123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夫人每天都想害我 > 400-420
    第401章  想我了么[VIP]


    然而接下来凌宴的话让沈青岚一口面梗在喉咙里:“如果你要动手的话, 一定要跟我说。”


    一下把她俩暗中搞事的如意算盘敲飞。


    毕竟有前科,凶器造假还让凌宴看出来了,沈青岚心虚的要命, 悄悄吸面降低存在感。


    若只她们两个,单凭秦笙一句话, 足够凌宴把持不住缠上去拥吻,也正因为有她们在,她并没有被老婆的美色冲昏头脑。


    正如对方了解自己那般, 她同样了解秦笙,这颗野山参也是个行动派, 她从来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她的爱护体现在方方面面, 有声的、无声的,始终贯穿她们的生活,这份心意不需多言,钱家若想与她为难,秦笙绝对会出手,不弄死那人都属她顾及自己不滥杀的约定。


    凌宴一清二楚。


    这份心有灵犀……秦笙面不改色地望着对方, 没有露出丝毫的被点破的惊愕,心底却是复杂极了。


    清澈温和的眉眼, 深藏眷恋与忧虑,这样好的人她怎么忍心看她被钱家折辱?!绝无可能!秦笙无法容忍。


    顾景之晓得秦笙的能力,猜到对方不可能无动于衷, 默默附和,“那人突然中毒钱家定会彻查, 那么多高手查不到结果,只会越闹越大, 而钱家人脉纷杂,这等怪事传到雪玉耳中得不偿失……阿笙,你想做什么我们一起从长计议,莫要暗中行事。”


    “对,什么都不及你的安全重要。”李家婚礼投毒之事秦笙策划了多久凌宴不清楚,但她知道那绝对是秦笙的手笔,她想如法炮制也无比简单,可郡城、尤其高人把守的钱家,不比囫囵吞的乡下,露馅是麻烦,不露馅更麻烦。


    顾景之看了眼闷头吃饭的青岚,“我想让你们早些前去的原因也是掂量阿宴声势浩大,来访络绎,阿宴一有不对矛头立刻指向钱家,面对悠悠之口,他不敢动你们,再者,我已与花大人联络,到时情形不对立刻请她出马救阿宴出来,钱家总要卖王府一个面子。”


    四两拨千斤,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法子,若真对上,当时那些揶揄讥讽,顾景之就真没办法了。


    “我们要商量下。”秦笙微微摇头,原本打算私下再议,可面对景之的疑惑,只得轻声说明,“我和阿宴信期快到了。”


    大婚定在三月二十一,现在已经二月二十五了,马上三月初信期来临,结束后歇息几日出发刚好,秦笙定的行程严丝合缝,毕竟整个春天她们的时间都非常紧,提前五日抵达郡城,修整两日、其余时间拜访,如此安排只因要回家统领大局,指挥防洪、耕作,洪水和粮食都不等人,只得将事务提前。


    话音刚落,三脸通红。


    小凌芷要托付给顾家,她们的信期不是秘密,知晓是一回事,摆在明面上又是一回事,未经人事的顾景之脖根泛红,鲜有的磕绊起来,“抱、抱歉,是我欠考量了。”


    “又不怪你。”秦笙坦然笑笑,和聊及吃饭喝水一样无甚差别。


    凌宴暗戳戳搓搓自个红热热的耳朵,腿还软着,她没法拒绝跟秦笙瑟瑟,总之没有推拒。


    沈青岚艰难咽咽口水,心底抑制依旧的渴望化作馋嘴,她两口扒光面条,又钻去厨房挑了一碗,猛猛往嘴里塞。


    既然选择说出来就是想过信期,钱家的问题,秦笙有所考量,“既然下毒不可,那让他无暇作乱总可以了吧。”


    她盯上的人没有放过的道理,秦笙娓娓道来,三人仔细听着,这个方案更加不易察觉,能够完美脱身又不会惹人起疑。


    “你可真损呐!哈哈哈,这招一定能行!”想当初她和阿宴想不出半点阴损招数,没想到秦笙才是那个高手,沈青岚差点敲碗称快,“这回他就没空对付咱几个了。”


    秦笙翻她白眼,“你才损。”


    她和秦笙明显是主战派,想把威胁扼杀在萌芽中,凌宴和顾景之性子谨慎相对保守,还是觉得不妥,尤其凌宴向来遵纪守法,“时间还有很多,我们还是先商量婚礼。”


    赶紧谈下一话题:迎亲路线和接应地点。


    话题回归正轨,但众人担忧并未消除,都在思量有没有更加完美的办法帮凌宴逃脱钱家的魔爪。


    等晚上,暖烘烘的被窝里妻妻夜话,凌宴揉捏秦笙指节,轻声吹起了枕边风,“人言可畏,钱家不会拿我怎样,不过是些膈应人的话,还能求花大人捞我出来,我没那么脆弱,等参加完婚礼我们就回家,离钱家远远的,等到郡城我们看情况再定,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好不好。”


    她实在担心,一点风险都不想秦笙冒。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前,隐忍是必要的。


    秦笙懂她的心情,“啧”了声,侧身撑头,“那你要按景之的法子提前出发吗?”


    一个季度就这么一次强势搬回局面的机会,凌宴哪里舍得打针,连忙道,“不不不,我们过好信期再走,还是原计划好些,钱家的问题,我,我会想办法。”


    “嗯~”这积极的态度很好地取悦了秦笙,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一只小手乱钻,顺着衣缝蜿蜒向上,轻拢慢捻,娴熟掌控,“想我了吗?”


    凌宴血气直冲头顶,“我每天都很想你……”


    黑暗给了她不再矜持的勇气,平平无奇的话变得浪荡不已。


    迷离的眼神,似是求欢的话语,阿宴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笙看在眼里乐在心底,手上动作愈发过分,欺身上前,“这么乖~该怎么奖励你呀。”


    显然凌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主动回吻,残存的理智让她看向另一边熟睡的小脑袋,忽觉一阵内伤,好生憋得慌,她一把将秦笙卷在被子里,扛起人往外走。


    又不是偷人,搞的这般鬼祟作甚,秦笙嗔怪的同时不禁窃喜,总算能在晚上了,正常时段让她险些喜极而泣,还记得拍凌宴后背提醒,“这么冷,你穿件衣裳啊!”


    “哦哦。”凌宴胡乱裹上大氅,嗖嗖掳人去隔壁,忍一天了,先把奖励拿到手再说!


    书房还残存着熄灯前取暖的余温,不怎么冷,背后温热的身躯极尽缠绵,秦笙撑着书桌,可谓身心愉悦,她家阿宴颇有长进!一推就倒任她施为,眼里全是迷恋。


    身体的反馈过于诚实,秦笙无比确信,这个人深爱着自己,这让她愈发兴奋。


    想必这次信期也会过的很愉快。


    如秦笙所料,在开启了新一轮餐食半成品的制备后,她们再次在爱欲交织中沉沦,没了第一次的紧张和慌乱,她们变得游刃有余。


    浓郁信香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分离。


    秦笙抱着凌宴坐在窗边吃冰酪酥,平复燥热休息,看夜月雪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静静等待热潮再次来临,欲念只是一部分,她们之间更多的是爱意,超脱了信香的影响,秦笙非常喜欢这种感觉,“下次就没雪景看了。”


    两次信期都有雪景相伴,仿佛冬日有半年之久,听野山参语气有些惋惜,凌宴后仰问她,“你喜欢雪吗。”


    秦笙的轻吻落在她斑驳的脖间,“谈不上喜欢,只是绿叶红花常见,雪却不常有,它见证了我们的冬日,我总会不舍。”


    “它还会见证我们每一个冬天。”凌宴偏头回吻,默默将她的话记在心底。


    甜言蜜语哄得秦笙心花怒放。


    而那头咕咕的声响钻到笼中,灰鸽欢快啄食,它腿上的纸条很快被人取下,马不停蹄地送到主人手中。


    苏南风搭眼一瞧,甚至不需书本对照即知晓内容,思忖片刻,叫来无恨安排事宜。


    无恨阻拦无果,只得称是照做。


    苏南风望着香炉白烟,细细把玩腰间白玉暗自思量,以往和钱家的斗争都在暗处进行,终于搬到明面上,却不曾想竟会在凌宴这挑起。


    安之……


    苏南风的目光逐渐柔软,视线仿若透过白烟看到了记忆中的画面,独自怀念。


    临行前的日子分外忙碌,多加道工序,车轮木制轮毂可以与轮胎完全贴合,简陋的竹制气筒通过气门芯将气体送入其中,试驾成果显示,轮胎能让马儿更省力,行进也会快些,配合减震弹簧,没那么颠簸了!


    舒适度拉满,刷上木色漆料,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缺点在气门芯技术不够成熟,走半天就会漏气要充一次,正好停下用餐时补上就是,相对优点,这些缺点不值一提,凌宴非常满意。


    车内暖意洋洋,凌宴靠着抱枕笑眯眯的跟秦笙一起嗦螺,那是老婆怕她路上不舒服给她缝的抱枕,宰鸭时留下的鸭绒,格外宣软十分舒坦。


    桌上摆满零嘴,兰花豆、无骨鸡爪、干炸排骨等等,为这趟旅程凌宴备了好多吃食,各种口味都有。


    一小盆凉拌猪耳摆在小凌芷跟前,第一次出远门,还分得一块银子当零用钱,小财迷开心坏了,乐此不疲地嚼动猪儿脆骨,喜滋滋地笑着跟沈家姐妹安利,“这个好吃!”


    沈青岚真是服了这家人居家过日子的性格,原本出门成婚紧张的很,被她们馋的没空焦虑,反正路上没事做,跟着吃就是。


    而她妹妹恋恋不舍地望着后方村中方向,才出发就惦记起刚刚分别的人。


    车顶旗帜飘扬,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驶离村落朝郡城进发,等待即将到来的重逢。


    然而四个人凑成的两个诸葛亮都低估了权贵的针对,那是与李亮引马匪入村劫掠不同的恶,却是殊途同归的,令人不寒而栗。


    钱家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一根毫毛未碰,却仍旧轻而易举地让凌宴破了大防,乃至大病一场。


    作者有话说:


    秦笙:谢邀,调/教初有成效。


    凌宴(捂嘴):你再说我就跑给你看!


    两个无奖竞猜:秦笙的损招,钱家的手段。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吃草莓.jpg)


    第402章  我们跟你[VIP]


    亲朋在侧, 随便聊聊天,夕阳渐落,夹道的白雪露出土地, 很快就见城外一座座雪屋,施粥的摊位忙碌着, 干了一天活的灾民们有序排队,等待开饭。


    现代文明社会长大的凌宴看这场面终是不忍,但归根究底不能跳脱出时代看待问题, 在这草菅人命的时代得到基本生活保障已是相当不易,她应该欣慰了。


    车帘撩着, 一个小脑袋拱到她身上凑热闹, “母亲在看什么。”


    凌宴挡住吹崽的冷风, 轻声解释,“看民生疾苦,世道之多艰。”


    众人心情复杂,若非去年奋起努力,她们也比灾民好不到哪去,没准比人家还惨。


    小凌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人们身上棉袄破烂,豁口的碗没有筷子, 连菜盘都没有,“呀,好惨。”


    “平和、富足二者皆来之不易, 晓得了吗。”凌宴落下帘子,摸着崽的头毛悉心教导。


    小凌芷大概懂了, 闷闷应了声。


    凌宴抱着小崽无声安抚,秦笙看了看一大一小, 心底叹气。


    城门盘查,她们亮了身份,马车快速通过,后方的牛车略作检查很快跟上,蘑菇小队在城门口接应,一行人来到民安坊,在县城的宅子落脚歇息。


    年后回到县城上班的方钰从外面跑来,她身上衙差服还没换下,看样子刚下工,兴奋与众人打招呼,“衙门有点忙,没赶上你们。”


    “在这住的还习惯吗。”秦笙淡笑与她闲话。


    “习惯习惯!”方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边很方便什么都有,还很安静,舒坦极了。”


    凌宴笑了笑,“这就好。”


    “钰姐姐~”小凌芷哒哒冲上去要抱抱,被方钰一把抱在怀里,“嘿嘿,小芷儿出远门啦?怎样,好玩吗。”


    小孩圆眼疑惑,“一直赶路了,我没玩呀。”


    表情是不怎么好玩的样子。


    众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顺着回廊直奔后院,前边留给随行的伙计们休息,山石造景和上次来时一样,幽静整洁,比之先前萧索如今多了丝人气,瞧着顺眼多了。


    沿途,方钰兴奋讲解近来宅子发生的变化,“平叔抽空过来给各屋建了火炕,前院的大通铺能睡不少人,哦对,厨房也翻新了,后院的小灶按阿宴姐说的扩了扩,就是他说冬天太冷,这时候糊泥可能会有裂缝,到时补上。”


    萧王公孙照等人张望感叹,“真不错啊。”


    和家里很不一样,非常陌生,又很像,小凌芷困惑住了,“这是哪呀。”


    问的凌宴脑子一懵,“也算我们的家?”


    秦笙帮她找补,“嗯,我们在县城的家。”


    小凌芷更困惑了,家里是家,小楼也是家,“我们好多家?”


    秦笙笑了笑,“不,我们在一起才算家。”


    “哦~”小凌芷恍然大悟,嬉笑拍手,“我明白了。”


    从大人怀里出溜滑下,支棱的漂亮羽毛跑跑跳跳,四处打量。


    坐了一天车还有精力玩耍,凌宴咋舌,不愧是秦笙的崽,适应能力真强。


    设施到位,这里的生活和家中大差不差,众人歇息片刻,全员挽起袖子准备晚餐。


    舟车劳顿,餐食以清淡为主,西红柿鸡蛋面配些爽口小菜,满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人们散去各自回屋歇息。


    小凌芷吃饱了在新家遛弯,小土老帽没见过文化人的雅致,兴致勃勃东瞧西看,仿佛兔兔国小公主巡查领地。


    两个大人相互搀扶跟在她身后漫步。


    凌宴看向身旁,刚才做饭的时候这个野山参就心不在焉,饭倒没少干,应该是有心事,关切询问,“不舒服了吗?”


    “没呀。”秦笙愣了愣,恍然回神,自知开了小差,她将手插在凌宴兜里与她十指相扣,似是补偿方才疏忽的亲昵,悄声解释道,“我查到点事,去找沈青岚吧。”


    秦笙说过,她们远在乡下,不好指挥县城地下的爬虫,太远了,有些事,她亲自到场才好查,正好趁这个时机,一探究竟。


    凌宴神情一凛,立刻猜到由头,凝重应下,“好。”


    叫上女儿,俩人朝沈青岚歇息的卧房走去。


    秦笙捏着凌宴指节把玩,“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院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秦笙说的比较含糊,但听她语气还算轻松,凌宴将信将疑地放下心来。


    对上沈青岚,秦笙言简意赅,“有消息了,晚上我们走一趟。”


    两个天乾:?


    这个说法很是奇怪,凌宴谨慎确认,“我们?”


    “对。”秦笙点头,与沈青岚说明白,“我俩跟你一起去。”


    竟然有她的份?凌宴一脸懵逼,沈青岚也一样眼珠瞪得老大,不能说一头雾水,只能说半点没懂。


    真不是沈青岚嫌这两口子累赘,阿宴的功夫三脚猫都算不上,再加个秦笙,她简直不敢想带她俩出去会有多麻烦,“要去哪我自己就行,你俩掺合作甚?”


    那不是等着让人逮住吗?!


    “我不跟去,谁给你放哨?”秦笙眉头高挑,“再说,阿宴肯定不放心我……”


    天赋压制,怼的沈青岚哑口无言,连忙打断秦笙的秀恩爱行为,“知道你俩感情好,不用说了,何时行动?”


    月黑风高杀人夜,秦笙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精光,“亥时后,等芷儿睡了我们厨房见,三声鸟叫为信。”


    沈青岚“嗯”了声,“对了,红樱那边……”她们都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属实放不下心。


    就怕路上干架,七八个战场下来的凶悍女兵驻守,还有镖局的人手、奴仆,人手充足的很,秦笙并不担心安全问题,“我叫人看护后院,她在自己房里无妨,害怕也可去我们屋看芷儿睡觉。”


    “那行,我去把衣裳拿出来。”沈青岚安心回屋,秦笙拐走凌宴继续带女儿遛弯。


    凌宴脑瓜子懵懵的,还反应不过来,这个决定实在太突然,更别说这么专业的探查工作了,她一个内勤人员跟俩高手一起出外勤?


    倒不是怕,凌宴就是……慌得一批!


    口袋里的手不安分起来,搔得掌心发痒,秦笙轻笑,“你湿了?”


    “我这是手汗!”凌宴咧嘴瞪她,“这个时候你真的要跟我开黄腔吗?!”


    她紧张的要命,严肃一点好不好!


    秦笙笑得更欢,“别怕呀,有危险我不会叫你的。”


    这话幸好没叫沈青岚听到,不然肯定要发牢骚了。


    “你说要放哨,那不就是有敌人的意思?这哪里是对上他们的时候!”凌宴目光幽怨质问,“你还说不是大事,那又为何亲自过去,岂不是自相矛盾。”


    “哎呀,你听我解释,若是什么都不清楚贸然前往,跟人撞个满怀才叫危险。”胆子小小的憨货呀,秦笙耐心喂她定心丸,“沈青岚一个人搞不定,我在,我们只需找准时机,闯空门就是了,那里有个东西正好我亲自瞧瞧,我跟你保证,很安全的,信我好不好。”


    凌宴还能说什么,她拿这个野山参没法子,总之不太甘心的嘟嘟囔囔嘀嘀咕咕,秦笙仔细一听,嗯,又开始唠叨上了,“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你只管牵住我,如何?”


    被她哄得服服帖帖,凌宴半点脾气没有,“好!”你个野山参!


    自个老婆还能咋办,听她的呗。


    头一次穿夜行衣,凌宴浑身不自在,佝偻着身子十分心虚,总惦记把脸蒙起来。


    秦笙疑惑打量,“好久之前做的了,是不是胸口紧了?”


    确实有点,可这话怎么听怎么瑟,好像野山参在夸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凌宴真的很想报警!在对方开黄腔说出什么更瑟的内容前她赶紧岔开话题,指着纸上的图画问道,“这画的是城东吗?”


    新鲜出炉的地图,线条有点乱,看不大分明。


    “对。”秦笙点头,摸出另一张纸给凌宴分配任务,正说着,烛火晃动,沈青岚准时前来赴约,“你查到什么了。”


    人齐了,具是一模一样的黑衣,秦笙指着地图上打叉的地点解释道,“我找到地道另一端的出口了。”


    两个天乾皱眉打量她指尖指的地点,凌宴人生地不熟的两眼一抹黑,沈青岚探查过城东,很快和记忆中的位置对上号,“怎么口子开在这啊?!”


    满脸无语。


    凌宴眨巴眼睛,“啊?”


    不多时,战前对策完毕,做贼三人组顺后门小路出发,这一代都是民居,夜里街上无人,一路畅通无阻,她们从城东一道少有人知的豁口,俗称狗洞,钻出城外来到指定地点。


    时常降雪,曾经这附近的脚印早已被积雪覆盖,茂密的树丛后方,既是黑羽令的暗道,距离那幕后黑手只一步之遥。


    如此之近,三人心跳如鼓,激动兴奋,恐惧同样有之。


    弦月当空雪地明亮,而大雪会让一切痕迹无处遁形,她们相互看看,沈青岚用力点头,一记石索飞出牢牢缠上树枝,她用力试了试确保无误,后退两步猛地前冲,一把抓住凌宴腰带如人猿般荡了过去。


    我的天,凌宴的尖叫声卡在嗓子眼,捂嘴压了下去,眨眼间,她重新落在地上,脚下咚的一声空响,正好踩在出口,火把点亮,凌宴拨开积雪蹲下研究,果然……土色的木盖,就是这里。


    沈青岚如法炮制,秦笙也被她提溜过来,随后她脚尖轻点稳稳落地,看凌宴手里的铁丝穿过门缝,不时拿出掰动调整位置。


    二人屏息等待。


    第一次当贼没什么经验,但胜在手巧,还有秦笙提供的参考答案,好学生凌宴很快勾上门栓把手,转开保险扣,薄木片一点点抵开铁杆,悄无声息的,她拉开盖子,下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来不及胆寒,一股充斥着腥臊恶臭的热气从洞内涌出,差点给三人熏了个跟头。


    沈青岚捂鼻甩起脏话,“我日,竟然建在污水沟旁边,它们整天吃屎闻屁不成?!”


    这味太冲了,妻妻俩不敢说话。


    地道在城东的出口开在污水沟,与黑市、销赃牲口的牙行毗邻的民居院里,和公厕也差不了太多,这个气味……可想而知。


    而周遭往来络绎,又行色匆匆,正因这“得天独厚”的物理位置,马匹、车辆出现再正常不过,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城外获得的人心运送出去。


    大隐隐于林、小隐隐于世,两处口子深谙此道,若非秦笙天赋异禀,一般人别想找到。


    也就是有秦笙放哨,沈青岚心中有底,还有闲心哀怨,不过牢骚归牢骚,她绝不会耽搁正事,一双眼紧紧盯着漆黑的洞口打量。


    “我打头。”沈青岚扫掉鞋底的雪,身先士卒,接过火把第一个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青岚(试图告状):呜呜呜,景之,你看她俩啊,秀恩爱不说还让我做苦工!


    景之:你流泪的模样当真美极……


    青岚:啥?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03章  夜探地道[VIP]


    鞋底雪渍会留下湿脚印, 得擦干净,凌宴有样学样,这坑道约莫三米左右, 她没沈青岚那么勇,爬梯子走下去, 秦笙紧随其后,合上盖子。


    月光重新照耀。


    沈青岚在下面接应俩人,秦笙撩开凌宴面罩往她鼻尖抹了点东西, 清凉微苦,顿时压过坑道内的骚臭, 凌宴精神为之一振, 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 沈青岚就没这个待遇了。


    “你们不用吗?”凌宴小声问秦笙。


    秦笙捂住口鼻,“我俩有气味要分辨,涂这个就闻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是给自己准备的,凌宴刚要咧嘴,连忙捂住,给老婆伸了个大拇指以示夸奖。


    沈青岚捏着鼻子翻了个白眼, 悄声催促妻妻俩速战速决,继续走在前头开路。


    凌宴秦笙对视一眼, 跟了上去,三人挨个进入暗道,内里逼仄, 高不到一米六,宽只一人半, 绕是最矮的秦笙也直不起腰,更别说凌宴和沈青岚, 行进颇为辛苦。


    逼仄又压抑。


    地底、狭小的空间总会给人活埋的恐惧,气味更是令人不适,凌宴眉头紧皱,反正来都来了,硬着头皮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查找线索,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和黑羽令联系起来。


    沈青岚的身形挡住大半光亮,传来的火光昏暗、又显阴森,有秦笙在凌宴也不是很怕,仔细观察四周,黄土墙相对干燥,上面或凹陷或平整的痕迹应当是镐子、铁锹之类工具留下的,看样子存在有些时日了,具体多久瞧不出来。


    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加固坑道的木桩,施工非常严谨。


    凌宴想起后山的矿道,也不知是否出自同一工匠的手笔,权贵手下有什么能人异士都不稀奇,工匠太平常了,单从这点无从查起。


    她忽然记起木匠技能书有提到过,木材纹理各异,比起纹理,还是靠气味分辨更准,凌宴觉得秦笙想找的可能是这个,回头询问,“你是想找木材吗?”


    山林不可随意砍伐,需得向衙门报备,若能确定品种,约莫能从行政公文中查到。


    秦笙面罩遮脸,单瞧眉头就能看出她在臭脸,估摸弯腰窝得难受,闻言,疑惑地摇了摇头,“没啊。”


    方向找错了,凌宴不太甘心,自己凑上去闻了闻,好嘛,木材都被腌入味了,不如不闻。


    秦笙看她被熏得呲牙咧嘴,捂嘴憋笑。


    她们是来暗查的,不能留下痕迹,凌宴也只得放弃凿块木头带回去的想法,她还记得自己的首要任务——牵好秦笙,很是不计前嫌地对她伸出友好的手手搀扶,一行人平稳行进。


    地底漆黑笼罩着别样的寂静,沙沙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声响在暗道内回荡。


    随着深入,直通的坑道出现拐弯、岔口,有秦笙指路,沈青岚得心应手。


    越往深处,凌宴心里越毛,秦笙在她们等同于闯空门,不需担心敌人,可……


    她还没忘这条暗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送人心的啊!


    气味越来越重,臭的辣眼睛,最前面的莽夫几次慢下脚步擦拭,究竟是腐烂了的人体器官散发出来的、还是内脏肉馅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时间也不知哪个更可怕一点,凌宴打了个哆嗦。


    发麻的指尖被秦笙握在手中揉搓安抚。


    不知走了多久,沈青岚耳朵一动,回身询问秦笙,“你听到了么?”


    神色凝重。


    凌宴吓懵了,啥?你听到啥了?我咋没听到?!秦笙也没说敌人来了啊!


    内勤人员的心直接跳到嗓子眼,凌宴满心惶恐之际,秦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井道传来的声响罢了,莫慌。”


    凌宴轻拍胸口,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浊气,假装无事发生,秦笙很给面子的给她抹去手汗,不一会凌宴也听到了,是讲话声,好似谁在骂人。


    她明白这地道为何七拐八绕了,原是为了避开民居,不然房子塌了水井穿了,肯定露馅!


    小插曲一过,三人继续前进,就在凌宴疑惑黑羽令前期调研工作做得这么完善,得多了解城内情况的时候,沈青岚忽然停了下来,有方才的例子凌宴也没怎么慌,淡定询问怎么了。


    沈青岚侧过身子,眼底惊恐遍布,面罩之下脸色煞白。


    凌宴心底咯噔一声,前方暗道开阔,一直压在头顶的土堆拔高了,那是一间耳室,角落摆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菜板血迹斑斑、斑驳的筐篓边蝇虫围绕,还挂着肉渣,旁边好似还有口大水缸。


    像极了厨房,但总不能是用来做饭的,也就是说,这是用来处理人心的地方,也对,城内的出口没有工作空间,地下行事更为保密。


    凌宴瞬时想到,难不成水缸就是浸泡人心需要用到的邪血,秦笙是为那东西来的?


    秦笙眯了眯眼,三人凑到水缸前探查,果不其然缸内存满液体,锈红发黑恶臭扑鼻,散发着邪恶的不祥气息,上面浮着一层油膜,缸璧污渍堆积,大抵是油脂血污之类的堆积已久。


    水面微动,不知名的虫卵,蛆虫蠕动,地上还有孵化出的虫蛹壳,密密麻麻,凌宴一身鸡皮疙瘩跟着掉满地,只想抱住氧气瓶大吸特吸,“这,这里头有东西吗?”


    秦笙视线飘到别处,“不捞看不清楚啊,我们还是别动了。”挖出来心脏又装不回去,有没有无甚区别,还是不知道的好。


    凑上去闻味的沈青岚强忍半晌,后退两步缩回脑袋,“这东西不对劲。”


    嗓音发颤,害怕,但没那么怕了。


    秦笙皱着眉头从怀里摸了个注射器出来,小心抽去半管,幽幽附和道,“是不对劲。”


    “哪不对了?”没有嗅觉天赋的凌宴只能眨巴眼睛。


    晃了晃注射器内的液体,擦拭干净,秦笙眸光阴沉,“这是药汤,不是血。”


    “对。”沈青岚组织语言应和,“那种血要更腥、更稠一点,反正这个不是。”


    “不是血啊……”凌宴语气失落,秦笙轻声安慰道,“不是也好。”


    说着,她倏然一笑,眉眼间尽是得意,“现在我总算知道从哪入手查它们了!”


    凌宴怔愣一瞬,随即恍然大悟,欣喜若狂。


    沈青岚:?说啥呢?!


    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往里走了,三人决定到此为止,原路返回沿途清理痕迹,还有将门栓复位。


    悬疑推理作品中塑造密室的手法屡见不鲜,凌宴理论知识相当丰富,又有秦笙帮衬,分毫不差恢复。


    沈青岚再度将俩人临走,末了覆盖白雪,一切如常,就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大功告成,她们趁着夜色快速回到城内。


    终于到家,沈青岚摘掉头巾面罩快速脱去夜行衣仔细嗅自己身上,“不行,我得去洗洗。”


    一路寒风呼啸都吹不走她们身上的臭气,那味还冲得慌。


    哪有臭烘烘成婚的啊!好像也没有新娘子钻臭地道的……还要赶路呢,沈青岚可不想被人误会钻了粪坑。


    凌宴递给她一个小竹筒,“用这个,洗完香香的。”


    沈青岚打开闻了闻,甜香淡雅,嘶,这好像是兰花的味道,她又惊又喜,“你竟有这好东西?!”


    “嗯。”东西是特意为莽夫大婚讨秀才欢心准备的,凌宴没多做解释,“快去洗吧,等会天都亮了。”


    “走咯,明儿见。”沈青岚欢喜离开,压根看不出方才的惊恐模样,非常心大。


    探子的工作结束了,而凌宴和秦笙的才刚开始,秦笙将刚才抽出的药汤装到瓷瓶里,细嗅分辨……


    凌晨时分,无恨敲醒了熟睡中的苏南风,以往温柔的目光阴恻恻的,定定注视着对方,“何事?”


    无恨送上纸条,低头请罪,“主子,山水那边来信,我怕是急事……”


    这个时候凌宴来信?苏南风心底一沉登时接过,打开一瞧,放心的同时顿感头大。


    之前那个情有可原,这个忙……真亏她们说得出口!


    回到屋里,苏南风指尖抵在眉峰,枯坐思量,良久,叹气绵长。鲜主复


    “无恨……”


    翌日清早,苏南风带人出现在民安坊,敲开凌家后门。


    随即前往郡城的马车中多出几人,萧王看到熟悉的脸庞,欣喜若狂。


    夜里当贼的三只夜猫子在马车里睡的昏天暗地,弄得两个小朋友也很无趣,跟呼呼大睡,直到中午车队停下起灶用饭才幽幽转醒。


    沈青岚细嗅身上的香气,喜滋滋地跟妹妹臭美显摆,“你闻我香不香?”


    沈红樱快被她吓哭了,“你昨晚去哪了?你要是去那勾栏……”她该怎么跟景之姐交代啊!


    “你说啥呢!”沈青岚急了。


    姐妹俩差点吵起来。


    凌宴困的泪眼婆娑,起来活动身子弄饭吃,秦笙去给她搭把手,望着后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困惑又惊讶,“你答应什么了能请她出山?”


    揩掉眼角泪花,凌宴笑了笑,“我说包吃包住,她就来了。”


    这话鬼都不信。


    要知道苏南风这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以她的处境不该去郡城才对,若非阿宴花大价钱引诱,苏南风绝对不会答应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对苏南风大概属于越讨厌越了解那种。


    秦笙轻哼一声,由着凌宴拿乔没再追问。


    廖十娘做了很多便携式挂面装在木箱里,午饭还是面条,热汤面重在一个暖和,顺便停下烤烤手脚,这天寒地冻,不多吃些非把人冻出毛病来不可。


    不多时,苏南风下车过来蹭饭,众人躲在雪墙后避风用餐,无人嫌条件简陋,绕是富贵出身的萧王和苏南风亦不曾抱怨,这时候能吃上一碗鸡蛋面可以说非常人能及,萧王新奇的不得了,笑意不断。


    而苏南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与众人亲切寒暄。


    餐后,她寻到凌宴来到一处树后密谈,这次苏南风半点圈子没兜,单刀直入问凌宴,“你究竟要查什么?!”


    没了笑意。


    作者有话说:


    秦笙:老婆憨憨笨笨的,还好容易湿,可爱,想日!


    凌宴:可恶,我那是手汗!


    前世的苏南风是北地最大的药材经销商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04章  不欢而散[VIP]


    初来乍到, 面对地头蛇的绝对压制,苏南风到处撒网试探,既然衣食住行皆是下风, 那北地气候问题导致的缺少药材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为此苏南风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她盘了很多药铺, 凌宴送来密信请求调查近年来大批购置九种药材的消息,很突然、也很奇怪,她去问了大夫, 药材各自用途不需赘述,但这几种药材加起来的效果让人不得不多想。


    这是防腐的方子!


    并非清热防止伤口腐烂之类, 更像入殓防止尸身腐烂的秘方, 正常人哪里用得到!


    冥冥中, 苏南风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好似与那挖人心肺的邪祟有所关联,她如何能不过问。


    事实上上一世秦笙遇见她的时候,苏南风已然是北地最大的药材经销商,而且黑羽令又不是凌宴,调制药汤会从刨地种药材开始做起, 它们那么有钱,这防腐剂一定靠买的, 大批量购入药材定是药铺的大客户,必然存有记录,找苏南风绝对没错, 凌宴充分信任她的能力。


    然而莫名提出这个请求,苏南风一定会问,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麻烦。


    凌宴料到苏南风会来,但不想透露太多自家事, 扣住兜帽吸了吸鼻子,“我怀疑有人酝酿了一个很大的阴谋,会对我不利,想要查证一番。”


    苏南风嗤笑,“呵,含糊其辞可拿不到消息。”


    那是和秦笙不同的强势,若有似无,绵里藏针的压迫,针尖刺骨让人屈服,这才是苏南风的真面目。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她真的很怀念不多话的苏南风,凌宴一脸幽怨地茶言茶语,“你的事我从不过问,包括你是谁,一个小忙,你真的要刨根问底吗。”


    试图蒙混过关。


    苏南风神色如常,丝毫不受影响,以往那么多次“交锋”,她很清楚这人看似温和却一点都不好对付,她不想说绝对不会透露半分,嘴巴严得很,可兹事体大,她一定要撬开她的嘴。


    抱怨没用,苏南风并不吃她这一套,“你可以问我我是谁,而单我自己没必要一清二楚,但我和她都不能失去你,而她更不能再卷入别的争斗,是的,我要刨根问底,而且是一定要知道。”


    拿萧王说事,往凌宴心底柔软的地方戳,话勉强还算中听,这招以退为进俩人打了个平手。有利的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弊端不行,苏南风立场鲜明。


    明明都很需要对方的消息,可都想保护自己,没人愿意先说实话。


    山风呼啸,枯枝哗啦啦地响。


    苏南风裹紧大氅眉头紧蹙,快速补充,“莫要兜圈子,别说你不知道这几年的记录要查多久,不说明白我不会帮你的。”


    那么多店面,账目堆积如山,单凭三言两语,苏南风不可能大肆折腾,总要有个合理的由头,这无关信任与否。


    毕竟有求于人,凌宴别无选择,“在一个死人身上搜到的药方,答案就在药材的购买记录里,等你找到符合条件的人选,就知道我在查什么了。”


    这是空手套白狼,看穿她的把戏,苏南风步步紧逼,“你可以说,我也好心里有底。”


    掰扯下去天黑了也说不明白,凌宴斟酌片刻,索性告诉她了,“我怀疑与赵江河有关,但还不确定。”


    苏南风登时侧目,直接被她气笑了,笑意讥讽,“你晓得你说的人是谁么?!你要查他?”


    好似就连怀疑到他身上都是错的。


    凌宴望着口中呼出的白气,镇定回道,“我知道,镇北大将军张江河。”


    提前告诉她们也好,免得傻了吧唧的成了人家的垫脚石都不知道。


    同样作为帝王忌惮的存在,苏南风对赵大将军有天然的好感和信任,乃至帝王的忌惮也可以是王府能够争取的助力,同仇敌忾,结果凌宴说什么?赵将军在酝酿阴谋,要对凌宴不利?


    且不提大将军谋害一个军户这个说法有多离谱,让人知晓她们在查赵大将军,北地百姓能把王府掀个底朝天!


    于情于理她都拒绝怀疑赵大将军,凌宴的话苏南风一个字都不信,猛地上前一步贴到凌宴跟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为何要对你不利,单凭死人身上的药方如何怀疑到他身上,就凭你爹曾是他的亲卫?空口无凭怎可毁人清誉,你究竟知道什么!拿证据出来。”


    她情绪激动,就像为曾经蒙冤致死的家人辩驳,苏南风失了冷静,审视逼问,丝毫不给凌宴退路。


    大概只有一无所知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就是因为没法拿证据才会以朋友身份提出请求,苏南分先是扯来王府和阿淼逼她就范,又要跟她吵架,讲道理,就先前自己为对方提供的便利、她的真心相付,要苏南风帮这个忙很过分吗?这或许有道德绑架的嫌疑,可她又不是不给“钱”,好气!


    凌宴不想挟恩以报,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劈头盖脸的逼到墙角当真急了。


    “你好似很信任他,很多人都信任他,假若让他阴谋得逞,那么损失将无法估量,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南风小姐,你莫不是忘了花大人吧,那赵江河更加声名显赫,莫说我了,你们又能抵挡他酝酿的苦果吗?”凌宴不甘示弱与她对视,丝毫不落下风。咸祝傅


    “我理解你的立场,但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我的人格,既然查过我的底细,就该知晓我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总要怀疑他,也只能怀疑他!有些事我没法说,更不能说,我不是你的下属,不会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你。”


    慢条斯理互掐脉门,这话就太严重了,凌宴真的恼了。


    苏南风可以说是哑口无言,她明白了,凌宴犯了杀头的大忌,可能与她爹有关,她要处理掉这个麻烦,不能让自己知道,大概就是凌宴会选择萧王而不与钱家同流合污的缘由之一,危难之际雪中送炭,从龙之功傍身自可性命无虞。


    只可惜提花见和她的身份都是往她心窝子上戳,直白、凶狠,照着逆鳞猛戳,苏南风火气愈盛,脸色阴沉,眸底阴郁翻涌。


    “我说不能讲、你偏要听,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何必问这么多,会不会牵扯王府取决于你而不在我,条件你来定,究竟怎样才要帮忙?”秦笙猜对了,她的确应许了大价钱,凌宴不想跟苏南风辩了,既然商人逐利,不如简单粗暴,靠买的。


    “收起你的条件,记录我自会查明,不是帮你。”正在气头上,苏南风不屑冷笑,“而是为赵大将军洗刷这身莫名的冤屈!”


    凌宴回以冷笑,“不要拉倒!”白忙活去吧。


    非常不愉快,谈判不欢而散。


    凌宴很少跟人吵架,苏南风的态度让她非常不舒服,回到马车,气鼓鼓地往秦笙腿上一躺,“她可真气人!”


    总想事事掌控、事事知晓,半点情面不讲的!没法做朋友了!如此比较,秀才和莽夫都乖的要命!凌宴觉得自己谨慎是对的,让苏南风知晓她的真实能耐都能自己皮扒了。


    能把阿宴惹成这样……苏南风也是个人才,秦笙憋笑,按摩腿上的脑袋,“好啦,不跟她生气,到时候查出来她还得跟咱赔礼道歉来的。”


    “她才不会。”有钱能使鬼推磨,凌宴不怕她不查,反正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苏南风,再说……“万一记录没有他,她更不会来道歉了,估摸还要叭叭我是毁人清白的小人。”


    “放心。”秦笙老神在在,指尖捏捏撅起的嘴巴塞了个定心丸,“一定有的。”


    药材,这最细枝末节的一环,买卖合理合法,一定不会再有伪装了,没那个必要,秦笙有十成十的把握。


    “哼。”凌宴还在生苏南风的闷气,轻轻叼住秦笙指尖嘀嘀咕咕。


    那边苏南风也被她气个半死,平白无故怎能冤枉镇北大将军!可怀疑他的人是凌宴,让她左右为难。


    不论帮她们站稳脚跟还是化解危急,凌宴一直在做好事,毫无疑问,然而对方运筹帷幄神通广大,偏神秘兮兮,与那些邪祟有所关联,又遮遮掩掩,让她不多想都难。


    铁矿利刃她都不曾追问,她们一条绳上的蚂蚱,大方说了又能怎样,她还会要她的命不成?!死脑筋!还说什么不是下属,不会事无巨细汇报给她,苏南风也是越想越气。


    这……主家许久不曾这般动怒,无恨也不敢吱声,硬着头皮送上账本,“主子,济世堂的账目理好了,刚快马送到。”


    苏南风扯过账本查看,她以为不会有的,可实在出乎意料,结果明明白白摆在那,就是有人购置那九种药材。


    这九味药中,其中七种各有用途,唯茅香和杜衡不算常用,故而这两种最具代表性,且看去年售卖数量尤其之多,记录上写着,武宁存药不够,还从隔壁县城调了药材过来。


    苏南风心底一沉,挑用量最多的韩家问道,“这是哪个韩家?”


    无恨仔细回忆,“城东的韩家酱肉下水铺子,说是祖传秘方,高良姜治胃寒、佩兰祛湿,用料扎实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贵,生意不错呐。”


    下水铺子生意不错……联想到那邪祟,苏南风一阵犯恶心,“这韩家什么来路。”


    “似是战场下来的炊家子,听说打仗的时候卤马肠也是一绝。”无恨想起来了,“对,那韩老头为救大将军,顶锅护卫,被匈奴砍掉半个手掌,大将军体恤,发了赏赐让他回家养老了。”


    大将军说的还能是谁……赵江河。


    刚跟凌宴吵完架马上被打脸,苏南风脸黑如墨,“快马通知下去,继续查,伊宁、流川,每个县城都要查账,买药人的底细也都查清楚了!”


    无恨大气不敢出,连忙应下,“是。”


    她偏不信这个邪了,苏南风捏着账本暗中咬牙。


    作者有话说:


    秦笙:能把阿宴惹毛,真有你的。


    苏南风:我也好气,她……她说话真难听啊。


    秦笙:哈哈哈笑死了。


    凌宴(嘀嘀咕咕):不是你先说话难听的吗,还倒打一耙。


    苏南风:……


    她们利益一致,也不一致,不敢讲真话,肯定会有争端。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05章  抵达郡城[VIP]


    一个韩家不足以证明什么, 但印证了凌宴的猜测,防腐秘方和赵大将军扯上关系让苏南风感觉非常不好,凌宴好似知晓许多事情的微妙感再次涌现。


    苏南风心乱如麻, 然而不论如何,她仍旧笑意盈盈, 整天没事人一样,和凌宴也是继续说笑,没让矛盾发酵。


    吵架归吵架, 不能伤感情,不得不说千年狐狸城府极深, 调整之迅速, 凌宴感叹又佩服。


    其实事后想想, 在黑羽令的事没完全拿到明面上前,她们只能相互隐瞒,而事关被帝王忌惮的赵大将军,结合对方经历以及各种情感角度出发,苏南风不信再正常不过。


    苏南风已经帮她很多了,属实不该跟人家吵的, 不过那个时候除了自爆外好似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说服对方,吵就吵了, 苏南风总会知晓问题所在。


    凌宴释然了,重振旗鼓与苏南风恢复以往,她是释然了, 可苏南风的苦日子来了。


    沿途城镇每站都有账本送上,苏南风越查越心惊, 笑意也是越来越勉强,购置药材的人家足足四成与大将军有所联系, 多是赵家军旧部。


    一个韩家酱肉铺还能说是巧合,现如今,苏南风没法再凭情感认定大将军的“绝对无辜”,她很挣扎,又极其矛盾,这一路可以说身心俱疲备受折磨。


    小孩子都能适应的舒坦行程硬生生把她逼的憔悴许多,刚到郡城,苏南风下车与众人道别,匆匆离去。


    她要去自己地盘,凌宴没留她,婚礼时总会再见。


    村姑模样的萧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怅然。


    众人下车,看郡城的城门气派高大,马车络绎,大街不见雪迹,平整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不同于县城,此处商铺具是小楼,两侧店铺摊位整齐,商品琳琅满目,小贩热闹叫卖,街边蒸笼热气腾起,那是她们不曾见过的繁华,大家驻足观望。


    凌宴抱着小崽讲解,“我们到咯,这里就是郡城了。”


    卖什么的都有,小凌芷昂着脑袋四处张望,“那是什么?”


    “惊蛰快到了,那是香包。”沈青岚解答道,看母女俩没啥见识的样子就想笑,转头跟妹妹道,“比镇上物件精细,都挺好看的,等歇息好了我们出来逛逛。”


    沈红樱咧嘴笑,大家正要应声,就听旁边的商贩大声吆喝招揽生意,“素菜包子,二十文三个!”


    “羊肉馅饼十文十文。”


    “新稻十两一斗!”


    大米一两银子一斤?要知道去年镇子的大米只有二十文,这下足足翻了五十倍?郡城物价直接给乡下人一个下马威。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荷包跟着心肝一起打颤,瞬间重回现实,这也太贵了!逛街的念头顷刻间烟消云散,只顾着感叹凌宴的先见之明,好在自带粮食,不然她们在郡城能饿死!


    小凌芷捂住荷包埋到凌宴怀里,“好贵!”


    小财迷一点都不想逛街了。


    繁华自然离不开大城市的物价,凌宴笑得不行,捏她的小鼻子,劝慰众人,“怕什么、逛又不花钱,别刚来就露怯啊,都放轻松些。”


    秦笙看郡城百姓好奇地打量着她们,出声召唤众人回神,“郡城这么大,有贵的自然有便宜的,我们先回府歇息,旁的往后再说。”


    众人连忙称是。


    负责整理府邸的方金和程秀早早带人在此等候,见到熟悉的人影立马上前接应,热情而不失稳重,“东家、夫人,府邸收拾妥当,请随我来。”


    “辛苦你们了,我们回府。”略作寒暄,凌宴大手一挥,众人钻回马车,进城不可纵马,队伍缓缓驶向府邸。


    沈青岚的沈府要筹备大婚,凌宴的府邸用作日常起居正好。


    郡城很大,马车晃悠半个小时终于到家,牌匾烫金大字——凌府,萧王赐予的府邸是间三进的院子,周遭幽静,听说邻居大多都是官宦之家,也不是什么高官就是了,出了街坊就有商铺,十分宜居。


    进门既是大大的福字,影壁墙雕刻精美,客房、书房一应俱全,通过第二道门,正院房间很多十分宽敞,自带花园可以用来种菜,据说莽夫的府邸给配了练功的木桩,是萧王特意让人布置的,再往后便是奴仆的居所。


    比县城的民居大了不少,对八品官来说相当气派了,而且距离王府不远。王府还命了仆从日常打扫、维护,方金一行人没费什么功夫。


    这份心意……凌宴满意之余颇为感动,悄悄跟淼淼村姑道,“多谢多谢。”


    当时打算赏她田地来着,只是这人不愿来郡城便没给,萧王顶着村姑脸不咋想提及过往,“不必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你要不要回去瞧瞧?”过两日要去王府拜见,凌宴提前问她的意见。


    那地方到处都是眼线……想起就闷得慌,萧王摇头,“不了,你去便是、不必管我。”


    凌宴悄声叮嘱,“那、一切小心。”


    萧王“嗯”了声,“我不出门。”跟上众人选屋落脚,大部队卸车搬运行李。


    这趟东西非常多,都是婚宴上要用到的食材,光冻肉就装了三车,幸亏路线规划得当,夜里皆有城镇落脚休息,加之餐食有保障,人们还算轻松,归置吃用全体安稳歇息,养足精神。


    她们一行浩浩荡荡,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郡城,而递送拜帖的人星星点点,比预想的热闹景象还要冷清,整个郡城都在等待钱家的意思。


    钱家不表态,没人敢动。


    钱家忙的没时间表态罢了……凌宴快笑死了,你们不来更好,等办完大婚她一整个溜之大吉,免得还要虚与委蛇交际了。那些慕名前来拜访的没什么大人物,但她很欣赏这些不畏强权的人,与她们约了时间见面。


    目前还是拜见王府和郡守更重要些,递送拜帖,按部就班执行计划,除此之外最紧急的就是吃了一路热汤面条有点腻歪,该换换口味。


    休息好,凌宴挽起袖子做饭,廖十娘学习围观。


    红烧排骨配米饭,小白菜骨头汤,那叫一个香,正适合做舟车劳顿后大吃一顿,吃饱喝足家睡觉最能缓解路上的疲惫,众人原地复活。


    她们的凌府和沈府一个巷头一个巷尾,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非常近,饭后消食时分一行人去瞧过,王府派来的司仪有条不紊布置各项事宜,大红灯笼、红花喜字装点,府上一片喜气洋洋,只待大婚。


    看着自己的喜字,沈青岚入了神,忽而傻笑。


    殷切期盼顾景之的到来。


    府邸唯一点不好,没有火炕,王平还没修到郡城,故而一家三口只得抱在一起靠汤婆子炭炉取暖。


    在家修整两日、熟悉环境,吃瓜好手秦笙把周边邻居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钱家还没动静,她们按原计划拜访王府。


    流程没那么简单,沐浴更衣、盘发打扮,把她们这些散漫惯了的乡下人折腾的不轻。


    象征八品官员的深青上身,头戴官帽,袖子有点长,凌宴不太自在,提袖打量,“我还好吗?”


    沈青岚正陶醉于自个身上的香气,闻言,古怪看了她一眼,“这有啥好不好的,当官的都这么穿啊。”


    武将的官服是戎装,窄袖利落器宇轩昂,她俩官服不一样,压根没在一个频道。


    以莽夫的审美她大概问了个寂寞,凌宴溜到秦笙那边询问意见,就看王府派来的婢子正在给野山参佩戴发饰,她梳了云髻,金钗珠饰雍容华贵,袄裙婀娜身形曼妙……凌宴眼睛都直了。


    察觉她的目光,秦笙看到了不一样的凌宴,端正温和正为自己倾倒,就是表情太憨了,不禁失笑,“当真人靠衣装,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凌宴直勾勾朝她走去,“好看的是你才对。”忽然不想外人瞧见这样的秦笙,糟糕,她有点怀念那个黄脸婆了。


    直白的夸奖让婢子们羞红了脸。


    秦笙笑得大方,“我很快就好。”


    沉迷老婆美色,凌宴全然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乖乖守在她梳妆镜跟前,等待出发,玉佩轻晃,她们携手出门,沈青岚跟在一旁那叫一个牙酸。


    马车悠悠,王府长史花见亲自前来迎接,经历过那次事端,曾经正派的天乾变得沧桑阴郁,不再健谈,三人不敢往她伤口撒盐,都没提及过往,送上礼品与她寒暄。


    几只鹌鹑、一些补身药材,心意足够了,送给王府的见礼则多了一小罐蜂蜜。


    都是好东西,花见打起精神露出两份笑意,让人带走礼品,引她们前去赴宴。许是还记得凌宴满嘴的蒜味,花见特意带了薄荷叶交到她手里,叮嘱莫要失礼。鲜朱夫


    秦笙和沈青岚差点笑出声。


    凌宴斜眼看她俩,默默嚼薄荷叶子。


    王府宽敞华贵,回廊彩绘石雕精美,又有山石雪景,凌宴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新奇打量,偶尔询问一二。


    花见一一作答,顺便提醒三人,此次设宴皆王府内臣,美名其曰是家宴,让她们相互认识,实际待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用管,用餐就是。


    三人还有点纳闷,很快就接触到骨感的现实,王府内部也有派系之争,并不是那么太平,一杯酒也能文绉绉的争起来,讲话不带脏字全是刺,真看出读书人的水准了。


    替身王爷没有管的意思,花见同样默默坐着看戏。


    由头在凌宴和沈青岚,而重点在派系间相互倾轧,没人把乡下来的闲官放在眼里,宴席开场不久他们就自顾自的斗起来,三人乐得自在。


    去年免了税收,宴席菜色相对朴素,也没有狗肉,滋味非常不错,三人猛猛干饭,顺便看些人模狗样的官员表演。


    而见到那替身,和阿淼容貌、用餐的小习惯一模一样,只是她吃喝都不多,百无聊赖地坐在首位,羸弱苍白。鲜主福


    病歪歪的,好似上班摸鱼只等下班的打工人,果然时间一到,看凌宴等人吃的差不多了,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


    正装打扮正襟危坐难受的很,她们也不想多呆,宴会一散脚底抹油。


    不怪苏南风想法设法让秀才为官了,亲眼所见,凌宴终于明白阿淼的处境,不是一般的难。


    回去的路上,三人在马车吐槽此事,沈青岚歪嘴,“那你以为呐,王府养了好几家狗,朝廷、钱家,还有别的人手,跟个筛子似得谁来都行,她就那几个心腹。”


    人少办大事,曾经花见也算一个,外表华贵的王府,实则千疮百孔。


    秦笙“啧”了声,心有怜悯,“不若她怎会装病呢。”


    凌宴眨巴眼睛,“她装病?没看出来啊。”


    “在咱家自是不用,有些习惯改不掉。”头发沉的很,秦笙拔下金钗放松脖颈,“都盯着她,不示弱苟且没有活路。”


    三人齐齐叹气,“也是为难她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小财迷,大抠门,出门逛街了。


    母女俩:……不敢动。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爪.jpg)


    第406章  郡府野炊[VIP]


    阶层不同, 苦难也不尽相同,豺狼虎豹环伺,现下萧王就是任人搓扁揉圆的吉祥物, 其实她们也一样。


    很明显了,不论百姓爱戴与否, 她们在权贵这都是无名小卒,根本不值一提。


    凌宴长叹一声,“还是得先搞垮钱家啊。”


    不把这地头蛇斩了, 萧王、她们、北地百姓永远没好日子过。


    “说得轻巧,那个位子不定下来, 三皇子不倒、钱家还好好的。”沈青岚不想泼冷水, 可现实就是这样, “那郡守也是钱家的人,你还是想想明儿见他咋办吧。”


    凌宴还能咋办,这趟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烦秀才能提点的都提点了,“按景之姐说的来呗。”


    官场上的嘴脸……秦笙算是明白阿宴为何在乡下定居了,心有无奈,“城里真麻烦。”


    “是啊, 太不自在了。”沈青岚出行还要掩饰她那异域风情的眉眼,“还是家里好。”


    三人深以为然, 办完婚礼赶紧回去!


    翌日,她们携礼来到郡守府报上名号,对上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管家, “不凑巧,郡守大人正招待贵客, 二位大人稍等片刻。”


    “自然自然。”凌宴姿态放得和她的官阶一样低,沈青岚也有样学样。


    收礼不含糊, 可管家带她们来到一处待客的偏房然后就没影了。


    俩人干等一个多小时,莫说郡守,服侍的奴仆也没有,点心别想,口渴想喝水都找不到人讨,私闯内宅让人捉到又是麻烦,俩人怕有诈,也不敢动,只能等着。


    两只鹌鹑、一点蜂蜜,当世绝对算得上贵重,结果肉包子打狗,凌宴心在滴血。


    有没有贵客全凭郡守一张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管家、奴仆传递的信号摆明了郡守以及钱家的态度——不咬人、他膈应人!


    凌宴瞧了瞧屋里将灭未灭的火盆,估计燃料烧完,待会冷了,郡守就该出现了。


    这么凉着,就是磋磨、折辱她俩来了。


    郡守姓聂,寒门子弟、进士出身,娶了钱家的女儿为妻,自那之后平步青云,人往高处走没毛病,可说白了就是吃软饭的,大家都吃软饭,凌宴觉得谁也没比谁高贵,而且她老婆喂饭香的那叫一个没边。


    同样是软饭,区别可大了,若有一天钱家这个地头蛇倒下,那郡守夫人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因利益聚成的联盟,总会因利益的崩塌而分道扬镳。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联姻就这么回事。


    但她和秦笙绝对不会,出来这么长时间,她有点想老婆孩子了,府邸没有火炕怪冷的,不知两颗野山参是不是又缩在被窝里,凌宴开起小差。


    她旁边的沈青岚就没这么淡定了,一怀兜的零嘴都吃光了还不见人,白等这么长时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屁股像生了虱子似得,总想骂人,“这不就是钱家养的狗嘛!我带的零嘴都吃完了还不来,留我用饭怎的?”


    凶巴巴的,好似郡守留她吃饭能把人家底吃空。


    对古人来说这般怠慢堪称奇耻大辱,绕是不咋懂这里面门道的沈青岚都不乐意了,现代人能get那个点,但不多。


    “沉住气,别放在心上。”凌宴听说过更过分的,饿肚子影响心情,从袖子兜里摸出手帕跟莽夫分糖吃,“好在秦笙没来。”


    “就是,来也是跟咱俩受罪,不来最好。”糯米纸包着的糖块乳白,样式新奇,沈青岚捻了一大块塞到嘴里,竟是软的,乳香浓郁、还有花生碎,又香又甜好吃极了!


    沈青岚眼珠晶亮,大口咀嚼嘴巴含糊,“这啥糖啊,我怎没吃过。”


    为了这个牛轧糖,要熬糖浆、还要做黄油麻烦的要命,凌宴撇撇嘴,“你的喜糖。”


    这些是模样不咋好的边角料,当零嘴了。


    沈青岚:?


    喜糖这时候吃合适吗?不管合不合适,填饱肚子最大,沈青岚摸向凌宴宽大的袖口,嗖嗖掏兜,“还带啥吃的了。”


    然后她从凌宴袖子里摸出一包肉干、一包点心,还从大氅里翻出几根小竹筒,里头装了水足够解渴,准备齐全,仿若跑郡守府野炊来了。


    沈青岚:……?


    这大袖子算是让凌宴玩明白了,居家过日子的性子不服不行,沈青岚抱拳:“我服了你了!”


    可以说是五体投地。


    “嘿嘿。”凌宴咧嘴笑,秦笙给她官府缝了肘兜,能藏些轻巧物品,可惜再多影响走路,“先垫垫肚子,他再不来我们就回去。”


    沈青岚抓来肉干享用,“好!”


    景之在听景之的,景之不在听秦笙和阿宴的,准没错!


    关起门来,俩人在郡守府待客小厅吃吃喝喝,好不惬意,离她们很远的院外,听命守着的奴仆心里也犯嘀咕,俩人这么坐得住?


    过了许久,前来打探情况的管家啐了一口,“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真没见识。”


    奴仆低头不吭声,管家冷笑,使唤道,“贵客走了,去,告诉她俩大人召见,引去会客厅。”


    “是。”奴仆听命去请凌沈二人。


    “总算来咯。”沈青岚吃的挺爽,伸腰活动筋骨,跟凌宴一道前往。


    路过院子门口,在通往大门的路上,一抹高挑的身形走过,身上的黑裘大氅柔亮有光,颇为尊贵,她们正巧碰见管家点头哈腰送一个女人和她的奴仆出去,“上官小姐您这边请,唉、小心脚下……”


    真有贵客、不是框她们的?凌宴好奇多看一眼,身着黑裘的女人头戴玉冠,冷冽苍白,生的相当漂亮,气质卓越而成熟,正巧对方偏头,凌宴看到那双眼,没有温度、没有情感,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在她眼中仿若死物,深寒刺骨。


    只这一眼,好似瞬间回到冰封千里的冬日,凌宴打了个哆嗦。


    擦身而过,仆从鱼贯而出,看对方手下穿戴,肯定是富婆,富婆又是郡守的贵客……那就只有一个身份了,凌宴心底一惊,她见到权贵了?这人姓上官,也不知跟钱家有没有关系。


    望着离去的部队,凌宴悄咪咪分析对方身份,沈青岚给了她一杵子,“你敢看别的女人?我告诉秦笙了啊!”


    莽夫学坏了,她会告状了?凌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正常打量而已又没什么花花肠子,“别瞎说啊你。”


    “好看也不能这么看啊,你快别瞅了。”眼看那些侍卫要回头了,沈青岚赶紧揪袖子拉她快走,低声解释道,“我是让你少惹事,那人姓上官!咱俩加起来都惹不起!”


    姓上官怎么了,凌宴正纳闷着,忽而脸色大变。


    沈青岚恨不得套上麻袋捂住她俩眼睛,“你真不知道还是怎的?当朝太尉姓上官!她能出现在郡守府,你说跟太尉有没有关系?好像傻似得……”


    “这样啊。”凌宴神情凝重,赶忙跟上对方的步伐。


    倒不是那人与太尉有关系吓到,而是沉寂已久的系统吭声了:【人物志——上官宁的秘密已开启……】


    要命的家伙来了,凌宴一整个头大,脸色能好才怪,萧王和公孙照的秘密她猜到七八,只是出于交情不想让人提及伤心事,没有证实罢了。


    好嘛,又来个上官宁……这家伙一看就不好惹,还跟执掌天下军政事务的太尉有关系,别把自己老巢掀了。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太尉又不在这北地的平阳郡,一面之缘而已,凌宴寻思这奖励积分也不是非赚不可,她宁愿做日常打苦工也不想接这要命的活,不过她有一个疑问,“你咋知道太尉姓啥?”


    沈青岚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从军能不知道?人人都知道好吧!”


    “也对。”人家是探子,凌宴尬笑两声,“当我没问。”


    赶紧去见郡守。


    来到会客厅,一抹深绯映入眼帘,郡守的官服红的很,她们红配绿了,凌宴正想着,系统又响了,【人物志——聂宽的秘密已开启,静待宿主探查。】


    屁大会功夫,一连两个,这郡城还让不让人活了?凌宴差点没绷住,赶紧低头行礼。


    尤其郡守聂宽的那副尊荣也是让人一言难尽,身材矮小、肚腩如桶,好似是个球,眼小嘴大,俩撇八字胡挂在嘴边,还不拿正眼看她们,双眼无神颇似鱼目,活脱脱一鲶鱼像。


    深绯鲶鱼……非常贴切。


    白等三个点,她怨气不可谓不小,凌宴觉得可以以貌取人一下,硬着头皮寒暄,伏低做小,暗地寻思待会回家问问秦笙要不要炖鱼,烤鱼也成。


    顺便讨口软饭,看能不能挖到郡守的秘密,既然是敌人,不能、也没必要手软。


    表面上郡守聂宽还是做了样子,贵客到访失礼云云,“哦,二位可曾听闻郡城今年的灯会极美,那烟火美轮美奂,就连上官小姐都慕名前来,可是乡下见不到的,后生该出来走动,多见识一二。”郡守聂宽打着官腔阴阳怪气,“可惜过了时日,来年莫要错过咯。”


    郡城的灯会有苏南风一份,而她的烟火是从凌宴这买的,炫耀到源头脸上,也是有够好笑的,瞬间治愈了凌宴沉重的心情。


    俩人连忙称是,一副无甚见识、尴尬又激动模样,配合对方演出。


    没有演技要求,本身就很尴尬。


    郡守滔滔不绝,“还有那新开的涮肉坊,新鲜菌菇粉丝煲,反季果蔬,哎呦,数不胜数,大老远出来一趟,尝尝鲜再回去……”


    变着法的揶揄她们穷酸。


    他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俩人钻上马车捂嘴爆笑,沈青岚上气不接下气,“钱家的人怎帮咱家显摆生意,还显摆到你头上了,哈哈哈,乐死我了。”


    郡守炫耀的那些大半是凌宴和苏南风合伙的生意,非常愚蠢。


    凌宴笑得浑身乱颤,“钱家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吧。”这热闹秦笙一定喜欢!


    马车哒哒回家。


    事实凌宴说得没错,秦笙的确很喜欢听。


    刚到家,秦笙便扯上凌宴官服领口,将人拽到屋里,抵在门上,“什么美人让你移不开眼,嗯?说来听听。”


    兴师问罪来了。


    凌宴唇角却咧的老高,径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敢看别的女人,光这点可堵不住我的嘴,乖,把官服撩开。


    凌宴:……这也能play?(试图讨价还价)我下次带你一起看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爪.jpg)


    第407章  借题发挥[VIP]


    热切缠绵的吻驱散回程的寒意, 凌宴头靠在秦笙手臂上,双目含情,“我很想你。”


    她早就发现了, 孩子没在屋,野山参又这么“咄咄逼人”, 明显早有准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在“借题发挥”,不过馋她身子罢了。


    “这么乖呀。”秦笙满眼兴奋藏不住, 再度欺身上前,悄声低语, “把袍子撩起来。”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主动又配合的态度很好的取悦了秦笙, 就算当真有气也消了大半,现在送到嘴边,她才不会客气。


    白日宣淫什么的,凌宴薄薄的脸皮大概已经习惯了。


    声响窸窣,整洁的官服皱的不像样子,随意丢在地上。


    “别以为这样就不用解释了, 你看人那般久,她有多漂亮?”秦笙趴在凌宴后背追问, 要说不酸是不可能的。


    “没一直看她啊,我好无辜!”凌宴懒洋洋地哼了哼,“我主要惦记她那件黑裘大氅, 柔亮发光气势又足,我寻思你穿肯定好看……”


    说的怪好听, 秦笙挑眉,“我问你人, 你答衣裳,东拉西扯心虚不成?”


    她最开始关心的就是衣裳啊……凌宴撇嘴,被野山参的迅猛攻势一打岔,她哪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气质冷冰冰的,有点吓人,嗯,反正没你好看。”


    “油嘴滑舌!”秦笙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失笑咬凌宴嘴巴。


    凌宴吃痛讨饶,“如果再遇见我跟你一起看好不好。”


    秦笙:?


    算了,这人憨憨的,吃饱喝足秦笙也不跟她计较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在郡守府遭遇的怠慢一语带过,凌宴道明对方身份,顺便讨口软饭吃。


    “上官宁?”没听说过,秦笙试着分析道,“既然郡守叫她上官小姐,想必并非官身,为灯会的烟花走这一趟?啧,官家小姐也不是没这可能,总之莫要为太尉送信、牵扯到战事就好。”


    凌宴还真没想到这层关系,“匈奴也受了灾,被粮食压下去了,冬天都没兴兵,现在就更不会了吧。”


    “匈奴人向来无甚信义可言,都说不准。”秦笙叹了口气,“顶过今年的灾,待局势安稳下来就不能再喂他们了,当心养虎为患。”


    游牧民族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不能让他们壮大了,往后不好收拾,凌宴和苏南风正有此意,“嗯,我知道。”


    至于郡守的秘密,钱家的女婿?秦笙磨了磨牙,“看我给他翻个底朝天。”


    凌宴笑嘻嘻。


    “对了,钱家的少东回城了。”秦笙打量着凌宴侧颜,“你答应我的,如果没缠住他就让我动手。”


    酝酿的手段没成功?不应该啊,凌宴非常惊讶,“他竟然回来了?”


    “听说咱们到郡城,他事也不管了,马不停蹄往回赶,就是想找你俩茬。”来者不善,秦笙冷哼,“这可是他自找的,你不会还拦我吧?”


    一计不成,凌宴只得依她,“那你小心着些。”


    秦笙笑了笑,准备好的手段立刻派上用场,精准投“喂”。


    想针对她家阿宴,不管钱家还是那个郡守,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一路舟车劳顿又要看顾孩子,好一阵子没亲昵了,趁崽没在,俩人好生腻歪了一会,这可苦了想讨糖吃的沈青岚,俩人亲亲密密她等也不是那么回事,默默回了自个府邸试图监工。


    多亏了阿宴和秦笙,如今她有这么气派的府邸,又有那惊艳的喜糖……她和景之的大婚一定非常难忘,光是想起沈青岚就忍不住笑。


    伴随木匠锯木板的滋啦声,即将成婚的沈青岚蹲在墙角眉开眼笑。


    两个大人物的拜访任务顺利完成,也体验了郡城“水深火热”的生活,老实说感觉并不好,秦笙那点怨气都撒在钱家身上,跟着吃瓜偷笑,而钱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鸡飞狗跳,不明真相的人们仍旧观望着地头蛇的意思。


    没必要在意那些人,凌宴整理拜帖,按时开门迎客,人虽不多,一个一个见也很麻烦,廖十娘忙着准备婚宴食材,空不出手来,索性买些点心招人吃茶闲话一二,也不会怠慢。


    正好王府有送茶,待客自是拿得出手,萧王对这些不畏强权的很感兴趣,顶着村姑脸一同出席,也是想借这个时机物色下苗子。


    一共十来个,衣着朴素,各个激动的脸色泛红,多是书生,其中不乏秀才的同窗,见到百姓口中的大善人她们非常兴奋,顾不上吃喝,一口一个忧国忧民立意拔的很高,这种马屁凌宴不喜欢,民生这个议题太大,也很敏感,“为国也好、为民也罢,口号谁都会讲,但不是谁都能做到,和读书要先认字一样,根本都要从小事做起,做实事、看成效。”


    “学生受教。”众人虚心应下,人们很好奇王爷赐了府邸都不在郡城生活,她甘愿偏安一隅,难道真的不在意名利吗?


    凌宴想了想,一一作答,名利场就是巨大的漩涡,比起奋力周旋被卷入其中,她更愿意在乡下种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农事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心性,书生们望尘莫及,“大人洒脱,学生拜服!”


    话题不局限于书生的问题,其中也有小商贩、周边农户感恩凌宴救灾前来拜访道谢,凌宴很会端水,各方各面都有聊到,人们相谈甚欢,满意离去。


    上午待客,下午去婚房那边帮忙,忙中有闲,沈府很快打理得当,提前布置好场景,只等大喜之日的到来,秦笙始终跟在凌宴身旁,避免美貌惹出事端。


    她们大老远来郡城该逛还是要逛的,听闻郡城有夜市,十分热闹,大家都想去见识一番,于是一家三口带上面纱,和管事们从后门溜出去游玩。


    郡城的夜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街头小吃摆件首饰,吃喝玩乐样样都有,热闹的夜生活和寂静的乡下犹如两个极端。


    乡下人进城,感慨万千。


    小凌芷摘掉她标志性的兔兔帽,换了顶普通皮帽,坐在凌宴肩头欢喜张望,她不懂的东西凌宴也不怎明白,只得当复读机将问题转问秦笙,“那是什么啊?”


    隐居多年,秦笙一个半路出家的还能给她俩解答,她快被没见识的母女俩笑死了,“那是投壶,你玩过没。”


    凌宴摇头,立马被秦笙拉走,“走,我们去玩玩看。”


    一听要花钱,小财迷眼睛瞪老大,但看双亲“激烈”的比赛场景再顾不上心疼银子,为二人加油鼓劲,“母亲扔准!”


    战局非常激烈,凌宴可以说毫无悬念的被秦笙单方面吊打,看对方喜滋滋地显摆赢来的小摆件送到崽手里,不禁牙根发痒,“你这么厉害啊?!”


    小凌芷捧着小礼物捧场夸奖,“娘厉害!”


    凌宴更酸了。


    秦笙得意昂头,“也不算厉害吧。”


    这个自谦就很凡尔赛,凌宴噘嘴,搬莽夫出战。


    “我才不跟她比。”秦笙嬉笑跑走,小孩咯咯乐,凌宴顶崽去追,“好哇你就会忽悠我!”


    众人姨母笑。


    可恶!真让人羡慕啊!沈青岚忽然感觉和这一幕格格不入,转头找妹妹,“咱俩比比?”


    “你要跟我比?”自己不是只有输的份吗!沈红樱一脸惊愕,连声拒绝,“不比不比。”


    她要等飞雪过来跟她一起,对,自己先打探好什么好玩,沈红樱开心寻觅。


    于是沈青岚在塞了满嘴狗粮后惨遭妹妹拒绝,这日子没法过了,景之你快来吧!


    人们三两成群,各逛各的,等后方人员追上三人时,一家三口正在看糖画,小凌芷执意自掏腰包,晶莹剔透的凤鸟成双成对,一人一个送给她的双亲,“嘿嘿,我请你们吃糖!”


    小抠门头一次花零用竟是为了给她们送礼物?凌宴和秦笙心都化了。


    “谢谢你哦。”


    “谢谢芷儿。”


    小凌芷嘴角咧的老高,比自己吃糖还开心,“快吃,甜不甜?”


    小馋猫自己还在咽口水,凌宴秦笙对视一眼,两个糖画送到小人嘴边,一人咬一口,嘎巴咬掉两只凤首,小凌芷满意点头,“甜,好吃!”


    二人乐得不行,叼起糖画继续带崽逛街。


    做糖画的师傅怔愣目送她们亲昵离去。


    郡城很热闹,也很好玩,乡下人涨了许多见识,可以说不虚此行,这都要得益于秦笙绊住了钱家的那个家伙,她们才有心思玩乐享受。


    凌宴决定好好奖励她家诡计多端的野山参!


    大婚临近,一直风平浪静,直到前一日,凌宴正号召全员为婚宴食材忙碌,苏南风忽然登门来访,比她预估的早了很多。


    凌宴擦手出去迎接,但看对方愁容不散,半晌无言,她没多说什么,引苏南风进屋沏茶送糖,“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这是青岚姐的喜糖,味道相当不错,保管你喜欢。”


    和原先一般,仿若老友。


    苏南风拧眉叹息,“抱歉。”


    这声道歉语气如有千斤,饱含了数不尽的痛苦,想必苏南风查出结果了,凌宴并没有当初气头上置喙对方的快意,反而替她感到难过,“我也不该仗着关系好那么说你,太娇纵了,是我对你不住。”


    比起上次吵架咄咄逼人,答案揭晓俩人理智回笼,总算能做到相互理解,互递台阶。


    这就是她很欣赏她的地方,心性好、有气度,苏南风浅浅一笑,吵架那页正式揭过,拿出整理好的调查结果递给凌宴,“七成账目在这里,剩下的要过两日才能送到,除了那人还有其他两家,去年茅香杜衡的库存被这几家瓜分大半,我未曾多想,如你所言确有猫腻。”


    说到一半,她顿了顿,“我大致猜到你为何怀疑他,而我追问此事只因想要证据,并非打算以此要挟与你,你想保全全家、不说自是无妨,给我个提示便罢,这般如何?”


    言罢,她捻起牛轧糖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安静等待凌宴应答。


    作者有话说:


    秦笙:芷儿这么好,我们再要几个好呢?


    凌宴:你快打住!达咩!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爪.jpg)


    第408章  三月二一[VIP]


    不得不说, 苏南风聪明过头了,只要她肯后退一步不刨根问底,就方便凌宴绕过现象直击本质。


    与她形影不离的无恨没进门, 要谈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凌宴接过账目翻看,其他两家陌生的很, 时间不够,苏南风了解的东西也不多,看样子并非世家, 更似暴发户,这下她心里有了数, 开口应道, “后山有白骨, 那些人死了很多年,他们身上带有信物。”


    说着,她比划了下,“紫檀令牌裹有一根羽状黑玉,谁都能看出价值不菲,手笔这么大……你说的没错, 我很怕他牵连到我,东西没在身上, 你若不信改日可登门验证。”


    既然挑明赵江河的问题,那就该全面统一战线了。


    苏南风瞳孔骤缩,指尖紧捏白玉, 不妙的预感悉数应验,这下由不得她不信, 大将军真与那邪祟有所牵扯……明明早有预料,可当答案揭晓, 她心底还是无法接受。


    眼前这个人步步精准、从未出错。


    凝思片刻,苏南风缓缓开口,“你可知去年挖人心肺的大案,心肺最终沦为馅料供人食用,当时花见疯魔所求的馅饼既是人心所做,那些人同样持有令牌……”


    她娓娓道来,说明自己这边的情报,全都联系起来了。


    近来大家一直给肉食去皮刮毛,清洗内脏之类,红肉见多了,猝不及防提及人心馅饼,凌宴当场哕了,“这么恶心,哎呀,你……”


    赶紧喝水压压。


    苏南风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正常人该有的狼狈,但惊骇不足,她忽然想到曾经秦笙帮她重振旗鼓的提议、以及凌宴引花见发狂的满口蒜香、利刃铁矿,种种蛛丝马迹都在引导她发现真相、提早防御,她要是再不明白就太蠢了……


    她们在竭尽所能的保护自己和那人,苏南风恍然大悟。


    霎时间,苏南风内心五味杂陈,她没再拆穿笨拙的伪装、也没有论证争一个明白,只是默默等待对方平复,异常平静地发出邀请,“那药方可用于防腐,想必既是为保存人心,如此看来我们查的许是同一伙人,此祸不除无法安生,要联手吗。”


    她一个眼神,凌宴就知道自己没有再掩饰的必要,“当然。”


    正式升级成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拔除那颗毒瘤。


    敌人无比强大,但有这么一个同样神秘莫测的盟友,苏南风如释重负,她询问凌宴归期、相约坐个顺风车,明日既是沈青岚大婚忙碌的很,现在提这个不大合适,她们找个大块时间好好谋划,自是回去后再说。


    事情敲定,然而信仰土崩瓦解,大将军的叛变让苏南风心里被挖了个大洞,空落落的,捻起糖块掩饰失落,口中香甜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这就是你让我绊住钱玉阳答应的吃食?”


    钱玉阳,钱家的少东家。


    凌宴点点头,“可惜你没绊住啊,他回来了,纯利我要六成。”


    她提供工具图纸、方子,原料、人手则由苏南风负责,这便是她会来郡城的缘由之一,原本四六开,事情没办成,四六互换。


    一句话让她少赚两成,苏南风噎了噎,“他能放着田庄不管特意回来针对你,我当真无计可施,与你便是。”


    而说到钱玉阳,苏南风露出一抹笑,“你运气不错,听闻他路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就上吐下泻,估计没空找你麻烦了。”


    哪里是运气不错,分明是秦笙先下手为强,给钱玉阳快递投粪让他疯狂窜稀,坐在恭桶上下不来。


    比起下毒,这招属实不易察觉,有够损的。


    一想到那不可一世的辣鸡当喷射战士,凌宴实在没憋住,趴桌大笑,“他不来最好。”


    敌人遭殃心情大好,因着钱玉阳窜稀,沉重的气氛轻松许多,凌宴想起上官宁与郡守会面一事跟苏南风打听,“我遇见了一个叫上官宁的女人,她可与太尉有关?会不会暗中谋划了什么。”


    苏南风愣了愣,很快回道,“她是太尉四女,不参与朝堂之事,此行只为烟花,与太尉并无关联。”


    非常笃定的语气。


    了解这么清楚,这下轮到凌宴疑惑了,试探性问道,“你们认识啊?”


    “我哪里认得那等大人物,太尉之女身份尊贵无比,放眼长安无人不晓,北地消息闭塞,你不清楚倒也正常。”苏南风笑着否认了去,悠悠抿了口热茶,“她来打听烟花,寻到我这罢了,只顾查姓赵的,我还没想好如何应她。”


    凌宴感觉苏南风怪怪的,说不好哪里怪,“你想卖我也拿不出来,这时候被长安盯上可不是好事。”


    断绝买卖的念想。


    苏南风沉默一瞬,失笑道,“这是自然,有钱不能赚的滋味……呵,当真难捱啊。”


    凌宴指指桌上的牛轧糖,“光这一样不够你赚的嘛。”


    糖是暴利,苏南风轻笑,“要加上明日的那份才够。”


    这是凌宴答应好的条件,苏南风的野心丝毫不加掩饰,二人相互笑笑,尽在不言。


    “明日是那位沈大人的好日子。”苏南风很快提出告辞,“你去忙吧,我明早过来帮忙。”


    凌宴调笑道,“别忘了礼金。”


    苏南风笑笑离去。


    送走对方,凌宴抹了抹手心的汗,这个盟友一点不好糊弄,还是挑明说实话的好,她小跑回院里跟秦笙汇报情报。


    一切尽在掌握。


    “苏南风果然聪明。”让人又爱又恨的,秦笙咂嘴翻看账目,“有她查证就好办多了。”


    鸟儿看不懂账目,而人更聪明,藤蔓够多,这下一定能摸到瓜了。


    凌宴伸了个懒腰,“回家再跟她谈下一步怎么走,也好跟公孙照交个底。”


    “嗯。”秦笙给她捏肩按摩,正想说些什么,沈青岚鬼哭狼嚎的声响传来,俩人前去查看,原是婆子手持细线正给她开面。


    野蛮生长惯了,沈青岚哪受得了这个,“啥玩意刮我脸皮,破了破了,疼疼疼。”


    要不是她妹联合赵婶招呼婢子按着她,她能一拳给人打飞!


    婆子见惯含蓄的富家小姐,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天乾嫁人还是头一次,赔笑解释道,“这绞面要毛没长牢才好绞,大人是天乾毛发旺盛,勇猛了些,只得忍忍、忍忍就好。”


    赵婶说话就直白多了,“又不是十五六的小姑娘了,年纪大了不好弄,啊呀,你忍忍。”


    沈青岚更想闹了。


    凌宴忍笑,“开面就是绞去脸上的细绒毛,揪毛肯定疼啊。”


    “我听说景之可一声没吭,你这都忍不了?”秦笙贴脸开嘲。


    迎亲队伍已平安抵达郡城,正在客栈修整,只等明日登门。


    闻言,沈青岚呲着的嘴顿时合上,“谁说我不能忍了,这不是没弄过,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全靠嘴硬。


    没疼在自己脸上,众人事不关己,嬉笑着说风凉话,“打扮的漂漂亮亮,景之姐看了才会神魂颠倒,哈哈哈,你就受着吧。”


    景之才不是看中容貌的人,沈青岚幽怨看向凌宴,伸出大手,“那你给我块糖。”


    凌宴哭笑不得,“我去给你拿。”


    哄好新妇,顺便和司仪喜婆对遍流程,看好礼单,打点厨房,凌宴和秦笙忙上忙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要嫁女,除此之外秦笙还有件事要操心,她要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刁难黑心的景之!


    转眼间,三月二十一,宜嫁娶。


    黄昏时分,喜乐吹打将至,顾景之一身大红喜服,精神抖擞,在众多同窗的簇拥下骑马徐行,直至沈府不远处,被早有准备的人们堵住。


    “作诗作诗!”给沈青岚撑场面的女兵们高声起哄,“顾举人定要做个十首八首才可放行!”


    众人哄堂大笑,“就是!”


    备好红包酒水没排上用场?向来运筹帷幄的顾景之脑子一空,她怔愣的功夫,司仪示意同窗,一激灵书生立刻顶上,洋洋洒洒几首诗词掷地有声,具是饱读诗书,给她争取思考时间。


    都是粗人听不懂诗词,但这并不妨碍人们不买账,都要新人亲自下场。


    思量片刻,顾景之拱手道,“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春夏时空变,与君共相看。”


    带了新人名字的表白诗,这下谁还能拦,众人甜的掉牙了,嬉笑拱手,“举人好才学!祝二位新婚大喜!”


    强装镇定的白皙俏脸渐渐勾起唇角,顾景之一一回礼,“多谢诸位捧场。”


    堵路的人们立刻放行,喜乐重新吹打,浩荡的队伍停在沈府前,又是一关催妆诗,这难不倒顾景之和她的智囊团。


    “来啦,恭喜恭喜。”花见开门迎接顾景之的到来,沈青岚父母双亡,由她代替其长辈,招呼观礼宾客,王府长史坐镇,场面委实不小,人们说着吉祥话鱼贯入内,胡飞雪在一旁记录礼单,与凌宴沈红樱分辨宾客身份引导入座,忙碌中井然有序。


    热闹非凡。


    直到顾景之抱起喜婆递过的大雁,这才发觉自己紧张的手在打颤,连自己怎么进门的都忘了,遥望屋子的另一端,美人正坐团扇遮面,云髻金钗端庄华美。


    她能想象到娟扇后是怎样一张绝世的容颜,不像青岚,又的确是青岚。


    秦笙暗戳戳跟沈青岚通报“敌情”,“哈哈,景之看直眼了。”


    她怀里的小凌芷伸头打量,笑眯眯地道,“哇,景之妮妮真好看!太美啦!”


    一听这,沈青岚只想看个究竟,却被众女伴按住揶揄,“别急呀。”


    婚服前胸露了好大一块,袖子又长,沈青岚像屁股生虱子似得,浑身不自在,又惦记景之难熬的很。


    秦笙窃笑,“你还是不说话的好,沉住气啊。”


    沈青岚:……


    憋得难受。


    作者有话说:


    秦笙:笑看钱家窜稀,嘻嘻嘻。


    青岚:还是你损。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09章  顾沈大婚[VIP]


    开面涂霜, 一番操作下来,风吹日晒的蜜色皮肤光洁白皙,精致立体的五官愈显娇媚, 秦笙生怕沈青岚开口,毁了这份新妇娇羞。


    且看景之喜服上身怀抱大雁, 步伐坚定款款走来,向来淡薄的文弱书生俊逸飘然,染了人间烟火的喜气。


    二人如此装扮具是难得一见, 秦笙大饱眼福,不禁遐想她和阿宴大婚又将是何种场景……


    与此同时沈府门口, 方才拦路迎亲的人散去, 众人因堵路给路人派发喜糖, “家有喜事,多多包涵。”


    就堵一会功夫,还是作诗为乐,称得上风雅有礼了,竟然还给分喜糖,路人对沈府观感极好, 同样以礼相待,贺一声恭喜。


    程秀和方金站在高处, 看路口一马车停了一会,俩人合计,“别是什么大人物, 多抓点别怠慢了。”


    礼多人不怪,态度得端正。


    俩人亲自舀了一小碟糖块整齐摆好前去赔礼, 被侍卫拦住,车帘掀开, 身着柔亮大氅的女人冷冷注视下方男女。


    程秀和方金大气不敢出,头埋得更低,“您沾沾喜气。”


    女人脸更冷了,车帘啪嗒落下。


    一大丫鬟模样的侍从淡笑接过,点了点头,“多谢。”


    紧接着侍卫开路,马车缓缓驶过,拐到巷口再没见踪影,俩人这才松了口气,程秀悄声嘀咕,“怪吓人的。”


    “送走就不错了。”方金也抹了把汗,真怕那女人心气不顺要砍人,“嘘,赶紧干活,发完糖咱也去吃席咯~”


    俩人扬起笑脸继续发糖。


    厅内,顾景之缓步上前,象征着忠贞的大雁落在沈青岚脚边,察觉对方的靠近,沈青岚实在没忍住,偷偷移开娟扇打量,四目相对具是惊艳。


    宾客哄笑,“哎呦呦!等不及啦?”


    揶揄声令俩人肉眼可见的羞红了脸,这才移开视线。


    王府司仪高声唱礼,“奉天之作、承地之合,掌福执礼,新婚纳福!”


    沈青岚僵硬起身,伴随着司仪庄重平稳的嗓音,她和景之双手持平并肩端行。


    “沈府有女,名为青岚,宣节校尉,武艺卓绝平寇有功,即日出阁。”


    “顾家有女,名为景之,去岁举子,才艳独绝世无其二,喜迎大婚。”


    不到三十字的简短介绍可谓相当惊艳,众人拍掌叫好,惊呼赞叹,“天作之合!”


    毕竟早前送了请帖,都知沈青岚天乾嫁人之事,她和军中上级关系本不熟络,当时武将都以为她入赘,差点给人轰出去,沈青岚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她们早早定亲,不曾想缴费有功王府赏赐具成官身,又不能不成婚,未婚妻体恤武将不易自行请辞,为此她嫁人,免得委屈对方。


    正常人谁能辞官?!以俗世观念人们大为震惊,但看妻妻俩相互让步妥协,都觉她们感情不错,初春时分,要戍边警惕匈奴,没给太多假期,这趟只来了十人,真心人难得,大家前来观礼祝福,也是想看看沈青岚那未婚妻的模样。


    如今看到顾景之,各个大老粗都觉得沈青岚祖坟冒青烟了。


    豪放的武人们起哄道:“你可莫要欺负人家举人,给咱武人抹黑,咱可不答应!”


    “就是!赶紧抱两个胖娃娃!”


    文人虽觉他们粗俗闹腾了些,而大喜的日子还是喜庆些更好,淡笑送上贺词,“二位才貌双绝,恭喜恭喜!”


    不知为何,明明感觉场面很尴尬,沈青岚却只想笑……偷偷瞄了身旁,看到景之翘起的唇角,也跟着露出笑意。


    此情此景,顾婆婆和伯母晕湿眼眶,大风大浪一起走过,两个孩子虽是假戏,却是当真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们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司仪中气十足,“才女对武女,文武结亲千古良配,酉时和鸣喜登青庐,平阳王府特祝二位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俩人齐齐躬身行礼,“谢殿下恩泽。”


    在宾客的欢呼声中,她们朝青帐走去,是谓青庐。


    “好!”掌声雷动,众人接连入座等待开席。


    亲自出席自己撑腰的婚礼,萧王心情非常微妙,跟公孙照等人坐在管事那桌,尽量降低存在感。


    为了这场大婚,她们一个多月未曾见面,二人端坐帐内有些拘束,喜婆司仪让她们在此歇息片刻,待会出去祝酒。


    忙了一整天总算歇了口气,能说话了,沈青岚再顾不上什么娟扇,从怀里摸出手绢包裹的糖块递给对方,试图缓解紧张,“呐,我们的喜糖,阿宴弄得可好吃了,我早上就吃了碗汤圆肚子都扁了,你饿不饿,先垫垫。”


    半天没说话,她嗓音哑哑的,不复记忆中的勇武模样,肤白貌美不可方物。


    我们的喜糖……顾景之咀嚼这几个字,愣愣望着对方。


    自己说错话了?沈青岚那些不自在尽数涌上,无措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帐内暗波涌动,外面仆从上菜倒酒开席,热闹极了。


    原本定下三十五桌,宾客多多少少,终是来了三十二桌,凌宴带着新人的妹妹跟秀才她娘一起打点场面,“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苏南风提醒她去的,说是肯定不能让王府长史自降身份来做这事,只能家属自己上,顺便让小猴子见见世面,褪去一开始的紧张,沈红樱也渐渐适应下来,做的有模有样。


    凌宴温声细语如沐春风,衣着华丽气度不凡。


    三个年龄段的人凑在一起,有宾客好奇她的身份,交头接耳讨论起来,“那天乾是谁啊?新娘子不就一个妹妹吗?”


    “青岚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小的那个是亲妹妹,那天乾是凌宴凌大人呐,俩人是挚友,一起打马匪过命的交情!”


    “哎呦,原是朋友忙前忙后?跟自家人一样,可真够意思的!”


    有人附和道,“要不怎说青岚运气好啊,朋友两肋插刀,喜宴都是凌大人帮她张罗,未婚妻又愿意为她辞官,惹人艳羡啊。”


    “这样我也想嫁人呐。”一汉子自我打趣,立马有同僚拆台,“你这五大三粗谁娶你啊?!”


    众人哈哈大笑,再看满桌菜色,传统宴席都有的鸡鸭鱼,花心思弄了不同做法,炙灼羊腿、红烧肘子、鹌子羹、丸子汤,完完整整成双成对,不仅寓意好,还香气扑鼻,快入夜了,人们顿感饥饿,好菜还在后面。


    “这么大的虾米,有心了。”


    “真好吃!”


    “这酒还分浓烈?给我来壶烈的!”武人们兴奋得很,喜得凌宴新酿的伏特加一壶,登时干冽酒气辣了满口,那人瞪了瞪眼,咧嘴高呼,“好酒!好酒!”


    文人们对淡酒亦是赞不绝口,“清冽而不寡淡,微微回甘,委实不错。”


    菜式色香味俱全,经验非常,又能根据喜好选择酒水,两边宾客都很满意。


    清早忙到现在,廖十娘可累毁了,一帮人瘫在后厨歇息片刻,去到前院演戏。


    宾客尽情享用宴席,高朋满座喜气洋洋,前来的官员们也都很通情达理,凌宴的工作告一段落,绕到她们那桌让伯母和小猴子落座用饭,秦笙拉她过来手绢擦拭额头,“瞧你忙的满头是汗,快过来吃点东西歇歇。”


    且看小崽闷头大吃,嘎嘎嚼虾小嘴泛着油光,“母亲快来,我给你留了!”


    苏南风笑笑,“小芷儿特意给你夹得,我们都没抢过她。”


    众亲友笑着附和,“就是,阿宴快别忙了,赶紧用饭吧。”


    一碗满满当当的菜,凌宴咧嘴一笑,“谁家的小孩这么乖,原来是我家的啊。”逗得小凌芷眉开眼笑。


    凌宴随秦笙入座跟妻女欢欢喜喜用饭,等节目开场。


    很快,林家人遮面登台,抚琴助兴,琴音清脆悦耳,韵味悠长,众人眼前一亮。


    苏南风登时听出琴声的独特之处,一边享用美味一边欣赏。


    宾客把酒言欢气氛大好之时,程秀和胡飞雪绕着墙边寻到凌宴跟前,有些慌乱地道,“阿宴姐,有个女人想来讨喜酒喝,这、我和大金拿不定主意啊。”


    胡飞雪急忙补充道,“她坐马车来的,没请柬,都不认识。”


    凌宴皱了皱眉,带她离席去到一旁,“哪来的?”


    “就是路过,迎亲堵路我和大金遇见马车给发了糖,人都走了,不知怎的又绕回来要讨喜酒。”程秀也很无语。


    她和方金两个人应该不涉及冒犯,凌宴心里咯噔一声,别是那窜稀的钱玉阳不死心来搞事,“我出去看看。”


    知会秦笙,然后往外走去。


    院内灯火通明,一袭柔亮大氅的缓步走来,凌宴警铃大作,抬头一看,她就知道!她就是个倒霉蛋!


    “凌大人,突然到访多有冒昧。”女人负手而立,依旧冷若冰霜,“在下上官宁,长安人士,听闻大人心善,路过此地想讨杯喜酒,想必大人不介意吧。”


    表面有礼,实际手都没拱下,高傲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凌宴知道她的身份怕是以为这人来挑衅的。


    她上官宁,堂堂太尉四女随随便便到路边人家讨喜酒喝?!什么神经病啊!


    凌宴差点没绷住,上官宁偏了偏头,她身旁的大丫鬟上前行礼,“春寒刺骨,喜酒暖身,我家小姐不喜与外人同坐,但请大人单独布置一桌,这是礼金,还望大人笑纳。”


    两个金灿灿的元宝晃了凌宴满眼,富婆果然是富婆。


    这下凌宴一句屁话没有,也不心里骂街了,看在钱的面子笑着欢迎,“来者是客,上官小姐这边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布置。”


    让胡飞雪带人去客房等上一会。


    招待富婆,凌宴自然要问下喜好,大丫鬟沉声回道,“我家小姐不喜油腻,上些清淡的菜式,烈酒一壶,另外劳烦大人多备些喜糖。”


    凌宴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她面无表情地想到,是她自己啊!


    本想府邸周边也算小康之家,喜糖打广告给牛轧糖铺销路,不曾想竟引来上官宁,真会这么巧?


    她偷偷瞄了眼苏南风。


    察觉到她的视线,跟小芷儿吃喝嬉笑的苏南风:?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又来一个吃货?


    凌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钱,嘿,两个金元宝!


    秦笙:这是十个金元宝,今晚我们……


    凌宴:???


    不知道老板里有没有高考生,总之祝各位参与考试老板的金榜题名,早日上岸。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0章  莫要醉了[VIP]


    苏南风以为钱家派人闹事凌宴跟她求助, 也是心底一沉,将小孩还给秦笙,悄然来到凌宴跟前, “怎了?”


    凌宴表情复杂,“上官宁忽然来讨喜酒喝。”


    苏南风默了默, “不是那家便好,她的话,应该不会闹起来。”留给凌宴自行处理, 施施然回席。


    太尉执掌天下军机事务,众多继承人拉拢人家都来不及, 哪里敢使唤人家女儿, 也就是说, 上官宁单纯为吃糖喝酒而来?危机没有,微妙倒是很多。


    凌宴看不出苏南风深浅,找到吃席吃到一半的廖十娘,“来了个大人物,弄桌清淡下酒的菜上来。”


    食物备了很多存量足足的,当这么多年厨娘, 权贵的清淡廖十娘得心应手,抹嘴起身, “这就来。”去厨房忙碌。


    凌宴去拿糖,分给路人的只指甲盖大小,给上官宁的……要知道那可是十两黄金!看在银子的份上, 她决定拿出自家零嘴的品级,指宽的薄片精致又方便食用, 瓷盘糖块摞成小山,顺便打壶好酒, 不求交好,但求无过。


    远离宾客的角落里,方桌支起,上官宁端坐等待,周身大家风骨,依旧是冷冰冰的脸,对台上琴音不屑一顾,傲慢呼之欲出。


    天之娇女,又是天乾,以俗世观念既是人上人,傲慢也正常了些,起码会演些表面功夫,不至于大庭广众搞事,那就问题不大,凌宴亲自送上喜糖和烈酒,“菜一会就到,上官小姐慢用。”


    “劳烦大人。”上官宁直接满上一杯,看酒液清澈,她举杯细嗅,忽而身形一顿,叫住离开的凌宴,“这酒竟有桂花气?”


    今年北地粮食不多,补种的土豆多得很,拿来酿酒也不心疼,土豆酿酒最有名的就是伏特加,这种高度酒弄医用酒精也更方便,凌宴弄了很多,拿出部分调制不同风味,天冷御寒,或是偶尔跟秦笙小酌怡情。


    蒸馏管通过桂花瓣,会保留部分香气,再把花瓣泡在酒里,酒液浓烈而有余韵,是凌宴非常喜欢的组合,其实泡青梅也很不错,可惜新鲜青梅还没结果。


    不远处某蛇蝎正虎视眈眈,视线扎人,凌宴还记得撩袍子的羞耻,不想跟她过多接触,单纯解释了下,“桂花浸泡而已。”


    上官宁不再追问,一昂头,一杯酒全然咽下。


    凌宴嗖嗖回到秦笙身边,“你看到了吧,那就是上官宁。”


    视线越过人群,坐在角落都无法忽视的贵气,丫鬟侍卫退在墙根,一行人非常低调。


    容貌较好吃相斯文,那天乾气质太冰冷了些,不怪阿宴说吓人,倒是她身上的墨黑裘袄的确好看,齐声也喜欢的很,且看那对方自饮自酌,烈酒入喉面不改色,那牛轧糖再好吃,与酒相配……也太怪了些。


    秦笙勾唇,“是蛮好看,她来做什么?”


    “路过混糖吃。”凌宴竭力撇清,“我跟她真没关系嗷,你别借题发挥。”


    说着,摸出刚到手的两个金元宝给她看。


    “原来如此。”大抠门收了人家的礼金,秦笙了然笑笑,目光继续打量对方,大方道,“别紧张嘛,继续用饭吧。”


    凌宴乖乖点头,抱起小崽一起吃喝以证“清白”。


    苏南风余光微动,换了个位置追上去逗弄小孩,跟她说起台上林家人演奏的音律,萧王对此颇有所得,一道侃侃而谈。


    小凌芷压根没学过音律,重在一个听新鲜,兴致勃勃地边吃边听,试图分辨曲子中的音调。


    苏南风跟随小崽换到身边并不奇怪,可她新换的位置背对着上官宁,凌宴更觉得她俩认识了,很可能是旧友?南北商行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只她一个漏网之鱼,自然不能与对方相认。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反正事不关己,凌宴抓紧时间干饭。


    不一会功夫,连连几杯烈酒下肚,坚冰微融,上官宁眼尾绯红满目犹豫,气息不匀,定定撑着桌面吃糖,似是努力保持清醒。


    那桂花伏特加酒劲大得很,喝快了定是会醉,秦笙正想偷乐,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眨了眨眼,提醒身旁凌宴,“时辰到了,婆婆和伯母在青庐里,等会景之她们出来,你记得告诉她有外人。”


    不然忽然对上个陌生人怪尴尬的,凌宴点点头,看那边司仪和喜婆已经在倒酒了,擦净嘴巴过去等她们出来。


    青纱帐内,新人在司仪的引导下拜天地、高堂,随着一声妻妻对拜,顾景之和沈青岚双眸晶亮,脸上泛着羞红接受长辈们的热切注视,跪于彼此跟前深深伏地。


    再起身,一切虚幻都有了实感,唯有眼前人。


    举杯齐眉,合苞酒一饮而尽,礼成,众人全部长长舒了口气,拍掌庆贺。


    “好啊,终于看到你们了却人生大事,以后要你们相互扶持了。”顾婆婆拉着俩人的手,殷切嘱托,顾思敏不住哽咽,险些泪洒当场,“祝福你们。”


    明知是假,却情真意切。


    顾景之一时哽咽,“孩儿定不负婆婆和娘亲嘱托。”


    沈青岚忙不迭表态,“是是,我也一样。”


    “堂都拜完,该改口啦。”花见笑眯眯地提醒道,沈青岚愣着还没回过神来。


    顾思敏将改口红封塞到她手中,满面慈祥,“好孩子,往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眼睛一热,沈青岚眼底泪花翻涌,“娘!”


    “唉!这声娘真好听啊。”顾思敏搂住俩人,眼泪汪汪地细声叮嘱。


    “大喜的日子不可兴掉眼泪,青岚这脸好不容易画的,莫要花了,该去敬酒了。”婆婆抹着眼睛劝慰,“你们可得好生谢谢长史大人和阿宴。”


    众人把眼泪忍回去,一起给花见作揖行礼,花见连忙扶人起来,“快快请起,同为王府做事我自责无旁贷。”


    青庐帐开,凌宴迎上前去不等她张嘴,便是俩人深深作揖,“你我虽不言谢,现下种种,万万受我一拜。”


    这么多人力、物力还有心思,不是一句谢能带过的,顾景之非常坚持,婆婆也不让她拦。


    读书人的气节如此,凌宴只得心情复杂地受下,比起对方跟她掺合进黑羽令这要命的阴谋,她帮这点小忙真的不算什么,拉起俩人的手,“好了,该去敬酒了,我给你们的米酒兑了水,那也别喝太猛啊,角落里那个是刚来上官小姐,给了俩金元宝,你们记得敬一杯便是,还有,记得秦笙准备的解酒丸,莫要醉了。”


    俩人感动到一半又被她絮叨没了,憋得内伤。


    沈青岚瞄了眼上官宁,十分莫名,正想问她来做什么,那头宾客起哄,“哈哈新人来啦!新妇真漂亮啊,敬酒敬酒!”


    挡酒的同窗和女兵都迎上来了,不是说话的时候,顾景之点点头,“待会聊。”


    俩人一同前去待客,凌宴和婆婆等人回桌吃饭。


    热热闹闹忙忙碌碌,好在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做事的人们都落了座,大门关上了,这个喜宴应该能完美落幕,凌宴心想着,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她看了看上官宁。


    角落中的人举杯昂头,望着大红喜字神情落寞,眸光的冰冷尽数消融,柔情似水。


    她醉了,这人故意买醉。


    凌宴没心情欣赏美人醉酒,她只想知道上官宁会不会耍酒疯破坏了这场婚礼……那大丫鬟也不拦着些,她悠悠使了个眼色,郑潜和武习教头往那边靠了靠,有备无患。


    顾沈二人正好在她那边,顾景之上前敬酒,“相遇即是缘,多谢上官小姐捧场。”


    上官宁莞尔一笑,“恭喜。”


    瞧见这一幕,秦笙心底怪异再度凝成实质,跟凌宴交头接耳,“你瞧见了么,我怎么感觉她与你有点像啊。”


    “我?”凌宴非常惊诧,她怎么会和上官宁像,感觉又是野山参精心布置的陷阱,她忙不迭否认了去,“没有吧。”


    秦笙眨眨眼,指尖点过凌宴下巴端详,凌宴无奈配合认她打量,秦笙“嗯”了声,指尖引她偏头看去,“不是长得像,是气质,她刚才笑起来的模样与你有六分相似。”


    温吞柔和的气质给人感觉非常舒服,天乾少有。


    老婆说旁人跟自己像,这个话题真的非常奇怪,凌宴拒绝承认她的眼光,茶言茶语酸溜溜地道,“哦?你竟在她身上看到我的影子是看了她多久?她有多漂亮啊?你这么看人家天乾合适吗?”


    控诉三连,魔法对轰。


    作威作福惯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秦笙连忙撒娇讨饶,“我不看了好不好,啊呀,她哪里有你好看,阿宴你最好看啦。”


    凌宴撇嘴哼了声,道具小崽交往秦笙怀里一塞,暗戳戳地放狠话,“等回家我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小凌芷:?


    不懂大人的事,继续啃她的虾,昂头听阿淼姐姐说音律。


    苏南风抿了口酒,仔细听曲。


    秦笙给女儿擦了擦嘴边的油,还有点不甘心,转头问道,“你看那上官小姐像不像阿宴?”


    苏南风瞥了眼,四平八稳地否认了,“不像,你家阿宴性子温吞,那人……我劝你莫要议论她,让人听见,招惹不起。”


    秦笙笑的意味深长,“说的也是。”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苏南风幽幽抿了口酒,偏头听萧王讲解音律,向来温柔神秘的眸光逐渐涣散,不知飘荡到哪处。


    等新人敬完一圈酒坐下用饭已是过去许久,有些宾客酒力不支趴桌,有的仍旧兴致高昂,似是酒醒一轮,继续吃菜喝酒,大厅灯火即将熄灭开始新的节目,仆从们挨桌掌灯。


    周围暗了下来,宾客兴奋欢呼。


    灯火映照,每桌的情况更加明显,那边上官宁仍在喝,不声不响,已经喝了四壶,背还挺的笔直,当真海量。


    凌宴看了眼苏南风,按住她将要拿起的酒壶,“莫要醉了。”


    苏南风轻笑,她看着凌宴,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也很想醉,可惜不会,放心,有无恨送我回去。”


    作者有话说:


    秦笙:让她喝,喝完丢到上官宁床上去!


    凌宴:你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上官宁是天乾,她能受得了吗?


    秦笙:下不来床不是更好。


    凌宴:……人家上官宁成没成家啊你就拉娘配?!


    秦笙:?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1章  逛吃逛吃[VIP]


    又或者说她不能醉, 必须始终保持清醒地痛苦着。


    黑暗中,苏南风耳边滴状紫晶深邃幽光盈动,神秘的魅力呼之欲出。


    生意场同样是战场, 凌宴浅薄且贫瘠的人生经历对苏南风丰富的阅历并没有规劝的空间,拿开按住酒壶的手、不再制止, “那你注意身体。”


    望着她略带忧愁的侧颜,苏南风眯了眯眼,笑意浅浅。


    安之啊……


    她们真的很像, 可惜时过境迁,却又只与记忆中的人影相仿,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苏南风垂眸颔首, 觥筹交错, 伴随着鼓点叮咚,新节目开场。


    白色幕布之上,色彩鲜活的皮影小人梳头盘发,如真人灵活,眨眼间换了套衣裳,再眨眼粉红绢帕上手, 唱腔婉转分外惊艳。


    宾客惊呼,“哇!原是皮影戏?”


    林家的琴画组练习许久, 终是把这台戏搬上来了,这片耕耘许久的大陆开出过各种各样的花,每一朵都足够璀璨。


    小凌芷指着造景的石块显摆, “那个颜色是我上的!祝妮妮姨姨新婚大喜!”


    这里面也有她一点点功劳,保守秘密好一阵子不能说, 可给小崽憋坏了。


    过于招人喜欢,顾景之勾起唇角, 沈青岚一把给她举高高,“我们芷儿真厉害!”


    “嘻嘻。”小崽呲牙笑。


    凌宴和秦笙与有荣焉。


    灯火皮影早有,虽精彩纷呈,但这台上的不够精细,除此之外其乡土浓郁,向来难登大雅之堂,苏南风凝思片刻,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就是你说的节目?”


    “嗯。”凌宴点头,悄声回道,“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是上流社会的喜好标准,而这台上的才是大多数人的心之所向,人们对善恶自有一套认知。”


    秦笙偏头凑过身子补了句,“不需夸己,损敌即可。”


    民间艺术广为流传正因其百姓消费的起,剧本影射社会现状,自动对号入座,会将问题无限放大,北地百姓对钱家积怨已久,无非敢怒不敢言,等到合适的时机,一招搞臭釜底抽薪……


    下手够狠的,苏南风很欣赏凌宴的作风,对自己人无限好,对敌人也从不留情,鼻息哼笑,“多谢,我会着手安排。”


    酒意微醺,凌宴打了个哈欠,“你若找见厉害的手艺人,也送我个学徒。”


    林家技艺尚未成体系,她事情多忙得很,教不过来。


    苏南风爽快应下,偏头看她,“那琴音有何猫腻,可否道来。”


    显然她熟悉了凌宴薅权贵羊毛的基本策略,商业嗅觉异常敏锐。


    凌宴夹了块肉丝送入口中,“能,这个工艺有点复杂,等回去再议。”


    “好。”安心欣赏这出好戏。


    喜结良缘的爱情神话故事十分应景,宾主尽欢,喜宴也即将落下帷幕,上官宁身边的大丫鬟代主告辞,对方不知何时离去,悄无声息。


    听一直看着她的郑潜汇报,上官宁总共喝了六壶,自己走出去的,看来是熟练的老买醉人了,苏南风没说错,天之娇女并非纨绔,出门在外肯定要脸。


    凌宴让人给她又抓喜糖和一坛好酒带走,成全那十两黄金的情谊。


    出嫁酒没有闹洞房的流程,歌舞节目结束可以送别宾客,武将们宿在驿站,司仪喜婆、做“伴郎”的书生们都得了份伴手礼,各个满意离去。


    王府长史花见喝了不少,比之先前置喙天乾嫁人看不起沈青岚,如今没了那种大A子主义的气概,又或是突遭重创,懒得再管,招人送回她自己的府邸。


    婚宴圆满落幕,人们着手收拾厅堂,苏南风见没什么要帮忙的了,笑盈盈的与众人道别。


    秦笙咋舌,“她这酒量……”比上官宁还吓人。


    苏南风越喝越精神,神采奕奕的,疲乏的众人自愧不如,明面上先打扫干净,忙了一天的人们准备回凌府歇了。


    胡飞雪将礼单交给两位新人保管,“我和红樱核对过两次,没有问题,东西放在仓库了,这是钥匙。”


    “多谢,今天辛苦你们了。”顾景之淡笑接过。


    胡飞雪单边唇角一扬,“不辛苦,这次我见了好大世面,能帮上忙、没出错才好。”


    笔迹是有些颤颤巍巍,紧张的手抖,顾景之心有叹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休息吧,等回家我与青岚设宴款待你们。”


    “好呀!”少女开心离去。


    顾景之将东西交到沈青岚跟前,“我们一起管?”


    为了卖话本沈青岚苦学看账,刚想大包大揽给对方减轻负担,却看景之面颊绯红,秀色可餐,她鬼使神差地“嗯”了声,“好。”


    单子多是礼金,这个人情以后要还,先大致扫一眼做到心里有数,明日再细细整理。


    而一条突兀的记录让二人猛地一惊,来不及卸去妆发,她们急匆匆跑到一家三口那边,凌宴酒意上头顶孩子坐在肩头满场哈哈跑,俩人寻到秦笙,“这不合适,太贵重了!”


    她们送了个田庄,六顷的,为操持婚宴就花费颇高,再收田庄实在于心难安。


    秦笙将她俩拉到一边,“下聘时我俩就没帮上忙,总要送些贵重的,这也是我和阿宴的意思,你俩光顾着帮我们的事,我们也不能让你俩饿肚子啊。”


    “我俩有地,一百多亩哪里会饿肚子,不用你们送啊。”沈青岚急得跺脚,顾景之附和,“正是……”


    秦笙“啧”了声,赶紧打断俩人推拒,“世道这么乱又天灾不断,一次歉收你俩那点地就打水漂了,总要为往后打算不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就这么说定了。”


    不容辩驳,霸道的俩人哑口无言。


    秦笙斜眼看这对“不务正业”的新人,“大婚的日子不在房里跑出来跟我掰扯作甚,快回去!”


    俩人急匆匆来,莫名其妙被轰回房去,在大红喜烛前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顾景之扶额,她脑子晕乎乎的转不过来弯,“明日再说,洗洗睡吧。”


    “啊、啊。”沈青岚打来热水,俩人清洗干净,她卸去金钗解开发髻,抱起被褥乖乖打好地铺钻了进去,顾景之正想说地上凉,可她太累了,努动着嘴巴睡了过去。


    躲在被子里,沈青岚听着身旁匀称的呼吸,不住偷笑,光是看着火烛就兴奋的半宿没睡着。


    整夜平稳无事发生。


    忙碌的人们不光迎来休息,还有秦笙给发工资和赏钱,“明日打点行装,后日返程,想逛街的都去看看吧,切记与人同行,莫要走丢了。”


    众人欢天喜地外出。


    总重要的喜宴完美落幕,这趟郡城之行还剩另外一件要紧事。


    一家三口吃过早饭到王府后巷的小吃街遛弯,郑潜带了两人跟随护卫,那家馅饼店早已人去楼空,醒来的顾沈二人也扑了个空。


    秦笙拧眉不语,总觉附近吃食也沾了人心,脏脏的,看着难受。


    “有东西吗?”凌宴悄声问她。


    “没有。”附近地下只有王府的逃生地道,黑羽令在郡城并非以此法行事,秦笙脸有点臭,“手段怪多,烦死人了。”


    和县里不一样,郡城大的很,富贵人家也更多,说不准何时掘地施工,地道运人心风险极高显然不现实。


    “这趟能拿到账本已经收获很大了,别太在意。”凌宴轻声安慰道,“就当出来玩了,走吧。”


    抱崽拉上秦笙直奔画材店,去挑颜料。


    秦笙想想也是,机会难得,好不容易来一趟郡城,不如放松心情好好逛逛。


    郡城,整个郡最繁华的城市,颜料色系相当丰富,小财迷记得自己的群青有多贵,更记得大城市的物价高,选了些县城没有的颜色买走。


    选好颜料直奔布庄,布料丝绸,纹饰精细种类多样,这些县城也不多见,秦笙拿着样布在母女俩身上挨个比量试色,选了两匹做衣还不满意,又看中最软、最贵的一匹丝绸。


    秦笙砍价直接让掌柜送批棉布,那布庄掌柜不仅答应下来,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可见那匹丝绸有多贵,凌宴差点呲牙,嘀嘀咕咕,“这……是不是贵了点。”


    说是素绉缎,要六十两银子,她们真没必要穿这么贵的,试图委婉劝阻。


    给你用的贵点怎了,秦笙笑眯眯地道,“让我小小奢侈一回可好。”


    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答应她啦!凌宴含泪应下,“好啊!”


    正好此处有卖鞋子的,样式好看的很,她也跟着破费,小凌芷喜提兔头鞋一双,抱住新鞋不撒手,齐心协力买买买。


    逛街自然离不开吃,凌宴从苏南风那问得一家酒楼,报上无恨的名号,光明正大走后门去品尝下特色菜。


    来到包间,秦笙漫不经心地道,“有人跟着我们。”


    小凌芷点头附和,“一个要饭的叔叔,还有个姐姐,不大漂亮!”


    凌宴:?还看人漂不漂亮?你们这么敏锐显得我很废物好吧!


    有人护卫她警惕性大大降低,还真没注意有人跟踪,“谁家的人啊。”


    “不知道,不过郑潜发现了,要不让他抓来问问?”秦笙调笑道,眼看对方瞪眼,连忙解释,“不急,他们总要回去复命,晚上就知道了。”


    小凌芷一点不慌,还来安慰凌宴,“不怕,我保护母亲!”


    贴心的小棉袄,凌宴心里暖暖的,给崽加了个大鸡腿。


    晚上答案揭晓,那要饭的男子是钱玉阳派来盯梢的,窜稀还不死心,而那个女人钻到烟花柳巷……转眼间鸟儿就跟丢了,这怪事弄得俩人心情微妙,十分迷惑。


    正巧那上官宁派人送帖子询问糖块和酒,想带回长安,凌宴给她回完信,越想越慌,总怕黑羽令盯上她们了,“这郡城不宜久留,我们早走最好。”


    秦笙却不这样想,“郑潜都发现了,怎会是黑羽令,试出深浅再走不迟。”


    按住哆哆嗦嗦的家伙拐到床上,帮她好好放松下身心。


    作者有话说:


    秦笙:大婚之夜啥也没干?沈青岚你真废物点心一个!


    青岚:呸,这又不是当初请教我的你了?????


    秦笙:呸,我会勾引阿宴,你就不会勾引景之吗?


    青岚:……(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感谢一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2章  红颜流香[VIP]


    这厢春宵帐暖有情人缠绵, 那头如坐针毡满地乱窜。


    不等秦笙查出对方来路,众人收拾行装之时,大清早, 人自己找上门。


    来人丫鬟搀扶,兜帽盖头面纱遮面, 衣着低调,明显不想让人看出身份,看门人还纳闷是哪家的小姐, 听对方报上名号不禁变了脸,她们一无拜帖, 二赶在即将回家的日子, 看门的不敢自作主张, 跑到方金程秀那边汇报。


    听说对方来路,一贯稳重的方金直接炸毛,“这,这!怎可让她登门!”


    想给人轰走。


    程秀也很头疼,按住暴躁的方金,寻思半晌, “既然有事相求,还求到笙姐那, 就是与东家无关,要不还是跟笙姐说说吧。”


    方金也没法子,没处理过这种事, 俩人商量好一会,按着恼火报给秦笙。


    “红颜莊的人?”郡城有名的青楼, 阿宴整天跟她在一起从未拈花惹草,秦笙很意外, 不过想到那在花街柳巷消失的跟踪者也就没那么意外了,这人敢找自己……“有点意思,让她从后门进来,我来会会她。”


    风尘女子出入官员府邸,让人瞧见自是不好。


    “是。”二人领命退下。


    凌宴很迷惑,“啥情况啊?我不认识她啊。”生怕又被牵连。


    “听听就知道了。”秦笙揉她脸颊,“你带孩子去玩一会好不好,我弄清楚了去找你。”


    “行吧,那你小心些。”凌宴不情不愿抱崽离开,顺道调郑潜去保护野山参,虽然对方可能并不需要,但主打一个自己安心。


    秦笙的确不需要,看了眼郑潜,“听到什么不该说的,把嘴闭紧了。”


    她那股杀伐之气,比凌宴一个天乾压迫感还强,郑潜莫名肝颤,连忙道,“您说的是,小的绝不多嘴。”


    不多时,程秀敲门。


    “进。”


    门开人进,秦笙登时闻到一股脂粉气,抬眼打量来人,女子裹得严严实实,腰身却不盈一握,总觉过分瘦弱。


    对方放下兜帽拿开面纱,展露真容福身行礼,“奴家流香,见过凌夫人,冒昧来访还望您莫要怪罪。”


    “无妨。”流香……不愧是花魁,模样清冷气质孤傲,眉宇愁云密布,若让阿宴瞧见不仅会夸句漂亮,估摸光看这张脸就会心软,秦笙心头腹诽,让程秀看茶,“坐。”


    “谢夫人。”流香规规矩矩坐在胡椅上,对上茶的程秀道谢,“劳烦。”


    很有礼貌,看仪态教养不似贫民出身,她身旁的丫鬟一直低着头也很守礼,教的不错,秦笙未因其沦落风尘而看不起,反而对她第一印象很好,偏头让程秀退下。


    流香抿了口茶,看了眼守在一旁的郑潜,这般放心自己夫人与外男共处,凌大人妇妇果然感情甚笃,稍微放下心来。


    相互暗中打量。


    感觉差不多了,秦笙缓缓开口,“姑娘何事亲自到访,不妨直言。”


    她叫她姑娘……流香心底一暖,牙关紧闭下定决心道,“奴家无意听见有人试图迫害凌大人。”


    “哦?”秦笙挑眉,“说来听听。”


    “管公子命人邀凌大人前往艳春园赴宴,管公子是钱少东的,玩伴,少东病着精神不济,为博他一笑,他们纠集奴仆,势要让凌大人前去赴约,而那艳春园是众子弟秘密宴饮游乐的地界,绝非清明之所,大人落到那处处境堪忧。”其中龌龊之处,流香实在难以启齿,“大人忧心百姓,奴家虽一介风尘,也不忍她平白受辱,故而特来相告,望两位早做打算。”


    那艳春园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又与她家阿宴名同音,秦笙挑起的眉头分了高低,不悦将溢。


    这人是不是来下套的,怀疑自心间闪过一瞬,秦笙很快按下,放眼北地,没人敢跟钱家对抗,送信要冒很大风险,一旦败露绝没有好日子过,她明白了,“这便是你昨日派人跟着我二人的缘由?”


    流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立刻镇定下来,“是。得知此事奴家不知如何是好,加之身份卑微,恐夫人误会不敢贸然找上大人,故而遣人观望传言是否属实,二位感情甚笃所言非虚,奴家冒犯之处还望夫人包涵。”


    “你不叫人送信,反倒亲自前来。”那就一定别有所图,秦笙定定看着她,“想要什么。”


    “夫人聪慧。”被人看透,流香索性不再掩饰,她一伸手,身旁丫鬟忙不迭解开包袱送上,满是银票珠宝,“奴家多年积蓄在此,请二位伸出援手为奴家赎身,这平阳郡……奴家能信得过的只有凌大人和您了。”


    秦笙眉头拧起,眼底一片阴沉。


    春日三月末冰雪渐融,院内水坑洼洼,不见绿意,积雪混水成了冰沙,和泥巴一样任人搓扁揉圆,能写字、能画画,还能团起雪球。


    再不玩雪今年没机会了,凌宴捏了个“小燕子”,拳头大的肥啾,小凌芷笑哈哈,“好像母亲包的寒燕!”


    转眼间一年过去,又快到寒食节了,凌宴笑了笑,“今年想吃什么馅的。”


    “还是豆沙!”豆沙又甜又绵最好吃了!堪称她的最爱,小凌芷还记得当时母亲哄自己和娘亲的场景,“我想吃一小碗馅,好不好嘛。”


    抱腿撒娇。


    老母亲心化一地,凌宴拒绝不了一点,“好!”


    “嘻嘻。”小凌芷蹦蹦跳跳,“快回家咯,我好想小狗,小驴,还想吃冰酪!”


    “嗯,回去就能看到了。”张娴和武峙都没跟过来,一个管事管耕种,一个要看家看孩子,这俩人办事都很靠谱,官府徭役下发也很及时,防洪耕作都没什么好担心的,然而凌宴仍旧归心似箭,不想理郡城人际纷扰,只想赶紧回乡下种地,养鸡养鸭,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大腹便便的肥啾落在台阶上,凌宴准备回了,小凌芷拉住袖子不让她走,“母亲再捏一个,不,再捏一大一小。”


    “怎么呢。”


    “只它自己好没趣。”小嘴嘟囔,“就像母亲,有了我和娘才好有趣啊!”


    凌宴神情微妙,当初跟这母女俩是很“有趣”,现在嘛,“是好有趣。”


    一个都不能少了。


    肥啾很快有了陪伴,两大一小亲昵的靠在一起,小凌芷满意了,嘻哈拍手。


    “古灵精怪。”凌宴微凉的指节轻轻捏住鼻尖,凉得小孩哒哒跑走,大声控诉,“母亲坏!我要告诉娘去!”


    凌宴哈哈大笑,“你慢些跑,莫要滑倒。”


    跑掉的小人很快被人兜住,“樱姐姐怎么来啦~”


    “有点事就过来了啊。”沈红樱捏着嗓子哄她,抬头与凌宴道,“阿宴姐,笙姐叫你回屋说事,我姐她们也来了。”


    以为俩人又来墨迹田庄地契的事,凌宴未做多想,将崽交给对方,弄了些零嘴回去开茶话会,然而瞧见三张凝重的脸,盘中的小鱼干抖了抖,“表情都这么难看,怎了这是。”


    秦笙告诉她流香告密一事,凌宴沉默了,钱玉阳窜稀,他的拥趸没窜,即便拥趸窜了,还会有数不尽的人为了讨好他而针对自己,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机会主义,更不缺逐利者。


    人性使然。


    三人商量好一会了也没想出什么像样的好办法,沈青岚憋不住,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脚是自个的,咱不去不就成了?!”


    要真这么单纯还好了,顾景之皱眉摇头,“不成,这是阳谋,他们有无数种法子逼阿宴就范。”


    权势使然,阳谋无解。


    秦笙脸黑的厉害,也是懊恼没早早杀了钱玉阳,可杀他一个解决不了问题,全部杀光又难免衍生出更多难以预料的问题,阿宴定会与她生气,顾虑颇多束手束脚,暗自怄气。


    凌宴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轻声安抚三人,“别太担心,若那姓管的敢仗钱家之势与我不利,那他和钱家都要付出代价。”


    说的怪厉害,要是有人耐得了钱家如何怎会让他们横行多年,沈青岚一个毛都不信,“他们能有什么代价?!这时候你别光说大话啊!”


    她不是说大话,顾景之登时起身,“阿宴!装病不出也未尝不可,你莫要冲动。”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她想到了,可谁都不愿凌宴冒险,她们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全部关心则乱,都困在规避伤害这打转。


    “逃不掉、避不开,这狗皮膏药,该来的总会来。”若是以往,纵使万般不愿,为保全自身,凌宴也一定会当这个缩头乌龟,避其锋芒等风浪渐退再溜回乡下,她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嘲讽,脸面如何,只心疼自家地头,可现在不一样,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她有家有老婆孩子、很大一个家族、还有工坊那么多人、北地百姓等等,若有心之人挑唆利用,后果不堪设想,这并非空穴来风,黑羽令最爱制造混乱,不得不防这一手。


    更何况野山参不想她受委屈,她怎能让她跟自己忍气吞声。


    “别忘了,上官宁正在北地,她虽不参与朝中事务,却能把消息带回长安,三皇妃不约束族亲鱼肉百姓、折辱王府内臣,或许皇帝乐意见得萧王受辱,可其他继承人一定对三皇子的黑料非常感兴趣。”敢恶心她,让秦笙那么不爽,凌宴鼻孔哼气斗志昂扬,“这是个绝佳时机,既然他们一心求死,那就不必客气!”


    两次使计避免争端竟还不死心,没有再三再四了,谁敢动她,凌宴就让谁爆/炸开花,尝尝看她的茶式反击!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受到“伤害”,没法放心凌宴掉到那艳春圆里,沈青岚拍桌而起,“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一整个气鼓鼓,太生气了不想说话。


    凌宴(摸毛):换我来帮你放松下。


    秦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种事。


    凌宴:?你好双标啊!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3章  你抱抱我[VIP]


    沈青岚愿意陪同能免除许多问题, 秦笙抿唇看她,眼里满是感激。


    凌宴拍拍她强壮的手臂,“好姐妹!”


    沈青岚不善回应, 只道,“不说那些, 你没事就好。”


    既然她决定去那龙潭虎穴走上一遭,最难的那道关卡自动迎刃而解,军师的智慧派上用场, 她们可用的人、资源皆有,好好准备这场反击战。


    说曹操曹操到, 请柬送到的时候人们仍在打点行装, 一无所知地忙碌着, 程秀看几人凝重的神情未敢多言,低头不敢吭声。


    讲究些的人家送请帖用红纸,而她们收到的信是娟做的,华美的布料被秦笙捏成粑粑团,恨不得撕个稀巴烂。


    凌宴接过那团布,提笔回复, 叫程秀送到门口。


    拒不拒绝无甚分别,结果一样, 也不一样。


    顾沈二人回沈府准备,留她们独处,家里静悄悄的, 气压极低,秦笙一直没吭声, 独自生着闷气。


    爱人即将涉险却什么都不能做,秦笙心情能好才出了鬼。


    越是强大的人越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晓得秦笙心里接受,凌宴斟酌着话语试图哄她,秦笙闷闷不乐,只是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拔除权贵了。”


    原本总觉无甚必要,现下看来,阿宴太有先见之明。


    明悟只在一瞬间,杀人,治标不治本,归根究底还是权贵作祟,不把这些人全薅干净,未来还会生出诸如此类的事端。


    “那是个很漫长的过程。”靠在秦笙身边,凌宴轻声道,“现在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即将面临难关还要照顾自己心情,她不能再让她忧心了,秦笙恼火更甚,咬牙按压不快,“重要的是你才对,不用担心我,我和芷儿等你回来。”


    “嗯,有青岚姐在呢,我不会有事。”选择性耳聋即可顶过难关,凌宴拿来小鱼干叭叭啃了起来,“我们多吃些,免得还要背回去。”


    究竟心情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秦笙哪有吃零嘴的心思,故作轻松陪她一起。


    心里都藏了事,偏偏又不是说能解决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不是吵架,胜似吵架,两个人显得无所适从,心境愈乱,凌宴拉秦笙上榻圈在怀里,“你陪我睡会。”


    动脑消耗心神累得很,睡醒再说。


    原本秦笙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可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大敌当前,俩人抱作一团睡了个昏天暗地。


    回信送到艳春圆,一众纨绔摩拳擦掌,“佳肴美酒,还有美人~万事俱备,只等凌大人来咯。”


    然而信上明日启程不便宴饮,拒绝的自然让众人十分不悦,纷纷痛骂,“这泥腿子忒不识抬举!”


    “给脸不要。”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特娘的蠢!”管甸一口啐在仆从头上,“还有你们,都给我去请!请不动人提头来见!”


    众多仆从身形一顿,瑟缩退下,“是,小的这就去。”慌忙跑走。


    纨绔们咂嘴摇头,“管兄莫气坏了身子,我等这便派人,好生杀杀凌大人的威风。”


    闭门谢客的凌府门前站了一群人,从中午到黄昏,越聚越多。


    路人议论纷纷,“这是怎了?”


    “还说呢,来请凌大人赴宴。”


    “啊?闭门谢客还请,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哎呦,管家那小子撺掇,有啥法子。”


    管甸仗着钱玉阳宠爱无法无天,人们不禁变了脸色,凌大人不去才正常,“就是苦了这些人咯。”


    化雪春日,寒风刺骨,所谓倒春寒正是最冷的时候,一群奴仆冻得哆哆嗦嗦身形不稳,眼看有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定是病了。


    “呵,都说凌大人忧心百姓,竟不顾人命任其受冻,和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也无甚区别!不过尔尔!”有人义愤填膺地大声批判,“是某看走眼了!”


    屁股歪、理也歪,声音传到不明真相的百姓耳中,细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


    “凌大人若真那般软心肠,去赴宴就是,何必让人白白受苦。”


    “就是啊,一个宴会而已,怎就不能去了,好端端的路又堵了,真是的。”


    “人家是官,富贵命,心疼蝼蚁作甚?”一懂哥自信抱肩侃侃而谈,“传闻凌大人如何如何好,呿,不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一帮傻子还当香饽饽似得往上凑,真没脑子。”


    说话太难听,有人气不过,“我呸!放你的狗臭屁,沽名钓誉把你爹烂棺材板钓上来了生出你这么个狗东西,灾是你救的吗?张口闭口诋毁王府内臣,有种你补上今年赋税,别吃凌大人救下的米粮!竖子不知感恩,早晚让你出门横死。”


    “就是啊,啥都不知道就乱说,明摆着强人所难,到你嘴里变了味,可把你聪明坏了,好官的名誉也让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玩意败坏光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懂哥气急暴起冲上去打人,可惜被人群拦住,“谁乱说了,大伙都看着呢,那帮人是不是冻了一下午!说不过就骂人,一丘之貉!”县住服


    “这倒是。”


    “是个屁!”


    人声鼎沸,围观百姓先吵了起来,周遭邻居不堪其扰,自然有爱凑热闹出来打听的,一少女被人强行拉回家中,不忿吐出瓜子皮,“哥你拉我作甚,那管甸窜局正经人谁去啊,这不把凌大人架火上烤嘛。”


    她哥赶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说了,管甸背后的人咱家惹不起。”


    少女拍他的手,更加不悦,“我在家说都不行?!”


    “不行!”男子严肃道,“你怎知家中无趋炎附势之徒与人报信,当心祸从口出!”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少女撇嘴,愤愤回房。


    男子隐隐听到一声‘还能当没看见不成’,望了眼院墙,叹气跟上。


    骂仗此起彼伏,看热闹的人从巷口堵到巷尾,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头喧嚣的很,凌宴充耳不闻稳坐泰山,一双眼紧盯肉片过沸水变了颜色,烫好了放在秦笙碗里,“快吃。”


    众人涮锅吃肉,都很佩服凌宴还有弄好吃的的心情,但看小芷儿大口吃肉,也就明白了。


    多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吃饭,吃饱才有力气打仗,消耗冻肉库存。


    睡了一下午,秦笙人还有些恹恹的,看她吃的很香,自个碗里满是辣椒的蘸料和鲜嫩的羊腿肉,找回食欲提起斗志。


    沈青岚十分欣慰,豪放拍手,“这就对咯……”


    顾景之清了清嗓子,看了眼一旁的小人,沈青岚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吃饱喝足,准备“干架”。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在门前,一行人穿过斑驳的庭院,秦笙和顾景之送二人出门,似是为凌宴壮胆。


    凌宴下了好大决心直面困难,箭在弦上真的有点害怕,头埋在秦笙肩头,“你抱抱我。”


    秦笙心脏猛地刺痛,将人拥在怀里,竭力忍泪,“不怕。”


    有情人相拥,顾沈二人收回目光,无言相顾。


    顾景之眉头微蹙,担心写在脸上,“一切小心,还有你的腰,千万莫要闪了。”


    沈青岚重重点头,“嗯!我一定平安回来。”


    告别结束,大门开启,凌宴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与管公子素不相识,不过想早日回家耕作免得耽搁生计,何必劳人至此,我去便是。”


    司农舍人急着回去种地不参加陌生人酒宴再正常不过了。


    “大人不能去!”有人高呼,“那人不是个东西,这是害您啊!”


    这也是被她们利用的一环,面对人们的真情实感,凌宴心头五味杂陈,还不等她说些什么,那站在门口的奴仆们当即怒目看向人群,“暗中说人长短算什么好汉,敢说我主子,报上名来!”


    这忠心护主的一幕甚是讽刺,刚才心疼他们凄苦的再说不出话。


    “各位散了吧。”凌宴赶紧阻止事态扩大,“我与你去,莫要牵连旁人。”


    一管事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大人这边请。”


    马车已备好。


    凌宴抬腿便走,沈青岚立刻跟上,管事当即拦人,“请帖只邀凌大人赴宴,闲杂人等莫要进入。”


    沈青岚面露不屑,“搞这么大阵仗摆宴请人,结果还舍不得供我宣节校尉一口酒了?!”


    火苗腾起可不分敌我,谁都会道德绑架。


    宣节校尉的官架子摆出来,这大庭广众……哪是他能拦的,管事老脸一抽,“大人请。”


    上了马车,颠得俩人屁股疼,在市区纵马嚣张至极,压根没把人命放在眼里,这迫不及待的架势,凌宴心里憋了口恶气。


    很快,车子在一处无名别院停下,依稀听见内里靡靡欢乐之声,凌宴晕车泛着恶心,摸出老婆准备的药丸付下。


    此时天色渐暗,穿过灯火通明的回廊,她们来到前厅,等待通传。


    回廊里五步一灯,院里花草茂盛,细细一看竟全是彩绸,如此奢靡,俩个穷鬼阵阵咋舌。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她们果然还是太穷了。


    正想着,一男子掀开帐帘出门迎客,看到沈青岚眼里满是鄙夷,“哟,凌大人好生难请,真叫人下不来台呀。”


    阴阳怪气。


    他左扭右拧姿态放荡,沈青岚也不管他轻蔑的眼神,只想给他拦腰掰断,顺便把眼珠子抠出来踩爆。


    凌宴皮笑肉不笑,根本不接他这茬,“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小的姓管,单名一个甸字,大人唤我阿甸便是。”管甸嬉笑打量二人,双目放光,“百闻不如一见,大人果然仪表非凡,真叫我等开了眼,大人这边请。”


    赤/裸裸的眼神带着挑逗的意味,似是要将她衣服剥光,让人非常不爽,沈青岚面颊紧绷,面无表情地跟上前去。


    内里歌舞升平,一群人模狗样的东西瘫坐席间,招呼道,“哎呦,凌大人总算来了,快坐快坐。”


    “这位又是谁啊?咱这艳春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来的。”


    作者有话说:


    青岚:阿笙,杀光光不?在线等挺急的。


    秦笙:杀,当然要杀,我们换一种方式……


    下雨天好适合睡觉,被床绑架了。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4章  一个贱婢[VIP]


    淫腻的空气中火药味腾起, 意料之中的羞辱,不止凌宴一个,可却比骂到自己身上更让她难过。


    沈青岚拳头紧绷一瞬, 又很快松开。


    左耳听右耳冒,只要不动脑子, 那些话伤不了她一丝一毫,沈青岚甚至很庆幸矛头对准自己,这样脸皮薄的阿宴就能好受些许, 这就是她来的意义!


    沈青岚眼神不屑四处打量,“哟, 什么地这么金贵啊, 宣节校尉都算阿猫阿猫了, 难不成这是皇宫啊?”


    难听的话谁不会说,怪好笑的,也就敢欺负阿宴这样拖家带口顾虑颇多的,这要是放到原先她没做官的时候这一屋子都不够她杀!


    这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众人不禁变了脸色,一人起身小跑上前细瞧, “哦,原是宣节校尉沈大人, 咱只请了凌大人一位,还以为是大人家不长眼的奴才跟来了,烛火昏暗, 失敬失敬。”


    “大人方才嫁人,为人妻怎可夜宴欢饮不守妇道, 嘶,我等忘了大人是天乾, 莫要怪罪才是。”


    夸张造作,阴阳怪气。


    厅内灯火通明,睁着眼说瞎话,变着法的让她们难堪,凌宴低声清了清嗓子,努力保持理智,也是劝莽夫按住火气。


    对,这么一说沈青岚想起来了,她现在可是成了婚有景之有夫人的人了!景之和阿宴这么长时间一直教她莫要冲动行事,她觉得自己很有长进,才不会跟帮烂人生气,歪嘴道,“烛火昏暗怎不让人掌灯啊?哎呦,火烛也挺贵的,不点就不点了吧。”


    非常善解人意地不计较了。


    众纨绔横行霸道,在这北地还没有人敢讥讽他们穷酸,各个紧捏酒杯双目圆睁,恼火得很,有人不知喝了几轮,面红耳赤,指尖对准二人就要发作。


    仔细打量沈青岚眉宇的管甸舒尔一笑,松松垮垮的衣袖一甩,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态势,“懒仆好吃懒做,让大人见笑了,还不出去领罚。”


    一众奴仆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走了出去,不多时,板子落到身上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众人哈哈大笑圆场,“该罚,就是该罚!”


    酒气熏天。


    此情此景,怪诞荒唐至极,富丽堂皇的厅堂仿佛被魔鬼占据,他们以此为乐,颇为快活。


    凌沈二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都没料到一句话竟引来如此惨剧,凌宴脸色惨白,沈青岚咬了咬牙,再说不出话,生怕又被借题发挥引出事端。


    都是以折磨人取乐的神经病,这些人深谙此道,只为欣赏她的丑态,凌宴心情无比沉重,和莽夫一起褪去大氅、落座席间。


    “掌灯!”管甸拍掌唤人,一批新的仆从鱼贯而出,他甩袖一指,捏腔拿调,“放沈大人身旁,让我等好生目睹大人真容!”


    “是。”


    烛台将二人包围,好似在进行什么邪恶仪式,灯火亮的刺眼,数道阴邪贪婪的目光投向二人,各个不怀好意。


    虎狼环伺,凌宴背后发凉,然而账内温热、烛火环绕,她和莽夫挤在一起,又烤又热,没多久就热出汗来,听着外头的惨叫声,身心煎熬如坐针毡。


    纨绔们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们的反应,不时交头接耳,窃笑揶揄。


    声音大得很,故意让她们听见,骂的也很脏,凌宴面色不改,选择性耳聋。


    过了好一会,外头的板子终于停了,管甸还有些意犹未尽,“路上颠簸,二位大人歇息片刻,且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教而等欣赏这郡城风光。”


    随着管甸发话,丝竹声响,歌姬舞女翩然而至,烟雾缭绕,咿咿呀呀的靡靡之音萦绕耳边,众纨绔笑眯眯地邀请她们观赏,尽快放松下来,亲切热络的仿佛多年老友,紧张的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


    凌宴很清楚,敌意不会消失,只是暂且隐藏下来——为了更好的羞辱她们。


    和猫抓老鼠般,将猎物玩弄于股掌间,这是要钝刀子割肉,她给莽夫使了个眼色:不可掉以轻心。


    并不需要凌宴叮嘱,沈青岚心里有数,她注视着那团云雾,嗅到一丝异样,嘴巴不动,声响随之传来,“烟里掺了迷情香,把药吃了。”


    说着,不动声色的摸出瓷瓶,倒了两颗药丸,趁擦汗送入口中,凌宴一阵愕然,若只自己怕是中招才会反应过来,她实在难以置信,这么多人一起吸入迷情香意味着什么这些人不知道吗?!他们一丁点礼义廉耻都没有吗?!不要脸的吗?!


    凌宴瞳孔地震,震惊极了。


    看她傻愣着,沈青岚心急,悄悄怼了她一下,凌宴骤然回神,赶紧抹嘴将药丸服下。


    有秦笙的药丸压根不用担心那迷情香,可苦恼并未减少半分,这神不知鬼不觉的精心安排躲的过一次,后面还有什么肮脏手段等着她们……凌宴竟有点不敢想了。


    歌舞声不停,而那烟气就不曾散过,唯美窈窕之景也成了群魔乱舞,欣赏不了一点渐渐的,混杂的信香钻入鼻孔,天乾坤泽皆有,乌烟瘴气的气体吸入肺中,凌宴心绪大乱烦躁至极,脑子混沌的要命。


    管甸眯了眯眼,唇角玩味勾起,他偏头示意,一旁管事点头退下,很快仆从端上餐食酒壶,各个谨小慎微都怕引起注意,而沈青岚尽职尽责盯着防止她们伤人,事实上她多虑了,仆从没那个打算,而且面前山珍海味奢华至极,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除了上面撒着的粒粒熟麦。


    把她们当牲口。


    羞辱人有一万种方式,而几次都精准踩在凌宴的雷点上,比起生气,她更可惜这好端端烧甲鱼弄得乱七八糟,浪费粮食,甲鱼落在这种人手里白白没性命,暴殄天物,瞧着就心疼,她最看不得这个。


    沈青岚才不当回事,她们吃了一肚子涮羊肉,好吃得很,她肚子饱饱的,这席不吃也罢,她还这的饭嫌脏呢!


    俩人不动如山,然而对面不远处一人兴起,抓过奴仆拥来怀里大扯衣衫,还有人凑上去帮忙意图加入,跟那棚里的牲口一样,那奴仆像是司空见惯也不敢挣扎,一脸麻木任人施为,凌宴和沈青岚眼珠子瞪得老大,人都傻了。


    你起码拉个帘子啊!太辣眼睛了!


    管甸瞥了俩人一眼,不悦咂嘴,叫人把那纠缠在一起的几人带下去。


    迷情香起效了,所有人都沉浸于此,只剩她们了,二人噤若寒蝉,手绢擦汗。


    这些人手段层出不穷,凌宴感觉自个脑子不大灵光,莽夫又是个信期混乱的主,再待下去定要出事,她抠了抠耳朵,沈青岚也跟着抠,暗号对上,找准时机撤退。


    宴席众人大快朵颐,丑态毕现,俩人像咸鱼一样硬挺着身子显得格外突兀。


    似是看出她们心中所想,管甸舌尖搅动酒杯把玩,“这是在下请教抚松口味特意准备的晚宴,怎么,不合大人胃口么。”


    答合就要吃,不合就是不识抬举,正反皆能为己所用,他们真的很喜欢这种选择题逼人陷入两难之地。


    秀才教过她们如何应对,凌宴微微摇头,“多谢公子美意,我们适才用过晚饭,并无胃口。”


    可再精妙的话术都抵不过人轮番找茬。


    “这就是大人你的不是了。”管甸汤碗一撇,双臂撑桌探出身子看向二人,“早间派人邀请大人却执意不来,又擅自用膳,可是没将我等放在眼里?”


    立刻有人附和,“想见大人一面难比登天,您来了又这般扫兴,不如传闻亲和,难不成当真看不起我等!”


    兴师问罪,倒打一耙。


    一众醉歪歪的纨绔撑起身子直视二人,眼底的恶意和情欲让人不寒而栗。


    凌宴默了默,“这是哪里的话,若看轻诸位,又怎会赴宴。”


    “我就知道大人没那个意思。”管甸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用过晚膳吃不下,酒总能喝了吧,要我等如此兴师动众,大人您自己说,该不该罚呀?


    “就是,罚酒,罚酒!”一起起哄嚷嚷。


    既然油盐不进,那就换种方式,管甸邪魅一笑,“来人,倒酒!”


    话音刚落,一行衣着华美女子鱼贯而入,身姿婀娜手持玉壶,清澈酒液落入杯中,压根不给二人抢白的机会。


    纨绔们迫不及待地搂住美人寻欢作乐,如果说方才只是一颗老鼠屎,现在就是一锅老鼠屎,凌宴只当眼瞎看不见,身上的衣裳都汗透了,而沈青岚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味醇香酒体清澈,一看便是好酒,然而有那迷情香的前车之鉴,凌宴用脚趾盖都能想出来里头馋了料,而且一定催情的东西,信香、迷情香,加上酒和这玩意多重作用,纵使她万分信任秦笙,可失控就是万劫不复……


    “大人,请。”酒杯举在跟前,女子跪坐,一袭白衣孤傲高冷,相当漂亮,眸中带着哀求,委实我见犹怜。


    可她们两个都不能赌,凌宴摇了摇头,“明日启程,不便饮酒。”拒绝了去。


    只你二人清高?他最喜欢“清高”的人了,脱掉衣服跟他们也无甚分别,管甸嗤笑,坐到桌面屁股一转,大踏步走下堂来,他不知从哪抽了把利剑,寒光森森。


    劝酒不成就要动手不成?凌宴登时起身,沈青岚把她护在身后直面管甸喝道,“你要干什么!”


    对此管甸视若无睹,提剑就砍。


    利刃对着跪坐在地上的敬酒女子而去,眨眼间鲜血喷涌,滚烫的人血迸了凌宴一脸。


    “铮”地一声,沈青岚一脚踢开利刃,剑却好端端的握在管甸手中,他青色衣袍血迹斑斑,勾唇浅笑,“大人既然怜惜此女,把酒喝了便是,何必让人费心呢。”


    “你!”什么玩意啊,根本就不是人!沈青岚恨得咬牙切齿,而脚边后知后觉的惊悚惨叫爆发来开,那女子跪爬在地剧痛颤抖,手臂皮开肉绽鲜血如注,依稀可见白骨,若非她出手阻拦,这双手臂就砍下来了!


    “一个贱婢而已,大人如此在意,送您带回家中享用,不必客气。”管甸大手一挥,抬袖抹去剑上的血,一双狭长的眼仿若洞悉一切,“嗯,不对,要送也该送凌大人那才是,您说是吧。”


    笑意阴毒。


    大脑嗡嗡作响,凌宴脸色煞白,也顾不得管甸说什么,救人要紧,哆嗦上前帮她按住伤口止血,可血怎么都止不住,刺啦一声,撕开衣袖团团夹在腋下。


    “大人果然如传闻般菩萨心肠,真让人佩服。”管甸笑笑,似是非常满意,剑尖戳了戳女子腰身,“你眼光真不错呐,流香。”


    这人是流香?她不是早上才来家里……凌宴和沈青岚难以置信地看向受伤女子,如遭雷击。


    作者有话说:


    青岚:这些人我能杀十个来回!谁都别拦我!


    景之(叹气):哎……我不拦你。


    青岚:真不拦还是假不拦?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5章  不杀伯仁[VIP]


    见血了, 一众纨绔好整以暇地观望,在他们眼中杀人与杀鸡宰牛无甚区别,只是玩乐。而那些前来陪酒的姑娘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生怕引起注意下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管甸知晓流香通风报信,她们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流香是红颜莊的花魁,这么大一颗摇钱树,她的一举一动……


    指缝血液粘腻, 腥气扑鼻,愧疚几乎将人淹没, 凌宴怔愣又迷茫, 甚至分不清眼前是她未醒来的噩梦还是现实。


    见她脸色煞白大受震惊, 管甸万分得意,挽了个剑花,剑尖直指为沈青岚敬酒的女子,“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如何, 大人肯喝了么。”


    剑抵在脖子上,生死只在管甸一念间, 那女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声哀求,“大人……求您喝了吧。”


    无人反抗。


    妥协还有一线生机, 而反抗只会死的更惨。


    以人命要挟,只为劝这一杯酒, 逼她们妥协?


    眼看凌宴情况不对,沈青岚挡在她身前, “我喝!你莫要伤人性命!”


    “沈大人专程上门讨酒,一杯怎够,来人!”碍事的家伙,紧盯着管甸轻蔑看她一眼,神情顽劣,“上两坛好酒,让沈大人喝个够!”


    两坛酒抬上来,纨绔们欢呼雀跃,大笑起哄,“美酒佳人,沈大人好福气啊!”


    淫邪笑声不绝于耳。


    管甸笑眯眯地道,“不喝完不准走。”


    这酒坛跟水缸一样大,全喝了命也没了。


    球大的海碗酒液满满送到跟前,沈青岚脸色铁青拳头梆硬,狠狠接过。


    而数个侍卫守在账内,姿态显然。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话术苍白无力,再一再二,只要她们有一定点正面抗击的苗头,权势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倾泻而下,逼她们就范,无法周旋。


    还是走到她们最担心的那步——这些人无所顾忌。


    剑尖紧逼抵住女子脖颈,一道细细的血痕涌现,女子吓得五官扭曲,一动不敢动,哭腔祈求,“大人。”


    他手中清澈的酒液变得橙红,杯口血滴赫然,酒杯轻颤,一滴未撒。


    碍事的家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分外美妙,可太普通了,他从很多人身上看到过,现在有一个更新鲜的,管甸重新看向凌宴,前所未有的,他没看到屈辱的神情,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都说世人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相反的,折辱一朵白莲真的太有趣了,他喜欢她脸上的血迹,如果撕碎她的外衣,看她赤裸裸的被淤泥吞噬,再无清白可言会更加有趣。


    管甸饶有兴致地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罚酒还不吃,那小的只能送她去喝孟婆汤啦。”


    利刃再度逼近,血滴顺脖颈而下。


    凌宴望着他那双阴毒顽劣的眸子,大概看懂这个卑劣的灵魂,小的,卑微自称行高位之事,生杀予夺,看来他很享受这种反差来带的快感。


    这就是个变态!


    屡屡突破她的道德底线,凌宴只觉荒诞不经,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他幼稚的可笑。


    这毫无意义,她的薄脸皮爱面子只限于正常交际,现下显然突破了这个范畴,种种手段并不能羞辱她分毫。


    可牵扯莽夫、旁人,哪怕这个女子不是流香,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也一定会妥协,她有太多的软肋,无计其数,显然管甸对这点一清二楚。闲驻负


    善良成了别人攻击她的不二法宝,无往不利,为什么好人就要被人用枪指着,这是哪门子的狗屁!


    凌宴陷入出离、暴涨、无尽的愤怒,额头青筋鼓胀跳动,包裹紧闭牙关的唇角抽搐扬起,理智拼命发挥作用,她不能把战火烧到家里,她要撑过去等到反击,她要一劳永逸,永远解除祸患,让这个仗势欺人的管甸、作威作福的钱玉阳付出代价。


    流香的血止住了,露出新鲜的血肉和斩断的白骨,凌宴想到牛二的尸体,压下胃里翻涌,“我喝。”


    “阿宴!”沈青岚捏着海碗怒目圆睁,忍无可忍,飞镖捏在手里蓄势待发。


    凌宴摇头制止,“嘘,没关系。”她们说过了,主动出手算不上正当防卫,而且还会引来数不尽的麻烦,万劫不复。


    沈青岚瞪得眼珠子疼,只得眼睁睁瞪着,死死记住每一张脸每一个画面,她一定要报复回去!她要这些人的命!


    凌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腥气和辛辣口中回荡,“放过她。”


    管甸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太喜欢她的眼神了,和那个碍事的天乾比起来,柔韧不屈,似水,抽刀断水水更流,绵延不绝。


    “早早听话不就好啦,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这都是你的错啊凌大人,她们皆因你而伤、也因你而亡。”比他想的还好玩,管甸噗嗤一笑,嘴角咧的很高,像是找到趁手的玩具,剑尖依旧抵在女子喉头,“不够~这一夜,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血气疯狂上涌,天旋地转理智濒临崩塌,酒里果然有东西,凌宴死死咬牙,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厅内仍旧歌舞升平,嬉闹享乐。


    艳春圆不远处的巷口,黑夜中一辆马车静候多时,车内两名女子相对而坐。


    秦笙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她不可能老老实实等她回家,她要在她身边。


    一旁顾景之坐立难安,时而掀帘观望看向漆黑无物的院内,气氛焦虑。


    秦笙几乎牙缝挤出的声音,“马上就到了。”


    顾景之凝重点头。


    不一会,马蹄声响,秦笙猛地偏头,一把将景之带下马车,“走!”


    未做寒暄,王府长史神情凝重,“随我来。”


    门房拦人,花见抬腿一脚踢开,“萧王殿下召见内臣,谁人敢拦!”


    仆从畏惧,一行人长驱直入畅通无阻,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乌烟瘴气,她们终于找到牵肠挂肚的人,而那场面无人不震惊。


    “什么风把王府长史花大人吹来了,快来喝上一杯。”管甸妖娆扭动似是舞剑,不见慌张,衣衫不整的纨绔们大笑附和,“来呀,花大人。”


    比起勾栏瓦舍不得不卖笑迎客的苦命人,他们反倒更像妓子。


    草菅人命却是寻常,花见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墨来,轻甲府兵快速占据厅堂,从未有过的震慑,醉生梦死的纨绔们瞬间清醒,鸦雀无声。


    管甸嗤笑,“擅闯民宅?花大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可是钱家的宅子。


    “我当然知晓,你,又或是钱玉阳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花见瞥了眼那两大缸酒,冷笑回道,“今日所见,我将如实禀告殿下,一字不落!”


    那是王府内臣,还是两个,具是有真材实料的臣子,一个是武艺精湛剿匪有功的武将,而另一个救灾救人忧国忧民的司农,一武一农,国之根本,动她们等同于直接对王府宣战,钱家再无法无天,明面上也不敢如此。


    管甸笑容僵在脸上。


    援兵抵达,凌宴哇地一声,把刚才混了人血的酒全吐了出去,包括她的晚餐,她心痛的掉眼泪。


    沈青岚也跟着一起扣嗓子狂吐。


    秦笙和顾景之三两步上前接住,各自接住自个天乾给她们拍背,而手上的潮湿让秦笙悬着的心再度提起,这么厚的冬衣阿宴浑身汗透,仿佛水里捞出来的般,“阿宴……”


    “你来救我了。”凌宴摇摇欲坠,抹了抹眼睛,“我没事,我,我只是吓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心口剧痛杀意翻涌,秦笙摸着她的手腕探脉,忙不迭塞进去几颗药丸,“我带你回家,不怕。”


    剩下的交给花见,她们只管走,秦笙搀起凌宴离开,瞥见倒在血泊将近晕厥的女子,凌宴抬手,“还有她。”


    转头看向管甸,“管公子说流香送给我了,可还作数?”


    管甸惊讶侧目似觉格外离谱,他沉默了好一会,长袖不耐一挥,“呿,只管带走!”


    凌宴伸手,不依不饶,“她的卖身契。”


    “哼。”还是小家气的泥腿子,管甸一阵无语甩袖离去,“稍后送到!”


    他满心烦躁却没注意,面纱之后一双淬了剧毒,比他阴毒万倍的眸子正死死盯着。


    流香的命有着落,凌宴心里大石落下,她身形一软栽在秦笙怀里,气喘吁吁,“抱歉,我,我恐怕要失言了。”


    她们说过,秦笙不让她看人漂亮、境遇凄惨就心软带回家,可流香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会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不能眼睁睁看她死掉,内鬼向来没有好下场,青楼也不是好去处,不带回去没有别的法子了。


    “无妨无妨。”秦笙将她搂在怀里,揩掉她眼角泪花,柔声安抚,“不是你失言,是我要带她回去,我会救活她的,阿宴乖,好好休息。”


    失言的是她才对,秦笙看向席间,沉寂已久的弑杀卷土重来。


    凌宴再撑不住,脖子一歪昏在她怀里。


    秦笙拿来一旁大氅给她裹上,背起凌宴,对花见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后面的沈青岚缓过来,和顾景之对视一眼,杠走地上的流香,地毯缝隙舒尔一动,沈青岚定睛细瞧缺什么都没发现,她抬头看了看二人背影,心下了然,不愧是你。


    马车快速驶回府邸,直到巷口速度降了下来。


    家门口仍旧拥挤,人群还为方才的问题争辩,他们甚至带了板凳,静坐两旁,杂役维持秩序,却不曾驱离。


    秦笙将昏迷的凌宴背下马车,看向那些置喙她爱妻的人们,这样的人不少,她直接开嘲,“呵,愚昧无知自作聪明,我真希望她是你们口中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徒,起码这样她就不会因旁人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辩论胜负已然揭晓,众人愣在原地,而接下来,车上下来手臂血肉模糊的女子印证了一切。


    “大人伤在那里!”


    “大人可还好?我家有药马上送来!”


    一句句问候如皮鞭,狠狠抽对面的脸,而她们精心布置的反击即将传得满城风雨。


    作者有话说:


    秦笙:还是我来吧。


    青岚:嗷嗷嗷!杀光光!


    阿宴软肋太多了,需要多一点人组成她的铠甲。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6章  满城风雨[VIP]


    冰冷的目光透过面纱, 如有实质,声声质问敲击人心,“聪明人”们输的哑口无言, 灰溜溜退去。


    被逼无奈前去赴宴的凌大人一脸鲜血陷入昏迷,被夫人背回府邸, 还带回一个伤势颇重的女子,亲眼所见总不能有假,有人认出了那是红颜莊的流香, 不仅辩论出了胜负,更亲眼目睹了管甸的恶劣行径, 无不骇然。


    “不把人当人呐!流香还是红颜莊的花魁, 这是自己家的摇钱树都不放过啊!”


    “花魁怎了?我们凌大人都一脸血, 若非沈大人跟着,王府长史又派府兵前去要人,凌大人堂堂八品官都自身难保,更何况小小的花魁,这天底下还有他们不敢动的人吗!”


    “管甸仗着钱家无法无天,草菅人命顽劣至极, 何来王法可言!我势要为凌大人讨个说法!”


    “对,此行枉为人也, 我势要讨个说法!”


    气性上头,或许事到临头那时无数人退却,不敢跟钱家叫板, 但此时此刻百姓群情激愤,声浪四起, 这就足够了。


    舆论正在发酵。


    一个小小的管甸可以不要脸,但他背靠的钱家, 三皇子总要顾及妻子母族的名声,事情闹大,钱家必定伏低做小!这就是凌宴的茶式反击,可惜一切的前提是她要当这个受害者,才能发动观众声讨。


    所谓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然而以人命要挟、被逼喝下掺有□□的烈酒,在整个污浊淫/秽的宴席保持清明,顾景之不敢想若一招行差就错会怎样……她们谁都没法接受那样的局面,胆大如青岚也阵阵后怕,情药烈酒如火上浇油来势汹汹,两个天乾难以控制,温暖的雨后初阳与甜甜的茉莉蜜桃信香一路乱飘,她哆哆嗦嗦裹紧衣衫远离自己,挨了秦笙好几针才消停下来。


    更何况还搭上一个好心前来送信的流香,莫说那双手救不救的回来,流了那么多血便是性命也不知能否保住,忧己忧人,阿宴定是煎熬至极。


    伯仁这一招直击软肋,狠毒至极,扪心自问,顾景之觉得绕是自己也逃不过去,又或者说但凡对人命有一丝怜悯的人都跳不出陷阱。


    她们低估了管甸的恶劣……顾景之牙关紧闭,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结局在朝她们计划的方向发展,这是她唯一能够接受的,除此之外,唯有将钱家连根拔起才能与她一丝慰藉。


    而这,既是她们接下来必定实现的报复。


    与此同时,城内最繁华的地段,灯火通明的大宅院内茅厕熏香缥缈,一男子握着娟纸坐在恭桶上,眼眶岣嵝一脸憔悴,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听手下汇报,然后脸色愈发阴沉,到最后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花见派府兵要人?操他娘的管甸疯了?!让他给我滚过来!”


    艳春圆是他的地界,自己绝对逃不开干系,自个拉稀不止还要给人擦屁股,钱玉阳拎着裤子一整个暴跳如雷。


    那头沈府大门一开,焦心等待的人们终于迎回主心骨,然而惨状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阿宴这是怎了。”众人急得满地乱窜,年纪大些的赵婶险些昏厥过去,闹哄哄的。


    “先救人,待会再说。”众人七手八脚接过流香往屋里抬。


    “老夫来帮忙。”胡大夫一把抓住怔愣的孙女,胡飞雪立刻回神,“我也来。”


    “我去烧水。”沈红樱看自家姐姐一身天乾味熏得厉害,人也是迷迷糊糊的,立马叫人扶住,自己钻进厨房。


    长久以来苦练的腿脚排上用场,秦笙无比庆幸自己有听她的劝告,背着凌宴一路小跑,“让青岚先去休息,这里交给你了景之。”


    顾景之扬声回应,“好。”


    众人听从顾景之指挥,立马行动起来。


    村姑脸的萧王又急又怒,她的内臣竟被祸害成这样,当时就恼了,“如此不把王府放在眼里……”钱家好大的胆子!


    公孙照和顾景之连忙将人按住,“慎言!”万不可暴露身份,更不可扰乱计划。


    萧王哽了哽,牙呲欲裂,“我知道了。”暂且咽下的恶气在腹中酝酿,只待勃发。


    公孙照眸光阴沉,藏在袖中的指节快速掐算,末了,轻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钱家的报应快到了。”


    萧王望着她,没再问及这是不是卜算的结果,因为这是必然,钱家即将为他的傲慢残暴付出代价!


    方才在门口辩论的自家人顺利完成钓鱼任务从后门绕回家中,焦急询问情况,顾景之简短说明而后劝人们回房歇息,阿宴病了还不知情况如何,秦笙要治病救人,青岚需要休息,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她处理。


    流言如瘟疫,顷刻间传遍郡城。


    茶余饭后即将睡去时分,爆炸性的消息使得人们兴奋起来,到处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消息很快传到苏南风耳中,淡笑的脸庞荡开一丝涟漪,果然师出有名不同凡响,凌宴和沈青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已是相当不易,据她所知,能穿着衣裳好端端从那淫窝出来的,屈指可数。


    二人与其背后的智囊、医术不同凡响,那几人皆非池中之物,当然王府居功至伟,苏南风很庆幸,又很难不后怕,“她们几个胆子真大。”


    “是啊,管甸捅了这么大篓子,他不死也要扒层皮,钱玉阳有的忙了。”无恨颇为得意。


    苏南风笑了笑,“他未必舍得动他,好戏还在后头。”


    无恨喜气尽退,忧心起来,“那淫邪手段,委实苦了两位大人……主子,咱可要去看看?”


    烈性□□最是伤身,肯定折腾的不轻。


    “她让人拿捏住了,这是取舍的代价。”苏南风无奈笑笑,其实凌宴不喝,管甸也不会拿她怎样,不过死几个人,加上一些难听的、让人抓不到把柄的话而已,那个度,大家心里有数。


    想要问心无愧还是保全自己,凌宴已然做出选择,苏南风打心眼里不认同她的选择,可知恩图报、珍惜性命才是那人最宝贵的品质,自己却是不再有了……“我就不去了,你叫个生面孔,带些上好的补品,代我去凌府走一趟。”


    满城风雨,全城盯着凌宴,这时候她不方便露面。


    “是。”无恨躬身。


    把玩腰间玉佩,苏南风仔细思量,“尽快,把消息传遍整个平阳郡,再传回长安,定要让御史台知晓,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想尽一切办法,必须拿下钱家在岭东的药商!”


    满身污秽的庞然大物只会令人敬而远之,消息外漏平衡打破,钱家声名狼藉,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也是蚕食钱家势力的大好时机。


    无恨双眸晶亮,兴奋应声,“遵命!”


    “下去吧。”苏南风闭目养神,悠然恬静。


    而这只是开始,她心想道。


    虎落平阳,平阳郡地名不吉,人们尽量避免前往此处,却也不是没有长安人往来,听说管甸行径无不大惊失色,窃窃私语。


    上官宁皱眉看去,她的贴身丫鬟凝秀福了福身,立刻下去询问。


    听完,凝秀心里慌慌的,回去禀告,“小姐,长安、天子脚下皇亲国戚亦不敢以杀人取乐,又哪敢以此要挟朝廷命官劝酒,向来听说北地贫苦,却不曾想这穷乡僻壤竟野蛮至极,安全要紧,不若小姐还是尽快启程回长安吧。”


    “你未见怎知长安没有。”上官宁冷嗤,冷眼侧目,“要回你自己回。”


    凝秀小脸一白,当即请罪,“凝秀失言,还望小姐责罚。”


    上官宁懒得计较,“那凌大人竟落得不省人事,此事属实?”


    凝秀乖乖回道,“是,其夫人背下马车,好多人亲眼所见,只是不知是醉酒、还是伤到哪了。”没敢再多说。


    总之酒一定喝了,不然那妓子焉有命在,上官宁很快理清,却不理解,砍的是妓子,又不是自己家的人,和那凌宴有甚关系……何必喝那脏酒,当真拎不清!


    醉酒尚可,万一伤了,答应她的酒和糖该如何是好?想到这,上官宁烦闷地呼出一口气。


    横眉冷目,天乾周身冷凝,压迫感呼之欲出,凝秀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站在身侧服侍。


    外界众说纷纭,凌府内部一片焦灼,凌宴忽而发起高热,烧得满脸通红。


    受了惊吓忧惧焦心,又烈酒催情风邪入体,莫说天乾,壮如牛也要病了,胡大夫给她换好凉帕子盖在额头上,顺手探了探脉,捏着胡须阵阵心疼,痞子好容易学好带领大家伙一起过上好日子,来这郡城让人糟害成这样!想想就气不打一出来,“那些天杀的狗东西,早晚不得好死!”


    胡大夫举着火烛骂骂咧咧。


    “爷你没戴口罩别冲这边说话,待会唾沫星子迸过来了!”周围到处是烛火,胡飞雪满头是汗,正辅佐秦笙缝合流香断掉的手筋,她知道这女子重要,急的不得了。


    胡大夫努了努嘴,很是配合地“嗯”了声,听孙女的。


    入夜漆黑烛火昏暗,她们用手炉做了个简易灯罩聚光,勉强亮了些,秦笙竭力发挥视觉专长,在创面中寻找筋肉、神经的断点,努力缝合,为了方便拆线还要分层……这是项大工程。


    治不好流香,阿宴定要内疚终生,这个人不能死了,她决容许这种事发生。


    万幸她家阿宴性子整天忧心自个缺这少那,什么都给她准备的足足的,工具、药品一应俱全,包括她们自己生产的麻醉剂,以防外一带了足足十小瓶,够给流香用了,加之先前有给人缝合断手的基础,秦笙还算得心应手,这个手术一定能顺利完成。


    压下对那人的怨念,专心工作。


    昏迷的流香最先清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臂,却是周身动弹不得,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一陌生的女子揪着自个血肉飞针走线,一老一幼一脸阴森地盯着,她白眼一翻又吓昏过去。


    还以为自个来了地狱。


    胡飞雪劝慰的话来不及说,咽了回去,看着流香因失血而青白的脸,难免忧心,“师母,这,这手还能用么。”


    骨头都断了,太严重了。


    “接上才知能不能用。”秦笙目光如炬下手极稳,“八成把握,其他只能靠她自己了。”


    有她和阿宴全力救治,商城买药,感染、破伤风都不是问题,重点还是在缝合、以及未来的康复效果。


    八成把握……这已经非常高了,爷孙俩一阵惊讶,凑上前来认真观摩。


    凌宴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头盖白布被抬了出去,啊?流香死了?


    不能啊,血止住了,伤口又崩开了么?秦笙答应自己救她的,那么好一个姑娘好不容易逃出魔窟,还有大好年华怎么能死呢。


    脑海中一个声音不停回荡,伯仁因你而死……


    霎时,凌宴眼泪狂飙。


    作者有话说:


    凌宴:呜呜呜……


    秦笙:你竟然为别的女人流泪,我不准!(疯批语气)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7章  煽风点火[VIP]


    逐渐模糊的现代记忆中, 她见过许多生命的逝去,老一辈油尽灯枯寿终正寝,病友病重不治撒手人寰, 包括她自己,可这都是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 只能学着接受。


    然而此处,人命变得格外不值钱,被毒死的、被老虎吃了的, 还有什么砍头、五马分尸,许多更为惨烈的死相, 她潜意识避免观看, 亲眼目睹杀人, 还是头一次。


    和平年代长大的凌宴无法承受这种残酷,破了大防痛哭不止。


    可就在她为流香的逝去难过之时,府邸大门被破,吵嚷间,重甲兵士闯入府邸大开杀戒,青色石板鲜红一片, 断肢落在地上,睡梦中的小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躲在她怀里, 秦笙眉头倒竖锋芒毕露,同样还以杀招,势要保全全家。


    牛马冲撞血流成河, 鹰击长空俯冲突袭,猛虎下山, 花豹跃然立于墙头,数不清的箭矢射向院子, 她们被包围了,令牌在眼前打晃……秦笙被黑羽令抓走了。


    凌宴猛然睁眼,“秦笙!”


    撑头打盹的秦笙骤然清醒,摸了摸她额头,还有点烧,“你可算醒了,还哪里难受?”


    凌宴一把抓住秦笙的手就要跑,低头却没见小崽人都不好了,“孩子呢。”


    断断续续哭了好久,醒来又一脸惊恐,秦笙坐到她床边,送上温水,“芷儿在景之那玩,可是做噩梦了?醒醒,我们无事。”


    还在府邸,方才的骇人场景不复存在,凌宴惊魂未定喝了水,眼神乱飘,“你还好吗,外面怎样。”


    开口才知嗓子哑了,满嘴苦药味,身上酸痛的要命。


    还心虚。


    “外面比我们计划的还要顺利,如果你没生病的话,我会很好。”跟这个家伙生不起气,可又难免怨念,秦笙叹了口气,把人按回被窝,“你睡了两天病得很重,好生休养。”


    凌宴张了张嘴,得知没事,那股精气神忽然就卸了下来,瘫靠在床上眼巴巴看她,“那……”


    “伤口顺利缝合,她的卖身契也到手了,流香没事。”秦笙捏捏她的脸颊,“我先让人给你弄点吃的,一会再说。”


    血污作祟她没什么胃口,可看秦笙眼底青黑,一定很辛苦了,凌宴乖顺点头。


    蛋羹小米粥,清淡好消化,秦笙喂了她两勺过足了瘾,知道她不喜欢旁人喂,勺子还给对方让她好好吃饭,道明凌宴最关心的问题。


    钱玉阳发了通火,管甸被幽禁在一处别院,他派人送信到王府赔礼,王府给人轰了出来……


    这么傲慢,凌宴难以置信,火噌的一下就烧起来了,“不处理管甸,道歉也不亲自去?”就这么高贵死活不肯低头?!


    “别急,听我慢慢说,他又不能坐着恭桶去道歉,虽然后面还是硬撑着去了,弄得怪……”总之时也命也,加重了他的傲慢罢了,秦笙冷嗤。


    凌宴默了默,差点把这事忘了,本就胃口不好,这下更吃不进去了,“王府那边呢。”


    “苏南风配合的很好,‘萧王’不情不愿地在王府门口亲自接送,给足了钱玉阳等人面子,现在都在传她迫于钱家淫威笑脸相迎,气到病倒,这个王爷有名无实当得憋屈的很。”


    示弱以进为退,煽风点火。


    “流言牵连到三皇子妃,郡守严令禁止百姓议论皇亲,昨日开始四处抓人,书生看不下去了到郡守府前静坐理论,结果他竟然直接将人全部打入大牢,全程施行宵禁,百姓气的七窍生烟。”


    钱家向来这般处理,事情没闹大迅速封锁消息都能按下,无一例外,可这次不同,消息传太快了捂不住,加之百姓积怨已久,强行镇压不仅无法服众,更加火上浇油,愤怒之下有人放火烧了钱家的田庄、铺子。


    一部分是苏南风推波助澜,而有志之士也不在少数。北地贫苦、什么都缺,却不缺钱家的受害者,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索性豁出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自然还有大巫的手笔,不过秦笙不会告诉她的,功劳都是苏南风和百姓的就可以了。


    凌宴:?


    “还不止这些。”秦笙笑了笑,“钱玉阳感觉篓子捅大了跟他爹求助,今天早上郡尉钱荣派亲卫守护产业,百姓只得将矛头指向那群纨绔,里面有人不忿,他们开始狗咬狗了。”


    鲶鱼精郡守管行政,而郡尉全权负责兵事,平阳驻军都在他手中,这郡尉钱荣亲妹既是当今的三皇子妃,军权在握,可以说是三皇子夺嫡的一大助力。


    “啊?”勺子悬在半空,凌宴惊掉下巴,钱家真正的主事人竟然下场了……“我就睡了两天,闹这么大?”


    她这是睡了几集啊。


    “是啊,耐不住钱家霸道。”大家都很意外,钱家行动还是很快的,可谁都没料到他能每步都踩在雷上,把柄源源不断地硬往手里塞,萧王和苏南风笑的嘴都快歪了。


    说钱家蠢吧,可这蠢招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北地最好用,而且用了很多年,这家人就是霸道惯了,欺负萧王没有背景又不受宠随便拿捏,秦笙面露不屑,“钱荣守得住郡城不假,可消息传遍平阳,等周边县城收到消息……”


    鞭长莫及。


    钱家越蛮横、百姓越气愤,民愤无法平息将愈演愈烈,只会有更多人效仿,火苗已成燎原之势,根本守不住。


    秦笙也不可能让他守住。


    毁灭自然需要重建,这样灾民也能有份生计,让敌人掏兜维护稳定这是件大好事,一石二鸟。


    钱家底子那么厚也该肉疼,她们原本的期望就是让钱家掉块肉,加之长安作用让钱家收敛些许,夹起尾巴做人,萧王和苏南风两边趁机发育,不曾想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敌人牟足了劲配合,计谋步步升级逐渐脱离她们能控制的范畴,现在已经不是掉块肉能解决的了。


    “你病了我们又不能走,现在家里闭门谢客,那上官宁日日来派人前来询问你的情况,恐怕你还要再装病一阵,让她心烦意乱才行,长安那边可能要慢些,但总会有结果,钱家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凌宴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感觉酸痛的病体爽利许多,“这我就放心了。”


    秦笙给她按摩手脚,“还有件事,钱玉阳不肯交出管甸被他爹打断一只胳膊,他把气撒在管甸身上,将人抽的皮开肉绽,也算帮你出了口恶气,怎样,心情好些了么。”


    “不枉我们忙活一场。”凌宴终于露出一个笑,“青岚姐呢,她可还好。”


    这笑容里饱含太多情绪,怪苦的,脸色又不好看,秦笙不喜欢,摸着她的脸细细安抚,“休养两日好的七七八八,只剩你了,芷儿哭了好几次鼻子,待会好生哄哄她,我说你累病的,莫要说漏了嘴。”


    凌宴满心愧疚,她真不是故意让老婆孩子跟她担心,“我……”实在是不得已,又太废物了点。


    可迸了一脸人血真的很吓人啊!她当时整个人都麻了,为了救流香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说到一半,嘴巴被捏成鸭子。


    “你啊,胆小不说心思还重,我们之间的帐等你病好再算!”秦笙哪会不清楚枕边人的性子,不想怪她什么,直接打断苦兮兮的唠叨,“我去抱孩子过来看看你。”


    凌宴扯她衣角,“喊一声便是,你别走。”


    可怜巴巴的,秦笙真是败给她了,“好,我不走。”


    收到消息小凌芷拔腿就往回跑,被沈青岚拎起脖领,“你别摔了,我们一起去看她。”


    “嗯,姨姨快些!”小凌芷眼泪汪汪地催促。


    顾景之长长松了口气,凌宴醒了,所有人的心都重新放回肚子里,只等她情况好些,赶紧溜回家。


    夜深人静,房内传出难耐的痛吟,流香死死咬牙忍着,痛的冷汗直流,换完药,整个人也快虚脱了,气若游丝,“多谢凌夫人出手相救,流香没齿难忘。”


    秦笙“嗯”了声,语气不咸不淡,“好生养伤。”


    初见时那点好感烟消云散,阿宴因她而伤、又因她而病,明知阿宴本性如此俩人不可能有什么,秦笙心里还是闹得慌,一时接受无能,让飞雪清理好工具,她背上药匣回到前院,屋内俩人正在等她。


    “咱们何时启程。”沈青岚悄声问道。


    秦笙一脸疲惫化不开,“她还虚的厉害,再过两日好些便走。”


    顾景之眉头轻蹙,关心道,“这样照顾她、救流香,还要处理外面的事,你身子吃不消啊,也歇息两日,交给飞雪和胡大夫吧。”


    “是啊。”沈青岚帮腔,“等她好了你再累倒了咱又走不成,到时就是在郡城吃金子了啊!”


    穷鬼痛惜!


    如今看似大好,然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局势瞬息万变,一定要防敌人狗急跳墙,家里这么多人手都要守在这,不能让他们先回家,粮食消耗很大,再不回家带来的米粮不够吃了。


    顾景之回道,“先同苏小姐借些买些皆可,粮食不是问题,此处不宜久留,早走为上。”


    俩人在眼前一唱一和……秦笙嘴里一股子酸味,“嗯,我们尽量。”


    “我刚听说管甸暴毙,郡尉要砍了他的头以平民愤。”沈青岚做贼似得悄声问秦笙,“你给他弄死了,还是随便找了个人搪塞百姓?”


    顾景之眉头皱得更深,“估摸随便找的死囚顶命。”


    这种事屡见不鲜,而管甸……她看向秦笙,顾景之猜她不会这么轻易收手。


    提到管甸,秦笙可来了精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弄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钱玉阳都不舍得他死,我又怎么舍得呢。”


    她要留着他,好生折磨。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可恶,回家我要好好cc你!


    凌宴:这些天你辛苦了,体力活还是交给我来吧。乖巧.jpg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8章  要回家啦[VIP]


    “公子, 洗洗歇了吧。”侍从躬身请人,态度谦卑却不容拒绝。


    管甸瞥了他一眼,烦躁甩袖依言迈入浴房, 内里灯火缭绕热气蒸腾,青铜兽口流水, 幽静精致,别有一番滋味,“都退下, 给我拿身新衣过来。”


    将侍从全轰了出去,众人暗自松气赶紧离开, 都跟躲瘟神似得。


    管甸左右看看, 快速关上房门, 抱起小腿开挠,痒得要命不说还越挠越疼,他骂了句脏话,心烦的很。


    忍痛褪去衣衫,小腿抓红一片,那处水泡密密麻麻, 管甸一脸厌恶,还忍不住疾苦看, 有些水泡破了、淡黄的液体糊成一团,难以入眼,若是让人知晓……


    赶紧将红黄斑驳的裤子和衣衫一起丢到火炉里烧了, 跳到池水中。


    大抵是跳蚤咬的,洗净就好了, 管甸不耐闭眼,还是忍不住继续抓挠。


    随他动作水波层层荡开, 许久不散。


    秦笙轻蔑一笑,她的报复才刚开始。


    阿宴生活的两千年后,文明社会有道德标准,可她没有那种东西,她只知道伤了她的人要加倍奉还,谁也逃不掉!


    沈青岚同样,顾景之亦然,眼底满是冷酷,“万事小心,莫要露出端倪。”


    她们原本打算装怂装病,小小利用舆论,结果管甸凭一己之力让假的成了真的,这个人,她们绝不会、也绝不可能手软。


    秦笙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意。


    沈青岚欲言又止,“她……猜得到吧。”感觉瞒不过去。


    顾景之顿了顿,“确实。”秦笙的性子太好猜了。


    “无妨,等病好她自己会想明白,现下做噩梦把自己磨得够呛,还是别吓她了。”秦笙无可奈何,“我回去了,你们也早些歇息。”


    顾沈二人点头,夜间小会落下帷幕。


    房内,枕边人陷入深眠,秦笙抚平她蹙起的眉宇,靠在她身旁睡去。


    对方早晚知晓这场斗争只有敌死我活,没有任何仁慈可言,不需多言。


    凌宴病歪歪的靠在床上,浑身无力也不想动,这场争斗演变至今成为弱势的萧王手持民愤这柄利刃与钱家搏斗,已经与她们和管甸这种小人物关系不大了,而由此造成的附带伤害,受牵连的百姓、被打入大牢的书生……


    她不敢细想那些人的境遇,斗争永远伴随着流血,也是人类永远逃不开的诅咒,而本质是利益问题,无法通过和平手段解决。


    这是必要的代价,道理她都明白,她的多愁善感也来的不该,只是病痛摧残心智,阴影挥之不去,控制不住的情绪低落。


    正想着,忽而亮光照到屋内,房门开了道缝,小凌芷趴在门口观望,一双大眼睛贼兮兮乱转,“母亲?”


    “你怎么来啦,我还没好,你快出去玩。”凌宴不让她进来。


    “我来送东西,送完就走。”不由分说,小凌芷踩着兔头鞋哒哒进屋,油纸包塞到凌宴手里,“我特意求十姨姨做的,吃完就好啦!母亲快快好。”


    说完,扭着小屁股忙不迭跑出去,做贼似得。


    凌宴笑了笑,贴心小棉袄让人心里暖洋洋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不少,拳头大油纸包,包了些小鱼干,还有干煸茧蛹,竟还热着……曾经她们拥有的最美味的食物,现在一样味美,给她寡淡的养病生活增添不少色彩。


    吃着吃着,凌宴眼睛泛起了酸,她的小崽啊。


    她说过要为她扫清障碍,钱家就是其中之一,更是秦笙复仇路上必须铲除的大山,比起旁人,她更该关注的是自己,她的家人和朋友……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轻而易举的破除万难,不然早晚有一天,不论自己还是她在意的人都会成为流香。


    凌宴坚决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快快好起来。


    妻女在侧,好像养病也没那么难捱了,几天过去,眼看大牢人满为患,几家纨绔撕破脸,关系错综复杂,城内局势愈发混乱,大家都胆战心惊,凌宴感觉不能再悠哉养病了,再待下去说不准啥样,而且另个半场的婚礼也要来不及了,秀才迎莽夫过门得吃席呐,最好尽快启程。


    秦笙看她情况尚可,立刻让人们打点行装出发,与此同时沈青岚代她向王府、郡守辞行,与上官宁送去信笺,浩浩荡荡的车队溜之大吉。


    小人物就这点好,钱家压根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更想不到是她们联合王府做局,出城非常顺利。


    来时冰雪尚未完全消融,如今只在山林阴凉处还能瞧见依稀雪影,天气暖了,她们终于要回家啦!


    这趟人们见证了郡城的繁华,更见证的权势的残酷和对人的摧残,乡下人见了世面,也吓得够呛,大城市事多整天谨小慎微,还是乡下宁静祥和自在安稳,都在为回家欣喜。


    可路上并不太平,倒不是冲着她们来的,而是钱家,时常遇见漆黑的火烧痕迹,要么水渠毁了、要么被水淹了,更有灾民到田庄打结抢食,兵士管不过来,到处乌烟瘴气乱成一锅粥了。


    现在人人都认得“宴”字旗,甚至有些村民误以为她们被钱家追杀,纷纷要她们快些逃命,自己会帮忙打掩护,弄得众人感动之余又哭笑不得。


    人们团结起来的力量无限大。


    春日毁了稻苗,一年的收成都要受影响,这还只是田产,更别说铺子了,好端端的货放到钱家的铺子烧了,以钱家的霸道性子,肯定不给结款,损失都要自己背,商贾哪里还敢跟钱家做生意,另找出路才是正理。


    这就是重新洗牌的时机,想必凭借苏南风的本事能占据不少市场,也正因如此她忙的焦头烂额,只能留在郡城统领大局,约好的坐顺风车自然也不作数了。


    问题不大。


    消息比她们走的还快,一路亲眼见钱家遭殃,秦笙心情极好,没吃到夫人准备的小零食都没那么不开心了,整个人那叫一个通体舒畅!


    众人也出了口恶气,若非严令低调行事各个都想当街拍手称快,顺便跟着去造作。


    凌宴时常掀开窗帘查看,眉宇间的愁容显得她与周围喜庆格格不入。


    秦笙看不下去了,午间休憩用饭时间,怨气上来偷偷咬了她一口,“又想什么呢?”


    凌宴吃痛揉脸,“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干坏事了。”


    忽然倒打一耙是什么新招数?原本理直气壮的秦笙心虚一瞬,“到处都是干坏事的,你说谁啊。”


    “防涝徭役早早完工,竟然还会泡了农田……”凌宴眨巴眼睛,意有所指,“我感觉好像有人趁乱报复。”


    “此时不报更待何时。”秦笙小手一摊,“对了,你想好拿那流香怎么办了么,真带回家里?”


    流香的前尘往事尴尬的很,买了宅邸院落也免不了被人骚扰,和勾栏生活无甚区别,她也很清楚不能留在郡城,执意跟她们离开,目前目的地未定,不过看样子是要跟她们回村。


    她真的很适合用来岔开话题,被野山参摆了一道,凌宴还是要叮嘱她小心,至于流香……“留她在县城养伤如何?她的手臂需要观察记录,蘑菇小队时常来往也不会断了联系,等伤好了就放她离开。”


    救人是迫不得已,给人养好伤是送佛送到西,但那毕竟是个美人,这个问题非常敏感,后院烧得很,已经有很多羞耻普雷等着自己了,凌宴觉得还是跟她保持距离的好,免得野山参又借题发挥。


    秦笙酸了好些天,听她这么安排十分满意,“行吧,这样也好。”


    等队伍在县城民安坊的宅子落脚,算算时间,流香的伤口也该拆线了,秦笙支开她的小丫鬟,拿上金银细软,与卖身契一起还了回去,“从此以后红颜莊的流香不复存在,你是清白身了。”


    一遭凶险,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逃出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得偿所愿,她哭哭笑笑仿若疯癫,端着手臂噗通跪在秦笙跟前,“奴、小女岳香亭,夫人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


    “香亭,是个好名字。”秦笙不再微妙,对她也恢复到初见时的好感,贴心扶她起身,“现在你有银子,我们决定让你在此处养伤,可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了。”


    香亭低头看向自己手臂,泪如雨下,“可我、我已是废人……”


    “只要活着,随时都能重新开始。”最近心情好,不想听她哭唧唧,伤口消毒,秦笙麻利拆去缝线,“不是说了么,要一季才能完全恢复,到时才知能不能用,万不可心急,还有你这银子……千万收好。”


    香亭死死咬唇,“谢夫人提点。”


    秦笙也没空管她那小丫鬟是不是泄密的人,做到这份上,她觉得她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休整一夜,给她留下药材然后速速回村。


    思乡心切,车队也跟着提速比来时快了许多,下午时分,守在村口的人们看到了熟悉的车队,大管家张娴和武峙守以及许许多多的人挥手高呼,“东家回来咯!”


    欢呼雀跃,许久未见的伙伴嬉笑相拥,相互询问彼此状况,熟悉的淳朴、熟悉的风光,家的感觉最是美妙。


    一时间凌宴腰不酸腿不疼,身子也不虚了,拉起老婆孩子冲回家,小驴即将临盆,肚子好大了,狗子也大了一圈,生产队成员被她按个揉了个遍,“唉,小三呢?”


    猫都没在家,不知上哪野去了。


    秦笙转了转眼珠,“往回走了,一会就到。”


    凌宴开心的很,“嗯嗯,我们做好吃的,你俩想吃什么?”


    小凌芷抱着小狗吧嗒咽口水,“啥都想吃。”


    秦笙一整个青岚化,无脑附和,“我也一样。”


    她病着好久没做饭了,母女俩馋的眼冒绿光。


    凌宴也很馋,大手一挥,“看我表演!”


    作者有话说:


    秦笙:忽然不想流香在县城了怎么办。


    凌宴:?这还能出尔反尔。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19章  回村种地[VIP]


    山风一吹, 倒春寒格外明显。


    马车配有轮胎,行程还算舒服,只是吃食图省事多是挂面, 半个月下来早就腻了,回家当然要吃些好的。


    孩子们听到动静冲出教室围在身边热情问候, 满地的崽和狗,热闹极了。


    张娴和武峙一脸喜气追上来汇报情况,二人负责的都是大工程, 一问没出岔子,凌宴打断了两个超级负责的打工人, “待会再说, 先来跟我搬肉。”


    雪化之后, 肉转存到冰窖里,合力搬出三扇羊排一大包羊肉,跟过年似得,二人咋舌,“这是要做啥啊。”


    “萝卜焖羊肉啊,都留下一起, 正好边吃边说。”这俩还不够,凌宴又把刚进屋的众人抓来干活, 萝卜从地窖搬出来,食材堆了一地。


    众人:……刚到家不能喘口气是吧。


    伴随着人们对顾沈二人大婚的贺喜声,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彼此近况, 各自找事做。


    张娴有点郁闷,眼神不时瞄向白若初, 这么长时间没见想的抓心挠肝,人家还是对她爱搭不理,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气闷削萝卜,见缝插针地跟凌宴汇报下大致情况:家中一切正常运转,交代的任务全部保质保量的完成,让她安心休息。


    家里什么样凌宴心里有数,工(羊毛、木炭、建筑),农(农牧渔林)业两大版块稳步迈进,前阵由王府牵头,各地衙门开始对百姓售卖耕牛,这是苏南风和匈奴进行牛羊贸易的结果,可以收拢资金。


    工坊自然买回不少,一部分划给村内,另一部分落到田庄那,她花积分购置的高产粮种也都种在这两块地上,必须精耕细作,而烧荒过后这批耕牛立刻派上用场,再也不用像去年那样锄头轮出火星子、闪了老腰的松土了。


    一如她们费心规划的那样,粮食蔬菜、药材及经济作物的全部种到土里,肥料也准备妥当,今年的口粮坚实基础打好了。


    效率高了,做的事也就更多。


    鱼塘、蟹塘,树苗、果苗的初步育种同样全部完成,只等凌宴一声令下,该放苗放苗,该种树种树。


    有这样一个细心负责的大管家简直轻松太多,还有武峙,事无大小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也是凌宴能不问琐事只顾着解馋的底气,非常大方地给张娴发了奖金和假期,小白和管事们都要休息,她只能帮她们到这了。


    “这期间认真做事的每人发二斤米粮、两个鸡蛋,嗯,家里人把米粮换成一餐肉食,让食堂犒赏一番。”凌宴守财奴不假,但她向来不吝啬手下,在她这做事只要勤劳踏实就有奖励,现下粮食最贵,吃饭问题一定不能含糊。


    春耕苦寒工事繁重,这一餐太提士气了,张娴眼含泪光,“不辛苦,我代大家谢阿宴姐!”


    这边凌宴红娘当得颇为生涩,那头武峙凑到秦笙跟前,“笙姐。”


    一个眼神,不需多言,说的是地牢的那个家伙,李亮还好端端的活着。


    危机解除,秦笙松了口气,雪地的痕迹难以掩盖,终于熬到春天不会让阿宴发现了,那人还有大用,可不能死咯。


    一锭赏银抛到武峙手里,秦笙同样大方,“开春了,给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过阵叫你妹妹过来识字念书。”


    武峙连声称是,乐得牙花子差点飞出来,“谢笙姐!”


    人心、忠诚需要维护,财富和情感缺一不可。


    洗洗涮涮,解冻的肉焯水炖煮,另一口锅里满满的萝卜,炖菜不怎费工夫,不一会肉香与萝卜的鲜甜飘出,伴随着米饭的香气,舟车劳顿的人们在客厅矮炕上趴了一排,整整齐齐眯了过去。


    好像少了几个人,凌宴脑子犯昏也记不起是谁了。


    醒来时两大锅热乎乎的羊肉萝卜等着她们,汤也好喝的很,搭配米饭堪称一绝,众人捧碗呼噜噜畅快干饭,说笑而不拘束,这才是凌宴觉得日子该有的模样,舒坦的要命,人们吃饱离去,再好生泡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就更舒坦了,她的体虚瞬间得到治愈。


    归家第一件事睡饱吃,吃饱睡,休息好了再做事。


    再没有路上“被衾多年冷似铁”的湿冷,熟悉的火炕干爽温暖,一家人舒舒服服钻到被窝里,直到凌宴被小脚丫踢到脸上惊醒过来才发现已是日上三竿,这一脚结结实实吓人一大跳,她咬了口白白嫩嫩的小猪蹄泄愤!


    小凌芷淌着口水不愿睁眼,哼哼唧唧,“娘,大鱼咬我……”


    凌宴笑得不行,在被窝里花枝乱颤,又挨了秦笙一脚,“别吵,我要再睡会。”


    惨遭母女俩连环踢,凌宴撇撇嘴,这段日子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孩子,秦笙好辛苦,是该多睡会,她轻轻吻了吻她脸颊,理好她纷乱的发丝,不禁咧起嘴角,乐滋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把崽往秦笙怀里一塞,出门洗漱做饭留张字条,她要出去转转,转头上了山。


    她们的冰雪小乐园,大滑梯、冰灯消失的无影无踪,午间的山林宁静祥和,阳光晒到身上甚是舒服,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烧荒的烟火气,和去年一样,还是有懒汉做事比旁人慢一拍,稀稀拉拉地在地里做事。


    凌宴喘着粗气,不知为何,光是看着就觉心安。


    从半山腰眺望,越过村落民居和大片耕地,远处荒地变得波光粼粼,瞧着心旷神怡,那是防洪灌溉蓄水池,和新修的水渠连成一片了,只要不是连年大旱,南边和莽夫的耕地都不用担心灌溉问题了,配合挖水渠的人家也有份保障。


    能让那些人家全部松口绝非易事,许多人都做不到这点,包括渣爹,但她做到了,凌宴甚是感慨,还得是靠实力说话。


    有畜力的加入蓄水池才会变得这般简单,官府下发劳役是官府的事,而这片土地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大本营,多劳多得,安居乐业才是家族庞大的根基。


    那蓄水池也要好好利用,养鱼,种些荷花?待会等老婆孩子醒了要和她们商量下,对,还要找人看着,不可让孩子们下水嬉戏,又或者等夏天该教她们游泳才是,小家伙们整天锻炼身体,身板硬朗许多,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游泳应该也不在话下。


    将问题记在心底,凌宴来到大棚查看她的小水果,里面气味奇怪,甜中带着酸臭味,她离开太久,果子成熟掉下来烂在地里都发芽了……不能进她的肚子实在太可惜。


    大樱桃也过了结果季,树上光秃秃的,一个毛都没有。


    凌宴揪了些草莓塞进嘴里,总算缓解了吃不到水果的难耐,再摘些带回去,很快草莓也过了时节,得想想别的水果了。


    开门通风,草草收拾一番,棚里一抹黑色划过,站在树梢上偷偷打量她,是那只小燕子,两月不见已经是只大鸟了,黑羽白肚,一圈棕色脖领酷似围嘴,怪有趣的,“你双亲快回来了,不知到时认不认得你。”


    黑亮的小脑袋瓜歪了歪,扑棱棱飞走,看样子是一个字没听懂。


    只是地上好多鸟粑粑……凌宴拿来扫把清理干净,查看虫盒,小燕子的食物,蝼蛄少了很多,等再暖和些就该把它放走了,大鸟喂养许久,也不知它会不会自己捕食,这点她还没有头绪。


    不多时,外面鸟儿啄门框,秦笙叫她回去了,那些蝎子什么的她匆匆扫了几眼,见没啥问题,关好几个大棚的门,下山回家,秦笙正在门口等她,“自己上山,不高兴啦?”


    “我去看看,怎么这么问。”


    秦笙悻悻,“困的难受踢了你一脚。”迷迷糊糊的心里藏着事也睡不着了。


    凌宴咧嘴,“那你亲亲我我就不会不高兴了。”


    悄悄躲在屋后腻歪,明明在家还弄得跟偷情似得,偏偏俩人还有点乐在其中,“你的种药大棚我还没来得及去,待会吃完饭一起。”


    “好啊。”靠在她怀里秦笙又开始犯困,打了好大一个哈欠,“对了,我让程秀和方金去收购周边乡镇的铺子和土地,后日启程,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你有事交代吗。”


    一路走来整个平阳郡不分男女老少都在打击钱家的产业,民愤比她们预想的激烈数倍,曾经让原身落入泥潭的丰运赌坊付之一炬,而丰食酒楼也没能幸免,管事的都跑了不见人影,就剩个废墟上的空壳子,很难想象钱家在镇上的产业就这么毁于一旦,和连根拔除也没什么区别。


    钱家的影响力在急速衰退,只有负面效果,现如今他们明智做法是断尾求生,故而接下来守住最要紧的产业即可,对偏远地区的生意,钱家没精力,也没有能力维护了,这是必然。


    鲸落万物生,苏南风趁机占据市场,可她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也不可能都让她吃掉,秦笙要分一杯羹,还是自己动手最合适,她拿下大城市的商单货源,她们就吃乡镇田产,反正互不冲突,是时候设立据点,该打钉子了。


    世道在朝另一种混乱的方向发展,和灾情还不一样,这是民愤引发的动乱,钱家跟朝廷救助自是要编排北地百姓造反,不排除朝廷派兵镇压的可能,她们要抓紧时间以免钱家卷土重来。


    凌宴想了想,“让他们多带些人手,优先向东打出一条通往海边的路线,每旬送信报上地点,过阵子镖局会跟上。”


    “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能说十成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秦笙笑着看她。


    “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凌宴很吃她这一套,甚至乐此不疲,腹部传来异响,她噗嗤一乐,“我听到你肚子叫了,去吃饭啦。”


    秦笙伸了个懒腰,乖乖被她牵走。


    果然啊,她也更喜欢跟她在乡下的生活,堪称身心愉快。


    作者有话说:


    小崽:娘,有大鱼咬我!


    凌宴:那你就是小鱼!


    小崽:嘿,我就知道是母亲,让我抓住了!


    感谢一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


    第420章  专门消遣[VIP]


    望着凌宴侧颜微微翘起的唇角, 秦笙暗自琢磨,对方病快好全了,不知心伤是否痊愈。


    此行收获出乎意料的丰硕, 好事一桩接一桩,浸泡人心的药材账目到手, 暗中观察顺藤摸瓜,阴沟里的老鼠如何运作尽在眼底,不愁找不到那所谓的宫主……


    薅了钱家的羊毛把人薅到头秃, 这个实在意外,开通商路直达海边亦指日可待, 每件都这么的令人欣喜, 假若阿宴没受那些罪的话秦笙会非常开心, 乃至欣喜若狂,可那些烂人,每每想起就牙根发痒。


    生长环境不同,阿宴能杀几条鱼是极限了,她连鹌鹑都不敢宰,秦笙没法跟她堂而皇之的讲那些大道理。


    唯目光眷恋, 无声安抚。


    回归了宁静的乡下生活,感觉非常好, 事情却一点都不少,家里卫生什么都不用她们操心,可见不得人的小楼、大棚、还有秦笙心心念念培养的菌落, 都要她们亲自收拾,对大病初愈的凌宴来说有点累的慌, 时常做做停停,歇息说会话, 反差太大,弄得秦笙都不敢闹她了。


    琐事也多得很,顾沈二人的另一半婚礼如期举行,凌宴生病耽搁了几天行程,留给她们的准备时间不多,好在有那么大一个府邸的经验在前,人们布置的又快又好,红纸喜字速速贴上,喜乐声起从河边沈家一路吹吹打打,新妇接回顾家,村民这才发现她没说笑,这天乾真嫁人了,还嫁给十里八村有名的举人顾景之,都惊掉大牙。


    原来顾景之是为婚事辞官?!天乾嫁给中庸?!这不跟顾景之她娘招赘一样,又重蹈覆辙了嘛!村民不敢明说,暗地表情都很微妙。


    他们同不同意这桩婚事都不要紧。


    沈青岚说是与人为妻,她身上看不到半点温婉贤良的影子,眼睛一瞪,“招待不周啊!”


    还是和原来一个样,恶声恶气的,颇有你敢乱说话惹人不开心我就给你丢出去的架势。


    迫于她的“淫威”,村民连表情都不敢有了,撑起笑脸,吉祥话不要钱似得往外倒,各个憋的内伤。


    草席遮风,顾家院内大摆流水席,热闹非常,几口大黑锅不够廖十娘发挥,锅铲舞的活虎生风,“快来上菜!”


    “来了来了。”十几个人一起端上盘子送菜,都当自家事一样办。


    乡下餐食酒水没郡城那么讲究,乡里乡亲主打一个吃好喝好,乡土气息浓郁,只是有些书生诚实长大的书生不大习惯这种氛围,单开了一小桌,让他们进屋了。


    黄昏时分,武宁县令之女荀寻受邀前来,“恭喜二位觅得良人,母亲公务繁忙实在走不开身,还望莫要介怀。”


    轻轻将礼金交到沈红樱手中,她端庄懂礼落落大方,那身气质与乡下格格不入,有些村民看直了眼,交头接耳。


    “哎呦,听说那是县令家的小姐,瞧着就是读书人,真俊呐。”


    “是啊。”


    “多谢荀小姐大驾光临。”顾景之热情引她进门,“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各地百姓对钱家□□,县城也不例外,乱的很,加之防汛劳役,内忧外患,县令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向来为母分忧的荀寻同样忙碌。


    荀寻笑了笑,她们相识皆因缘而起,景之行事不卑不亢颇具君子之风,她对她观感极好,而先前王府长史出事,沈凌两位大人救母亲与危难之间,于情于理,她都必须到场。


    “忙归忙,你与沈大人大婚我怎能不来凑凑热闹。”


    “就是就是,咱家不光酒席好吃,喜糖也好吃,不来实在可惜。”以护卫为由偷摸回来吃席,方钰抓了把喜糖放到荀小姐手中,笑嘻嘻地道,“景之姐放心,小姐今晚可到我家中暂住一宿,不用管我们。”


    荀小姐点头附和,“正是,听说你们刚从郡城回来,婚事操劳,你且好生歇息,我有阿钰,莫要与我费心。”就很善解人意。


    顾景之浅笑,“荀小姐太客气了。”


    “长史大人可还好?”荀小姐问道。


    “尚可。”


    “长史大人可威风了!”


    “又香又甜,这糖滋味当真不错。”


    三人有说有笑,顾景之似有所感,偏头看到一双暗中观察的眼,扬唇一笑分外灿烂。


    犄角旮旯忽而传出一声傻笑,吓了秦笙一跳,走过去一看有人在这当蘑菇,“你不去招待客人蹲这作甚?”


    沈青岚叭了叭嘴,拍去手上的瓜子屑,“我出来歇会散散酒气。”


    秦笙将信将疑,顺着目光看到一个尚未收起的笑容,唇角登时扬起一个坏坏的弧度,“荀小姐忙的脚不沾地还倒出空来恭贺景之大婚,这般情谊,哎呀……”


    听闻曾经景之高中,那时摆宴就邀请了荀小姐……


    刚才景之对她笑了,婚书也早就到手,沈青岚才不管俩人情谊不情谊,反正景之不可能跟旁人在一起,她没好气的白了秦笙一眼,“你不磋磨阿宴又来磋磨我了?”


    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阿宴看孩子呢。”一帮孩子嚷着要啃大肘子,闹哄哄的,她吃不消出来透透气,秦笙笑意余盛,“我是让你抓紧,待会该闹洞房了!”


    沈青岚不以为意,她俩八字刚有一撇,“闹洞洞洞房就闹呗,这有啥大不了的。”


    说的云淡风轻,实则慌得一批,尤其想到喜婆曾教她的……什么房什么术,沈青岚脸色与身上大红喜服看齐,臊得慌。


    秦笙抱肩揶揄,“也就独守空房罢了,是无甚大不了的。”


    沈青岚:……


    偏偏她说的没错,沈青岚吸了吸鼻子,可怜弱小又无助,“那你说咋办啊。”


    “凉拌呗。”秦笙摊手。


    “你专门来消遣我不成?!”她今日大婚呐!沈青岚眼珠瞪老大,恶声恶气控诉。


    “乐子太多了,你这还算不上消遣。”秦笙喷笑,热闹看的差不多了,给她指了条明路,“景之身子弱,这倒春寒啊,冷、得、很~”


    “是很冷。”沈青岚搓了搓手,“你是说我给她炕烧热点?我烧了啊。”


    秦笙默了默,笑意僵在脸上说不出话,“要不你还是自个睡吧。”


    真帮不了,比她家阿宴还憨,帮不了一点!


    “别啊,我再想想。”沈青岚疯狂开动脑筋,不知过了多久,一拍大腿寻思过味来,一回头,秦笙早不见人影,再一瞧,跟阿宴欢欢喜喜地啃鸡腿,还对自个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十分揶揄。


    沈青岚老脸一红,扭捏起身。


    “又干什么坏事了?”凌宴纳闷,秦笙好整以暇,“推她们一把。”


    整天君子之交淡如水,一个两个都不急,她看着都急。


    心意不需要更多证明,她们主要是交流磨合问题,凌宴点点头,“不过火就好。”


    秦笙不这么觉得,她们两个做事都有分寸,问题就出在太有分寸了,“总要有人主动些啊,难道不是吗?”


    若非她当时格外主动,她们进展也不会这么快。


    手掌在大腿拍了拍,一如当初某人疯狂引诱,凌宴眼神一变,“是吧……”


    多亏了她这一把,沈青岚天亮才睡,满身喜气不见倦色,每每旁人问起,她嘴巴直接咧到耳根,“成婚了当然高兴。”再不会有媒婆烦人了!


    顾景之也没睡好,眼底青黑一片,俩人这般更逃不开人们姨母笑,揶揄但不过火,都红脸受下了。


    中庸不清楚,逃不开秦笙的吃瓜,嗯,俩人身上还是一股子光棍味,就很好笑,她也没吭声,让俩人慢慢磨就是了。


    沈青岚昨日宿在顾家,洞房花烛夜什么都没做,但是和景之睡一张炕上了,虽然中间隔了好远,倒也算同床共枕!美到没边~她尾巴能翘上天~


    也不知为何,看她这般开心,顾景之也跟着勾起唇角。


    二人颇有几分新婚燕尔的甜蜜,看上去甚是相配。


    因媒婆牵连引出的喜事终于告一段落,没了外界烦扰,她们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了,可以专心为生计忙碌,试图在混乱的局势中以稳求胜。


    总的来说还是赚钱,往家里划拉吃的,越多越好。


    顾景之继续她的作家生涯,奋笔疾书,而沈青岚也有了自己的小目标,好好学习、养蚕养虾,都是阿宴教她的,她要跟她一起撑起整个家。


    初春时分又是一年一度收集枫糖浆的时节,一个个崭新的木桶漫山遍野,收集了好久树汁,等晾干的木材进窑烧炭,利用热量熬制枫糖浆,陶匠烧了好多个大砂锅,今年的枫糖肯定不会紧巴巴的了。


    枫树这也将成为经济作物,挑选汁液丰盈的树种育苗起来植入林区,形成规模后就是糖分的来源之一,可以单独售卖,亦可与糕点搭配推出招牌点心,又是搜刮财富的小妙招。


    售卖就要过品控这一关,用嘴尝是不行的,凌宴又继续她的科研小项目,需要用到阿贝折射仪,也就是糖度计,原理很简单,糖分不同折射率不同,可做起来不容易。


    光学玻璃的生产同样需要高温熔炼,和她暂时搁置的压力计和温度计一样,除此之外还需要高纯度化合物,时间紧任务重,只得钻入山林专心赶工。


    离开郡城,她们的日子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然而苏南风那边却是波浪汹涌,喜讯伴随着危急层层递进,她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反而愈发小心地潜入海底,将珍宝收入囊中。


    忙碌并喜悦着,直到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在她心底泛起涟漪。


    “主子,上官小姐回去了。”无恨躬身报信。


    苏南风沉默片刻,“回去也好,免得你我束手束脚。”


    无恨欲言又止,缓缓退了出去。


    独自一人,苏南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安之……为宁。


    此生不复相见,年少时的天真烂漫该结束了。


    上官宁。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们抓点紧,别让芷儿当姨姨的年纪抱妹妹成不?


    景之:这话同样适用于你们。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毛.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