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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1章  患上癔症[VIP]


    通往长安的路同样不太平, 上官宁冷眼旁观,护卫武艺高强不会波及自身,然而几次被动乱耽搁行程, 乃至赶不及到城内落脚被迫在野外冻了一夜……叫人心烦气躁,愈发看钱家不爽。


    钱家的土地产业如何来的上官宁再清楚不过, 郡尉与郡守是姻亲,遍地官员皆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鱼肉百姓, 如此胆大妄为,激起这般民愤实在报应不爽。


    有人在推波助澜, 非常明显, 究竟是哪位皇子皇女还不得而知, 上官宁不感兴趣,她只惦记这烦人的钱家害得那凌大人重病又引百姓闹事,耽误她吃酒。


    酒水是农家私酿不对外售卖,她们约好将酒和糖块一并送往长安,自己却困在路上,上官宁十分恼火, 身边伺候的都不敢触她霉头。


    舟车劳顿终于抵达长安,长安春意浓郁, 花草繁盛生机盎然,身上的大氅已是热了,马车悠悠驶向太尉府, 上官宁依旧冷着张脸,好似被北地风寒冻僵, 无法回暖。


    迈入气派高耸的大门,径直穿过亭台山石, 回廊花园,这些都入不了她的眼,奴仆纷纷福身行礼,“四小姐。”


    上官宁视若无睹,大步来到偏院,洗去一身风尘再度出门。


    丫鬟凝秀硬着头皮提醒道,“小姐,您回来还没去见四夫人……”毕竟是妻妻,实在于礼不合。


    上官宁周身冷意如有实质,“那你留下见她吧。”


    压迫感呼之欲出,凝秀哪还敢管,低眉顺眼不吭声,上官宁抬腿离去,奴仆小跑进院通报,“四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


    上官宁眉头微蹙,“知道了。”


    书房内,官帽放在桌上,中年男子一袭紫色官服,太尉上官辙,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处理公务。


    上官宁躬身行礼,“父亲大人。”


    太尉伏案工作不忘关心,“舍得回来了?北地之行如何。”


    上官宁不冷不热,“尚可。”


    “听闻平阳郡百姓造反,此事属实?”太尉又问,一心二用,毛笔不见停顿。


    上官宁点头称是,实话实说,“造钱荣的反。”


    太尉“嗯”了声看不出情绪,“可与你有关。”语气十分随意,仿佛普通百姓闲聊。


    上官宁皱眉,她向来不参与朝廷之事,这般询问无非父亲担心牵扯到自身,更感厌恶,“与我无关。”


    处理好公务放到一旁,太尉倒出空来,很满意地笑了笑,“那就好。”


    很难想象执掌天下兵事的太尉笑容儒雅温和,然而上官宁无甚表情,只觉他自私虚伪,“若父亲没别的事,孩儿先行告退。”


    气氛压抑至极。


    太尉抬手拦人,“慢着!”


    “您说。”上官宁站在原地,垂着脑袋静待下文,恭敬有余而亲近不足,不似父女,更像陌生人。


    “这么急着走,又要去你那别院?”太尉好整以暇笑着,上官宁四平八稳,“是。”


    太尉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也老大不小,挑个顺眼的诞下子嗣带回来交给知秋养,旁的随你如何。”


    上官宁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消极抵抗。


    她不情愿、一直不情愿、这么多年了好赖话说尽仍旧不愿,太尉无奈至极,“那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上官宁神色冷冷,不为所动,“是父亲大人要我娶的,我从无此意。”


    明里暗里都在说谁要娶的谁给人家交代。


    这什么混账话,太尉眸色冷了下来,气势威严,“那也是你的妻子!”


    你的,无从辩驳,上官宁默然不语。


    父女俩平静对峙,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只为她们心照不宣的、那个无法更变的过去。


    “阿宁,死的人够多了不少你这一个,为父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的话和他浓浓的忌惮在脑海中回荡,上官宁在门口站了许久,召唤凝秀,“去别院。”


    她离开之后,燕窝鱼翅、奇珍异宝源源送到四夫人院里,范知秋望着仆从进进出出,呆愣愣的,心思不知飘到哪了,似是灵魂出窍。


    看四夫人这般弃妇模样仆从们更觉她可怜,四小姐不回家让她独守空房,所谓珍宝都是补偿罢了,好在老爷还算明事理,不然四夫人的日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她的陪嫁丫头也习以为常,将东西收入库房,神情哀怨,“老爷又赏了好些宝贝,可四小姐她……”


    那时她还不是太尉之女,温婉端庄的世家小姐分化成天乾,谦和有礼知情趣,不似其他天乾那般自大粗鲁,一双眉眼明眸似水暗藏秋波,迷得无数男女追求,轰动长安,如今竟变得这幅冰冷无情的模样,成婚整天不回家跟守活寡一样,等年纪再大些,她家小姐便想生子都生不出来了,硬生生耗着,这都叫什么事啊!丫头急得嘴角长泡。


    范知秋回过神来,指尖理着头上玉簪,面无表情地训斥道,“多嘴,将那朱钗拿来。”


    “是。”丫头咬牙听命。


    范知秋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娟扇,望着外间春色再度出神,似是伤怀,又好似压根没把所谓妇君放在心上。


    让人捉摸不透。


    勾栏雅座,上官宁酒水一杯接一杯,一花枝招展的女子坐在她腿上百般娇媚,举止十分亲密,她定定望着对方卖弄风情,无动于衷,甚至有股杀气。


    女子也不害怕,卖笑讨好倒酒,然而嘴唇不动语调低低,“主子,烟花似是丰乡村的凌大人无意间购得,又被人买走,几经转手出现在灯会,并未寻得那人的踪迹。”


    凌宴?上官宁惊诧一瞬,说不清楚什么感觉,酒杯挡唇,“再探,多派些人手,切莫打草惊蛇。”


    “是,主子可还有吩咐。”


    思考片刻,上官宁忽然想到什么,钱家这么不择手段的敛财……她心头一跳,“先查她可在钱荣那边,不在的话……不必手软。”


    女子领命退去,身姿轻盈,骤然越上墙头消失在黑夜中。


    上官宁猛地喝下一杯,只觉寡淡无味,她有种预感,那么漂亮的烟花一定是她在召唤自己,也只得是她。


    绝非自己患上癔症。


    显然苏南风低估了自己和凌宴的倒霉蛋属性,有些相遇命中注定,不论她情愿与否。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凌宴终于让上官宁心心念念的酒坛和糖块出发去往长安,一起随之而去的是她的告罪书信——拉始作俑者出来鞭尸,总之都是钱家的锅,害她生病发不出货、又害得世道混乱路不好走,是人就有性子,上官宁那人瞧着脾气不好,定会迁怒。


    不需要她亲自下场掐架,只是提那么一嘴即可,其实不提也没什么关系,上官宁只是一重保险罢了。


    既然闹大了,那就往更大了闹,捅破这天才能改天换日。


    去长安的队伍都是脑子灵光又能说会道的,到时自然有人替她们致钱家与死地,以小博大借刀杀人,不用自己动手堪称爽极。


    凌宴对他们很有信心,哼着小曲搓模具再不见阴郁,身体好了梦魇也减少,上山下山,生活态度积极,主要是啃花心思做好吃的这点太明显了,秦笙才敢试探,“心情好了?”


    “是啊。”凌宴知道她要问什么,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敌人才不会管她害不害怕,而时间会冲淡一切,她在学着适应,“这才刚开始,我会好好努力的。”


    真让人心疼,秦笙不舍得了,将人拐回被窝,“你还是在这努力吧。”


    凌宴:?


    某种程度上来说野山参说的也没错,业精于勤荒于嬉,她的手臂力量是该好好恢复一下。


    小凌芷回到顾家幼儿园上课,俩人又在小楼开始了没羞没臊的日子,她们各有各的事业要忙,偶尔倒出空来一起外出做事,她们在家,小驴似是安心终于不再忍耐,挑个时间大声驴叫,临盆时分,秦笙很有先见之明的撵人,凌宴不乐意,秦笙拗不过她,叫上人手一起助产。


    月份到了,喂养精细科学,分娩非常顺利,羊水和血味混在一起味道十分古怪,凌宴曾在臭脸猫生产时闻到过,只是那个过程看着都疼,生产之痛艰辛伟大,令人动容,可让她难受的是小小驴蹄子上包着的一层软蹄,软软的,一根根肉穗似得赘肉从蹄子里冒了出来,好似外星生物的变种,让人生理极其不适。


    凌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秦笙哭笑不得,扣去软蹄帮小小驴快速站起来,“你不是爱看修驴蹄,不知道这个嘛?”


    “不知道啊。”凌宴肉皮发麻难受的要命,还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修驴蹄都是大的,没见过这么小的啊。”


    “有蹄子的牲口都这样,这样才不会把大的子宫踢烂。”秦笙解释道,试图发出邀请,“你看,像掐嫩笋似得手感不错,来试试吗?”


    不试是不是胆子太小了,明明说过要努力的,可太掉san了,凌宴呲牙咧嘴,决定宽以待己一回,“我去拿胰子,你们赶紧洗手。”


    过年杀猪留的胰脏,砸烂混石灰,三个月皂化完成可以拿出来用了。


    秦笙笑而不语。


    小驴卸下一年的负担,而她们今年的任务刚做完一半,几十车树苗按规划那般运往目的地,一根根栽入土中。


    公孙照掐指测算风向,柞树在背风坡安家,为更大规模的蚕场打基础,专门用来砍伐的桉树遍布,还有望不到边的枫树苗!


    无人利用的荒地被树木占满,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很难不让人想象几年后的盛况。


    鱼虾蟹,密密麻麻无数条小生命在各个水塘安家,泡好莲子发芽种到蓄水池中等等……


    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这个秋天她们有数不清的食物,有莲子、还有爽脆的藕吃了!


    秦笙馋的流口水,撒娇讨食,“我饿了。”


    凌宴看她,一时竟分不清她是真的饿了还是又想吃自己。


    作者有话说:


    秦笙:……这是不是调教过度?


    凌宴:我觉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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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2章  花贝也好[VIP]


    秦笙默了默, 一阵憋闷,“我是真的饿了。”


    凌宴噗嗤一乐,“走吧, 回家吃饭。”


    携手回到小楼,秦笙化身剥蒜小妹, 凌宴泡上粉丝买来花甲清洗,秦笙看了眼好大一盆,便知这东西便宜, 跟鼓捣器械、查阅资料比起来的确不贵,更别说掏了一半家底的粮种, 她有点担心她的积分状况, 随口问了问。


    凌宴撇撇嘴, “还行吧,攒的够花。”速度快慢罢了,反正她不担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秦笙也就没再多问。


    屯屯鼠真的让统无语,系统实在没法再装聋作哑,【你这般要何时才能改变世界拯救更多的人。】


    北地作物一年一种,这样进度太慢了。


    凌宴表情古怪一瞬, 拜托秦笙帮她把衣裳丢到小幺鹅里,转头开怼, “保护不好自己最重要的人谈何拯救旁人,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解?”


    她做善事、救人性命不假,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的难过, 这是一个正常人为无法挽救同胞该有的怜悯,她又不是什么愣头青, 向来是有自保能力才会做,若非去年夏日砌起高墙、有长工仆从巡逻提防, 她绝对不会随便救人,包括将灾民接到家里也要筛选性子相对纯良的,人数也是可丁可卯,家里有大刀,有人闹事她镇得住,乃至流香,都是在确定这场戏完美无瑕,管甸理亏在前不敢再动自己才会开口要人。


    难道她像什么舍己为人的圣母大冤种吗?凌宴表示她当秦笙的冤种就够了,绝对不会当旁人的。


    系统噎得够呛,【你本性纯善,拯救天下责无旁贷。】


    “天下这么大,靠我一个人攒那么点积分怎么救得过来,你好像在搞笑,少来绑架我。”给凌宴逗乐了,气乐的,她和秦笙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带孩子耕作布局,全靠谨慎、凡事有商有量,不若一招行差踏错黑羽令就上门分尸来了,还拯救天下?


    这个词太大了,不仅大、还又空又假,更何况严格来说她已经在为之努力,没有苏南风那些线索她和秦笙要猴年马月才能查到黑羽令的轨迹,这系统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拖后腿,嘴巴一闭一张嫌她慢?!


    凌宴气不打一处来,“管甸知我心软肆无忌惮,随意砍杀逼我喝那破酒虚到站不起来,未来还会有多少管甸等着我,这就是纯善的代价吗?那我真担待不起。”


    这就又回到那个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可给马儿太多,又担心它吃太肥跑不动的怪圈,可活多钱少,员工总会生怨,脾气再好也要有矛盾。


    听得出来,它的宿主怨气极重,系统被怼的哑口无言,可它也很无奈,人物志奖励可以填补一部分积分空缺,很多答案就在嘴边,只要张口那些人一定会告诉她,是她自己在人性和利益间选择前者,体谅朋友的心情过于善良了,并不像它所期望的那般审时度势有所取舍,争辩也没意义,它不是来吵架的。


    系统再次销声匿迹。


    通过花费巨大的消耗品吸收存款,结果固定收入不变,全靠人物志那种外快,比她还抠真的很狗!凌宴还没怼够这始作俑者,想想还是算了,严格来说系统就是她的老板,还是只此一家的那种,生气也没用,不如干饭。


    秦笙回到厨房,从身后抱了上去,“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这个花甲粉简单又快,马上就好。”


    “那不是蛤蜊么,花甲粉?”秦笙十分疑惑,花甲多指年岁,表情也跟着奇怪起来,“难不成六十老人煮的粉?好生奇怪的叫法。”


    画面感超强,总之是毫无关联,凌宴哈哈大笑,“叫法不同啦,生物有很多种需要细化名称,这贝壳纹样不全然一致,是花的,以此得名。”


    秦笙低头观察,的确如此,想起曾经阿宴跟她说及有关生物分类,“那我以后决定它叫花壳,花贝也好啊。”


    “好好好,你说好就好。”凌宴笑得直不起腰,郁气一扫而光。


    秦笙捏她肚子催促,“快点啦,你夫人要饿死了。”


    谁能顶得住这么撒娇,她招架不了一点,凌宴心化成一团,最近鸟儿分批探查队伍庞大,野山参消耗过大饿的很快,按下笑意赶紧干活,。


    蒜末放到油锅里调味,那边大砂锅底娃娃菜叶打底,铺上粉丝金针菇,这时蒜蓉炸至金黄,正好铺到菜上,倒入满满的花甲。


    几分钟锅子煮沸,花甲也开了壳,再铺层蒜蓉撒些香菜末,还有秦笙喜欢的小米椒,满屋鲜香气。


    是很简单,秦笙一看就会,戴上隔热手套马不停蹄直接端锅跑走,“你快来,待会我洗。”


    “来了。”呆愣的凌宴失笑跟上。


    大冷的天看咕嘟冒泡的食物颇有食欲,味道很鲜滋味很足,贝壳里捞粉,嗦起来别有一番乐趣,秦笙不吝赞美,“好香,这贝壳是海里的么,我看还剩好多。”


    她绝对不会叫花甲,太怪了。


    “是啊。”凌宴寻思,一锅只用了三分之一,还剩好大一堆,“剩下的待会煮了晒干,当个小零嘴吧。”


    秦笙欣然应下,“往后我们去海边,捞完就丢在锅里煮了吃掉~”


    很朴实无华的愿望,也是打心眼愿意她一同前往,凌宴勾起唇角,憧憬她们一起赶海的日常,“好呀,还有梭子蟹……”


    压力计即将完工,不远的将来就能实现了。


    吃饱饱收拾好,俩人窝在一起闲聊分外满足,即将开始下午的工作前,武峙敲响大门,带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兴奋到手舞足蹈的白若初,“阿宴姐,桥!桥!”


    图纸落到手里,两个桩子已有悬索桥的雏形,凌宴十分欣慰,“想明白了?”


    一听就知道方向对了,白若初嘴角咧到耳根,小鸡啄米疯狂点头,“嗯!”


    为了这个桥,她跟见识广的老一辈请教过桥梁模样,做了很多模型,然而桥要架在悬崖上,又要提高称承重,那么高又无法打地桩,桥面注定悬空,很长时间以来白若初都没有头绪,直到她得到一个提示:绳子。改变思路,思考能不能在原有吊桥的基础上改进,结合她学的那些力学知识,还有遇见铁匠在弄绞盘和铁索,应该就是为桥准备的!


    白若初激动的脸色通红,语速飞快,“小阿云说水井的辘轳能把重物提上来,只要力量大能固定住,桥应该也行,我一下就想明白了,一根不够多用几根,妙极妙极!”


    悬索桥就是一根根钢索拉起桥面,通俗来讲就是这么个原理。


    “凌云?”凌宴秦笙异口同声,都很惊讶。


    “是啊是啊,她好聪明!好努力!”白若初眉飞色舞地讲起她们之间的交集,正是因为都很努力,在食堂用饭时看书才会相遇,好心帮了把沾水写画的小孩,不曾想有一天竟反过头来被对方提醒了。


    凌宴愣了愣,小阿云那孩子让人心疼,她的事待会再说,眼前这图纸还很粗糙,她圈出几处细节,“材料计算的数值不对,你再仔细考察一遍算好了,模型做出来再来找我。”


    “好嘞!我这就去。”白若初接过图纸,一溜烟似得疯跑不见人影,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快活。


    敲定图纸就能动工,造桥这么大的事不只是对家里有益,按凌宴到处修路的性子,以后桥造到外面她甚至可以载入史册,任谁都要激动。


    “这么一看那小阿云不得了啊。”果然凌云壮志,秦笙不禁感叹,“小白也不忘提点她的功劳,性子十分不错了,你眼光真好。”


    都很淳朴。


    凌宴还有点懵,“要是真这么聪明,我得想想怎么安排她了。”不能浪费了天分。


    秦笙早早问过,自然知晓吊桥是怎么一回事,可从无到有最是困难,不是谁能都能参悟的,“你先看,若脑筋活络可放到铁匠那。”


    家里最精尖的技术基本都从那诞生,对小阿云来说是个好去处。


    凌宴有些顾虑,孩子岁数太小了,山中来回奔波怕是吃不消,“嗯,我去问问。”


    “我要弄那个青霉素了,待会见。”秦笙送给她一枚缠绵香吻,吃饱喝足翩然上楼。


    凌宴继续敲打,完善她的压力计。


    学生们结束午休,又到了上课时间,林家的先生教她们识字,当下只语文数学两门,下午三点钟放学,比她小时候幸福太多了,凌宴掐着时间先行下山,凌云正和她的小姐妹们有说有笑返回住所。


    “东家~”各个中气十足朝气蓬勃,脸上有肉了,这才是青少年健康的状态,比去年遇见时的干猴子好上太多。


    给孩子们发了糖块,单独叫走凌云,孩子捏着糖,凌宴瞧见她手上的红肿,“手怎了。”


    小孩挠了挠,有点羞涩,“冻疮,往年都有,没事的。”


    红肿痛痒,滋味不好受,得过冻疮稍有不慎很容易复发,这么点的小孩就遭了病,想也知道先前过的什么日子。


    “不舒服要吭声。”凌宴将她带进家门,取来泡了快一年的樱桃酒给她擦上,“学会爱惜自己啊,家里不是没这个条件,这点小毛病飞雪都会看,又不花钱,没人说你,不用不好意思。”


    樱桃酒是给小崽准备的,冬天她和秦笙都很注意,小崽没事,不曾想还是用上了,凌宴叹气,“家里有热水,别不舍得。”


    凌云感觉手上舒服多了,也不知道说啥好,眼巴巴看她搓着,“我记得了,谢谢东家。”


    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凌宴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搓完手,给她出了一道题,“如果你能回答出来,我带你换个地方,学更厉害的知识如何。”


    凌云忙不迭应下,“我一定能答上来!”绝对!


    满目坚毅,很难想象这是一双孩子的眼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尤其古代,或许她们的心智都比当时的自己成熟,凌宴自愧不如,给她倒了些酒带回去,“往后吃饭的时候不许分心,不利于消化会生病,还长不高,你这冻疮不能冷热水交替,平时要仔细养护,身体才最要紧,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好,我答应您。”小小的身子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凌云心里暖暖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给了她新生,她们有着一样的姓氏、同一个家,还有很多的姐妹,帮助她爱护她,让她感觉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赔钱货,有个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回荡:你让我做的,我无有不从!


    她绝对会做到!


    作者有话说:


    秦笙:花贝怎了,你笑什么?


    凌宴:哈哈哈哈哈,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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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3章  乡村爱情[VIP]


    听完凌宴出的题目, 秦笙挑了挑眉,“你就考她这个?”


    两根直径不同的竹管垂直、45度,严丝合缝的连接, 两种不同的情况如何开孔切割,利用圆规和直尺, 画出分割线。


    这东西也叫马鞍口,也就是常见的管道三通问题,管线生产阶段会用到, 不算难,但对凌云这个年纪也不简单了。


    野山参没看上眼似得, 凌宴不太服气, “你觉得简单了?”


    “这不简单嘛。”秦笙也来了劲头, 反问道。


    圆柱不是平面,在有弧度的管子上直接描圆可不行,凌宴拿出竹筒,比了个请的手势,“你来表演。”


    较上劲了。


    欣然接受挑战,秦笙淡定从容, 两个竹筒按住,来到光源正下方, 铅笔描下上方竹筒落下的阴影,“这般如何?”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秦笙真的好聪明, 凌宴很惊讶,也不愿这样落败, 强行嘴硬道,“光源发散, 误差太大了。”


    秦笙笑了笑,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直尺做光,比量出一排点,随手连成曲线,一气呵成,“这样呢?那45度的也容易解决,砍个小口把筒子插进去固定角度,再这么描一遍,又有何难?”


    凌宴心悦诚服,拜倒在夫人裙下,“还是你厉害!”


    用力夸夸。


    秦笙昂了昂下巴颇为得意,美美亲了下那甜言蜜语的小嘴,“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你想好把她安排在哪了么。”


    日常锻炼和文化课都不能少,凌宴有个主意,“先放小白身边一起学习,适应下节奏,去铁匠那边也有个照应,你感觉怎样?”


    “有个伴,这样也好。”秦笙十分赞同,“不过教了她,其他孩子见了也想学吧……”


    毕竟同一个屋檐,小孩子喜欢凑在一起肯定要跟风,她们不能厚此薄彼。


    “跟风学习倒是好事了。”凌宴高兴拍手,“这是提高生产力的根本,她们能牢牢抓在手里才好,能学会就学,学不会也没什么,她们年岁还小,慢慢找,总会遇见喜欢的。”


    秦笙点头,“行,我来与她们聊。”得告诉她们不能口无遮拦。


    事就这么定了。


    烘干机里的花贝小零嘴缩成一内内,指甲盖大小,秦笙边收边吃自在惬意,盘算着香亭那边的动静,又想到往后白若初多了个跟班一起学习,想必两人都很开心,只是不知张娴该如何想了。


    贷款八卦暗自吃瓜。


    张娴表示假期睡了个昏天暗地,复工后她还是忙的要死,一点想法没有。


    在去往郡城的前夕,苏南风兑现了她的承诺,凌宴盼了很久的路动工了,丰乡村这边的人手从村里出发,去年冬日她留下的人以县城为起点,两边同时赶工,如今灾民还在路上挥洒汗水。


    凌宴没在家的时候这些都由张娴负责调配,加上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整日事务缠身根本顾不得跟小白说话,压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通往隔壁村落的乡间小路已然竣工,工作量少了一部分,可还是很忙。


    平坦的石板路上,白若初正悉心教导完成测试的小凌云使用水平仪,指挥人们找平路面。


    牛车快速驶来,那是猛虎山脚砍柴烧炭的队伍运送木材回来,见到路上干活的人们勒紧缰绳放慢速度,热情招呼,“咱中午食堂吃啥啊?”


    “今儿个高粱米饭,白菜粉条还炖了冻豆腐,闻着可香!”


    其貌不扬,不耽误下饭。


    饥肠辘辘的人们狂咽口水,“十娘做啥都香!”


    “冻豆腐快没了,这是最后一顿了吧。”


    “是啊。”


    人们吧咂嘴馋起午饭,关心起路面,“白大匠,这路啥时能全完事?”


    得了新称号,白若初乐呵呵挥手,“马上,就这几天了。”


    “太好了,以后回来更方便了。”


    “好像去镇上的路都快修完了,咱去哪都方便。”


    “我感觉那边没咱铺石板的好。”人们爱屋及乌,反正自家哪哪都好。


    “可不是,这石板一点不怕下雨,再也不用满脚大泥巴了。”


    “走咯,回见啊各位。”说笑间,人们挥动鞭子,驱赶牛车欢喜奔向工坊。


    半山腰上,张娴远远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清瘦身影,很快又有管事前来汇报,木材够了,该起窑炉烧炭熬制枫糖了,她下意识摸向心口揣着的甜度计,转头调取原料安排各部门配合。


    不能耽误工作。


    村道的水泥板路不怕雨水浸泡,方便调整容易维护,可从村里到县城全程大约三四十公里,放到现代的大城市这点距离也就跨了个区,不堵车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结果放在古代可遭了大罪,要走大半天,目前还没沥青,全用水泥板消耗不小,也不现实。


    前期步子不能迈太大,先把路铺好再说,最终选定的方案是石子铺路,石灰掺土熟制夯实,材料早就运到路边,人手充足又有畜力帮助,工程进展非常之快,两边快要回合了。


    通行便捷,这是造福相邻的大好事,人人都要为凌宴歌功颂德,与此整个村子也欣欣向荣,眼看那么平整的大路修起来,按捺了一个冬天、抓心挠肝想来丰乡村落户的村民哪还忍得住,拖家带口来工坊找事做,必须奔个稳定生计!各村村长也想抱紧丰乡村大腿,赶紧跑来跟曲村长谈合村。


    今时不同往日,现下没有过冬的食物压力,凌家缺人手,合村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合又是个问题,曲村长邀请各家长辈集思广益,商谈各项事宜。


    凌家的规矩大家都懂,偷奸耍滑寻恤滋事绝对不行,现在又加了条不能随意殴打家人的规定,要被赶出去的,活都快活不下去了谁有空打人,赶紧签好合约安置下来。


    村里多了许多生面孔,努力做事以求能通过考核留下来。


    不知不觉间春意渐浓,彻底摆脱冬日的苦寒,一年之计在于春,工坊上下也与郁郁葱葱的作物一般,焕发着旺盛的生命力,不光修路、还有工程上的,各方各面齐头并进。


    去年工坊的仓库建保守了,今年规划了个更大的,食堂也跟着扩建升级;工人们的新宿舍建在南边镖局和果园附近,那边更大更宽敞,坐北朝南七间大屋整齐排列,地基已见雏形;而孩子们的新屋在凌家去往工坊的小路旁,距离凌家的教室和食堂都很近,方便她们上课用饭;山上悬崖边也开始平整路面运送材料,为接下来修桥做准备。


    工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忙碌,和村里某些懒汉形成鲜明对比。


    又到了该放柞蚕的季节,沈青岚和妹妹带人去蚕场放蚕;工坊孵化的鸡鸭破壳了,一个个小生命挣扎着钻出来,缩在母亲的羽翼下见识这个世界;家里的牲畜轮番产仔,叫声此起彼伏,秦笙只得放下室内安稳的研究工作,回归兽医的老本行带着胡飞雪到处接生,俩人忙不过来,挑了几个有学医意向的孩子来帮忙,只好请胡大夫出山。


    给人看病的大夫落到给牲口接生的境地,胡大夫有点小情绪,牢骚自嘲,“卖个小的,老的也给搭上了。”


    话虽如此,还是高高兴兴撑起拐杖赶去了。


    每回都能收到中意的物件,吃食、药材,没多珍贵但态度摆在那,凌宴秦笙两口子绝对不亏待人,哄得胡大夫那叫一个服服帖帖,牢骚没少发,事也半点没少干就是了。


    就连在顾家上学的小崽也多了几门课,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


    在这积极奋进的氛围中,深山再度传来喜讯,在火炉前熬了好些时日,烤得满脸通红的凌宴啪地一拍大腿,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压力计、温度计!她全做出来了!甚至想放声大嚎!


    不愧是我!她真的要好好夸夸自己!


    前几天她和铁匠刚做出气缸,高温蒸汽推动活塞连杆,实现了往复式运动,那转动的轮子是车轮,也是螺旋桨,这基本宣告了蒸汽时代的到来,两个配件将进一步提升蒸汽机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一锅出,一步到位。


    铁匠脑瓜子嗡嗡的,他上了年纪激动到大脑缺氧,呆愣愣的,“东家,能造出那个大家伙了……”


    东西能自己动起来,如鬼魅一般,铁匠摩挲眼睛,他真的亲眼见证了时代的变革。


    “对,能造出来了!”凌宴呲着牙,满眼势在必得,她要告诉秦笙这个好消息,给铁匠放了假,收好刚做出来的东西嗖嗖往山下跑。


    一抹漆黑燕尾略过,凌宴瞧见熟悉的棕色围嘴赶紧捂住嘴巴,指挥前科犯,“再敢往我身上拉粑粑就没有零嘴吃了,带我去找她。”


    小燕子翅膀一转翱翔开路,嗖的钻入山林。


    凌宴一整个傻眼。


    “能不能体谅下没有翅膀的人类,你倒是带点我能走的路啊!”凌宴跟在后面哀嚎警告,“不然我真的要拔你的屁股上的毛了!”


    小燕子啾啾两声似是谴责,调皮够了这才认真带路。


    气喘吁吁地穿过山林,凌宴在她们的牧场找到了秦笙。


    一个满脸通红,红如番茄,一个满面尘土,黑如锅底,活脱脱两个小村姑,对视的那瞬间瞧见彼此出糗,白白的牙齿情不自禁抢戏,露出无比灿烂的笑。


    说不清楚缘由,只要看到她就很开心,无关狼狈与否。凌宴感觉她们有点像,不对,她们就是百合乡村爱情故事。


    “你看,刚出生的小羊羔。”秦笙指了指地上,小羊羔刚出生还站不起来,趴在母羊跟前,身上的胎衣被舔舐了去。


    新生命的诞生万分美好,有些事同样。


    凌宴三两步跑到跟前,不顾她身上的血污,一把拥住对方,“我造出来了!”


    包括但不限于出海,她们能做许许多多的事!有了工业文明的基石,往前迈进任何一小步都能让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凌宴脑子里有无数个想法,快要炸开了。


    妻妻俩抱在一起说悄悄话,这么高兴一定有好事,胡飞雪还记得非礼勿视,示意几个小姐妹暂时退到一边。


    具体造出什么,秦笙再清楚不过,她的阿宴说到做到,她真的是个很努力的人……


    自己何其有幸,秦笙眼睛酸涩,笑意愈发灿烂,贴了贴对方脸颊,热热的,凑到她耳边道,“那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钱家要倒了。”


    好事接二连三,凌宴一整个愣住,好像脑子也有点缺氧。“啊?直接倒了?”


    好像有点太快了,她以为会查一阵子的。


    只有钱家和三皇子想托下去,其他没人愿意拖下去,都怕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些个继承人非常卖力寻找钱家罪证,堪称掘地三尺。


    秦笙嗤笑,“呵,鱼肉百姓激起动乱,光这一条就够他们死的了,那钱荣也算皇亲,只落得个罢官流放的罪罚。”


    还是太轻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又演乡村爱情了。


    凌宴:村花级别的乡村爱情,我觉得还可以接受。


    秦笙:……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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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4章  飘飘欲仙[VIP]


    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事加倍爽感加倍,不枉她们废了这番功夫。


    凌宴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笑眯眯打水和秦笙一起洗去污秽和汗水, 坐到树下守着刚出生的小羊羔,乘凉闲聊。


    秦笙召唤飞雪等人回去休息, 继续说道,“三皇子不约束妻族,罚俸三年闭门思过, 长安派人下来抄钱荣的家,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收到收到风声必会提前转移资产。”


    权没了, 钱总要保住。


    凌宴寻思, “苏南风不会让他成功的吧。”


    朝廷官员不得经商,和她们一样,都是把产业挂在旁人名下行事,有钱就还能卷土重来。


    秦笙不这样觉得,如果苏南风出手,阴差阳错的民愤就变成精心设局了, 摘不干净,“那样太明显, 会怀疑到阿淼身上,她不会动手的。”


    钱家转移资产,绝对不是小数目, 刚刚掏兜修路大肆建工,阿宴家底快掏空了, 秦笙对这比不义之财非常心动,她要琢磨个好法子……


    涉及大局问题, 凌宴听过就过压根不想掺合,而说到阿淼,“那咱们和她有没有被波及啊。”


    “钱家罄竹难书,我们的遭遇大抵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压根没人管,我们安全的很。”也不知该不该庆幸,秦笙有些不爽,“都逮住三皇子拼命咬,没人把她当对手,但那老东西……我在盯着了,这时候或许能探得她母妃的消息也说不定。”


    在安稳和糟糕间摇摆,总之处境有点微妙。


    凌宴皱了皱眉,苏南风既然决定推波助澜大抵备了后手,轮不到她们来担心,对她们来说现在更要紧的还是北地的局势,“钱荣丢了官,那谁来顶替郡尉的职务啊。”


    郡尉有兵权,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再来个大肆敛财的家伙就又回到起点了。


    秦笙咂嘴,“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还没争出结果,到时荥泽那边先来消息,谁来上任都要忙着处理灾情,这个倒不用担心。”


    凌宴沉默一瞬,下意识避开荥泽决口水患,“钱家的姻亲郡守那些人没被抄家吗。”


    “罚了几年俸禄,还能继续当他的官。”有几个当官的靠俸禄过活,这才是最可笑的地方,秦笙不屑冷哼,“那家伙的秘密我有点眉目了,等查清了告诉你。”


    鲶鱼精靠自个夫人上位,其夫人嚣张跋扈的性子他不敢纳妾,原本没什么,可他偷吃,在外头养起外室来,还不止一个,精力旺盛的很。


    本以为这就是他见不得人的秘密,可没判定成功,这鲶鱼精非常有料,腌臜事没少干,秦笙吃瓜吃的非常开心。


    北地闹成这样堪称上梁不正下梁歪,龙椅上那位也好意思大怒,实在叫人作呕,他贪财好色刚愎自用,生气也不是因着动乱,而是贪墨的钱财没献给他,不论缘由如何,他处置了钱家,但也只处置了一个钱家而已,美名其曰:不必赶尽杀绝,实际要看给皇帝奉上多少财宝,变相花钱消灾。


    这就是封建王朝,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只会带来数不尽的人祸。


    “你辛苦啦。”凌宴给她捏肩殷勤表现,讨论尸位素餐的家伙只会越想越生气,她要维护她的好心情,摸出温度计递给秦笙,“我觉得还是这个比较有趣,捏住这里,你看……”


    三棱的玻璃管内,一根黑线幽幽顺着示数向上攀爬。


    秦笙勾起唇角,兴奋附和,“是好有趣,谁家的夫人这么厉害呀?”


    边夸边调戏。


    凌宴面若桃花,“你家的~”就很配合。


    秦笙对温度计并不陌生,实验室有好多,眼前这个工艺水平略显粗糙,明显是阿宴自己搓的,“我要留下这根作纪念。”


    “好啊!”第一个做出来往后就不难了,凌宴又显摆她的压力计,鼓起腮帮子往里吹气,“你看,数变了没。”


    指针摇摇晃晃,秦笙眼前一亮,“真的变了?!”


    “是呀,蒸汽机可以动了~”凌宴咧嘴笑,“待会带你去看看。”


    黏黏糊糊分享喜讯,一只小燕子落在凌宴肩头,探头探脑啄她耳垂讨食,破坏了旖旎的氛围。


    明明不想它亲近人类,可清理大棚时总能遇见,看她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一来二去就这么熟络了,变成现在这般。


    “它跟你倒亲近。”秦笙随手一指,灯泡燕嗖嗖飞走,心满意足吞了只大虫,落在树上发起呆来。


    凌宴一阵憋闷,“如果往我身上拉屎也算亲近的话……还真是别样的亲近呢!”


    秦笙靠在她心口笑得花枝乱颤,“我们回去吧。”身上有点味了,刚才能不在意,现在是忍不了一点。


    不知不觉间小羊已经能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找奶喝了,大小羊具是平平安安,二人携手离去,先回家洗澡换身衣裳。


    不出所料的,相互帮忙擦背变成鸳鸯共浴白日宣淫,大脑疯狂分泌多巴胺,就是怎么都腻不够。


    心情大好,崽又在上学,这二人世界,凌宴决定小小奢侈庆祝一下,大开空调吃火锅,秦笙一改对肥肠的嫌弃,一整个爱上了卤肥肠,爽脆毛肚,入味的花菜干,滑溜溜的宽粉,麻辣滚烫大汗淋漓却不过分燥热,别提多爽了,俩人咧起的嘴角就没合上过。


    事业爱情双丰收,凌宴感觉有点飘飘欲仙,秦笙同样如此。


    尤其来到现场一看,炉子烧着,一堆铁家伙自己噗嗤噗嗤动了起来,秦笙对凌宴一直念叨的蒸汽机有了实感,怪不得她一定要造这物件,这东西装在船上得走多快啊,而且不消耗人力……有点不敢想象。


    花孔雀似得,凌宴滔滔不绝好一通显摆,“采矿炼钢都能用上,我们能造大型机械了,那种挖掘机,人挖不动的石头一下就铲起来了,还有纺织、制糖、榨油等等,唰唰唰就做好了,效率会提升好多!!”


    对工业是巨大发展!她所学的历史中正是因为蒸汽机的问世,某国才开启了工业时代,至此强大起来,她们也可以!重工业、兴办工厂等等等等……


    仿若天书,看她兴奋的模样,秦笙愣了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造机械,完成重工业基础,这个问题解决掉其他的都不在话下。”高兴劲还没过去,凌宴什么都想弄,当然还记得她们最主要的目标,忍不住给秦笙画饼,“等有了重工业能量产钢板,把钢板铆接起来,我们的船就基本完成了。”


    剩下的都是小细节。


    秦笙不禁心生向往,可有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她们在山里造船……听着就很匪夷所思,“把船运到海边,用你说的火车吗,那不是还要修铁轨?”


    “我还没定下来。”像漏气的气球,凌宴瘪了下来,那么大个船,路途又遥远,拆成零件牛马拉不动,最合适的运输工具莫过于火车,“火车和铁轨都不难,难得是怎么摆在外头,不被人刨去铁矿融成刀剑造反。我再想想别的办法,用车子也行的。”


    着急找补。


    步入蒸汽时代推动工业进程,却要提防基础设施成为农耕时代的冷兵器,非常割裂的感觉,甚至十分荒谬。


    几千年积累的智慧结晶让她们飞速发展,她们发展的太快了超出世间一大截,造成了这种割裂。


    “这还不简单。”秦笙熟尔一笑,气定神闲,“扶阿淼上位,你讨个王爷来当,我也过过当王妃的瘾,有你治理想必北地一片太平,又怎会有人来偷铁轨,你说是吧。”


    权势碾压,简单粗暴。


    说的跟真的一样,可她要当她的王妃唉!这顶高帽戴的人没法往下摘,凌宴拒绝不了一点,笑的灿烂极了,“要真有这么简单还好了。”


    但也不是不行。


    “苏南风早派人开采铁矿,这段时间弄出十件重甲骑兵、轻甲一百,她比我们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感觉就快到了,这个女人智谋心机、手段执行力样样惊人,当真恨毒了那狗皇帝,秦笙甚至想给她摇旗助威,“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先把大本营顾好,到时帮衬她们一手,呵,王位指日可待!”


    秦笙已经计划的明明白白。


    重甲骑兵,人和马身上都有铠甲,造价惊人,真看出苏南风着急了,凌宴咋舌,“先不说王位,你答应我跟你一起出海了么。”


    她要一个确切答案,显然这个问题更关键。


    “你啊,还担心我跑了?”记这么久了,真够小心眼的,秦笙哭笑不得,捏她脸颊,“我又不会开你这大船,往哪里跑啊,劳烦夫人载我一程,一道接那传人回来,嗯,记得带上锅子,在海边吃个痛快。”


    前世去时苦兮兮的,现在竟惦念起如何享乐了,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心境不同,秦笙对未来抱有无限热忱,她想和她一起。


    凌宴满意了,嘴巴咧到耳根,“那孩子呢,要不要跟我们去啊。”


    出海怎么也要半年起底,感觉小珍珠会把她们淹了。


    秦笙“嘶”了声,这个她还没想好,但心里已有偏颇,“我要先侦查下,到时看情况再说,没有危险的话就带她一起吧。”


    这应该就是两千年后的一家人去旅行度假,不能少了芷儿。


    小崽一定会非常开心,凌宴抓着秦笙的手摇晃手臂,释放她无处安放的欣喜,小学生踏上了回家的路,好一会才想起她的合作伙伴苏南风小姐,“她什么时候回来,有消息吗。”


    她们之间再熟悉不过,话题来回跳跃也不耽误秦笙跟上她的思绪,“她谈下药商把药铺都归拢到手里,现在在查账找那几味药,应该还要一阵子,算算时间,等她回来估摸路修好了。”


    秦笙停顿一瞬,荥泽也要决口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王妃!


    凌宴:夜太美~


    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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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5章  她是该罚[VIP]


    顾及对方的情绪, 秦笙尽量避免这个话题,可局势如此,大到官员小到百姓谁都逃不开, 她们更是避无可避。


    诡异的停顿,凌宴默了默, “那时候荥泽就决口了吧。”


    “嗯。”秦笙点头。


    灾祸冲散了喜悦,欢快的气氛沉寂下来。


    凌宴深深呼吸,秦笙会体谅自己, 但气候不会,与其悲伤不如酝酿勇气直面事实, “那她刚回来又要忙的脚不沾地, 今年比去年也好不了多少哇。”


    “哎。”生活不易秦笙叹气, 她不在意人命也愁得慌。


    光安置灾民维护治安就够人头疼的,等荥泽决堤一大帮人嗷嗷待哺涌入平阳郡,那么多张嘴要吃饭,不光粮食压力还有疫病的风险,想想就糟心。


    饶是秦笙也再不想听见人相食的消息了,实在骇人。


    正常来说开春就是放灾民回家耕种的时间, 没有田产的可以开荒,就地落户给予免税政策等等, 总之就是种地保证粮食循环供应,如此平息灾情。


    可修路也得等到天暖才能进行,和春耕时间矛盾, 外面粮价居高不下,乃至再破新高, 以后只会更贵,灾民一冬赚的那点钱哪够填饱肚子, 回去种地即便勒紧裤腰带也很难坚持到丰收。


    张娴协调了好一阵子,放人回去耕种再来修路,各取所需,保证存活,而士农工商阶层分明,她们救的灾民大多属于后两种,有田产的不多,这才窜开班次把事情圆满解决。


    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凌家有事做又不苛待,日子过得很舒坦,打算留下的人非常多,加上邻村搬家来的村民,村里荒地炙手可热,压根不够他们开的,现在归村子集中管理,和摇号差不多,平均分配、需要排队。


    有的人等不及,决定退而求其次,做她们的佃农过渡这段艰难时期,之后会去其他位置的土地耕作,赊粮填饱肚子、秋后平账,也算为数不多的好去处,起码能保证活下来。


    有留下的,自然有想走的,古代工匠地位不高,收入倒很可观,尤其银匠此类相对精尖类的手艺人工资更高,他们觉得世道平稳,凭自个手艺能找到个好去处,打算离开也无可厚非。


    估摸要走三四十个,到时候等他们到县城、郡城找工作,遇见新鲜出炉的灾民……


    新旧交替面面相觑,感觉微妙的很。


    那时候情况更乱,未必能找到工作,凌宴也没打算制止,“好在现在天不冷,以工代赈的项目也多些,你说苏南风会不会答应我往海边修路?”


    一条还没修完,修路狂魔已然惦记上别的了。


    秦笙想了想,“新来的郡尉想站稳脚跟一定会跟朝廷讨赈灾粮,有粮做什么都容易,这要求又不过分,她自己开商线也能用上,你要担心说服不了她就再跟景之拿个主意,但这回不能再白送铁矿那种宝贝了啊!蒸汽机你想都别想!”


    那么大的筹码一起白送了两个,投诚用意是好的没错,可苏南风那性子……事后想想总觉得亏得慌!


    “嗯嗯,我记得了,待会接孩子我去问她。”她不会送机器的,凌宴尬笑应下,正好她也有事找秀才商量下。


    “你知道就好!”秦笙睨了她一眼。


    说笑间忽而嗅到一股香气,原是丁香花蕾含苞待放,岁月流转,秦笙还记得去岁时分阿宴和芷儿摘花回来送给自己,只觉恍然隔世,随手摘了串花掖在凌宴耳边,“好看,还好香。”


    夸花又夸人,顺便偷香。


    来得有点突然,凌宴红脸回应着,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她很喜欢。


    辛苦了些,实情也多了些,可终是喜多过忧,她觉得不论什么困难,只要她们齐心协力,一定能过去。


    时间差不多,该下山接崽了,顾家长辈仍旧热情招呼,如今顾家也在建屋,美其名曰秀才给新婚妻子准备书房,实际是为了给莽夫同志弄个单间,她每隔三五天要回家住上一日照看妹妹,俩人一直分房睡,偶尔能看到她们并肩而行,下河摸鱼、外出劳作、送崽回家……婚后生活似乎还不错。


    时常明显感觉她们之间还不是很熟,主打一个观感和睦,秦笙经常吃她们的瓜,酸酸甜甜味道青涩。


    凌宴径直去寻秀才拿主意,那头秦笙眼珠一转,对沈青岚使了个眼色。


    沈青岚心里咯噔一声,嘴巴一歪,心想准没好事。


    狗狗祟祟跟秦笙退到屋后,沈青岚绷不住了,“我管你叫姐了,你又要干啥啊?!”


    每次干坏事不是被事后戳穿就是当面拆穿,上次打算下毒还被景之教育一通,她不要面子的吗?!沈青岚快有心理阴影了。


    秦笙抱肩,笑眯眯打量她,“妹子,钱家快被抄家了,在提前转移钱财,好多银子,感兴趣吗?”


    “妹你个大鬼头,真亏你叫的出口!”沈青岚臭脸维持不了一秒,满眼窃笑。


    抄家转移钱财被抢了可报不了官,拿了也白拿,有这种好事!谁会嫌银子少呢,她还想多攒点给妹妹留着,沈青岚眉开眼笑差点真的管秦笙叫姐,“何时何地?你知我不能离开太久,找个近点的。”


    一拍即合。


    苏南风担心引火烧身不敢动,这跟她们又没关系,再者,她就不信只她们一伙人盯上钱家的财宝……


    秦笙勾唇一笑,暗中密谋。


    小凌芷坐在院里等她们,向左看看,母亲在和妮妮商量事情,右边娘与姨姨嘀嘀咕咕,耷拉着眼睛看来看去,坐了好一会小鸡啄米打起瞌睡来。


    婆婆瞧见她,“呦,小芷儿怎困成这样,快回去睡吧。”


    小凌芷迷糊揉眼睛,“我们何时回家呀?”


    忘崽妇妇一瞧,约好明日详谈,“来了来了。”


    跟顾家告别,先带崽回家。


    威风一冬天的兔兔帽和大氅褪去,身姿轻盈许多,走到半路,小凌芷却耍赖不想走了,对凌宴伸出小手,“要母亲抱!”


    溺爱孩子的老母亲直接上钩,一道不容忽视的锐利目光打断了母女俩温情的一幕,登时成了鹌鹑,听从发落。


    秦笙看她,“你刚放学为何不想走。”


    “我又困又饿,没力气。”小凌芷揉肚子,抵住秦笙大腿哼唧,“想吃小馄饨,想吃肉,什么都想吃。”


    给孩子饿坏了。


    今儿她们吃好吃的没给她送午饭,俩人一阵心虚,秦笙也软下语气,“中午没吃好吗?”


    “吃好了,我吃了两碗面条!”小凌芷认真比出两根指头。


    凌宴打圆场,“面条不顶饱,我们回去吃小馄饨。”


    再不顶饱也不会饿成这样,还困……秦笙眉头一皱,摸了摸小手腕,脸色难看起来,抱起女儿顺手拍了把小屁股,“调皮,上课开小差了?”


    “啪”地一声,下手挺重的,凌宴四下看看心底一沉,跟崽对眼神:啥情况啊,你干啥坏事惹你娘生气了?


    “没,我上课好认真的!”小凌芷捂屁股讨饶,眼神乱飘,“妮妮家好多虫啊,我想它们离远些,没想到……”


    真成了,好多虫她好累,好像闯祸了。


    天气暖了,虫子也跟着活跃,尤其施工动土,秦笙禁止她在她视线以外的地方使用能力,就是怕她年岁太小控制不当,异动瞩目……


    收到求救的目光试图捞崽一把的凌宴不光沉默,还有点慌,崽你自求多福吧,这事她真管不了。


    瞬间跟秦笙统一战线。


    秦笙冷着脸小凌芷是真害怕,“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回家再告诉你,我不敢了……”


    “你这个月的糖棒都没了哦,这是惩罚,再犯你就饿着吧。”秦笙微笑着,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还有你,敢偷偷给她就等着吧。”


    不管有意无意都要罚,不容置喙,凶得很。


    凌宴惨遭牵连,母女俩委屈巴巴,“知道了。”


    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委屈样,秦笙硬撑着才没笑出声,“行了,下不为例,回家吃饭吧。”


    “我来抱她。”凌宴殷勤接过含了一包泪的小崽,搂在怀里安慰教导,赶紧眼神询问情况。


    秦笙微微摇头,没事,给她个教训而已,青岚都没发现异状,估摸没让虫子跑多远。


    虚惊一场,弄得怪吓人,凌宴扁扁嘴,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


    小凌芷不光挨了屁股板还痛失今年新出的枫糖棒,更喜提凌宴一通唠叨,物理魔法双重攻击下来,整个崽蔫巴巴的,无精打采。


    小馄饨倒没少吃,足足两大海碗连汤带水一干二净,吃饱饱竟直接睡了,怎么都叫不醒。


    这也太严重了些,吃饱就睡影响消化对身体不好得很,凌宴咋舌,“她是该罚。”


    秦笙没好气的瞥了眼,“不受控制就是这样,虫子那么多,她没个轻重,不然你以为我想罚她?明天能不能上学都不一定。”


    她又不是闲的。


    没办法,懂事如崽也会犯错,凌宴说不出话,认命给崽脱衣擦身,瞧见她白净后腰漫开的纹路,仿若白纸上的一朵花,红若滴血妖冶异常。


    这就是她们的“不世之宝”,如此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前,凌宴头皮发麻,“这……”


    秦笙凑上前来观摩,津津有味打量着,原来儿时的纹路竟是这样的,小巧精致,怪可爱的,“没事,过阵子就消了。”


    虽然她们时常瑟瑟,可凌宴也很少见秦笙后腰上的纹路,据她揣测,一般野山参身上纹路消不下去的时候她都是下面的那个,秦笙不想自己看到,这无关信任,缘由她们心知肚明,凌宴也过不了自个心理那关,遂了她的心意就是。


    和水患一样,这个问题她们也总要直面的,凌宴咬唇,“那你的呢?”


    秦笙愣了愣,扬唇一笑衣衫半褪,“你想看吗?这就要你亲自来找了。”


    作者有话说:


    凌宴:?这你也能瑟?


    秦笙:?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倒打一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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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6章  怀璧其罪[VIP]


    这颗野山参就很没正行, 凌宴拍她,严肃道,“别闹, 我跟你说正经的,得看看你们两个纹路一不一样啊。”


    小崽意外开花, 正好是个机会。


    秦笙一脸无辜,“我哪有不正经,你让我自个看, 我也看不清啊。”


    又被拿捏住了,凌宴认命叹气, “好, 是我不正经。”


    人心黄黄了属于是。


    取来纸笔, 秦笙衣袍一卷重新穿好衣裳,端是副正人君子样,炭笔随手勾勒女儿后腰的纹样,理好衣衫裹给小人塞进被窝,笔递到凌宴手里,肩膀垂发拨到身前, “来吧,你画我的。”


    凌宴:……笔有点烫手。


    在人形打印姬面前, 凌宴那点画技堪称班门弄斧,略作思考,“等我下。”


    秦笙回身看她, 勾着唇角好整以暇。


    蚕丝纸薄如蚕翼,买来描画正好, 凌宴搬出一大摞纸收好,捻着秦笙衣裳哆嗦, 脱老婆衣服这事她可是“惯犯”了,可光天化日旁边还有个小崽,实在脚趾抠地,“你趴下,撩起来就好,晚上有点凉了。”


    借口一大堆,只为她薄薄的脸皮,秦笙偷笑配合,“好。”


    薄薄的纸面隐约透出艳红的纹理,这痛苦的根源散发着妖冶的气息,宛若盛开的红花,近在咫尺,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迷人,凌宴不自觉为之倾倒,指尖即将触及的一瞬间,她清醒过来,满心复杂。


    这时候怎么能想这种事呢,凌宴咬牙定心提笔提醒,“要画了。”


    屋内安静,秦笙趴在热乎乎的炕上,心慌恐惧早被身后沉重而心痛的呼吸驱散,僵硬的身躯也渐渐放松,过往是很可怕,但她、她们一定会战胜它!当下她更在意她家阿宴的这副软心肠肯定又难受上了,“有点痒啊。”


    太轻了,仿若羽毛瘙痒,秦笙扭了扭腰,“你重些便是,没关系的。”


    “嗯,我快点画,马上就好。”凌宴怜惜道。


    秦笙不时与她说说话,好让她轻松些。


    平心静气,一笔一画勾勒出繁杂的花样,这就是一切的根源,帮秦笙掖好衣衫,凌宴拧眉打量不同之处,崽的一小团,秦笙的巴掌大,几乎是放大缩小的关系,精准到玄妙,“一模一样?”


    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如娘所说,本源的力量不会变,只细枝末节略有不同,既然这样那每个大巫的纹理都是独一无二的,娘亲没让他们得逞,黑羽令转而追杀我,他们如何确定抓对了人,如此大费周章万一错了呢?”秦笙一直想不通,如果是自己,她一定会把人都抓回来以保万无一失,更何况黑水洋的传人还活着,显然非常矛盾。


    人会有疏漏不假,可雪玉宫宫主布置许久,又能控制那么多手下,怎会在临门一脚时马虎,秦笙还是想不明白,魔怔了似得轻声喃呢,“还是说一个人就足够了,究竟为了什么……”


    她的血脉里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线索到处都是,满地线头却连不成串,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尤其秦笙提到了她娘,那是个柔而不弱、性情十分刚烈的女子,女肖母,秦笙非常像她,她们的选择别无二致,结局都是无以复加的凄惨。


    凌宴努力眨眼,试图吸收将溢的泪水,搂住秦笙安抚,“我们不想了,娘在天之灵也不愿看你难过。”


    缺少线索,光靠揣测没法推断出事情的真相,白白劳心伤神。


    “嗯。”秦笙深深吸了口气,这纹路她自是瞧过无数回,乃至烂熟于心,她还是不曾发现什么,感觉自己十分没用,藏于心底的悲伤顷刻涌现。


    无助地靠在凌宴颈窝,秦笙蹭了蹭,“你改口这么快,又这么乖……”如果娘亲还在,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给你包个超大的红封,里面装满你喜欢的银票,还会给你撑腰不让我欺负你,母亲也一样,不过她作为天乾,定要让你有些天乾气概,莫要整日骄纵着我,芷儿也会被她们抱走……


    穿越千年时光的机缘巧合,让她找到这么好的伴侣,又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双亲无法见证自己的幸福,想象中的画面永远无法实现了,这份遗憾……还是没忍住,秦笙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汩汩流淌。


    怀里的人身躯轻颤,她一哭,凌宴也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淌,“不哭不哭。”


    嘴上这样说,却一起陷入悲伤,她们无法释怀。


    泪水晕湿纸面,普普通通的纸张明暗凸显,凌宴没心情管,推到一边,再一搭眼,一处湿润变得清晰立体,让她倍感茫然的纹理好似变了模样,这还是立体的不成?


    她,包括秦笙和小崽都觉得这纹路像花,只因它如龙爪般蜿蜒闭合,像极花瓣反卷,花瓣间红线蔓延,整体看来与石蒜有六成相似,可它无甚规律,更似野蛮生长,有种长到哪算哪的张扬感,难以看出什么。


    可能是视觉误差?这属实突破了她的认知,凌宴怔了怔,总算有点线索她自然不会放过,吸了吸鼻涕,赶紧提笔打上阴影。


    见状,秦笙抹掉眼泪,“怎了?”


    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凌宴跟她说了说,“你帮我看看像什么。”


    “好。”立刻止住哭泣,秦笙全神贯注跟她一起参谋,渐渐的,她也发现了些门路。


    如果把这纹理当成一幅画的话,它天马行空随心所欲,突破了她们对画技中疏密关系的认知,非常抽象很难理解,但总有些隐隐的相似。


    不知不觉间,蜡烛只剩下小尾巴,秦笙前身裹着棉被,光洁的后背被妖冶的纹理爬满,有些虚弱地趴在凌宴腿上,吃着糖棒补充能量,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女儿的小肚皮,辅助她消化掉晚餐。


    凌宴盘腿而坐,一手搂住秦笙,一手为画增添阴影,经过很多次实验,这秘密,她们终于得以窥探一二。


    二人惊骇对视,久久无法回神。


    后腰正中,状似花球的纹理源头,正看似凤凰振翅,尾羽灵动绚烂,倒过来看竟像瀑布荡开的水流,波纹荡漾轻快,堪称炫技,秦笙家族以御兽立足,以凤凰为底,其隐居地正好有瀑布,如此契合,绝非凑巧。


    线条顺滑的蔓延开来,她们发现了山川河流的痕迹,还有很多图案暂时没能破解,画风之诡异,其信息量之巨大,设计这图的人绝对是天才。


    沙漠和雪地里可没有瀑布,以此推断,四大家族的图案并不相同。


    已经可以断定,这其实是张地图……而地图永远关联宝藏,可惜太抽象了,她们还没研究明白。


    凌宴张了张嘴,“黑羽令找的是地图?!”


    秦笙惊讶未退,皱眉道,“看来是的。”


    “他怎么知道这是地图的?”野山参都两眼一抹黑,那家伙究竟什么来路,凌宴焦虑咬唇。


    “若是地图的话,那细枝末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何寻宝?”这更奇怪了,没法解释,秦笙更加疑惑,排除一切不可能,就算剩下的那个再不可思议也是答案,“或许他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全知全能也说不定。”


    秦笙对雪玉宫宫主的身份大概有了猜测,这份舆图,要么四个大巫指向四个宝藏,要么四张血淋淋的人皮指向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种种迹象表明应当是后者,凌宴心头大骇,隐居大族的先祖都可以说是修仙者,她们精心布置的地图……灵丹妙药、仙法秘籍、还是长生之术?不论哪种,这对人类的诱惑将难以估量,消息走漏定要天下大乱,血雨腥风。


    秦笙的老祖宗们把地图刻在血脉里,仿佛在说:不世之宝就在大巫身上的纹理中,快来剥她们的皮!集齐四张人皮就能召唤神龙啦!


    简直神经病,无法想象其目的。


    怀璧其罪,就是这东西闹得秦笙家破人亡凄惨戚戚,荒诞极了,凌宴生气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把地图刻在身上,还要盗墓不成?”这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吧,不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嘛?槽点真的好多!


    “上古时期的秘密流传至今,不是盗墓也成盗墓了。”这个说法新颖的很,偏又贴切,终于弄清楚这困扰她许久的疑团,秦笙沉重的心情舒缓许多,乖顺蹭她大腿,“不生气啦,这纹理能维持到现在绝非易事,想必先祖自有她的用意。”


    还能有什么用意?!找到长久以来压抑、痛苦的源头,情绪也有了宣泄口,凌宴距离破口大骂只差一个头发丝的距离,可秦笙的先祖也算她的先祖了,不能骂老祖宗。


    但她还是很生气,凌宴气鼓鼓给老婆穿好亵衣,“天色很晚了,我们洗洗睡了吧?我去打水。”


    好不容易有些进展,她心潮澎湃如何能睡着,秦笙笑着撑到凌宴怀里,亲了亲她泛红的眼尾,“我也好饿啊,让我吃点东西再睡可好。”


    甜丝丝的枫糖气味。


    这母女俩一个样,凌宴真拿她们没办法,“想吃什么。”


    秦笙咽了咽口水,她要求不高,“把剩下的小馄饨煮了吧,多加一勺辣椒。”


    “太晚了,只能吃一碗啊。”得了秦笙应答,凌宴下地钻进厨房,猛猛刷锅,靠做家务平息怒火。


    撑起身子,秦笙细细端详那副画,转而移至烛台,一股烧焦的羽毛味袭来,那张薄薄的蚕丝纸很快被火吞噬沦为一团白灰。


    抱住熟睡的小人,手掌富有技巧地摩挲着小肚子,秦笙的目光逐渐飘散,虽然还不清楚这舆图的用意,然而想想便知,不是所有人都像阿宴这样不为利动,若非隐居,挑选伴侣都能成为她们的生死大劫……究竟为何。


    难道先祖是想说天赋既是罪恶,理所应当有此一劫吗?秦笙也理解不上去,清醒地迷茫着。


    作者有话说:


    小崽:?娘不该罚吗?


    秦笙:我不光不会被罚,还要在你面前吃糖,嘻嘻嘻~


    小崽: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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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7章  不是图谶[VIP]


    为了显出后腰的纹理, 秦笙累的不轻,吃饱饱也跟小崽一样呼呼睡去,留凌宴自个挂念母女俩, 睡也睡不踏实,时常左看看小的、右瞧瞧大的, 端了一夜的水,劳心伤神。


    天亮了,俩人各个叫不醒, 小崽嘴边口水晶莹,圆滚滚的肚子也瘪了下来, 秦笙说是不用忧心, 可凌宴又哪能不担心, 看秦笙恬淡略带愁苦的睡颜,更觉心痛。


    理了理秦笙额前碎发,凌宴似是下定决心,对脑海盘踞的存在问道,“拯救世界的标准是什么?”


    一阵不带情感的电子音传来。


    凌宴皱眉凝神,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穿好衣裳走出家门让武峙到顾家请假,详谈地点改在家中, 给牛羊接生的活也外包给飞雪等人,打理好家里各项事宜,回屋守着两颗野山参, 她自个的事先放一放,反正蒸汽机做出来了, 可以歇息几天,目前没什么比她们更重要。


    发着呆, 很是无趣,凌宴想起秦笙说的:上古时期的秘密直到现在,不是盗墓也变成盗墓。


    她的胆子不支持她参与盗墓这种事,而探险宝藏和仙人联系到一起……与渔猎一样都是刻在人类基因中最原始的渴望,要说不好奇一定是假话,然而一想到这地图背后的血雨腥风与挚爱至亲相关,就是天大的好奇也变成哀怨,巴不得那搅得天翻地覆的雪玉宫宫主不得好死,凌宴不住叹息,盼着母女俩能尽快醒来恢复正常。


    两声匀称的呼吸此起彼伏,只凌宴独自醒着,她心里没着没落的,在各个屋里流窜,最后还是筐篓盆碗里屋,坐在板凳上整理种子,把菜园子种上;小米泡到盆里,待会煮个粥养胃又好消化,她们起来吃正合适。


    找点事做才不焦躁。


    不曾想小崽一脚给老母亲算盘蹬稀碎,眼睛睁开,“我想吃肉。”


    压根看不出胃不舒服的样子。


    应该是天赋异禀吧,凌宴好说歹说哄她喝了粥,“中午给你做肉吃。”


    小凌芷这才满意,挠挠屁股又睡了过去,秦笙跟她可以说是一毛一样,活脱脱两个干饭机器。


    自个老婆孩子还能怎么办,凌宴表示只能宠着了。


    直到日上三竿母女俩才勉强转醒,饿醒的,捧着刚出锅的水煮羊肉大快朵颐。


    总比没食欲强,凌宴很快实现了自我说服,一起风卷残云,大半锅骨肉吃了个干净,母女俩耷拉眼皮犯困,眼看又要“养小猪”,凌宴更担心了,“你们要睡到什么时候哇。”


    她自个实在焦心。


    “无妨,明儿便好了。”平白消耗身子乏得很,秦笙哈欠连天,有凌宴在她可以放心大胆的睡,哼哼撒娇,“让我再眯会,下午景之和青岚过来就起,好不好嘛。”


    说着,轻吻落在脸颊,收了老婆的贿赂,凌宴说不出反对的话,温热火炕让她们好好修养。


    舀了羊汤给狗子和臭猫们拌上饭,看它们吧唧吧唧,凌宴心里盘算,冰窖只剩些猪肉了,看这架势得多养些家畜才够吃了。


    小枣糕临近成年,鬃毛威风凛凛,显得小驴和小小驴很小一只,小小驴刚出生时的那层触手似得软蹄被秦笙收起晒好留作药材,只要不回忆当时那一幕,它还是很可爱的,大队长撸了撸它的脑袋,看一旁信鸽互啄眼后,还时不时亲嘴。


    鸽子的耳朵离眼睛很近,唯伴侣可触碰,所谓亲嘴便是将嗉囊里的食喂给对方,都是亲密恩爱的表现,除非一方消失,不若鸽子不会变换伴侣。


    视察生产队被喂一嘴鸽子狗粮,凌宴乐得给它们打扫爱巢,顺便牵小驴母女俩在家附近遛弯,活动一二。


    走到孩子们的屋子旁,只见小阿云捧着本子和她的姐妹们趁午休时间在织布机跟前实验打转,继上次完美给出切割管道的答案,凌宴安排她到小白跟前学习力学、机械的基础知识,也见过铁匠了。


    这个孩子光是看会水车、风车就弄懂其原理,昂头问她,“这是不是也能用来洗羊毛,或是碾米?”


    思维非常灵活,凌宴稍一点拨她就明白了,这能用来洗衣服,浆过的粗布没那么容易烂,能省很多力气。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一张图纸——木桶洗衣机。


    很稚嫩,但智商在线,也非常努力,心性极好,当时给小白预设的工程师大抵要给这个孩子让位了,凌宴打算好好培养她,如何依靠水力实现织布机的半自动化就是给她出的新题。


    至于小白现在应当正在山上指挥建设吊桥,或许建筑师更适合她也说不定,总归有个正经事做。


    小阿云全神贯注思考没注意她的来到,凌宴也不打算打扰,牵上小驴回家,瞄了眼炕头,又换来去小枣糕视察工作,顺便精进骑术。


    午后暖洋洋的,骑马漫步别有一番滋味,就当是踏青了,不远处泥糊的蘑菇大棚外面用水泥抹上一层,保暖防寒。


    如今又多几座菌菇大棚,分出两个种香菇,香菇用木屑和麦麸做基底,都是现成的材料,比玉米棒方便些,可惜光照不好控制产量不高,还需进一步摸索试错。


    这香菇算山珍之一,比草菇平菇之类值钱太多,现如今苏南风旗下各个招牌菜都离不开她家菌菇的影子,粉丝煲、涮肉坊还有酒楼,银子源源不断的落到口袋,其貌不扬的土大棚堪称金屋,是家中最稳定的进项。


    走到这,正好割些菌菇带回去做菜。


    出来刚巧遇见萧王,自打郡城出事,不只凌宴破大防,北地名义上最尊贵的王爷也受了不小打击。


    她拧眉看着手札,口中念念有词,速速钻回院里,大抵是刚从外面回来。


    最近萧王也很忙碌,整日早出晚归不忘打听钱家的消息,说来她忙的事情就有点意思了,看人耕作、看人施工修路,那防洪堤坝、水闸、蓄水池让她挨个看了个便,在水车前一坐一整天,听说也不是为研究出个所以然,就是想大致心里有个数。


    还隔三差五找自己探讨经济世道种种乱象,试着用不同角度看待问题。


    溯其根源,一是钱家为非作歹,萧王终于理解她当时为何对许诺的侯位无动于衷,仍坚持为小崽寻觅姐妹,遇上事了,只有实打实的人手才是硬道理,旁的都是虚的,风一吹就散了。


    二便是这场婚礼也让她感慨良多,喜糖那般好吃定要花费功夫,也属奇淫巧技,加之家中各项工程让村民有事做、有钱赚,萧王似乎悟出了什么,放下偏见,试着了解这民生之百态。


    这勤勉奔走的模样,当真有些明君之相。


    凌宴欣慰起码回家,不多时,顾沈二人上门,秦笙睡着,三个臭皮匠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谈及她关注的筹码问题,再就是秦笙背上的图案。


    她俩的画风都属写实派,对写意,尤其抽象的画法理解不上去,故而问问文化水平最高的秀才,当然来源被凌宴隐了去,也是秦笙要求的。


    一堆鬼画符,顾景之观摩半晌汗颜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沈青岚歪嘴,“这啥啊,小芷儿也没画这么难看吧。”


    这大实话你可别让秦笙听到,凌宴摆手糊弄,“我俩画着玩,她的题我猜不出来。”


    顾景之沉默片刻,“不是图谶就好。”


    图谶,一种宣扬预兆预言的书,是为谶言,伴有通俗易懂的图,就是图谶,一语成谶便是以此为典故。


    有心之人利用图谶造势夺权,往往会闹得血雨腥风,结合钱家遭难的微妙节点,顾景之这才忧心。


    凌宴知道图谶是什么东西,否认了去,见秀才没有头绪,她赶快转移了话题,过段时日镖局要出发了,大家集思广益拿拿主意。


    没过多久,秦笙推门而出,“怎没叫我。”


    “看你睡得香。”凌宴给她倒了杯水,“先润润。”


    秦笙捏了捏她的手,瞧瞧闻到,“问出什么了吗。”


    凌宴摇头。


    小凌芷窜出屋里哒哒抱住顾景之大腿,“妮妮怎来了。”


    顾景之满心怜爱,“与你母亲有事要说,正好来看看你。”


    小凌芷还要哼哼,然后被秦笙拎去洗漱,见状,沈青岚追崽而去,“好哇你个小芷儿,只顾着你妮妮,不要姨姨嘛。”


    望着她们的背影,顾景之轻笑。


    四人座谈,家常吃喝,这趟镖局的人员配置、武器、以及随性的商品具是定下了,只等出发。


    而率先准备出发的确实沈青岚,镖局要行动,她作为探子先打探下周遭匪盗的情况也很合理。


    凌宴记得莽夫先前说过,既然为官,没必要亲力亲为这么辛苦,曾经不愿跟着跑商的人如今竟积极打探消息,感觉怪怪的,许是专业对口莽夫愿意做了?自个想通了去,费心为她做了桌好菜践行,乃至路上的干粮也全包了,量大管饱还美味,又给她弄了护腰,生怕长久骑马腰伤复发。


    她对友人向来真心以待,搞的沈青岚也不禁羞愧起来。


    这脏活凌宴做不来,搞到银子让她别那么辛苦,回报这番心意才是,沈青岚揣好夜行衣踏上征程,时间差不多了,她得截住钱家的细软。


    扬鞭策马快速赶路,在一个漆黑无月夜,郊外别院一片死寂,沈青岚坐在树上,肩头坐了只同样通体漆黑的鸟儿,完美融入黑暗,一道紧紧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


    院内灯火通明,奴仆牵马而来神情焦灼,沈青岚耐着性子等待,没过多久,一口口大箱子搬上马车,趁着夜色鱼贯而出。


    沈青岚瞳孔微缩,空中发出一声鸟叫,那鸟儿顺势起飞,她则是纵身一跃跳下树来,听着鸟儿振翅的声音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有一种缓解焦躁的方式。


    凌宴:你少来双标(我把你看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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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8章  妻妻搭配[VIP]


    马车总共八辆, 马夫仆从各个手脚麻利,公然违背宵禁之法在城中纵起马来,可教沈青岚好跑。


    耳边风声赫赫, 沈青岚如黑猫儿般无声无息的在夜下奔走,心里寻思着, 钱家这么多资产,这些大箱子自个肯定搬不完,寻轻便银票带回去, 查也查不到,嘿嘿。


    正想着, 上方鸟儿鸣叫, 盘旋着落在房檐上, 沈青岚眉头一皱,三两步跳上房,趴下身子打量。


    车队放缓,前方火光摇曳,定睛细瞧其身负软甲,竟是守城兵士打马而来, 双方略作接洽,兵士转了个头, 护送车队前行。


    抄家的命令还没传下来,郡尉仍有实权,加上那郡守, 钱家依旧一手遮天。


    狗腿子来这么多,不好下手了啊, 沈青岚暗啐一口,跟鸟儿先后跟上。


    车马疾行, 最终停在一处后院,大箱子又抬进去,沈青岚眼珠一转,绕到正门瞧了瞧,她眼前一亮,面罩微动贝齿启露。


    等她再回后门守着,看到一玉冠公子周身华贵,手臂吊着白布,脸色铁青活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想必这就是那钱玉阳了。


    略作思忖,沈青岚喝了口水仰面躺在屋檐上,鸟儿落在旁边,她随手鞠了些谷子喂鸟,又分了它些水,转而闭目养起神来。


    秦笙说了,那藏银的别院不止一处,钱家的时间不多,定要尽快行动,既然来这钱庄,便是将不方便带走的现银金子兑成银票方便藏匿,如今世道不好,这年头现银比银票重要,钱庄也是来者不拒。


    耐心等着就是了,最好全兑了,背纸可比背银子轻松多了。


    一人一鸟修整歇息,沈青岚仔细聆听周遭声响,不多时,不出她所料,又有车队前来兑银票,她起身瞄上几眼,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听人数好像还不少。


    沈青岚心底纳闷,抬头一瞄,却看前方一人披头散发疯跑,后面好几个仆从追逐,捉奸?


    宵禁出门不说,还敢往兵士眼皮子底下冲,不要命了?沈青岚探出头来暗中观察,那兵士二话不说将人拿下,跑来的仆从大口喘气,跪下叩头请罪,钱玉阳脸更黑了。


    他们是一伙的。


    一个沙哑的男声呜呜咽咽,太远了听不真切,总觉有几分熟悉,忽而兵士放了那人,惊骇叫骂,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沈青岚细细一瞧,登时一身鸡皮疙瘩。


    男人戴着面纱,衣衫撕扯露出的脖颈上大小水泡密密麻麻,有红有黑,那黑色的斑点仿佛烂的窟窿,在火把的照射下泛着微红的水光,疹子淌血汤,太恶心了!真恨不得把眼睛挖了!


    后背发痒,沈青岚悄悄挠了挠,面罩之下已然呲牙咧嘴,膈应的够呛,不禁腹诽,这若是让阿宴瞧见定要以为撞见鬼了吓得背过气去。


    不用看脸,她猜到这人是谁了——绝对是管甸!


    那身疹子瞧着就疼,估摸满脸满身都是,哪还有个好人样,一身怪病硬生生折磨,生不如死。


    秦笙下手真够狠的!越狠越好!就很和她胃口!


    畜生不如的东西害人取乐,但凡这些杂碎舒坦一分半点她都睡不着觉!总算出了口恶气,沈青岚畅快万分只想仰天大笑,按捺住复仇的激动畅快,戳了戳一旁的鸟尾。


    鸟儿回身瞥了她一眼,鸟爪跳开离远了些。


    被嫌弃了沈青岚也不介意,笑眯眯的继续看戏。


    这边沈青岚再到郡城勤勤恳恳赚外快,那头凌宴坚守在家努努力力赚银子。


    疲倦至极的母女俩恢复正常,凌宴也松了口气,回到以往的节奏。


    且说今年种了许多树,这还不够,她培育的果树苗,寻常的苹果石榴山楂,补上果园的死树空缺,又挑出块地方专门建了个葡萄园。


    事情太多,凌宴没有精力再进行自主培育,全靠商城买就是了,一个积分买一大桶种子,明年等着吃就好。


    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大樱桃,嫁接到同科的樱桃幼苗上,暂且试验下成果,抗不过冬天的话也没关系,为此她又开了个大棚种大樱桃兜底,势要让娘俩吃个够。


    忙忙碌碌,秦笙陪凌宴料理了这些农事,她的种药事业也朝新篇章迈进,猛虎山砍回来的优质枫树、椴树都被她们收集起来,有机床,能轻轻松松切割成段,手掌宽、半捺长的木头装在塑料袋子里高温蒸汽消毒,植入她精心选择的菌种。


    用到塑料,自是无法交由旁人,只得二人亲力亲为。


    经过一段时间培育,菌丝发育出来该种到地里,俩人并肩推车赶到大棚,身后还跟着帮忙驮“包袱”的熊瞎子和两只大老虎。


    怪异的队伍走入深山,来到一处盖了薄席的半开放大棚前,秦笙从车上摸出几条大鱼,大老虎歪着脑袋小心叼住,生怕利齿碰了她似得,得了奖赏二虎欢快跃走,那熊瞎子捧着大鱼一屁股坐在地上,吧唧吧唧吃起来,凶残的野性中颇有两份憨态。


    建设大棚、挖坑的体力活大半是动物们做的,时常接触,凌宴对骨肉进食的声响也渐渐习惯了去,偶尔还能大着胆子撸上一撸,熊瞎子就算了,毛有点硬。她剥开塑料袋将遍布菌丝的木段放入浅坑,整整齐齐码上一排。


    秦笙擦净手过来做事,“这灵芝竟也和种菌菇似得。”有点神奇。


    凌宴笑着回道,“它们都是菌啊。”


    妻妻搭配干活不累,树桩铺满一排排坑,覆上一层浅土模拟野外环境,竹筒接来溪涧流水,满满浇在地里,只等灵芝长出来。


    望着洇湿的土地,秦笙感叹,“这么个木头桩子能结七八年灵芝?倒是省事的很咯。”


    凌宴眨巴眼睛,心里还没底,“反正又不费什么功夫,试试看咯。”


    “也是。”若这枫树桩能产出黑灵芝来就好了,很大一笔钱呐,往后阿宴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秦笙心想着,将竹管扭到旁边的棚子往里添水,这处棚子面积不大,棚顶四周用薄膜和布料围了个严实,中间一条浅浅水沟,两侧地上盖着草席,缝隙间大大小小的哈/蟆不时窜动。


    揭开草席下面趴的更多,秦笙喜笑颜开,召唤道,“阿宴你瞧,雪蛤大了好多。”


    这是她们养的林蛙。


    里头十分湿润,凌宴捧着筐小心走进来,有点出乎意料,“哎呦,还真挺不错。”这棚子面积不大,费力不少,雪蛤金贵的很,人工养殖没那么容易,成了她自是高兴。


    接过凌宴手里的筐,里头密麻蠕动的面包虫被秦笙倒在食槽里,“能养大就好咯,多吃些、多吃些。”


    “是呀是呀。”凌宴小鸡啄米,难掩兴奋。


    不止灵芝雪蛤,还有人参鹿茸,精力所限,这些规模都不大,但各个都属“奢侈品”范畴,不怕卖不上价钱。


    总之就是老婆的软饭真香!凌宴表示有被爽到!


    简单进行了日常维护工作,那熊瞎子吃饱喝足不知何时离开了,俩人赶在太阳完全升起前回到家中洗澡换衣。


    秦笙还有别的事要做,歇息片刻又去忙了,反倒凌宴闲了下来,能做的事都做的差不多了,近来铁匠正在搓配件,科研方面暂时还真没什么大事。


    她能休息了?


    生产队大队长忙碌惯了,忽然没事做,连老婆也冷落她,凌宴简直浑身不自在,在屋里踱步半晌,冲楼上喊道,“我出去巡视一圈,待会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去吧。”看窗外高挑的身影回到家中带小驴出去遛弯,秦笙不知说什么好,也就由她去了。


    仆从生怕留不下来,各个做事用心极了,庄稼、工坊、鱼虾蟹塘、果园镖局乃至防洪设施一切运转正常,走了一大圈来到河边,水位上涨不少,几个孩童拿着抄网还想网蚂蚱赚钱,来回寻觅。


    看见了凌宴就会叮嘱,“小心着些别掉水里。”


    “东家!”孩子们笑嘻嘻应下,远离水边去草里捉了。


    河水丰盈植被茂密,家中仆从来放鸭子,大鸭教出生没多久的小鸭下水,嘎嘎嘎的,一群接一群,还挺有意思,凌宴看了好一会,莫名跟着乐。


    天气好的很,不冷不热正是舒坦,凌宴回工坊要了些线,树枝做杆,小树枝绑成倒刺,挖两条蚯蚓,寻了块干净石头坐在上面,让小驴趴下靠在它身上,很是简陋的鱼竿甩到河中,悠哉钓起鱼来。


    用不上buff,主打一个自凭本事。


    去年第一次下河遇见那么大一条青鱼,抽的她大腿都青了,也不知这次会不会遇见。


    抛鱼钩的动作别扭又笨拙,凌宴感觉自己可能跟大鱼无缘了,轮及钓东西,她忽然想起南方孩子能钓小龙虾玩,她这北地肯定没有那种好吃的,倒是可能会有蝲蛄,一种和小龙虾差不多的生物,应该味道也不错。


    咽了咽口水,凌宴打定主意,不管有没有,待会回去做上一锅准没错!麻辣小龙虾,秦笙一定会喜欢,倒是小崽一定会急的哇哇乱叫,恨这东西带壳不如骨肉来得畅快。


    小驴嘴巴嚼动,身上暖烘烘的,靠在它有点舒服,凌宴唇角扬起一抹笑,好生享受她的春末独处时光。


    跟前“咚咚”几声,全神贯注的秦笙抬头一看,窗台边曾经放置冰封玫瑰的地方落了只鸽子,鸽子腿上绑了好粗一卷纸条,显得很是臃肿,开窗放它进来,取下信纸。


    开头不出所料,长安来人抄了郡尉钱荣的家,而接下来这信秦笙有些看不懂了,表情愈发惊讶,到最后竟有些呆愣住了,“天呐。”


    她知道沈青岚很能干,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干!惊讶尽数化为惊喜,秦笙满眼精光笑意不断。


    作者有话说:


    凌宴:被老婆冷落的一天,幽怨.jpg


    秦笙:等你回家让我好好疼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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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9章  发大财了[VIP]


    小驴趴了一阵不安分起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凌宴收好鱼竿,自凭本事的结果就是只钓到两条手指长的小鱼, 猫都不够吃一顿,放回河里牵驴回家。


    玩了一圈凌宴心情相当不错, 买来小龙虾洗刷剪头,哼着小曲炒制香料。


    在厨房悠哉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秦笙小帮一手就能让沈青岚如虎添翼, 单刀直入如若无人之境,全身而退不说, 还闹了个人仰马翻。


    世人收拾行囊卷铺盖, 沈青岚则是满满一箱银票背在身上, 胸前鼓囊囊,左手一包玉石翡翠,右手一包金银珠宝,浑身上下全是钱。


    银票仿若白纸……沈青岚表示真的很重!差点累到腰伤复发,穷鬼扬眉吐气,她呲着大牙笑到岔气, 发财了发财了,这坏事干的太值了, 秦笙真是她姐!


    信上字迹乱糟糟的,字里行间秦笙能感觉到她的喜悦,这笔不义之财实在出乎意料, 她们原打算小赚一笔,不论多少, 有钱就不亏,却不曾想青岚这般能耐, 给钱家掏了个干净,银票论斤称堪称天方夜谭,距她估计……要千万两起底!


    发大财了!


    光现银就几千万两,这还只是流动资产,算上房产土地铺子等等不动产,定要过亿,钱家搜刮这么多民脂民膏,抵得上北地几年税收!


    楼下油锅声滋啦啦,秦笙兴奋异常,想第一时间和阿宴分享,然而冷静一瞬,直呼糟糕,数量少还能糊弄过去,这么多该如何解释?


    这么多银子总不能当废纸揣着,总要置办产业,还得安排人手,压根瞒不住啊!


    “嘶……”当初腹诽人家金屋藏娇,如今回旋镖直击面门,当真钱多烧的,秦笙心情微妙,思来想去,她决定先探探口风。


    午饭好了,小龙虾张牙舞爪模样奇怪,秦笙端详一阵,最终被滋味俘获,蒜蓉和麻辣两种口味,面条拌上汤汁香的要命,分不出精力思考“赃款”,“感觉不像海里的,滋味这般好怎没养它。”


    若卖这小龙虾,用香料这么多,一盘能卖个二三十两?巨款到手,秦笙忽然有点看不上这小钱了。


    凌宴咽下食物,“没,这种虾不适合在北地生存,而且在咱这没天敌,大量繁殖起来原有的鱼虾就活不下去了。”


    对外来入侵物种要非常谨慎才行,她没有养殖的打算。


    秦笙心底顿时软成一片,这人不光在意人命,也在意万千生灵,从来不是唯利是图之辈,她很欣慰、更庆幸自己的眼光,“就是要花积分有点舍不得。”


    凌宴勾唇轻笑,“没关系,又不贵。”


    俩人剥出的虾肉泡在汤里,攒了一小盘,秦笙跟凌宴一起分掉,“辛苦你啦。”


    凌宴咧嘴,说出来有些难为情,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吃小龙虾,混着虾肉大口嗦面,当真舒爽。


    日常开小灶,吃饱靠在一起享受。


    秦笙抵在凌宴肩头把玩她指尖,故作无意道,“钱家转移资产让人劫了。”


    “哈?”凌宴侧目,“真有胆大的啊。”


    语气微妙,听不出情绪。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秦笙默了默,“那么大块肥肉,大有人心动,那些世家撺掇百姓、乃至匪盗,都想趁乱分杯羹。”


    早有豺狼埋伏,比她们预想的多得多,一闹起来人全到了,动静不小,秦笙寻思还是尽早坦白的好。


    “你呢,你心动吗。”掂了掂掌心的手,凌宴笑着问道。


    秦笙实话实说,“我又不是圣人,自然心动。”


    凌宴又问,“那你动手了没。”


    直球选手还是这么的直接了当,


    秦笙撇嘴,她就知道,只要开这个话头阿宴一定会猜到自己身上,不悦挑眉,“又想诈我?”


    倒打一耙。


    秦笙吃过一次亏,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凌宴失笑,莽夫突然出远门本就奇怪,钱家被劫无异验证了她的预感,这事肯定跟野山参有点关系,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啊,你要不要被我诈出来。”


    语气轻柔,又有些撒娇意味。


    秦笙很难无动于衷,又不甘心就这么顺了她的心思,拿乔道,“我动手如何,没动手又如何?”现诸夫


    “动了的话,要顾及安全和后续问题,没动的话,那就当个笑话,我们一起幸灾乐祸吧。”凌宴认真道。


    秦笙将信将疑,眉头挑的更高,“竟然不怪我?”


    凌宴沉默片刻,“虽然这不符合我的价值观,但钱家的银子与其落到旁人手里骄奢淫逸,莫不如在你这,起码你会让这笔钱变得更有意义。”


    变成选择题就很容易想通了,秦笙本性如此,理性上来说凌宴的确不怪她。


    像她说的话,又不是很像,秦笙有点意外,再次确认,“真不怪?”


    “那还是有点的。”凌宴泄了口气,幽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没告诉我,我当然会不舒服。”


    倒不是酸她和莽夫有什么,就是她俩有小秘密把自己刨除在外,有点不开心。


    秦笙咬唇,“告诉你你也不同意的吧。”索性先斩后奏。


    还没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果然凌宴脸色有点难看,“涉及长安又涉及阿淼,局面并非我们能掌控的,后果无法预料,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得对,我的确不会同意。”


    苏南风都没敢掺合,她又怎么敢,凌宴从来不是激进派。


    秦笙心头一跳,不等她解释,只听凌宴闷闷道,“嗯,反正我不同意你也会做,说不说都没区别就是了,无关紧要。”


    说完凌宴起身要走,这是真不高兴了,秦笙哪能让她跑了,眼疾手快坐到她身上,直接按住亲了上去,“怎会无关紧要,你最要紧了,是我说错话,不生气了好不好。”


    凌宴别过脸去哼了哼。


    秦笙连声服软,“钱家流放还能靠银子作威作福,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说了怕你不高兴、又怕你拦我,可有了这笔钱你总不会那么辛苦了,我实在不想看你整天忙得团团转……”


    俩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凌宴哪还有脸发脾气,“嗯,我不该跟你使性子。”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你再没点小性子我都要以为你遁入空门了。”秦笙还真不介意,而且恰恰相反,她还挺乐意哄她的,气氛缓和下来,她乘胜追击动作渐渐过分起来,感觉“惩罚”到了,凌宴老脸一红,吱吱唔唔由着她了。


    如果放到原来,这违法犯罪之事大抵会让她跟秦笙吵上一架,然而过往种种让她深刻意识到了现实无比残酷,在不具备强大的实力前道德感毫无用处,就好比管甸,她的敌人没有底线,甚至礼义廉耻一样没有,就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即便明白这些,凌宴也同样清楚自己性子软又相对保守,瞻前顾后,往往很难下定决心,但秦笙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能力。


    适当的削弱些道德感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很多,尽快发育、提高实力才是她该考虑的,敌人的钱财收就收了,她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凌宴只是有点不高兴野山参瞒着自己,哄一哄也就没什么纠结的了,虽然她心里明镜似得——秦笙只做她认为对的事,这野山参下次还敢!


    这是她们认知、三观冲突的地方,更何况秦笙已经为她改变很多了,凌宴不愿意得寸进尺,也就没提往后如何。


    求同存异这个共识俩人心照不宣。


    秦笙讨好蹭蹭,“青岚带回来好多银票,可以用来购置钱家充公的资产,等她回来你数数银票心情就好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然后用来买羊肉,堪称魔鬼循环。


    “要数到手抽筋吧。”谁数钱都开心,凌宴自我打趣道,她忽然想起件事,“景之姐知道吗?”


    秦笙身形一僵。


    凌宴幸灾乐祸,“你拿捏我是没问题,看你们怎么跟她交代。”


    “这天大的好事景之怎会介意。”有点心虚……秦笙嘴硬道。


    凌宴笑出声,“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呿。”秦笙穿好衣裳,捏了她一把,“你不许告诉她,我俩自个说。”


    “行吧。”凌宴揉揉肚皮悠哉应下。


    沈青岚满身满脑子全是银子,还不知自己先一步被队友卖了干净,兴高采烈踏上归途,这趟实在精彩,迫不及待地想跟亲朋好友分享了!


    快马加鞭。


    在县城落脚时分,在那留守的仆从送上秦笙给她留的信笺。


    沈青岚:……


    钱多是我的错咯?这两口子真可恶啊,想她隐藏的这么好,一世英名竟又露馅了,沈青岚捶胸顿足,可转念一想,景之非常明事理,应当不会怪罪自个,心很大的压根没纠结。


    穷鬼暴富,沈青岚心情好的很,找隔壁住的方钰,“马上过端午了,你沐休回家不?”


    “回啊!必须回!”人心案没进展成了悬案,近来县城太平很多,方钰当然想回家过节,“嘿,我想吃阿宴姐包的豆沙粽子了。”


    “豆沙的是好吃,我求她多做点。”沈青岚咽了咽口水,吃货有共同话题自然而然拉近距离,顺势说到暂住的香亭,“她恢复的咋样?”


    方钰看了眼那头,“一直吃着药不敢动弹,也不怎出门,遇见过两次看她情况还不错,应该会好起来吧,那么重的伤都能活下来,笙姐真厉害啊。”


    “她是厉害。”各方各面都很厉害,沈青岚深以为然。


    方钰不禁感叹,“要是大夫都像她这么厉害就好了。”


    “年岁不大,操心的事倒不少。”沈青岚笑她。


    “当然要操心,不死人就能自己伸张正义,不会有那么多悬案了啊。”方钰一本正经,一片天真中信念感十分坚定,“对了,我听说商贾打算给阿宴姐建生祠,在物色地方了,我要后日才能回家,你先回去给她们报喜吧。”


    沈青岚眼睛瞪得老大,“建生祠?”


    作者有话说:


    青岚:发财啦发财啦,发财啦!国泰民安发财年~~~


    凌宴:快别唱了,想想景之姐会怎么收拾你吧。


    秦笙探头:笑死,我建议把衣裳脱光光。


    景之微笑:……


    秦笙:想赚点外快却一不小心赚了半个小目标,没法解释大额共同财产来源不得已只能选择坦白,我恨!.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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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0章  千万富婆[VIP]


    预警蝗灾、斩杀马匪救北地百姓之水火, 再加上出资修路方便百姓出行,样样都是天大的善举,这生祠, 凌宴绝对配得世人供奉。


    方钰激动说道,“近来荀大人正着手此事, 大抵会选在县城的西南一代。”


    不是城东就好,免得污了阿宴的地界。


    沈青岚就是再没文化也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耀!好事成双精神爽极,“哎呦, 这要写在县志里吧?我真想现在就回去告诉她们。”


    “已经记录上了,你也有哒, 生祠的事县志要再添一笔。”方钰也跟着乐, “路还差点没修完, 夜路危险,再等一日吧。”


    俩人就这么对着呲牙,真心实意的为凌宴高兴,说说凌家的好吃的,沈青岚越说越兴奋,拿来剩下的肉干, 也不喝酒,配白水跟方钰边吃边聊了小半宿。


    翌日清早, 天气昏沉沉的,香亭的丫鬟托她送封书信,沈青岚告别方钰踏上归途。


    路修得如官道般平坦笔直、视线开阔, 再没有凹凸不平的泥块,纵马畅通无阻放心提速, 原本要走四个时辰的路途硬生生削减了一半,没到晌午沈青岚就回到凌家门口, 累、但浑身畅快,“哈哈,快开门。”


    马匹摇晃脑袋喘着粗气,也累的不轻,这一路就没停过。


    听到她的声音,武峙连忙开门迎人,“都在家呢。”


    沈青岚自然知晓二人专门在家等她,牵马进了内院,两口子正在包粽子,登时口舌生津,“多包些豆沙的!”


    “包了包了。”都爱吃豆沙,凌宴自是备了许多,瞧见莽夫背上的大包袱,委实心头一惊,看她活蹦乱跳精神极好,妻妻俩也是放了心,连忙帮她卸下包裹。


    “这也太沉了。”凌宴一人差点没拿住,“哎呦,你这腰可还行?”


    “没事,你那护腰顶顶好用。”沈青岚眉开眼笑,“旁的太沉我嫌累赘,挖个坑埋山上了没带回来,明儿再回去取吧,快数数这有多少,我着急回来也没仔细瞧。”


    秦笙给她送了杯水,“先歇歇,慢着喝。”


    沈青岚喝了水,一屁股坐在榻上抹汗,“那路修得可好了,骑马真快啊。”


    秦笙笑道,“两边都有监工,修不好不放人,当然得好生修了。”


    “这倒是。”沈青岚点头,催促二人,“快解开看看。”


    打开包袱,里头满满的全是银票,大小面值都有,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凌宴整个人懵住了。


    无从下手。


    “傻了吧。”沈青岚哈哈大笑,她当时也懵了,拿出一沓在手里显摆,“你们是不知这趟有多精彩,可太有意思了。”


    “快说说看。”有疏漏的地方也好尽快找补,俩人按数额整理银票。


    沈青岚自个拿水壶又喝一杯,嬉笑着道,“藏钱的别院有好几个,那天夜里集体出动去兑银票,我还纳闷这么大的事怎让断手的钱玉阳去管,觉得不对劲就观望了一手,等他们兑完银票出城去了郊外别院,钱荣正带兵在那等着,鸟儿传信儿,我发现到处都是埋伏的夜行衣!”


    秦笙“嗯”了声,补充细节,“郡尉去当铺处理古董字画,他那兵多,盯着的人也多,还是钱玉阳那安全,这才安排青岚去那边。”


    她当真不是为了银子不顾沈青岚死活,秦笙见缝插针摘净自个。


    房檐上到处都是夜行衣……想象下那个场景,凌宴抖了抖鸡皮疙瘩,“这么多人你咋带出来的?”


    沈青岚嘿嘿一笑,“俩人刚一回合把箱子搬上车,我还没数清楚有几个,不知谁家的愣头青先动手,然后就跟下饺子似得打成一锅粥了,乱七八糟分不清谁是谁,有人趁乱劫走马车,我眼看不成赶忙去追,忽悠那人跟他们是一伙的帮我殿后,就这么跑了出来,马车目标太大,我就带东西藏在山上,鸟儿帮我躲了过去,嘿,车上还留了几箱珠宝谁先找到算谁的。”


    也不算亏待了那伙人。


    她说得简单,当时场面定是惊险万分,莽夫靠智谋取胜?凌宴大脑空空,手也有点不听使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真厉害。”


    “还说呢。”沈青岚煞有介事地道,“劫马车那伙人才是真厉害,各个是高手,而且我听那女人不像北地口音,好像是长安来的。”


    信上没写,秦笙还真不知道,跟凌宴面面相觑。


    那些继承人都想钱家死透扳倒三皇子,派人过来掺合一脚也很,究竟是谁可能性太多,单靠女人这点也猜不出什么,揣测无甚意义。


    涉及到长安,凌宴分银票的手顿住,有点心神不宁,“希望别把屎盆子扣在阿淼头上吧。”


    沈青岚“嘶”了声,忽而后怕,“那我留下的那些珠宝……”若人有心真能用来攻击萧王了。


    秦笙赶紧摆手让这俩憨货放心,“想扣也要讲证据,苏南风就怕这事王府上下防备着呢,快别瞎想了。”


    俩人齐齐舒了口气。


    仔细核对一番,沈青岚做事可以说滴水不漏,前脚转移资产后脚抄家的来了,报不得官,想追也不是钱家能决定的了,这银票属于正通钱庄,不记名、全国通用,只要不脑子缺根弦一起全兑成现银惹人起疑,可以随便花。


    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凌宴放下心来,这才有了笑模样,连声恭维给沈青岚夸得飘飘然。


    秦笙幽幽松了口气。


    数钱数到手抽筋,不算零头,那些银票总共五千六百万两……两家平分,也就是两千三百万两,秦笙和沈青岚乐得牙不见眼,狂喜非常。


    围观分赃现场,凌宴眨巴眼睛,老婆升级成千万富婆了?


    银票在沈青岚手里甩得啪啪直响,兴奋地跟凌宴道,“这下咱发财啦,能买好多田庄,我要送你你可不能不要!对,景之一定喜欢玉竹,我让人给她雕一个,都包在我身上了!”


    一起从穷日子走过来的好姐妹,得对方帮扶颇多,如今终于能回报对方了,沈青岚相当大方。现朱富


    穷鬼暴富豪横的很,惹得二人一阵失笑。


    “合作愉快,以后……”再有这好事千万叫我!沈青岚正道,秦笙打断了去,“你先洗洗,待会跟景之一起庆祝下吧,对了,你想好怎么跟她说了没。”


    沈青岚沉浸在暴富快意中,笑意还没收回去,“实话实说呗。”


    秦笙一时语塞,顾不得和阿宴拭目以待的约定,急急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跟她说出去是为了探听匪盗,景之那性子能由得你糊弄她么?!”


    先斩后奏在阿宴这行得通,景之怕是不成,尤其俩人刚有点苗头。


    被金钱冲昏的头脑总算恢复清明,沈青岚一拍脑门,“这咋办啊?”


    秦笙头疼扶额,“早让你想你不理,现在问我?”


    沈青岚屋里来回踱步,肉眼可见的慌乱焦躁,“景之说知错能改什么什么焉,我还是赶紧回去请罪吧。”


    说着就要回家,银票也忘了拿。


    凌宴追上她,“唉,你把钱带回去啊。”


    “待会再说吧。”哪还管得上那个,沈青岚背后挥手,一溜烟跑没了影。


    秦笙长长叹气,十分无语。


    凌宴老神在在,暗自哼笑。


    却说沈青岚越想越慌,回到顾家已是慌得不像样子,再见到顾景之整个人抖成鹌鹑,不等对方关切,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说了。


    顾景之神色平静,审视了她好一会,只淡淡吐出四个字,“不危险吗?”


    沈青岚愣了愣,“还好,不过有鸟帮我,打不过我也能跑。”


    眼看这人深深低头,慌得快给自己跪下了,豆大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活着泥灰,汗迹清晰可见,凄惨兮兮。


    顾景之幽幽叹气,“作为你的妻子,我想我有权利知晓你是否涉及危险。”


    “是、是……”沈青岚连忙应声,颤巍巍道,“这事不地道,我,我俩瞒着阿宴,也不敢告诉你,对不住,都是我的不是!那些钱都交给你保管,你莫与我生气。”


    这不是钱的问题,顾景之深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我不要你的钱。”


    “我不是土匪,我没杀人放火。”以为对方嫌弃,沈青岚慌忙解释,“那是钱家的银子,咱不拿也归朝廷了,北地百姓分不到一毛,你用着去做善事也好啊。”


    仿若瓢泼大雨,将顾景之近来火气焦躁尽数浇灭,“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钱总归是你辛苦得来的,自个打理便是,再者,阿宴那般在意你们的安全,当然不会同意,我也一样,可我更气你欺瞒于我!”


    沈青岚头埋的更低,“我不敢了,以后都告诉你。”


    顾景之清了清嗓子,“去洗洗吧,待会去阿宴家,这月你归家去住,下不为例。”


    “嗯。”像斗败的公鸡,沈青岚蔫巴巴的走了,也没听出对方的画外音来。


    看她背影失魂落魄,顾景之无奈叹气,这人当真……憨得可以!


    等她们并肩出现在凌家,脸色说明一切,秦笙满心尴尬,要说这事她也有责任,拉过顾景之给合作伙伴找补,“你莫与她置气,是我的不是,等我寻些武功高强的手下,就不叫青岚去了。”


    顾景之瞥她一眼,“武功再高,能有她可信么?”


    答案当然是没有,青岚知晓对方最核心的秘密,有些事只她们能做。


    把秦笙怼的哑口无言,只得画饼,“哎呀,那我以后先与你说说如何。”


    顾景之点点头,“如此甚好。”


    她答应的太快,以至于秦笙有种被框了的感觉,“你就打得就是这个算盘吧?”


    顾景之哼笑,“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法子。”


    “你这黑心的家伙!”下套等她往里钻,连输两城,秦笙挑眉问道,“说到底比起那些钱,你更在意的是青岚的安危不是?!”


    顾景之陷入沉默,若是先前,她定万般在意那银子的来路,绝不碰一分一毫,可现如今无足轻重了,她早有觉悟,至于青岚……“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如何能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


    凌宴:笑死,我就说吧。


    秦笙(撇嘴):带不动,我真的无语。


    青岚(可怜弱小又无助):景之,帮帮。


    景之:你一出门我就知道肯定是为了秦笙办事,快别瞒了。


    青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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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1章  意外收获[VIP]


    明媒正娶?秦笙眯了眯眼, 景之不是会用这个词的人,心下已是了然,“在意就在意了, 有甚大不了的。”


    遮遮掩掩。


    顾景之微微一笑,“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危我都无比在意。”


    这倒是不掺假的大实话, 秦笙不想跟她掰扯冠冕堂皇的说辞,“死鸭子嘴硬,有你求我的一天!”


    顾景之不置可否, 轻笑问道,“阿宴呢, 我看她倒还好, 你们没吵架吗。”


    秦笙撇撇嘴, 刚被摆了一道才不想给她吃瓜,“你去问她吧。”


    “好。”转移战场,顾景之得到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回答——吵了,也没吵。


    顾景之表示没听懂,以为她心里有结,反过头来开解善良的挚友, “我一直记得那晚在河边,你把树叶抛在水里, 跟我说只有自身强大才不会随波逐流,阿笙她在靠她的方式努力,她已经尽可能的融入世俗, 你们莫要生了嫌隙。”


    对一个天赋异禀,很多东西唾手可得的人来说这并不容易。


    凌宴笑了笑, 用她曾经的话来说服现在的她……说服力真的很强了,“不会的, 我们很好。”


    “当真不怨么。”顾景之侧目。


    “哀怨无用,只有具备实力才能真正的主持正义,实现我所期盼世道。”她再想不明白还怪罪秦笙才是真的废物,异想天开的废物,凌宴定了定神,“和平是靠打出来的、靠斗争流血争来的,敌人不会施舍给我,如果尊严只在剑锋之上,那她就是我无往不利的剑,我与其怨她,不如怨自己为何不能翻云覆雨,要她和青岚姐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争那笔钱,我当真不怨。”


    没有实力,免谈尊严。


    “你……”这番话通透极了,眸光坚毅却温和如旧,顾景之大受触动一时语塞,“你也说我莫要激进,你做得很好了,别把事情都归咎于自己,我们四个一起!”


    她们都在改变,也在长大。


    凌宴咧嘴,“青岚姐也是为了我,希望你也不会与她生了嫌隙。”毕竟俩人才有好的苗头,她不想她们竹篮打水。


    相互劝慰,这就是朋友的意义。


    看了看那萎靡的身影,顾景之莞尔一笑,嫌隙不会有,但……“罚还是要罚的。”


    不需多言。


    比凌宴更早醒悟,顾景之的底线已然随事态不断降低,但核心不会变,她们都在为目标努力,期望实现自己心底的正义。


    这场分赃会议在明确底线后落下帷幕,不得不说,有了这笔钱她们能尽快落实修路的准备工作,打好前期基础。


    凌宴和秦笙已经计划好怎么花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青岚留了一部分当生活费,剩下的都交给她们处置,“我也不会打理,还是你们拿着更有用,往后赚钱再分我就是了。”


    和当初处理马匪财宝一样,对沈青岚来说银子够花就行,她也没啥花钱的喜好,银票与其藏家里被老鼠啃了,不如拿出来做事。


    二人欣然应下,本金翻了一番,更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至于她们的血包钱家,全家下了大牢等待时日出发,流放距离与罪责有关,他们被发配到岭南烟瘴之地遭酷暑湿热的罪,听着挺惨,实际并没有。


    郡尉钱荣鸡飞蛋打,没追上银子刚回城给钱玉阳看伤就让长安的钦差拿了,一家子大牢团圆,他毕竟还有人脉在,郡守派人打点,在牢里乃至流放的路上都不会太难过,钱玉阳伤上加伤又没及时医治,天乾体格强健死不了,手会不会残疾就不好说了。


    长安来抄家的钦差是大人物,大理寺寺卿与监察使督查两员大将奉旨抄家,这俩人都不站队,也是各派系博弈的结果。


    郡尉府被掘地三尺挖了个稀巴烂,一寸都没放过,而钱庄当铺本就是要查的地方,知情不报是大罪,两家掌柜说了个干净,根本逃不掉,然而钱让人劫走了,用刑也找不见下落,正忙着追那笔钱。


    钱家被抄的消息炸开了过,跟他们有瓜葛的人家急忙处理罪证,但有一样东西叫人如何都没法烧了,欠条!也叫秦笙发现了郡守的秘密——他放高利贷,是足以罢官判刑的大罪!


    几人商量一番,原本打算等沈青岚回去挖珠宝之时顺道把他拉下马,暂且还北地一个太平,却不曾想有人先一步把此事抖了出来,告到钦差那去了!


    钦差一看,哦豁,还有意外收获?


    “这是真怕钱家不死啊。”往死里弄,凌宴咋舌。


    秦笙好整以暇,“这才哪到哪啊,还没完事呢,好好看戏。”


    确实如她所说,这场大戏精彩至极,钦差雷厉风行,郡守按律革职查办,连郡守府也给抄了,他家底没钱家那么厚,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两银子,都说北地穷苦,这钱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还能是从来来的?!


    贪腐触目惊心。


    不比钱家是皇亲,东窗事发,一百板子直接招呼到郡守屁股上,打完没了半条命,喜提全家大牢套餐,还要带回长安听朝廷发落。


    积分到手,凌宴美滋滋,没瞧见其夫人在钱家式微后的冷遇,她还有点遗憾,可想到夫妻俩以权谋利鱼肉百姓,一起患难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这样更好。


    至此,平阳郡政、军两界一把手全部落网,而与此同时,王府也趁机发力,与钦差商议,“平阳处边疆之地,需防备匈奴偷袭,城中不可无守将,郡尉一职空悬,小王先行请人暂代,直至朝廷派人接手。”


    合情合理。


    两个钦差心有家国,也担不起平阳郡破的责任,书信一封送往长安,事从权宜暂且允了。


    萧王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王府长史花见暂时顶替郡尉,而县令荀大人前去郡城暂时管理政务,其女顶替其位,处理武宁县政务。


    或许朝廷很快会派人下来,萧王拥有权力的时间非常短暂,但也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其中最要紧的莫过于她亲自前往大牢,释放前段时间被前郡守牵连的无辜书生百姓,满城百姓人声鼎沸,无不拍手称快。


    “小王愧对各位乡亲。”病歪歪的少女腰背挺直,给人赔礼、送上银钱补偿,吓得众人惊喜僵在脸上,缓了好一会才看清事实。


    萧王并无皇亲甲胄的傲慢,而且恰恰相反,十分懂礼平易近人。


    王府做的决策不多,广为人知的一是预防蝗灾、水患,二是灾年免税、三就是现下赦免众人,补偿银钱不多,但足以证明她把百姓放在心上,这在之前从未有过,人们纷纷想起萧王势单力薄,也同他们一样被钱家欺压,怜惜也好感激也罢,对她自然而然有了倾向。


    压在北地的大山塌了,阴暗已久的天终于见得日光,人们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太久太久,百姓早早忘了萧王不祥的传闻,只觉她主持公道时威风凛凛,有人抹了眼泪,“殿下……”


    满城百姓跪拜,民心已有偏颇。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民心所向既是大统,萧王大受触动,压抑着心底豪情,佯装虚弱地站在一旁,暗自想道,娘……万万等我!


    萧王掌权的一大好处就是现如今成为富婆的凌宴不用再纠结通往海边的路,她费了番口舌,当然,也付出不少代价,让平阳郡如闲职般,负责勘察测绘的百工重新上岗再就业,去往各地勘绘。


    她下了许多硬指标,必须弄得一清二楚才算合格,王府又派了专人监督,糊弄不了一点,凌宴哈哈大笑不忘自嘲,“这些人不得恨死我啊。”


    正常来说百工不是什么美差,可平阳郡多少年没动土木,忽然上班,大抵都会口吐芬芳。


    秦笙笑意轻蔑,“风水轮流转,谁也不能一直吃白饭,一个个酒囊饭袋,我看还不如咱家的若初和小阿云。”


    家里这俩都是高手,一个悬崖立柱吊索造桥,一个鼓捣出了水力织布机,配件做好马上就能投入生产,各顶个的厉害,不过比较还是不要了。


    凌宴连忙摆手,“夸就夸,你别拉踩啊,给孩子夸飘了不好。”


    “你看谁都是孩子。”秦笙捏她。


    这倒是,凌宴抿嘴笑。


    郡尉郡守双双落马的消息尚未平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过多久,又有百姓拦轿向钦差告状,某地县令无视王府诏令、拖延救灾,以至可救变成不可救,造成无法挽回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白白送命。


    “我冤啊大人!我家人死的冤枉啊!”有人跪在轿前痛哭不止,一个大大的血写成的冤字。


    百姓不识字,除了冤,也不知说什么更恰当,更有人连被打板子也不怕了,跟着跪倒,“确有此事,草民流落至此才知去年王府早早下令清理虫卵,若非那远化县张智玩忽职守,草民何以颗粒无收,还有,听闻开春王府又下令预防水患,那张大人依旧不理,农田被淹,乡亲去理论被他打了出来,他说爱上哪告上哪告,不管我等死活,都说他背景深厚谁也奈何不了他,草民实在没法子了,求钦差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一个接一个,接二连三控诉当地县官、乡绅,霸占田产、强抢民女屡见不鲜,这些人无恶不作,只因官员庇护,如今这个官员倒霉了,谁都要捅上一道,“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两个钦差具是勃然大怒,大理寺寺卿当即起身,“来人,禀告王府,大理寺寺卿即日开堂!谁人都可击鼓鸣冤,本官倒要看看这平阳郡内朝廷养了多少尸位素餐的蛀虫!”


    当真是一身正气!百姓热泪盈眶,连声喝彩。


    远在丰香村的众人听闻此事,狠狠出了口恶气。


    曾经为了蝗灾,为救大厦之将倾,顾景之一身弱书生奔波上路,求爷爷告奶奶到处碰钉子,还病了,那些不作为的官员连派人到河边看看都不去!死的绝对不冤!


    暗藏许久的尖刀骤然出鞘,势要将钱家一切势力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钱家已是过去时,属于她们的时代即将来临。


    作者有话说:


    秦笙:爽!爽到了!


    凌宴:嘿嘿,是很爽!


    秦笙:那你还种田不?


    凌宴:种啊,种棉花、种麻!我还要多多种!


    秦笙:……我真的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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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2章  身法鬼魅[VIP]


    留给她们的第一个考验很快就到, 萧王和她们究竟是草台班子一吹就垮还是励精图治谋得霸业,都要看这次水患能否圆满解决,彻底把握民心掌控话语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 即将面对这百灾之首,凌宴心神不宁, 紧张焦虑。


    秦笙实在拿她没法子,“钱家倒了,整个北地的药材都归苏南风管辖, 她能控住粮价不说,而且钦差抄家又拿了那么多粮, 到时事从权宜定要分给灾民, 以工代赈我们的路也有着落, 你还担心什么呀?”


    钱家的覆灭足以养活无数人,要知道去年可是旱情蝗灾加雪灾轮番上阵,还要跟钱家掰扯粮价、容忍其爪牙贪墨赈灾粮,今年的境况已经很好了。


    而那大理寺寺卿唐明不愧是几方争斗后商议出来的结果,熟读律法绝对中立,眼里容不得沙子, 高级官员要带回长安再审,小官可没这待遇, 百姓告状他就开堂审理,不分昼夜,一声声惊堂木, 一个个县官被剥了官服打入大牢,乡绅想跑没门都被抓了回来, 罪大恶极者斩立决!


    不等秋后,那些不可一世的恶棍拉到菜市口排队砍头, 或痛哭流涕或破口大骂或呆若木鸡,百姓出了口恶气无不拍手叫好,盛况空前。


    高强度砍头,木墩子竟劈碎两个,令人咋舌。


    唐明雷霆手段之下,整个平阳郡空出大半官位,更别说主簿之类的角色,朝廷就是想安排也有心无力,都被苏南风暗中培养的人手接替,除了心有百姓的官员就全是萧王的人,北地上下彻底肃清,街头巷尾锣鼓喧天,百姓庆祝这大喜的日子乐得合不拢嘴,形势肉眼可见的往好的方向发展。


    充公的地产拿出拍卖,她们拿下许多,这叫人如何不心情舒畅,秦笙乐好几天了,不懂凌宴焦躁个什么劲。


    其实理由非常简单,凌宴抿嘴,偏头嘀咕道,“我害怕不行嘛!”


    地上跑河水,呼啦一下,别说人了,房子都能卷跑,多吓人呐!


    秦笙默了默,“不怕,我帮你放松下就好了。”


    “哎呦,我锅上熬着胶呢。”她腰还酸着,才不要再被野山参忽悠了去,凌宴急忙跳走。


    秦笙嬉笑着追了上去,“你别跑呀。”


    这边妻妻俩老鹰捉小鸡似得打情骂俏,那头苏南风忙的头昏眼花,半点不得闲。


    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钱家崩塌的太快了,苏南风的算盘几次被打乱,本想早些回去,结果事情应接不暇,只得留在郡城坐镇,现下不需她再做什么,岭东、乃至整个北地的药材都尽在掌握,纠缠许久的生意也变得唾手可得。


    顾景之提供的名册她捏了很久,这样好的机会怎能错过,可那郡守……当真是意料之外,这不是她的手笔,苏南风闭目沉思,她不信有这等巧合,始终放不下心。


    还有幕后推手……


    莫名的,苏南风下意识想到窝在村里种田的家伙,她们好似知晓很多事,可那两口子赚钱好似只为修路做工,神神秘秘,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想了多久,苏南风自嘲摇头,她大抵是脑子浆糊了,俩人明知名册的存在又怎会贸然行动,不是她们。


    苏南风独自伤神着,无恨敲门进屋,“主子,宋大人抓到那夜混战的贼人,几人当场自尽,没搜到表露身份的物件,只是有两个被拦了下来,宋大人审出是六皇子的人,要带回长安,郡守……会不会也是他做的?”


    监察使督查宋舟宋大人,行事凌厉、能力不俗,至于那落网即自尽的贼人,该是死士,死士被擒苟活,天大的笑话。


    苏南风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眼也不睁直接下了判断,“不会,他没这个能耐。”


    银子没到手又自爆身份,废物至极,那告发郡守的证据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不是那群草包能做到的。


    无恨满脸遗憾,再度陷入纠结。


    苏南风又问,“那日混战的其他人有消息了么。”


    “宋大人有些眉目,但还没找到。”此事委实难查,无恨斟酌着回道,“不过劫走马车那伙人轻功极好,身法鬼魅,咱的人说似是江湖人士。”


    苏南风这才抬眼,语气微讶,“江湖中人怎会掺合到这事?”


    朝廷江湖向来相互轻视龃龉不断,处于互不干涉的微妙平衡,江湖人赶在此时冒险劫财,朝廷不会白白放掉那么多银子,动手既永无宁日。


    这并非江湖人的行事风格,除非他们也没打算活着,苏南风眉心一跳。


    “钱家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侠士趁这时机劫富济贫也不无可能。”血债累累终有还,老百姓都能扛起锄头打钱家,更何况侠肝义胆的江湖人,无恨是这么觉得的。


    苏南风看了他一眼,“那怎还没给百姓分银子。”


    无恨尴尬笑笑,“是我想岔了。”


    思忖片刻,苏南风眸色愈深,“传令下去,除乌鸦一队,北地其余各部隐匿,正常交易避免联络,非阴符召令不得出,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大好时机竟彻底隐藏下来,无恨惊讶地张了张嘴,转念一想,小心驶得万年船,主子几次能逃过去靠的就是这股谨慎,若是自个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是,我这就去办。”


    思考又消耗苏南风不少精力,她恹恹的重新闭眼,“棉花送到了么?”


    无恨思考一瞬,“商队三日前抵达郡内,再有个十天八天就能送到村里。”


    村里,凌宴那处的日常称谓。


    “那刚好,安排人手回镇上,明日启程。”苏南风的意思清晰明了。


    如今有钦差坐镇,局势稳固,那小孩也没有危险,她不必、也不用再待在郡城,赶紧回去才是上上策。


    无恨领命退下去安排。


    一晃眼已是初夏,刚下过几场雨,凌家小院空气十分清新,正午时分阳光大好,山风徐徐,干净清爽暖而不燥,墙角花草生机旺盛,晶莹水珠落在含苞待放的花上,娇嫩欲滴。


    那是秦笙带回来的串红,时常看到好看的花就会带回来,花种越弄越多,索性装饰成小花园,清新淡雅,别有一番滋味。


    人们换上夏装,大人孩子清一色的短袖,淡黄、靛蓝两种色彩,都是工坊自产的棉麻布料,干爽透气轻便耐磨,方便干活,大家都很喜欢,如今有了水力织布机,只一台就抵得上四十几个人一天的工作量,而且这还是有织布机辅助的情况,机械效率太高了,一个用力过猛搞得棉线没了库存,那聪明到可怕的凌云围观人们纺线,又开始鼓捣起纺线机,那解决问题的钻研劲……


    这孩子如果生在现代,绝对博士起底,而有她在,连培养带做事,凌宴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还有闲心做木匠活了。


    孩子们午休过来凑热闹打下手,没一会结伴跑去教室上课,像一团团小旋风,生龙活虎的。


    一张崭新竹塌挂在秋千上,先前的皮鞍换到凉亭下,又多出两个新的,是她们一家三口的位置。


    获得自个的秋千位,这项改动秦笙举双手赞成!


    教室里的念书声传来,俩人坐在竹榻上摇晃舒服的很,具是昏昏欲睡。


    就在这安静祥和之际,秦笙脚丫踩了踩凌宴大腿,“苏南风回镇里了。”


    凌宴“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眯了过去。


    路修完了,苏南风回来了,有些事在不愿意见得,也该来了。


    她已然学会接受。


    信鸽回巢咕咕叫着,查阅信笺的人面若土色,连滚带爬夺门而出,“出大事了,快通知主子!”


    “何事慌慌张张,不像样子!”一管事模样的人斥道,看到信纸比方才那人也好不了多少,脸色煞白急忙道,“主子在路上,快!赶紧去追!”


    一阵喧闹过后,快马加鞭。


    黄河改道,位于平阳东南的荥阳郡一片泽国死伤无数,她们损失惨重,撤离时分散,部下不知生死。


    信笺落到手中,苏南风神色僵硬,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自己颠簸出了幻觉。


    看她脸色难看,无恨疑惑请示,“主子?”


    “就近安置,派人前去接应无比护人周全。”苏南风眼底化不开的疲倦,把信递给他,摸来炭笔,“这封信传到郡城,让她有个准备。”


    车帘落下,快马带走密信。


    无恨捏着纸条目瞪口呆,连忙掏出火折子烧掉,一抹清灰落在路上,忍着心痛继续赶路。


    无能为力。


    荥泽决口大水漫灌,当地百姓纷纷逃难,大批流民争相涌入相邻郡县,与此同时百八里急奏直奔长安,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先是平阳遭难、荥阳又来,这黄河改道百年不遇,洪水未退,水后必有瘟疫,这灾祸又该如何救得?!


    大臣们吵的面红耳赤,金灿灿的龙椅稳坐泰山,一双苍老的眼不悲不喜,只是静静地看着,全然事不关己。


    消息传的飞快,长安百姓亦是心有戚戚,然而黄河改道却不妨碍此处的人们歌舞升平。


    向来如此。


    茶楼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荥阳的惨状,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下面人们呲牙咧嘴地听着,不时发出叹息。


    就在这悲恸之时,竟有放肆的大笑声传来,三个锦衣公子,仿若听乐子似得,浑不在意。


    那副丑陋的嘴脸竟比泔水还令人作呕,上官宁看清那人长相更是眉头倒竖。


    一书生拍桌而起神色分开,“以我大卫国难、百姓生死取乐,你是哪国派来的细作!”


    此言一出,茶楼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传来笑声的那伙人。


    三人傻眼,一玉冠男子反应极快,立刻起身,虎着脸还以颜色,“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等以此事,少跟本公子来这一套。”


    不清楚几人身份的人们附和道,“我听见了,大伙都听见了!”


    “对,就是细作,快报官。”


    “呿,本公子不与你们这帮刁民一般见识。”语气十分强硬,然而那三人还是灰溜溜的捂脸跑了。


    腌臜东西,上官宁眼底被寒冰覆盖,这么一闹,她也没了兴致,捏着的糖块放了回去,天气热了糖块融化,指尖黏糊糊一层,丫鬟凝秀很有颜色的送上湿帕,抹干净手,她随手甩了两块碎银大步离去。


    为君不仁上行下效,贪腐成风灾祸横行,路有饿殍民不聊生,大有国家将亡之兆。


    上官宁仰天眺望,连日多雨,长安天色阴沉,许久不见日头,一股悲凉涌入心头,忽而长叹一声,苍天无眼啊。


    与其折腾老百姓,不如一道雷劈死那个猪狗不如的狗皇帝,那等奸诈小人何以为君!荒唐至极!


    身边的丫鬟凝秀小心注意着她的反应,却见上官宁甩袖离去,似是为雨水烦闷。


    凝秀默默低下头去,快步跟上前方漆黑的锦袍。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忽然发现和外头比起来,咱俩算是数一数二的安静祥和了。


    凌宴:是呀,最适合猥琐发育了。


    感谢大家的慰问,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有回复,以下是三轮车夫碎碎念,讲一下这让人啼笑皆非的破事。


    我真的很无语,昨儿晚上忽然发现笔记本没电,以为电源线接触不良,鼓捣一下,好家伙,一个电火花窜出来我人都懵了,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适配器冒烟了,生怕着火我一个麻爪赶紧断了电,惊魂未定再检查发现线击穿了,烧了个洞出来……


    等我平静一会,寻思用台式吧,好久没用清清灰,就在我按风扇卡扣的一瞬间,咔哒一声,整个风扇掉下来了。


    我:啊?


    一整个双目无神,仿若雕塑,我可以负责任的表明,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气笑的。


    台式用了很多年,cpu风扇卡扣塑料老化,动一下四个牙断了三根半,安不上了,我人都傻了,完全意想不到的意外,连番出其不意欺我老无力,给我搞崩溃了,当时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非常的美好,现在想想依然能重温那份美好←发疯的那种。


    大概是水逆了吧,试图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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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3章  亲自统领[VIP]


    水流急速而下席卷一切, 乃至房屋、大树,汪洋中遍布杂物,人、家畜动物的尸体混入其中, 起起伏伏随处可见。


    还活着的人奋力抓上漂浮在水面的树枝,“救命!”


    体力即将耗尽, 他声若蚊蝇,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


    地势高的地方站满幸存者,他们置若罔闻, 有些人逃得匆忙,破烂的衣衫不知何时扯坏露着半个屁股, 女人衣衫不整、惊恐地搂着孩子, 血色尽失。


    什么都顾不得来。


    人们呆愣愣地望着泥水奔袭卷走以往赖以生存的一切, 各个面若枯槁,这得以幸免的高处,宛若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再容不下更多的人了。


    想救也救不了,更何况压根就没法救。


    回应那人求救的唯有婴孩的啼哭声, 没过多久,人随水远去再瞧不见踪影, 或许永远不会再见,就这么消失于世间,为史书记载添上一个数字罢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忽而暴雨如注,水流愈发汹涌, 水位接连攀升……


    浑身湿透的人们瑟瑟发抖,仰天痛哭, “老天,不给人活路啊!”


    绝望哭声此起彼伏,却淹没在蓬勃的雨声中,没掀起一丝波澜。


    荥阳大水仿若水珠,淅沥沥的滴入平静无波的油锅中,热油余温未退,水花噼里啪啦,炸开了锅。


    混乱、惧怕笼罩在心间,此事关乎每一个人的安危,刚稳定下来的局势波澜再起。


    收到消息,萧王登时头痛欲裂,痛的眼珠好似要炸开,顾不得震惊,只得拼命思考,她拿回了“王位”,现如今自己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才能保这一方太平。


    平阳荥阳两郡交界绵延,路程很长,此时灾民已然越过各个关口要道向平阳进发,这一批是刚开始逃出来的,以后只会更多,而饿着肚子的灾民聚集必定酿成动乱,□□烧,危险周边村镇的安危,这对将将恢复元气的平阳无异是一场浩劫,更何况大水过后必有大瘟,可谓灭顶之灾,她绝不能让小姨多年辛苦谋划毁于一旦!


    而小姨信上说,如今局面大好,资源皆可自行解决,自己要学着处理事务,她不会永远替她解决……


    独自面对这巨大的考验,少女紧张惶恐,望着外头绵绵阴雨,似是不适应王位般,两腿打颤,要把守道路不让人进来吗?不对,堵不如疏,这样无用,灾民可以不走关口,从山间密林绕来平阳,去向不明只会更难管控。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脑海回荡:管理者想统领大局,需要设身处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人员粮食、措施设备,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才能圆满。


    萧王猛地攥紧双拳,这堂课她上过,阿宴姐教过她,百姓人口是国之根本,放任其自生自灭乃蛮夷所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花见暂时顶替郡尉一职,郡尉麾下兵士是守城军,不可轻举妄动,然而钱家倒了,她不再捉襟见肘,可信之人不少,还有粮食……


    的确,资源就在手边,只是不似先前那般唾手可得,她需要自己决断,面色苍白的少女脸上渐渐恢复红晕,有了底气腿也不哆嗦了,很是镇定的写起字来。


    瑞兽香炉青烟袅袅,气味清新淡雅怡人,如往常般陶冶情操。


    这份平静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临时郡守荀大人与钦差监察使督查宋大人一并求见。


    看了眼通报的奴仆,萧王虚弱抬手,“宣。”


    荀大人一脑门子汗,几乎是跑到萧王跟前作揖行礼,急急道明荥阳水患流民迁徙一事,她身旁的宋大人就显得镇定许多,“还望殿下/体虚百姓,救灾要紧。”


    历经风雨的老臣自是老辣。


    萧王佯装思考,唤人拿来绢布,有气无力地边写边道,“荀大人,小王命你带五百府兵、府衙衙差、大夫尽快赶往距荥阳最近的县城,务必约束士兵,以安抚救治流民为主不可随意动粗,绝不可使流民到处流窜骚扰当地百姓,违令者就地处斩!”


    说到激动之处,她停下喘了好一会粗气。


    荀大人当即跪地,面露哀色,“殿下,府兵……”五百府兵是王府所有的人马了,全带走王爷怎么办。


    萧王掩唇轻咳,“无妨,小王还有亲兵二十,足以。”


    大灾当前,她这般说了,荀大人就是不同意也只得咬着牙应下,“微臣遵旨。”


    监察使督查宋大人微蹙的眉头一僵,萧王能有为民的心思委实不易,只是不受宠,堂堂亲王这点人马,加起来还不到一千,还是在封地……放到长安,说出来都寒酸。


    清楚萧王是怎么回事,宋大人思忖片刻,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愿为殿下分忧,分出一队人马护殿下周全。”


    萧王一脸害怕担责的模样,惶恐拒绝,“还是为朝廷追查银钱下落要紧,小王不敢耽搁。”


    体弱怯懦,和传闻中一样,却还算识大体有些皇家风范,比起长安那些顺眼多了,只是可惜……宋大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殿下千金之躯,臣身为钦差怎可眼睁睁看您为灾祸弃自身与不顾,护卫责无旁贷。”


    不跟他掰扯,萧王虚弱道谢,“宋大人,小王还有一事。”


    “殿下请讲。”


    “去岁的赈灾粮冬日才到,王府免去税收又无税粮。”萧王眉头紧皱,忧色中透漏着些许结局,“从其他地方调粮路途遥远,恐怕来不及,暂存在王府的粮食药品可否先来救灾……”


    开始哭穷。


    当地抄家所获理应有王府的一份,显然圣上不打算给。


    宋大人嘴边胡须微动,立刻会意,“自是救灾要紧,事从权宜,臣会与圣上表明。”


    “这就好,有劳二位了。”宽袖之下双拳紧握,萧王虚弱笑笑,给诏令盖上印鉴命人交到荀大人手中,“即刻启程,物资随后上路。”


    救灾要的就是人手粮食,稳定民心、迅速稳定局势,避免恐慌。


    “是!”荀大人接过诏令速速前去统令府兵。


    “大人这边请。”王府内臣前来接洽,宋大人一双清明的眼眸光一黯,随对方前去开仓放粮。


    直到宋大人离去许久,萧王终于停笔,将各个事务安排下去,她虚脱般靠在椅子上,有些忐忑地抹了抹额头虚汗,仿若劫后余生,暗自期望自己没有做错。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


    王府的轻甲府兵都是带着命令去的,整齐划一好不威武,一路随荀大人抵达救灾一线,恩威并施,集中管理流民预防暴乱,隔离观察是否染病,健康的离开营地以工代赈,通往海边的路测绘虽未全然敲定,但有搬石采砂的活要做,正好两全其美,如此也能缓解营地的压力,分而治之,避免人满为患。


    这样表面看能提高效率,但加剧了人员流动却是与风险并存,太考验手下的管理能力了,还不够细致。


    才刚刚开始,危险的还在后面。


    不过只看当下的话,她的确做得不错,民众虽惶恐不已,但有荀大人一路命各地加强防备,尤其村落更要组织人手巡逻,消息传下来,慌乱的村民依言照做,渐渐有了主心骨,情绪也就平稳下来。


    粮价略有波动,刚涨上去,粮商就被当地县官约谈,价格薅了下来,没给百姓惶恐的机会,目前只氛围紧张了些,局面十分平稳。


    去年不下雨时人们焦躁到打架,如今气氛完全不同,都知道闹灾了,但衣食住行都没什么影响,也就淡了下来,弄得凌宴对这场畏惧许久的灾祸没了实感,当然,这都要归功于阿淼的努力,遇事最怕慌,慌则生乱,安全粮食问题解决就成功了一半,这第一步走地相当踏实。


    凌宴很欣慰、也很骄傲,对阿淼的未来抱有无限希望。


    她和秦笙对王府的举措一清二楚,结果大致可以预见,阿淼肯定不是骡子,在凌宴看来这份答卷打个八十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秦笙稍微严格点,觉得她只算及格。


    毕竟官府和家族的侧重点不同,隐居大族人口不多,她们对每一个人都在乎的不得了,这也无可厚非。


    看法不同,在回家的路上,俩人非常幼稚的辩论起来,最后求同存异,折中一下给阿淼七十分。


    许是少了斗嘴的人,公孙照在化学站心不在焉,无心做事,凌宴给她批了假期休息,想起这口瓜,跟秦笙嘀咕,“阿淼呆了这么久,忽然离开我还怪不习惯的。”


    不怪阿淼和苏南风会提防她,其实凌宴也全身心防备着俩人,生怕让她们知道自己鼓捣铁器、水力织布机什么的,把柄、珍宝都不是能双手奉上的物件,尤其后者,她绝不可能现在就给。


    秦笙嗔她,“你这人……当时想让她走的是你,不习惯她走的又是你,好坏赖话都让你说了。”


    自己好像有股子茶味,凌宴噗嗤一笑,“夫人说的是。”


    秦笙看了看阴沉的天,“估计她一时半刻回不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阿淼亲自统领赈灾并不在她们计划的范畴内,也没想到苏南风真就没管,赈灾这摊子烂事原本该是朝廷派来的郡守负责,和架空的王府无甚关系,满堂朱紫争来争去没个结果,一听荥阳发水流民迁徙到平阳,钦差正好在那,趋之若鹜的美差成了烫手山芋,又都避之不及,仍旧悬而未决。


    朝廷拉帮结派唯利是图,还赶不上村里的巡田队能担事,嘴脸丑恶令人作呕,秦笙真想给这破烂朝廷掀了。


    不过阿淼这次能积累很多威望,是天大的好事,该为她开心才对。


    凌宴点点头,“不回来也好,正好趁这个时候把锅炉改装下,试试新部件什么的。”


    或许等阿淼再回来时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啥意思,阿淼算0.8个马?


    凌宴:数学学魔怔了?


    阿淼:可怜、弱小、又无助,需要小姨抱抱才能好起来。


    苏南风:?(看了一眼马不停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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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4章  都属谋反[VIP]


    稚气未脱的少女临危受命, 阿淼总会不一样,可凌宴的变化潜移默化。


    秦笙挎着凌宴臂弯长长叹了口气。


    她们朝夕相对,秦笙非常明显的感觉到灾祸对她的影响在减退, 她仍旧不忍,但更加从容, 少了那丝悲天悯人的愁苦,这是秦笙所期望的,她不想她的爱侣为旁人心伤, 而等来这一天,却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凌宴以为野山参担心工程会耽搁信期, 连连保证, “放心,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食言。”


    不论外面情况如何,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秦笙大肆夸夸她懂情趣,“说来我们还能消失三日,这么比起来,家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平和了。”


    阿淼总怕疏漏, 每天都在思考措施睡不好觉,恨不得亲赴灾区指挥, 那边苏南风根据药材商单在查与黑羽令有关的大户,一个比一个忙碌,她们反倒没事可做了。


    “是啊。”这是乡下的好处, 却也得有人在前头扛才行。


    忽而鸟叫声划过,秦笙眉头一皱, “说曹操曹操到,苏南风知道香亭的事, 估摸过来的时候又要找你谈。”


    当下的医疗条件有很强的局限性,而经过秦笙的悉心救治,岳香亭已然开始练习抓握复健,她的存在打破了固有认知,若医术能用在战场上能大大保存有生力量……是人就一定会心动,更何况苏南风。


    可医疗是有门槛的,器具药品样样都要花不少功夫,学识反倒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古人也会缝合。


    但门槛……也不是不能精简。


    凌宴笑了笑,香亭在县城养伤,苏南风手眼通天知道也不奇怪,“知道就知道了吧,她来的正好。”


    苏南风会得到她想要的,她们同样。


    秦笙皱起的眉头分了叉,“现在再推到胡大夫身上好像不合适吧。”


    知命之年顿悟医术大道,听起来不光扯淡,后果还很严重,大抵会被抓回军营继续随军教授弟子,好不容易装瘸退下来的老爷子定要扔掉拐杖跑到家门口破口大骂,然后再泪眼婆娑地跟她们托孤照顾飞雪,末了讨口酒喝,这老头戏多的很,秦笙想想就闹得慌。


    “确实不合适。”凌宴眸光闪烁,“没有藏的必要了,总要物归原主,做好扬名天下的准备了么,秦伍小姐?”


    扬不扬名秦笙倒不在意,能和阿宴一道自是好的,可那狗眼看人低的主簿给她写错名字实在想起来就生气,秦笙扬手拍她,“你叫谁秦伍呐?!”


    “叫你啊,户帖婚书都是这般写的,白纸黑字呢。”凌宴嬉笑跑走。


    秦笙拔腿开追,“你个坏心眼别跑!”


    笑声在山间回荡,俩人嘻嘻哈哈,伍家,既是吾家,曾经的误会孕育出了意想不到的美妙。


    对苏南风的到来早已习以为常,她们口中的曹操抵达县城休整两日,立刻踏上去往乡下的路,带给她们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车帘掀起,窗外灰墙如旧,只是速度快了许多,反倒看不真切了。


    把玩着腰间白玉,苏南风微笑感叹,人人都知修路好,但能牵头的寥寥无几,凌宴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查账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食肆和羊毛实在赚钱,去年在北地投入大半家底,牛羊贸易榨干了她为数不多的现银,苏南风甚至做好了血本无归的打算,不曾想免了盘铺子等前期大额开支,竟是赚的,还赚了不少,这样下去不到五年就能会本。


    她的合作伙伴就是有这样惊人的能力,该说是人中龙凤才对,那两口子都是难得一遇的高人,助她良多,如今北地尽在掌握,她所期望的第一步迈出去了,苏南风无比庆幸于自己的选择。


    很快抵达村落,苏南风倍感亲切,许久未见她十分热情,依旧是先前神秘的笑容,却免去虚与委蛇的试探,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看看你说的令牌。”


    那枚羽毛状黑玉被凌宴装在盒子里,她给几人发了棉线手套,“千万别碰到。”


    秦笙看这玩意就烦,“小心着些。”


    苏南风“嗯”了声,无恨接过仔细放到桌上,转而摸出一枚锦盒,盒子里装的正是两枚令牌,“我观摩许久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你们看这牌子上有没有线索。”


    凌秦二人瞪大的眼睛里写满疑惑,壕、且爽快,像、又完全不像苏南风的风格。县著副


    苏南风调笑:“怎傻了?”


    俩人回过神尬笑两声,“没有没有。”


    凌宴捻着布装模作样,主力军是秦笙,她在塔卡见过很多令牌,外壳就是普通的紫檀木木料,没有花纹图案,跟前的两枚也一样。


    纯净简约……雪玉。


    秦笙很快给出答案,“我也没看出什么,但我想有个人能懂些。”


    苏南风点头,“尽管叫,能看出线索最好。”


    凌宴心下了然,自己去请公孙照。


    小道士一来,看到两枚半令牌当即变脸恨意乍现,咬牙切齿拍手大笑,“死得好啊!”


    颠颠的。


    有多少令牌就意味黑羽令死了多少人,众人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一道柔声安慰。


    公孙照吸了吸鼻子,强忍泪意打量令她恨之入骨的令牌,她也是第一次见,“紫檀属阳墨玉属阴,阴阳互制阳不及阴,这般设计是为了缓慢渗透阴气,抑制邪祟体内的躁动。”


    众人恍然大悟,外壳就这点秘密,公孙照也瞧不出别的了。


    苏南风语气淡淡,“那就劈开瞧瞧。”


    无恨皱了皱眉头,似是思量如何发力才能不破坏线索。


    凌宴举手,小木匠自告奋勇,“我来。”


    对付黑羽令,她其实手有点哆嗦,生怕锯木的木屑里会有猫腻,忐忑到需要请教系统,“这没关系吗?”


    系统有点无语,【只是木头而已,锯开令牌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


    黑羽令还没到杀人于无形那种地步。


    总归还是戴上口罩全副武装,令牌被两块木板夹紧,无恨帮忙按住,凌宴手持细细的线锯从侧面片开,一点点靠向中心,要想在中间夹东西,定是两片木头粘合而成的,紫檀木硬的很,切胶水比切木头快。


    一上手就非常顺利的剖开了一道,轻松锯开令牌,内里的结构令众人大为吃惊,墨色的羽毛静静躺在木料之中,一道道黑线泛着类似毛发的光泽,顺着漆黑羽枝的方向朝令牌边缘蔓延。


    像供给养分的大树,又像供给血液的心脏,好似活的、会生长一般,怪不得说是缓慢渗透,凌宴还以为黑色的一圈是胶,哪能想到是长出来的玩意,当即一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密集又恐惧,加在一起几人脸色难看至极,都膈应的不轻。


    “真够邪性的。”无恨低低骂了一句,几个脑袋齐刷刷点头。


    秦笙胆子最大也最积极,拿木棍戳了戳,好似枯骨般黑线连接的黑羽应声而落,与自家后山捡到的黑羽观摩对比,她“啧”了声,示意大家,“厚度不一样。”


    离了令牌必死,这是为了压制异变用的,几人心里大致有了数,彻底统一战线,共享情报。


    苏南风谈及曾经逮住的黑羽令自爆而亡,嘴角扬起狠厉的弧度,“待我再抓几个试验一番,总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荥阳遭灾,数不清的尸体随波逐流,淹死的、病死的、冻死的,无数心脏摆在那,苍蝇寻着血腥味去了,在这人们纷纷远离灾区的当下,异动格外突兀,再者,苏南风手里有名册,那些人家被她严格监视起来,不愁抓不到人。


    秦笙眼底精光大盛,这法子太合她胃口了,她从未这么欣赏苏南风,“迷晕为上!”


    花见的例子足以证明昏迷能斩断心声,迷晕能防止他们自爆。


    俩人相视一笑,满肚子坏水酝酿,轮到她们反杀的时候了!


    公孙照今年端午砍了不少桃木做尺,撸起袖子想冲到前线去给黑羽令杀个片甲不留,她通红的眼睛背地里隐藏了多少苦痛众人不清楚,只能安抚暴怒的少女,“几个小喽啰而已何必你出手,到时查清楚了我们一道捅个大的去!”


    “一定叫我!”公孙照势要与黑羽令不死不休。


    众人连声保证,好一会才让道法纯正的小道士平静下来,回房休息。


    凌宴主要负责准备餐食,鼓劲助威。


    苏南风查到的名册给她们抄了一份,也交了实底,“要查幕后黑手,我暂时不会动他们,但生意往来上我只能说约束一二,没法全然限制,如若你们也有遇见最好能避则避,这些人不择手段,定要万分小心。”


    她发现有些家族的掌权人、继承者死的非常蹊跷,年头久了,时间有限查到资料不够,也没来得及验证,但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黑羽令铲除异己,碍事的都给暗杀掉了。


    苏南风家大业大,她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对着干让黑羽令盯上。


    黑羽令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能把好端端的人弄成怪物,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们已经麻木了,丝毫不感到意外。


    都打着给黑羽令这大祸害一锅端了的心思,这是凌宴和秦笙的目标,她们没有异议,“这样最好。”


    “还有一事。”苏南风舔了舔唇,斟酌片刻,“我找到几个和你爹境遇类似的旧部亲卫……”


    凌大富死了找不到线索,那就找旁人。


    凌宴猛地抬眼,苏南风一定审问出了东西才会拿出来说,这家伙知道铁矿的事了,凌宴料到她一定会查,却没料到苏南风动作这么快,登时心有防备。


    “在座各位都属谋反,不必这么紧张。”苏南风无辜笑笑,语气带着些许俏皮,试图让她们轻松些。


    谋反能合并同类项吗还是咋的?这又不是消消乐,到时候各死各的,被如此清晰的点出来,凌宴说不出话,心情轻松不了一点。


    秦笙谨慎打量,“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她决定暂时收回对她的欣赏。


    苏南风连连摆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推到她跟前,“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死,我也逃不掉,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来要挟你的,也没有这个心思。”


    就算原来有,现在也不会了。


    破天荒的,苏南风竟然真的先把东西交出来了,可谓诚意满满,以至于秦笙以为这女人来给她们下套,防备更甚。


    她不是干不出这种事,前世秦笙就是这么被苏南风坑的。


    苏南风指指字条,笑得四平八稳,丝毫看不出破绽。


    俩人将信将疑,打开纸条查看,具是一脸痴呆:苏南风给她们看棋谱做什么?


    凌宴心里直犯嘀咕,啥意思啊这是,她俩两个乡下土狗,像是懂围棋棋谱的人吗?


    秦笙觉得不对劲,她实在不对劲,苏南风太不对劲了,许久没见,这家伙是让人掉包了还是怎的……


    她猛地出手,一把扯住苏南风脸皮。


    差点给端庄优雅的苏南风个扯了个趔趄。


    苏南风:?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看指甲):呵,真是善变的女人,还扯人脸……


    秦笙:阿淼不善变,她对小姨始终如一,你去找她。


    凌宴: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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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5章  特来问你[VIP]


    一招忽然扯皮出其不意, 凌宴目瞪口呆,“啊?”


    还没等苏南风说话,无恨先急了, “凌夫人您……”


    苏南风抬手制止,轻描淡写地挽了挽耳边乱了的发丝, 从容优雅,笑吟吟问道,“如何, 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似是并不在意,然而笑意不达眼底, 其中隐隐的不爽被她很好的掩饰了去。


    好端端的让人扯一把谁都要不高兴, 尤其还是脸颊, 苏南风只是更懂得隐藏情绪,这人向来能忍非常人之所能,更何况突如其来的小变故。


    秦笙捻了捻指尖,触感分明,还有点滑,送给她的面霜涂厚了些, 苏南风脸上还留着她泛红的指印,和她以往的温柔精致完全不符。


    可毫无疑问这就是苏南风, 如假包换,秦笙更迷惑了,苏南风吃错药了不成?


    还想给她把把脉。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闹了, 凌宴心里猛地一跳,看这野山参还想动手, 一个箭步攥住她的手,搭腔找补, “当然找到了,抱歉,南风小姐是我们迫切需要的伙伴,容不得半点闪失。”


    秦笙扬起一个抱歉的笑,斟茶倒水,学着方钰的语气唤道,“是我的不是,给南风姐姐赔罪了。”


    苏南风眯了眯眼,眼底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不爽归不爽,她倒也不会放在心上,“无妨,我与你们一般年岁之时也好动顽劣,不过这声姐姐就不必了。”


    怪闹得慌,有点子膈应。


    “好的。”好动顽劣的秦笙回以乖巧微笑,她似是不死心还想再提,凌宴敏锐察觉到称呼的微妙,立刻按住她呼之欲出的危险试探,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是说说这个吧,这棋谱何意,又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话题硬生生岔了回来。


    秦笙看了她一眼,隐隐有些不悦,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无恨目光幽幽,往苏南风跟前靠了一步,时刻提防秦笙再暴起伤人。


    苏南风拿起茶杯,浅抿一口,喝茶的姿态很优雅,品尝着回甘的香气,并没被秦笙捣乱的小插曲影响,娓娓道来,“赵家军旧部亲卫分散在各地,和你们一样得了赏赐有山有田,稍微一查便知他们在做什么。”


    说到这,苏南风顿了顿,“为防打草惊蛇,我只得暗中调查,从其子嗣手中买来这棋谱,是为草木谱,相传乃东晋讨伐大将谢安指挥麾下作战同时与侄儿对弈时所著,那场仗以少胜多、此谱亦暗藏排兵布阵之法,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便是出自此谱,我懂棋艺、却看不透其深意,或许与张江河交代他们的事务有关,故而特来问你。”


    苏南风对“同病相怜”的赵大将军滤镜碎一地,已是直呼其名,没了以往的憧憬之色。


    凌宴满脸茫然,“我俩关系差得很,若不是他死了我都不知道他鼓捣什么,而且也没给我这东西啊。”


    杀母之仇,以及自认为绿了的夺妻之恨,那对父女俩水火不容,渣爹前脚告诉原身这天大秘密,原身能后脚就去报官正大光明要他的命,凌宴敢打包票,原身虽然废物又混蛋,恨她爹半点不掺水。


    苏南风点点头,这话做不得假,“也罢,一起研究便是。”


    说着,便于二人道明棋谱中蕴藏的精妙杀机。


    凌宴如听天书,每个字都听得懂,加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秦笙比她多些围棋基础,大抵能明白些。


    术业有专攻,见状凌宴也就不再努力,转而静下心来分析,这么重要物件该烧了才是,怎能随随便便任子嗣泄密,而且那些亲卫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别说下棋了,他们能看懂棋谱?


    这还真不是她歧视文盲,落子有顺序,棋谱必须标注出来,上面有字!


    所以这应该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该是有指向性、起到提示作用的,记不住的东西才需要提示,可这么几个格子都记不住,需要棋谱吗?除非……


    棋谱不是给这帮亲卫看的!而是给旁人用的,这些亲卫替赵江河办事,赵江河和黑羽令都是雪玉宫的爪牙,数字、位置,想遍渣爹经手的东西只有一样完全符合,答案呼之欲出。


    凌宴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是什么了!”


    聊得火热的秦笙和苏南风吓了一跳,登时看她,“什么?”


    “跟我来。”凌宴大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拎上醋瓶和工具箱进到主屋,自信一指,“就是这个!”


    顺着指尖方向,几人看地面大大小小却并不规则的青石板,懵逼眨眼。


    无恨回身看了看小院,有些欲言又止,凌家条件不错,到处铺的都是青石板,主屋并不方正,对于这个推论他下意识觉得不靠谱,可仔细想想,也只有这地砖最似棋盘,而且凌大富的屋子最方便藏东西,如若有人来抢也最容易戒备,当然前提是他得活着。


    秦笙恍然大悟,有些懊恼的拍了拍凌宴胳膊。


    前世季鸣弦在此处逗留就是为了找东西,她和阿宴以为可能与铁矿有关,她们可能都想差了,季鸣弦来找的应该就是这草木谱指向的东西才对。


    凌宴默默点头,很早以前她就很看中家里的地板,不规则的石板用糯米灰浆填缝,方便清理牢固美观,审美非常在线,甚至有些超前。要知道糯米灰浆是古代最坚固耐用的材料了,谁没事刨这个,她压根没往藏东西这处想。


    如今看来竟是大圈套小圈,内幕藏得非常之深。


    苏南风勾唇轻笑,“是与不是,数数便知。”


    四个人就地开数,越数越心惊,石板形状、大小虽都不规则,也并非正方形状,但每行每列都是十九块砖,与棋盘上的线条一模一样,明显刻意为之,草木谱的秘密就藏在地砖下,问题是在哪块地砖下,她们不清楚渣爹凌大富的编号。


    凌宴“嘶”了声,“家里醋不多,还是找准的好。”


    全刨也不是不行,就是太麻烦了,收拾起来真的很麻烦!


    秦笙也这么觉得,虽然她很喜欢抹灰,但扬尘很呛鼻子。


    那就一块块找吧,总不能给人家刨个稀巴烂,无恨蹲下敲击听声辨别,以他的经验来看,藏得严实的该是只有账本,语气困惑,“主子,这糯米砂浆坚固的很,没那么容易刨开,若用来藏账本委实不便。”


    账本要经常记录的。


    秦笙皱眉,“应该不是,他们不识字,记账也轮不到他们。”


    苏南风应和道,“对,赵江河不会专门教这些人识字,当是别的物件。”


    凌宴眨巴眼睛,“可能他负责养旷工吃喝拉撒?这不是笔小数目,藏起来的物件应该与银子有关的信物吧,大概每年取一次,不用经常弄就还好,只是我没遇见过。”


    原身的记忆里的确没有,她也不是时时刻刻在家,渣爹想把人支开太容易了,没啥说服力。


    这个猜测最可靠,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应该就是信物。”


    无恨趴在地上阴暗敲击,默默听她们分析,家具药柜挪了个遍,敲了一圈累的大汗淋漓也没听出空包的动静,“藏得有点深,我再试试。”


    “嗯,你们都别说话,我来听。”秦笙要发挥她敏锐的听觉了,苏南风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一道放轻呼吸安静下来。


    直到秦笙走上前去亲自敲响试验,“应该是这块。”


    无恨:?


    没听出有啥不同,三脸懵逼。


    秦笙不以为意,“这个回声很小,估摸下面压实了,你听太久失了敏锐,耳朵贴在地上再听就能分出来了。”


    无恨照做,来回试了下的确发现非常细微的不同,心情复杂地抱拳道,“凌夫人好耳力,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凌宴用力夸夸,狂拍马匹,“不愧是你。”


    “又不是什么大事。”秦笙嬉笑着捏捏她的手,不以为意,若非地基夯的实虫子爬不进去她早就查到了。


    这个位置在较为空旷的中心地带,对应在棋盘的就是……“白子十九。”秦笙和苏南风异口同声。


    苏南风惊讶赞叹,“阿笙不光耳力过人,竟还有过目不忘之能,失敬失敬。”她可是研究了好一阵子才记住的。


    “哪里的话。”秦笙笑靥如花,并没认下,“不过是偷偷瞟了眼起了卖弄的心思,想听她再夸夸我罢了,莫要拆穿我啊。”


    俏皮灵动。


    狗粮胡乱地往苏南风脸上拍,她愣了一瞬,转而笑道,“二位感情甚笃,羡煞旁人……”


    凌宴心情微妙,醋酸的呛鼻子,她直接照指定位置倒了下去,拿来锤子和凿子,腐蚀和蛮力双管齐下,化学物理齐上阵,尽快找到东西才是正解。


    无恨闷头挖啊挖啊挖。


    糯米灰浆实在费劲,凌宴给他搭了把手,无恨目光十分复杂,低声道谢,“多谢大人。”


    官身富贵仍能亲力亲为,这世间少有,包括无恨自己也是,若非跟在主子身边服侍,这种事不会轮到他来做,亲眼所见,他很难不心生佩服。


    “没事。”凌宴浑不在意,就当是她不想无恨敲坏了自己的地砖,取了信物她还想粘回去继续用呢。


    屋里敲敲打打吵得很,秦笙和苏南风先溜一步回到客厅喝茶,她们很快从没营养的恭维回到正轨上来。


    秦笙有个猜想,“说来此处是白子,也就是明面上的布置,那暗地里的……或许与人心有关的药材有关,这种人家中的布置估摸是黑子?”


    白子为制造混乱,黑子为收割人心,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黑白两色为此事指代,当真冤枉的很。


    “不无可能。”直觉告诉苏南风的确如此,“只是还未曾验证……”


    但她们可以试着验证,这又不是难事。


    苏南风勾唇轻笑,玩味、狠厉,“钦差在断案抄家,也在找那笔遗失的巨款。”


    想设计可太容易了,更何况朝廷办事又怎会怀疑到她们身上,借刀杀人,还能全身而退。


    当真快哉。


    秦笙神情快意不加掩饰,百无禁忌,苏南风这人做事果真合她胃口,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当然,前提是这人不坑自己!害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要防备,秦笙有点堵得慌,“那你的人行动要快,如果那信物非常重要的话……或许会有人顶替。”


    人心传信极其迅速,雪玉宫宫主收到消息很可能先一步回收、又或者放弃那个信物使得线索中断,那她们就白忙了。


    “这是自然,我晓得厉害。”善后收尾做好,幕后黑手才不会起疑,苏南风举杯致意,秦笙唇角扬起,两只茶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她们达成的共识。


    藏在红唇之下安分了许久的尖利犬齿躁动起来,秦笙舌尖来回摩挲着牙尖,感受着微微的刺痛,兴奋并欢喜着。


    如果和她设想的没错的话,这个信物会帮她们找到非常关键的一环!


    黑羽令的秘密,即将全方位揭晓。


    作者有话说:


    凌宴:这醋呛鼻子,不好吃,最近别吃酸辣粉了。


    秦笙:?你吃味是这样的吗?


    只要干坏事,可以说秦笙跟谁都能臭味相投(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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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6章  四分五裂[VIP]


    那块平平无奇的石板被凌宴和无恨撬了下来, 凿子掘开时过重的手感让凌宴清楚看透为何无恨会马失前蹄,石板下面牢牢固定着一层砖,沙子填平缝隙, 能很大程度减少回声的传递。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放在哪都没错, 不过凌宴还是希望敌人能大意些,她也能少费点脑细胞。


    她们所期待的信物正安静躺在那,拨开沙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觉这主屋阴冷更甚, 半晌无言。


    那是一截骨头, 不大, 模样像极了人的指骨,可又泛着诡异的光泽,像白玉制成的,和骨头关联不大。


    无恨任劳任怨地用布将骨头包裹起来收好,要来材料麻利的给地面恢复原样,打扫干净。十分勤快。


    一想到这玩意埋在地砖下时常走动踩到上面, 凌宴就头皮发麻,这下也不怕麻烦了, 恨不得把刚才还很舍不得的青石板全砸烂了丢出去,重新装修一番。


    “用这玩意当信物,真够变态的。”凌宴啐了一口。


    黑羽令干的事就没有不变态的, 众人表示很难不赞同,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骨头被分散到各处, 让人死都死不安生也说不准。


    它们的恶意没有下限,她们也只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对方。


    秦笙脸色铁青, 无比难看。


    凌宴以为她跟自已一样膈应,也没多想,她总觉那个骨头有股塑料感,很想戳一戳,她记得人骨上有疏松的孔洞,用舌头舔的话能粘住片刻……用这个法子能轻易判断出究竟是不是人骨,不过如果她说出来的话大概尝试的人就是无恨了。


    她看了眼无恨,算了,无恨的命也是命。


    还是不碰为妙。


    苏南风凝思片刻,神情慎重地分析道,“信物这般骇人,必定私下进行、辅以暗号,估摸还是同赵江河勾结的人家有关,我先让人摸清他们之间如何交易,再做定夺。”


    凌宴“嗯”了声,余光扫了眼抱肩蹙眉的野山参,这事还是秦笙查起来更方便,苏南风不是秀才和莽夫,不清楚她们的底细,她也不打算说明,“这样最好。”


    这信物一时半刻也用不上,交由凌宴这方保管,秦笙用布一裹装到木匣里,随意搁在一边,咔哒一声,“你别管了,待会我来处理。”


    知道在哪肯定膈应,还是不知道的好。


    凌宴乖巧点头,吃老婆软饭。


    苏南风看了看她发白的脸,微微一笑。


    转眼已是午饭时间,虽然被人骨搞的无甚胃口,可肚子饿了,饭还是要干的,凌宴让武峙隔壁取些金针菇回来,自个到菜园揪了点青菜钻进厨房忙碌,秦笙则出去把那信物埋了。


    西红柿鸡蛋、凉拌金针菇,加个土豆丝,清淡又家常的一餐,不复以往隆重。


    苏南风也不介意,吃相仍旧斯文。


    黑羽令搅的人心累,填饱肚子总要休息一会,苏南风回了属于她的客房修整,凌宴昏昏沉沉打起盹来,秦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凌宴揉了揉眼睛,“怎了?”


    秦笙深深呼吸,试图压抑愤怒,“雪玉宫的那个家伙应当是流落在外的血脉,用你的话来说就是私生子,那个信物就是隐居大族的特征,想必是从他那不负责任的父亲或母亲身上拆下来的。”


    这个时代暗胎珠结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必定凄惨至极,尸骨四分五裂就是私生子的复仇。


    凌宴困意也跟着四分五裂,惊诧瞪眼,“不是,怎么隐居还能有私生子呢?”


    “有管不住裤/裆的烂货!恶人只会留下坏种!”那股子戾气腾地窜起老高,秦笙破口大骂,“我们每隔一段时间要外出采购,总有接触外人的时候,更何况景之说她祖先曾误入雪玉领地,他们定是仗着窥探人心的本事与外界频繁牵连,才有了那天杀的私生子!”


    她的家族从来不容许潜在的继承人外出,一是怕她们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收不回心,再者担心嘴巴大把秘密宣扬出去,最后就是这种事,血脉流落在外没觉醒能力还好说,一旦觉醒就是天大的麻烦,会引来灭顶之灾!


    但凡少一样都不会引出黑羽令那么个玩意!自作孽不可活!


    “北地一族不按圣训做事惹出这么多祸端,覆灭了也活该!”家族恪守圣训小心翼翼反被连累,秦笙气的眼前阵阵发黑,萎靡地靠在凌宴身上喘着粗气。


    北地一族覆灭于他们得天独厚的本领衍生出的傲慢和自大,人性是有弱点的,不学会克制欲望那就只有毁灭。


    凌宴连声叹息,对于这样的缘由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拍着秦笙的背舒缓怒气,“不生气,缓缓。”


    好一会,她想到她们曾经纠结的问题,忽然垮了脸,北地覆灭那么久那这个私生子,“他是一代代繁衍下来,还是……活了这么久?”


    一直避开的话题突然搬到台面上……


    秦笙默了默,连怒火也戛然而止,只是含糊道,“我不确定,反正都要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也对。”凌宴挠了挠头,“总之有了草木谱和信物的线索,我们应该能找到运送邪血的暗线,反过头来摸清雪玉宫的位置了。”


    先前线索不多,她们广撒网效率很低,有时光是听鸟儿的情报就要一整天时间,如今有苏南风帮忙进展能快上不少,但她们也门清,对方不会压上全部身家对付黑羽令。


    秦笙十分乖顺地“嗯”了声,“我有点累了,等会还要应付苏南风,我们先睡一会。”


    “好吧。”凌宴笑了笑,搂住自家野山参小憩。


    在凌宴没注意的胸口,秦笙一双眼写满疑惑,黑羽令这般宏大且复杂的布置应当出自同一人之手,隐居大族的寿命的确不短,可跟那雪域宫宫主比就不够看了,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还是邪法的作用么?


    秦笙深深看向跟前恬淡的睡颜,合眼午睡。


    好生修整一番,众人很快恢复精神,苏南风所困惑的大部分得到了解答,只剩验证,而验证需要时间,还有两件事,和岳香亭接好的手臂比起来,琴弦显得无足轻重。


    “我想请你出手救个人。”苏南风径直看向秦笙,医术高明、识得防腐药材的人就在这对妻妻之中,而那个人显然不会是凌宴,那就一定是秦笙。


    被看穿了,秦笙无甚表情,瞄了眼她身后大门的方向,没有动静,“我以为你会直接讨要医治的法子。”


    “人要晚些时间到。”苏南风四平八稳,“法子我自是求之不得,可你没那么容易给我,不是么。”


    秦笙点头,投去一个略带惊讶且赞许的目光,“亏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苏南风似是被她的浮夸逗笑,“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只要不过分条件随你开,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北地尽在掌控,苏南风许诺的条件也更加大方,先前凌宴摆出她的筹码,萧王爽快答应通往海边的路,是凌宴供给军备物资换来的,她负责提供耐磨的军服,如若她能解决战争最重要的一环——粮草运输储备问题,萧王提前许诺了往后平阳郡内所有的道路建设,人手充足,底气都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相似的血脉让她们的特制无比相近,萧王和苏南风都是非常完美的合作对象。


    双方已然露出獠牙暴露了真实面目,试探浪费时间,更加深入合作让她们再不屑伪装,俩人之间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其实没什么杀伤力,更像插科打诨,她家野山参记仇着呢,苏南风现在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不好下手,秦笙要过过嘴瘾,凌宴插不上话。


    秦笙慢条斯理地开出了条件,苏南风会得到她想要的,反之亦然。


    没过多久马蹄声响,抬进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他双目紧闭面若白纸,腿上包着纱布已经处理过,血腥中夹杂着腐烂的气息,感染了,就剩一口气吊着。


    秦笙黑脸,她就知道这人坑的很!“这和你说的不大一样。”


    “他跟了我很多年,有机会我总要试上一试,还望阿笙施以援手。”向来得体的苏南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深深作揖请求,“不论生死,我都不会让你白忙这一场。”


    大老远送回来见主子最后一面的,可眼睛都睁不开了,无痕抹了抹眼睛和一众手下跪地,无声恳求。


    言行合一,苏南风暴露了最真实的情绪,不再神秘。


    秦笙拧眉思忖,她需要通过手术丰富经验,飞雪同样,这是个机会,“把人抬到前屋去。”


    算是应了,几人欢天喜地连忙动手。


    秦笙给了凌宴一个眼神,召唤坐堂的徒儿和胡大夫,对苏南风冷冷纠正,“治好他是另外的价钱。”


    秦笙背上药箱急匆匆走了,擦肩而过,苏南风这才直起身子,对着秦笙背影自顾自回道,“当然。”


    凌宴很不喜欢出乎意料的变故,眼下的情况就是,但看苏南风难得露出些许哀伤,想必那个人十分重要,看年纪估摸是曾经南北商行的人手,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情感上肯定不一样,她心底那点微妙的不爽便接受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快,比起变故,她更不喜欢死别。


    没人喜欢死别,除了对待仇人,凌宴皱着眉头没吭声。


    苏南风浅笑着来到她跟前,似是全然消化了情绪,“来看看我给你选的学徒?”


    她们说过的皮影戏手艺,让林家人系统学习,她记性一向很好。


    凌宴吐出一口浊气,随她一起。


    大门口,马车上下来个少年人,一脸的茫然和稚嫩,见到她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话不太利索,不知晕车颠簸还是吓得。


    “技术尚可,不是我的探子,你可以放心用。”苏南分悠悠提醒道。


    凌宴“嗯”了声,工坊铁桶一块,就算是探子她也不担心,“多谢,我收下了。”


    十分从容地让武峙把少年送到工坊,会有人安排住宿教他规矩。


    苏南风背过身去,看了眼前屋方向,有些喘不过气,“带我在村里转转如何。”


    “你能放得下心么。”凌宴问她,不是她乌鸦嘴,情况不好的话这一走可能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苏南风摇头,“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走吧。”


    活了还有机会再见,死了阴曹地府再见,终会重逢。


    苏南风去意已定,十分洒脱,凌宴也就带她出去,午后的村落人烟稀少,一路无话,来到人工蓄水池,水面漂浮的朵朵荷叶小巧,小鱼游动一片静谧。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啧啧,你哭一个,没准我就给人救活了。


    苏南风一秒落泪:这样如何?


    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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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7章  打雷下雨[VIP]


    阳光下的水面有些刺眼,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水腥气,一路她们走过几条土路,苏南风锦缎绣鞋蒙上一层灰, 她没让无痕跟着,很明显心情不好出来散心, 淳朴的自然风光让人放空心神,苏南风双眼发愣。


    她不主动开口,搞的凌宴很纠结, 安慰吧,会触及敏感话题, 估摸还有点讨人嫌, 不安慰吧, 又显得很尴尬,思来想去,她拿了个折中的法子,浅浅安稳一句,跟苏南风保持距离让她独自消化。


    不再示于人前,苏南风望着水塘, 眸中布满化不开的悲伤和疲惫。


    像锯嘴的葫芦,俩人这么傻站在水塘边发呆, 顺便吹风。


    风声水声,不知过了多久,外出的村民急匆匆回家, 水面的强光弱了下来,风也凉了, 凌宴回身,头顶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 黑压压的,给人一种压抑而不祥的气息。


    雷雨将至。


    再待下去她们会成落汤鸡了,凌宴到她跟前清了清嗓子,“快下雨了,往回走吧。”


    雨天小狗身上有味了,等她放学回家得跟她洗狗。


    苏南风看向远方,天色阴沉风雨欲来,稀稀拉拉的炊烟升起,她恢复到往常模样,依言往凌家走去,漫不经心地道,“你竟然不问我。”


    似是倒打一耙。


    凌宴脚下捯饬的飞快,一本正经,“好奇害死猫,而我只想好好活着。”


    不该问的就别问。


    苏南风被迫加快步伐,“我总觉你好似知晓许多事,却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她说的倒是没错,但凌宴是不可能承认的,“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就不会卷到那些要命的风波里了。”


    很委婉的说法,意料之中,苏南风有些惋惜,“可惜,大抵是运气不好吧。”


    凌宴嘴角一抽,不是,我好心陪你出来散步,怎么扎心呢?!


    最大的倒霉蛋险些当场破防!但她不会跟一个伤心人计较,只听苏南风又道,“听她说你打算培养小芷儿继承家业,不准备再要几个孩子么。”


    催生来的很突然,凌宴一头黑线,这是在野山参那挨怼还到自己身上了还是怎的,“危险还没解除,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当世向来视多子嗣为福,说不要就太奇怪了。


    苏南风皱皱眉头,似乎有些费解,“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伙人也没拿你怎样……”何必连孩子都不敢生。


    哪壶不开提哪壶,句句往她心窝子上戳,本来就聪明,再说下去老底要给她扒光了。


    凌宴连忙打断,“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事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走快了,苏南风有些气喘,不假思索回道,“我没想过,现在说这个太早。”


    事成二字,谋划复仇耗费了她全部的心血,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往后,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虚无缥缈的美梦纳入考虑范畴,年少时做了太多梦,她早就醒了。


    “那就放个假好好想想吧。”凌宴干巴巴提议,试图堵嘴。


    苏南风勾唇,轻飘飘拒绝了去,“没空歇息,还是不了。”


    突出一个不为所动。


    没打算和不想打算的区别太大了,苏南风一心复仇并不怕死,也从不奢望能全须全尾活下来,掰扯这个话题更加沉重,苏南风就是没话找话,凌宴把控不了,不如闭嘴闷头跑,只要她跑的够快就不用听苏南风叨叨。


    几句话的功夫风起云涌,豆大的雨点啪嗒嗒往下掉,不远处出现几个熟悉的人影,是无恨和武峙出来送伞了,“主子,凌大人!”


    俩人如蒙大赦,打伞匆匆回家,前脚刚进屋,后脚一道闪电,咔嚓地炸雷声吓人一跳,大雨瓢泼而至,只挨浇了一点,某倒霉蛋十分感激上苍。


    前屋还没动静,那就是好消息,凌宴穿上蓑衣给生产队成员的落下帘子遮雨,免得迸得毛发都是泥土,又跟武峙一起给教室送伞和蓑衣,安抚害怕打雷的幼崽们。


    苏南风坐在凉亭下,呆愣愣看她在雨幕中穿梭到处忙碌,草鞋吧唧吧唧,腿上满是泥点。


    雷声轰隆不断,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雨天夜路万分危险,凌宴让她留宿一宿,苏南风欣然颔首。


    时间没到,凌宴还是决定先去顾家,接回的小崽趴在蓑衣下,一只耳朵牢牢贴在怀里,小手堵住另一只,严防死守,被雷雨吓坏了。


    小凌芷哭丧着脸,泪水晕湿睫毛可怜巴巴,“打雷!怕怕!”


    炸雷把顾家全家老小都吓了一跳,小崽哆哆嗦嗦钻到婆婆怀里不肯出来,只露个小屁股在外面,莫说婆婆,对她向来严格的顾景之也不忍苛责,一起安慰她,最后一节课也就没上。


    刚才秀才学起这事,凌宴又心疼又好笑,不管有多少糟心事看到这张小脸就都忘光光了,实在心情大好。


    去年一个夏天没下过雨,再往前……不提也罢,估摸是记事后第一次遇见炸雷,害怕再正常不过了。


    凌宴兜住她的小屁股,贴到她耳边柔声安抚,“你南风姨姨来串门了,回家就不怕怕啦,晚上想吃什么呀。”


    各种诱哄转移注意力,等小崽稍微好些,凌宴教她,“看到闪闪的亮光再堵耳朵就来得及。”


    小凌芷不懂,但母亲从来不会骗自己,她试了试的确是这样,新奇压过了害怕,“这是为什么呀。”


    光比声音传播的快,闪电就是最通俗易懂的例子,凌宴趁机给她讲些科学故事,但最根源的问题小凌芷还是不懂,“那为何会打雷呢。”


    这个就复杂多了,凌宴慢悠悠解释,小孩听得入了迷,也有了更多疑问,“天上的电和小楼的一样吗。”


    脑子转得很快,凌宴欣慰点头,“差不多,不过还是有区别的,闪电就像水流湍急的大河,谁也管不了,还能要了人的命,我们用的电有开关,可以控制,像小溪,只要不把脸栽到里面是很安全的。”


    “哇!”比喻很形象,小凌芷一下就明白了,扭起身子看向四周,贼头贼脑。


    凌宴以为她要起来看闪电,很是配合地托住,不曾想软乎乎的小脸贴住她脸颊,耳边传来一阵匪夷所思的话语。


    “母亲是电母吗?!”


    凌宴:?


    小脸写满兴奋,还有点迫不及待,她是认真的,好像自己承认了的话这个崽就会高呼她是电母的崽——电女!凌宴不是很懂为什么从科学知识跳到了神话部分,她已经被这天马行空的设想创飞了。


    凌宴肝颤又头痛,“不是,我都不会飞怎会是神仙,不要生搬硬套啊。”知识学杂了。


    小凌芷扁扁嘴,悻悻嘀咕,“我看就很像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凌宴心里念叨着,拍了把她的小屁股,强势岔开话题,“今天落下的课你明天要补上。”


    雨声淹没了小凌芷的哀怨叹息。


    那边走不开,破天荒的,秦笙缺席了晚餐,小凌芷吃着饭,眼神一直往前屋那边瞟,凌宴生怕她再去创野山参搞丢一条人命,将崽托付给苏南风,自己进去看看情况。


    三人围着手术,一旁摆着切下来的腐肉,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插着几根银针,看来还是中西医混合式疗法,凌宴胃里闹腾没敢多瞧,上前举起油灯,等秦笙忙完已然天黑,“咋样了?”


    秦笙眉头拧成川疲惫叹气,并非刀剑所伤,伤口乱七八糟,沾过污水又感染了去,彻底清创累人的很,“保命应该没问题,只是保腿有点难,要看明后两日情况再定。”


    胡大夫擦了把汗,胡须乱动,“多亏身体不错才能撑到现在,这也就是遇见阿笙,让老夫治肯定没命咯。”


    过于直率了。


    凌宴松了口气,外头下着暴雨出行不便,招待爷孙俩上客房暂住一宿,免于奔波,然后将人托付给无恨照料,蓑衣一卷背秦笙回后院,“辛苦啦,可以想想跟苏南风要什么了。”


    秦笙累狠了没与她推拒,乖乖趴在她背上,玩笑道,“我要她倾家荡产~”


    凌宴哈哈大笑。


    “阿嚏!”苏南风猛地打了个喷嚏,立刻得到小棉袄的关心,“姨姨不要着凉呀。”


    “好呀。”苏南风捏着嗓子回道,她寻思这么好的孩子,那俩人真的得多生几个才行!


    山里下雨是有些冷,厨房热着紫菜蛋花汤,一盘清炒蒜薹,秦笙洗了手脸大口扒饭,压根没被手术影响。


    见她回来苏南风愣了愣,连声道谢,冲到前屋的医室呆了好一阵子才回到后院,绣鞋浸湿上面沾了泥土,她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真挚,且不得体,能感觉得到,言语间的压抑也随之不见,如释重负。


    被问到需要什么,秦笙摆摆手,“等我想好再说。”


    苏南风爽快应下,许是太高兴了,她说起那个中年男人的来历,“刘叔跟了我很多年,原本在荥阳,忽然发水他急着取银票账本,再出来正好被水卷走,水流湍急他正正好好撞到断了的树枝上,愣是给腿戳出个窟窿,哎……”


    荥阳那边最重要的是水运,曾经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听起来刘叔是很重要的大管事,这也是够倒霉的,凌宴说不出话。


    伪装的温柔褪去,苏南风多了些真实的人情味,这才顺眼,秦笙恍然咂嘴,“我说伤口怎那么奇怪,原是这么弄出来的。”


    “是啊,他光是逃出来就受了很多罪。”水中泥沙又多,清理伤口几次疼晕过去,若非忠心为主势要护住钱财,也不会落得命悬一线的下场,她宁愿不要那些银子,苏南风是恼怒又难过,熬过那道坎,最后都化作感叹,“有救就好,保命要紧。”


    残废了她也养得起。


    而说到荥阳的水患,凌宴有些担心地看向屋外暴雨,“那边情况还好么。”


    “不好。”苏南风神情凝重,“到处都在下雨,水始终不退,遍地浮尸。”


    天灾面前,人力杯水车薪。


    作者有话说:


    秦笙:这也就是阿宴脾气好不与你计较,这要是我非得问你年纪大了怎还不生孩子!顺便给你丢到上官宁床上去。


    苏南风:我怕了你了行不行!


    秦笙:不行,你再跟她旁敲侧击催催生!


    凌宴(疲惫):我就应该让崽给你创飞!


    小崽:大人的世界好复杂,还是修勾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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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8章  大善无情[VIP]


    在天灾面前人类宛若蝼蚁, 但再多的蝼蚁加起来也能做出一番成绩。


    逃出荥阳的灾民陆续踏入平阳郡内,数量骇人,临时郡守荀大人命附近府衙全力配合, 大夫、杂役,人手源源不断送往灾区, 还启用了东南一带的部分驻军。


    曾经那个不畏强权,不与贪官同流合污的荀大人实现了心中抱负,竭尽全力, 靠那一身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将这一盘散沙捏成拳头, 上下一心众志成才, 也多亏她能力出众, 才能在混乱之中稳住大局。


    相对来说,最先一批抵达平阳的灾民感染疫病的风险最少,故而在经过短暂的隔离期后,有能力的寻亲的便放走,其余大部分送去修路,下一批次抵达的灾民接手他们的工作, 以此类推,一部分留下救灾, 保证有生力量,用来缓解一线救灾阵地的管理压力。


    分而治之、救人救己,这是萧王主导, 手下谋士几次细化出的法子,尤其食物和水源更是重中之重, 器具必须清洁,凌宴特意送信提醒, 切记规划厕所、好生处理粪便,避免粪口传染,还有就是尸体,与传染病相关焚烧为上策。


    大批石灰送往灾区,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章程条理清晰,下面的人做起事来非常高效,灾后初期营地运行平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灾民乌央乌央往里进,因隔离限制出去的人倒没那么快,营地已是人满为患,单单处理排泄物就成了老大难,后方灾民趟过满是腐烂尸体的洪水来到平阳,感染疫病的风险直线飙升,已经有人出现高烧不退、头痛咳嗽、上吐下泻的病症,最可怕的是有人长了疹子。


    大夫们废寝忘食的研究药方,竭力控制传染源,可惜一直没有成果。


    开始死人了。


    上上下下连轴转,各个精疲力竭,疫病来袭不止灾民恐慌,连负责救灾的人也怕,恐惧蔓延极快,人们做事效率肉眼可见的下滑,甚至有人试图逃跑,荀大人当机立断斩杀逃兵,没办法,她还是慢了一步,人心惶惶,只王府府兵还能坚守阵地,其余已有崩塌之兆,一线营地摇摇欲坠。


    如若一线崩了,大批染病的灾民涌入平阳,两个字,完蛋!


    事情脱离掌控,萧王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与钦差送信至长安,决定动用郡城守军,不论如何,绝不能让疫病祸及平阳百姓。


    与此同时,萧王下令灾区附近乡镇加设关卡减少人员流动,发放疫病管理办法、建立隔离区,以及全郡所有城池施行宵禁,如此守军可掩人耳目直达灾区,也能防止细作作祟,免得匈奴趁病要命,和疫病配合两面夹击。


    王位没她想的那么好坐,很硌屁股,萧王茶饭不思几夜未眠。


    这就是水患的可怕之处,水流收割性命,尸体扩散疾病,酿成疫病,更何况是黄河改道这样摧枯拉朽的灾祸,地上跑河闻所未闻,想救,要么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要么……釜底抽薪自相残杀。


    大致的情况她们清楚,具体细节从苏南风口中说来相当震撼,这哪里是不好,简直糟糕至极。


    古代生产力低下、医疗的局限性、物流不便,几方掣肘难上加难,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灾祸来临总要保下更多的人,一旦控制不住,守军就是最后一道保险,不能让灾民逃出去。


    那么用心的救助,阿淼做这个决定十分煎熬,可见她真的非常厉害,但看苏南风言辞间颇为欣慰,已有认同之色,凌宴同样,但心情上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毕竟这不是她所熟知的时代,在她的认知里,人民子弟兵永远是人民最坚强的后盾,每一次灾祸都能看到那些英勇无畏的身影,哪怕是一个人被困,他们都不会放弃,竭力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只要有他们在就无比安心,凌宴知晓那有多么珍贵,而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


    她被保护的太好了,总是怀念以往,厚今薄古,凌宴沉默反思,秦笙知道她难过,无声安抚。


    苏南风若有所思,这凌宴头脑聪慧,知晓许多道理,却偏偏因着一副软心肠把自己束缚住,劳心伤神委实不该,苏南风正色提醒,“小善止恶,而大善无情。”


    善既有情,为何大善无情……


    凌宴愣了愣,恍然明悟,“我明白了。”


    她总是记得暴风雨后被困在水洼的小鱼,用不了多久就会干死,一个孩子奋力将其丢回大海,路人说几千几万条救不过来的,孩子说他知道,路人很奇怪,问他那为什么还要救,谁在乎呢?


    孩子回,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


    初看时她感叹孩子善心,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直到身患绝症,与沙滩上等死的鱼无异,凌宴变得无比在乎,她在乎的不得了,重活一世,她不再是鱼,总惦记救下和她一样处境的可怜人,让小鱼全部重回大海,好似成了她无法忽视的念想。


    不光如此,她还有着穿书者特有的傲慢,以为自己能够扭转一切,实则不然。


    灾祸关乎万万,开铲车将鱼儿送回大海,车子总会压死一些,若每个都在意那便救不成了,是以,大善无情。


    这是当世的规则,在没有能力前只能顺从,直到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霎时间,凌宴心头挣扎许久的郁气全散,她扬起一个笑脸,苏南风惊讶称赞,“我很高兴你能想通。”


    凌宴颔首,阿淼比自己厉害得多,看来她要多多学习时刻进步,才有资格给未来的明君画饼了。


    秦笙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射,心里纳闷这八个字成了灵丹妙药还是怎的,按下疑惑不表,她踯躅道,“荀大人还能撑多久?”


    苏南风蹙眉思量,“说不好,守军尽快抵达还能撑些时日,不若……半月已是极限。”她必须出手了,不能让那孩子第一次就折戟沉沙。


    她们都清楚,不论萧王还是荀大人已经做得足够好,这不怪她们。


    要怪只能怪水火无情。


    秦笙烦闷磨牙,情况虽不乐观,但和前世比已经好上太多,当时不止疫病棘手,还让没脑子的东西指挥,堪称火上浇油,说的就是钱家。


    当时钱家为首,下令全线封锁荥阳关卡要道,致使无数灾民倒在平阳郡前,尸山血海,自然还有漏网之鱼,结果就是灾民躲着官府到处流窜,疫病在平阳各地大规模爆发,钱家管理狗屎不如,水源污染致使疫病循环,百姓硬生生耗死,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姓钱的造下的冤孽无以计数,凌迟都不足以解恨!


    而这疫病极其可怕,几种传染病混在一起,若不细心区分交叉染病,病上加病来势汹汹,十有七八过不了这一关,死亡率惊人,加之传染力十分之强,蔓延极其迅速,未必等的到守军痛下杀手就撑不住,让人拖走尸首烧了。


    曾经秦笙靠这场疫病攒了很大一笔钱,其中凶险她最是明了,估摸黑羽令也赚足了人心,想起她就气闷,“过些时日,我二人亲赴灾区!”


    凌宴重重“嗯”了声,兹事体大,救人既是救己,她们责无旁贷。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


    或许先前存了丰乡村离疫区足够遥远,可袖手旁观的心思,但如今知晓敌人动向,秦笙坚决不能让黑羽令得逞,她势要扭转乾坤!


    眼前的坤泽眉头高挑极其妖冶,偏锋芒凌厉又正气凛然,与世人规训完全不符,苏南风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对方本性不该如此选择,一时竟怔愣住了。


    非常意外。


    以为这人担心前屋的伤患,秦笙让她安心,“我们要安置家里准备几日,正好也有时间治好你刘叔,别忘了你说的试验!”


    “好!”她敢去就一定十拿九稳,有秦笙这一大助力定能解疫病之急,苏南风佩服与秦笙的豪情,也多了分凛然,端正抱拳,“今日所议我说到做到,二位静候佳音!”


    随即提笔,将这一路负责处理邪祟事物的乌鸦小部联系方式记录下来,交到秦笙手中,“我派一队高手在金山镇接应,全权由你们调配,愿二位平安归来。”


    秦笙勾唇,“那是,你的医药费我还得回来跟你讨。”


    凌宴一时无语,抽走纸条打断棋逢对手的俩人,去救灾这不是拍拍屁股就能走的事,她比较务实一点,“我们要灾区那边的指挥大权,还有最重要的药材,缺一不可。”


    她们没法直接联系到荀大人,通过王府传信估计来不及。


    苏南风轻笑,“怎会让你们琐事缠身,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只管放心。”


    吃穿用度都给报销,免除一切后顾之忧,大方的不得了。


    从苏南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疫病骇人,此行非常之凶险,还有黑羽令做局,这是第一次交锋,要说不忐忑绝对不可能,可这是她们必须面对的,凌宴只一内内小怕,不多。


    敢去,她就觉得自己出息多了!


    别的都好说,不小心染上吃药就是了,凌宴主要担心染上麻疹,会毁容的!但她也不敢吭声,如果说出来秦笙就要她在家看崽,不让她跟去了。


    娘俩都很重要,这下端不了水,端水大师被迫做出选择,很显然,她必须在秦笙身边,只是归期不定,不知该怎么跟小崽交代,这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


    凌宴打定主意把锅甩在秦笙头上,让她去说。


    打点好一切,苏南风微微一笑,转而问道,“有人照顾小芷儿么,没有的话我可代劳。”


    老母亲察觉出一丝微妙,凌宴忽然垮脸,怎么还趁机劫崽呢!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要么你们再生些,分我一个。


    凌宴:???难道我是猫吗?竟然盯上我的崽?你想的美!


    秦笙:不分她,我们留着自己养也好啊。(虎视眈眈)


    苏·催生大队长·南风(叹气):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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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9章  姐妹齐心[VIP]


    小人正在屋里给狗洗澡, 咯咯笑声淹没在雨幕中,“怀小狗不许甩我水!”


    两个年轻的母亲生出一种危机感。


    “芷儿有去处,不劳烦你了。”秦笙先一步拒绝了去, 她可不想芷儿被苏南风教坏变成四处漏风的黑心小棉袄,那她和阿宴哭都找不到调。


    苏南风遗憾叹气甚是惋惜, 也就没再争取,撑伞离去。


    俩人面面相觑,又齐齐叹气, 真实情况比鸟儿所探更加严峻,这趟行程意料之中, 只是提前很多, 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凌宴斜眼试探, “并非我不愿过信期,你不要倒打一耙啊。”


    没心情、也没那个时间了。


    “回来补上!”秦笙睨了她一眼,她才不愿亏了自个,事发突然,反倒亏欠了她的阿宴。


    说着,手还是很诚实的凑了过去, 听雨感叹,“这到处下雨, 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雨天路滑,连鸟都飞不快了,十分误事, 坦诚地讲,家里的日子最是安逸, 有山有水有粮有肉,妻女在侧万事无忧, 若非事关黑羽令,秦笙实在不愿此时外出。


    回握她温热的掌心,凌宴对自家野山参抱有十二分的笃定,“没关系,有你的药方,我们措施得当很快就可以了,路上的事不必担心。”


    温润的鼓励驱散心底忐忑,秦笙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凌宴趁机甩锅,让她去跟孩子说她们要出远门,秦笙从谏如流,却不曾想以往总会不舍的小孩昂头看看秦笙,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娘和母亲快去快回。”


    这还是先前她一提出门就扁嘴掉小珍珠的崽吗?凌宴瞪眼,狗狗祟祟拉过秦笙取经,“你跟她说啥了?”


    一脸快教教我的急切。


    秦笙故作神秘,“不告诉你~”


    凌宴表示她要闹了!


    翌日雨还未停,天色阴沉,妻妻俩清早把崽送到婆婆那,同顾沈二人更新情报进展:主屋地砖对应的草木谱、人骨信物、雪玉宫宫主来历,还有即将赶赴灾区的决定,尽数告知。


    行事乖戾残暴,顾沈二人脸色难看,秦笙医术高超她们不担心灾区,可和黑羽令对上,她们哪里放心的下。


    沈青岚信不过苏南风的高手,她更相信自个的一身本领,看向身旁的青衫,眼神对上,顾景之点头。


    请示过了,沈青岚清清嗓子,骄傲、且不容置喙,“我比你们都了解那帮杂碎,我跟你们去。”


    “嗯,有青岚多道保险。”顾景之接过棋谱,眉宇挣扎半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我也与你们一道。”


    众人:?!!!


    平地起惊雷,三人下意识拒绝,甚至有点慌了,七嘴八舌地劝。


    “景之,我知你心意,可此趟万分凶险,你……”得友如此,秦笙眼睛发烫,“你真不能去!”


    “就是就是。”把脑子拽出去打架焉有命在,凌宴沈青岚连连附和,沈青岚急得拍大腿,“谁知道河堤会不会垮啊,发水多危险!”


    三人小鸡啄米猛猛点头,她们都记得先前顾景之让人挤到鱼塘里差点一命呜呼。


    顾景之微笑中带着森森寒意,“今时不同往日,我学会泅水、也会骑马,总不会耽误了你们。”


    去岁跟芷儿一道学的技能,技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顾景之开心于自己的高瞻远瞩。


    秦笙深深看她,她对顾景之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这些时日身子调理好了旅途无碍,可疫病又哪里说得准,她们都怕那个万一。


    还是搬救兵吧。


    几日阴雨难得晴,做好万全准备,马车快速驶离村落,车上,凌宴愁眉不展,秦笙一脸无奈,沈青岚痴呆无神,一起直勾勾盯着那张陌生的脸。


    只见对方熟尔一笑,语调是几人再熟悉不过的淡然,“才刚出门,莫要叹气。”


    “哎……”三人更是齐刷刷叹气,各个老气横秋,都像护眼珠子似得生怕她有个闪失,这不是别人,正是易容出门的顾景之。


    “且听我说。”那日顾景之素掌一抬,打断两双清澈愚蠢又充满关切的叨唠,解释缘由,“既要做局就得天衣无缝,有我在不会让你们疏忽、被人算计了去,这是其一。


    其二,我近来查阅游记寻找北地大族的踪迹,其中不乏桃色之事,与先祖所诉有所出入,我本以为是意/淫胡编,不曾想竟却有可能,却说那私生子拆人事故手段暴戾,大抵幼年与其母所受苛待有关,以他的心性必定不会放过曾经的仇人,屠戮满门也不无可能,不论几百年过去,此等惨案总会在县志上有些记载,此时送信托人查阅,路上刚好能拿到结果,或许寻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其三……正因凶险,我不放心你们,不愿在家独自熬心焦灼,到那之后我在屋看书,一切听从尔等安排,绝不给你们添乱,而且我也有自保能力,不必担心我。”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急速飞过,破空声起,飞箭精准命中墙上草靶,靶子草绳破损痕迹明显,显然练了很久。


    顾景之挽袖露出手臂,精致袖箭示于人前,这是青岚打马匪从那当家身上抢来给她防身用的,闲暇之余练上一练,身弱而志不屈,竭尽所能。


    她绝非心血来潮,而是必须确保她们全身而退。


    三人讲到口干舌燥也没劝动,劝说无果,凌宴寻思……这就不能怪她手段下作了,一个眼神,三人心有灵犀,雄赳赳气昂昂,跑到顾家两位长辈那打顾景之的小报告。


    “婆婆你看景之啊,她非要跟去,怎么说都没用犟的很,您帮我劝劝她!”


    “可不是,她刚养好身子,外头发水、多危险啊!”


    “就是就是。”


    谁道俩长辈不帮忙不说,反过头来竟劝她们答应,“姐妹齐心齐力断金,你们几个一起没有做不成的事,疫区又何妨,不用担心我们和芷儿,出去闯荡吧。”


    三个小学姬傻眼,“啊?”


    长辈虽然不懂她们为何要去,但她们懂自家景之,几人皆非池中之物,总要闯出一番作为,风险也是机会。


    三对三,臭皮匠终究是臭皮匠,在真正的诸葛亮而且还是三个诸葛亮面前被拿捏了个彻底,说不过,臭皮匠眼珠子转转,秦笙满口应下,凌宴一阵恍然,俩人倒戈说服沈青岚。


    看到俩人抽动的眼皮,沈青岚狠狠挣扎一番,痛心疾首,“你答应我,不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同意你去!”


    顾景之似笑非笑地望着沈青岚,“你再敢骗我……”


    沈青岚:……


    三人挎脸,退路封的死死的,结果就是只能结伴上路。


    听她们叹气,顾景之笑意愈盛,“放心,既来之则安之。”


    安之啥啊安之,安之不了一点,在几人的叹息哀嚎声中,山水宴字旗迎风飘扬,快速朝东南方驶去。


    如今城池宵禁,苏南风大开绿灯,王府令牌在手畅通无阻,整理好的县志线索也一并到手,去灾区和到郡城距离差不多,快些的话十日应当能到,然而家门口新修的路是最顺利的那条,各地连日降雨给土路浇了个稀巴烂,格外耽误时间,偶尔倒霉催的车轮还会陷到坑里。


    凌宴真的要翻白眼了!


    被迫下来推车,几人感叹凌宴的执念:再也不嘲讽她有钱就修路!就应该修多多!


    路途枯燥,但也不太平,她们抄近路直奔东南,不可避免的要走些偏僻小路,匪盗劫财也是很正常的,本来急着赶路不想理,可总有人作死踢铁板,秦笙对他们出没的地域早已了然于心,就防着他们这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青岚提前解决掉埋伏,顺便小赚外快一笔。


    俩人苦中作乐干坏事,顾景之趁停车的功夫抓紧时间在资料上找线索,居家凌宴认命抱锅下车,好生备一餐饭,各司其职,继续上路。


    十日已过,将将抵达金山镇,这里离荥阳不远了,集市街道全关,路人行色匆匆,风雨欲来的压抑氛围非常明显,几人纳闷,苏南风说有半月那就是最坏的打算,怎么没到半月就这样了?


    秦笙一头雾水,“没出事啊。”荀大人那边焦灼了些,还没崩盘。


    按照苏南风给的联络方式,她们顺利与高手小队碰头,一个身形纤细的劲装男子负责接应几人,“各位贵客,在下问川,奉命携部下十二护各位周全,此地距荥阳还有数日路程,诸位可休整一日明早启程。”


    声音浑厚瘦而不弱,大抵是暗中探查的角色,对付黑羽令专业对口。


    改装的马车免去大半颠簸,众人状态尚可,都觉事不宜迟,故而凌宴沉声交涉,“多谢诸位英杰相助,灾情刻不容缓,我们即刻上路吧。”


    “是。”问川目露钦佩之色,递上口罩头巾,“来到金山镇,下面的路,诸位可要仔细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这……”


    问川躬身露出手腕,“我等并未染疾,各位大可放心。”


    秦笙伸手一探,“没问题。”


    “边走边说吧。”凌宴邀请问川上车,对方身后部下利落上马,扬鞭前进。


    问川坐在离几人稍远些的距离,主要解释缘由,还是疫病闹得,得病的人多了,药方还没出来,灾区营地逃兵越来越多人心涣散,荀大人想管也力不从心,终究有人逃了出来,“染不染病还不确定,惜命些总没错。”


    几人悬着的心还是悬着,没舒缓一点,沈青岚焦虑的抓心挠肝,“那守军呢?他们什么时候到。”


    “三日前来报,守军被大雨困在路上还需时日。”问川拧眉,语气沉重,“应该快了。”


    这个快了究竟还有多久,秦笙大致有数,整理面纱的手指两根微微弯曲,这是气的意思,众人微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


    凌宴舔了舔干燥的唇,“黑羽令可有动向?”


    “有。”问川利落递出几张纸递给几人,上面记载着其他人马发现的异状,“依附赵家的王、李氏两族将防腐药材送到距离荥阳最近的大花镇,我们只找到这一处据点,正派人暗中监视,若有人心送达能第一时间摸清对方行踪,再者……一富贵人家雇人在荥阳彻夜捞尸找寻亲族尸首下葬,可水还没退,在下总觉十分怪异,我等尚未证实其是否与黑羽令有关。”


    赵家既是赵江河,和鸟儿的情报大差不差,苏南风的手下的确能力不俗,秦笙扫了几眼心有赞叹,消息繁杂,从灾区到草木谱信物什么线索都有,估摸人手不足来不及查证,没关系,正好有她,如果不下雨就好了,这张纸上的事她能查清大半。


    秦笙拧眉思索,神情担忧,“天热,水中浮尸内脏很快腐烂,防腐效果大打折扣,恐怕即便是他们也不会用来取心,那尸体……怕有别的用处。”


    这时候尸体还能有什么用,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即便这条情报与黑羽令无关,之后他们也会去捞。


    顾景之面无表情,冷冽而笃定,“他们要投毒。”


    作者有话说:


    秦笙:景之啊……


    景之:再叫魂我也催生了。


    凌宴:?你为什么奖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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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0章  死气沉沉[VIP]


    人都要喝水, 古代水源地固定,河流、水井,尸体就是毒, 往里一丢,成百上千的人一起染病, 说团灭就团灭,堪称最简单高效的投毒方式,也是最恶毒的。


    缺德透顶!


    问川眼底划过一丝赞许, 几人并非浪得虚名,他沉声叮嘱, “故而吃食饮水方面各位千万小心, 绝不可经他人之手, 离开视线片刻都不行。”弦诸副


    疫病凶险,这点大家心里有数,她们带了很多食物,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凌宴表示没有问题,“此事有我亲自负责。”


    谁都不能影响她干饭!


    沈青岚歪嘴,“呵, 敢投毒,就让他有来无回, 全迷晕抓起来!”


    不怕黑羽令兴风作浪,她们正是因此而来。


    问川接道,“他们的目标是水源, 我等计划以此为饵、暗中设伏……”


    先让他们上钩,再掳走实验!


    众人紧张中隐隐带着兴奋, 顾景之眯了眯眼,“我与青岚一道前去踩点, 确保万无一失。”沈青岚猛猛点头。


    秦笙眼底精光大盛,“迷药交给我了,管保药倒。”


    凌宴笑了笑,“那我负责查漏补缺吧。”主要是后勤,不是。


    出发前的那几天,她们可不是用来睡大觉的。


    有能力、还有成算,想必是一次很愉快的合作,问川轻笑颔首,“在下前去警戒,先行告退。”


    “有劳。”


    “注意安全。”


    车门推开不需停靠,问川一跃而起,稳稳坐在小跑的马背上,淅沥的雨幕中,问川扬声号令,“提速!”


    沈青岚挑了挑眉,五官乱飞示意众人快看,这家伙功夫还不错。


    几人不禁失笑,问川等人两把剑交叉在背,其中一把必定是桃木剑,他们功夫不行也不会被苏南风派来处理黑羽令。


    车门关好,隔绝外头湿润的空气,几人闭目养神,各自思量。


    平阳荥阳两郡来往关口颇多,她们此行选择的是灾民人数最多、最混乱、也是距离黑羽令据点最近的营地,此处与荥阳郡的人口大城凤山城最近,故而荀大人亦在此坐镇,黑羽令必定对那下手。


    后面的路程顺利的多,几日奔波终于抵达。


    大花镇城外三十里,问川等人查到的据点就是此处,那防止人心腐烂的药材就在她们身后的大花镇镇内熬制,鸟儿寻到黑羽令的行踪,爪牙正藏在暗处,不知何时窜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莫名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沈青岚不停地翻弄沙包练功,明显心绪不宁,恐惧深入骨髓,黑羽令给她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顾景之默默望着她那双粗糙的大掌,“练多少年了。”


    “从我记事就开始了……”


    秦笙坐立难安分外焦躁,这时候说不害怕多少有点托大,凌宴咽了口唾沫,牵起秦笙的手,“阴沟里的老鼠只会出阴招,光天化日他们不敢行动,有你有我,我们是安全的。”


    “对。”众人深深吸气稳定心神,带好蓑衣和口罩,相互鼓励鼓足勇气跳下马车,很快,她们就没精力担心身后的敌人了。


    眼前阴沉沉的天,雨水腥气混合着酸臭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临时修建的草屋被连日雨水冲的破败不堪,却无人修缮,路人身披草衣防雨,带着口罩眼里绝望麻木,如行尸走肉般慢腾腾地游荡着。


    哭声、病痛的呻吟依稀可闻,人们仍旧充耳不闻,压抑至极死气沉沉。


    她们一群人的到来都没得到几个眼神,不同于饥荒折磨身体,人们心智上被灾祸击溃,和等死也差不多了。


    这一片死气中唯一的灵动既是咬牙奔走的王府府兵,可五百府兵被分到各处,此地只一百人,光靠他们无法撑起整个营地,一旦府兵倒下直接崩盘。


    几人被这股绝望和无力击中,皱着眉头说不出话。


    沉默震耳欲聋,唯有雨声淅沥。


    这可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凌宴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守军就快到了,我们坚持几日就好!”


    众人纷纷点头,“先去找荀大人吧。”


    问川携部下带几人前往。


    深入营地泥泞湿滑,里面的情况也差不多,灾民坐在屋里捆草搓绳,鲜少有人交谈,气氛沉重的很,几人专心脚下不再东张西望。


    过去好一会,府兵歇息时分看到多出来的马车上方旗帜,猛地回过神来,“那好像是凌大人的车子,她怎来了?”贤驻腐


    “凌大人在家好好的来这作甚,你做梦不成?”一人嘴上不信,还是抬头看去,登时眼睛睁得老大,“我天呐,真是凌大人的车,她真来了?!会不会是手下来的?”


    焦躁数日的府兵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同附近的灾民询问,“刚才是不是有个女天乾过去了?”


    女天乾怎了?灾民不懂他们激动什么,平日受府兵管制有些小摩擦,但也对他们十分敬畏,老实回道,“刚才一群人有好几个天乾,为首倒是有两个女天乾。”


    府兵一蹦三尺高,“是她,一定是她,凌大人向来亲力亲为!”


    “殿下派凌大人来救灾了,我们有救了!”


    两个府兵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灾民怔愣,荥阳百姓不识凌家的旗帜,但对凌宴的名声多少听说了些,越来越多的灾民看向激动拥抱的府兵,麻木的眼底微光闪烁。


    一束光骤然照亮夜空,求生之火复燃。


    此时一行人进入主事账内,荀大人满脸疲态,双鬓突生银丝,官服空荡荡的,这趟差事让她老了十多岁,她们险些没敢认。


    见到熟人,还是可靠的熟人,荀大人张了张嘴,浊泪纵横,“二位大人,下官、下官无能,愧对殿下器重!”


    几人眼疾手快,赶紧拦住心态崩了跪地请罪的荀大人,凌宴连声安抚,“这不怪你,殿下也不会怪你,我们带大夫来了,我夫人秦笙医术很厉害的,疫病有救了!”


    秦笙上前一步,“嗯,疫病交给我,万万坚持住。”


    语调坚定气势十足,很难不让人信服。


    荀大人愣愣看着几人,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咧着嘴又哭又笑疯癫似得,“好,甚好!”


    救星来了!


    荀大人是个好官,也正因她是好官,众人心里才不是滋味。


    荀大人宽袖擦泪竭力压抑,“时间紧迫,还望秦大夫尽快诊治伤者定下药方。”


    “如此甚好。”秦笙拍拍药箱应得痛快,荀大人赶忙唤来大夫,讲清疫病的情况,秦笙挥了挥手,“我先去那边看看,你们忙。”


    她有经验且医术高超,这是她该发光发热的地方,还有问川的部下陪同,凌宴并不担心,“小心啊,秦大夫。”


    “等我的好消息。”秦笙笑笑,众人目送她随大夫离去。


    和计划的那样,顾沈二人去往水源地,她自己则随荀大人参观营地,四处看看了解一番。


    营地面积很大,目前共有一万三千多人,有一成人染病,被限制在南边的医疗区,那边就是通往荥阳的路,有府兵彻夜把守,绝大多数人手都在那头控制疫情。


    再往中间些,是预留出的隔离地带,不得外出,如今也是人满为患,只有北面的灾民是相对健康的,能走动,但不能去隔离区走。


    厕所、处理排泄物的地点建在外围院里人群的地方,再往外是工事,砍柴、做饭之类的功能性区域,附近是存着粮食和药材。


    从高处看的非常明显,整个营地一分为二,北面还有些人气,医疗区几近死地。


    荀大人说那边情况非常糟糕,不让她往那边去,患者太多,大夫忙不过来,呕吐、腹泻等等……一言难尽,也就是灾民奔波至此身体虚弱,不然早就压不住了。


    说着说着,荀大人指着一处稍好些的房屋,连忙找补道,“贵夫人在医馆,那边情况尚可。”


    专门研究药方的地方当然比灾民住宿环境好。


    凌宴摆摆手,“怎好抢夫人荣光,唤她秦大夫便是。”


    荀大人身形一顿,“下官记得了。”


    凌宴多看了两眼医馆,秦笙就在那处,默默加油鼓劲,她家野山参要扬名立万!


    荀大人嘴巴不停,又说起雨水不停柴火都是湿的,焚尸行不通,只得深埋,现在人手不足,大概每隔三日才能把尸体拉到山上掩埋。


    远远看去,尸首堆在车上,撒了大量石灰,白花花一片,草帘随意盖在上面,离很远都能闻到那股尸臭味,凌宴大致扫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实在凄惨。


    一切的症结还是在疫病,等秦笙研究出药方,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殊不知她的到来同样有此效果。


    没过多久,王府内臣凌宴受命前来救灾的消息传遍营地,府兵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再夸夸自家殿下英明神武,干活都有劲了。


    要知道那可是救了平阳无数百姓的大善人,光凭凌宴救助蝗灾的名号,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也能救得了自个,再者官员总不会来这送死,反正也不管凌宴是不是专业对口,总之盲目地相信着,营地上下难得有了几分喜气。


    毫无疑问,信仰是有力量的。


    比起药方,其实凌宴名声带来的激励不过虚假繁荣,但药方不能拿的太快,那样会让黑羽令直接盯上秦笙,她要做一个厉害、但没那么惊才绝艳的大夫,如今先靠虚假繁荣撑到守军抵达最好不过。


    顾景之看向高处多出的帐篷,勾唇一笑,一切尽在掌握。


    顾沈二人探查完凌宴的帐篷也搭好了,她们决定住在此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点风险,但能接受。


    俩人来到账前简陋的棚子下方,“阿宴,我们回来了。”


    “来了。”里头伸出一只手,两条带了奇怪酒味的帕子,顾沈二人接过擦净手脸,口罩头巾外衫,一起褪去这才进入账内,秦笙还没回来,里头弥漫着微微的刺鼻气息。


    凌宴里里外外消了几次毒,主打一个贪生怕死,“水源怎样?”


    “取河水不便,先前荀大人命人在东西南面各打一口井,但灾民越来越多,吃水不够,打新井的时候正好起了疫病,乱糟糟的空不出人来了。”沈青岚拿来白纸,随意画下位置,末了在西边那口井的位置打了个叉,“就这个最危险。”


    凌宴:?


    说啥呢,画了三个圈,然后说其中一个圈危险?


    顾景之接手补足细节,“现在南面的井供给病患,他们已然染病不需投毒,东边地势空旷无法藏人,夜里有守卫,很容易让人发现端倪,而西边这口井附近有树木遮挡,如若黑羽令下手必定选择此处!”


    投毒、击溃营地、灾民流落各处发病传染开来,一片混乱,且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她们没猜错,黑羽令打的就是这个算盘,真可谓……


    人神共愤!


    作者有话说:


    秦笙:府兵有点可爱,就是好惨一荀大人……


    凌宴:好官难做啊。


    秦笙:回家我要吃八个大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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