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想不明白[VIP]
难受, 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难受的地方,可当看到簇拥的人们满是关切,凌宴忍着疼痛, 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脸,“辛苦各位。”
拜遍各路神仙, 念叨了一整天亡友,希望她在天之灵保佑阿宴平平安安的赵婶几乎喜极而泣,“你怎么样?饿不饿, 老爷子她能吃东西不,我这就去熬点粥。”
胡大夫眼神示意她先别动。仙注富
“哎呦你个烂痞子可吓死我了!”沈青岚没好气地骂道, “啥东西咬的你啊, 我找一天了没见影, 你快说,我给你报仇去!”
“阿宴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沈红樱偷偷抹眼泪。
“哼!”胡大夫眉须抖动,赶忙搭上手腕号脉,那么猛的毒,脉象怎么这么像回光返照, 他忧心忡忡地叮嘱道,“有啥想说的没, 老夫在这,都交代清楚了!”
小凌芷拱到人前,抱住凌宴的胳膊哭唧唧, “哇,母亲。”
提心吊胆一整天, 众人七嘴八舌释放着她们的喜悦和不安。
被大家的关爱包围,这种感觉甚是心安, 也很美妙,如果没中毒的话大概会更美妙些,凌宴费力抬手伸向小崽,那稀疏的小脑袋眼巴巴凑过来主动给摸,好乖的崽啊。
“没事,别担心。”她缓缓开口安抚道,正想问秦笙,才发现人群后方的门口笼罩在黑暗内的身影,油灯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不过瞧那高挑的身影,应该是秦笙。
两个宝宝平安无事,搞不清楚状况的凌宴还以为是母女俩救了自己,不由松了口气,甚至心情还不错。
“水。”嘴巴、嗓子眼都是苦的,像嚼了一宿黄连,凌宴苦脸讨水。
沈红樱连忙跑出去,温热的水很快抵到嘴边,在众人的搀扶下她总算漱了口,这下折腾够呛,休息片刻,凌宴喘着粗气艰难挨个答疑,“大蜈蚣咬的我,打到鸡窝那边去了。”
打那么老远?沈青岚听完转身往外走,“我再去找找。”
被妹妹沈红樱拦了下来,“姐你等会再去!”
想到镇里的大夫早上刚说中毒者情况好转,结果下午就没了……沈青岚这才意识到不对,脸色的喜悦随之褪去,又是一脸愁容。
凌宴说话断断续续,很虚弱,大家都能感觉到她的难受,连忙让她闭嘴休养,但都被胡大夫制止,让她有事赶紧说。
见惯生死的大夫会这样说,这是怕她死了没交代后事母女俩无依无靠让人欺负了去,要一个托孤的准信往后他们也好行事。
凌宴一清二楚,也足够信任眼前这些人,可……这种别样的关心实在让人心情复杂,不好暴露自己百毒不侵的事,只好含糊交代几句。
总之就是钱财都交给母女俩,请在场众人帮忙照看孤儿寡母,别让旁人钻了空子。
虽说托孤事假,但心意不变,如果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凶手是秦笙和真命天A的话,凌宴就不想给秦笙钱了,嗯,都留给小凌芷,够她买好多颜料,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胡大夫紧绷着脸,斩钉截铁地道,“有老夫在,没人能让你凌家改姓!你且安心便是。”
赵婶急得掉眼泪,“这不是醒过来了吗,呸呸呸,快别说那些不吉利的!”
人总会死,而她已经是死了两次的人了没什么不好面对的,说了几句话,又难受的厉害,凌宴无力争辩,笑着揉了揉手心里的小脑袋瓜,转而哆哆嗦嗦摸索出荷包,掏了十余两碎银,“可够看病?”
中毒没有自己痊愈的道理,为了不让人起疑看病的钱还是要花的。
“够了。”胡大夫也不知道她手头有多少家底,赶忙安抚说,“不够老夫那还有,不必担心银钱。”
“对对,婶子那也有钱,你安心养病啊。”赵婶急忙补充道。
凌宴眼皮子发沉,哼唧一声算是跟她们道谢了。
“青岚,找人,种地,白家的,工钱,你帮我,结了,阿,给阿笙……”和孩子弄点好吃的,养身体不能断了,可没等说完就撑不住说起胡话,还没来得及回系统的话,就不动了。
她闭着眼睛说话又大喘气,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可把众人吓得够呛,小凌芷扑上去嚎啕大哭,被沈青岚抱住,“没事,活着呢。”
说着带小崽试探凌宴鼻息,“看吧,有气。”
小凌芷破涕转笑,而在看到母亲缓缓把荷包重新掖回腰带,手掌覆在上面睡去,有点鬼祟的滑稽,心理重担褪去,小孩咯咯笑出声来。
命能不能救回来都不知道还惦记钱!
众人:……抠抠搜搜的,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将几块碎银抛给赵婶,精瘦指尖一直搭在凌宴腕处,好一会,胡大夫才勉强松了口气,“情况尚可,老夫歇息片刻,你们且看着她些,有事唤老夫。”
两天一夜没合眼,老人家实在顶不住了,可人命关天,又不好让胡大夫回家再折腾,沈青岚便自作主张收拾出主屋的床榻,“老爷子您看这成不?不成我再想办法。”
凌父死状凄厉,就在床上没的,这不是什么秘密,怕胡大夫介意。
只是老军医出入战场几十载,死人堆里都睡过哪会讲究这些,胡大夫摆摆手,放下拐杖躺了上去,“无妨,能歇会就成。”
然后眼睛一闭,鞋子都没脱就睡着了。
沈青岚轻手轻脚地关好门,跟赵婶商量银钱以及轮流守夜事宜。
人群外的秦笙始终没能插上话,她也没想搭话,沉默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别人看不出来,但她瞧的分明,渣滓脸上那股死气在逐渐褪去,不是她想的那种半死不活,而是真的活过来了……
蛊毒对渣滓无用,秦笙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那毒菇……怕是也无用。
凡事皆有因果,秦笙想不明白,她想了很久也不明白为何渣滓能逃过她亲手炼制的蛊毒。
什么样的因,才能生出这样的果。
她邡族世世代代从不与人为敌,远离争端避世而居,为何落得全族覆灭的下场,为何自己命途多舛历经磨难,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有些掌控未来的优势,精心布置了一切,为何偏偏这作恶多端的渣滓能逃过一劫?!
凭什么受罪的是自己、是芷儿,凭什么坏人能活着,活得有滋有味!老天如此不公,世道如此不堪,她亲自为自己讨回公道也不可以吗?!这又是什么道理!
根本没有道理,也没有天理可言!
咬牙切齿,尖利的犬齿划开数道伤口,口中血腥漫起,让她所剩无几的理智被癫狂的念头占据。
秦笙有太多的疑惑和愤恨,没人解答也找不到答案,就像心口烂了个大疮,始终作痛却又没办法挖出心脏剔除腐肉,永远永远无法释怀。
唯有把仇恨塞进去,塞满疮口、满满当当的,她心里才会好受些许,起码不会空落落的了。
或许长时间的不眠不休让她感到疲惫,疲惫到再无法筑起高墙,无力趁虚而入,秦笙忽然想起了家,她想娘和母亲了。
如果她们在天上看到她教不好自己的孩子,让芷儿胳膊肘往外拐,连那样一个人都没能杀掉,什么都做不好,这么没用,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很不开心,族人们也一定会后悔豁出性命救自己出去的吧。
她也不想这样,她也很想有用一点,可……想救的人救不下来,想杀的人又杀不死,为何总是事与愿违,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揉揉酸酸的眼睛,秦笙吸了吸鼻子,默默回房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好像这样就能好受一点。
水渍在被面无声晕开。
在连续将近四十个小时的大起大落、全神贯注未曾休息后,秦笙疲惫的身躯和精神终得安眠。
秦笙看着自己疲于奔命,躲避追兵时不小心跌落山崖,幸得大难不死,救自己起来的是一张颇为令人心动的脸,她温柔地接住自己,满脸关切地问道,“你别急着起来,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是清明上山自己滑到的场景,当时不是这样的,恍惚中她记得,那个渣滓窃笑着把自己扛走,才没有那般温柔,秦笙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她努力挣扎,但却无法醒来。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带回家照料,渐渐忘记这是梦境,再次坠入最令她难堪、最不愿回忆的过去。
脑子傻掉忘了一切,就连如厕这种小事都要依附别人,养伤的日子看似平和,然而那个房子并不太平,激烈争吵、破口大骂、恶毒咒骂随时上演,那人温柔的眉宇间也随之笼罩上一层阴鸷和疯魔,而暗处,一双苍老狡诈的眼睛打量自己,打量她的脸、她的身子,好像眼神能把她衣衫剥光,几次,那双粗糙的手有意无意地划过手背,她害怕极了,只能紧紧捂住衣襟蜷缩身子躲起来。
那双粗糙黝黑的手还是摸了过来,傻傻的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能告诉她危险,她往后方床角躲去,他压了过来,她给了他几脚却没能把人踢开,对方反而愈发兴奋,把她逼到角落再跑不出去。
她拼命挣扎大声哭嚎,那个人回来了,她把刚才的家伙丢了出去又救了她!还来不及高兴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她眼冒金星脑中嗡嗡作响,好半晌才感觉到疼。
等回过神来,她的衣衫不见了,那个人趴在自己身上,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惶恐哭喊后退,换来的是反手另一个清脆的巴掌,那个人满脸怒容还在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楚……
□□很痛,脖子后面也好痛,好像痛的快死掉了,却又无法控制的渴望,渴望靠近刚才带给她一切伤痛的人,渴望她身上的香气,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好受些。
是的,明明害怕这个人想远离,但只有靠近才能好受些,不知道为何她还是贴了上去。
直到冷静下来,她想她该逃离那人,有次趁她不在家她偷偷跑了出去,顺着路一直跑一直跑,她不敢停,却不知跑到哪,遇见好多人,他们的气息很危险,她吓坏了还想再逃。
人们一个个嬉笑围了上来堵住去路,不知是谁的手,摸她的脸,掐她的腰,捏她的屁股,她又痛又恶心,拍去一只只手,可护住这处那处就护不住,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紧紧攥住衣领哭嚎。
“哎呦,真嫩,姓凌的艳福不浅,可惜是个傻的。”
“不傻能轮到你?嘿,来几个人望风,去看看姓凌的追没追过来。”
“这光天化日,不大好吧。”
“不好你别摸啊,反正傻的,摸就摸了,她告状都不知道我是谁,嘿嘿。”
“哈哈,就是。”
“傻了不在家呆着,坤泽出来抛头露面勾引我儿子,不要脸的小娼妇!”
“都怪你,教坏我女儿!”
“摸一把少块肉怎的,你不看好让她跑出来就是让人摸的,我儿就摸了你能怎的?!”
“我能要你的命!”
那人追来,跟一群人吵架打了起来……
她鼻青脸肿的带自己回家,家门一关,刚才保护自己的人变了脸,巴掌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她也鼻青脸肿,好疼啊,她还是不明白。
好多事情她都不明白,不明白她的肚子怎么越来越大了,拉出来一个血糊糊的东西,会叫,还要咬自己,吓死人了;不明白那人为何把自己锁在床上,脱她的衣衫,脚磨得好痛;不明白在一个狗吠不停的夜里,那人醉醺醺的追出去,自己为何把野狗赶走了去,救下了她最不该救的人……
不明白为何即使这般,她仍然想依靠那个人。
她恨啊,好恨呐!
此恨永无绝期!就算无法亲手手刃仇敌,她死了,也要拉所有人给她陪葬!
一个也别想跑!
作者有话说:
秦笙:心疼了?
哭红了眼的凌宴点点头:怎么会这样啊!
秦笙不以为意:你说的,美强惨嘛,不惨怎么叫美强惨。
凌宴一把抱住:快给我抱抱,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秦笙:报仇我自己来就好,等下阿宴姐姐把饭菜做了好不好?
凌宴:嗯,都听你的。
↑记一次不需要拿捏的贴贴
秦笙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才十五六岁,在作者本人看来,秦笙心里有非她本愿生下的孩子,能够接受小凌芷的存在,都已经算她心存善念了。
村里人对秦笙什么态度,几次都写的比较隐晦,第一次去接芷儿,有李顺在场时的淫言浪语,惊蛰警告过后某些村民还是眼神放浪,让凌宴和小崽一起瞪了回去,以及参加婚宴的目光,全被凌宴挡住没给小崽发挥的空间。
以及,阿宴一个脸皮子那么薄又很温和的人,会凶相毕露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再以及,不要忘记收拾地窖的时候发现小凌芷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放过原身。
前世李顺埋伏的野狗,就是秦笙救下的原身,整个人割裂,全靠恨意支撑下去,这就是秦笙不愿回忆的过去,以及阿宴费解的答案。
各位周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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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要救她吗[VIP]
天乾, 这个该死的天乾趁人之危与她结契,让痴傻失智的她满心依赖,铸成大错!
芷儿……
好似洞悉了她的内心, 梦境瞬时回到那个凌晨。
天蒙蒙亮的蜿蜒河边,昨日重现。
秦笙拼命挣扎试图清醒过来, 可再次事与愿违。
她看到了趴在河岸边的小小身体,看到不眠不休找寻女儿下落的自己跌跌撞撞奔去,摔倒无数次, 看到自己费力又狼狈地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却不敢将人翻过来露出脸庞, 看到自己抱着她, 面对那样一张面无全非、看不出半分芷儿模样的溃烂脸庞, 崩溃地无声嘶吼。
丧女之痛,她甚至不敢大声恸哭,只怕被人看见。
刻入灵魂,历经轮回都无法消散的画面,日复一日的无尽梦魇……
煎熬、折磨,仇恨化作业火, 仿若能够涤净一切罪恶,也烧醒了苦苦挣扎的人, 当秦笙醒来时眼中仍是浓烈癫狂的恨意,却很快一闪而过,恢复了往常痴傻的浑浊。
脸颊湿漉漉的, 她满脸泪痕双眼酸涩红肿,随后, 唇角扬起不屑的弧度,秦笙快速抹干净脸颊, 这才发觉外面天色蒙蒙亮,她睡了很久,而那个小小的人儿仍旧没在身边。
又去她那了吗……秦笙心想着,起身来到屋外,院内微凉,对面大门紧闭,晚上是沈家姐妹轮流守夜,胡忠勇在主屋,那个赵婶应该已经回去了。
沈青岚白天要忙,守后半夜的是她妹妹沈红樱……马上来到轮换时间,正是人困马乏之时,秦笙看向厨房,大大方方朝那走去。
渣滓的药泡在锅里,已经洗净,只等今早烧火熬药,这是最好的、也是最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机会,芷儿却拦了她数次。
和昨天的怒不可遏比起来,秦笙此时镇定许多,好似完全没发生过一般,毫不在意。
芷儿年岁小不记事,被人轻易哄骗了去,但有她这个当娘的人记得,无妨。
门口没有那小人的身影,毒菇粉末十分顺利的投了进去,淡黄色的细粉混到里面,她伸手搅了搅,很快,粉末一如药材碎渣混入其中,极难察觉。
虽然预感没用,但她总要一试,总要一试。
面无表情地做完平淡无奇的毒杀事宜,秦笙舀水洗漱,却舀了一手冰冷,习惯一早就能用上锅里烧着的热水,今日却是没了。
习惯?秦笙皱了皱眉头,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似物件都成了束缚……
笑话,没有谁能束缚她,掌控更是休想!弦竹府
那个渣滓天乾,该死的东西,全都该死!
唇角莫名抽动一瞬,犬齿剐蹭到无人知晓的伤口,秦笙似是无感,自顾自地拿来稻草火绒蹲下/身子,拔开火折子的盖子,长长吹出一口气,火折子尖头的余烬亮起,变得通红。
稻草很快窜起火苗,越烧越旺,秦笙捏着那团窜动的火舌,静静看着,直到火苗蔓延到指尖,她好似才发现一般,淡定地将其丢进灶内。
柴火发出噼啪的声响,秦笙坐在一旁,就坐在放有毒菇的药锅旁,望着火苗耐心等候,风平浪静,半点没有连番下毒的决绝与阴毒。
付之一炬,还是同归于尽,也不是没做过,已经轻车熟路了吧,没什么难的,秦笙自嘲一笑,不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
芷儿啊……
她此时的镇定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要比暴风雨更加猛烈的灾难要来了。
情况急转直下,洞悉一切的系统已经预感到了,麻了,但又不能开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整个统都不好了。
所有宿主都清楚秦笙的底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给予她这般限度的自由,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揣度秦笙的意图、破坏大巫的计划,再趁机刷些好感,努力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每个人都是这样,在限制中讨好,言行分裂。
除了一无所知、认认真真、正正经经种田过日子的阿宴,画风清奇的都不像同一个任务。
要说阿宴能不能突破此任务存活时间的纪录它不清楚,但系统确定,倒霉催的阿宴已经破了秦笙两次出手杀“妻”间隔的最短记录!
史无前例!上级部门彻底失望已将阿宴看作弃子,同事系统各种嘲笑。
系统:真的很想昏倒。
现在还牵扯到小凌芷站队,和它想的一模一样,孩子背叛母亲去帮自己的死敌……这种事情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无法忍受,更何况秦笙。
一团乱麻。
以它对秦笙的了解……在小凌芷没能参与进来时尚且有大规模投毒这一最为“谨小慎微”的一步,那么在女儿叛变母女对垒后,放任小凌芷不管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秦笙接下来的复仇手段只会愈加疯狂。
应该没错,从昨晚秦笙气哭到现下这般冷静,系统唯一能想到的只能是——失控的前兆……
没有任何怀疑的必要,秦笙就是这样的性格,浓烈到极致的毁灭和破坏力,她绝对能够做到。
如若不是满心惦记找季鸣弦寻仇,不可在最弱小的关头暴露行踪落到敌人手中,秦笙在行事上多有顾忌,不然别说阿宴,丰乡村都没了几百回。
某种程度上来说,季鸣弦的存在大大限制了秦笙的发挥,看似是好消息,实际上这也使得她一条又一条连环毒计条条隐蔽,就像那药锅里的毒蘑菇粉一样,极难察觉防不胜防。
绝对的心狠手辣,永不动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计谋机敏她样样不缺,冷静又疯狂的蛇蝎心肠,时时刻刻蛰伏只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这就是秦笙,仇恨与血泪堆砌起来的、任务最高难度级别的女主角,无法撼动的终极boss。
她最近被阿宴养的太温和了,以至于它险些忘记秦笙那一身令每个宿主闻风丧胆的压迫感。
能够号令全天下动物的大巫,不止单单毒杀一计那么简单。
和庞然大物般的秦笙比起来,小小的阿宴好似风一吹就倒,这还能不能保住小命哟……
处境更加危险,它被上面三令五申严正要求禁声不可提醒,现在问题是提不提醒都一样吧!
阿宴这个家伙看似温和少言,实际鬼精鬼精的,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秦笙要杀她。
小凌芷都不行,除了秦笙自己,谁能让她停手啊!系统苦恼的满地找头。
事实上的确如系统所料,当次轮毒杀的药还在锅里熬着,秦笙就已经做好下一步的精密部署,施行起来有点麻烦,但无伤大雅。
至于毒菇,呵,毒死最好,毒不死……她也要看她毒发生不如死。
纵使这般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秦笙已然忘却,又或是她选择性忽略自己当时没能下脚踩踏凌宴的心软,千疮百孔的内心完全被仇恨侵蚀。
小凌芷醒来洗脸的时候看到娘亲在厨房,小脸写满震惊,啊!她就睡了一会会,娘她……
贼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热气腾腾的药锅,青岚姨姨在,娘的表情也很不高兴的感觉,好像生气了,跟昨天很像,应该没能得手吧。
小小的人儿努力开动脑筋思考,努力得出应当无事的结论,而这一切都被秦笙看在眼里,不由心底发笑。
不过都是她有意为之罢了。
芷儿尚且年幼,太稚嫩了些,赢一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就是了,秦笙低下头来,继续赖在炉灶旁百无聊赖的烤火。
早饭是沈青岚做的白粥,昨日气的一整天食不下咽,肚子里没食,今天饿了,秦笙总算有了胃口,只可惜稀汤寡水,不浓郁也不黏稠,无甚米香,一叠咸菜、几块腐乳,并无享受二字可言,只能说聊胜于无。
为了填饱肚子罢了。
秦笙开始适应没有美食的日子,对她来说,美味锦上添花,没有、无伤大雅,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小凌芷还是由奢入俭难,表情皱巴巴,不好吃、也不难吃,小孩子也没说什么,安静用饭。
倒没平时那么积极了。
母女俩没了热情,吃饭也没原来香,沈青岚难得有些难为情,试图画饼,“我,我这手艺不行,你们将就些凑合吃点,等痞子好了让她做好吃的,我出钱,咱一起好好庆祝下!”
“对,小芷儿喜欢吃什么肉,还是羊肉怎么样,烤的开始煮的?”沈红樱接过话头,很有眼力见地调节沉重的气氛,“我喜欢吃烤的羊肋骨,羊腿也行,滋味足。”
说到吃,小凌芷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去,一板一眼地纠正道,“母亲说,叫涮锅,不是煮。”
“啊?这样吗。”沈红樱惊呼,认真讨论什么是涮。
两个小的七嘴八舌,从煮肉涮肉的区别说到计划凌宴康复后的吃食,沈青岚也参与进来,聊得不亦乐乎。
听她们自己馋自己,秦笙日常左耳听右耳冒,都没往心里去,不过说到庆祝,她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又昏睡了一夜后,凌宴再次醒来,这次身上仍旧难受的不行,疲惫又困倦,像浑身灌了铅,坠坠的到处都痛,但能忍了,比之上次简直好了太多,感觉精神尚可,约莫能清醒半个小时左右,那通犀地龙丸不愧是名著小说中的至宝,疗效非常显著。
按照这个恢复速度,粗略估计再过上个一两天,她就不用整日躺在床上昏迷了。
卧床养病这件事,凌宴真的够够的了,她宁愿干活受累也不想在床上躺着。
身体渐渐好转,她细细体会体内沉重中绵延不息的生机,正为之开心,就见莽夫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喝药了痞子,快,趁热喝了。”
凌宴顿时苦脸,不是她娇气,这个药喝下去她打嗝都是苦味,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喝。
无奈接过药碗,凌宴皱脸做着心理建设。
忽而,小凌芷“啊”了一声,不想喝药的人抬头看去,就见乖崽表情奇怪,说不清楚的奇怪,好似一种……很纠结的感觉。
“是味道太苦了吗?”凌宴扬起一个虚弱的笑,长发披散,并无天乾的强硬和凌厉,病容衬得她愈发温柔,语调亦然,“等会就好,出去玩一会再回来吧。”
非常贴心的建议。
但小凌芷不敢,她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就在身后,回头,是娘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看到娘笑了……
小凌芷瞬间反应过来,遭了,她被娘骗了!
渣滓醒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高墙筑起,全副武装,秦笙不再愤恨也不再困惑,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口,颔首垂眸,百无聊赖地观察内里的情况,察觉到女儿的目光,她保持低头的姿势,微微侧身歪头看向芷儿,笑意转瞬即逝。
眼神中的挑衅妖冶又张狂,就好像在说:
“我下毒了,就是那碗药,你要救她吗?”你能救得了她吗?
二选一,秦笙在逼小凌芷抉择。
作者有话说:
凌宴抱崽,哇地哭出声来:你好狠的心!
小崽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秦笙:嗯,是我不好,你们想让我怎么补偿,都听你们的好不好?
真到补偿的时候凌宴反倒心疼了:等我想好再说。
小崽:嘶,妈!你怎么临阵叛变啊!
秦笙微笑:跟你学的。
小崽回旋镖砸到脑门:……妈我错了,我去学习了,祝你们玩的开心~~~(溜之)
凌宴眉头一皱: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秦笙摸摸脸:有吗?
凌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那你别脱我衣裳啊!)
哦对,李顺搞出来的野狗也是秦笙掉马的一个佐证,昨天忘记讲,一顺多用了属于是,非常会勤俭持家的作者今天也很早,夸夸我自己,好棒棒。
有点怀念会揪茉莉叶偷尝、钻到厨房试图“偷吃”、心里骂阿宴偷摸吃屎、把自己气个半死呜呜哭的秦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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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猪突猛进[VIP]
事实上对小凌芷来说, 秦笙抛出的难题有点超纲了。
小孩不是很懂,但也不是全不懂,她知道那碗药里有毒, 娘骗了她,不然娘不会这样笑, 笑的人怕怕的。
不过她也不傻,小凌芷知道因为自己心向母亲,娘非常不高兴!昨天的昨天就是, 她从来没对自己那么凶过!
她只是不想母亲死掉,这点绝对不变!小凌芷下意识呼唤那碗药有毒, “啊!”
可自己说了娘一定会更生气吧!再拿虫子咬母亲该怎么办呐!
娘又欺负小人!小凌芷把话咽了回去。
事情完全超出了小孩能处理的范畴, 她愣在原地, 小小的脑袋瓜努力寻找解决办法。
若是凌宴知晓疯狂的秦笙会这般心狠,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会从小凌芷处下手,如今更不会让孩子选择,大概自己默默把药喝了,宁愿……吐两天血,遭些罪。
她实在舍不得受了那么多苦的乖孩子夹在她们中间为难。
凌宴性子始终是温和的, 她认为只要是正常人,双方感情再差、关系再糟糕, 矛盾私下解决,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起争执。
在温室备受呵护、努力盛开的花朵,既是最终结局是凋零, 也仍旧希望野外的花朵们少些磨难。
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
小孩惊呼,半边脸背光、半边脸向阳, 向后看去,迎着光, 凌宴发青的脸庞衬得愈发苍白,顺小崽的视线,她这才看到门口暗中观察的秦笙,对方低着头,脸庞融入阴影看不清表情,敏锐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不由担心……秦五岁会不会趁她病要她命,冲上来打自己一顿。
呷,怪吓人的!
余光中的莽夫让凌宴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幸好不是她自己在家,不然秦五岁怕是会把水喂到她鼻孔里。
凌宴听说了,是白若初被哭声引来她才得救,也就是小凌芷救得她,不是秦笙……如果不是这次毒发下线,她还摸不清对方究竟什么态度,如今却是心里有数。
她俘获了小凌芷,但看秦笙恨意丝毫不减,怕是做了一个月的无用功。
幸好,幸好白若初去叫人过来,否则,自己真成了那案板上的肥肉任秦笙宰割了,众人的关心如及时雨,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保护了她,凌宴定了定神。
往后,她要小心一点。
令人头疼的难办。
养病不该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凌宴果断抛之脑后,想着该给孩子做个表率——有病就要喝药,不能嫌苦,于是负责任的家长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大口喝药。
这个药苦到令人作呕,凌宴又想吸氧,艰难咽下两口,忽然什么东西撞了她满怀,猝不及防碗沿磕到牙齿,哗啦啦,药汤撒了她一胸口,被子也湿了。
凌宴呛了正着,不住咳嗽,尚未痊愈的嘴角也跟着疼,低头一看,还有个浇了满头药汤的小脑袋,本就稀疏的毛发贴住头皮,看起来更秃了。
“咳咳。”
孩子找母亲天经地义,沈青岚都没当回事,可谁也想不到向来乖巧的孩子会突然这般冒失,她赶忙接过药碗,给凌宴拍背顺气,一手扫去药汤,把小孩抱起来,“你这孩子是怎的了。”
感觉肺快咳出来了,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不好。凌宴眼冒金星眼前发黑,再好的脾气也不免埋怨小崽一句,你猪突猛进是为哪般啊!
可听到哭声她又不忍心了,跟小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慢慢教就是,咳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下来,这么一折腾,凌宴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气短模样。
“我去打水,你们都别动了,哎呀真是的。”沈青岚随手放下药碗,满腹牢骚跑出去。
努力平复好呼吸,凌宴抬手费力将小脑袋上的药汤抹去,“无事,不哭,往后小心些。”
“母亲……”小凌芷哭腔依旧,药喝进去了可怎么办呀!她该早点冲过来的!
“好了,像个小花猫似得。”狼狈的让人心疼。
母亲柔柔的,她越是温柔,小凌芷心里越难受,哭得一抽一抽,“可……”
凌宴打起精神安抚小崽,“没关系的,你看,我这不就好起来了吗。”线猪福
好不起来了,娘又下毒了!她不要这样的母亲睡在土里不能回家,可她什么都做不了,母亲喝下去了该怎么办啊!
小凌芷不由悲中心来,埋在凌宴怀里放声大哭。
“哭什么呀。”凌宴吐出一口浊气,似是嗔怪又似疑问,却还是一下下轻拍小小的后背,给予小崽安慰,“嘘,不怕。”
哄着孩子,凌宴忽然想到秦笙,抬头看去,门口的阴影已不见踪影,莽夫端水盆进来,嘟嘟囔囔,“快洗洗。”
“劳烦你了青岚姐。”患难见真情,莽夫人品值得信赖,凌宴真心实意道谢。
好端端的,痞子真是肉麻,沈青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呿,别说没用的,你快点好起来给我炖肉吃,不然我可不伺候你了。”
“好。”凌宴笑笑应下。
她虚得厉害不好起身换衣服,故而只能擦净药汤,在胸口垫两块棉布隔潮,而哭唧唧的小凌芷得到了来自沈青岚的搓头服务,“你闺女头发咋这么少。”
“年岁小又体虚,得养。”意识再度陷入昏沉,凌宴缓缓答道。
沈青岚十分赞同,“这倒是。”
没过多久,凌宴再次睡了过去,沈青岚认命叹气,抱起小孩送到对面,隔门喊人,“阿、阿笙,你闺女衣裳湿了,你给她换换。”
吱嘎,门开。仍旧是那副痴傻的脸庞接过孩子,秦笙给女儿换好衣衫,全程一言不发。
房内氛围甚是压抑,幼崽也晓得趋利避害,换好衣衫匆匆贴了贴娘亲,“娘你别生气了。”
又哒哒跑去凌宴身边守着。
漂亮的虎头鞋,秦笙定定望着家中唯一一抹艳色消失的方向,转而,看看自己的朴素鞋面。
眉心骤然蹙起,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野狗闹灾、孙家遭殃、李家闹鬼、喜宴中毒,村里怪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怪,这次更是陆续死了五个人,这两天丧乐不断又吵吵闹闹,村民都吓坏了。
可归根究底每件李家闹出来的祸端,一时间整个村落都对村长李家意见甚大。
而上次凌宴走遍村中长辈家送鳝鱼干为礼,还有白、武、长,以及王平王家的寒燕情谊在,虽然事情小到不足挂齿,但在听说凌宴醒来后,各家各户都携礼来到凌家探病。
贫困人家就几个鸡蛋,外加些许干菜,白家送来一斤多小米,说是让凌宴熬粥养胃,条件好些的,周大爷让儿子周全送来条活鱼,平日少有交集的长辈孟婆婆让孙女送来几个大鹅蛋,等等。
东西不多,贵在心意。
白若初吃完中午饭外出插秧,正好遇见满腹心事的王平,赶忙上前询问,“平叔,凌家说等地种完开工,你家地里的活弄完没呢?”
怕凌宴赖账,王平压根没跟几户人家打听,忽然被人找上也是一愣,“你敢给她家干活?”
“哎,我之前也不信就给她干两个时辰活试试,赶上阿宴姐中毒,我都以为钱要不回来了,没想到她一醒过来就托人把我工钱结了。”白若初乐呵呵地道,“工钱日结就不怕做白工咯。”
王平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回说,“且等我再合计合计。”
“成。”
看白若初挑着秧苗积极跑向凌家西边的地头,这下王平不得不信,对方拿到工钱了,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接待他的赵婶也商量开工时间。
病了也给钱,凌家雇人干活是认真的?
看那昏睡之人苍白却异常温和的脸,王平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起这家伙好似变了个人,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将信将疑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日落黄昏客人各自归家,厨房热气腾腾,赵婶准备晚饭,沈青岚外出还没回来,小凌芷蜷缩在凌宴身旁,守了好久也跟着睡了过去。
外面一片烟火气,而房内静悄悄的,母女相依。
忽而,五脏六腑的剧烈绞痛惊醒沉睡中的凌宴,胃里翻江倒海,豆大的汗簌簌往外冒,衣衫已被冷汗浸湿,怀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好像是小崽,她无暇顾及,拔开对方趴到床边,哇地一声呕出一小滩。
啊?看到地上的血色凌宴大惊失色,为了避免晕厥登时紧闭双眼,怎么回事?!她中了蜈蚣的毒,最严重时都没吐,现在好起来又怎么会吐血啊?!
一口血,凌宴整个人都懵了,腹痛难忍,她咬紧牙关。小崽的哭声和呼唤在耳边隐隐约约响起,听不真切。
那种致命、即死的黑影再度笼罩在心间,凌宴感觉非常不好,大蜈蚣是意外,那现在……
她又中毒了?可她怎么中的毒啊?
饮食起居只那四人经手,不可能是沈青岚,莽夫没这个心计,小猴子、赵婶、胡大夫哪个都不可能,她们没有理由。
凌宴下意识想到李文生,难道那老匹夫想趁乱除掉自己,大家疏忽了?今天喝的粥所有人都喝了,应该不是粥,她还吃了什么,水,还是药?
药?恍惚中,一幕幕违和的画面自眼前闪过,那人看似最不可能的人,低头站在门口,表情晦暗不明,她心头猛地一跳,秦笙、书中一手精妙医术的女主角。
医毒同理……毒杀对她来说不是难事,要杀自己的人是秦笙……可她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又是怎么弄到毒药、痛下杀手的?
不对,这绝不是一天就能轻松做到的,秦笙她,潜藏了不知道多少天,而最可怕的是自己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一时间凉气从头到脚,凌宴遍体生寒,果然如她担心的那样,这个秦五岁装傻!!!
她早恢复了记忆,那些乖顺、转变不过是为了用计杀掉自己的权宜之计,好生精湛的演技。
心口绞痛骤起,凌宴狠狠紧闭双眼,独自承受着剧痛,大气不敢喘,蜷缩成一团。
怪不得啊,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凌宴:这么在乎崽的虎头鞋?
秦笙:嗯,崽的好看,我的不好看,你厚此薄彼!
凌宴:崽乖乖的,跟我关系那么好……
秦笙打断:我不乖吗?我跟你关系不好吗?!
凌宴: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再说自己乖这种话……
秦笙:不,要抱抱。
时间差以及排除法=秦笙掉马。(押韵了,我可能要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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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一点都不[VIP]
自打接收任务的那一刻, 凌宴就察觉到了交易中的巨大漏洞,消除秦笙的怨念却没有时限?
她疑惑了很久,是不是可以维持现状, 只要稳住秦笙心态自己就能圆满的维持到……生命自然终结,也就是靠钻空子达成目的。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bug。
如今看来, 还是自己天真了,买家不如卖家精明。
怪不得这样一个奇怪的任务没有时限;怪不得秦笙的黑化值那般稳定,自己一切举动都没能带给对方分毫的触动, 就连小凌芷都不能,怪不得要她和秦笙同生共死。
原来秦笙早已苏醒, 神志清晰的人以痴傻为伪装, 有条不紊地策划复仇。
这谁能想到哇!好大的坑!
很可能从一开始, 秦笙就做好了杀她的准备,所以系统不需担心时间的束缚,只因秦笙会出手。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就让是自己在死局中求生。
一无所知……所以才有那暗箱操作的通犀地龙丸,预防秦笙的新手福利,也是给她的一线生机?
这样一切违和就都能说得通了。
电光火石间, 完整的逻辑链条在凌宴脑中反复推敲形成闭环,一直以来她的疑惑, 绝大部分都得到了答案。
恐惧后知后觉涌上心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与不甘……疼痛撕扯神经,让她无法精准感知情绪的反馈, 也不知究竟该作何反应。
她不爱打杀不爱血腥,但毫无疑问, 原身干的那些混账事就是该死!凌宴绝对支持秦笙复仇,可接管这具空壳报复来到自己身上与她敌对……
人都是双标的, 事不关己时尚能高高挂起维护心中的正义,而当自己成为受害者,成为猎物,事关生死,凌宴真的很难再违背自身利益支持秦笙复仇。
总不能把命给人家,根本没法支持啊!
没有那么多大义与冠冕堂皇,她就是个普通人,她只想活着,这一最简单、最朴素的愿望。
秦笙已然触及到了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存活。
偏偏对方太惨了,惨到凌宴对她的报复生不出一丝恨意,但也没法坦然接受,她现在就像在道路的分叉口,不能左也不能右,卡在中间的矛盾感让她异常难受。
她们都很惨啊,心疼秦笙,也心疼自己。
可她们之间必然剑拔弩张,然而现在就拉开帷幕,比她预想的两年提前太多,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挨了这么一遭。
变故猝不及防地砸下来,方才尚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得出结论后呢,如何直视她惨淡的人生,又如何面对秦笙,凌宴一整个懵掉,思路乱作一团。
因疼痛而蜷缩的身体在战栗,深刻体会到了那句,可怜弱小,又无助。
继那次跑遍无数医院拿到一样的确诊结果后,凌宴还是头一次这般茫然无措。
胳膊被一双小手紧紧抓住,凌宴回过神来,对了,还有小凌芷,母女关系那般亲近,结合过往种种,她不可能不知道秦笙不傻!
如果毒下在那碗药里,那向来乖巧的小崽忽然跑来顶翻药碗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这孩子有意为之了。
人家母女患难与共,而“自己”前科累累,凌宴倒不会跟小孩子计较谁亲谁疏,能出手救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褒奖,很不错了!该知足的。
凉了半截的心忽然聊有慰藉,真没白疼你啊小崽子!
凌宴感觉好受多了,心理身体都是,绞痛渐渐消停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这下又被折腾没半条命,看床边的崽满脸泪痕,呜呜咽咽模样可怜,好想rua一把,可惜没劲抬不起手来。
凌宴轻声唤道,“嘘,把地擦了,为了,你娘。”
“啊?”悲伤的不能自已的小凌芷顿时愣住,母亲知道什么了?什么为了娘?
“快,等会婶子来了。”听声音赵婶似是在做饭,幸好没让人发现,不然就更糟糕了。
小凌芷只能听令,在凌宴的眼神指挥下她扯出垫在胸口的棉布,踩上虎头鞋爬下床擦地。
哼哧哼哧,小孩哭腔未退抽抽搭搭,蹭的格外用力,直到泛黄棉布血迹斑驳,犯罪现场只留下一滩暗色阴沉,看不出血色差不多,凌宴微微点头,“乖,等没人,丢到灶里。”
小凌芷张了张嘴还想再问,被凌宴制止了去,悄声叮嘱,“嘘,谁都别说。”
“嗯。”小凌芷乖乖听话,叠好抹布藏到怀里。
交代完这些,凌宴再没力气说话,缓缓舒展身体躺好,忍着恶心闭目养神。
家里的人心都向着自己,现在官差在村里查投毒案,若是发现自己的异状,必定报官。要说这草菅人命的古代,万一碰见个昏官,就这么几个嫌疑人,绑起来屈打成招都不无可能。
查出秦笙,杀妻之罪、尤其坤泽谋害天乾,当斩无疑,秦笙死掉自己也跟着凉了,查不出秦笙,集体受罪遭殃……
左右两难,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不如谁都不知,粉饰过去。
硬生生逼她吃瘪呢这是,大冤种心头憋了股气,简直有火没处撒!
被窝拱了拱,小崽又钻进来,老老实实贴在身边,还怪暖和的,凌宴哼哼两声,还是小崽贴心,至于她妈……
张无忌她妈说得对,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秦笙更是其中佼佼者,美貌和演技一齐登峰造极,把她骗的团团转!
再也不想给秦笙做好吃的了!她要让她自己做饭喝苦糊糊去!好气!
真不想管她了!
害怕又生气,可冷静想想,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凌宴继续思考现下堪忧的处境,接下来自己没死秦笙肯定存疑,必然再次出手,自己虽不会中毒而死,但整天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也不是那么回事,莽夫赵婶她们都有自己的生计,不可能时刻围着自己转,等身边没人她落到秦笙手里……
怕是“嘎”的一下就凉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宴打了个哆嗦,她又不能拿秦笙怎样,要不还是跑吧?
自己一个“歪果仁”,没有古代跑路经验,大概要和莽夫请教一下,秦笙和她的真命天A往后都很厉害的样子,她双拳难敌四手,很难办啊。
深山隐居?死遁跑路?办法总比困难多,为了活命,凌宴各种胡思乱想如何破局,谋得生路。
正当凌宴琢磨如何快速处理家产带崽跑路的时候,她发现这也是个大空子,天真的自己为bug困惑反手就被打脸的一幕还热乎着,加之系统的严谨程度,这条bug应该也是个大坑吧!
凌宴顿时警觉,和拖延一样,看似是个空子,实际上往后得知的信息一定会把这条路堵得死死的,所以逆向反推的话,秦笙、或是她的真命天A一定有寻人的手段,自己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揪出来杀掉的程度!
哇……差点钻进去,好险!
比起不知敌人何时上门终日惶恐,不如养在眼皮子底下,知己知彼也好应对?
屁哦,谁要见那个毒死人不偿命的漂亮妹妹,都是骗人的,她现在一点不想见秦笙,一点都不!
凌宴心里嘀嘀咕咕碎碎念,虽说如此,可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为爱发电,全靠感化吧!
真让人苦恼……
她拿秦笙着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打不得也骂不得,自己处于完全的被动,凌宴陷入苦思。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知道在秦笙耳边念经有没有用……有点想试一试。
系统:……
它就说!阿宴肯定能发现秦笙装傻毒杀,现在还会举一反三倒推结果,步步精准,除了秦笙邡族大巫可御兽的核心秘密,剩下差不多都猜的七七八八,鬼精鬼精的。
如此看来,只差一个最关键的信息,就能拨开云雾知晓一切了。
不过阿宴的反应倒是和它预想的没差太多,懵了,她性子有点软的,也很温和,舍不得责怪复仇的受害者。
只是系统猜测,这其中大概还是小凌芷的帮助起了作用,才没让她彻底寒心,不然……阿宴肯定会难受消沉好久好久。
现在她只把蜈蚣当意外,等过阵子发现秦笙的真面目,不知又会如何。
凌宴没有质问系统,又或者说她知道质问没用,毕竟除了家政种田,事关秦笙的事对方一问三不知,系统明显是秦笙那边的,她问了也白问,不如把为数不多的精神都用来思考对策。
那头在屋里闭门不出的秦笙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她一直关注着情况,赵婶在厨房切菜叮叮当当的,芷儿的哭声很小很小,但她还是听到了,算算时间渣滓应该毒发了,胡忠勇也在家里,怎么没叫人过去?
不对劲啊……难道刚才的毒让芷儿喝到嘴里了?想到这,秦笙再坐不住,果断起身溜到对面,悄悄推开房门,一大一小依偎在床上,看似呼呼睡着,实际都在休息,芷儿没事,画面静谧又和谐,但她不爱看女儿贴渣滓。
地上,漂亮的虎头鞋一旁有块阴暗痕迹,没有血迹?
渣滓脸色难看的很,绝对毒发过了,不可能不吐血。
芷儿那么关心渣滓,毒发吐血两个人该找人求救才对,怎么会把血迹擦掉?完全没有必要。
就在秦笙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这才发现自己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的巨大疏忽,毒发症状不同、官差尚在村中查案、一旦胡忠勇发现异样报官……
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秦笙心头猛地一跳,渣滓处理掉血迹,总不能是为了包庇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凌宴:哼,喝你的苦糊糊去吧!
秦笙:可怜、弱小、又无助。
凌宴:你少来!
秦笙继续坐地啜泣。
凌宴:你,那你,你乖乖躺好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做好吃的。
秦笙直接躺倒。
上章作话,顺口溜押韵的梗,三轮车夫不考研。
老板们是喝可爱多长大的吗?可爱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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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闭眼装睡[VIP]
竟然露出马脚, 她大意了,秦笙不由阵阵后怕。
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在了解一切后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凌宴包庇自己, 而不是其他别的可能。
或许她的潜意识早已发觉,不论自己省吃俭用、却把好的都留给她们, 还是悉心照料耐心教导,又或是清明山上的意外滑铲,扭转身子硬生生跪在跟前, 宁愿跪倒在地也要好好保护她们母女,却伤到膝盖, 瘸了好几天。
一桩桩一件件, 现在的“渣滓”无一不在用实际行动证明, 她发自内心的保护自己,那些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与先前的那跟人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甚至就连容貌都不再相似。
但她对她恨之入骨,秦笙理智和情感都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秦笙蹙眉紧盯那青白的侧脸,不由自嘲,什么包庇, 芷儿没说是她下毒,更不会供出自己, 凉渣滓那脑袋也猜不出究竟是谁,而现下擦掉血迹,是因她有更不为人知的秘密必须隐藏吧?!
中毒之人不求医治反而掩盖迹象, 本身就非常不符合常理,呵, 看来这渣滓并不畏惧中毒,这么自信自己能活下去?而毒上加毒、必死无疑的境地却还好端端的,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想也知道往后会有多么的血雨腥风。
难道渣滓就是季鸣弦苦苦追寻的药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地,还是说这里才是季鸣弦的大本营?她们究竟有没有关系,又想干什么?!
只擦去血迹这一小小举动,让秦笙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很多,她悄悄撤回屋内,坐在塌上眉头紧锁。
其实正确答案她立刻就联想到了,只是太简单又太不可思议,秦笙拒绝相信,而受尽磋磨的人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试图分析出对方的底细抢占先机,这也使得活络的脑子把简单的问题无限复杂化。
同样,也将她们的关系牢牢钉在对立面,不愿偏离半分,她总是会为凌宴的转变找到各种各样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就像仇恨总是会蒙蔽人们的双眼。
任何人都也无法逃离的真理,秦笙也不例外。
就这样,她从一个漩涡,宁愿自欺欺人,奋力挣扎到另一个更大更汹涌的漩涡,直至卷入海底,也不愿回头看向平静的岸边。
那个有凌宴的岸边。
事实上的确包庇秦笙的凌宴察觉到门缝透出的微光,当即猜到是秦笙,毕竟赵婶没必要偷偷摸摸。
赶忙闭眼装睡。
让她吃了好大一个瘪,又重回现场暗中观察,品尝胜利果实来了吗?我没死掉你好失望吧?
哼,秦五岁!凌宴五官微微扭动一瞬,身子也跟着一颤,表情似是噘嘴又似呲牙,眼睛也没睁。
其实很想用屁股对着偷窥的秦笙,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想见那个秦五岁,可惜没力气动,又或许是凌宴压根没胆子见凶手,只能暗自消化心底好不容易按下又再度腾起的闷气。
想想还是算了,跟她生不起这个气,人家有仇报仇,自己本就因为秦笙才系统选中捡回一条命不说,连书都没看过,堪称最不合格的穿书者能得到来之不易的活命机会,已经捡了大便宜。
所以……就当逃生闯关了吧。
谁都不怨。
凌宴努力调节好心态,她很清楚秦笙不会善罢甘休,往后这种事情还有很多,该适应的,不然身体跟着遭殃,迟早把自己吓死。
幸好小崽帮忙,那碗药只喝两口,症状不是特别厉害,这次应该能瞒过去……
门缝合紧微光消失,再度印证了秦五岁装傻的事实,瞒不过她也得瞒啊,凌宴无声舒了口气。
二人仍旧分立两屋,为各自处境忧虑。
日落时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碌了一整天的沈青岚回到凌宴,几个大步冲到厨房里舀水猛灌。
“哎呦那凉水你可慢点喝,炸肺了要!”赵婶遭心劝阻。
沈青岚闻言慢了些许,也不在意,袖子抹掉下巴的水急急分享刚听到的八卦,“婶子,官差抓到谁投毒了!你猜是谁?”
死了好几个人的大事这么快就抓到人了?赵婶急于知晓答案根本不想猜,“谁啊快说!”
要是痞子肯定会猜的,还是她们更能聊到一块去,沈青岚没了卖关子的兴致,悻悻公布答案,“孙家,官差在他家簸箕、还有孙大壮吊着胳膊的白布里搜到细碎的蘑菇丁,看着跟那帮人吐出来的很像,现在就等大夫检验有没有毒了,不过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们干的!”
“孙家?”那可是村长最得意的狗腿子,指哪咬哪衷心的很,赵婶颇为讶异,听到二人说话的凌宴同样难以置信,李家的爪牙反噬了?当天婚宴上孙家的人还吃吃喝喝好不快活,半点看不出啊。
她竖起耳朵探听隔壁。
沈青岚掰着手指头,解释官差的推断,“上次李顺引来那些野狗痞子不是没报官私了了吗,村里长辈就定下狗闹出的事得李家赔钱,这事村长也答应了,可前阵子孙二壮让狗咬了,他哥着急去找他又摔折了胳膊,家里没了两个干活的,村长就给赔了一两银子,说大壮自己摔伤的不归他们负责,愣是没管。
官差说兄弟俩怀恨在心,报复也不奇怪,反正能去李家后厨帮忙的那些人里就他家有蘑菇丁,不是他们又是谁,都人赃什么获了还喊冤呢,一家子全让官差绑走了,真该啊!”
孙家仗着给村长卖命,作威作福霸道的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就捞到一两银子?养狗都有感情呢,啧啧啧,真解气,赵婶也感叹,“这可真是,老天有眼。”
合情合理的推断,令人愉悦的后续。
孙家那六个兄弟团结的很,一有事成群结队一致对外,帮李家干了不少恶事,真挺吓人的,谁家都不愿对上他们,如果孙家倒了,可以说李文生断了一臂,这种恶人内讧的剧情着实妙不可言。
再加上李王两家因喜宴中毒之事起了间隙,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摇摇欲坠,对今后她和李家的争斗大有裨益!
凌宴开心极了,可转念一想,整件事情的发生太过凑巧,那种有背后推手运作的古怪感再度腾起,正当她思量之时,就听那头沈青岚又道,“啧,村长和王婶中毒轻,大夫说再过几天就没事了,那个李顺还剩一口气居然被救活了,特娘的,老天爷加把劲儿赶紧给他们带走啊!”
“这种话在外头可不能瞎说啊!”赵婶慌忙叮嘱,在得到沈青岚几次保证后才愤然附和道,“等着瞧吧,早晚的事!”
那家人简直坑死阿宴了,她真恨不得老天把姓李的全家都给收去,结果坏事做尽的一家人竟然一个没死,赵婶也气的够呛。
见状,沈青岚说了点高兴的事。
“嘻,婶子,我听官差说等判下来不光孙家要赔钱,李家也得赔,村长病歪歪的,一边筹钱一边还得给媳妇儿子端屎端尿,整天在家骂骂咧咧。”
笑死人了,那个欺负她年少让她做白工的小王婶就这么死掉,真可惜,便宜了那个毒妇,李家又倒大霉,沈青岚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讲话嘻嘻哈哈,语调疯狂上扬。
“那王家死了四个,得赔人多钱啊?”
“那么多人中毒汤药钱加一起,估摸不会少了,官差在那李家没法赖账,钱不够要卖地呢,对了,我去看看痞子。”终于想起正经事,那些地原来都是凌家的,说着沈青岚就往隔壁拐,步子太快,怕她打扰阿宴休息,赵婶想拦也没拦住。
门很快被推开,沈青岚看床上的人眼睛瞪得溜圆,愣了愣,“你醒着呐?嘶,脸色咋这么难看,哪不得劲?”
凌宴眨眨眼,弱弱道,“无事。”示意对方有话进来再说。
两个天乾开始嘀咕,多是沈青岚讲,凌宴听完给个回应,一起商量要不要将那些地重新买回来。
沈赵二人的对话被秦笙收入耳中,如她布置的那般,喜宴下毒、嫁祸孙家得以完美实现,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计划最关键的一步,渣滓没死,秦笙根本高兴不起来。
近两日一心补毒,又跟芷儿斗智斗勇气的够呛,顾此失彼,倒是忘取李顺那条贱命,竟然让他也活下来了?
要杀的一个没死,两个也没死,都怪那贪吃的王家人,把给李顺准备的毒鸡汤吃了大半,简直坏她好事!
秦笙气的头晕,一头栽到床上,恶狠狠给了被子两拳锤出两道坑来,气哼哼地继续探听对面。
李家插完秧了,这时候接手能省不少力,只等秋收缴了水稻的税粮即可,其实非常划算,莽夫可能有那种失去就要夺回来的执念,认真道明其中好处,那块水田二十多亩,离她西边的那大片良田非常近,但缺点也很明显。
灌溉麻烦。
渣爹没来得及把水渠修到那边,凌家就开始出事,都规划好的水渠也就搁置了,后来都靠河水蓄水,而地势不高,有时雨大些还要担心会不会涝了,很麻烦的地头,凌宴倒是能处理。
李家好不容易遭难卖地,她是想把握住机会收回凌家原先的财产,只是以现在的能力,二十亩田可不便宜,财政有压力是一方面,更是力有不逮,种不过来了。
雇人耕种的话,目前她又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捕鱼打猎售卖全是力气活,用来养地真养不起,再说到了灾年说不准什么样,贸然投入风险太大。
可她也很想趁这个机会对李家“伸出援手”,把手中银钱过到明面上来。
利弊都非常明显,使得凌宴始终拿不准主意。
作者有话说:
秦笙伸头:你想什么对着我?快,我求之不得!
凌宴:???你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秦笙一本正经:谈恋爱的事怎么能叫变态呢?这叫爱你~~~
凌宴:学会了,我也爱你。(把人扛到山上去)
秦笙:?
很难不生气、也很难不害怕吧,阿宴也是有点脾气的,但她这个人过于通情达理,自己消化掉了(她真的,秦笙哭死预定)
各位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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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不要这样[VIP]
秦笙仔细回想一番, 今年的灾……买地怕是要亏死,那可是她的盘缠啊,拦住却没有办法, 破天荒的,她跟凌宴想到一块去了。
然而在跟前听完事情始末的小凌芷爬起来小手一拍, 建议道,“买呀!”
“对对对。”沈青岚不住点头。
看热闹不嫌事大,给凌宴整乐了, “买来你种?”
小凌芷表情认真,“我种满花!红的!”
凌宴、秦笙:……
童言稚语、有被孝到, 凌宴哼了两声, 终是做下决定, “五十两就买。”
她记得,那老匹夫是以五十两价格从原身手里把那片田忽悠了去,现下她还有一百三十两银子,五十两能接受,多了她一分钱都不想花。
沈青岚着急,“那块地最少一百两, 不可能这价卖你。”
闹鬼又死人,村里人心惶惶都对李家避之不及, 这风口浪尖没人敢买李家的地,更何况出得起钱的人家不多,迟早降价, 李文生急用钱撑不了太久。
凌宴没什么所谓,“没人敢买, 等降价。”
嘶,对啊, 沈青岚感觉确有道理便点头应了,转头说起地里,“那个白若初干活特别麻利,我俩再有个三四天就能插完秧了。”
莽夫上午要处理自家的事,只下午帮忙干活,插秧进度这么快,两个人都很厉害了。
家里上上下下全靠几人帮扶,要不是她们一切停摆更加糟糕,过了这个难关凌宴十分感激,“麻烦你……”
“快打住,等你好了七日、顿顿有肉,饭桌上看你的诚意!”沈青岚不爱听那些肉麻话,打断了去。
可靠的伙伴就在身边,还有秀才,考完很快回村了,她不是一个人,凌宴忽然生出股倾诉欲,很想托付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一圈,终是咽了回去。
“嗯”了声,凌宴淡笑应下要求。
自打凌宴中毒躺到,小凌芷饮食水平直线下降,听到有肉开心坏了,“吃肉!”
孩子眼睛还是肿的,露出的笑模样让凌宴一阵心酸,“好。”
说起来就馋得慌,沈青岚咽了咽口水说起李家的倒霉事,有些刚才跟赵婶聊了,有的凌宴没听过,小凌芷瞪着眼睛,重新躺到母亲身侧,一大一小安静听她哒哒八卦。
两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眼睛看着自己,沈青岚说不清什么感觉,撩开被角看了看,“消肿不少,恢复的还行,啧,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哎哟,饿了,饭快好了我去看看,要吃饭了啊,别睡着了!”
腿肿的跟脑袋一样粗,沈青岚呲牙咧嘴地退了出去。
凌宴跟小崽相互看看,躺好闭目养神。
想到那蜈蚣,凌宴在图鉴百科里找到了,红巨龙蜈蚣,古人也称其为天龙。名字好听、但是剧毒,然而这个品种体型并不大,很难想象会有那么大一条藏到柴垛下方。
想到当时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咦,一身鸡皮疙瘩,莽夫里里外外都清理过了,好在没有产卵,又在鸡窝里发现了几条红色的脚和黑色硬甲,竟是慌不择路钻到鸡窝里被吃掉了,不然那么个家伙在家,她躺都躺不安生。
太巧了……巧到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毒药劲过了疲惫感涌上,凌宴拍了拍小腿,恍惚中再度陷入昏睡。小凌芷一脸严肃试了试鼻息,钻回被窝跟着一起睡了过去。
给母女俩送饭的沈青岚:?!
“刚说别睡又睡,烦人!”牢骚着把碗端了回去。
村里的消息鸟儿早已传到,秦笙托腮听着也打起盹来,百无聊赖间,主屋传来一阵颇为违和的动静,顿时瞌睡四散,不对劲,似乎少了点什么。
过了一会,细细虫鸣声让秦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如此,呵,这胡忠勇可真能装!
极为谨慎的胡大夫哪里想到自己的秘密在不知不觉间被秦笙堪破了去,深夜,凌宴再度苏醒,连带窝里的崽也醒来,守夜的沈红樱正在搓绳,见状赶忙帮母女俩热粥上菜。以及……一碗苦的不能再苦的汤药。
凌宴端着药碗的手抖了又抖,装作喝了两口,趁小猴子不注意又吐出来,全泼到搭床的大抽屉里。
不知那药里有没有毒,简直饮鸩止渴,可家贼难防啊,再这样下去家中食物和水她都不敢碰了……
这个逃生任务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凌宴心情复杂。
一阵忙活家里归于沉寂,沈红樱去洗碗,压下苦味和恶心,凌宴示意小崽凑过来,在小耳朵跟前低声道,“嘘,小声些,你娘好了,对吧。”
啊?母亲知道啦?小凌芷睡醒吃饱迷迷糊糊,还有点懵,眼中惊疑纠结闪烁,她不能说……
“没关系,我知道她下毒了,我不怪她,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凌宴不想孩子夹在她和秦笙中间左右为难,“你顶翻药碗是想救我吗?”
犹豫半晌,小凌芷踯躅点头。
果然是这样,凌宴笑了笑,捏捏小手,“会流到嘴里的,太危险了,以后不要这样。”
本来就秃,毒药浇头怕不是会更秃。
对于生死她不是特别明白,但小人确认,自己不帮忙母亲就更糟糕了。
小凌芷小嘴紧抿,果断拒绝,“不!我救你!”
态度坚决一片赤诚,小崽的爱护让凌宴心情好上不少,她不是圣人,无法做到完全不为自己,但她也不想小孩冒险,于是想了个折中且安全的法子,“往后如果你娘下毒,你知道的话,就这样提示我好吗?”
说着,她比了个手势。
小凌芷眼前一亮,这样娘就不会发现也不会生气了!压在心底的大石头落下,她满口答应下来,“好!”
门外,脚步声回来了,凌宴点点头没再言语,小凌芷心有灵犀,母女俩咿咿呀呀说起别的。
火光摇曳,难得两全其美。
就这样,凌宴在床上又躺了三天,这期间她一直没见过秦笙,对方也没再来偷窥,不知收手还是毒药不够了,小崽一直没传信,这几天诡异的太平。
整天躺在床上坐牢,凌宴无聊到长毛。
直到毒性褪去大半,连带摔伤的膝盖也结了一大块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也终于能坐直身子,央求莽夫带了个小石磨回来,小凌芷知晓暗号后也不整天守在她跟前,被凌宴推出门玩自己的去了。
一个在外头画画,一个在屋里随便磨些泡好的豆子,既磨既煮不给某人下手的机会,日子渐渐恢复了岁月静好,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悲伤与压抑。
凌宴暗自盘算痊愈的天数,忽而,村中吹吹打打锣鼓喧天,不是丧乐,好像是报喜的。
秀才高中回村了?!
顾景之到家就听说喜宴投毒的消息,正庆幸友人有心照料婆婆无事便知阿宴遭殃,她大惊失色,赶忙打发了报喜的队伍,衣衫都来不及换马不停蹄去往凌家,但见对方脸色发白竟然在那悠悠推着手磨,周围摆满水盆,简直匪夷所思!
哪有这么养病的,冷清的脸庞写满错愕,愣在当场。
“景之姐回来啦。”凌宴扬起一个笑脸,秀才一身青蓝旧衣,只是这件衣角并无花草绣样,但看对方胸前还系着大红花,看着颇为喜庆,便打趣道,“举人老爷,恭喜恭喜,感觉可好?”
“尚可。”顾景之低头看看,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快速解开绸花捏到手里,蹙眉冷声道,“来的匆忙忘记了,该我问你才是,身体尚未好全怎可贸然下床,快些躺好!”
“我好了,真的快好了。”凌宴生无可恋满眼哀求,她磨了莽夫和赵婶好久才能有点娱乐活动,“我累了就回去躺着了,你让我活动活动吧!”
求求了,我屁股都躺麻了你就让让我吧!
顾景之不放心,“大夫怎么说?”
凌宴如实道明,而顾景之将信将疑,径直去问一直被强行“扣留”在凌家的胡大夫,胡大夫被凌宴磨叽了好几天耳朵都起茧子了,也一脸生无可恋,没了骂人的精神头,“年轻人身体壮,好着呢放心吧死不了!”
顾景之:……
回到房中,顾景之看向凌宴,哭笑不得纵着她了,“你磨姜黄做什么?”
“闲来无事,试试做些颜料看。”
自己做是比买省些,是为小芷儿准备的,顾景之无奈叹气,找来板凳挽好衣袖帮忙,也不嫌脏,半点举人的架子都没有,和原来一样。
苟富贵、勿相忘,青岚和景之,二人品行完全信得过,都是值得深交的人,自己眼光着实不错呀,凌宴笑了。
俩人边做边聊,简单交流了下彼此几日来发生的事。
有话题目标顾景之就不尬聊,健谈多了,说着说着,凌宴疑惑问道,“景之姐怎回来晚了?”
说好考完就回来,结果到时间没见人影,莽夫急得差点杀去县里找人。
顾景之歉然一笑,解释道,“一日走访酒楼、一日受邀出游,碰巧结识县令家的小姐,放榜之后便托她走动查看刘家卷宗,加上一些私事,这才回来晚了。”
“景之姐受累了,结果如何?”都是托付给秀才的大事,凌宴来了精神。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却说那鱼丸在县里极其受欢迎,我去时已是遍地开花,不过大多照猫画虎与你所做相距甚远,只几家酒楼最为亮眼,坊间对哪家滋味最好争论不休,据说各有千秋,但钱家的产业并不在列。
我只去过鲜香楼,味道口感与你做的十分相近。”时间太紧她又囊中羞涩只查到这些,顾景之顿了顿,分析道,“阿宴,这是障眼法,对方非常谨慎。”
越是谨慎、越不留痕迹就越证明,对方背后势力之隐秘,换而言之,怕被人查清底细。弄这么大阵仗,就算不是萧王,也是艘能上的大船。
不然靠一个菜谱就拔萝卜带泥,被人把产业分布摸得一清二楚,这种船上去一定漏水沉掉,不如不上。
凌宴笑了笑,“你说汪掌柜会不会来找我?”
顾景之稍微想想,“会、也不会,商人重利,倘若她想往上爬,又或是她足够衷心的话一定会来,但又要顾及钱家,说不准回不回来吧。”
“卷宗如何了?”凌宴问道。
说到卷宗,顾景之满面愁容,“不好,凶器、死因、物证皆未描述清楚,寥寥几笔只写清尸体发现地,查案捕快吱吱唔唔想不起任何细节,办案十分草率,我怀疑他买通了什么人。”
“他有这个关系吗?”应该没有吧,凌宴难以置信。
顾景之面无表情,“没那么复杂,他有钱,有钱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麻了我帮你揉揉~~~
凌宴:谢谢,你还是先帮崽治治秃头吧。
小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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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不敢大声[VIP]
村中小打小闹暂且不提, 灭门惨案这么大的事有钱就能摆平?那可是六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这……这哪还有什么公义法理可言,意识到古代人命不值钱, 但没料到会这般不值钱,一时间凌宴心里无法接受。
见她表情不好, 顾景之心里同样不好受,“卷宗这般,这么多年过去想必找不到罪证, 可以另辟蹊径,只要把人找出来, 加上你, 多个人证便多一分胜算。”
话说的在理, 但是时间太久了,翻案难度肉眼可见,凌宴勉强打起精神,“他收买了什么人,景之姐可有思量?”
“你娘被囚禁在家,捕快偏听偏信不前去查证, 案发现场笼统是其一,仵作描述不清难辞其咎是其二, 他能接触到的人中,这二者最为可疑。”顾景之眉头微蹙,“可说一千道一万, 落到卷宗上的是文书和那判案的县令,大案竟如此放任手下失职, 很难讲与他们没有关联。”
不知谁有问题,但表面上看各个都有问题, 没有家属寻求真相,官差敷衍了事着实可悲。
比她想的复杂了些,但也提供了新的思路,事情逐渐明朗,变得简单了,看来小捕快这条支线还是要进行下去,拿到相关办案人的名单,凌宴大概有了数,把想法说给秀才。
二人认真探讨,你来我往集思广益。
暗中偷听她们讲话的秦笙:……
许是聪明人顾景之回来了,她又有那种放不开手脚的束缚感,秦笙十分不悦。
不过她们说的刘家灭门惨案具体如何她还真不知情,听从对话细细梳理其中细节,几日反省深感无趣,她忽然来了兴致。
罪证这种东西,对旁人来说找起来难比登天,不过在秦笙这,只要没一把火烧掉就好找的很,唯一的问题是十几年过去了,有没有目击证“人”是个问题。
秦笙舔了舔牙尖,院内鸟鸣阵阵,消息传了出去,如果有线索的话,会自己送上门来。
她只是好奇,想弄死李家还有那个恶心人的李顺而已,绝不是帮她们。
闻声,顾景之回身朝屋外看了眼,继续刮出磨好的姜黄放入水中,说来说去她们都很清楚,相关人士都在县里,她们在村中能查到的东西非常有限,但人总比物件的破绽多,扳倒李家指日可待。
虽说如此,不过终究是生活更重要,聊完李家,话题便拐回各自本身,凌宴十分好奇,询问新晋举人现在境况如何。
顾景之如实答了。
像她这种毫无背景又不富裕的举人,大富人家看不上,前来交好的商贾地位财力也都不高,无非是赌她能不能做大官,跟着鸡犬升天罢了,当她坦言并无做官意向,放榜既回村后散去大半。
“说难听些,无非什么锅配什么盖。”似是被自己并不斯文的乡土说法逗到,顾景之笑了笑,“说来倒有几家有意资助,希望我去国子监。”
国子监,读书人的最高学府,仕途上最为有力的敲门砖,考进去可不得了,不过看秀才的模样是没打算去了,凌宴眨眨眼,“有点可惜啊。”
顾景之摇头,“我名下已签一百余亩地头,拿了不少银钱,往后婆婆和娘亲都能颐养天年,我也可在跟前尽孝,衣食无忧,无甚可惜的。”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顾景之更清楚,能得到这一切正是眼前这个淡笑之人谁给予她的,顾景之定了定心。
“那就好。”名利如浮云,成功时亦能不忘初心着实令人佩服,秀才整个人那股子沉郁劲都不见了,轻松不少,凌宴也为她高兴,不过还有个问题,“景之姐,你一回家就跑我这来了,这……”
堂堂新晋举人往一个地痞流氓家里跑,必定招人非议。
顾景之身形一顿,语气有些局促,“当时心焦,没想太多。”
死了那么多人,她大惊之下恐怕失去挚友没了分寸,顾景之懊悔地叹了口气,“可说我来找青岚还钱,也可说仗着高中脾气不小,来找不送学生上课的母亲理论,却是闹了误会,后被婆婆责罚,阿宴你看如何?”
有些牵强,但大体上合情合理,凌宴哈哈一乐,二人商量一番,终是把莽夫摘出去,让误会背锅。
说来顾景之还有些不敢相信,她只出门赶考几日,再一回来村里翻天覆地,让她们最是忌讳的李家,短短几日孙家投毒与之决裂,王家又翻了脸,村民反对声浪高涨,放到之前谁都不敢想。
“说不清楚往我身上推便是,纵使起疑他也奈何不了我,现下李家元气大伤自顾不暇,势力大不如前,不用怕他了,无妨。”
平淡的语调掷地有声,与先前那句“阿宴莫怕”一样让人心安,秀才好似一度与替她背锅被爸妈痛骂的哥哥姐姐身影重合,凌宴心底一暖,重重点头,“嗯!”
对门秦笙听到,狠狠啐了一口,“呸!”
李家势力分崩离析究竟是谁的功劳?!全靠我一石二鸟,你们两个坐收渔翁之利的家伙在那聊得那么火热……
沈青岚没脑子就算了,怎么顾景之也一心一意对那个渣滓,这个热闹变得索然无味,就像吃了一口烂瓜,高高兴兴而来败兴而归,真是不想看了!
秦笙鼻孔出气,剪刀咔咔空剪,却是什么都没剪断。
发泄一番,她眉头紧拧还是不快,总感觉哪里不对,对!秦笙想起来了,顾景之怎么参加的乡试?为何一点信香闻不到,根本不像信期紊乱的人!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秦笙咬了咬唇,再次踏出房门,正好与去看望学生的顾景之撞个正着。
“阿笙。”顾景之略行一礼。
她白白净净,和自己一般身长,一身书卷气,文雅端正,面相稍显冷淡,不是活络的性子,很稳重、也很从容,对待傻子也不见轻蔑之色,谦逊有礼。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纵使对方风尘仆仆,略微狼狈,秦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难对顾景之心生恶感,她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凌宴那种渣滓混在一起。
满心疑惑,秦笙傻傻“啊”了声。
看到秦五岁又在那飙演技装傻,凌宴小小的“呿”了声以示不满。
毕竟迫于淫威,怂怂的不敢大声。
然后就听顾景之说起小凌芷学画,想来也是同孩子家长有个交代,没成想或许太久没见坤泽同类,秦笙句句应和不断……
顾景之第一次遇见比她还不健谈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傻子,她绞尽脑汁描述,希望秦笙能听懂她的意思,尬聊的回旋镖终是打到自己身上。
场面过于尴尬,以至于坑边专心写画的小凌芷都听不下去跑来救场,“景之妮妮~”
顾景之松了口气,她决定按原计划邀请学生回家做客,顺势提出告辞。
养病的人没法同行,孩子交给别人,凌宴潜意识里十分不放心,但看小崽好喜欢秀才,顾家上下又都对小崽青睐有加,全家都是难得的正常人,便说服自己放心让她将小凌芷带回去,熟悉下环境去见见世面,练练胆子,也好把这场戏做足。
毕竟要不是这次中毒卧床不起,小崽早该去顾家学习了,当家长是要学会放手。
可就是……中毒警报器不在家,有点难办啊,放小崽走后,凌宴遭心偷瞄秦笙,对方似是在思考,难道秦五岁又憋什么坏水要对付她了?!
一时间凌宴如临大敌,紧张地舔了舔唇,她心思都放在秦笙身上,不小心捏了把装满姜黄残渣的布包,染了满手焦黄,咦,这个好难洗的。
就怕秦五岁下毒,凌宴门也不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搓手一边暗戳戳的监视秦笙。
事实上秦笙凑去尬聊不是亲近,她只是在闻味,顾景之身上半分信香都没有,很像族中秘方的效果,好生奇怪想不明白。
直到眼耳配合,听那秦五岁没去厨房没去井边,到菜地浇了圈水,搬来板凳坐在对面门口缝衣,凌宴这才安心,注意力重新回到制作染料上。
做颜料的工艺是从商城买的技能包,依旧33不打折,许是知晓自己情况危险,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纵使几天没拿到日常积分,坐吃山空,守财奴也没了原先精打细算的抠搜劲儿,说买就买,压根没犹豫。
当然,她会这么大方也有另几层思量在里面。
姜黄溶液看着像南瓜汁,颜色艳丽十分漂亮,加水煮沸然后倒到罐子里调制,就是莽夫买回的烧碱和明矾杂质颇多,工具又简陋,每次过滤都不顺手。
脚边又是炭炉又是漏斗,摆了好几个盆,家中的破旧物件全被她废物利用上了。
除去能做颜料姜黄还能染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凌宴决定试试,于是将浸泡好的暗黄布帕加入芒硝助染,两刻钟后,她得到了一块亮绿帕子,颜色非常好看,十分之神奇。
“这个不掉色吧?”知晓秦笙杀“妻”后,这是凌宴第一次主动跟系统交流,虽说自己没看过书是事实,菜也是事实,能理解对方隐瞒,但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有些不爽没消化干净。
家政系统积极表现,悉心解答,【天然染料,冷水洗净即不掉色。】
“太好了,那我给小凌芷染双袜子,看她喜不喜欢。”凌宴嘀嘀咕咕,找来小崽的白布袜泡到水里。
那一抹靓丽的绿色为家中点缀了新生的气息,同样也落到秦笙眼中,知道渣滓在给芷儿做颜料,炊家子会做颜料?她才不信。
秦笙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几眼,心底奚落,可不知不觉间,土黄色的帕子泡了一会就成绿的了?
渣滓真会做颜料还是会巫术不成?好奇心驱使,秦笙紧紧盯住对面探寻,根本移不开眼。
察觉到对面的目光,凌宴下意识抬头,隔着中间一道院子,四目相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上次她坐在门口切土豆种子,秦笙就是这么盯着自己被种子包顶起的胸口,只是凌宴再没有曾经被傻子窥视窘迫的羞涩,她屁股一紧,连忙避开视线低下头去。
心口砰砰乱跳,不是靠真命天A、对方终成眷属才能压下的小鹿乱撞,取而代之的是畏惧,被毒蛇盯上的惧怕,那种生死时刻的肾上腺素飙升。
啊?之前她竟然馋漂亮妹妹的美颜?谁给她的胆子哇!想到先前自己“色胆包天”的行为,凌宴脸都吓白了,十分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秦笙:?
冥冥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这个念头很快闪过,却没能抓住,秦笙将信将疑移开目光,好半晌没能记起,无奈抛之脑后了去。
从秦笙单方面心怀鬼胎,到她露馅变成两人一起各怀鬼胎,相互偷听、相互监视、相互提防,暗地里她们的关系已然变得十分紧张。
却也在相互“好奇”。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从来没看过这么难看的热闹!
凌宴:谁把醋瓶子踢翻啦?
秦笙:我!你快哄哄我!
凌宴:嗯,想我怎么哄你?
秦笙躺倒:今晚你来~~~
凌宴:不想爆炒alpha啦?
秦笙:我累了,我只想躺着享受。
凌宴:……
一个提示,胡大夫的秘密,秦笙是从声响中听出的违和,少了点什么。
再一个提示,胡大夫走路需要撑拐杖。
最后一个提示,胡大夫是军医,儿子一家都死了,他跟不上军队才告老还乡回来照顾孙女。
秦笙探听普通人的秘密简直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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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面目全非[VIP]
小凌芷没在家, 凌宴慌得一批,顶着时不时扫来的目光,她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机械且僵硬地往盆里加布料,最后一瞧, 好嘛,除了袜子,一个没注意越塞越多, 又给自己和崽染了套内衣裤。
睡觉被窝里亮绿亮绿……像两片嫩芽?感觉有点怪,凌宴挠头, 染都染了绿就绿吧, 端起衣裳盆慢吞吞往外走, 被赵婶拦截,“我给你洗,回去歇会。”
“不累,就这几件。”虽说是干净的,但内衣裤可不好意思让人接手,凌宴脸皮只有薄薄一层, 死死攥住盆没让赵婶抢去,拉扯好一会, 总算得偿所愿,坐在水缸边舀水冲洗。
只要洗净芒硝就好,不是什么重活, 但赵婶实在看不下去,等她洗完帮忙把衣裳凉好。现驻复
山风吹得衣裳鼓胀, 习惯了穷苦人家的黄、灰、靛蓝几种不值钱的暗色,家中亮绿飘扬, 鲜明的色彩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心情舒畅。
若是先前纵使秦笙傻的,凌宴也会认真询问要不要给她也染一套,就像内衣裤一样,秦笙不喜欢也要做一套给人家备好,不管穿不穿,一家人凑个整整齐齐最重要。
毕竟端水大师,母女俩不会厚此薄彼了谁。
不过现在……人家秦笙又不傻,想要什么没有,能会看得上自己弄得这些小东西?她还是消停呆着,不去跟前惹人嫌为妙,凌宴努力降低存在感。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害怕,一想到秦笙暗中下黑手她整个人头皮加后背都紧绷绷,还想念经感化?念什么经,给谁念经?
策略也忘得一干二净,反正凌宴只想有多远躲多远。
然而不论如何这都是明明白白的厚此薄彼,早有虎头鞋开的先河让某人心里埋了根刺,秦笙盯着大大小小堪称“伤风败俗”、却十分鲜艳的衣裳,又看看脚下的素面布鞋,皱眉愈深。
她们两个样式一样、颜色一样,只自己特别、被隔离在外。
不愿芷儿与渣滓亲近是一方面,另一面倒有些不好言说,不是嫉妒芷儿,她也知晓以她们的关系和立场自己不该要求渣滓如何,但眼睁睁看到区别对待,就是控制不住那股子不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患寡而患不均?分不清楚。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冒出来,她努力不去在意,又很难不在意。
搅得秦笙心烦意乱。
赵婶抻平布料细细打量,也觉得颜色不错很是喜欢,“透亮的,真好看,跟镇里卖的似得,阿宴,你这是怎么染的啊?”
凌宴稍微说了下流程,姜黄、火碱又是芒硝,样样要买,直接给赵婶劝退了,满脸抗拒,“你可真舍得!”
“还好。”第一次主要做试验,买的不多,有些材料莽夫家里有,算算并不贵,不过对勒紧裤腰带过活的乡下人来说的确属于铺张浪费的范畴了。
上次一下掏出十多两,知道阿宴兜里有钱现在也能赚钱了,只是赵婶难免忧心絮叨两句,“你非要送小芷儿念书,那又不便宜,平时别那么大手大脚的,多攒些才是。”
凌宴也不多辩解,“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笑笑应了。
而余光看到秦笙摸鱼往自己这瞟,她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嘴角抽了抽不吱声了,赶忙躲回屋里。
赵婶越看二人越觉得古怪,要不是这次常在凌家还不知道阿宴搪塞她,小俩口分房睡的,和那样式奇怪的衣裳一样,年轻人的事她也没多嘴问,就当不知道。
收好盆罐刷洗干净,凌宴终于感到些许疲惫,乖乖躺回床上,看地上靠木棍绑住的漏斗滴滴答答,没有抽滤器,两层棉布制成的简陋滤布下水极慢,非常无聊,没一会她就眼皮子发沉,哈欠连天。
毒没散完精力有限,疲惫感让人十分不爽,然而对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秦笙,她是想睡不敢睡,强行撑起精神防备。
直到黄昏秀才送小崽归家,她的小福星终于回来了,好耶,凌宴松了口气满心欢喜,晚饭都没吃立马睡了过去。
后半夜醒来被窝里的崽不见了,她迷迷糊糊也不忘注意对面的动静,整宿睡不踏实作息全乱。
还没来得及问小崽喜不喜欢那个颜色,一大早就又被秀才接去顾家学习,原本是为了防止秦笙逃跑的手段,真实现起来,凌宴有种空巢老母亲盼崽归家的孤寂感。
更多的是没了帮手,单独面对秦五岁那个大魔王的忐忑。
几次,秀才和莽夫同时在场的时候凌宴都想让她们帮忙拿个主意,秦笙不傻,她要杀她,自己应该怎么办。
凌宴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自己菜不能敌,希望她们帮忙处理家产……可秀才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端倪,让莽夫知道那个家伙一上头,秦笙必定小命不保。
两败俱伤还搭上个莽夫,这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
犹豫了很久,凌宴终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她一直为自己的事情发愁,也就没注意两个友人相处时诡异又尴尬的氛围。
许是遭受生命威胁加之情绪低落,后颈处的腺体再没造作,心慌的毛病没犯过,物理意义上变好,倒是精神上的慌乱一直没停。
阴影笼罩,心理压力缓步激增。
一天凌宴除了监视秦笙,就是直勾勾盯着漏斗过滤,试图心无旁骛忘记对门的威胁。
没有烘干机用,留下的颜料泥两天才完全晾干,干燥后的颜料瞧着浅了不少,颜色多了些粉红,很像粉底的质感,颗粒放到石板上,磨细过筛。
整个过程对小孩来说很枯燥,但凌宴是觉得新奇又好玩,很适合大龄女青年。
成了她难得的乐趣。
直到被蜈蚣咬后的第七天,凌宴认真等到时间走满,微痛和疲乏未退,证明她的确中了两次毒。
无用的求证。
还是不想自己和秦笙这么剑拔弩张吧,她唯心地期盼着,凌宴按按眉心,被追杀和得病还不一样,那些引以为傲心态调节能力整段垮掉,完全没能起作用,反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弄得自个寝食难安,神经衰弱头疼的要命,制定的策略也一盘散沙没能捏成型。
夜晚放大无法倾诉的孤独和无助,她望着漆黑夜空呆坐许久,乱糟糟的脑子放空,凌宴想了很多,想到无法变更的关系,想到系统的种种怪异。
“因为秦笙要杀我,所以那些监控仪器的价格才那么贵吗?”圆不回来,后面都弄到下架了,可防虫包又为什么那么贵呢?
系统还在等阿宴什么时候开口,没想到开口既是王炸,这要统怎么承认?阿宴鬼精鬼精的,一旦承认防虫包也跟着露馅!
它睁着眼说瞎话,【不,只是定价失误。】
凌宴“嗯”了声,不知信没信,反正心里有了数,再问,“有人在这个任务里成功过吗?”
又是一个王炸,她的问题每个都很简单,偏偏每个都很难回答。
系统默了默,如实道:【成功攻略的副本将永久关闭,不会再有宿主执行任务,所以答案是没有,不过你可以试着做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沉默良久。
“那我试试吧。”凌宴笑着道。
【加油,我看好你!】系统的鼓励干巴巴的。
不加油真的要被吓死了,凌宴昂头闭眼,深深吸了口气,绝症无药可医,但现在尚有一线生机——先画个大饼吊到自己嘴边,梳理细碎的思路。
原身做的那些坏事劝人放弃复仇堪称放屁,这种话谁说都轮不到“自己”这个加害者,况且秦笙也不会听她的。
所以唯一的生机就是:证明自己不是原身那个罄竹难书的家伙,寄希望于秦笙能放过她。
关键在于如何证明,直接跟秦笙说自己是穿书来的?怎么听都像为了小命编的瞎话,秦笙是真不傻,她聪明着呢,自己“金蝉脱壳”,她手段只会更加残暴。
凌宴五官蜷缩,还是用行动证明自己,旁敲侧击曲线救国好了,多展示些原身不会的技能应该更有说服力了吧,她是这么计划的,也在努力实践。
以及兜底的法子,她要比秦笙和真命天A的妻妻党加起来要厉害!这样她们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好像一个比一个难,目前只能想到这些,大概能万无一失吧,有努力的方向比没头苍蝇到处搓手强,凌宴定了神,强迫自己入睡开始调整作息,等余毒全清,一切就好起来了。
就剩两天了。
然后凌宴跟空气各种斗智斗勇,终于艰难熬过这个坎,距离被蜈蚣咬中的第十天早上,无病一身轻她睡了个好觉,早早起床神清气爽,也如愿在鸡窝旁捕捉到早出晚归的小凌芷。
“新裤裤好看!”小孩子忘性大,看母亲渐渐好转能跟她一起看鸡了,笑脸大大的,小凌芷笑嘻嘻扯扯衣领露出背心,“我更喜欢红的,还有蓝的!”
蓝的倒还好,可红色内衣裤?又不是本命年,奇怪的品味,凌宴自动略了过去,给她理好乱的衣衫,“那过阵子给你做身蓝色的衣裳。”
秀才说让她安心养病,便叫小崽整天呆在顾家,午饭也在那吃了,顾家祖孙三代各个是文化人,有时秀才要待客,婆婆和顾伯母谁有空谁教,可把小崽忙的够呛。
不过小人早上起来还是会去看鸡,然后跑来跟凌宴牢骚还没有蛋,至于搬回去跟秦笙睡,听她的意思是回去当“小特务”帮她注意着些,弄得凌宴又感动又好笑。
“乖乖的,别和你娘起冲突。”趁机rua了把脑袋,想摸好几天了。
“哦。”娘好凶的,她可不敢,小凌芷噘噘嘴。
昨晚胡大夫给了她已完全康复的准信,操劳几日照料她的人们放下心来,都各自回家修整了,只剩她们三个,凌宴拿了日常积分,重新踏入厨房忙碌。
赵婶是个勤快人,收拾的非常干净,内里陈设和原先一模一样,醋瓶的位置都不曾变过。
可凌宴清楚,现在已是面目全非,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可能不怕秦笙。
简单而又令人怀念的早饭,小凌芷开心的哼哼唧唧,呼噜噜干了两碗粥,肚子装不下了才撂下勺子,凌宴看向秦笙,对方仍旧伪装精致,撒粥、笨拙,与先前如出一辙。
不怪自己看不出来。
饭罢,小凌芷带上母亲给准备的几根糖棒,开开心心去顾家学习。
送完孩子回家,凌宴打开家门,独自面对秦笙。
“秦笙。”凌宴深吸一口气,“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谁都能逃避但她不可以,害怕也要直面问题。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要我要我要!带我一个,我们三片嫩叶!!!
凌宴:好怪啊……
秦笙:有吗?哪里怪了?
凌宴:有的,崽还说要穿红背心。
秦笙:!!!红的多好看啊,我也要!
凌宴:看来崽品味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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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各凭本事[VIP]
她叫她秦笙, 而不是那个更加“亲近”的阿笙……
怎么会呢……秦笙心底咯噔一声,险些当即侧目看去,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谈谈?她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 有什么可谈的?呵。
近日渣滓战战兢兢,像个小鸡仔似得就差满地乱转了, 饭桌上,曾经的温柔关切变成如今的打量,那目光中的忐忑藏都藏不住, 对比下来格外明显,秦笙哪里不知, 纵使万般不情愿她也必须承认, 自己露馅了。
说来她也很焦虑, 不知渣滓会如何对付自己,思考如何后发制人,但她没料到对方病刚好才送走芷儿就找上来了?动作竟然这么快……
她大概知道她想跟自己谈什么,无非是“啊,我改好了;你也不想芷儿没有母亲吧;我们忘掉过去的不愉快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再不要脸些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劝自己不要放过她, 好得以苟活这种屁话。
渣滓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恶心死了。
我听你鬼扯?秦笙懒得、也不想应付。
抗拒显然。
从顾家回来的路上凌宴想了很多, 也做足了心理建设,可当她鼓足勇气邀请相谈,秦笙只坐在门口捻针细绣, 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压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消极抵抗上了这是。
让人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猜得到药是怎么来的,秦笙能以帮忙为由头趁机出去采药下毒, 全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份心思、能力、执行力拉满,缜密极了,秦笙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露出底牌,凌宴猜到对方不会轻易上钩,并没有泄气。
面对这样一个精于伪装的美强惨,望着那美好、却不再美好的侧颜,单单是靠近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一步、两步,凌宴步伐沉重。
硬着头皮来到对方面前,她蹲到秦笙旁边搓了搓手心的汗,定定看着,平静问道:
“你脑袋好了,恢复记忆了对吗?”
虽是问句,但是笃定的语气,一双清澈的眸子仔细观察,试图寻找对方一丝一毫的破绽。
暗中观察的系统整个统都不好了,啊?上来就揭老底?开口又是王炸?跟它这样就算了,那可是秦笙啊!阿宴你这么直接、这么尖锐的吗?!它大气不敢出,目瞪口呆地观望发展。
很是激进,秦笙同样意外,露馅是一回事,承不承认、拿到明面上说又是一回事,她不为所动,“啊?”
压根不接招。
看,即使戳破她隐藏至深的秘密,仍旧满眼懵懂,表情痴痴,没有丝毫破绽。
堪称油盐不进。
掀开伪装,她才能与真实的秦笙对话,可目前来看,她们很难交流,或者说秦笙抗拒与她交流。
谁又会愿意与自己的死敌聊天呢,没人愿意,凌宴能理解这种心情,说服别人、尤其说服仇恨“自己”的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她心里有数。
生怕秦笙一个不耐把自己扎瞎了,余光提防着对方手中的缝衣针,凌宴眨了眨眼,真诚说道:
“我都知道了,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在我面前不必隐藏。”
闭口不聊下毒,她是来缓和矛盾的,不是为了算账。
秦笙:……辛苦?是很辛苦。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以她的立场切入、言辞体贴,想让她就坡下驴老老实实承认?纵使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继续伪装,但凭什么要我听你的?!我偏不!
还怪会蛊惑人心的,秦笙心底的不屑和轻蔑快溢出来了,手中细针刺入布料,她歪了歪头,给了凌宴一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眼神和表情。
直视秦笙那双完美隐藏情绪的眸子,她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连眸光的波动都不曾有过,不给她任何入侵的机会,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凌宴败下阵来,已然放弃挣扎。
不愧是意志力强大的女主角。
凌宴坦然接受她们之间演技、段位的差距,如此近距离的对视,秦笙眸中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那些演练数遍的精致草稿在这双眼中变得愈发可笑——撑起这场独角戏,自己好像是个小丑。
然而,凌宴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正强装镇定跟自己演戏……
秦笙就搁着硬装……不是,怎么感觉有点好笑。
是很好笑,一时间沉重的心情好似轻松不少,紧张散去,凌宴勾了勾唇角,笑意压下她叹了口气,缓缓道明来意,“不爱听、不想理我都没有关系,你总会明白,我不会伤害你,而我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而已。”
你过的好,我才能好,你也总会明白,我不是那个我。
什么东西?不会伤害我?那之前在干嘛?差点给秦笙气笑了,这么想我开心你早点去死啊?!那我会开心的不得了!
简直比她想的那些屁话还让人火大,秦笙按下恼怒低下头来,手中细针戳穿布料来来回回。
她不愿开口,但自己单方面主动告知也是一样的,凌宴不再强求回应,忘记草稿,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继续道。
“放心,你神志清晰正伺机复仇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腿伤结痂尚未痊愈有些痛,凌宴蹲的姿势别扭,扭了扭,撑起另一只完好的膝盖。
好似被报复的人不是自己般,她语调柔缓依旧,“你有一万个理由报复,而我说这些并不是拦你、也不是让你忘记仇恨、更不会靠伤害逼迫你放弃,你的报复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但我也无法冠冕堂皇的说自己不在乎。”
仔细听来,却有一丝颤抖,秦笙手上动作一顿,终于有了痴傻伪装以外的反应。
凌宴咬了咬唇,认真而郑重,“我只希望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影响别人,尤其是小凌芷,不要因为她和我亲近而对她心存不满,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可以吗?”
秦笙猛然抬眼,再次撞入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其中多了份坚毅,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你想复仇,而我想活着,我们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但归根究底我不会拦你,未来如何,究竟谁能达成所愿……”凌宴顿了顿,鼓足勇气望向秦笙,坚定道出她心中所想,“秦笙,我们各凭本事。”
掷地有声。
霎时间,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戳了一下,触动惊人,心脏猛地一跳,秦笙无法不感到震撼,渣滓说什么?她好像没听清,各凭本事?她是在挑衅自己吗?!仗着百毒不侵就敢说大话了?谁给她的胆子!
匪夷所思,秦笙气的脑子一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对方又道,“鹿死谁手只在这两年,往后小凌芷长大懂的多了,再让她瞧出来怕是不好,家里不可能永无止境的争斗,就当我贪生怕死以孩子为借口,希望你能认可这个约定,两年后不论谁输谁赢,一笔勾销。”
震惊接二连三,怒火轻轻松松的平息,秦笙手中的针早早停下,呵,两年,看不起谁呢?虽说满腹牢骚想给渣滓骂个狗血喷头,但不可否认,此次事后芷儿与自己多少疏远了些,小人终是害怕她了……长此以往,她们之间关系再不亲密。
那是她最亲最近的血脉,秦笙不可能任由女儿与自己渐行渐远。
渣滓怎么全都说道她心坎里去了……放任自己在安全环境里尽情复仇,又照顾芷儿停止战争,设身处地的为她们母女考量……
开场步步紧逼,逼不出她的真面目就以退为进,好一招连环计,说一千道一万,渣滓不还是为自己博生机吗?偏偏每一条都让她无法拒绝。
就好像真的在保护自己一样……可恶!
秦笙磨了磨牙,尖利的犬齿恨得发痒。
渣滓一个天乾纵使喝了那洛阳花,对付自己仍旧易如反掌,她开出的条件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秦笙一清二楚,却不想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去。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听那个渣滓的!
凌宴放低身子,寻得秦笙偏离的正脸,凑过去与之对视,“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哈,不许耍赖。”
你!谁说我答应了!秦笙当即偏头怒目而视,死死瞪住跟前有些鬼祟的家伙。
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眉宇间尽是翻涌的杀意,浓郁而炽烈,张扬而妖冶,丝毫不加掩饰、纯粹、极致的恨与破坏力,如果眼神有实质伤害,那么凌宴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撕成碎片,这就是秦笙的真面目……
妈呀!猝不及防这么瞪过来,不装了的秦五岁真的吓人,凌宴不由打了个冷战,别扭的姿势使得她身形不稳差点跌坐到地上。
双手撑着才没倒,狼狈极了。
随即她反应过来,哎呀,刚放完豪言壮语关键时刻怂了,气场全无,凌宴窘迫地挠了挠头,憨笑着为自己找些颜面,“想瞪就瞪嘛,我又不会拿你怎样,你看,不用装是不是轻松多了?”
似是想到什么,凌宴很严谨地叮嘱道,“不过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装一下的哈,让别人看出来你可不能怪到我身上啊。”
什么东西?你在教我做事?
仿佛听到了比那些屁话还让离谱的言语,秦笙眉头紧锁、双眼微眯,仿佛初次见面一般,她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狼狈到有些滑稽的人,仍旧一语不发。
杀气腾腾阴沉着脸,直勾勾的盯着还不说话,怪吓人的,压迫感直接拉满,凌宴呼吸一窒,又想吸氧了,她大气不敢出,艰难咽了咽唾沫。
虽然很想顶住秦五岁的凝视,为自己撑足一口气,但对方往心里去了,目的已经达到,她没必要坚持。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也达到了凌宴能承受的极限,“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啊,我要去镇上一趟,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还是赶紧开溜吧。
作者有话说:
凌宴:小蛇蝎,我发现你逆反心理真的有点重的!
秦笙:有吗?
凌宴:有的!
秦笙:人家还是个宝宝呢~~~有点逆反心理也正常吧。
凌宴:……重活两世的宝宝?
秦笙:你有意见?
凌宴:我没意见,但是崽说你抢她的秋千玩,那个是小孩子的……就……
秦笙嘀嘀咕咕把秋千让了出来:阿宴姐姐真偏心……
凌宴:……明天给你做一个看你还说不说我偏心!
秦笙:嘻,阿宴姐姐最好了。
之前写过了,没法直说不是本人,穿书的说法怎么听都像一本正经地逃避责任,秦笙就算重生过也是古代人,听了怕是会暴怒,所谓的金蝉脱壳,只会让秦笙更加残暴,所以选择了迂回战术。
阿宴:追着脱马甲,你快看我几分像从前?
秦笙: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硬要说的话她们两个的本质上还是强强吧,秦笙能力心智上的强大,阿宴属于温柔以及包容的力量,势均力敌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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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有迹可循[VIP]
秦笙:?
你确定现在跟我说这个?
撕破脸后剑拔弩张却又如此装作无事的话家常, 这般不合时宜,很难不让人一头雾水。
这个家伙……是不是脑袋有点什么癔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渣滓究竟要干什么?!秦笙疑惑又震惊, 审视,不停的审视从未停下。
她死死盯着她, 试图看懂其行为背后的深意。
凌宴唇角抽搐,试图给自己减压缓解尴尬,贴心道:“啊, 要帮你接些绣活吗?往后你也要用钱的吧……”
说着,那股目光令人胆寒愈发猛烈的死亡凝视好似扎针, 刺的凌宴遍体发痛, 贴心贴到容嬷嬷的针板上给自己扎成刺猬了属于是, 她再说不下去,讪笑着缓步退到门口,一个闪身,脚底抹油夺门而逃。
跑的比兔子还快,行动十分矫健,看出来身体大好了。
秦笙:……
她整个眉头拧成一团, 带着些许嫌弃久久不曾舒缓,自己竟然被她气出了真面目, 不快,甚是不快,更是不该!
她们谈话的内容也太过离奇, 秦笙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发生在梦中, 她还在纳闷,恍然意识到少了些什么……她看向大门, 缓缓走去,藏在袖口、紧紧握住“武器”的指尖微微发颤。
没有锁门的声音,将信将疑的,秦笙推向大门。
吱嘎,门开了。
淡黄狭窄的乡间土路,肆意生长的悠悠绿草,其貌不扬随处可见,但却是她日思夜想渴望触及的……
自由,近在咫尺,一步之遥。
再没有束缚,只要踏出这里,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飞。
心潮澎湃,一双漂亮的眸子瞪大,快速眨动着,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四处查看周围,秦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时间囚禁于这一方天地,她甚至下意识认为是那个落荒而逃的人忘记锁门。
上次那个家伙忘记锁门是清洗下水,那么怕她让旁人占了便宜,渣滓不会忘记锁门的。
可心底响起了一种声音,她说过,在她面前不必隐藏,她也不会阻拦自己复仇。所以,那个家伙愿意给她自由?即便她要杀她?她就不怕她逃跑吗?
秦笙感觉思绪乱了,心也跟着一团乱麻,她为数不多的理智想到芷儿不在家,她想跑也要过顾家那关,假惺惺的放任,好生虚伪。
而听她言语,似是已经知晓自己下毒,可又为什么会包庇自己?难道只是为了自己开心?
很难想象,无法理解。
整件事过于匪夷所思,她有太多的为什么找不到答案,秦笙不得不深思其背后的真实目的……但今日之事有一点叫她瞧出些许端倪。
渣滓那个家伙,愚蠢乖戾又残忍,前世知晓自己忤逆必定大发雷霆,惯会用巴掌出气,若如自己所想,真是重生为贪财活命讨好自己,必会跪在跟前痛哭求饶,说些屁话求她放过她,没吓破胆都算她胆子大。
不是她看不起她,渣滓不光没脑子、也没骨气,上一世她在季鸣弦面前就是这般,季鸣弦只磨了两下刀故作恐吓,渣滓便吓晕过去。
没用极了。
可现今,她说各凭本事?跟小鸡仔似得战战兢兢,却放出豪言大方让自己报仇?怂怂的,感觉很没用的样子,但不得不说,瞧着顺眼多了。
和之前相比,现在的渣滓温柔体贴又顾家、勤劳能干又上劲,尤其那天清明的滑铲,秦笙印象十分深刻。
她猜自己可能会挨一巴掌,次些受些埋怨,但那个人什么牢骚都没有,仍旧温柔,就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思来想去,秦笙感觉好似再不能自欺欺人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那次信期过后渣滓给她送来鸡蛋开始,自那之后,芷儿走出地窖、她摆脱锁链,顿顿美餐,甚至三餐,放到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连带着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味道很好的温暖气息好似都有迹可循。
还是说,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人?那麝香是伪装出来的?所以这么长时间她再没碰她?
秦笙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紧紧咬唇,眼中惊疑不定,一时间未能理清思绪,望着门外的景色,向外走去的身体后退一步,她没打算出去,收好藏在袖口的竹刺,关上大门,紧紧拴好。
丰乡村这种破地方,跟民风淳朴半点不沾,一个人在家也挺危险的。
就是可惜了她那条蛊虫,半死不活的饲料吃太多,体型养的那般臃肿,脑筋也不怎么样,慌不择路竟往鸡窝里钻……不然还能护她一二。
再不是原来那个茫然无助的傻子,没必要怕那些刁民,定了定神,秦笙回到屋檐下坐好,重新捻起缝衣针,试图从一条条线索中拼凑出一副完整的拼图。
而那头凌宴出了家门一路小跑,跑出去好一会才停下喘气,冷汗热汗混在一起,掏出帕子擦了擦,咦……这个绿,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奇怪。
系统默默注视宿主的种种迷惑行为,很无语,真的很无语,阿宴看似乱拳打死老师傅,毫无章法可言,明明全程弱势,竟然真的逼出秦笙的真面目……怎么说呢,这很难评。
【你忘记锁门了。】系统提醒道,没走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凌宴眨了眨眼,“不是忘了,我没想锁。”
说好各凭本事,不拿出诚意怎么获得秦笙的信任?
才刚解毒,求你别作!系统呜呼哀哉,【往后你还是锁上吧!】
你怎么敢的呀!把老鼠往米缸里丢,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凌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人们只会把不懂事孩子或者宠物锁在家,秦笙也算那个家的女主人吧,又不是奴隶,她在家里,明明有人为什么要锁呢。”
给秦笙该有的地位和自由,她是这么打算的,而且她总怕家里着火母女俩被困在里头,太不安全。
【你就不怕她弄点什么再给你毒趴窝了?】
中毒无非就那几样,食物、水、空气、皮肤接触,食物全由自己负责,而水,想来秦笙那么谨慎一个人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水井投毒全家升天,空气和皮肤接触最难防备,空气制毒工艺要求很高应该不会有,毒汁抹在物件上也可,但家里不止自己,还有小凌芷,凌宴赌的就是秦笙不会大规模涂毒,避免误伤。
更何况秦笙精通医理,下的必然是要命的毒,知晓自己没死,已然生疑,未必还会用到毒杀,当然这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更多的还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怕啊,可我也不是一直在家,又不能栓她一辈子,堵不如疏,小心亿点就是了。”凌宴想的倒是开,不过她也不会傻兮兮地等着中毒,肯定要防备的,攥紧卡在腰带的荷包,她无奈叹了口气,“这次要多花好多钱了。”
颜料好歹能有用处,意义也不小,多出一笔没意义的“战争”支出,属实令人肉痛。
系统不死心,还在劝说阿宴锁上大门多活几天,【那村里人呢?他们翻墙进屋轻薄了秦笙怎么办!】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她会被人轻薄?”她才不信秦笙没有准备,反手把贼人毒个穿肠肚烂还差不多,其实凌宴并不担心,不过说起来万一真有那种色胆包天的东西翻进屋吓到也不大好,得想个法子,“真有人翻墙进来被毒死了也跟我俩没关系吧?”
系统:……恭喜你摸清了秦笙的性格,她就是扮猪吃老虎,让你以为得手,然后趁机投毒的那种人。
【没关系。】见劝不动阿宴,系统僵硬回道,【擅闯民宅行不轨之事,死有余辜。】
这样凌宴就不担心了,在家里闷了好多天,终于能出来遛弯,离开那个充满杀机的“家”,她要趁机好好放松下心情,秦笙什么的,还是不要纠结了。
等回家,有很多时间供她纠结。
要说病情稳定下来之后胡大夫忙于看诊最先离开,再是赵婶,沈家姐妹可是实打实地照顾了她整整十天,生病期间秧苗也全部插到田里,白若初干活又快又好,省了她好多事,加上当时帮忙叫人诊治,怎么都要谢谢人家。
大家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来帮自己,恩情凌宴记得清清楚楚,莽夫说了要吃七天肉,她跟大家约好今日请客吃饭,得去镇上买些肉食蔬菜,多买些,有开心的事情就要庆祝一下。
清早天空晴朗阳光明媚,只要不想到秦笙,凌宴心情都还算不错,她强大的调节能力惊为天人,让系统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语退场。
赶到镇上,早上的集市十分热闹,到处都是吆喝声,人来人往嘈杂纷乱,凌宴捂住荷包钻入人群采买。
今天来得早,正赶上张屠户在剔骨肉,凌宴让他帮忙留下半扇排骨,“我等会回来取。”
张屠户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搬来大排拾掇,心里直犯嘀咕:“上次就是,一买买半只好几百文,这痞子发达了?”
不管旁人怎么想,凌宴先了锁匠那,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古代的铁管控相当严格,卫国政策还算松弛,不过普通人家除刀具、厨具以及农具外,其他器具根本与铁无关,锁头也面临这种窘境。
一般锁头是铜的,再金贵些便是银锁、金锁,铺子里的金属光泽闪亮,特别好看,价格同样美丽到无法想象,这些就不在凌宴考虑的范畴了,她选中一块不是很大的铜制横插锁,很重!价格贼贵!
跟汤婆子差不多价钱,凌宴忍痛买了两柄锁头,整个人就是肉疼的要死,攥着银子不想撒手。
秦五岁啊秦五岁!真的是!好气!
秦笙:“阿嚏!”
作者有话说:
凌宴:好多钱!
秦笙(给老婆递钱):来,钱补给你嘛,不心疼了。
凌宴(一把捏住):好贵的!我心痛的要滴血!
秦笙:好抠……
凌宴:???
↑记一次乱七八糟的废料
有迹可循,但人无法揣测自己认知意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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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买一送一[VIP]
在某人心头滴血不停碎碎念的同时, 秦笙接连狂打几个喷嚏,整个人有点发懵。
怨念充分传达,且被完美接收, 如果凌宴知道的话,大概心里会好受那么一内内, 但也只有一内内,毕竟,她们两个都是苦命人, 她不会真的想要惩罚秦笙或是怎样。
咔嚓。
士字型钥匙没入锁芯,来回试过两次, 开锁丝滑流畅, 质量没问题, 凌宴恋恋不舍的放下五两碎银,揣上黄铜锁头离开。
如果不是银锁太贵、且都是小孩子的长命锁,她大概会买银制锁头,方便检验砒/霜——最广泛使用的毒药,一举两得。
然而古代工艺受限,生产出的砒/霜掺杂了硫化物, 这才能和银反应使得表面变黑,其他的毒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谁知道那个狠叨叨的秦五岁能弄出什么要她的命, 还是防备周全些才安心。
可五两……姜黄和材料加起来才一百来文,捂住心口,凌宴长长吐出好大一口浊气, 偏又舍不得跟那秦五岁算账。
算了,没什么好气的。
人型蒸汽机呼呼出气, 她拐个大弯绕到镇子北面的入口处,离老远就能听到敲敲打打的声响, 铺子里木匠正在凿榫卯,学徒忙上忙下,院内摆满木质家具,样式简谱,种类很全。
渣爹死后村里再没拿得出手的木匠,打家具要到镇上买了。
而家里只主屋有两口闲置的箱子,卧室没有衣柜,衣服要么叠好堆着要么挂在绳子上,没个收纳的地方,看起来邋邋遢遢太不方便了,更别说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正好兜里有钱,她打算添置些家具。
来到门口,老木匠瞥了她一眼没理人,自顾自地继续干活,学徒笑着迎上招待,“想买点什么?咱家十来年的手艺,耐用着呢,进来瞧瞧?”
凌宴皱了皱眉,学徒还不错,很干净的少年人比那黑脸的老木匠瞧着有好感多了,她就当没看见,平静问道,“可有柜子。”
“大的小的?高矮胖瘦,十里八村都属实惠的……”学徒引人卖力推销,老木匠却阴阳怪气地“哼”了声,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又想偷懒!赶紧把料子搬过来!”
当她不存在似得,正看家具的凌宴一愣,大早上的吃火药啦?
学徒身形肉眼可见的僵硬,尴尬赔笑,躬身作揖急急低声道歉,“实在对不住,您先瞧着,有看中的叫我,我马上就来。”
处事比那老的圆滑不少。
要说赌鬼这两个字就像烙印一样刻在脑门上,原身不当人,弄得她在镇上时常受人白眼,只要不过分凌宴就无视了去,不较那个真也不与人争吵,买东西给钱、从不赊账也不闹事,该做什么做什么。
时间一长,人们对她改观许多,态度再不轻慢,和之前欠债时的微妙眼神相比,她已经慢慢回到“正常人”行列了。
毕竟名声这东西是慢慢养出来的,也没必要用力证明,而手艺人多少有些脾气,瞧不起“她”这种败家子倒无可厚非,虽然没说什么,但今儿个她实在心气不顺,忽然就不想装瞎了。
凌宴扭头就走,不就是个柜子嘛,家里好多破烂我自己鼓捣去,才不看你脸色!
系统:……啊?软踏踏又怂怂的阿宴会发脾气了?你可真出息了!
嗯,在秦笙那憋坏了。
“唉!客官!”学徒赶忙放下木料,一拍大腿就要往外追,老木匠厉声大喝,“干什么去!”
“哎呀,师傅!”人高腿长的天乾嗖嗖走没影了,再追不上,学徒一脸惋惜,“我知您看不上她,可人家近来手头宽裕不赖账了啊!”
不赖账了?老木匠老脸一僵,还不相信,“谁告诉你的?”
“不用人告诉啊,整个镇子都在传,凌家那赌鬼学好了,之前卖鱼又总往家里买肉,正经养家过日子呢,她兜里有钱!”学徒惋惜极了。
也就是说……痛失一笔买卖,一大早上还没开张,老木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心疼够呛胡须乱动,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怎不早说!”
要不是你非要插一脚东西就卖出去了!学徒张了张嘴,满心冤枉也无法反驳,气闷没吭声。
学徒在受气,老木匠搁那遭心,凌宴心情倒是好多了,任性负气的结果就是,她要买一套木匠工具才行,铺子伙计跟她推荐木匠箱,工具东西很全也很整齐,观感非常不错,有种差生文具多的即视感。
箱子里的斧头锤子家里都有,凌宴就买了几个散件,系统指点说墨斗、凿子、刨子可以,再专业的她用不上,倒是锯子质量不好,可以在系统商城解决。
反正地都种完了,最近清闲的很,可以在家做手工,顺便看住秦笙。
出来的急忘了背筐,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个大背篓,装好东西,凌宴继续逛街。
路上遇见一儒雅长衫男子与她搭话,“这位姑娘,近来怎不卖鱼了?可教人好找。”
这人衣衫料子不错,文质彬彬胡须梳理妥帖,像是文人,瞧着有点眼熟,凌宴很快想起,是她初来乍到开收获buff时第一个买了两条鱼的客人,她淡笑回说,“近来的鱼卖去酒楼了,若是想要,可留几条给您送去,还是要草鱼吗?”
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记得他所买之物,男子不由一愣,对眼前这位颇为俊秀有礼的天乾好感多了几分,他笑了笑,拱手行了一礼,“正是草鱼,近日十分难买,能送来再好不过,多谢。”
“不用客气。”凌宴也像模像样地回了礼,这人怕再买不到鱼似得,一口气要了五条,她没敢打包票,直说尽量,跟人敲定了时间地点和价格,然后便各自离去了。
路上碰见人找她买东西,怪稀奇的,正想着,一路越来越多的人找她买鱼,什么种类都有,也是给凌宴迷惑住了,天气暖和了周边村镇又有不少鱼塘,镇里缺鱼?怪怪的。
不会拒绝赚钱的机会就是了,幸好是自己,如果是莽夫的话……要这么多东西怕是又要翘脚趾才能记住了,凌宴心底腹诽着,捂嘴偷笑。
没走出多久,又遇上悦来负责采买的管事,一脸喜色地同她打招呼,“嘿,你好几天没来镇上了吧,青岚说你病了,身子如何了啊?”
“是有许久没来,如今已是大好了。”啊,她跟这人好像不是很熟,凌宴有些受宠若惊。
管事哈哈一笑,好不得意,“年轻就是好啊,大病初愈可来楼里喝上两杯,庆祝庆祝?”
一时竟分不清是来恭喜她还是来营销的,凌宴也笑,“我戒酒了。”
“哎,不喝酒也没事,楼里出了招牌菜,新奇的很,保管你没见过,给你让些铜板。”管事打折诱惑热情相邀,自顾自地道,“忙去了啊,有空过来捧捧场。”
也不管凌宴答不答应,然后一行人托着食材呼啦啦地走了,几道车辙清晰的水印留在地上,以及一股鱼腥味。
这么多车鱼……都被大规模采购光,零售商贩自然少了,怪不得那个儒雅男买不到鱼吃,看那管事那么高兴,想必悦来最近很受欢迎。
招牌菜、新奇的很,凌宴一想,那不就是她的鱼丸子嘛,她还能没见过?安利到自己这了可还行,看来悦来的保密工作做的相当不错,有种十分可爱的迷惑。
瞄了眼曾经丰食酒楼的方向,门可罗雀,这次钱家应该吃了个大瘪吧。
还真别说,当幕后推手的滋味相当不错,嗯,凌宴嘴角勾起,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深藏功与名,悄悄溜走。
一路走到车行,此处在交易牲口的场地附近,基本买车都要考虑要不要买驴,算是相互照应生意,凌宴头一回来这边,各种动物哞哞叫,又吵又乱还臭,有点上头。
进来都需要点勇气。
跟人挤、还跟动物挤,挤得凌宴生怕被什么蹄子踩断脚指头,一手攥住荷包还要注意脚下,脑瓜子嗡嗡的,赶忙拜托系统:“帮我选头靠谱点的驴子,性格温顺最重要,还有车,质量要好。”
系统:……在阿宴这它大概是做家政的命不会变了。
可买驴相当于给秦笙添置“武器库”,私心上系统绝对不想她买,它试图劝阻,【怎么突然买驴又买车,李文生知道会来骗你钱吧?】
“他两件官司缠身还有时间骗我钱?”一个是压力所迫请命重新调查刘家的案子,还有就是前阵的喜宴投毒,李文生到县城受审去了还没回来,哪有时间管她,正是买买买的好时机。
孙家的事让老匹夫跟村里手下离了心,自己有举人撑腰,再加上秦笙不傻,少去好几层顾虑,现在凌宴可没不怕他了,敢来要钱她耍赖就是,“比谁不要脸。”
没人能从她手底下抠到钱!嗯,不包括秦五岁,她可以发誓!
太难了、劝不动、没法劝,系统默了默,根据要求检索出最为有利的选择,【去北角。】
正想叮嘱,就看阿宴伸着脖子远眺北面的入口,“哪边是北来着,这边?”
一脸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憨样。
系统无语补充,【往你左手边走五十米。】
这就清楚多了,凌宴小心穿过来到系统指明的位置,一个中年男人牵驴站在那,大声叫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只是驴子脏兮兮人也不干净,人来人往都不瞧不上他的东西。
这个人凌宴好像在赌坊见过……赌输了变卖家产?
驴子不大,毛色暗淡,浑身和了泥似得厚厚糊了一层,去了脏东西想必更瘦,驴蹄指甲很长都弯了,关在棚子里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活动了。
看起来真不怎么样,这就是系统给她挑的驴?凌宴难以置信,“是它吗?”
跟莽夫家的比起来,是小毛驴还差不多。
【是它。】系统淡淡回说,【这个是母驴,刚三岁,怀了崽,性子很温和,虽说瘦了些不过没什么毛病,好好养阵子就恢复过来了,买它最划算。】
不管性格温不温和,驴到秦笙手里都一样能要你的命,不如买个瘦弱些的,体型小也能控制得住,反正能干活就行,系统只能从这方面“暗箱”帮忙了了。
买一送一?这样的话就勉强还能接受吧,凌宴点了点头,上前问价。
“七两半,少一个铜板都不卖!”
说的倒是挺坚决,然而赌鬼真的不行,凌宴随便砍了砍价,对方就没了耐心,“你要诚心买就六两牵走。”
说出来的话跟跑火车似得,没一句准的。
要知道莽夫家那膘肥体壮的大黑驴要十两银子,普通的一般品相也要八两左右,这六两就卖了?其实还能再砍下来些,但凌宴想想算了,已经很实惠了,小便宜没必要贪,摸出六两交给对方,然后就见那人拿到银子立马跑没了影。
真的是为了赌什么都不顾,所以说黄赌毒要不得!
凌宴看看那臭烘烘的驴,小驴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她,大眼瞪小眼。
轻轻摸了摸唯一干净的驴脑袋,凌宴笑了笑,“走吧,跟我回家咯。”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姐姐发脾气什么样,会打我屁股吗?
凌宴:你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故意气我?
秦笙:期待是有点,故意气你倒没有,你可不要冤枉我了。
凌宴:小蛇蝎,我劝你绿色文学一点!
秦笙:……和你那套内衣一样绿吗?说真的我感觉你和崽看着像两截大葱。
凌宴:?你不也穿了吗,都是大葱嫌弃谁啊?!
小崽:?跟我有什么关系,妈你们不要误伤啊!
凌宴:没人能从我手下扣走一个铜板!(转身为了秦笙花好多好多钱)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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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战战兢兢[VIP]
嘶, 小驴身上好多……肉眼可见的蹦蹦跳跳,有飞的也有跳蚤,在那个家伙手底下可真遭罪, 可怜见的。
在小驴的注视下,凌宴默默抖了抖袖口, 回家之前得稍微收拾一下,跳蚤这东西染上痒得很,给小崽咬了就不好了。
她记得这块有专门给牲口修整蹄子的地方, 凌宴牵驴过去,路过牲口的牙行, 想买点草料给小驴垫垫肚子, 牙行的伙计很和善, “这还买啥,两把草又没多少,拿去便是。”
“多谢。”乡下人淳朴,这点小事能帮就帮一把,没那么计较,凌宴抓了一小把, 很有眼色的不多占人便宜,跟伙计道了谢, 退到一边喂驴。
小驴嘴巴拱她手里的干草,看出饿来了,湿漉漉的, 却很小心地没咬到她,嘴巴一圈灰扑扑的, 嚼啊嚼,不知洗干净了是什么色, 吃相还挺斯文。
凌宴由衷地感到开心。
吃完来到修蹄子的地方,修蹄师傅手上握着把扁扁的刀,刀刃光亮无比,瞧着就很锋利,正修着蹄,周围围了好一群人。
中间干活的修蹄师傅是个中年妇人,面容黝黑,一双大手粗糙的很,脸上满是岁月的褶皱,驴子拴住,蹄子后弯搭在脚凳上,她一个人双膝夹住驴腿,手起刀落唰地一声,切下一大截多余的角质,脆如莲藕。
连带蹄缝中的粪便泥团也挖了出来,露出白花花的新角质,从黑到白,剔除污秽变得整洁,爽快又解压。
边缘有几处黑点,刀尖剜去,石子和白脓簌簌喷出,妇人淡定挤出脓血,将创面清理干净,撒上药粉包好。
一群人看得是龇牙咧嘴,但仍旧目不转睛。
有点魔性。
凌宴屏住呼吸也跟着眼睛发直,不能再看下去了,就算臭烘烘的她也能看一整天,见上个弄完她赶忙牵上小驴问了价格,两文钱修一次,用药另算,总共也就三五文的样子,不会太贵。
要说从短工一天工钱二十文就能看出来,古代底层劳动力、服务行业,酬劳低廉到只够养活吃饭,劳苦大众的钱都是省吃俭用攒出来的,历代如此。弦主福
农人靠天吃饭,而修蹄师傅每天能赚多少就全凭运气了。
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凌宴欣然摸出两枚铜板,马上轮到小驴,跟师傅一起拴好固定住。
似是不大舒服,它撇了撇脑袋,然后也没再挣扎,老老实实随人摆弄,小驴性格果真温顺极了,凌宴十分欣喜,没忍住,开心的又摸两把。
回家得洗澡换衣服咯,昨晚刚弄完。
几刀下去驴蹄雪白,师傅十分老练,动作格外迅速,弄完带小驴走了两步,又给精修两刀找好平衡,就完事了。
有人感叹道:“这蹄子真白,跟那莲子似得。”
确实喜人。
凌宴:……还没看够。
好可惜,小驴就四只蹄子,看过就没有了,她付了钱,请求道,“能借剪刀使使吗?我给它剪剪毛。”
看这头驴子的模样,修蹄师傅皱了皱眉,从箱子里摸出一把剪刀递了过去。
道了谢,凌宴接过大剪刀,一剪子下去,掉下去一大块,咔嚓咔嚓,总算把一身的脏东西剪了个七七八八,整头驴瘦了一大圈。
分秒瘦身。
剪下去一大坨东西,看着就沉,凌宴都替它感到如释重负。
驴子瘦瘦的,根本看不出怀了崽,毛又层次不齐,用力抖了抖,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自己,睫毛好长,有点惨兮兮的可爱。
凌宴咧嘴乐。
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也是乐意动手精管牲口的性子,养成这样……修蹄师傅随口搭话,“这买的驴吧?”
凌宴点头,“嗯,刚买到手。”
怪不得,没了生意,修蹄师傅清扫周围跟凌宴闲聊,“还成,蹄子没什么毛病,就是瘦了点,小母驴挺好的。”
夸自家小驴好凌宴自然开心,一边修毛一边跟修蹄师傅又聊了几句,等拾掇的差不多了,收拾干净赃物,又把剪刀擦好还了回去,借水洗手,跟修蹄师傅道别。
“哎呦那不是凌家那个赌鬼吗,欠那么多钱还能买驴?我都以为她换不起债让人弄死了。”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好着呢。”
“啧,真看不出来啊。”
人群窃窃私语,没了驴蹄看人群很快散去,修蹄师傅又变成一个人,而凌宴早已牵驴溜走。
车行就在附近,好听的叫法是车行,其实说白了就是卖农用板车的地方,马车摆那充门面,好多年了也没见人买走。
系统帮忙挑了车子,凌宴看了,怎么说呢,只车毂、车轴附近最是用心,车板连层保护油都没有,时间久了就变得灰蒙蒙的,水渍容易渗进去,尤其鱼腥气,保养不仔细还会被虫蛀了,在现代人看来真的很难满意。
没办法,镇子只有这种,工艺就这样,自己回去鼓捣吧。
杀价杀了半天,九两半搞定,套车的绳子什么的都送了,配置齐全直接就能牵走。
掐指一算……一大早上花了二十两银子,然而这才刚开始。
而她惦记的木蜡油小小一盒贵的要死,凌宴目瞪口呆,“为啥这么贵?”
【因为里面有蜂蜡,很是难得,油也不便宜,所以才贵。】系统认真解释道。
怪不得舍不得擦油,涂满整个板车得几两银子?凌宴脸上的笑容逐渐难绷,再次发出贫穷的声音:钱怎么这么不禁花哟!
算了,不如转战商城,原材料1个积分能买好大一桶,春耕的支线任务奖励下来了,可以稍微铺张浪费一小下,熬一大桶油给车子涂满!
安慰好自己,凌宴给小驴套上新车,一人一驴穿梭在镇内店铺集市大肆采购。
说来窘迫,这次请客一共十个人,家里没那么多碗筷,更没有那么多盘子,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干饭大碗,都一并买好。
最让她开心的是终于在集市上看到新鲜蔬菜的影子了!新鲜的蒜苗、蒜薹,还有白菜胡萝卜,以及不知存了多久的山药,啊!凌宴一整个眼冒绿光,撸起袖子冲上去砍价买菜。
车上零零碎碎的物品渐渐多了起来,看着多,其实不算重,大肆采购一番,凌宴怀揣巨款买来用于验毒的银针,踏入绣坊的大门。
从她哇哇说了半天、秦笙只瞪她不吭声就能看出来,仇恨似海深,对方是个高傲的人,绝不会轻易低头,更不会要她的钱,那对她来说相当于施舍,不过人家那么大个人了,总会有需求,她不愿意开口,但自己不能不为她考虑。
总之空间要给足,诚意也要够,慢慢磨,总能打动那个秦五岁,打不动的话……那就到时再说打不动的事情。
不知秦五岁会不会接受她的好意,拿不准对方什么心思,凌宴领了份不急用的绣品,在管事那押了押金,揣好图样,伴随着驴蹄清脆的哒哒声,她牵着小驴,步伐轻快地朝家走去。
驴瘦是瘦了些,好在有力气,托板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家拉门,没拉开。显著服
门拴上了?秦笙挺有安全意识的,这她还真没想到,凌宴头皮一紧,大着胆子卑微叫人,“我,开开门。”
思绪被打断,秦笙:……真不想开。
高墙困不住渣滓,一翻就过来了,不想起没必要的争端,秦笙还是起身来到门口,拉开门栓,一只灰扑扑的脑袋瓜往里张望。
凌宴按住驴脑袋,笑得僵硬,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我买了头驴。”
买驴了?正愁你怎么不死呢,瞌睡来了你递枕头!
省了她不少事,正欣喜着,秦笙上下打量,这驴子又瘦又臭,毛发东一撮西一撮,不如狗啃,蹄子也是刚修的,想必之前过的糟糕,嘶,还揣了崽……控制它踢人的话,搞不好肚子里的小小驴就没命了。
为渣滓赔上两条驴命不值当,白高兴一场!
可这驴……秦笙是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忽而,她不知想到什么,直接黑了脸,压根没理渣滓,转身就走。
仿若一个无情的开门工具人。
凌宴眨眼注视着秦笙,大气不敢出,一双眼睛环顾小院,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个遍,仔细嗅嗅,气味也没什么不对,暂时没发现异常,她放心将小驴拴到门口,卸下板车推进家门。
缸里的水,她掏出银针试了试,没毒,安心洗手;水壶和杯子里的水露在秦笙跟前都不能喝了,直接倒掉洗干净,重新打水烧上。
秦笙默默盯着板车流口水,好大一块肋骨,装了好多吃的……虽然不在意吃食,但没人不愿意吃好的,正想渣滓今天要做什么,余光中的身影上蹿下跳,闹腾个没完,她不耐寻影看去。
啊?她也没做什么,小鸡仔又战战兢兢什么呢,拿个破针到处戳?
见是银针,可给秦笙无语够呛,笑死,我若下毒还能叫你探出来?瞧不起谁呢?!
她就说,刚才还在那放大话,转头怂的要命,那谨慎的鬼祟模样属实让人遭心,她满是嫌弃地别过头去,索性眼不见为净。
凌宴十分细致的仔细检查过了,排除危险,她重新烧了一大锅水,兑好水温,一趟趟搬到院外,离开时,她顺手用新买的锁头把厨房锁上了,嗯,才刚检查过,不能懈怠给秦五岁回手掏的机会。
非常之谨慎。
秦笙嘴角一抽:……我多看你一眼都头疼!
凌宴开开心心出去给小驴洗澡,一瓢温水下去,哗啦啦的小黑点掉了一地,定睛一看全是跳蚤,弄得她身上也跟着发痒。
赶紧上刷子搓,倒上她给小崽做的纯天然洗发水,淘米水和侧柏叶泡在竹筒里,前阵子养病忘的一干二净,没排气,结果发酵过猛盖子都崩飞了,嘭的一声,像屋子塌了似得,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就剩半罐,都给小驴用了,崽还有新的加了当归的。
“你别甩我身上水啊。”凌宴自言自语似得叮嘱着。
唰唰唰,隐隐起了些泡沫,污渍簌簌下落,小驴像是舒服了,尾巴摇摇晃晃,乖乖给搓澡。
相信它在自己家一定比在原来的赌鬼那里好得多的多,凌宴抿着的嘴唇弧度上扬,忽然……她发现了一个哗点。
这小驴……怎么感觉有点像秦笙啊……一样的在赌鬼手里被磋磨,一样有宝宝,一样年岁不大,也一样的悲惨。
幸好对方不知道小驴肚子里有崽,不然一定会以为自己搁这借驴喻人,“阴阳”她呢吧……凌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险啊。
秦五岁看着就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凶巴巴的,还是别惹她为好,嗯,凌宴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以为你不知道驴有崽了才没跟你一般见识,不然我非一水瓢砸过去,再骂你两句。
凌宴:……别那么暴力嘛。
秦笙:阴阳我是驴,还不让人暴力了?
凌宴:没阴阳你,我就是代表生产队大家庭欢迎你。
秦笙:?
凌宴望天:大概是嫁驴随驴吧。
秦笙:只能接受一点儿!不能再多了。
上章的口口是砒/霜,已经改好。
各位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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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不想欠她[VIP]
刷子搓啊搓, 小驴也不动,像是某个地方痒的狠了,还会自己往刷子上蹭, 可见知晓洗澡是为它好,还挺聪明的。
这么看来跟要杀人的秦笙比起来, 还是小驴乖的啊,凌宴心想着,愈发卖力洗驴, 她站在侧面,从上到下刷了两遍, 小驴身上浇下来的水才逐渐变清, 整个清爽起来。
撸干净驴脸, 总算能看出身上是黑毛,有些干枯毛躁,不知是营养不够还是品种如此,耳朵倒是棕色的,脸不长,一圈白眼窝, 嘴巴白白,肚子也是白的一条, 看着还挺好看,就是身上的毛层次不齐,憨萌憨萌的。
大概有生产队的滤镜在, 凌宴是怎么看小驴怎么顺眼,“真漂亮。”
然后小驴抖了抖水, 开心地打了个滚,又滚了一身泥水。
弄了凌宴一身水点, 她失笑拍了小驴一巴掌,“刚给你洗干净就弄脏了,我算是知道驴打滚是怎么来的了。”
耐心冲洗干净,拿块抹布擦掉浮水,虫子一锅端全部处理掉,顺便耳朵也给掏干净了,小驴眯着眼睛享受,凌宴拍了拍它后背,“等铺上地面你就能住新家咯。”
焕然一新的小驴眨眨眼,尾巴甩来甩去。
早上光顾着跟秦笙“宣战”,忘记、其实是吓跑了没敢准备,凌宴匆匆用地窖挖出来的泥土混了少许熟石灰撒到畜棚里,等得空再补些沙子,这样的三合土地面吸水防潮效果很好,不会烂蹄子。
再补上草料和豆子,做完这些,凌宴牵小驴进新家巡视一圈拴好,不一会,四处打量的大眼睛合上,好像犯困了,半点不怕她把它做成驴肉火烧,当自个家一样安心休息了。
“真好。”摸了把干净的小驴,凌宴甚是开心,莽夫有法拉利,她也有她的保时捷啦!
忙完小驴,她又化身容嬷嬷回屋四处探毒,确保安全后,凌宴关起门来换衣服,摸到怀里的东西,差点忘了,她穿戴整齐来到秦笙跟前。
“喏,从绣房领回来的绣品,这是图样,你知道的,看绣工、工钱七百文到一两不等,愿意的话就做,额,你要继续装的话,到时做完我帮你送去,我有钱,不会贪墨你的银子。往后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去镇上也可帮你捎回来,不过事先声明,我不会给你买毒药的!”
相当义正言辞。
将布料和丝线一并放到秦笙的针线筐内,凌宴当即后退一步保持距离,“不愿意也没关系,你放在这,改天我还回去就是,哦对,等会家里会来客人……”
秦五岁盯人狠叨叨的,她刚换的衣衫后背就被冷汗浸湿了,叮嘱完就溜,凌宴跑的可快。
怪能念的,秦笙睥睨某人背影,随手翻看,那是一块很普通的绣帕,简单的莲花纹,凭自己的手艺一两足够稳稳到手,渣滓是想帮她赚钱?
是好意无疑,她心里清楚,可清楚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
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如她所说,自己要装傻,从拿绣品到换钱全靠渣滓出力,答应的话,她就欠了渣滓的。
她们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该势不两立,可渣滓仍旧善待的策略让人五味杂陈,如此,她更不想接受她的好意了。
原因无他,只是单纯不想欠她的。
一时间,筐里的绣品像极蜜饯,又似砒/霜,让秦笙为之动摇,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必然会走向“饮鸩止渴”的那一步。
只因现实所迫,归根究底整天好吃好喝吃,她和芷儿靠渣滓养也是欠了人家的,在一切挑明后很难再坦然接受,有种在渣滓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她素来高傲不愿屈居人下,这一步同样是她需要的,好似将她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渣滓越为她们母女考虑,秦笙就越感到古怪,自己要她的命,她还能和平相处?太不合理了!
她们究竟是不是两个人?!如果是的话,那原先的渣滓又去哪了,身边这人为何能精准的说出两年之约,她究竟为何百毒不侵,又是不是被季鸣弦掉包、前来刺探消息的药人?
被这样一个浑身的人对自己释放好意,很难不怀疑对方别有所图,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而这最是容易令人沦陷的“致命”温柔……说到底还是为了她身上的重宝吧,季鸣弦惯爱使这腌臜手段,很难不与之联系起来,秦笙磨磨牙尖,咬唇不语。
绣品放在一旁没在管,望向同病相怜的小驴,秦笙纷乱的心逐渐静了下来,驴子哼哧哼哧嚼草,悠哉四处张望,吃饱喝足没一会就睡着了,心大的惹人羡慕。
驴子洗了个澡干净清爽,瞧着比方才精神许多,伺弄的真不错,她就是有点不敢相信,驴刚牵回来就敢睡觉,适应的这么快吗?
如果人也能这么简单该有多好啊,秦笙叹了口气。
与其说小驴性格温顺没有戒备心,倒不如说是它感受到凌宴的善意,其实谁对自己好小驴心里门清。
动物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
偏偏人心复杂,爱恨纠葛、利益交错,使得很多事情看不分明。
即使看清了……也怕重蹈覆辙,没人不怕重蹈覆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是秦笙,她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信任是她最宝贵的东西,而谨慎和提防已然刻在骨子里。
还不知自己给秦五岁带来多大的冲击,勤劳的凌宴打扫卫生收尾,收拾食材,不多时,隔壁的白若初带着嫂嫂张娴上门,“阿宴姐,我们来帮忙了~!”
这两天没人找她们干活,正好有机会做客吃饭,二人都很是高兴,约莫时间差不多就过来帮忙了,尤其看到板车里的半扇猪排,好多肉啊,姑嫂俩心底惊呼,更是乐得牙不见眼,积极上手准备干活。
“唉,先把你家桌子板凳搬过来呢?家里不够坐了。”凌宴也不跟她们见外,直接开口。
“好嘞,这就来。”二人立刻转身回家搬东西,算上白家的小饭桌和板凳还是不够,凌宴笑笑,“没事,等会我去借两个就是。”
正说着沈家姐妹也来了,各自打了招呼,这次凌宴生病,此事使得先前不认识的人们,对沈青岚有误解的白家在经过相处后也对两个天乾大有改观,快速熟悉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沈青岚看到排骨两眼放光,很是不见外地主动拿来刀具上手分割,“哎呦痞子,你可得给我做一顿红烧排骨,我就爱吃那一口。”
自从痞子倒下就断了好吃的,沈青岚快馋懵了。
沈红樱跟在姐姐屁股后面洗菜,干活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凌宴压力骤减,她笑了笑,“你还想点什么菜快一并说了。”
沈青岚很是豪爽地道,“你做的我啥都想吃!”
众人也笑,“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都没有忌口的,不必顾忌方便的很。
大家边做事边聊,这么一打岔,凌宴差点忘了刚才琢磨的事,“我得去顾家借两个板凳。”正好把小崽接回来。
临走前,凌宴还是知会了秦笙,“我出去接孩子,一会就回来。”
人前自己还是傻子,不能瞪她、更不好冷漠相待,迫于无奈,秦笙傻傻“啊”了声回应。
秦笙:……啧!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偷笑了!可恶的渣滓!
或许得承认,不用装其实更轻松些,这点那个家伙说得倒是没错,秦笙鼻孔出气,捧起针线筐回了屋,绣品也一起带走了去。
在场众人相互看看,都不明白傻子什么心情,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多时,凌宴抱回来一只撒欢小崽,一到家,小凌芷踩着漂亮的虎头鞋哒哒往里跑,边跑边找,“驴呢,小驴!”
模样可爱极了,引得院内干活的众人连连发笑,小凌芷闹了个小红脸,挨个叫人,大家来过家里很多次,她都很熟了。贤珠夫
“什么驴?”沈青岚光顾着干活还没发现,小孩提及她往畜棚瞅了一眼,“嘿,痞子你买驴啦?”
“嗯,买来干活。”生产队不能就自己一个人,凌宴放下手里的板凳,拉开大门引人进来。
顾景之搀扶着顾婆婆缓缓走来,几人当即起身,恭敬地唤了声,“婆婆。”
又道,“秀才。”说完才觉不对,又七嘴八舌的改口,“举人。”
“哎呦,你们忙你们的,快坐快坐,不必管老身。”顾婆婆笑呵呵的摆手跟大家打招呼,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笑起来分外慈祥。
看出大家的不自在,顾景之淡笑安抚道,“一个称呼而已,诸位不必紧张,不然我祖孙二人可就罪过了。”
“正是,都来庆祝阿宴痊愈,没那么多规矩,且放宽心。”婆婆笑着附和道,看小芷儿回头张望要去看驴,却很是懂礼的站在原地,笑意更甚,“老身去看孩子,就不帮你们咯。”
凌宴端来茶水和板凳安顿好婆婆,那头顾景之也加入择菜洗菜的行列,堂堂举人跟平民一样干活,相当平易近人,渐渐的,大家都放下紧张,轻松不少。
“那你们先收拾着,我出去一趟。”凌宴嘱咐众人。
“干啥去啊?”沈青岚伸头看看各自盆里收拾的菜品,“这些够了吧。”
咱们有多能吃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凌宴默默腹诽,“不够,胡大夫和赵婶还没来,我上山网点鱼,再摘点蘑菇,做个干炸小鲫鱼和软炸鲜蘑?”
顺便看看虾长得怎么样,挑些大的带点回来。
全是油炸的,村里人一年到头也不舍得这么放油,听着就好吃,几人咽下口水,不由自主地期盼起了今日的“宴席”。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欠我的可多了……(掰手指)
秦笙:嗯,是欠你好多。
察觉到老婆心情不好,凌宴愣了愣:怎么呢?
秦笙躺到:还不上了怎么办,那我肉偿吧。
凌宴:?那不该是我躺吗?
秦笙:?有被创到!
秦笙:我身怀重宝!!!
凌宴:啥东西?你有二崽了?
秦笙:?没有。
凌宴:哦,那就雨我无瓜了。
秦笙:?
秦笙:温柔陷阱真的要命,我以身证明!
吃饭回来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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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无非贪恋[VIP]
原本她定的时间是未时半, 也就是下午两点往后,也是照顾只吃两餐的家庭,可没想到大家早早过来帮忙,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就陆续到期了。
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加之众人各自有事要忙只今天能聚在一起, 时间紧,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凌宴着急又无措, 难免有些疏漏。
“你等我一会吧。”沈青岚加快手上动作,认真提议说:“一来一回也挺长时间, 先把肉炖在锅里不耽误事, 我马上就弄完了。”
顾景之点头, “是这么个理,我也跟你们上山去吧,我们分头行动,这样快些。”
“对对,我也一起去,快去快回。”白若初附和道。
大家好热情, 只是万一虾塘没长成,有人跟去她不好随手掏虾, 不过说的都没毛病,这样最省时间,凌宴定了定心, “那就听你们的,对了, 整块排骨全割下来,不用留。”
“啊?做这么多, 锅能装下吗?”二十多斤,别说沈青岚瞪眼了,大家都被凌宴这股豪横的吃肉劲儿惊住。
凌宴无辜眨眼,“做两个菜啊,当然能装下。”
两个全是肉的菜!众人开心的不得了,干活愈发卖力。
凌宴很是听劝地坐了回来,抹布包住山药细细削皮,胡大夫说过山药温补,最是适合小崽养身,她早就想买却一直没遇上,竟是今日才能如愿,这古代生活着实不便。
婆婆带着小凌芷在畜棚那块看驴,咯咯笑声不断,回身看了眼,小孩歪头打量小驴,露出一排整齐小牙,乐不可支,像个小财迷似得,可爱又逗乐。
希望秦笙能遵照约定,让小家伙开心长大吧,凌宴乱七八糟地想着。
而她惦记的人捏着绣品正在纠结,听到排骨要做两个菜,糖醋排骨吗?还是做别的什么好吃的啦?
秦笙伸头偷听。
外头的沈青岚最能嚷嚷,“哎,我才想起来,那个人偶故事最后谜题是啥来着?快讲讲。”
说的是李顺婚宴那天,她们几个缩在角落里听她说少年包三天隐逸村干尸美化加工成人偶的案子,本来约好第二天再讲,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凌宴就中毒趴下,没能讲述故事的结尾,现在她终于恢复健康活蹦乱跳,断更许久的沈青岚可不就想起来了。
事后想来,总觉得莽夫有种立flag的嫌疑,凌宴心头有一丝丝的微妙。
一听人偶案,当时听过故事的都来了精神,秦笙同样竖起耳朵。
沈红樱附和,“是啊,阿宴姐,我和我姐琢磨好几天没想明白。”
人偶?!小凌芷一听也不看小驴了,当即要拉婆婆过去,“婆婆,好听的,快来。”又伸头叮嘱道,“我听,等我!”
“等你等你,别急。”凌宴温声以对。
一老一小搬过小板凳加入人群,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她们这般积极,其他人都起了好奇心,“什么人偶?”
凌宴笑笑,还不等开口,急不可耐的小凌芷接过话头,一本正经解释,“有坏人,偷人偶!”
“对!”沈家姐妹跟着附和,她们七嘴八舌还原出前面的故事,希望众人一起猜测。
婆婆笑意盈盈,顾景之若有所思,白若初一脸疑惑,苦恼昂头看向凌宴,而张娴低着头专心择菜看不出表情。
即将来到揭晓谜底的时刻,想那秦五岁不傻应该也会感兴趣,不能厚此薄彼,凌宴敲开紧闭的房门,伸头对秦笙道,“讲故事啦,要听吗?”
人多她就不害怕了,尤其看秦笙不得不装傻,含糊不清地回应自己,哈哈哈,笑死人啦,凌宴莫名有种小小报复的快感,心里舒坦多了。
秦笙:……
她隐隐有些猜测,但拿不准究竟如何,迫切知晓谜底,偏偏渣滓又来看她笑话,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简直可恶!
秦笙指尖猛搓袖口,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哼,就该让你也尝尝当傻子的滋味!
众人:……怎么阿宴对媳妇跟哄孩子似得,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脑子不清楚,这样好像也正常。
不管秦笙出不出来,反正凌宴是把门打开让对方能听仔细些,前情提要补全,她坐回缓缓开口,“你们还要再想想吗?不用我就说了啊。”
“还卖关子,找打!”沈青岚急死了,小凌芷凑到凌宴跟前催促,“母亲快嗦!”
顾景之淡淡一笑,“阿宴说便是了。”好似已有猜想。
于是,被人群簇在中央的人捡起地上的烂菜叶拼凑人偶躯干,慢慢讲清了诡计关键,她逻辑清晰、语言简洁通俗易懂,收获众人哇声一片,直呼“高明”!就连婆婆都不吝称赞,“甚妙。”
秦笙向外查看的身子坐直了去,眼中略微带了些许得意,像是猜对了。
“厉害吧!”好似故事是她说的一样,沈青岚骄傲的不得了,“比那茶楼说书的还有趣,对了痞子,我看你用这说书都能赚不少钱!”
之前提议凌宴去摆摊,现在又建议她去说书,沈青岚,一个钻钱眼儿里的穷鬼,专注于让她的好姐妹凌宴大富大贵,可以说很会琢磨赚钱了。
凌宴哭笑不得,推脱道,“谁敢听我说书啊?”
众人一愣,这才记起自己正与村里有名的地痞流氓谈笑风生,可近日相处才知,她改头换面和原来完全不同,不由心情复杂起来。
“可惜了,就咱们能听到这有趣的故事。”沈青岚咂了咂嘴,揭过话题开始催更,“还有没有了,继续继续!”
只是沈青岚终是眼界受限,了解的不多,但在有些人眼中故事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婆婆看向自家孙女欲言又止,顾景之似有所感,给了婆婆一个安心的眼神,似是在说“我心里有数。”
众人忘却复杂,说到故事她们情绪高涨,齐声催促,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知晓了答案的秦笙挑了挑眉,这么精彩的故事,要记住还要表述清楚,那种渣滓被人掉包了的感觉愈发之强烈。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最是好杀的人局面竟然变得这般扑朔迷离,不由头疼起来。
秦笙消极怠工却异常苦恼,大家边干活边聊天倒是收获了满满的快乐,凌家小院热闹非凡,亲朋好友簇拥不时询问,许久不曾有过的繁荣的景象隐隐再现。
而这一切的中心、带来改变、使得大家聚在一起的人,就是那言笑晏晏,坐姿轻松而不失周正的凌宴。
鸟鸣阵阵。
说到包三天一行进京赴试的案子,伴随着剁骨的声响,蔬菜洗完全部切好,凌宴止住话头钻进厨房忙活,众人意犹未尽。
忙碌中,凌宴也就没能注意顾景之眼神中一闪即过的疑惑。
山药排骨下了锅,红烧排骨也做好头道工序只需炖煮翻锅,该上山采集食材了。
一行人带上背篓准备出门,凌宴好说歹说,连番保证不会偷偷讲故事,才按住嗷嗷想一起跟去的小凌芷。
就这样,婆婆、张娴、小猴子留在家,凌宴与她的固定队小伙伴加上白若初朝山上走去。
路上,沈青岚努力与顾景之保持距离,不去护着体弱的坤泽脚滑跌落山坡,但一起出来又能远到哪里去,她想靠近,却不得不强迫自己远离,肉眼可见的难受。
顾景之一脸淡漠,云淡风轻似是不知,但以她的心思又怎会不知,表情看不出什么,只沈青岚一人独自尴尬。
莽夫这家伙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情绪控制真的不行,还要眼神叮嘱自己照顾秀才,凌宴都替她脚趾抓地,赶忙给对方指了条明路,“你赶紧摘蘑菇去吧。”
沈青岚松了口气,逃跑似得带白若初离开,两两分队。
只剩她和秀才,凌宴悄悄打量对方,顾景之仍旧平静,完全看不出她心中所想,这等功力……不愧是伪装了十二年的坤泽。
令人佩服!
而她对方才的尴尬闭口不谈,似是对尴尬、对沈青岚都不在意,顾景之开门见山径直切入,“阿宴的故事甚是精妙,我有一个提议。”
凌宴很快猜到对方想说什么,果然如她所料,秀才打算写话本赚钱,这并不稀奇。
“我们七三分成,你七我三。”顾景之径直抛出条件,显然早就起了念头并且深思熟虑过了。
但不该问的,譬如人偶的调换轨迹怎么听怎么像杀人分尸,又譬如阿宴听谁说的故事为何考场内部细节大差不差等等,种种疑问,她一个字都没提。
凌宴同样,并未提及沈青岚,两个人都相当的有分寸,且能忍。
对凌宴来说这是个谋得固定收入的好机会,纵是“剽窃”了电视剧的剧情,她也没那么光风霁月的拒绝就是了,厚着脸皮答应下来。
不过秀才在分成上明显让步许多,大家都不富裕,她不愿如此,“笔墨要钱,润色也需文采,没有那么简单,你的活可比我重多了,要不五五还是分吧。”
顾景之嘴角微勾,“相较故事本身文采不值一提,有阿宴奇思,我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不可得寸进尺。”
“才不会。”凌宴连忙否认。
旁人为了一分利争得面红耳赤,放到她们这竟是相互退让,一路争论,谁也不能说服谁,正待凌宴苦恼之时,秀才提议道:“你我三人风雨同舟,有赚钱的好事将青岚排除在外,怕是不好,阿宴若想让利,不如安排青岚跑腿办事分些银钱,如此可好?”
这是心里有还是没有,还是单纯想帮莽夫赚钱?她还用不用帮单相思的家伙点蜡了……给凌宴弄懵了,可秀才眼中一片清明,大方坦然地任她打量,压根猜不透的心中所想。仙注福
猜个寂寞,不如不猜。
凌宴原本也打算想带上那个穷鬼一起赚钱,没想好怎么开口被抢先一步,倒也合了她的心意,当即欣然答应了去。
于是二人决定刨除成本后,看跑腿的小小莽夫能做什么,有无人脉,暂定一到二成利,其余二人平分。
沈青岚还不知道听个故事就增收了,和旁边的白若初一道专心采蘑菇。
等凌顾二人来到吊桥,秀才一看那摇摇晃晃的桥面吓得脸都白了,还要硬撑过去,这是恐高?凌宴连忙叫停,怕极她的举人大腿脚滑,跌落山涧没了性命,态度强硬地让对方在这头等着。
“怪我忘了跟你说,且等我一刻钟,马上就好。”少个人知晓这里也好,不等回话,凌宴独自去往湖边。
十来天没管,虾塘的情况被凌宴预想的好上太多,虾还活着、没白费功夫她就谢天谢地了,体型没怎么长,她加了些饲料,为了晚饭,她八折食品优惠券买了二斤塞到背篓里。
开启buff随便网了十来分钟,小鲫鱼就够了数量,网来的大鱼太多拿不动,放归一部分不值钱的鲤鱼,与吊桥那段的秀才打道回府。
岔路口回合,沈白二人背篓里的蘑菇都冒尖了,四人有说有笑地满载而归。
一来一回的确花费不少时间,等她们到家的时候院里又是山药的清香,又是红烧排骨的肉香,香气混杂令人食指大动,胡大夫也带着孙女上门了。
主屋门口堆了好大一个包袱,旁边还有两个罐子,老爷子坐在一旁板凳上双手撑着拐杖,解释说,“那是给你带的茶枯和何首乌,还有两坛花雕,今儿个大伙好生庆贺庆贺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把酒温上!”
花雕酒!好贵的!老爷子真舍得!可见凌宴如今在他心里的地位。
“哇!”人群爆发欢呼,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凌宴笑着道谢,心头有些无措,无酒不成席,为了让大家尽兴,她准备了度数较低的米酒,看老爷子这架势,拉她喝酒就不怕她勾起酒瘾变成酒鬼吗?
有点奇怪啊,但拒绝人家的好意似是不大好,花雕酒她听说过,但对酒不感冒的人压根没喝过,凌宴心有惴惴,问系统,“花雕辣不辣嘴啊?”
系统:……老爷子明显试探你会不会重蹈覆辙,变成曾经嗜酒如命的家伙,你竟然还关心酒辣不辣嘴?!
阿宴憨的嘞!
正说着,赵婶匆匆赶来,“哎呦我还愿去了这才来晚了,来阿宴,给你求的平安符,在寺里开过光的,保佑你往后平平安安的,那寺里的大师灵的很呐,赶紧带上。”
赵婶是有些神神叨叨,平日对鬼神十分敬畏,要不也不会信了那亡友托梦的说辞,凌宴赶忙低头,一根红绳串着的东西挂到脖上,定睛细看是个扁扁的红布包,上面绣着不知什么字体的“平安”二字,想必没少花钱,她心头一热,赶忙道谢,“谢谢婶子。”
“谢什么,你没事才好。”赵婶唤来小凌芷,“来,小芷儿也有,这个是阿笙的,唉,阿笙人呢?”
当场给全家分发平安符。
院里人声鼎沸,那些热闹与将自己困在屋里的秦笙毫无关联,那个自己憎恶的家伙,位于人群中央受人爱护,简直可笑至极,如今,她看懂了这“致命”温柔的力量。
一个两个都被渣滓蒙骗,自己的真面目被渣滓揭开,对方的丑恶嘴脸她反倒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她从一个虐待妻女的人渣逐渐变成各人心中可靠的伙伴,秦笙想气也倍感无力。
还有一件事,痴傻时的记忆时灵时不灵,她思考很久,找了很多鸟儿佐证,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被人问及时,她只说过自己叫阿笙,从未说过她姓秦,那个家伙怎么可能知晓她叫秦笙……必不可能!
脑子乱了一天,理来理去,秦笙的思绪终于清晰起来,管那渣滓是不是被掉包作甚,如果没有,她们有仇报仇,如果是旁人冒充……
不管谁人派来的,不过为了她身上的秘密,一样杀掉就是。
如此烦恼,反复自扰,举棋不定,无非是生出贪恋罢了,秦笙自嘲地笑了笑。
正待这时,门被人敲响,那人伸头望着自己,许是高兴了,刚回来的人脸颊微红,柔声依旧,“赵婶给我们求了平安符,来带上啦。”
我们……秦笙默然。
作者有话说:
秦笙:带我去湖边,我不恐高!
凌宴:可我晕船。
秦笙:?!天大的喜讯,阿宴姐姐会开小黄车车啦?
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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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太要命了[VIP]
她不喜欢“我们”这个词, 更不喜欢平安符……如果那东西有用,又怎么还会死人呢?譬如渣滓,有符不还是要死, 又譬如……
自那之后她再不信什么神佛保佑,秦笙不屑一顾, 不过形势所迫,傻子还是要接受。瞧渣滓脸上也挂着为难,想必同样不好拒绝。
慢吞吞来到那天乾跟前, 秦笙心情沉重,红绳套在脖间, 对方煞有介事, “这里面是黄符, 不要扒开也不要弄湿,不然就不灵了。”
眼前的胸口也有条一模一样的红布包,见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凌宴后退一步,眼神示意秦笙自己整理,全程绅士手, 连发丝都不曾触及的人不敢造次。
“你要出来玩一会吗?”她轻声问道。
仗着跟前身影高挑完全遮住自己不被旁人瞧见,秦笙想了想, 摇头。不愿跟那群人掺合,吵死了。
不来就不来吧,凌宴礼貌性问询而已, “你饿不饿?”
这么一提醒秦笙才发觉此时已是过了中午的饭点,只早上喝了粥, 现下胃里空荡荡的,是该饿了。
但挑明之后她没那个脸面饭来张口, 秦笙硬生生忍着,再次摇头。
察觉到肚子咕咕叫的微弱声响,好不坦率的秦五岁,凌宴若有所思,“那我做饭去了。”
转身离开。
要说她这人八卦归八卦,偶尔也挺话痨爱聊、调侃沈青岚出糗,但有些事情上相当有分寸感。
别样的体贴也很好照顾到了某人的心情。
秦笙捏了捏关键时刻丢脸的肚子,竟然捏起一小层软肉……她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榻上。
外面声音挺大的,希望某人耳聋没听见她腹中“呐喊”,秦笙面无表情地想到。
只要没被发现,她就还能装下去。
床榻旁的窗台幽香阵阵,秦笙扭头看去,芷儿给她带回来的小花小草已然枯萎,枯黄干瘪,瞧着一团糟,而那天带回的大束丁香仍旧香气扑鼻,立在竹筒中的花枝却是蔫哒哒的,弯了腰,再没了最开始的挺拔硬朗。
花开花落,终有尽时,人亦然。
而胸前的平安符,眼不见心不烦,秦笙索性将其塞到衣衫里,看了看挂在房梁上的大灵芝,又看看针线篓里的绣品。
还是自食其力吧,她拿起针线。
不多时,清脆悦耳的油声散布开来,吵闹中,院里一阵桌椅挪动,“尝尝这个,烫啊,慢点吃。”
听渣滓将女儿托付给了那个顾婆婆,而芷儿吃饭几次心急险些被烫,老人家能看住孩子吗?担心女儿,秦笙有点坐不住了,正想以什么姿态“装傻”出去,门被敲响。
还是那张脸,只是脸上红晕更甚,似是在油锅旁热的,有些兴奋唤她,“我刚炸的豌豆,可好吃了!快来~”
好似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待她如旧。
台阶来了,秦笙就坡下驴走出房门,三张小圆桌一圈小板凳,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好生简陋的宴席。
几个年轻人还在各自忙碌,老的小的已经落座,围着几碟豆子嘻嘻哈哈。
芷儿依偎在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身旁,喜滋滋地吹着勺子里的豆子,见她出门,“娘,快来吃!”
凌宴给她指了个位置,“你坐小孩那桌,小凌芷旁边。”
秦笙:……
才刚落座,女儿跟勺子一起黏了上来,“我吹好啦!。”
芷儿念着她,收到女儿的投喂秦笙心情好上不少,裹着细碎盐粒,很脆很香越嚼越香,十分味美的小零嘴,放到口中就停不下来。
忽而,她们面前多了个装满豆子的小碟,那双手……只一眼她便认出是谁,温柔的嗓音响起,“留些肚子,还有好多好吃的呢。”
“嘻,母亲好吃。”小凌芷抱住凌宴大腿,黏黏糊糊地蹭了蹭,秦笙瞄了一眼,就当没看见。
也不知是不是遵从她们之间的约定,不对女儿生出不满。
沈青岚在收拾鱼满手血腥空不出手,又饿又馋,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阿樱!给我也尝一口!”
“来了。”正在倒酒的半大少女放下酒坛,给姐姐塞了一勺。
吃到嘴里,沈青岚舒坦了,“哈哈,好吃~这个真下酒啊!好阿樱快给我满上一杯!”
沈红樱睨了姐姐一眼,全当耳旁风压根没动,惹得众人哄笑,“这么一会都等不及了?”
她不是嗜酒,就是太长时间没喝馋了,瞧见人群中的熟悉的神情,沈青岚身子一僵,悻悻道,“等会我自个来。”
胡大夫点头,脸上胡须因嚼动一抖一抖,就这豌豆抿了口酒,没吭声。
油炸声不断,几盘金黄蘑菇陆续端出,“先垫垫肚子。”
主人家不在先动筷已经很不好了,哪有先吃的道理,众人没动,凌宴抹布抹了把手,“高兴就好,没那么多讲究,当自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着,自己捻起一条塞进嘴里,招呼大家趁热吃。
主人做了好榜样,客人们从谏如流放松享受,两个长辈在,也都晓得分寸,蘑菇面糊鲜香四溢,酥脆但不硬,格外味美,很得顾婆婆欢心,“阿宴手艺真是不错。”
“确实。”各方各面,都好的不像曾经那个人,顾景之深以为然。
赵婶骄傲极了,如自家闺女一般,对凌宴现在是哪哪都满意,“哎呦,阿宴厉害着呢。”
“痞子可厉害了!”沈青岚狂吹好姐妹的手艺,小凌芷小嘴努动嗷嗷点头附和。
时常跟爷爷出来吃席,胡飞雪并不胆怯,她跟沈红樱凑在一起,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姐妹相谈甚欢,只是少女脸上无甚表情,若不是一根接一根动作飞快,都要以为不合她口味了。
白家姑嫂俩没钱送贺礼,跟凌宴的关系也没其余人家那般亲密,老老实实出力气闷头干活,看那架势,再不拦着就要帮她把地窖挖了,凌宴哭笑不得地催促她们洗手,“快去歇会,吃完再收。”
二人局促坐下。
午后炊烟不断,一道道菜令人应接不暇,清炒蒜苗、蒜薹炒肉、干炸小鲫鱼,这些大家都还认识,凉拌海带丝也在赵婶和沈青岚帮忙下晓得了食材,但有一盘东西,没人知晓是什么,看模样似是肉片裹粉炸的,又挂了层浓稠的晶莹料汁,酸甜气息诱人。
嗅到那股气息,和那个什么糖醋排骨的味道很像,低头的秦笙眼睛一下就亮了,偏碍于人前不好伸手,忍得难受。
重量级红烧排骨,真全是肉,博得满院喝彩,温补的山药排骨汤更是送到胡大夫心坎里,他的话痞子往心里去了,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一双日渐浑浊的眸子看向年幼的孙女,又往向主位上斟满的酒杯,什么都没说。
菜快齐了,众人陆续落座,沈青岚跑去厨房叫人,“还有啥啊,就剩你了。”
凌宴在灶台边烤得脸色发红,端出两盘晶莹的金黄块,急忙放到桌上,“青岚姐快回来。”
说着,筷子高高挑起,透明糖丝拉的纤长,没有翻车,真的成功了!“哈哈,拔丝红薯,趁热能拔出丝,快试试。”
众人哪见过这等菜色,纷纷动筷亲自试验,惊呼异口同声,“哇……甜的!”
脆脆的糖壳,内里红薯香甜软糯,赢得一众老少欢心。
勺子眼巴巴伸着,不会用筷子的小凌芷急死了,不等开口,那个可靠的身影就带着菜盘来到跟前,手把手教小孩,“来,我教你,阿笙……”
“没了吧?快吃,等会凉了。”赵婶催促道。
“最后一个了,马上就好。”照顾好两个小祖宗,凌宴快步钻回厨房,带回最后的压轴大菜,摆成花瓣的白灼大虾,将众人情绪彻底点爆。
这哪是普通人家有的手笔,大富都不过如此,在场众人哪里吃过这般丰盛的宴席,眼睛都直了。
匆忙赶出九道菜,这餐饭没什么现代调味品,全是油糖的功劳,凌宴笑着落座,“开饭咯,大家吃好喝好不必客气。”
在主人家的热情招待下,大家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纷纷伸筷用餐,“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称赞声一直没断,就连嚷嚷着想喝酒的沈青岚都没再看酒杯一眼,专心干饭。
而只会用勺母女俩得到了她们的专属菜盘,每样都有,就在眼前十分方便,不得不承认,体贴的照顾让人由衷地感到舒适,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和讲话都软趴趴的,没什么锋芒,过于的蛊惑人心了。
不知不觉间,一只脚已经陷了进去,明明知道这样危险,可她却完全不想抽身,秦笙努力放空,强迫自己不为这“致命”的温柔沉沦。
但收效甚微,心底无时不刻不叫嚣着妥协,就这一次吧……短暂的,放下仇恨,好好享受这一餐。
她只允许自己放纵这一次,秦笙咬唇,再不看余光中的那道身影,或者说不敢再看。
偏偏那人给她了块肉片靠了过来,低声解释,“呐,这个是糖醋里脊,也叫锅包肉,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啊,我筷子没用过,干净的。”
秦笙心头猛地一跳,是了,果然是为她做的……被如此取悦,真的一点都不想拒绝。
少有的顺从,秦笙尝了一口,脆而不硬酸甜可口,是她喜欢的味道。
肉片刚下肚,光溜肥硕的虾仁落入碗中,“大虾趁热吃。”对方抱着芷儿,剥虾的手法甚是熟练。
一边投喂自己,一边往芷儿嘴边送,女儿呜嗷一口接一口来者不拒,可见有多信任。
“你嚼碎了再咽啊。”与宾客谈笑风生仍照顾孩子,宠爱但不失教导的耐心规劝、唇边淡笑的弧度,整个人又暖又软,都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太要命了,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要命……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是不是对别人也这么好?!你究竟有多少漂亮妹妹?!!!
凌宴:嗯?妹妹有很多,漂亮妹妹只你一个。
秦笙:妹妹也只能有我一个!
凌宴:……呷,这么霸道,那我往后就给人当阿姨吧,满意了嘛小蛇蝎~
秦笙:满意了,那我就去给人当秦婶~
秦笙(大哭):妈呀,再不杀掉这个家伙我真的要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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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哪找的人[VIP]
如果不是深仇雪恨、如果不是这个人……天呐, 秦笙不敢再深想。
情爱误人,意志往往都是这般瓦解的,季鸣弦知晓她心中所好, 惯会用这“色/诱”计量,只为让她寻得那破东西, 动心等同于没命,上一世在季鸣弦那吃了这个亏,如今万万不可再落入敌人的圈套。
暂时放下而已, 往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告诫自己放纵也要保持清醒, 很快, 秦笙眸中的迷离恢复清明, 细碎的微光消散,她定了定神,专心吃饭。
虾肉送入口中,清淡的做法突出了虾子本身的鲜甜,口感扎实令人满足,回味无穷的鲜味, 不愧是她看中的“遗产”,除银钱外整个凌家最有价值的东西。
秦某人吃开心了, 为眼光独到的自己欢喜骄傲。
投喂还在继续,“这个鱼炸酥了,就是刺有点硬, 仔细嚼别扎到嘴巴。”而芷儿的那份则是细心扯出中间那条大鱼刺,酥脆的鱼身送进小嘴巴。
之前炸过一次小鱼仔, 这个大些,鱼肉香味更足, 更让人满足,秦笙十分满意。
炭炉上咕嘟的陶锅温热着汤,身旁之人舀出一碗,白白山药块、胡萝卜橘红,几颗鲜亮枸杞,以及味美方便啃食的肋骨,清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的热气。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汤碗落到自己跟前,“小心烫。”
完全被美食俘获的芷儿靠在那人身上,手里攥住肋骨哼哼唧唧,“好吃好吃。”连吃带喝一直没停。
感受到芷儿的开心,情绪仿若会感染,秦笙同样喜悦非常,经年累月压抑的快乐涌上心头,她杂念全无专心享受。
唇角傻乎乎的勾起,呼呼吹去热气,汤底特有的作物清甜和毫不腥膻的的肉香,完全不油腻,一口下去身子暖洋洋的,满足感顺势达到顶点。
菜色各个味美,没有她不喜欢的,有时秦笙都不知只一张嘴巴该吃什么好了,什么都想吃。
结果就是她吃的有些快,凌宴一个人要伺候两个小祖宗,忙不过来了。
要说客人们也一样,一张嘴不够用,进食迫切。
客随主便,凌宴温和随性,并不在意那食不言的规矩,众人也就从善如流。顾家祖孙和赵婶挨个菜色夸赞,顾婆婆旁边的胡大夫挨着小孩那桌的自家孙女,眼中赞许溢于言表,不时擦拭胡须沾的油渍菜汤,时常有些气急败坏,看那模样好似急脾气上来,想给胡子剪了。
而早被她手艺这幅的沈家姐妹不必多说,白家姑嫂则是惊为天人,只记得往嘴里添,刚开始还直呼好吃,后来根本没空讲话,二人急切,但吃相还算斯文,不乱翻乱挑,餐桌礼仪很好,并不惹人厌。
宴席虽颇为简陋,但不必端着架子,没那些心思诡计,唯有真诚吃喝倒也难得舒坦,不失为一桩美事,秦笙暗自想到。
好似无时不刻不在印证对方的言论——不用装了,轻松些。
等喂饱小崽,小家伙踩着虎头鞋揉肚子溜达消食,放下狠话,“等我再吃!”
逗得大家前仰后合,而凌宴这才有空吃饭,她知道秦笙喜欢糖醋排骨,就想变个花样做,锅包肉里多加了些糖,醋味没那么呛了,感觉还不错,不过这餐饭她最得意的莫过于拔丝红薯,堪称一流水平!
主人家一直忙着喂孩子,喝酒的事就搁置了。
等稍微垫了垫肚子,凌宴举起酒杯,郑重道,“前阵子多些大家照顾帮扶,这杯敬各位聊表谢意。”
练习半天的草稿终于用上了。
如此丰盛的宴席,重视程度不必多言,众人知晓她心意,齐齐举杯,七嘴八舌地回应。
“嘻,应该的!”“谢什么,能好起来就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凌宴脖子一昂温酒尽数入口。
花雕的口感偏柔和,不过对她这个不习惯喝酒的人来说辛辣也一点不少,凌宴喝不惯差点呛到,屏住呼吸咽下去,小小一盅酒下肚,热意“忽悠”冲至头顶。
直接上头。
凌宴脑瓜子一懵,“这酒,劲,有点大啊。”
“吃菜缓缓。”酒气辣的沈青岚噤着鼻子,她笑意畅快,调侃道,“你啊,要不还是喝点米酒算了,那个劲小,不然我看你晚上都爬不上床。”
众人哄笑。
给她一个台阶,也是变相劝她别喝了,然而凌宴终究是个天乾,天乾好面子、最爱争强好胜,旁人如此劝慰也就罢了,可沈青岚同是天乾如此……怕是火上浇油。
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深知天乾本性的坤泽们,秦笙和顾景之不由担忧美妙的一餐以狼藉收尾,就连赵婶也后知后觉感觉不妥,中年妇人正要阻拦,顾景之忽然问道,“米酒在哪,可给我斟上一杯尝尝滋味?”
如此阿宴即可靠米酒顺势揭过话题,她向来往身上泼酒掩盖信香气味,敢这般不管后顾之忧主动喝酒还是头一遭,为了挽回局势,顾景之也是豁出去了。
婆婆同样担忧,两个少女抬头观望,白家姑嫂筷子愣住,僵硬地慢慢缩了回来。
现下其乐融融不假,但秦笙母女俩先前的悲剧也不过是近两个月前的事,没人不怕凌宴重蹈覆辙,更怕母女俩重回地狱。
始作俑者胡大夫胡须呲呲,盯着对面空了的酒杯半晌不语。
各有各的思量。
秦笙看向身旁之人,那白皙的侧脸染上微醺的红晕,眼睛眨眨,低头去找米酒的坛子,却是没有再贪那花雕的意思。
她敢确定,现在这个渣滓绝不贪杯,事实也如她所料。
热意退的有些慢,胃里暖意涌现,凌宴深知自己欣赏不了酒水美妙,但她隐隐听明白了,大家不想自己喝酒,米酒坛子就在地上,她没伸手。
那边悄悄使眼色的莽夫和眼神暗示的秀才,这俩一个低情商、一个高情商,简直笑死个人。
贴心地照顾着天乾的颜面,可她压根不是天乾啊,朋友之间的调侃而已,凌宴咧嘴一乐,没管米酒直接起身。
“不行,戒太长时间,一下蒙住了,我去弄点别的喝喝。”说完,又钻进厨房。
压根不馋酒水。
众人松了口气,全程紧盯的胡大夫脸色也好上不少,心装回肚子里。
凌宴不傻,当时没明白,做了那么长时间饭也该想清楚了,老爷子带来小崽养头发的茶枯、何首乌,又是拿了两坛好酒,要说为了庆祝破费肯定有,但不止这些。
更多的是看自己会不会得意忘形吧,原因嘛……细想便知,无非对方年纪大了,就像当时自己“托孤”一样,怕孙女让旁人吃绝户,需得信赖之人撑腰。
老爷子脾气暴躁,刀子嘴豆腐心,凌宴心里清楚并不在意,但很多人就是介意话难听,村民敬重他,但关系不见得有多亲近,细数他村中友人,顾家算一个,可现在秀才中举,往后如何说不准,旁的都是长辈级的,小辈之间关系又不亲近,估摸也怕友人去世,后辈敷衍,护不了孙女多久,不知怎么找到她这来了。
若说将胡飞雪托付给她,只要不是嫁娶那种糟粕方式,凌宴绝对欣然应下,可……问题是,秦笙日夜思索杀“妻”,她和老爷子还说不准谁先走呢,这托付……弄得怪尴尬的。
而且试探的法子也难免令她不爽,不过话说回来,“前科累累”的人也没资格让人盲目相信就是了。
大家都担心,足够说明问题,借这个机会,让人安心也是好的,凌宴叹了口气,一手水壶,一手捧出新买的茶杯,给众人倒上,“来点热茶。”先主富
茶汤淡黄,有些淡淡的焦香,大家试了试,味道确实不错,“这是什么茶?”
“麦茶。”古代人不怎么吃大麦,她转了好几圈,在牲口牙行附近才找到的,凌宴微微打了个酒嗝,喝茶冲淡酒气,自嘲推脱,“你们随意啊,想喝什么喝什么,酒我是不行了,山猪吃不了细糠喝不来好酒,你们喝。”
酒坛和水壶都摆在桌上,供大家自行选择。
闷头干饭,争强好胜与她无关,坦然的不像天乾,这么软啊?真不是装的吗?引得秦笙不时偷瞄,的确不像装的,心中嘀咕。
这人不是天乾吧,季鸣弦哪找来的人呐?她自己怎么找不到呢……真真怪事。
言之有信的顾景之斟了一点点米酒,尝尝滋味便没再动了。
“嘿嘿。”她过年都舍不得买这么好的酒,沈青岚笑嘻嘻地给自己斟满花雕,解馋又过瘾,可给她美坏了,弄得她妹沈红樱时刻目光警告,瞪来瞪去,可惜收效甚微。
半点没有被人下面子的不悦,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胡大夫笑得开怀,他心里门清,这试探手段低劣且不入流,最是坑人,但他不得不用,索性不要这张老脸赌上这一把,不然实在无法安心。
“呵,出息了啊。”胡大夫不咸不淡地夸了句,但看他胡子翘的可高便知,这是满意了。
凌宴夹起排骨送到嘴里,嘿嘿一乐,“还是肉好吃。”
心里几次腹诽胡大夫买这么好的酒,赵婶也不敢吱声,总算看明白这是在考验阿宴,心头有些埋怨,幸好禁住诱惑,不然可糟了。
她不由说道,“就是,吃肉涨力气,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贵又伤身,多吃菜,少喝些!”
“说的在理,今日庆祝,往后下不为例。”胡大夫像忘记自己带酒上门,附和道。
长辈是这样的,总想着为小辈好,各种爱唠叨。
根本没懂其中风向转变,沈青岚哈哈一笑,“婶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小酌怡情且暖身!”她在军中那些年,冬天就靠一壶酒暖身呐。
“大酌伤身又寒心。”猝不及防的,顾景之接道。
只见沈青岚一口酒卡在嗓子眼,呛了个正正好好,脖子一扭,全咳嗽喷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嗯,性格软的,讲话软的,嘴唇也软~~~唔(被捂嘴)
凌宴:我求你别嗦了!
↑记一次巫妖王。
后来的作者,我记得我改好了,但好像手滑了没粘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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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借尸还魂[VIP]
她不懂对子, 但感觉上是很工整,意思都传达到了。
秀才这是……劝莽夫别喝了?凌宴看向狼狈的小小莽夫,莫名窃笑, 然而细细思索其中用词,她忽然觉出不对劲, 寒心,寒谁的心?说这话的人?
她笑容一整个消失。
悄悄瞄了两眼“挑起事端”的秀才,对方喝着山药排骨汤, 神情淡然,并看不出关心的神情, 就连眼神都不曾给过小小莽夫, 又让她拿不准对方究竟什么心思了。
而顾婆婆看看自家孙女, 神情也有些微妙,只是沈青岚咳得厉害,一时间都忘却了顾景之的“大胆”发言。
酒不比水,呛一下有够受的,沈青岚咳得面红耳赤,眼珠子都红了, 身旁两个少女手忙脚乱地帮她拍背顺气,其妹沈红樱一脸无奈, 好一会咳嗽才平静下来。
给小凌芷吓一跳,躲在双亲背后伸头关心,“青岚姨姨?”
顾景之手中喝汤的木勺一顿。
“没事, 呛到了。”沈青岚摆手安抚小孩,却不敢接景之的话, 毕竟……景之信香是桃花酒,自己当着人家的面如此馋酒, 怕是引人不快了,她也不敢深想,讪笑着给自个挽尊,“这是老天爷也不让我喝酒哇,不喝啦不喝啦。”
说完,倒了杯大麦茶吨吨灌到嘴里,说不喝酒,就真不喝了。
有举人帮忙说话,赵婶好不得意,也乐意见得沈青岚“改邪归正”,“这才对。”
胡大夫知晓冬日行军有多遭罪,可是要冻死人的,他更知猎户在天寒地冻的山里穿梭,不喝些酒真顶不住,便说了句公道话,“山中大寒,冬天喝些暖身,平日还是克制些许,莫要染上瘾了。”
他这般说,几人才想起猎户谋生艰辛,纷纷点头附和,不再贸然劝阻,凌宴顺势接道,“那这些好酒都给你留着,等天冷了再喝。”
受尽白眼长大的沈青岚哪见过这么多人关心自己,痞子给的台阶又十分及时,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祟,她心底漫起一股暖意,前所未有的开怀,重重点头,保证似得道,“嗯,我晓得了。”
“快吃快吃,等会凉了。”凌宴张罗圆场,这一小插曲很快揭过,众人继续吃喝。
这场宴席从午后持续到黄昏,一众宾客从老到少无不满意,丰盛的菜品让人无法克制,各个吃撑,长辈们起身踱步消食,几个小辈说什么也没让凌宴再忙活,积极清扫战场。
说来有趣,倒是最先下桌了小凌芷溜达半晌,后面又来抓了几个虾仁,凌宴特意给她热好,攥在小手里啃虾,还跑去馋小驴。
像个开心果一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女儿甚是可爱,秦笙险些破功,只得背过身去捂嘴偷笑,膝下有女乖巧可人,吃饱喝足真真惬意万分。
仿佛心头积压数年的阴云驱散,她有点想睡觉了,舒舒服服,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睡上一觉。
凌宴望着半路来的女儿,一脸老母亲笑,好萌的崽啊。
刚开始她还在纠结,多是油大的菜品会不会对老人小孩不大好,系统却道:【又不是物资丰盈的现代,他们一年吃不了几次油,这一餐而已,影响不大。】
如此大家都满意,看来是她想多了,凌宴也把心放回肚子里,餐盘几乎都空了,众人看地上的虾壳,还对那鲜红大虾拍案叫绝。
“虾子真好吃,阿宴你从哪弄来的?”赵婶问道,“过阵子阿金要回来了,我寻思让他也尝尝,婶子跟你买!”
阿金,方钰的哥哥方金,在南北商行跑商。
凌宴老实回说,“我挖了个塘养的,这次捞了些,等再长这么大得一个月吧,如果来得及,到时婶子来找我便是。”
赵婶开心一拍掌,“来得及来得及,阿金来信说最早得五月中旬才能回来呢。”
差不多刚好一个月。
还知道挖塘养东西,是真出息了,胡大夫轻抚胡须,点头称赞,“那过些时日,老夫也来跟你买些,按市价给老夫留上二斤。”
正愁宴客制备何种菜品,听闻顾婆婆来了精神,“可还够?也给老身留上二斤,正好,景之过阵子要宴客。”拿这虾子招待,绝对不会怠慢,甚妙啊。
原本为了自己吃,没想到来了几单生意,那时塘里的应当长成了,凌宴笑笑应下,“好说。”
“真好啊。”阿宴有钱赚,也上进,赵婶不由感叹,其余长辈也一脸欣慰。
凌宴看看胡大夫,又看看远离人群的秦笙,刚想问老爷子现在能不能号出喜脉,可转念一想,秦笙自个就是大夫,人家又不傻,怀没怀崽肯定心里有数,遂念头作罢。
等收好卫生,大家围坐在一起喝茶闲聊,也是让喝酒了的胡大夫和沈青岚散散酒气再回,轻松惬意自在万分,几人又想听凌宴讲故事。
“天快黑了,那个还剩好长说不完呢,只听一半你们该睡不着觉了。”凌宴很是贴心,也很小心地避开了小小莽夫可能立的flag,然而几人惋惜哀嚎,她话锋一转,“那我讲个短的吧,听完刚好回家。”
“好!”
略作思忖,凌宴开始分享她现编的故事。
“从前,富户张家不受宠的庶生子张三听闻刺绣在郡城风靡一时供不应求,和朋友李四商量,觉得不能放过这赚钱的机会,就决定收了周边村镇的绣品,挑到郡城卖个好价钱。李四也想凑这个热闹,可囊中羞涩,不及张家富裕,便跟张三借了二十两银子,俩人自己收自己的,一起搭伴去郡城做买卖。
他俩计划的好好的,可谁知路上忽降大雨,绣品湿透不说,等到城里已然捂得发臭,他们在那人生地不熟,一件绣品没卖出去,赔了个血本无归。
回来的路上啊,李四就慌了,这一趟什么都没赚到不说,还倒亏二十两银子,他根本还不起。思来想去,他恶从胆边生,等路过一段崎岖的山路,趁张三不注意,他一把给人推下山崖!”
而后这李四赶忙跑到张家报丧,还得了笔赏钱,他美滋滋的回了家,正想用钱做什么买卖,没过几天,掉到山崖下的张三忽然回来了!”
全神贯注的众人惊呼,“啊?!”
凌宴继续讲述后半段,张三性情大变,一改往日仗义谦和,硬生生将李四吓死,最终大仇得报的故事。
这现编的故事自然与年少经典包三天的剧本没法比,胜在情节曲折离奇,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还算精彩,若要写成话本还需多些情节填充才行,顾景之若有所思,“这说的可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吗?”凌宴故作不知,学那秦五岁装起了傻,挠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哈哈。”
秦笙:……
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妙,还是渣滓在暗示她什么。
借尸还魂?呵,若真有此道,娘和母亲也早该活过来派鹰隼找她一家团圆才对,那等虚无之事秦笙一个字都不信。
好不容易看她顺眼一二,渣滓又来作妖,前脚刚说各凭本事这又来暗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到底不还是想让自己留她一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幸亏她意志坚定没被骗了去,秦笙呲呲牙尖,暗啐一口。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她现在还清醒,可那“致命”温柔的陷阱……时间长了怕是早晚迷糊,绝对要遭!得赶紧找个机会给这渣滓杀了,不然夜长梦多,秦笙担心自己像女儿一样被俘获,下不去手了。
整个家族守护的秘密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她决计不可当这千古罪人,秦笙恨恨想到。
凌宴本意是想穿书和借尸还魂差不多,给秦笙心里种颗种子,往后也可潜移默化地慢慢把自己与原身剥离开来,一分为二,分成两个人对待,以她本来的真面目与秦笙相处,感化对方,如此谋得那一线生机,想法是不错,但她低估了秦笙的恨意和固执,不知某秦五岁一门心思报仇,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故事单独跟秦笙说甚是突兀,给小崽讲也不合适,在宴席的当口说来逗趣再恰当不过,凌宴还觉得自己的主意和时机都掌握地十分精妙,喜滋滋地抿了口茶。
系统:……槽多无口,说不出话。
故事说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众人准备归家,凌宴起身送客,想到黑灯瞎火一行老少不安全,打算送人回去走上一趟。
这么一会酒也散的差不多了,沈青岚大手一挥,自告奋勇直接把活揽了下来,“行了,你累一下午快去歇着别出来了,给我根火把,我顺路送他们回去就是。”
“那再好不过。”有莽夫护送最是安心,凌宴递过火把,与众人道别。
正待这时,扶着婆婆的顾景之看向小崽,小凌芷察觉到目光,露出小牙一乐,“景之妮妮,回见。”
她的名字这般拗口吗?顾景之默了默,“今日所欠功课明日补齐,早些歇息。”
景之妮妮要来家里帮忙,就早下学了,听到要补,小凌芷笑脸瞬间不翼而飞,抿着小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应道,“知道啦。”
看小孩蔫了,似是不忍,顾景之找补道,“早些学完,剩余空闲便教你用笔。”
用笔!小凌芷眼前一亮,“好!我早学完!”
登时干劲满满。
顾景之淡淡一笑,搀扶婆婆与几人一道归家。
宾客散去,热热闹闹的小院骤然冷清,只剩一家三口,小崽还沉浸在可用笔的喜悦里,在院里撒欢哒哒跑,跑到小驴跟前炫耀,“哈哈小驴,我快用笔啦,你会吗?!”
小驴耳朵动动,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看小崽,移开目光并无表示。
古有对牛弹琴,今有小崽对驴显摆,单就字面意思……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离谱。
凌宴和秦笙:……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终是相顾无言。
许是轻松过头的影响,又或是一时忘记伪装,秦笙面无表情盯着跟前之人,凶恶气息溢于言表。
好像要给她脑袋揪下来。
呷,刚才还好好的,秦五岁祖籍是四川吗?怎么比川剧变脸还快啊……凌宴暗自腹诽着,脚上却是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人都走光了,再没人给她撑场子,凌宴不敢造次,礼貌而不失温和地问道,“你要洗澡吗?我烧了水。”
秦笙臭脸,眉头一高一低,诧异又不满。
又不高兴?她也没说什么啊,凌宴试图反省,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踩在性骚扰的边缘,讪笑摆手,“你不洗就不洗呗,那我跟孩子洗了啊。”
说完赶紧呼唤小崽,“小凌芷,准备洗澡了!”
可顶不住秦笙的死亡凝视,凌宴跑了。
“来咯~”热水泡泡好舒服的,小崽嘻嘻哈哈跑向凌宴,母女俩搬出浴桶刷洗,热水一趟趟送进凌宴的房间,水声与嬉笑声很快响起。
秦笙:……我说我不洗了吗?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洗!我跟你一起洗!
凌宴:倒也不必……
秦笙:哼,你要是不让,等会我就自己跳进去!
凌宴:我洗完了,浴桶让给你。
秦笙:谁要浴桶啦?!嘻嘻嘻,看看你的衣裳和浴巾在谁手里,阿宴姐姐想跑哪里去啊?我真的不介意看你光(被捂嘴)
凌宴:你这个小蛇蝎,让你进来总行了吧!
沈青岚,一个没脑子没素质但妻管严的莽夫。
顾景之,一个心眼子贼多又特别能装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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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傻子相吸[VIP]
怄气。
不知为何, 现在这个渣滓总能以各种各样的行径让她怄到不行,自打重生,秦笙在怄气这方面就没停过。
渣滓倒下这十天家里一直有人, 装傻的人哪会惦记洗澡,她就没好好洗过, 只能趁人不备擦擦身。
身上难受,心里也不得劲。
今天挑明得来机会,这个澡她洗定了!偏那家伙在这当口问, 哪有刚吃完饭就洗澡的?
不过质疑一瞬,那渣滓竟是跑了, 呵, 越想越气, 不提也罢。
没了她,她还洗不上澡了?可笑。
秦笙去到厨房,锅里烧着水火不怎么旺,她往里添了两根柴,倚在灶边,看天光完全融入夜色, 细细听着隔壁屋里的细碎讲话声,鼻孔出气。
似是风箱, 灶里火苗更旺。
那头凌宴给小崽洗了头,用的是先前准备的洗发水,淘米水、侧柏、何首乌发酵而成, 老爷子给她的方子,专门给崽养发用的。
说来先前发酵炸开的那桶洗发水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早上全便宜了小驴,倒是沾了小崽的光, 用上带药材的了,如此制成的洗发水酸味中带着些许清新,隐隐有股药香,竟能搓出泡沫来,当然不及现代洗护用品泡沫繁密,不过去油效果甚是不错,让人惊喜。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凌宴表示这次算是开了眼界,希望这方子能让小崽养好小秃头,长成发量浓密的小美女。
畜棚鸡窝白家姑嫂都给收拾干净了,水、草料满的,连厨房也如先前那般整洁,完全没了家务活的担忧,凌宴身心具是舒坦,一大一小包好头发泡在浴桶中,热水仿佛带走了一整天的疲惫,她昂着头,双臂张开靠着桶沿,十分享受地舒了口气。
泡澡真舒服啊。
小凌芷坐在她腿上有样学样,可惜胳膊太短搭不上桶沿,几次差点仰过去,小屁股出溜滑,掌握不好平衡,小脚丫径直奔着凌宴脸上飞去,好在半路出家的老母亲机敏拉住,护住自个高挺的鼻梁,不然她破相不说,小崽也非呛水了不可。
“古灵精怪,歇会不好吗?”凌宴拍了拍小孩,打趣道,看这身形脚法颇像秦笙,打小就是滑铲的一把好手。
专攻要害。
小凌芷泡成“红崽”了还不消停,笑嘻嘻地扑腾水,“好玩!”
“等会你就困啦。”凌宴捏了把小脸,嫩的似是能掐出水来,手感甚好,泡的差不多了,“趁你睡着之前,过来我给你搓搓。”
前阵子她养病崽也没机会洗澡,得好好搓洗一番。
小凌芷乖乖伸出胳膊,凌宴把毛巾缠在手上,轻轻给她搓去泥灰。
“小鱼~”小凌芷捏着胳膊上的泥条,好奇又贪玩。
凌宴:……让人哭笑不得的童趣。
“那是泥,脏了才会有。”凌宴认真解释说,但看小崽没往心里去的样子,也就不刻意纠正了,上上下下搓了一遍,后知后觉的倦意涌上,小凌芷被折腾一番,明显没刚才精神,困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幼崽啊,凌宴偷笑,不过洗到某些部位,老母亲还是耳提面命地郑重道,“这些地方万一谁人碰了又说不可告诉我,不过是欺你年岁小不懂事,你定不可信他鬼话,这叫轻薄,不是好事,遇见了一定要跟我说,晓得嘛?”
小崽开始迈出家门接触世界,认识新鲜事物,也会遇到更多的人,鱼龙混杂,总有人打着亲近的幌子对年幼无知孩童下手,人性之恶无法预料,作为家长不得不多想一层,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想护她好好长大,半点风雨不愿其经受。
看母亲这般严肃,小凌芷不明白具体,但也感觉到不好,点头应下,“嗯嗯,我晓得了。”
“好呢。”凌宴继续叨叨,给小孩子培养卫生意识,什么每天都要清洗、更换内衣裤,给小凌芷念得是昏昏欲睡,没一会就小鸡啄米,意识模糊。
厨房的秦笙:……
真能磨叽,不过细细想来渣滓教的没错,此事虽有些不可启齿,但芷儿是该多懂些事情,免得被人诓骗,到时懊悔就来不及了。
是个教孩子的好法子,秦笙心想,如此一来,渣滓又干了件人事?
嘶,好像自从“换人”以来,对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捏了捏小腹堆积的一层软肉,秦笙陷入沉默。
现在这个家伙是很好,好到令人不安。
好不容易搓完崽,等凌宴收拾好自己也是困的睁不开眼,强撑起精神跟小崽一起绞干头发,换好新衣裤,包上层外衣给送到对面去。
洗了蛮长时间,也该消化,能睡觉了。
秦笙没在房里,再一低头小凌芷已经睡着了,倒头就睡,年轻就是好啊。
凌宴退了出去,想去收拾浴桶的时候,只见秦笙捧着水盆从自己房间出来,舀水倒掉,直接给她吓精神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帮她倒洗澡水,秦五岁又想干什么?在战栗与猜忌中,凌宴满是狐疑地望着秦笙一趟趟倒水搬走浴桶拿去自个用,本想帮忙刷些好感,然后被人一眼珠瞪了回来,杵在原地不敢动。
凌宴:……力气真挺大,怪不得打人那么疼。
怪力Omega?CP的话,柔弱不能自理的Alpha?凌宴如是猜到,这样的话才好磕,本是随便一猜,她又哪里想到自己会正中靶心。
凌宴才不敢信一门心思杀人的秦笙会有这般好心,举着油灯在屋里检查了个遍,没见异样,将信将疑地拿出另一把锁头,摸索半天,这仓房只外侧能锁,内里并无锁扣,明儿装一个好了。
于是为了防止秦某人偷摸溜进来投毒,她搬来木箱,将门口挡了个严实。
如此即可安心睡觉了,凌宴顺利着陆,躺了一会,瞌睡却是被秦五岁吓跑,没了困意,闲来无事,攒够积分的小富婆解锁了第二幕剧情,这一幕主要讲了秦笙西行去往塔卡发生的事,而另一位女主角此时也闪亮登场了。
第一次直面了解真命天A,凌宴有些紧张,论容貌,说句托大的话,即便对方倾国倾城,她就算输了,也不会输到哪里去,她心底里还是能接受的,毕竟人外有人嘛,但她现在的信香是什么麝香混合了雨后味道,不知土腥还是草腥味……
毫无疑问,直接被人家按在土里摩擦那种。
可能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作祟,她拿自己跟那书中主角比较,想看看对方哪里值得秦笙倾心,小凌芷的“后妈”又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各方各面都比自己优秀,如此自卑地低位审视让凌宴心情本就十分复杂。
看完心情更复杂了,怎么……真命天A也是个傻的?!两个傻过的人凑在一起是什么渊源,傻子相吸吗?
凌宴瞳孔持续大地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直以为真命天A对秦笙一见钟情,不离不弃温暖了秦笙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两个人才渐渐走到一起,也算合情合理的推断。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本书的作者好似喜欢创人,秦笙看着挺正常一美强惨,是怎么跟傻子走到一起去的?不是她歧视傻子或是怎样,真命天A也是意外受伤,撞坏了脑子,但两个主角如此初遇,属实是出其不意,完全理解不上去。
她倒宁愿季鸣弦是个不能自理的家伙,不管怎样也比满口流涎好得多得多吧!
看不出秦笙那个浓眉大眼,不是,心志坚毅心狠手辣的女人,择偶品味竟然如此的清新脱俗!
堪称可怕!
就在凌宴心底各种吐槽剧情与作者之时,事件的主人公正面无表情地搬运热水,一趟又一趟,她忙活的同时,一旁鸟儿也在空中来回扑腾,好像在跟她一起干活。
秦笙似有所感,停下步子定睛细看,渣滓的房檐侧面角落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细瞧看不出来,鸟窝?她愣了一瞬。
不知何时来筑的巢,看鸟窝形状,似是燕子,大巫用能力试验了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听闻燕子在宅院筑巢乃大吉之兆,似是要来贵人,也有说风水变好……看来渣滓还是叫凌燕更靠谱些,甫一改好,本名鸟儿也追来安家了?
贵人,不就是那中举了的顾景之吗,竟意外的准确,至于风水,这种好运气落到那个渣滓身上……啧,秦笙才不信这些,看了两眼便没再管了。
不坦率的结果就是要自己搬水,等爬进浴桶洗澡,秦笙好生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只可惜腰部姿势受限,按摩不大解乏。
秦笙舒舒服服的泡澡,直到收好浴桶搂着女儿睡去,对面的凌宴还在持续震惊中,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着秦笙悉心照料路上捡的傻A,二人坐着骆驼朝西进发,穿过广袤无垠的沙漠,在极端恶劣条件下患难与共相互扶持,渐渐的,却是释然了。
到底是真命天A,傻了也知道对秦笙言听计从,指哪打哪听话的很,一身忠犬气质,如恪尽职守的骑士般守在秦笙身边,隔绝了周遭一切轻佻的恶意打量,很典型的alpha形象。
骑士与公主,待到后面,怕是骑士摇身一变成了王子,与公主相配,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尤其真命天A傻乎乎的,凑到骆驼跟前,被吐了一脸口水,逗得秦笙轻笑不断。
对受尽磨难秦笙来说,或许……正是人生低潮时相遇,患难与共生出的情谊,更加历久弥新,所以这才入了美强惨的眼吧。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反倒是自己,秋后的蚂蚱不知还能蹦跶几天,竟然还有空思考人家的感情问题,属实不该,凌宴试图自我反省,将思绪拉回正轨上来。
第二幕剧情多是两个女主角的戏份,并无太多背景拓展,不过有一件事她弄明白了。
塔卡就在西域,而且还是极其罕见的沙漠绿洲,同样,那里有一支不知隐居多少年了的家族,秦笙此行的目的,是去求助。
神秘大族隐居避世本就不多见,秦笙遭此大难,竟然跑去另一个千里之外的隐居家族求助,相当不合常理,不过足以说明他们内部之间确有联系。
可能他们一起守护着什么东西,又或者……为了共同的目的,各自守护了一件秘宝。
中原地大物博,文明兴盛,传闻数不胜数、秘密不足为奇,若要推敲,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绝不是近代才有的,古老的秘密……牵扯起来必定血雨腥风,怪不得秦笙家族遭此灭顶之灾。
凌宴隐隐有种预感,这样的家族不止西南两家,或许东边还有……至于北边,匈奴时常侵扰,饱受战乱之地并不适合建立守护秘密宜居地,便下意识排除掉了。
差不多就这些,这么大的事情,果然是真命天A之流才能辅佐秦笙复仇,凌宴迷迷糊糊地想着,事情有点棘手,不过好像与她没什么关系。
凌宴伸了伸腰,安心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的择偶标准,有点东西。
秦笙:阿宴姐姐你听我解释,我恨不得将那季鸣弦碎尸万段!我只喜欢你,真的。
凌宴:……我的待遇好像没比季鸣弦强到哪去……
秦笙突出一个越描越黑,回旋镖痛击自己,悔不及当初,只能缠住老婆撒娇耍赖。
有时写到秦笙,经常是林黛玉倒拔春杨柳那个画面,着实糟糕。
季鸣弦不是装的,真的傻了才会让秦笙放下戒备,毕竟背负了血海深仇,路上挺孤独的,收养宠物也很正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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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熟练就好[VIP]
一清早, 锅里烫着粥,肉香飘出,凌宴洗脸做饭便开始打扫畜棚, 小驴乖乖的,就是味有点大, 铲去粑粑丢到后院外的沤肥坑底,又去收拾鸡窝,角落的絮窝里, 一个黄溜溜的蛋格外引人注目。
鸡下蛋了?终于下蛋了!凌宴喜上眉梢,正要呼唤小崽, 对面门开, 睡饱了的小短腿迈步出来。
“快来, 看这是什么?!”凌宴呼唤道。
小凌芷眼前一亮,噌噌跑到跟前一把抓起,抱在小手里爱不释手,“蛋!有蛋了!”
想到汤面里的煎蛋,还有蛋羹,小孩咽咽口水, 乐得像个小财迷。
“再找找还有没有了。”
母女俩兴致勃勃行动起来,又叫小凌芷发现一个颜色偏深的, 只是这两个蛋表面凹凸不平,和普通鸡蛋有所区别。
凌宴解释说:“它们第一次下蛋,等过阵子熟练了就好了。”
乍一听起来似是合理, 但仔细想想颇为离谱,下蛋还分熟不熟练吗?正梳头的秦笙不由挑眉, 渣滓可真能胡说八道。
小凌芷不疑有他,煞有介事点了点头, 满眼都是有鸡蛋吃的兴奋。
三小只咯咯哒,迈开步子踱步,也不知哪只摸鱼没下蛋,生产队好不容易迎来产出,一开始凌宴还以为鸡变异了,系统给她解释了缘由,通俗点说就是第一“胎”不稳,下了软壳蛋,补些钙质就好了,严格地讲她也不算胡编乱造。
开开心心把蛋放到厨房的筐里,正好对上推门而出的秦笙,两两相看半晌无言,知道对方的习惯这是要洗漱了,凌宴神情略微妙一瞬,果断侧身闪开。
不尴不尬,有时比尴尬更加遭心,凌宴心想自己可能是有色眼镜误人,对与傻A相依为命的秦笙……观感复杂数倍。
感觉没法直视对方了。
一如轻松快乐人人都有的情绪,秦笙会对季鸣弦如此,对自己,只有显而易见的杀意,这么对比下来,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局势所迫罢了,凌宴晓得,她心态早早调整过来,不觉有甚。
对她来说现在却只能等,等她种下的那颗种子一点点发芽生根,等根须壮大将自己与原身隔离开来,等它开出不一样的花。
“近日做工生人来往,家里乱的很,在屋内委屈几日吧。”凌宴低声嘱咐。
委屈?在你看来这就算委屈了吗?秦笙一愣,低低“嗯”了一声。
哇,娘和母亲说话啦?就,没气哼哼的,在小凌芷看来已是巨大突破,她昂着脑袋来回看看两个大人,更是开心。
二人擦肩而过,她感觉得到,那种战战兢兢还在,温和体贴如旧,却莫名的,好似多了一分疏离感,秦笙心头随之微妙,昨夜发生什么了吗?她也没干“坏事”啊,偏又不好问清楚。
默默舀水梳洗,平静的盆内水花四溅,一如秦某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过多久,沈家姐妹拍门进屋,叫嚷着开饭。
“我在你家吃饭吃的,现在胃口大了不少。”沈青岚嘀嘀咕咕,“昨晚吃那么多,早上刚睁开眼睛就饿了。”
小猴子点头附和,心有戚戚。要是遇见灾年,她们这种不禁饿的,肯定难受死了,最先饿死也说不定。
凌宴压根没想那么多,十二个小时过去,饿才正常,她不咸不淡地打趣道,“你要是不饿,怕是要得道成仙了。”
闻言,沈青岚眸中闪过一丝古怪,又转瞬即逝。
姐妹俩动手帮忙,但大部分家务都做的差不多了,沈青岚便自告奋勇,把家里几个水缸挑满了去。
昨日的山药排骨汤还有预留出来的清淡菜品都让顾家打包带回去给顾伯母,让无法出行的病人也跟她们一起开心开心,红烧排骨还剩三分之一,正在锅里热着,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剩菜了。
沈青岚拎着水桶伸头看向锅内,“你别跟我说这剩菜里的肉给我吃七天!”
逗得凌宴一乐,“哪能啊,我是那样的人嘛。”都答应好的,怎能反悔。
说着,她掀开盆上盖着的白布,指着内里的肘子道,“中午做新的,明天我再去买肉,放心吧。”
好大的蹄髈,还有……几只猪脚,黑黢黢的似是用火撩过毛了,沈青岚皱眉,嫌弃道,“你买猪脚作甚?”
整天踩在屎里脏兮兮的,狗都不吃。
“猪脚焖黄豆啊,香得很。”昨儿个跟排骨一起买回来的,跟肉比起价格格外便宜,唯一的缺点是费柴火,她有座山呢,随便捡就是,不需要在意“燃气”支出。
凌宴搓了搓上面的黑灰,刚烧完不多时,没泡到时候不好搓,布重新盖回去,“还有肘子盖饭,这么大应该够这么多人吃,对了,这种算荤食吧?”
王家父子干活点名要肉,今天要开工修地窖还有洗澡间,是以早早定好让沈家姐妹清早过来,一是方面干活,让小小莽夫省些做饭的功夫,二是把剩菜赶紧解决掉,不是。
“蹄髈当然算了。”沈青岚眨眨眼,认真解说,“你这供的饭在村里就算好的了,你是不知那小王婶她家最爱充大方,说是做工有肉吃,结果搞一堆下水乱炖,还不给人洗干净了,一锅子臭汤恶心死了!”
现在想起她胃里都闹得慌,可现在那小王婶……却是头七都过了,那些缺德事随人一起深埋地下,沈青岚有些唏嘘,由衷的夸赞道,“还是你做饭好吃。”想到某天时常直呼“真香”现在就是猪脚她也乐得尝试。
莽夫三言两语中的画面感属实强烈,好像都能闻到味了,凌宴五官蜷缩,“不怠慢就好,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吧。”
一餐饭罢,等凌宴把孩子送到“幼儿园”顾家学习,临近辰时,陆陆续续的,她接触过的几家人都来了,凌宴看看时间,没有一个迟到的,甚至拉砖来的王家父子提前了近半个小时,加上离得最近的白若初,几人合力把砖卸到后院。
三家每家出一个,算上王平父子,一共五个,人齐了,张武两家与凌宴接触不多,全是看在王白两家的信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做事,刚开始有所保留,也算人之常情。
怎么说呢,就像应激了的猫狗,总要给时间让它们平静下来才能渐渐信任,凌宴没多说,只让监工的莽夫将他们维持在正常范围内摸鱼,给予最大限度的空间。
而信任是相互的,等她给足诚意谁再偷奸耍滑……也好尽早划清界限,二十文的工钱看清一个人,很划算。
凌宴计划的明明白白。
后院挖土热火朝天,沈青岚不愧是天乾,撸起袖子就是干,衣衫微动,藏在内里肌肉饱满的手臂若隐若现,深处坚硬的土质在她的镐子下轻松化解,一众中庸为之惊叹。
“真有劲!”“青岚姐真厉害啊!”“真猛!”
来劲了!沈·真猛·青岚愈发卖力,在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自己。
直到炖煮的肉香飘出,勾的后院几人馋虫出来,偷瞄炊烟咽口水,张家的张朝蹙眉惋惜地道,“别看了,没咱的份。”
说完,低头做事,看不出表情,闻言武家的汉子也歇了心思,肉哪是他们能肖想的。
白若初咬唇,眼巴巴望着炊烟,穷苦人家日复一日的麻木笼罩在几人心头。
主人家做什么他们吃什么,这是规矩,不论丰不丰盛、滋味好孬都不容旁人置喙,就连他们也一样,王平父子没吭声。
“有啊,都有。”真是的,非要夸她,这不是给人架在火上烤嘛,一下挖猛了,沈青岚腰酸背痛,撑着镐子把休息也不忘维持姿态保住颜面,云淡风轻地解释说,“害,你们跟她不熟不知道,痞子不是那种区别对待的人,做了你们的份,好好干活就有的吃。”
至此一言,无疑给融入黑暗的人带来希望的火光,几人顿时来了精神,齐声询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做什么。”要不能烧两个大蹄髈嘛,都告诉她了,沈青岚撇撇嘴角,“不信你们问她啊。”
这……给钱就不错了,谁敢去问那地痞给不给他们肉吃啊,这不是找打嘛。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动地方。
终是耐不住,王平翻出坑底起了个头,“我去问问,你们也好安心干活。”
很快,凌宴被王平找来,众人看王平的表情便有了猜测,不由兴奋起来。
凌宴如实公布安排,“炖肉就是让人吃的,在我家只要好好干活,肯定有份。”
就在三人愣神的功夫,她紧接着道,“工钱是工钱,餐食是餐食,一码归一码,不会克扣了你们的去,我这人说话算话。”
说着,她当场结了王平的砖钱,八文钱一块,她买了两千块,先前谈过价格,许是惊蛰那夜的不出声令王平心里有愧,给她让了些利,十五两又二百文,白送了她一百块砖头。
清脆的,银子和铜板碰撞的声音,王平也是一怔,好家伙,竟是从他这给人吃定心丸来了?
不得不说,沉甸甸的银子在手里,就是让人安心,王平也不再怀疑。
不仅如此,凌宴还让几家人去到厨房看锅里的肉,“这么多我自己家也吃不完,就是给你们准备的,都安心干活吧。”
峰回路转,本以为吃不上肉的几家人欢呼雀跃,白若初也一样,不算昨日赴宴,她上次吃肉还是过年,有了凌宴的准话,几家人干劲满满,再不敢怠慢,嗷嗷刨地,完全不是一开始摸鱼的状态了。
沈青岚揉了揉腰,学着痞子的习惯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凌宴唇角弯弯,似是看出莽夫强撑,挥手将人唤来,“你在家看着?我出去一趟。”
家里这么多外人,加上秦笙她还得避嫌,哪里看得住这么多人,沈青岚不大乐意,“你干啥去?”
“去湖边一趟,有人跟我买鱼。”昨天捕了些,但不够,得补齐,凌宴想了想,“还得挖上一阵子,我快去快回,等下砖的时候差不多就回来了,我要是晚了,你们歇会等我便是。”
堵得沈青岚没话说,“去吧去吧!”
格外不想挖土的人叮嘱道,“你就偷会懒呗,我都雇人了,你再累到,总不能还赖我吧。”
沈青岚脸一僵,烦躁赶人,“快去,烦人!”
凌宴窃笑跑走,带上捕鱼的装备,万事俱备临近出发,她来到对面那扇紧闭的门前,略微停顿几秒。
笃笃笃,还是敲响了房门,报备道,“我出去了。”
像是例行公事那般,不等里面的人答话,转身走出家门。
而秦笙顾忌着外人,不得不装傻“啊”了声以作回应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秦笙:……早知道不吭声了!
正想啐上一口,却忽然发觉,如今她们心知肚明,只有她们两个,没有外人,她的回应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而对方似是在用行动证明那句,不用装,轻松一点。
似是润物细无声的体贴,一如雨后初阳,温暖人心。
不对,她没叫她的名字……
细细想来,那句“阿笙”似是许久不曾当面听见了,秦笙眉头紧蹙。
作者有话说:
秦笙:确实,有的事就是要熟能生巧。
凌宴:我认真警告你不要搞黄!
秦笙:你想哪去了,我是说做饭,哈哈,我会做饭啦~~~
凌宴:确实,你还会喜欢傻子。
秦笙:我含泪做了一个月攻……咱这页能不能揭过去啦。
凌宴:我大受震撼,你还得再做一个月平复我的怨气。
凌宴,一个见色起意,原本有些小心思,但人家的择偶对象是傻子,一整个懵掉不好了的女人。
艹,迟到了,我的全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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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是个老六[VIP]
故事要跌宕起伏才会扣人心弦, 如此看来,对方是个相当会拿捏人心的角色,秦笙暗自想到, 幸好她足够清醒,不然真要被诓骗了去。
定定捏住缝衣针, 渣滓说了要去卖鱼,趁她去镇上最好抓紧时间把钱拿到手,话虽如此, 可事事要靠对方……秦笙也很无奈,想那么多不如专心绣花。
半阴半晴不冷不热, 倒是山风刮人, 一路环绕立体风吹得人脑子发懵, 凌宴上了山,并没像她所说那般去捞鱼,而是先到了蚕场。
土越往深越难挖,估摸等她转一圈回去那些人都挖不完,是以凌宴毫无心理负担独自外出摸鱼。
停摆十天,田里有人帮忙, 她的蚕场可是糟了个糕,小蚕没了食物肯定跑掉, 如凌宴所料,一片低矮的柞树丛光秃秃的,已然“蚕去树秃”。
蚕的移动速度不快, 在周边树上寻觅,她很快发现了越狱的蚕宝宝, 现下的小蚕已经摆脱最开始的黑色,露出真容——大半尾指粗细、绿莹莹的毛毛虫。
如今的柞蚕模样似是豆虫, 又似洋辣子,但不会蜇人,不看它骇人的模样,其实肉乎乎软绵绵的手感很好,只可惜因管理不善,蚕宝宝大小不均,品质肉眼可见的下滑,加之鸟儿开餐等天敌众多,数量少了不少。
正常来说,食物充足的柞蚕一个月左右就结茧了,这批没吃饱喝足的会晚一阵子,到结茧的时候品质差别就明显了。
凌宴心疼够呛,一只只给它们搬到树叶繁茂的树上,再把家里最后一批小蚕挂上去,吹亮火折子,哐哐两声,炸裂的爆竹声在山间回荡,惊起一片鸟雀四散而逃。
驱赶完鸟儿,凌宴还有些难受没养好小蚕,眼巴巴看看蚕场,长吁短叹地朝湖边走去。
湖还是老样子,今天熊没上班,虾塘也十分平静,水很清,虾子趴在底部,察觉到动静一跳一跳的四处游窜,凌宴又撒了两把饲料,忙完这些,开启buff撒网捞鱼。
等大鱼落到木桶里存养,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订单的鱼类凑齐,明天去镇上送一趟就能拿到银子了,对面房门紧闭,凌宴也没管,洗掉手上鱼腥径直来到屋后,几人躺地七扭八歪,满头大汗往下流,短打衣料的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浸湿,白若初满脸通红,靠在坑底发凉的墙壁上散热,似是在休息。先祝腐
看深度,应当挖的差不多了,她早早说好,男的干活不许赤膊,热成这样都没脱衣裳,很守规矩。
见她回来,几人不敢再歇,挣扎着要起,王平张了张嘴,慌忙解释,“我们挖了五尺,第一回歇……”
怎么说呢,就很像……爸爸妈妈查房赶紧抓起笔来假装学习的自己,这么重的体力活累死个人,她又不是黄世仁,凌宴笑笑,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休息,“给你们累坏我可罪过了,该歇就歇,放心,我不扣工钱。”
得了这句几人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下,王平抹了把汗,瘫坐在地上继续道,“再挖一尺就能下砖了。”
沈青岚满脸怨念,强撑一口气,“你舍得回来了啊。”
看她累的够呛,板住幸灾乐祸的上扬唇角,凌宴点点头,十一点钟,她回来的不算晚,“那等挖完就开饭吧。”
“好!”众人来了干劲,等休息好,继续开挖。
厨房肉香浓郁,锅里的肘子筷子一扎就透,软烂非常,灶里烧着水,米饭也已经蒸好,按她说的做了两种米饭,糙米给干活的人吃,凌宴吃不惯这个,自然煮了精米自己享受。
莽夫有一点说错了,她其实也是会区别对待的人,没那么多善心和银钱一视同仁。
小猴子守在一旁看火搓绳,乖巧懂事的孩子总会惹她怜爱,凌宴给包了两根糖棒,低声道,“嘘,拿回去吃。”
不好让外人看见,沈红樱捂住嘴巴激动点头,小声道谢,“谢谢阿宴姐。”
凌宴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
家里一切正常,心慌的毛病最近没冒头,但挖土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再干了,凌宴找了点别的事情做。
烧炭架上陶锅煮开预留的淘米水,捡出一路采摘的侧伯叶洗净阴干,胡大夫送来的何首乌还有柚子皮干切成碎丁,品相好的何首乌值钱,像类似边角料这种小块的就很便宜,功效足够用来洗头。
茶枯饼比篮球还大,砍了三分之一下来,家里没有药碾子,凌宴找来擂钵——内壁带有凹痕的厚陶盆,木棍连捣带磨,总算把茶枯磨成粉,按比例丢到锅里炖煮。
胡大夫说要煮半天,也就是六个小时,放到一边慢慢熬就是。
做完这些,后院的人们也终于挖完土层,“开饭啦!”沈青岚带头叫嚷。
一个个灰头土脸,脚步打晃,看来累的不轻,凌宴给众人打来热水,“先把脸洗了,土掉到碗里就不好了。”
众人哄笑,眼睛直勾勾盯着厨房照办,袖子随便一抹,便是洗净了。
凌宴和沈红樱端盘挨个递给几人,盘底米饭铺垫,上面满满一层肉跟饭一样多,撒了些黄豆,满满一大盘,枣红汤汁浇在上面,晶莹剔透粘稠醇厚,香气扑鼻极为诱人,累了半天的人们再按捺不住,抓起筷子就往嘴里扒。
没人吭声,因为着急塞满嘴巴没空讲话。
“饭和汤不够锅里还有,自己去盛,肉就这些。”凌宴温声道,“想带肉回去我不管,但不可带饭,吃饱了才能干活对吧。”
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好的,好不容易有肉自然想带回去给家人也尝尝鲜,凌宴一言直接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几人纷纷停下筷子,神色复杂地点头答应。
“是这么个理。”没动大肉,打算给嫂嫂带回去的白若初松了口气,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他们具是这般想的。
肯做这么好的,又愿意让他们带回去,已是莫大的善心,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只会种地又没啥能耐,这些年越过越穷,村里人都不拿正眼瞧他们,如今竟在村里的地痞家找到一丝曾经的人样……这叫人怎么不心情复杂。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此时凌宴坠到泥沟里的形象已是泥污尽褪,持续走高。
交代完事情,凌宴敲响秦笙房门,带沈家姐妹一道进去吃午饭。
原本秦笙瞧那蹄髈颇为肥腻,不大喜欢,然而入口才知,肥而不腻堪称极品,拌在饭里好吃的不得了,加上清爽酱菜,甚是美妙,更没想到她很是嫌弃的猪脚半点异味没有,里面的筋肉更是又软又弹,唯有一个香字,让人欲罢不能。
嘴角好似被什么胶质粘住,秦笙一怔,但看对面渣滓捧着手掌大的饭碗,埋头猛吃,明明吃的东西跟自己一样,她莫名有种对方碗里的会更好吃的错觉。
不能再看了,秦笙揉揉微饱的胃,强迫自己不再去瞅。
见她停下,凌宴顿了顿,用干净勺子给秦笙拨了两块筋肉多的,体贴照顾“傻子”,“我给孩子留了,放心吃吧。”幼儿园上学的小崽有带饭,中午就在顾家吃了,小家伙爱啃骨头,她记得的。弦诸负
秦笙:……驴唇不对马嘴,偏偏挑不出毛病。
看吧,又来讨好自己了,她就说这人相当会拿捏人心,安心吃,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倨傲的秦笙这般给自己鼓劲,大口往嘴里塞肉塞饭。
这餐饭没人不满足,尤其前来干活的几人撑的走不动地方,着实让人哭笑不得,凌宴过去收盘子,发现大半的肉都剩下了,拿来叶子让他们自己包好,“休息两刻钟后再干活吧。”
跟没吃过饭似得,人家一大锅饭吃了个一干二净,几人也觉得自个人穷志短,臊得脸热,“我们干完再回去,保证不耽误事。”
凌宴点点头,很好说话的应了,几人又似过意不去,抢过碗来帮忙刷洗,“走不动,我手能动。”
积极找补,喂驴又喂鸡,都帮着收拾干净了。
苦命人那淳朴劲儿令人心酸,一个个身影好似与先前的莽夫重合了去,凌宴心里不是滋味。
倒是沈青岚自己不觉有甚,大咧咧地打了个嗝,跟痞子分享她听到的八卦,“喜宴投毒的案子开堂审了,那孙家的小儿子招供,指认他大哥二哥谋划投毒啦!”
心大的很。
十几年来县令换了好几个,早不是刘家惨案糊弄了事的那个了,如今这位行动倒是够快,凌宴一怔,“这么快就招了?你咋知道的。”
小小莽夫手都伸到县里去了?
“武家小的给人跑腿到县里送货听到的,刚才干活的时候她哥讲的。”沈青岚揣揣袖子,心有戚戚,“听说板子打的屁股血呼啦的,再打下去人要没了能不招嘛。”
“然后呢?怎么判的。”
“说道这就有意思了。”沈青岚嘬了嘬牙花,兴致勃勃道,“老六指认老大老二投毒杀人,俩哥把屎盆子扣在弟弟头上,为了自保他们相互揭发,咬出好多事来,狗咬狗热闹极了!”
凌宴:?从相互包庇到相互揭老底,不曾设想的发展,这个老六……真是个老六。
“这也审不出谁是主犯吧?”死循环了。
“不对不对,你想岔了,不管谁是主谋反正都是孙家人,不是砍头就是流放,死那么多人还赔不起,官府要把他家的地和鱼塘收了卖了抵钱呢,官差这几天就该来了。”
这跟抄家没区别了,要说这种类似“法拍”的房和地很便宜,但容易惹麻烦,凌宴压根不考虑,“那李文生呢,他的事怎么样了?”
“没信儿,估摸没审到刘家的案子,也可能大官懒得查。”沈青岚叹了口气,“那么长时间了又没人盯着,那案子费力还不讨好,感觉够呛,不过大官说他什么失职,李家赔的钱也不少,王婶又要卖地了,哎呦你别说,她最近可是夹着尾巴做人,吴叔骂她都不敢吱声,终于消停了哈哈。”
李顺出事、买人成亲、张罗做法,一连串加起来已是花销不菲,又要赔偿,上一块地还没卖出去,又要卖别的,看来这次真把李家敛得财都掏空了,好家伙,凌宴心情大好,“他家终于遭报应咯,嘶,那个姑娘咋样了?”
“可不是遭报应了,真该啊。”沈青岚凑到凌宴跟前,用只二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还成,王婶吓破胆了不敢惹她,给关在柴房里,我去送过几次吃的,没少吃喝模样还成。”
“那就好。”听闻那李顺魇着似得,疯疯癫癫,凌宴心底更是痛快,美滋滋地泡了壶茶水,招待大家来喝。
刺五加,清热去火,满山都是随便采摘不心疼。
秦笙:……这渣滓还挺忙。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姐姐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善人!
凌宴(阴阳怪气):不及你这小蛇蝎有名。
秦笙气若游丝:你还要气多久……
凌宴一板一眼:还要一阵子。
秦笙:行吧,那我就再哄你一阵(委屈磨牙)
凌宴:你也可以选择不哄,毕竟你对傻子(被堵嘴)
秦笙: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火真的好大好难哄哇!
凌宴试图再次阴阳怪气却再次被堵住嘴巴
干坏事的是秦笙,但孙家被屈打成招了,完全按秦笙的计划进行,先前阿宴担心的就是这个
村里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其实青岚谈听八卦的能力可以确定了她就是探子,阿宴心里有数,但不敢问也不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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