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脖子一凉[VIP]
然而即便有秀才和莽夫的文武加持, 她们三个已经抱团取暖,在势力庞大李王两家面前仍旧不够看。
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跟秀才来往。
如果,如果她能联合被村长迫害的白、张、武乃至其他人家, 统一战线相互帮扶,往后自己将不再孤立无援, 至于人物志上的白若初,或许她只要像对莽夫一样,不主动探查对方的秘密, 那么也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凌宴犹豫片刻,决定相信秀才的判断, “好, 到时我去问问看。”
“趁李家自顾不暇之时走动, 待春耕结束即可放心开工。”时间上刚刚好,顾景之点点头,又问,“银钱来源阿宴可想好借口了?”
她与悦来交易的消息无益于海中鲜血,必定吸引鲨鱼前来觅食,小到李家谋财、大到钱家寻方, 这件事必须藏住。
而原身游手好闲,除了变卖家产这一正经收入来源, 其余不提也罢,找人干活可是笔不菲的开支,小富婆花点钱还得藏着掖着, 简直处处掣肘,凌宴无奈摊手, “我说赌钱赢的他们会不会信?”
沈青岚认真想想,“李顺断腿在家就和柳良断了联系, 肯定不知道你去没去,更何况镇上又不是只有一家赌坊,老杂毛手伸不到那么长,我觉得能行。”
看她们好似打算矬子里拔大个,选最令人信服的出来,没错,但太单纯了,顾景之也不想阿宴再坏名声,她摇了摇头,“你只需记得,莫要露富,只含糊其辞运气不错云云,不必跟人说的一清二楚。”
赚钱的法子谁都不会明明白白讲出来,人性如此。
凌宴恍然大悟,“我记下了。”
有谨慎的秀才帮忙弥补漏洞,还有八卦消息匣提供的情报,一番交流下来,她感觉安心多了,真心实意夸赞道,“景之、青岚姐救我于水火呀!”
“哪里,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嘻,你知道就好。”
凌宴笑,“还等青岚姐帮我挖地窖。”
顿时,沈青岚脸垮一半,“你不雇人我不干。”
两个天乾插科打诨嬉笑逗乐,好似愁云一扫而光,再没有了烦心事,心态令人佩服。
顾景之幽幽举起茶杯,安静注视二人打嘴仗,让她出谋划策可以,闲聊还是算了吧,她独自享受自从分化后就再不曾体会过的友情。
没错,是友情,感觉很好。
秀才半天没说话,二人有意将她拉入话题,事实上强扭的瓜不甜,结果就是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再没了商讨计谋时的畅所欲言,尴尬的气息蔓延开来。
强行拉顾景之加入使得这场茶话会以尬聊的形势走向尾声。
秀才是有尬聊的魔力在身上的,见时间差不多了,凌宴提出告辞,不过她还记得帮忙弄菜园的事,让秀才去问婆婆。线猪傅
顾景之拗不过她,只好去了,正好凌宴也要去找小崽,跟在秀才身后往屋前走去,刚迈出两步被人一把拉住。
回头就见莽夫贼兮兮地问道,“我刚才听着你送顾家寒燕了?”
凌宴沉默一瞬,“嗯,是送了。”
沈青岚住的偏僻,独来独往多年,压根没互送寒燕的人家,没那个交情,是以完全没有准备,她有些尴尬,“我去镇上买些回来,送给顾家,应该来得及吧?”
来得及是来得及,只是……
凌宴默了默,比划了下,“我的寒燕挺顶饱,一共十个,你……”
原本想着六六大顺,每家六个一共准备了十二个,结果赵婶只要俩,剩下自然都给了顾家,就算莽夫来得及送寒燕,顾家三口人应该也吃不下了。
好肥……这哪里是寒燕,都有半只鸡大了,沈青岚眼睛瞪老大,“你蒸的是馒头吗?”
少女心再次碎了一地,凌宴哼了一声,“有馅的,才不是馒头,你家的份也准备了,不爱要拉倒!”
说完,再不理莽夫,忍着羞耻转头去接崽回家。
“唉痞子你别走啊。”
但看痞子跑的更快,商量跟没商量一样,沈青岚无语半晌,妖里妖气的眼睛眨了又眨,一时拿不定主意。
婆婆房间简洁明了,除床榻只一张书桌以及放画的坛子,并无书本,想来困难时期都卖得一干二净,看桌上字画笔墨淡雅又无印鉴,像祖辈传下以及自己作画,留下纪念的。
那头秀才正跟婆婆说菜园子的事情,而她家的小凌芷全神贯注,一眼不眨地看着上面的兰花,连她来了都没发觉,凌宴笑笑,上前抹了抹那小脑袋瓜,“我们回家了。”
小凌芷抬头,满眼放光,指着那白绿的花瓣,“母亲你看,好漂亮啊。”
有颜色,可以留下来看的画,和她的沙坑一点都不一样。
凌宴认真打量小崽喜爱的彩画,古代颜料制作费时费力,大多价值不菲,是以彩绘非一般人家消费得起,眼前这幅纸张微微泛黄,年头不小,应当是顾家鼎盛时期的作品。
她不懂毛笔画也不懂技法,看形态神似,就觉得画的不错,“嗯,是好漂亮,你喜欢吗?”
小凌芷重重点头,“喜欢!”
小小年纪就有热爱的事物,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凌宴妥善放好画作,抱起小孩,“嗯,那我们先学识字和毛笔,如果你学得好的话,我就给你买画画的纸笔,往后你也能画花儿鸟儿,你说怎么样?”
惊喜突如其来,小凌芷嘴巴大张,自己也能在纸上画画?她开心的不知怎么办好了,小手搂住凌宴脖子,吧唧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好好!谢谢母亲~!”仙朱府
呷,好像她的小侄女,收到礼物表达开心和感激的手段都差不多,湿乎乎的脸颊惹人发笑,凌宴揉了揉怀里的小崽,“那你要完成要求哦,不可以耍赖知道吗。”
主动给她买想要的东西,现在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凌芷听话的很,“知道啦!”
“好乖,我们去跟婆婆和景之姨姨告别。”
当顾景之听到“景之妮妮”的称呼愣了愣,随即淡漠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畅快的笑意,认真回应小孩子的道别,“过几日见,小芷儿。”
孙女许久没有这般放松的笑声,就连可参加乡试都不曾有过,婆婆欣喜万分慈爱非常,“小芷儿常来婆婆家里玩。”
景之妮妮好漂亮,家里还有好看的画,婆婆也好好,小凌芷乐得牙不见眼,摇头晃脑,“嗯嗯,我再来。”
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惹得几人具是轻笑,就连顾景之卧病在床的娘亲顾思敏,听到笑声也忍不住撑起拐杖到门口见见给家中带来希望,又重拾欢笑的人。
凌宴气质与先前大相径庭,面色柔和许多,顾思敏一脸苍白病容,浅笑望着对方,对于曾经那些事,在凌宴不吝帮助景之渡过难关后,她怀疑了许久,最终释然了,“阿宴,咳,有空带小芷儿来家里坐。”
从来不露面的人倚在门口没再往前走,也是怕给孩子过了病气,顾景之连忙上前搀扶娘亲,两个天乾异口同声叫人行礼,“伯母。”
小凌芷开心的忘了害怕,也学母亲拱手,小大人似得跟着叫道,“伯母。”
一本正经地差了辈分,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两位长辈眉眼弯弯,眼角流露出岁月的纹路,具是心情大好。
沈青岚憋不住乐,“哈哈,小芷儿你该叫婆婆。”
凌宴轻笑,“是呢,叫婆婆。”
知道出了丑,小凌芷脸红不已,努努小嘴,小声补了句,“婆婆。”
然后小脑袋埋到凌宴怀里不动了。
模样可爱极了,一路看她再没有先前她初来时的瑟缩,渐渐变得活泼开朗,令人甚是欣慰,好像看着她长大就很开心。
凌宴顺顺小崽后背,淡笑与众人告别,带上各家互赠的寒燕返回家中。
莽夫自然不能跟她一起从顾家出来,自己偷偷摸摸地回了家,而婆婆原本不打算麻烦她们弄菜园,想等秀才中举家里条件好了再雇人伺弄,然而在二人的真诚又期盼的目光中,还是拗不过她们,答应了去。
她和秀才定好,再次登门收拾菜园,便可放出对方同意收小凌芷识字的消息。往后小崽来顾家学习,一可制约秦笙逃跑;二可合理化与顾家来往,一举多得益处多多。
皆大欢喜。
那头顾思敏回了房,因受不住笑不住咳嗽,顾景之在跟前侍疾顺气,因妻子背叛连累家族,她始终郁结于心,身体一直养不好,近来开心事一件件,病情略微有些好转,望着受苦颇多的女儿,顾思敏心底软成一片。
轻轻道,“阿宴变了好多。”
顾景之点点头,“嗯,是变好了。”
“我看那二人具可结交……”说到一半,顾思敏不知想到什么,闭上嘴巴不再言语,眼中笑意也随之消失,又如一潭死水。
相依为命多年,顾景之万分清楚,与其说埋怨那逃走的天乾,娘亲更责怪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眼光就是痛处,忽而提及,又难受上了。
轻轻拍了拍跟前苍白手背,顾景之轻笑,“女儿亦这般觉得,得友如此何其有幸,娘亲眼光甚好。”
何其有幸,顾思敏低声咀嚼这四个字,的确是她顾家一大幸事,景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厉害太多。
握住女儿的手,顾思敏点了点头,“嗯。”
她们的苦日子,就快熬出头了。
那头凌宴带崽归家,午饭自然是蒸了好多的寒燕,以及随便做的素菜小炒。
菜盘上桌,仔细端详那团……只能看出翅膀似得的东西,秦笙看了许久,直到芷儿提及她才知晓是寒燕。
秦笙:……
她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差点以为馒头成精了,无语半晌,模样“别致”的寒燕让秦笙恍然联想到渣滓的名字,凌燕、凌艳、还是凌彦?
具体哪个字秦笙还真不知道,毕竟她只想她死,并不关心对方叫什么,不过若是凌燕的话,对方岂非如这盘中餐,送到她嘴里来了?
十分应景正合她意,就是浪费了“燕”这好名字,捏起盘里白胖胖的面点,秦笙一口咬掉肥燕脑袋。
竟从美强惨痴傻的吃相中察觉到了一丝狰狞。
凌宴:……脖子一凉。
草草垫饱肚子,凌宴知会一声,“我出去一趟。”
说好吃肉,村长搞事弄得一上午都没出去,耽搁一天还情有可原,两天就不像话了,凌宴赶忙去往镇上买肉。
自她走后,跟女儿独处秦笙自然卸下伪装,恢复正常。
肥燕在她手中,秦笙一会捏捏支棱出来的小翅膀,又揪揪脑袋,软软绵绵的,玩上一会才送入口中,嗯,豆沙香香淡淡清甜,很合她的胃口。
秦笙唇角高高翘了好久。
小凌芷看娘亲玩的开心,感觉好像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就没吱声。
作者有话说:
凌宴:嗯,借燕喻人,高明。
秦笙:吸溜~
凌宴:哎哎哎,你别啊你啊啊啊啊!!!放开那只肥啾!
第122章 直接跑了[VIP]
小凌芷啃着凌宴给她准备的肥肥大白兔, 桌下的小脚脚也一翘一翘。
母女俩都很开心。
没过多久,沈家姐妹敲门进院,秦笙也是这时才知渣滓没锁大门, 她想逃,但不是现在, 锁不锁都不要紧。
沈家姐妹俩打过照顾便进了厨房,秦笙瞄了两眼,看她们在用饭, 好像渣滓提前给她们留的。
啧,还怪细心。
随即秦笙立刻想到, 渣滓居然放心她单独跟别的天乾同在一屋檐下……可见沈青岚相当得其信任。
经过多日观察, 此人向来在家吃午晚两餐, 很是规律,下手时避开下午的时间,这样应该连蜈蚣的蛛丝马迹都不会有人知晓,秦笙心里有了数,关起门来缝缝补补,不与沈家姐妹正面接触。
秦笙想的没错, 凌宴的确有够信任沈青岚,只因对方一心一意暗恋秀才那么多年, 平时行事很注意不泄露信香,以及那最为关键的抑制剂,孰重孰轻……
要说莽夫一怒之下杀人她毫不怀疑, 但要说腌臜苟且之事,凌宴还真不至于往那处想, 到点来家里吃个饭而已,更何况还有两个孩子在呢。
凌宴压根不担心, 然而沈青岚看痞子没在家,独自面对秦笙她整个人不自在的要命,始终牢记与对方保持距离,直到秦笙回屋闭门不出,才幽幽松了口气。
口中嘀咕,“痞子真是的,她不在家干啥去了!”
看出姐姐的尴尬,沈红樱去打听了一番,“小芷儿说阿宴姐出去一趟,没说去干什么了。”
沈青岚屁股像长了针似得坐立难安,就怕人误会,还是找点活干吧,对,干活就好了!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巡视一圈,水缸满的,鸡窝那点粑粑随手收拾干净,院里晾晒畜棚的大梁已经彻底干透,正好帮痞子弄了。
她叫来妹妹,“阿樱来给我搭把手。”
“来了。”
找来工具挖坑下桩子,姐妹俩合力将畜棚重新搭好。
生怕棚子又塌,埋坑深了一捺,都弄了痞子还没回来……沈青岚擦了擦脸上的灰,万般不情愿地去到后院继续挖地窖,挥汗如雨。
此时此刻,被人念叨的凌宴在逛街,正值寒食清明,周边乡镇的村民都来镇上赶集采买,中午仍未散去,寒食加清明,贩卖风俗小食以及祭祀用品的商贩摊位到处都是,卖货的人多,买东西的人更多,街道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热闹的令人窒息,完全不用担心柳良那几个坏东西。
在当世逛街跟现代人的悠闲逛街除了要靠脚走路以外,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摊位前挤满了人,买点东西全拼嗓门问价,声小了人家听不到,跟打仗似得,乌烟瘴气,凌宴很不适应这种环境,弄得她鼻子喉咙发痒,连打好几个喷嚏。
还得以防扒手,凌宴紧紧攥住荷包,万分警惕,精神全程紧绷,逛街硬是让她逛出深入敌后的架势。
好不容易跟随人潮挤到卖肉的地方,离老远,凌宴就看到张屠户的摊位处高高挂着什么东西,她还好奇是什么,走近一瞧吓得她差点喊妈,好几个猪头挂在杆子上,猪头脖颈渗出来的血水滴到下面猪头毛毛的脸上,眯着缝的眼睛在审视人群的同时叭叭往下滴血,简直瘆得慌。
属于小孩子看了都要做噩梦的程度,大孩子也一样,凌宴怎么都没想到上街买肉能受到如此惊吓,吓到想吸氧,赶忙别过脸不再去看,可旁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好似已经习以为常。
犹豫片刻,视线竭力避开那处,凌宴通过层层拥堵挤到摊位前,张屠户手持大刀正给人切肉,忙得不可开交。
木板上摆着好多还没来得及拾掇的骨头,凌宴瞬间发现宝藏,排骨!好几扇排骨!
她心心念念的红烧排骨!
说来,镇子这种小地方,来往村民买东西只讲究实惠,故而肉摊处理也是骨肉分离,肉类部位不同价格不同,瘦肉便宜肥肉偏贵,只卖净重。
凌宴来了几次都没见有排骨,今天好像张屠户杀猪杀多了还没来得及剔骨,简直太好了,她赶忙让系统帮忙选出肉质不腥可口的,指着排骨,扯嗓子喊道:“张大哥,这扇肋骨给我切一半。”
要一半?张屠户闻声看来,大嗓门爽朗一笑,热情招待,“你小子啊,现在忙不开没工夫给你剃肉,你去逛逛等会再回来取?要猪头不?要给你留一个。”
“不要猪头,不用剃肉。”后头也不知道谁挤了她一下,凌宴捂紧荷包,“我就喜欢吃带骨头的,切了直接称就行。”
前阵遇见过这般买肉的,张屠户想了想,“这骨头沉啊,就按贴骨肉三成的价钱给你吧,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给你切。”
生平头一次,买排骨不用给骨头重量的前,一时间眼前凶神恶煞的张屠户犹如胖天使下凡,凌宴险些感动到落泪,“行行行,谢谢张大哥。”
张屠户爽快道,“行,你等会。”
等了没多久,张屠户来给她切排骨了,凌宴原本打算要前排,那处脆骨多,曾经她可喜欢吃脆骨,但……不提也罢,然而见中间的精排也实在诱人的过分,咬牙一并要了。
还有莽夫在呢,她们三个大人两个孩子,还吃不完这些排骨?
一顿吃不完吃两顿。
张屠户惊奇看了她一眼,连骨带肉一并上称,“十六斤二两,贴骨肉三十八文,你给二百文就成。”
还给抹了五文多零钱,那大排骨看着真香啊,凌宴喜笑颜开,说了几句好听的吉祥话,带上排骨艰难挤出摊位。
大功告成!
不过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办,凌宴面色略微凝重下来,朝城北的香烛铺子走去。
虽然她看不起也十分讨厌原身那个家伙,不过对方有一点好,就是孝顺她亲娘,自凌母被渣爹逼死,每逢清明和忌日都会购买黄纸,上香祭奠,雷打不动。
思亲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为了维持孝女的人设,这个钱和力,凌宴都得出,除了会污染环境,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香烛铺子客人颇多,挤了好一会凌宴才按原身习惯买到两刀黄纸以及一把香,花了七十多文,也算大排场了。
回去的路上,凌宴再次经过那家卖鞋的铺子,想到那虎头虎脑的可爱小鞋,心里痒痒的,六十文,买它的!顺带给秦笙买了双靛蓝布鞋换洗,她这才满意。
两双鞋子揣在怀里,背上排骨和纸钱,凌宴攥紧荷包挤出镇口,终于能回家了,她心情很好,打量道路两旁绿意,忽而发现一抹灰色趴在草里,是个人。
她来的时候还没有呢,凌宴心头一惊,正过去探查救人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起身,口中念念有词好似嘀咕着什么,感觉不太正常。
凌宴脚下一扭尴尬转弯,假装无事发生。
然而脚步声还是惊动了对方,女人看到凌宴,仿佛像看到救星,“这位姑娘!你可看见一紫色荷包?”
“没看见,我刚来。”凌宴摇头,但看女子容貌尚好皮肤细嫩,以及紫色可不是她身上的寒酸布衣能买的起的,太违和了。
年轻漂亮女人独自在野外,问一个陌生人看没看见钱包?自己年轻力壮,难道就不害怕自己找到荷包不给她嘛?
怕是个圈套,凌宴已生退意,就在这时,年轻女人开口求助,“荷包对我很重要,姑娘能否帮我找找,找到我必有重谢!”
看着好可怜,但语气矫揉造作的,听着就感觉没安好心,新手上路?事情按她预想的发展下去了,凌宴脑子一懵。
见凌宴没说话,以为她在犹豫,年轻女人继续试图说服,指着深处树林又道,“这片我都找过了,就剩那处,我崴了脚行动不便,姑娘行行好,帮帮我吧。”
那树林看着就很危险,凌宴雷达警报狂叫,古代没有噶腰子的,这是让她遇见仙人跳了?不过她记得古时好像有专门诱拐青壮年劳力去挖矿的,比仙人跳还惨!
仙人跳破财,挖矿要命!
哪还管什么助人为乐,凌宴撒腿就跑,生怕树丛中窜出什么大汉迷晕她去挖煤,使出吃奶的劲慌忙逃窜,背篓里的排骨差点颠出来。
她吓得够呛,也就没注意到背后的年轻女人掐算的手指归于掌心,冷着张脸,啐了一口。
“谁说装的楚楚可怜求人帮忙就有用的?呸,晦气!”
狂逃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她再次孤身一人,年轻女人叉腰叹气,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无奈轻道,“在这遇见我可是你的造化,我都算出你有血光之灾了……嘶,这命格好生奇怪,不能再算了,罢了罢了人各有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哟……”
她摇头晃脑,愤愤嘀咕,“让人弄了一身夜香,崴脚又丢钱好生倒霉!都怪你个姓洛的,那是我能看得大运吗?害人精,再凑到我眼前给你一瓢夜香!”
似是不解气,年轻女人又啐一口,无奈挪动疼痛的脚踝,一跳一跳地往树林深处寻觅。
直到跑回家,后背贴上自家门板凌宴才安心,赶忙呼唤沈青岚,“唉,青岚姐,镇口有人设局仙人跳,你可小心点,别被骗了。”
沈青岚一惊,急忙追问,“嘶,你被骗了?”
好像她们在彼此眼中都没有脑子那种东西,很是默契。
凌宴默了默,“没有,我感觉不对劲,直接跑了。”
“我还说什么样的人物能比你家阿笙貌美,迷得你跳到陷阱里去。”痞子不好色这点确实不错,挺正派的,看着舒坦,至于仙人跳,沈青岚撇了撇嘴,“我才不会上当,就算上当他们也打不过我,唉,你干什么去了才回来?”
暴力破解一切诡计?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好羡慕。
凌宴放下背篓,拎出那扇备受颠簸的肉排,“买肉去了,你吃吗?”
好大一块,沈青岚看得眼睛都直了,“吃!快去炖肉!”
屋里的秦笙听到动静,不由捏了捏小腹。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哈哈哈,阿宴姐姐好可爱,想rua~~~(上手自助)
凌宴:嘶,你轻点捏!
秦笙:不怕,被我捏了往后就是我的人了,往后我保护你。
凌宴:你先把旁边的大蜈蚣拿走。
秦笙:嘻嘻,我拿走你就跑了,休想。
后来的作者,腌臜,(aza)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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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怕贼惦记[VIP]
听到有好吃的, 两个孩子也哒哒围了过来,凌宴拎起大排骨尽情展示,听取咽口水声一片。
有点好笑。
小凌芷对排骨的魅力一无所知, 小手拍拍,“哈哈, 炖肉吃!”
想到中午格外美味的寒燕,沈红樱咽下口水,“麻烦阿宴姐。”
“不用客气。”凌宴正宽慰有些紧张的小猴子, 她姐的催促声紧随其后,“快去快去, 不然我就把挖的那些土填回去!”
纵使打猎为生的沈家都不会时常这般放纵吃肉, 也是托了摆脱病体、一门心思吃喝的凌宴的福, 不过沈青岚出的力绝对对得起她这般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了。
看到重新伫立的畜棚以及莽夫的一身灰土,凌宴笑了笑,“别急,肉都买好了又不会跑掉,我这就去。”
“好哦~”头顶稀疏的黄毛小丫头开心的满院子撒欢,沈家姐妹满脸笑意地去往后院, 留下句,“那我们就去挖地窖了, 你烧点水,等会洗洗。”
“好。”凌宴温声应下,把排骨放到盆里, 她洗了把手,将筐里的黄纸等物收到主屋,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莽夫方才的话骤然在脑海中回荡。
什么样的人物能比你家阿笙貌美。
秦笙, 的确过分美丽,令人意乱情迷的美丽,在见识过这样的容颜后怎样的色/诱计量都显得差了些火候,只可惜……
不知不觉,凌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门前,敲门的手悬在半空,她顿了顿,收拢掌心,指节轻叩门板,门内很快传来“啊?”的回应。
凌宴轻声,“我回来了。”
“哦。”
“今晚吃肉。”
“好。”
“我去干活了。”
“嗯。”
门板将对话中无处安放的后怕与莫名其妙的疑惑分隔开来,毫无营养的交流转瞬即逝,就此结束。
不知为何,凌宴终究没能如心底所愿,从对方惊为天人的容颜,又或者说那清甜冷冽的信香中获得她所期盼的心安,一股没由来的憋闷升起,来的没有道理可言。
果然被那个女人吓到了吧……凌宴心里嘀咕,转身回到厨房再看那大块排骨,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挽起袖子细心剔除淋巴,清洗排骨剁成小块焯水,在家务活中她渐渐静下心来,寻到了她所期盼的安宁。
秦笙完全摸不着头脑,纵使听到鸟儿的线报仍旧没能窥探方才行为对话背后的意义。
大概是渣滓没话找话吧,她幽幽想到。
烟囱升起炊烟,油脂特有的滋滋声中,骨肉与锅铲碰撞纠缠,挂上诱人的色泽,溢出香气,勾来一只眼睛提溜乱转的小崽。
盖上锅盖小火慢炖,凌宴出门揉了揉那颗小脑袋,“没炖够时间,你咬不动呢,晚点的。”
小凌芷眼巴巴应下,自己跑去沙坑边继续写写画画。
凌宴路过瞄了一眼,那凹陷下去的痕迹线条好似勾勒着一朵稚嫩的花,和沈家的那副彩画很像,但……也只能说像而已,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可以联想,她大概会以为小崽画的是长着血盆大口的狰狞怪物。
心中偷笑,她来到后院,意有所指地对沈青岚道,“肉炖上了,我出去一趟。”
沈青岚很快意会,她抹了把头上的汗,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带上寒燕吧,起码是个心意,免得人家不让你进门。”
凌宴眉尾一抽,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拎上早准备好的礼物踏出家门。
要说原身与那几家的过结仅限于,“你瞅啥?”“瞅你怎的?”的日常口角,矛盾不曾升级,除了她这个大冤种与村长走得近(被坑钱)以外,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发生。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提礼带着诚意上门,大概率不会发生冲突,更何况雇人打工相当于与人财路,只要开头基础打的好,她终会达成目的。
凌宴先去了离得最远的王平去探口风,接下来便是武家张家,以及最后的,白家。
见来人是她,凌宴送上寒燕,王平看那大馒头似得面点,犹豫了片刻,“进来吧,我给你捡两个寒燕。”
她敏锐察觉到王平紧绷提防中夹杂着的愧疚,那日的默不作声令眼前这个踏实负责的高大汉子始终难以忘怀。
如此,好像能接受一点了,凌宴进了院子,里面干净规整工具整齐,她开门见山对拿来寒燕的王平道,“小凌芷大了,我打算修间屋子,听说王大哥手艺最好过来问问,包工包料什么价格?”
心里有愧是一回事,但他实在不想跟这个难缠的家伙打交道,容易鸡飞蛋打。王平沉默一瞬,“包不包料我们爷俩一天都八十文工钱,包两餐,得有一个荤菜,不讲价。”
短工一天二十文不包吃,他们王家干活一人四十文,的确贵,王平希望这赌鬼能知难而退。
不过凌宴倒是觉得手艺人工钱贵些也正常,这个价格小富婆当然可以接受,“一丈见方的砖房外加翻新地窖,坑我自己挖,一天时间够吗?”
看她真有顾自己干活的打算,王平正要扯谎言明不够,抬价劝退,就见凌宴摸出几块碎银。
“放心,我不会赖账,你不用费心搪塞我。”相比于初来乍到时拜访赵婶的慌乱,此时凌宴多了份从容,她看向李家的方向,“反倒是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她哪来的钱,王平愣了愣,探究的目光扫向跟前的女天乾,好像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人变得温和许多,不只语调,面相更是。
但他不敢深想,低声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凌宴攥紧手中碎银,笑了笑,“想雇人盖房子,却怕贼惦记罢了。”
不需明说,王平立刻读懂这个“贼”是谁,他惊疑不定,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没想明白对方怎么会有如此转变,这其中又有没有村长的手笔。
“不用立刻给我答复。”凌宴也没指望对方立马相信自己,“等下我会去武、张、白三家,雇他们做工干活,你若不信可去问问。”
说完,凌宴礼貌提出告辞,王平愣愣送上互蹭的寒燕,目送对方离开。
那都是跟村长有仇的人家,雇他们干活……难道这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家伙真的醒悟了?王平眉头皱成一团,回屋跟媳妇商量,“咱这几天回岳家看看?”
王家媳妇放下锅铲,瞥了他一眼,“小王家不是挖完鱼塘了吗,又要躲谁啊这是?”
“凌家的。”
“凌宴?她来找你干活?”王家媳妇难以置信,不过……她想了想,“前两天躲小王家就回过一次,再回去该让人戳脊梁骨说咱打秋风了,咱家阿易也到岁数该说媳妇,名声要紧,而且还得攒钱呐。”
夫妻俩长长叹气,半晌未语。
末了,王平搓了搓脸,“那我再想别的法子。”
没人会嫌钱多,尤其受过磋磨的穷苦人家,他们最是需要赚钱的机会,如秀才所说,也如凌宴所料那般,一开始三家态度都不怎么好,寒燕敲开了门,雇工一事他们虽然将信将疑,不过犹豫了会,最终都答应下来,对她的态度也好上不少。
除了王平,谨慎些也无可厚非。不过总得来说,这趟行程非常顺利,凌宴带上四家互赠的寒燕回到家中。
满院肉香和在厨房门口蹲守的几双冒绿光的眼睛让她心情更上一层楼,秦笙也在。
沈青岚刚洗完脸鬓角还湿漉漉的,积极催促,“你煮饭没呢,我要饿死了!”
“饿饿。”“阿宴姐。”“我也饿。”
收获饿声一片。
凌宴喷笑,“应该好了,准备吃饭吧。”
嗷嗷待哺的大大小小顿时听命散去洗手,等几人各自落座,凌宴才洗上手,掀开炭炉上的小锅盖,往里倒了些醋,酸甜气顿时腾起,引人口水直流。
负责帮忙盛饭的沈青岚立马回头,激动又哀伤,“啊?怎还有酸甜的?那能好吃嘛!”
“一锅装不下,就做些酸甜口的解腻。”糖醋排骨给红烧排骨解腻也算闻所未闻了,不过还是得配个正经小菜,凌宴脸部红心不跳捞起泡好的海带切丝,摆手让她递盘子过来,“等你吃到嘴里就知道了。”
给小小莽夫一点糖醋排骨的震撼!
沈青岚递上盘子,表情有些嫌弃,但没吭声。
一番忙碌,两家人饭菜各自上桌,小凌芷勺子挖不来,凌宴给她夹了两块精排放到小碟里,“烫,慢点吃。”
听母亲的话,小凌芷很是认真地吹了吹,无师自通的,小手抓起骨头呜嗷一口啃了上去,小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这个肉好香!跟前几天的还不一样,吃到好吃的小崽日常催促秦笙,“娘快吃!”
令人垂涎的气味勾起肚子里的馋虫,秦笙早就忍不住了,刚伸出勺子,自己那份装肋骨的碟子就被渣滓推到跟前,“里面白白的是脆骨,有点硬但能咬动,试试看喜不喜欢。”
勺子试着挖起,但很难用,秦笙学女儿干脆上手,鲜香的肉充满口腔,迫不及待的快速咀嚼,那种满足感在香软米饭入口后抵达顶峰。
好好吃啊……
听到脆骨的字眼,小凌芷想到大骨头上的那层膜,她好喜欢的,吱吱唔唔乞食,“我也要。”
“咽了再说话,不要心急,锅里还有好多呢。”凌宴很是耐心的给她挑了一块,小崽嘴巴嘎嘎响,倒是很听话的不讲话了,靠不住点头来表达她的喜悦。
脆骨当然好吃!凌宴有种找到同好的雀跃,积极给母女俩补上糖醋排骨,“这个是糖醋口味,酸甜的,也尝尝。”
忽而,秦笙生出种一张嘴不够用的急迫感,不等肋骨落入小碟,她一把拿到手中急切品尝,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的可口。
仗着自己痴傻的伪装,秦笙大吃特吃,旁若无人。
令全程围观的系统都惊叹不已,不由臆测,看秦笙这么喜欢,阿宴没准还真能靠厨艺苟得一条命在,就是……也不见得能过的有多好。
完全不知系统给她安排的“生路”,照顾好两个宝宝,凌宴终于有空进食,红烧排骨超级棒,香的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汤汁淋到米饭上,一口米饭一口肉,感觉灵魂得到了升华。
一家人大口吃肉猛猛干饭,那头沈青岚被她嫌弃的酸甜口味震撼到直哼哼,没说话只因嘴巴满满的没空。
最为简单的快乐在凌家荡漾开来,就连秦笙都暂时忘记仇恨,全身心投入到丰盛的晚餐中来。
作者有话说:
秦笙:姐姐,肉肉,胖胖!
凌宴(啥意思?)指尖戳了戳:还好,不胖。
秦笙:你就不能大方上手捏捏吗?
凌宴:?有区别?
上章算命人碎碎念,详解①:有些大运不能贸然测算,算了会倒大霉,她让姓洛的坑了(也是学艺不精);②洛是国姓,这个姓洛的身份应该很好猜。
这章,阿宴有点奇怪的小心思(像被某人内种安慰),但被洛阳花闷住了,比较隐晦,解释一下。
后来的作者:改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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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样会死[VIP]
一餐饭罢, 秦笙按揉撑圆的肚子陷入无尽悔恨,自己怎么能……
先是三天两头饿着她和芷儿,现在天天做好吃的, 弄得她食欲越来越好,渣滓真真有一手收买人心的好手段!
最可气的是饭后还有酸溜溜的山楂茶, 解口解腻,她喝了一大杯,胃里满当当一点都装不下了。
合理怀疑渣滓在养猪。
她被美食迷眼, 猪油蒙了心,的确是猪油没错, 她从来没吃这么撑过!秦笙气自己不争气, 气鼓鼓了好一会, 勉强找到理由安慰,食欲大开养足气血,跟芷儿一起补全身体,往后赶路不会那般辛苦。
气恼这才作罢。
松了那口气,秦笙半靠在椅子上,伴随着厨房那头沈家姐妹欢脱的叫嚷声, 身旁芷儿满脸是油,小牙还啃着脆骨不撒手, 肚子圆滚滚的,好生喜人,对面容貌较好的人笑眯眯地看着芷儿, 扒了好大一口米饭,看着好香, 满足悠闲的感觉逐渐袭来,这种日子……好像有点舒服。
秦笙眯起眼睛, 无忧无虑,很像儿时在双亲跟前才有的惬意,如果给予她这一切的人不是渣滓就好了。
惋惜的情绪油然而生,秦笙望着暗下来的天色,目光微沉。
香香的、还有她爱吃的脆骨,得偿所愿的凌宴吃了个爽,倍感满足堪称享受,她觉得唯一需要改进的地方是饭碗巴掌大,没吃几口就没了,影响她发挥,再去镇上得买些大碗回来,一步到胃。
那头沈青岚几乎撑到翻白眼,抢过碗筷来洗,“不行,我得活动活动。”
凌宴失笑,休息片刻,她号召家里两个宝宝外加小猴子行动起来,一起消食,于是高高矮矮在院里遛弯,看小凌芷摇头晃脑有点迷糊,这是困了,吃了就睡会成小胖墩的。
她灵机一动给小崽做起启蒙教育,教她数数,每迈出一步,“一、二……”
小凌芷话都说不利索,却也很认真地跟着数,只因母亲说,往后会学习写这些字。
如果学得好,她就有纸笔可以画画了!小凌芷超级认真的。
刷碗的沈青岚伸头看去,见自家妹妹也凑了过去,听得十分专心,顿时感慨万千,要说先前她不打猎时跟村里人一样,也是一天两顿,整天饿的躁得慌,现在天天吃三顿,隔三差五一顿肉撑到要消食。
那个比自己名声还差的痞子亲力亲为的带孩子,耐心教导,妹妹也跟着沾光。
放到之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痞子身上那股大户人家公子小姐的气质更加明显,沈青岚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耳边的声响如此真实,想到有时候她算账也会懵一下,沈青岚赶忙刷好碗,急急道,“哎,你们也带我一个。”
忽然成为幼儿园老师,凌宴有些哭笑不得,“你来就是。”
大大小小兴致勃勃,从一到十的反复在院内回荡。
秦笙:……
说不出话,她傻兮兮地跟着人群咿咿呀呀,外头的鸟雀叽叽喳喳,忽而,秦笙唇角勾起,弧度又很快消失不见。
没什么比吃饱喝足还有热闹看更令人开心的事了,如果有,那只能是大仇得报,渣滓和季鸣弦双双殒命。
好饭不怕晚,见李家倒霉也是喜事一桩,秦笙轻快的脚步跟上众人步伐。
直到夜幕临近这场即兴教导才进入尾声,沈家姐妹依依不舍离开凌家。
一整天都是阴阴的,不见放晴,到了晚上凉意显然,让两个宝宝回屋玩耍,凌宴把明天要用的东西理出来装好,举着火把来到外面。
那窝小奶猫还在喵喵喵,大猫不见去向,应当外出捕食去了,凌宴终于见到奶猫真容,一只黑的、两只小梨花,都是白手套,眼睛还没睁开,叫声洪亮,身体应当不错。
偶尔她会给喂些剩下的米粥、煮熟的鱼内脏之类,大猫爱吃就吃,不吃就喂鸡,倒不会浪费。
今天家里吃好的,她把焯水捡出的肉渣边角料放到砖头上,另一半洒在鸡窝食槽里,回到院里舒展身体,还有些轻微的拉伤酸痛,问题不大。
戒酒之后早睡早起,原身乱七八糟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是件好事。
明天就是清明,天阴成那样,估摸又应了那句老话,清明难得晴、谷雨难得雨,雨天道路湿滑,明天上山祭拜又是件麻烦事,将草鞋刷洗出来晾干,拎崽洗漱,再略微收拾下家里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昨晚装鬼吓人没睡好,凌宴洗完倒头就睡。
母女俩躺在床上说悄悄话,小凌芷抱着心爱的小被子,激动地滚来滚去,叭叭分享今天开心的事情,秦笙拍着她的小后背跟女儿聊天。
渐渐的,小人说累了,叨咕一通胡话睡了过去。
秦笙失笑给女儿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门,将猫儿鸟儿捉来的战利品放到罐子里。
就快了。
一觉睡到天亮,天色依旧阴沉,还刮起了大风,听起来鬼哭狼嚎的,经历过家里的闹鬼事件,这种程度对凌宴来说已经免疫了,丝毫不慌。
忙完日常任务,她刚收拾完鸡窝,醒来的小凌芷揉着眼睛控诉道,“母亲,我的豆沙沙,你忘了!”
“是忘了。”光顾着吃肉了,凌宴给她盛了一小碗,“现在吃行吗?”
“行!”于是小凌芷捧着小碗眼巴巴地在鸡窝旁蹲了好一会,边吃边观察。
每天要看好多次,兴致很是高昂,凌宴也蹲下来,陪她一起看。
早饭,剩下的香香排骨,吃完凌宴收拾东西准备上山,“我去上坟,你们在家玩吧。”
趁雨还没下来,她得赶紧走了。
上坟?小凌芷没听说过的词,想到昨天跟母亲出门得了好东西,颇为积极,“母亲,我也去。”
小孩子跟着吓到生病可就不大好了,而且还要烧纸,乌烟瘴气,呛得慌,凌宴果断拒绝了,“快下雨了啊,你在家画会画呢?我很快就回来。”
小凌芷哒哒跑上来抱住凌宴大腿,“我想去。”
一整个黏住。
拿小孩子撒娇没办法,凌宴心中为难之时,秦笙刚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救星哇,快劝住你女儿!然而求助的字眼刚到嘴边,就听秦笙道,“我也想去。”
凌宴:?!
哄一个不够又来一个?
又是这样,她和秦笙大概毫无默契可言。
凌宴硬着头皮连大带小一起劝,好说歹说,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不知真傻假傻,根本不怕她危言耸听,更不怕死人,偏要跟她出去,再纠缠下去就要下雨了,孤身一人的天乾无奈败下阵来,“行吧,都去,到时候你们离远些看着。”
“好哦~”
然后一家人穿戴整齐,凌宴只好多找件雨具备着,结果家里的蓑衣烂到掉渣,还弄了她一身草屑……
头疼。
没办法,只好多带了两件衣服挡雨,凌宴急急忙忙把崽装进筐里,带母女俩朝山上走去。
之前来过,距离并不远,半个月多去,凌母的坟旁长了不少杂草,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凌宴把小崽放到地上,“烧东西味道呛,你们在这等着。”
然后自己过去除草摆放祭品。
又是火盆又是盘子,好像装了些东西,小凌芷好奇极了,拉了拉秦笙衣摆,“娘,母亲干什么?”
秦笙蹲下/身子给女儿挡住山风,低声解释:“她在祭拜。”
又是听不懂的词,小凌芷很苦恼,“为何来山上?”
秦笙默了默,“因为她埋在这。”
“她是谁?”
“渣滓的娘亲。”
小凌芷看向远处忙碌的身影,“母亲的娘,不回家吗?”
她憎恶渣滓,恨屋及乌地厌恶着她的家人,尤其那个老东西,至于那素未谋面的妇人……毕竟死者为大,在人家的地盘,秦笙言辞上还是温和不少,摇了摇头,“她过世了,那个土包就是她的家了。”
“啊?”在小凌芷看来,回不了家好可怜的,她扁了扁嘴,又问,“过世是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打断了秦笙吸引蜈蚣的部署,叹了口气,她耐心回答女儿的问题,“去世就是死了,死掉不能动不能说话,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土包?”小凌芷接过话茬,很是天真的问道。
准备来说应当是长眠地下,芷儿还小,道理往后自然会懂,秦笙没打算纠正,“对的。”
死了只能睡土包,不能跟母亲回家,都好可怜,小凌芷感觉到了惋惜,“怎么死了呢?”
凌母的死因她略有耳闻,但并不适合讲给小小的人儿听,秦笙看了看天色,脑中忽然闪过自己年幼闯祸事,母亲严厉的教导。
“花草树木动物,乃至人,皆会枯萎死亡,在生死面前并无高低贵贱,大巫当爱惜每一个生灵,决不可肆意玩弄滥杀!”
向来温文尔雅的母亲发起火来很吓人的,秦笙牢牢记住了那些话,只可惜最后她还是违背了母亲的教导,那个会骂她的人却不在了。
眼睛发酸,秦笙抬头看天,天色一如她此时的心情,好似即将落雨,又如她隐而不发的眼泪。
吸了吸鼻子,思考片刻,秦笙给了女儿这样一个答案,“不论男女老少、贫寒富贵,是人都会死。”
小凌芷无法接受,娘亲不能跟她回家睡土包,眼睛瞪得老大,“娘会吗?”
秦笙沉默一瞬,清清嗓子,“是的,我也会死,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不必担心。”
然而她后面的宽慰并没能起到作用,小凌芷满脑子都是不能回家,急切追问,“母亲呢?”
听女儿带了哭腔,秦笙心里不是滋味极了,不禁后悔自己为何多嘴教小孩子这些,她太小了,明明可以糊弄过去的,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秦笙咬牙回道,“她也一样会死。”
话音刚落,小凌芷脸皱成一团,眼泪顺着那双大眼睛簌簌往下淌,哇地扑倒娘亲怀里,“我不要你们死!”
咔嚓,坟前碎了个盘子,渣滓一脸惊恐地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秦笙:咱家乖崽越来越像你了,爱絮叨。
凌宴:?那我申请下挑战一天不说话,让你清静一天。
秦笙:你敢?!!!我就爱听你絮叨,快!不听你说话我睡不着。
凌宴:没有话题也不能硬说啊,怪尴尬的。
秦笙:果然还是得用做的才行。
凌宴:?所以绕了一大圈,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秦笙:对呢~
秦笙,一个蛇蝎心肠的新手妈妈。
我好像把上章正常市价的短工工钱算错了,改了正常一天二十文不包吃,和阿宴之前给莽夫开的是一个价格。
感谢大家热心捉虫,撒欢也改过来了。(认真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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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坐个屁墩[VIP]
怎么这个时候看过来了, 还是哄芷儿要紧,秦笙心疼的要命,倾身靠那小小的肩头挡住嘴巴, 低声哄道,“那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 芷儿不哭。”
就算很久之后,然而小凌芷仍旧沉浸在娘和母亲只能睡土包再不能跟她回家的悲伤里,眼泪哗哗往下淌, 让并没能习惯娘亲这个身份的秦笙有些手足无措,尽可能地安慰。
可惜收效甚微。
那头凌宴简直快吓死了, 她确实免疫了山风的咆哮, 但鬼哭狼嚎的背景音忽然多出呜呜的哭声……尤其还是在给原身亡母上坟时冒出来的, 给心虚的她着实吓了一大跳,盘子都没拿稳直接摔了。
大着胆子寻声看去,原来是小凌芷,还来不及松口气,凌宴立马想到小孩子可能会看到脏东西的传闻,心头一紧。
这, 冤有头债有主,什么事冲她来, 别磋磨孩子啊,她心急不已赶忙三两步跑上前去蹲到母女俩跟前,看小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 也是心疼坏了,“不怕嗷, 我在,咱这就回家。”
背后传来熟悉的温言细语, 小凌芷扭扭屁股从秦笙怀里挣脱出来,满脸眼泪,扑到凌宴怀里埋头大哭,吱吱唔唔地道,“不要你,和娘死。”
和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怎么想到这事了?凌宴脑子一懵,一度忘记性命并未掌控在自己手中,下意识搂住小崽顺毛,大言不惭地道,“没事的,我不死,不怕不怕,不哭了啊。”
趁机看了眼秦笙,对方傻傻愣在那,满眼不忍,掌心拂过小凌芷后背,笨拙安抚:“不哭。”
任谁都能听出她的难过。
俩人齐心协力,又是撸毛又是拍背顺气一通忙活,在双亲的安抚下,小凌芷情绪才渐渐稳定些许,泪眼巴巴地看了看她们,“你们能不死吗?”
这个问题尖锐又刺耳,不论怎样回答都有暴露的可能,秦笙木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忽而抬眸,看向哄孩子有一手的渣滓……
感受对方目光中求助的意味,凌宴顿了顿,作为一个曾经身患绝症的病人,活着是她唯一的愿望,可即便机缘巧合下她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但不论如何,死亡仍旧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必然结局。
自然死亡——早被她忽视的结局。
猝然提及,眼前提出疑问的又是一个白纸般的小孩子,这样小的孩子,如何进行死亡教育并不在凌宴的准备事项中,不过幸好,她在小侄女那学到了不少东西,不是全无思量,斟酌着措辞,她掏出怀中白帕擦去小脸上的泪痕。
见不远处一片白色,凌宴示意小崽看向那颗梨树,缓缓说道,“你看那头白白的花骨朵,等花落时便会结果,到了秋天梨子长大就能摘下来吃了。”
看母亲伸手比划,小凌芷眨眨眼,不明白什么意思。
凌宴笑笑继续道,“花儿有开有落,人也像花,有生老病死,没人能够打破这个规律永远不死,我也不能呢。”
没能得到期许的答案,小崽又要掉金豆豆,凌宴摸摸她的头,语调轻柔,“正因我们注定分别,所以才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时光,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开出漂漂亮亮的花,结出好吃的果子,等分开的时候不留遗憾好不好?”
她听不懂,但隐隐能明白母亲的意思,可小凌芷不愿意接受,又钻到凌宴怀里咧嘴大哭,小崽这是舍不得她们呢,就好像自己是她的全世界,那种感觉……很是震撼,令人难过的同时也是熨帖不已。
凌宴眼眶微红,怀中的呜呜哭声与山风一道愈发响亮,好像快下雨了。
见渣滓没用,秦笙不禁有些失望,“不哭”两个字在她口中不断笨拙地重复着,隐约的,凌宴感受到其中好似带了一丝责怪的味道。
没能哄好小崽她自知理亏,心道果然不能跟小孩子讲道理,轻轻拍了拍小崽屁股,“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能陪你好久的,等你读书写字会画画,再大时有了喜欢的人,就该嫌我和你娘烦人啦。”
不可能!感觉自己被冤枉了,小凌芷气哼哼扭了扭身子,含糊不清的字眼斩钉截铁的否认,“不会!”
还用力往她怀里钻了钻,被小崽黏妈的劲儿逗笑,凌宴煞有介事附和,“嗯嗯,不嫌弃我们,小凌芷真是好孩子,那我,我们努努力,陪你到你变成白头发小老太太怎么样?”
白头发,和顾婆婆一样,婆婆年纪好大,那天没看到她的娘,想自己那般大还有娘和母亲陪着,小凌芷感觉好像能接受一点了,呜咽着哼哼两声,“那你,不能骗我!”
凌宴默了默,余光瞟了眼自己的“债权人”,秦笙好似完全不知她们在聊什么,眼里只有女儿,凌宴轻笑应道,“我努力不食言。”
比意外更让人说不准的是你亲妈和……后妈什么时候要我的命啊,虽说如此,凌宴仍旧不想让崽空欢喜,模棱两可的说辞已是她最大程度的保证。
只是大哭一场的小凌芷精神有些萎靡,年岁又小,没能懂得凌宴的有苦难言,得到肯定的回复,她安心止住哭泣,只是悲伤的残存影响尚在,一双小手搂住凌宴脖颈不撒。
而那好似别有深意的回答令秦笙敏锐察觉出其中微妙,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重生的渣滓舍不得滔天富贵,讨好自己来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没错,可芷儿……秦笙暗自咬牙,她本想放任自流,等渣滓死掉芷儿纵有不舍,哭个两三天,到时她再提及过往暴行,哀伤便能顺势磨平,可今日女儿一哭,她第一次见她那懂事的小人这般流泪,只因不想与自己分开,她却碍于伪装备受桎梏,心都碎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秦笙甚至在想,如果没了渣滓芷儿会这般伤心,自己是不是能留她一命?是不是可以为了芷儿,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一丝微弱的犹豫、挣扎试图与经年累月深入骨髓的仇恨抗衡,在庞然大物面前不堪一击,小不忍则乱大谋,季鸣弦早晚会寻到北地,她们不能停滞不前,渣滓要死、也该死,她绝对不能心软,即便芷儿也不行!
秦笙暗自咬牙,忽而,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到眼睑,她向上看去。
下雨了。
终于哄好孩子,凌宴绷着的那口气才松去,正想问小崽明明出门前那么吓唬都不害怕,怎么突然哭了。
脸上的雨滴打断了她的思路,见秦笙也昂头看天,不是错觉,这雨说来就来,凌宴抱起孩子起身,昂头示意秦笙接过小崽,“下雨了,我去收拾下,咱马上就走。”
万幸,她们终于难得有了默契,小凌芷交接完毕,俩手都是孩子也不好大伞,凌宴让她们到树下先避着点。
那些祭品还没来得及摆,糕点淋湿不能吃,黄纸也得收好,小富婆抠抠搜搜地去收东西。
小凌芷突如其来的哭泣这一插曲同时打断了两个母亲的计划,秦笙哪还记得什么引蜈蚣,紧紧抱住女儿,趁渣远离小声补上她的承诺。
“娘会陪你很久很久。”秦笙静默一瞬,也用了渣滓通俗易懂的说法,“陪你到你变成白头发小老太太,我保证。”
小凌芷这才高兴了,吸吸塞住的鼻子,闷闷“嗯”了声,搂住秦笙,“我也陪你们!”
刚刚让人心碎,现在又像个小大人懂事的令人心酸,秦笙亲了亲女儿红的像兔子似得眼睛,“芷儿好乖,等下如果她问你,你就说……”
母女俩赶忙偷偷串供。
凌宴急急忙忙把东西收到筐里,草帘和衣裳盖住放到树下,打算等会再来。
接过孩子和衣服,凌宴撑开油纸伞递给秦笙,问了句,“你会打伞吗?”
秦笙:……打伞是什么,撑伞?
她也不知道傻子该不该会撑伞,忽然为难,正用一成不变的痴傻搪塞,就见渣滓三两下用衣服给芷儿裹得严严实实,留两条长袖打结成圈,连着小人一起挎在身上,拿过纸伞贴了过来,“这样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粽子馅儿”小凌芷新奇极了,有点开心,却记得娘亲叮嘱,捂住小嘴没乐。
那纸伞只一个半身位,空间很是逼仄,与渣滓近距离接触,秦笙忍下厌恶与其并肩而行,听伞面雨声嘀嗒,试图放空自己。
“你专心些看着脚下,莫要摔倒了。”
耳边传来这样的叮嘱,秦笙嘴上“啊”了一声,答应的倒是干脆,不得已听话看路,右侧余光,渣滓左手撑伞,芷儿同样在她左侧,右半边衣料被雨点浸湿的深灰,密密麻麻连成了片,格外明显。
自己左肩,干干爽爽。
那昏黄破旧的纸伞全在她和芷儿头上……
秦笙微愣,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个没注意,脚下一空湿滑的草叶,呲溜,她身形不稳就要摔倒,摔倒滚下山崖撞坏脑子是秦笙最为恼恨的事,旧事重演,她真真慌了,惊叫出声,“啊!”
然而忧心下雨路滑的人早早做好应对,就怕母女俩摔倒滚落,凌宴挡在山路陡峭的那侧,上山时也是如此。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凌宴正小心地面没能第一时间伸手扶住秦笙,晚了这么一瞬,指尖与秦笙袖口布料擦肩而过,又捞,也没抓住。
抱歉,只能眼睁睁看你坐个屁墩了啊,有自己挡着秦笙应该不会滚下去,别摔断尾骨磕到后脑什么的就好,凌宴如是祈祷到。
可世事难料。
前一秒还期望损伤最小化,下一瞬,噗通一声,凌宴跪在地上,秦笙一个滑铲把她铲倒,二人摔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
凌宴幽怨碎碎念:摔倒也要带我一个,看得出来,你是真的爱我。
秦笙憋不住喷笑:对不起嘛,这次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凌宴轻哼:又来哄我,我要生你一天气气才会好起来。
秦笙试图讨价还价:半天行吗?两个时辰好不好?
再说下去一定又会落入圈套(**),凌宴连夜扛崽跑掉。
各位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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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有点生气[VIP]
秦氏滑铲来得猝不及防, 大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更何况孩子,小凌芷吓了一跳, 惊叫中小手抓住凌宴衣襟。
要说人倒起霉来放屁都打后脑勺,比如现在, 凌宴本做好抵住秦笙的准备,没成想对方一脚铲到她麻筋上,腿软直接泄劲跪倒。
堪称四两拨千斤的典范。
眼看摔个狗吃屎已成定局, 怕砸到秦笙、又怕压坏孩子,情急之下凌宴硬生生挪了下腿, 弓腰护崽准备迎接冲击, 即将趴在秦笙身上, 这时候顾不得姿势暧昧尴尬了。
然而没等她尴尬,好死不死的,膝盖正正好好跪在秦笙双腿之间……的石头上。
哪来的石头啊!妈妈!骨头的尖锐刺痛直冲天灵盖,迎面又撞到什么,凌宴眼前一黑,当时脸就白了, 倒是孩子躲在二人之间的夹缝中,好像有点吓懵了。
秦笙更是, 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她惊魂未定,战战兢兢不敢动, 那张颇为动人心弦的容颜近在咫尺,凌宴都能感觉到秦笙的鼻息呼在脸上, 又热又痒。
可她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本没有心思欣赏, 嘴里漫起一股血腥味,唇角也跟着痛,好似刚刚撞到秦笙脑袋……
好硬的头,好痛哇!
凌宴半天没缓过来,保持跪在地上撑伞的姿势,呼吸轻轻大气不敢出……良久。
还是小凌芷瑟瑟的声响,打破沉默,“娘,母亲。”
“嗯嗯,没事的,一个意外而已,不怕,我这就起。”凌宴颤声回道,嘴上这样说着却动弹不得,这时秦笙回过神来急忙起身查看小崽,她只好硬撑着站了起来,道,“她没事,你别急着起来,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芷儿毫发无伤,秦笙悬着的心才放下,感受自己伤势,屁股有点痛,掌心擦过草叶破皮了,除此之外……就是意想不到的脑门痛,说来有些难为情,渣滓嘴巴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牙可真硬。
秦笙揉揉脑门,好像肿了个包,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了。
且看渣滓龇牙咧嘴,那双清澈的眸子眼含泪光遍布担忧,唇边鲜红更是刺眼,秦笙下意识躲开,目光却落到对方被草汁弄脏的衣裤,膝盖漏了个小洞,边缘暗红浸染,内里血肉模糊,从头到脚尽是狼狈。
渣滓流血了,自己摔倒受伤最严重的的反倒是她?
怎么会磕成这样,秦笙这才发现地上嵌了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忽觉一阵牙酸,光看就觉得好痛。
一切只因自己走神,她好像闯祸了,秦笙愣愣指向凌宴膝盖伤处,“你……”
顺指尖凌宴看到膝盖受伤,赶忙别过脸,原来缓过来不怎么疼了的,结果画面惨不忍睹,腿更疼了不说,她还晕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连番意外倒霉透顶,加上这场雨,弄的她心烦意乱,凌宴试图深呼吸,尽可能平静下来再次询问秦笙身体状况。
万幸,秦笙摇了摇头,没有摔断尾椎骨那么炸裂的事情发生,凌宴吐出浊气,将秦笙慢慢拉起,仔细拍去身上的草叶,身后沾的泥巴她不好再下手。
“只是衣服脏了洗洗便是,人没大碍就好,我们回家。”看秦笙好像有点吓到了,凌宴温声安抚,将撑伞的手臂送到对方跟前,“山上路滑,你拉着我些,再滑倒也能揪我稳住,不怕的,我能接住你。”
她的确接住了自己,没有责怪也没有埋怨,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秦笙木然点头。
“回家……”
或许她过于惧怕再次摔成傻子,又或者破天荒的、她心有愧疚,秦笙攥紧对方身上唯一一块干爽的左袖。
半是相互搀扶地,蒙蒙细雨之下,伞中二人带着她们的崽,一瘸一拐的、慢慢朝山下走去。
淅沥嘀嗒的雨声中,秦笙几次听到对方倒吸凉气,每迈一步身子都会顿一下,任谁都能看出这是疼厉害了。线竹夫
心底骂着对方没用,实际秦笙心里却不好受,明知道自己在吹毛求疵,若不是渣滓自己又滚下山去,不是只坐了个屁墩那么简单了。
但让她道谢不可能,本就是这个人欠自己的,秦笙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今日一整天不骂她。
可,她又不禁想到,下意识反应做不得假,这个愚蠢又暴戾的家伙竟然很好脾气的反过头来安慰自己,什么都没说?心底震撼卷出的汹涌海浪露出过往最不愿回忆的过去。
这个人她只会张牙舞爪,面目极尽丑陋地咒骂:怪自己雨露期突来耽搁她守孝、怪自己不守妇道勾/引她爹、怪自己是下不出蛋的鸡,生不出孩子云云等等。
不论什么事都能推到她一个傻子身上,言辞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她清清白白的被她捡回家,落得满身污秽伤痕……
而眼下,自己却好像被她精心呵护,就好似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一场濒死时满心愤恨却又无能扭转、异想天开的幻梦。
不真实的异样爬满心头,可痛处无时不刻提醒秦笙,她没有做梦。
意外的滑铲铲在凌宴腿上,也铲在她心间留下小小一道裂痕,令她们都陷入冗长的沉默。
没秦笙那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凌宴纯粹疼的不想说话,长这么大她头一次让人滑铲,也是第一回“吃”铁头功,算是项别开生面的新鲜经历,就是希望往后这种新鲜别再有了。
倒霉的都邪门,难道应验了不冲着孩子,冲她来的想法?还是拥有二百两之后运气守恒的惩罚?凌宴吃瘪没处说理,简直欲哭无泪。
艰难到家,先安置好小崽,凌宴检查了下秦笙破皮的掌心,也没了试探的心思,身子挡住视线棉签碘伏快速消毒,又一瘸一拐地取来换洗衣物,忽而,记起搁在一旁的鞋子,昨天光顾着吃肉,忘得一干二净,一并带上交给秦笙。
她的是黄褐素面布鞋,样式非常普通,秦笙看了眼芷儿漂亮的虎头鞋,没吭声。
都不“啊”了?凌宴侧目,那头看崽也蔫哒哒的,没了那股撒欢劲儿。
小凌芷一早上情绪大起大落,又受了惊吓,抱着新鞋钻到秦笙怀里,瓮声瓮气地道,“谢母亲。”
“喜欢鞋子吗?”凌宴问崽。
小凌芷点点头,“喜欢。”
“是不是吓到了?”
“嗯,有点。”犹豫片刻,小凌芷闷声道,“不舒服。”
不舒服?凌宴眼神示意秦笙,上前试试小崽额头,有点热,也不知是着凉还是吓到了,“抱歉,外面路太滑了没站稳,等会喝了姜汤睡会好嘛?”
闭口没聊秦笙滑铲。
“好。”
凌宴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去到厨房给两个宝宝煮红糖姜枣茶,再回到房里,带来满屋香气,“来,快趁热喝了。”
秦笙乖乖点头,跟女儿一起吹吹一饮而尽,那处未处理的伤口弄得她颇为不适,“你,弄弄。”
呷,美强惨竟然知道关心自己啦?凌宴愣愣眨眼,露出一个笑脸,“嗯,我这就去!”
背影摇摇晃晃的离开,秦笙又倒了杯茶,很甜,瞧把她高兴的,笑的真傻。
放下茶杯,她气闷褪去弄脏的外衣,带女儿钻入被窝。
小凌芷还抱着她的虎头鞋不舍得撒手,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秦笙也没听清,俩人都折腾够呛,迷迷糊糊凑在一起小憩。
“嘶……”一身背心短裤,凌宴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大长腿小心清理伤口,里面沾了不少泥沙,为了能彻底清理干净,还豪掷1积分买了防晕血的隐形眼镜。
一大早什么事没办成不说,淋雨受伤还破财,越想越亏!
有点生气,真的很难不生气!她嘟囔牢骚了几句,结果说话嘴巴还痛,算了,给嘴巴消毒,凌宴躺在床上休息努力平复情绪,直到彻底平复,她坐起身子,纱布包好伤处,换衣起床。
雨还在下,对面房内没动静,凌宴去看了一眼,母女俩都睡了,这哪里是两个宝宝,分明是两个小祖宗!
趁她们睡着,凌宴决定赶紧去把事情办完,一手打伞一手草叉当拐杖,继续上山祭拜凌母。
东西都没湿,麻利摆好祭品,黄纸在火盆中燃烧,腾起的滚滚浓烟很快消失在风雨中,凌宴作揖拜了拜,燃烧的香没入香炉。先住夫
想说点什么,好像还是不说为好。
祭台上摆了两盘糕点,还有三个小苹果,地窖存了一冬天表面干干巴巴,纵使如此,一个也顶两个鸡蛋的价钱,好久没吃水果,正好祭拜完吃掉补充维生素,凌宴咽咽口水。
腿伤行动不便,花掉她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时间,回家时已到准备午饭的时间,好在有剩下的排骨不用做菜,随便煮些米饭,一向勤劳的凌宴回屋躺了。
直到敲门声将她惊醒,莽夫好像来得有点晚,凌宴打伞去开门,沈家姐妹身着蓑衣,莽夫急不可待的冲进来将门关好。
兴致勃勃地道,“嘿,痞子,王婶找了个老道,一大早开始就做法事,为这事村长还跟王婶打起来了,可热闹了,哈哈哈。”
李家以安众心为借口众筹,结果没人理他,现在做法事安的谁的心一目了然,李文生说的冠冕堂皇,王婶后脚拆了一手好台,扒得一干二净,不打起来才怪。
猪队友内讧都给凌宴逗乐了,“那李顺呢?嘶。”
一乐嘴角又冒血,沈家姐妹大惊,“你这是怎的了,让人打了?”
凌宴默了默,“下雨路滑摔了一跤。”
看她腿脚也不利索,痞子真弱得不像天乾,沈青岚无语扁嘴,怀里摸出个药瓶递了过去,“上好的金疮药,省着点用,别舔啊。”
凌宴抱拳道谢,“女侠!”
回屋上了药,沈青岚收好蓑衣,继续跟凌宴悄悄八卦,“老道去屋里驱邪,李顺让人抬到外头,他那脸黑的呦,屁股有针似得来回扭,张口闭口跟王婶说身上难受,想去看病,怎么说都不听,跟中邪一样一样的,老道见势不对要加钱,王婶不让人走,现在还吵着呢,鸡飞狗跳的。”
凌宴皱眉,“他那脏病不是找镇里的大夫看过了吗。”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姐姐结结实实亲了一口,亲的我脑门都肿了!
凌宴:?谢邀,铁头功吃饱了,再也不吃了。
秦笙:那你换个地方尝(被捂嘴)
↑记一次见招拆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果然还是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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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自我检讨[VIP]
“可能喝了几天药没见好?”沈青岚耸肩, 脸色臭臭的,“治不好才对,活该哟。”
许多病现代医学都束手无策, 只能尽力控制,放到古代更是难治, 凌宴并不意外,只是做法的时候吵嚷要看病,过于不合时宜, 让她有些困惑。
凌宴指了指自己脑袋,低声槽道, “他是不是……魔怔了?”
设计害人让整个村子都陷入无妄之灾, 反过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瘸腿断手成了废人, 先前寻花问柳得了脏病也露馅传遍村落,李顺长久以来建立的“老实人”形象崩塌,名声一落千丈,以这天乾喜欢暗中得意又高高在上的性子,想必很受打击,加之闹鬼惊吓, 也不是没有精神失常的可能。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最喜欢看李家倒霉,沈青岚嬉皮笑脸, “疯了最好,村长和王婶一辈子作恶多端,老来还要给小儿子端屎端尿, 现世报来的这么快,简直大快人心, 我真憋不住乐,哈哈。”
“这倒是。”凌宴抿唇轻笑, 伤药不小心弄到嘴里,好苦,她背过身悄悄吐了出来,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沈青岚光顾着乐,并没看到,笑嘻嘻地道,“李家现在乱的要命,都没时间管那姑娘,王婶那么害怕,给李顺留种是够呛了,我估摸这老毒妇还有的闹呢,等着瞧吧。”
第一步是迈出去了,可惜那姑娘是被家人卖掉的,她们没法越过李家将人救出去,凌宴目光微沉,“希望她能坚持到那家完蛋的那天。”
至于其他,她们能做的真的不多。
二人对视,眼神交错间的坚定写满共同的期许,扳倒李文生,和他身后的李王同盟。
这件事不必明说,她们来到厨房,凌宴很是自然地跟莽夫交代接下来的日常行程,“明天上午你有时间吗,有的话准备买羊?等插秧的时候吃。”
秧苗长起来了,原定今天插的,但腿实在疼得厉害,雨还不停,凌宴决定不要勉强自己。
看痞子瘸的厉害,沈青岚恋恋不舍地看看锅里的排骨,咂了咂嘴,“行,我明儿去看看能不能买一半。”
一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只要六个月左右的羔羊,不然骟过的也可以。”凌宴算了算,她们五个人吃一只羊好像并不过分,“不卖的话你就直接买一头,在那杀了,对了,下水别丢,挤干净肠子带回来做汤,羊头我就不要了,你拿回家自己吃去,免得浪费了?”
“哈?”要下水不要羊头?哪头轻哪头重啊,沈青岚垫脚打量凌宴的头,“你脑子摔坏了?”
凌宴斜眼噎人,“那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收拾,还怪吓人的,让阿笙和孩子看了可不得。”
别说小凌芷,她自己都能吓饱,更别说做了。
猎户见多了没啥感觉,痞子家可不是,她把这茬忘了,沈青岚搓手,“行,那我就把羊头带回去炖了啊。”
说着,她让凌宴到一边歇着去,自己和妹妹热菜盛饭。
凌宴从善如流,去叫那两个小祖宗起床,路过灶台时她看了眼忙碌的少女,这小猴子对她们聊得村中八卦一点都不敢兴趣,心思要么在吃,要么在干活上,有些令人意外的沉稳。
或许自己误会了,有些事不是沈青岚没跟妹妹说,而是说了人家也不感兴趣,想说也没回应吧,一对奇怪的姐妹,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嘶哈捂住痛处,打伞去往对面。
母女俩睡得很香,小崽脸有点红,额头微热,这是发低烧了,相比于去找胡大夫开汤药,凌宴觉得吃退烧药赶紧把体温压下去微妙,这孩子身体虚,刚才情况就不怎么好,发展成大病烧坏脑子可麻烦了。
决不能让孩子病倒。
说干就干,凌宴摇摇晃晃回厨房盛热水,扭开胶囊偷偷把药粉融到水中,之前就给秦笙下过“药”,没想到这种事自己也能轻车熟路了,她自嘲地想到。
【我建议你买些伤药,你的膝盖不能沾水。】都能看到骨头了,关节处又不好恢复,安静许久的系统忽然出声。
系统提醒凌宴才想起来,去商城买了液体创可贴,回屋糊上,这么一会功夫淤青蔓延开,围着伤口好大一片,让她再次呲牙咧嘴。
上药放下裤脚,凌宴试着动了动,感觉还好,“alpha体质很好,有莽夫的金疮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系统:……
熟悉的抠搜劲儿,2积分的伤药都不愿意买,不愧是你,阿宴!
系统没多说,再次归于沉寂,继续焦头烂额。
这次秦笙的准备非常充分,第二波突袭马上到来,大概就是这几天了,它难免紧张。
紧张的不是阿宴能不能活下来,“通犀地龙丸”在她必然能活下来,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养蛊计划临近尾声,阿宴的存活会让秦笙的煞费苦心竹篮打水一场空,接下来,阿宴即将暴露她的秘密了,而秦笙知晓后……
以它对她的了解,系统头大不已苦恼至极。
虽然它也清楚这些只是它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
凌宴心情倒很是放松,虎头鞋抱在小孩手里不撒,看得出很喜欢,“我们现在穿新鞋?”
她问刚睡醒的小崽。
小凌芷打了个哈欠,“不,下雨脏。”
知道爱惜物件,好乖的孩子,rua了把小脑袋瓜,凌宴将小崽抱在腿上,顺势喂了杯加药的水,秦笙刚醒也恹恹的,一家人在阴沉的雨天共进午餐。
还是排骨,这一大概是天底下最令人满足的剩菜,幸好北方气候干燥,温度也不高,才免得食物腐败的心痛。
不过羊羔生鲜就快到家了,如果不能买半只的话,大概得提前预支积分买个冰箱,不止小幺鹅、所有的品牌的电器都需要接电,也就是说想要保鲜制冷,冰箱得和发电机一起摆在外面,算变相限制。
荒郊野岭的没个屋子被人发现偷走都不无可能,她还真不放心,也不知王平有没有去跟人打听,那家伙再跑去岳家就不好了,她得抓紧运作,争取春耕后就把地窖和山上的房子建起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与其偷偷摸摸暗中行动,不如正大光明,说来可悲又可叹,秀才提示的三家都是穷人,只因一个“穷”字,就能让很多不合理的雇佣关系……合理化。
这同样是一次双向测试,彼此建立信任,才能同舟共济。
要说顾景之心思之细,窥探人心所向之轨迹的精准程度,着实令凌宴佩服,对方就要去县里参加乡试,在这之前自己得准备好河沙和土去顾家拾掇菜园,也就是那时,即可放出秀才同意教导小崽的消息。
纵使秀才赶考离家,也有婆婆做老师,这样她才能不用亲自看住秦笙,就有空去清理蘑菇洞了。
这一计多雕的计谋她想了很久。
而要干的活还有很多,所以说腿伤的不是时候,小孩病得也不是时候,真不该心软纵着她们的,凌宴一边喂崽吃饭,一边进行深入的自我检讨。
小崽吃饱,懒洋洋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精神好上不少,凌宴才问出那个令她困惑的问题,“刚刚在山上怎么忽然哭了呢?”
娘亲刚才怎么教的来着?原本记得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记不清楚,小凌芷慌了一瞬,眼睛提溜乱转。
感觉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对娘不好,她急中生智,索性往凌宴怀里一钻,哼哼唧唧耍起了赖,“忘、忘了。”
万分紧张之时,闷头吃肉的秦笙竖起耳朵,不由庆幸,这个时候不容有失,还好芷儿够机灵……
凌宴:?
忘了?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人哭笑不得,那就应该不是看到奇怪的东西了,凌宴心中重担卸下,也并未多想,轻笑一声,拍了把愈发肉乎的小屁股。
“你这小家伙吓死人了,外面冷,下午就在屋子里待着吧,吃饱不可马上睡觉知道嘛。”
小凌芷扭扭身子,讨好撒娇,“知道啦。”
凌宴放下小崽开始自己的午饭,“玩去吧。”
秦笙暗暗松了口气,咀嚼的速度渐渐慢下,思绪纷飞。
上午没能达成所愿,进度落下些许,临近尾声她反倒不急了,如渣滓所说:不差这几天了。
她在等,等顾景之去县里赶考,剩赵婶和沈青岚这个蠢货,即便感觉有蹊跷也只会怀疑李家。
而李家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做法事,理由她再清楚不过,时间上来得及,只等那个时机,这样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带芷儿离开了。
还有那个虾塘,她记得的。
抬眸,一大一小相处融洽的画面正好落在秦笙眼中,那个人捏着筷子微笑浅浅,嘴角青了一大块,很难想象她顶着那么大一处血痕,温和如旧,没有丝毫先前暴戾的危险气息。
她还是恨她,但忘了从什么时候起,那惊涛般永不停歇且蓬勃的恨意闹腾的没那么厉害,不会害得她郁结于心了。
是日复一日的美食治愈,还是始终如一的温言细语……温柔以待?
她下意识认为这是活命的计量把戏,全部归结为假象,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心底喃喃自语:渣滓真的不一样了。
然而一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做的那些事猪狗不如,人神共愤,伤害已成定局无法更变,自己有仇报仇,天经地义!
秦笙唯一感到惋惜的是自己只学会了面条,以及半吊子的汆鱼丸,其他着实无力,或许往后她和芷儿都会怀念这一个月以来凌家餐桌上各种各样的菜色。
应该是一定会怀念,却是即将失去。
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的,秦笙咬唇,余光扫过那认真用饭的天乾。
你还有很多秘密,但你我势不两立,如此既是最好的结局。
秦笙无声叹气,难得有些愁绪。
作者有话说:
秦笙:嘻嘻嘻~
凌宴:笑什么?
秦笙:我说了的话,你奖励奖励我?
凌宴:我胳膊有点酸呢。
秦笙:那我奖励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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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心思柔软[VIP]
一餐午饭很快用完, 正当秦笙上手拾掇碗筷时,被渣滓抢先一步。
“家里就一把伞,你就先别出去了啊, 外头凉,这屋子也暗, 别做针线活了,伤眼睛,小凌芷还有点发热, 你仔细着点她就好,再烧起来一定记得找我, 对了, 你要是头疼不舒服也要跟我讲, 咱好尽早去找胡大夫看病。”
秦笙早早察觉到了女儿额头的微热,芷儿体虚,方才大哭一通又遇雨水可能染了风寒,还忧心姜茶不起效该如何让渣滓去找郎中开药,没料到却是她想多了,对方已是记挂在心间。
又是一通啰哩吧嗦的叮嘱, 跟念经似得,破天荒的, 秦笙认真听了,点头乖顺应下。“好。”
柔声的悉心叮嘱让她脑中闪过那漏洞的裤子以及那湿了半边的衣袖,秦笙皱了皱眉, 望着对方出门时外头的星点雨滴,阴寒的水气吹了进来, 她不由打了个寒战,门很快合上。
再开启时, 一瘸一拐的身影送来热乎乎的汤婆子,没用她接过直接送入被窝,又带走了她浸湿的靛蓝系带布鞋和满是泥土的衣衫,秦笙默然看着,呆愣未语。
大抵因着下雨,自己才会如此多愁善感,难得心思柔软吧。
她不喜雨天,麻烦,心酸也不适合她,不仅麻烦,还要命。
秦笙揉了揉脑门上的包,疼痛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不再去想,专心与女儿玩耍消食。
凌宴抬头望天,看着雨幕,忽而想起读书时一流传千古的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她只晓得前半句在说四月多雨,对后面那句并不是很能理解,下雨而已,怎么就欲断魂了呢,好像太夸张了点。
现在凌宴懂了,是她身处现代不经事,那欲断魂真是一点都不夸张,虽说蓑衣防雨,条件好些有伞可用,可脚上难受啊,草鞋冻脚、布鞋湿透,着实磨得人没了精神头。
而且很多能开展的工作也因天气不得不耽搁,比如后院的地窖。
又比如她不得不刷秦笙满是泥巴的布鞋。
于是凌宴支棱着伤了的右腿,坐在厨房门口刷鞋,身后的沈红樱则拿出麻线搓绳,沈青岚想上手帮忙,小的没让,“你歇着吧,我来就行。”
沈青岚没听,自己拿了团麻线,马上被妹妹抢回去了,愣是不让她干。
妹妹这么懂事,她心里也不是滋味,说来都是苦,她刚来村子没活干的时候靠搓麻绳换钱,搓到大腿破皮出血也得咬牙继续,折磨坏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些年,直到阿樱记事,被她记在心里,等阿樱大些,这么多年过来再没让她搓过绳。
妹妹严防死守,又被雨困在屋里,堵得沈青岚实在闲得慌,看痞子给媳妇刷鞋,她又不好上手。
无聊的嘴上叭叭叭不停,话痨附体似得。
“你做菜真好吃,不去酒楼当厨子可惜了。”
“快别,我没那个时间。”凌宴随口回道,“我就想种地。”
她也只能种地,到时候等天灾来了还能帮几人一把,当厨子可供不起这么多人吃饭。
沈青岚也不在意,又起话头,“唉,悦来究竟是不是萧王的产业,我看那枣糕铺子真不像啊。”
“她们藏不住,等景之姐回来就能知道了。”凌宴默了默,认真提醒道,“你嘴上有个把门的,千万别跟旁人说这个!”
沈青岚委屈扁嘴,“除了你,我还跟谁说去啊。”
凌宴憋笑。
刷了鞋子她也没事做了,俩人缩在厨房大眼瞪小眼,看小猴子搓绳。
也是有够无聊的。
不过凌家姐妹有两件蓑衣,凌宴起了心思,想借蓑衣出门上山把衣裳洗出来。
“这雨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停,我看要不你歇一天算了。”痞子惨兮兮的,沈青岚都看不下去了,认真提议说,“晚半天不妨事的啊。”
话虽如此,可那么多事情压着,什么都不干凌宴心里不踏实,张了张嘴,借口还没编好。
看她犹犹豫豫,憋得难受,沈青岚略作思考,“要不你把明天做羊肉的东西准备出来?”
需要的调料她都在镇上买完,早就备好只等羊肉了,凌宴咽了咽口水,至于其他的,她指指灶上的大黑锅,“有它,家里还有木炭和炉子,能几顿不重样,没什么可准备的。”
沈青岚一噎,想到什么忽而一拍大腿。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李家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兔皮递给凌宴,“皮子弄好咯,哈哈,好在想起来,不然就揣回家了。”
沈红樱瞥了姐姐一眼,没吭声。
兔毛洁白顺滑手感很棒,凌宴摩挲好多下,感觉整个人都被毛茸茸治愈了,“真暖和啊。”
“那是。”沈青岚一脸得意,“毛色漂亮又大,给小芷儿做靴子是成,就是有点浪费,这皮子弄个帽兜戴头上应该能挺好看。”
帽兜可包住后脑,模样有点像后世的狗皮帽子,莽夫品味真的不大行,要是做成圆顶毡帽给小崽带上……
哇,感觉会超级可爱!凌宴瞬间决定这块皮用来做帽子,那就得把鞋子的皮毛备上,上山下套抓兔子?
兜兜转转又绕回到这令人遭心的雨上,凌宴无奈叹息,她随口问道,“说起来怎么没看你养兔子呢?”
沈青岚又不傻,气哼哼地道,“你以为那玩意好养啊?之前养过两回,不知咋回事拉稀全死了,弄得我肉都不敢吃,最后就收了点皮子,白费功夫!”
是挺让人沮丧的,凌宴思索了下家里的情况,心里痒痒,“等插完秧,哪天你没事带我上山抓窝兔子成不?”
“成啊,到时候你想去提前叫我一声就行。”沈青岚很爽快的应了,说完才反应过来,“怎的,你想养啊?”
“试试看吧,我春耕之后就闲下来了,找点事做。”
沈青岚一脸不赞同,“啧”了一声,“到时候养不好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凌宴笑笑,“不会。”只养个大半年,又不过冬,应该问题不大,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现在的痞子勤快脾气也好,的确不像那样的人,沈青岚放心应了。
聊来聊去,闲了没一会,见雨势小些,凌宴坐不住了,跟沈青岚借来蓑衣,留下句,“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削几个土豆?晚上烩剩下的排骨吃。”
沈青岚是怎么劝都没劝住,痞子不在家,人家那么漂亮一个媳妇在,又没有干活当借口了,她不自在的要命,就怕人误会,而且痞子这样都还干活,自己也不能闲着,天乾的好胜欲起来,披上蓑衣跟凌宴一道出了门。
二人口头约好,随即分道扬镳,一个以几日没检查套索为由,背上近日积攒的脏衣服上山清洗,一个则停在山脚下。
套索早已废弃,凌宴还没空出时间弄新的,只是幌子罢了,她一手拐杖一手草叉,走得小心翼翼,总算来到那处“秘密基地”,放出她的小幺鹅,衣服通通丢进去洗了。
见山涧石壁旁有颗大树,树荫下看着甚是干爽,凌宴掏出小幺鹅电动缝纫机,趁机补套袜子内衣什么的,等衣服洗完雨也停了,她按约定去山脚找莽夫汇合。
说好挖些腐叶土给秀才备上,能做多少做多少,总归不能闲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闲下来就心慌意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得。
凌宴不愿纠结,只好让自己忙碌起来,等她下山沈青岚已经挖了不少,跟挖地窖比起来这活并不算重,润湿的土地好挖许多,那顾家院子又不大,俩人一起稍微挖了二十来分钟就差不多够了,把土摊开,等太阳出来暴晒。
回来的路上,路过那片砖头听到小猫崽的声音,沈青岚随意瞟了眼,打趣道,“你还给絮个窝?这下一家子都赖上你了吧。”
青紫唇角勾起克制的浅浅弧度,几只猫而已,凌宴不觉有甚,“赖就赖吧,不进屋就行。”
“倒也是。”说着,可能听到动静,木板下伸出一只猫头打量二人,见那纹路,好像还是“熟人”,沈青岚眉头蹙成一团,恶声恶气地道,“嘿,这不是上我家蹭吃蹭喝不给摸的家伙吗,没冻死跑你这养崽子来了?它给你摸吗?!”
没想到这猫还是个惯犯,莽夫好在意的。
凌宴老实摇头,“它对我凶得很,我也没想摸它。”
试图给自己挽尊。
然而话音刚落,那大猫伸出脑袋,离老远冲凌宴“嘶嘶”威吓。
凌宴:……倒也不必这么配合。
确实凶得很,沈青岚呲牙乐的不行,顿时舒坦了,幸灾乐祸道,“嗨呀,我就说这家伙养不熟,要不你弄个狗子,看家护院跟人也亲。”
说起风凉话了可还行?凌宴斜眼看她,“我上哪弄狗子去,你送我?”
“你看谁家狗下崽子要一只不就……”话到一半,想起她俩一个比一个烂的名声,沈青岚悻悻住嘴,“我记得赵婶家有狗,人家人缘好,你问她总没错。”
“这倒是。”在这村里养狗是好事,安全有保障,就是不清楚秦笙不吃狗肉有没有怕狗的原因在,凌宴琢磨先问问另外两个家庭成员你的意见再决定要不要养。
二人边走边聊,自然而然地越过凶残的大猫,没去招惹,刚到家没多久,雨点又开始簌簌往下掉。
凌宴脱去蓑衣挂在墙上控水,淡笑加热陶锅中的姜茶,“我们运气不错。”
沈青岚不喜雨天,太耽误事了,心底腾起的烦躁被那一句轻声感叹抚平,仔细想想,干活的时候没怎么下雨,回家才继续,好像老天刻意关照一般,运气确实不错了。
还有甜甜的红枣姜茶冲散心底烦躁,心情瞬间好上不少。
切身感受到痞子对她的影响,沈青岚捧着姜茶觉得十分新奇,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道理,但又说不出来,一定是自己没读过书的缘故才会这般没话说。
沈青岚舔了舔唇,装作随意道,“唉,你昨天教的差数,再教教我呗。”
提到这个,沈红樱也来了兴致,“是啊,阿宴姐。”
以她的情况虽没到极限,但明天要插秧,不能再干活了,凌宴松口应下,取来土豆跟沈家姐妹们边削边学,巩固了昨天的知识,她抓来一把黄豆分给姐妹俩,“你们用豆子数数看,慢慢就练会了。”
沈家姐妹大喜过往,沈青岚难得夸赞道,“痞子你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啊!”
凌宴谦虚的话都到嘴边了,沈青岚耳朵一动,提醒道,“嘘,来人了。”
下着雨又是村里人的晚饭时间,谁能来找她,难道是赵婶?
凌宴不疑有他,果然,很快门就响了,在莽夫的帮忙下,她撑起身子打伞去开门,“谁啊?”
没成想,门外的男声令她与沈青岚具是意外非常。
他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不是我立场不坚定,阿宴这个人真的,太蛊了!
凌宴歪头笑:有这么喜欢吗?
秦笙点头:真的好喜欢!
凌宴:那你让那个猫猫别凶了,让我摸摸好不好?
秦笙:?!好气,离家出走了!
又是差点迟到的一天,修着修着就到零点了,时间都去哪了……(唱出声)
各位节日快乐,没有对象的也不要怕,作者万年寡王在家更文.jpg
主打一个用心陪伴!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单身猫猫头)
第129章 借你吉言[VIP]
大早上还因为做法跟王婶打了一仗, 凌宴是怎么也没想到,外头穿着蓑衣的人竟然是李文生,并不精湛的演技险些当场龟裂, 好在伞挡着才没破功。
“村长?”
李文生一副命令的语气,“沈青岚也在你家呢吧, 叫她出来。”
兴师问罪来了?凌宴皱了皱眉一头雾水,正要开口叫人,莽夫神色不虞, 从厨房走了出来,吊儿郎当地披着蓑衣, “村长找我啊?”
这俩人臭味相投, 天天凑在一起怕是在屋里搞什么腌臜之事, 李文生压根不信什么管饭的短工一说,对二人他颇为不屑,颐指气使地道,“老夫来是告诉你们,三日后顺子成亲,记得倒出空来, 备好礼金沾沾喜气。”
关于请客,村里有句老话——三日为请, 两日为叫,一日为提。
诠释了客人的重要程度,“请”字最大, 是主要客人,给充分打好提前量, “叫”其次,来当陪衬, “提”就是“提溜”来的,出乎意料或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然而李家提前三天纯粹是让人倒出空来给他家送钱,“请”全都变了味。
李文生清明节上门告知,还堂而皇之地把这事摆在明面上讲,无耻的让人说不出话。
二人具是默了默,周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耳边只雨声淅沥。
李文生却不在意,一双三角白眼紧盯两个天乾,后面几个他的拥趸狐假虎威,如看好戏般,一脸恶相。
似是在等回话,又或者说逼迫她们答应,压迫如有实质般笼罩。
春耕时节办喜事敛财,极尽利己,耽误村民种地又破财,主打一个不干人事。
为了不露破绽,凌宴佯装惊讶,赶忙挤出一个看似真诚的假笑,打肿脸充胖子似得道,“顺子兄弟这么快就能成亲了啊,恭喜村长,我肯定过去捧场。”
她表完态,该轮到沈青岚了,只见莽夫假借看天,一个不算隐晦的白眼翻到天上,她随心所欲管了,忍不住,却又不敢做的太过火,毕竟她是军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到时只妹妹留在村里,怕被李文生磋磨。
沈青岚努力按下怒火,皮笑肉不笑,“这是好事啊,村长放心,我肯定到场贺喜。”
李文生一声哼笑,“这便好,规矩你们都知道,老夫这就回了,你们早些过来别耽误了吉时。”
说完,别用深意地看了凌宴一眼,跟安抚小猫小狗似得,让她到时候别闹事的意思,凌宴心领神会,“孝女”扁嘴。
那老匹夫也没打算进门,通知完便带着身后几个人很是爽快的离开了。
跟催债似得,要钱要到家里,雁过拔毛,连她们两个名声遮掩的人都不放过,着实令人不爽至极。
凌宴关上大门,两个天乾面面相觑,脸比锅底还黑。
“做法事是为了让那他残废成亲,他家还真敢啊?”她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沈青岚气的咬牙切齿,等脚步声走远直接开喷,“老杂毛有那个脸收钱,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花!”
稍微想想,凌宴将伞放好,“不敢也得敢,王婶拆他的台,为了不让那顶心虚的大帽子扣下来,他就只能以李顺成亲为借口做给外人看。”
证明自己的确问心无愧。
原本以为李家会混乱些时日,可李文生拆招如此之快,这是凌宴先前没想到的。
她都没想到,就更别说沈青岚了,早上还高兴李家夫妇心生间隙打了起来,下午就重振旗鼓给她们沉重一击。
别的都好说,就破财是最让人难受的。
木已成舟无力变更,沈青岚是又气又心疼钱,呜呼哀哉,“你教教我怎么吃桌椅板凳!我可得把那二十文都吃回来。”
凌宴:……
村长家红白喜事的礼金最少二十文,听着不多,实际仔细算算,乡下一家人全年的吃穿嚼用约莫在33两左右,只要不生病,收支大致平衡,平均下来一天要花9文钱。
李文生大手一伸直接要一家人两天的开销,相当于给了这钱就两天没饭吃,更何况给李家送礼就是肉包子打狗,自家有事根本收不回礼钱。
往后有孩子还有百天、满周岁等着村民,兜里攒几个铜板都得被李家扣走。
虽说下有对策,也有花二十文带一大家子去吃席的勇士,然后事情就变得愈发离谱,李家的礼金按人头收,门口还有专门收钱的。
席上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好,以往一桌能有一只鸡一条鱼就算顶配了,剩下的全是土豆白菜,汤都是冷的,吃席都遭罪。
严防死守,不去就被穿小鞋,是一丁点让村民好过些的机会都不给。
这也是为什么凌宴先前会调侃要吃桌椅板凳回本,因为是真的回不了本,纯粹浪费铜板,有那个钱真不如去买半斤肉改善生活,起码能吃到自家人肚子里。
估摸收到消息的村民都像莽夫似得搁家骂村长呢,李文生挨骂怎么就不打喷嚏呢,凌宴叹了口气,“别惦记回本,就当破财免灾了吧。”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沈青岚心烦意乱,啐了好几口,穷鬼当场发疯。
见状,沈红樱安慰了几句不见效果,转而求助的目光看向凌宴。
一个李文生搞没了所有人的好心情,凌宴也不舍得那二十文,但她不会因这点小事让自己难受太久,搜肠刮肚半晌,憋出句特别难听的来安慰莽夫。
“明天吃羊肉那么开心,别放在心上了,当给他家凑钱买棺材便是。”
从来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的诅咒,沈青岚直接喷笑,“借你吉言。”
情绪好了不少,凌宴笑笑,继续教她们数豆子。
与破财肉痛的天乾们不同,听到来人是村长,秦笙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早从乌鸦传回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李家意图,不由轻笑。
机会说来就来。
不论如何,日子还得过下去,晚饭由凌宴指挥、沈青岚负责完成,仅剩的一盘排骨加土豆炖上,肉香包裹着软绵足矣治愈烦闷。
莽夫化愤怒为食欲,干了三碗米饭,终于感觉好了起来。
刷完碗,雨终于停了,沈青岚提出离开,“明儿得早起,先走了哈,你注意着点腿。”
叮嘱完留下金疮药,天还没黑就和妹妹回去了。
唰唰的声音在院里响起,凌宴回头看去,是秦笙在扫水,“你怎么出来啦,不冷吗?”
秦笙摇摇头,“不冷。”在屋里闷了大半天,出来透透气。
两个人一起总归快些,凌宴摇摇晃晃的找来工具跟美强惨一起。
对方几乎不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她也已经习惯了,俩人沉默干活,过了好一会,凌宴忽然问道,“脑门还疼不疼?”
秦笙下意识捂住额头,“嘶,疼。”
“啊。”凌宴仔细打量,隐约感觉对方额头好像青了一块,不由嘴角一疼,这种应该不用跌打损伤的药吧,她又问,“小凌芷还发热吗?”
小凌芷,好奇怪的称呼,秦笙看看屋里,“不热了。”
“这就好。”真怕小崽发烧夭折失去活命底牌,凌宴松了口气,“你呢?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渣滓又来跟她没话找话了,秦笙心想。
如她所料,凌宴汇报工作似得道,“明天下午开始就要插秧了,我提前把饭菜备好,如果我回来晚了,你们热热就能吃。”
意思是没打算带秦笙出去。
刚下完雨地里冷的很,更何况有猫儿鸟儿帮忙蜈蚣快够了,秦笙也没打算再跟出去,“嗯”了一声,“好。”
“对了,你怕狗吗?狗就是赵婶家的大黄。”凌宴尽可能表达清楚是什么,“我想养一只看家,小小的,从小养的亲人,平时不会让它凑到你和小凌芷跟前的,想问问你怎么想。”
唠叨了一大通,问我怎么想?秦笙一时哑然,幸好她有听她在说什么。
按族中规矩,芷儿还要两年到六岁才能领到属于自己的小狗,有她看着,早些一起长大也无伤大雅,这是件好事。
然而,秦笙憨憨似得反问,“能吃吗?”
不吃狗肉的人怎么会这么问?凌宴当时就懵了,急忙解释,“不吃不吃,要养好久的。”
秦笙不明所以“哦”了声,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弄得凌宴完全拿不准对方什么意思,试探问道,“你同意吗?不喜欢我们就不养。”
决定权完全交到秦笙手里。
这么复杂的问题,如果她能分清好坏还像傻子吗?尤其对方那么惊讶的反应,早被秦笙看在眼里,她非常谨慎,绕开陷阱对屋内唤了声,“芷儿。”
很快召出一只蹦跶的小崽,小凌芷昂头看看双亲,“我来啦。”
“狗,小的不吃,养吗。”秦笙问着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小凌芷:?娘在说啥?
小手指埋入稀疏的发丝,小凌芷苦恼看向凌宴。
不知自己计划落空还反被将军,凌宴只好重新解释一遍,问小崽,“你娘的意思是问你想不想养狗。”
赵奶奶家的大黄身上好暖和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小凌芷用力点头,“想!”
小的同意了,凌宴不死心地看向大的,对秦笙说道,“那我准备物色了,黄的黑的白的,你喜欢哪种颜色?”
秦笙想想,走到鸡窝跟前,指着淡红的鸡冠道,“这个。”
哪有红色的狗,这是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吗?凌宴试图纠正她的认知,连比划带叫地解释,“狗是汪汪叫的,没有这种颜色。”
秦笙一脸失望。
“这个好看!”鸡冠的颜色倒是让小凌芷眼前一亮,她来了兴致,“要这个。”
被两个宝,不是,两个小祖宗完全拿捏,凌宴哽地说不出话,心累摆手,“找到谁家下狗崽,我带你们去选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养吧。”
秦笙平平淡淡,“哦。”
小凌芷兴致勃勃,“好哦~”
全程无效沟通,太难了,真的令人头疼,凌宴扶额,扫完院子天也黑了,正好拎崽去洗漱。
一家人晚上的固定娱乐项目——一起泡脚,因她腿痛不好回弯而被迫终止,明天插秧还有的忙,凌宴不准备干活了,洗漱完坐到床上,揭开液体创可贴糊的一层。
小时候淘气,上树爬墙经常摔得很重,这种程度其实还好,凌宴没把外伤当回事,不流血晕倒就好,碘伏消毒再倒些药粉,没再用创可贴,敞开伤口透气,她仰面躺在床上。
那种心慌慌的感觉又来了。
“我怎么感觉有哪不对劲?”凌宴问系统。
秦笙要你的命,又下了洛阳花,你感觉不对就对了,系统暗自吐槽,嘴上却是一无所知般:【哪里不对劲?】
事件应接不暇,她甚至没有时间好好整理思绪,凌宴点了点唇角的伤,“我说不好,我身体出问题,生病了吗?”
作者有话说:
凌宴(怒):你们两个一起创我,我不开心了。
秦笙:那我一个人创你好不好。
凌宴:我怀疑你在开黄腔,但是我没有证据。
秦笙:嘻,证据在你身上呢~~~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数豆子)
第130章 身体检查[VIP]
这具身体除了酗酒导致的损伤外非常健康, 就目前使用状况的数据来看,轻微劳累在体质可承受范围内,阿宴非常健康。
一时间系统并没能明白宿主的心慌, 甚至认为这是阿宴的潜意识对接下来悲惨命运的预警与提示。
就好似上天启示,希望阿宴躲过一劫。
但系统很清楚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它十分清楚,阿宴摔成那样仍旧亲力亲为, 从没喊过疼字,她是个心理相当强大的人, 与“矫情”“无病呻吟”等词毫无关联, 她会开口诉说, 也足够证明,已经发展到她承受的极限。
这个身体的确出现了异样。
根据推测,造成目前局面的唯一可能是秦笙的洛阳花,然而它只是令天乾腺体失去应有的作用,抑制欲望而已,并没有心慌的副作用, 系统警觉起来,感觉好像有哪里出了问题。
【数据显示你很健康, 只是原身多年酗酒,酒鬼总是无时不刻想喝两杯,可能是戒断反应在作祟,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需要时间克服而已。】系统尽可能轻描淡写地为凌宴解答了疑惑, 又安抚道,【你大可放心, 不存在致命性的可能,当然,我会协调一次身体检查,彻底搞清原因,打消你的顾虑。】
凌宴确实顾虑重重,没由来的心慌又让她想起等待诊断下来时的忐忑与焦虑,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她捂住心口定了定神,仔细思索系统所说的戒断反应,她曾听闻戒烟的人会很烦躁,并不清楚有没有心慌的可能,除了相信系统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身体检查花积分吗?”凌宴发出贫穷的声音。
系统沉默一瞬,【我会尽量为你申请免费检查。】
具体如何倒没明说。
要不要花积分都要检查就是了,这个积分不能省,凌宴幽幽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不会贵的太离谱,“谢谢你哦,晚安。”
【晚安】阿宴。
凌宴满腹心事,她抱着被子,好似这样就能消弭内心深处的不安,汲取着被窝的力量,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知过了多久心慌消失,她得以安然入睡。
这个时间点出意外……真是糟糕!望着那恬静的睡颜,系统暗自焦急,马不停蹄极尽可能地为阿宴哭穷的报告提交上去。
直到凌晨,批复才下来,万幸免费的申请通过了!
不等阿宴醒来,系统自顾自地进行了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然而报告却让它大跌眼镜——腺体愈合过程中出现二次发育,使得信香气味更迭,然而洛阳花抑制了生长进程,又被腺体的原生信香压制,诱发了心悸……
啊?!怎么会这样啊?
一处隐藏极深的伤口让它找到了答案,仔细研究录像,似是雨露期那时阿宴抵达任务点迷糊之时,被秦笙恶狠狠抓了下。
系统:……
如果运气好的话,一直以来阿宴抛弃麝香气味的愿望可能要成真了。
也只是运气好才行,运气不好……那就是个废天乾了!系统不能干预秦笙的谋划消除洛阳花的影响,也就是说,如果秦笙不出手解决洛阳花,这将不再是完全健康的身体,违背了她们当时交易的承诺。
节外生枝真让统头大,阿宴哪来的自信腹诽萧王是倒霉蛋啊!她自己明明才是最倒霉的那个,系统郁闷又抓狂,它该怎么跟阿宴交代啊!
系统苦恼到天亮,凌宴也睡到了天亮,她睡相很好,外面鸟雀扰人清梦,她轻哼着动了动身子,右腿蹭过被面,尖锐的闷痛将她拉出睡梦。
“嘶。”
皱眉起身,伤口处长出一层薄薄的“膜”,已经在结痂了,旁边青紫扩大,看着有些渗人,凌宴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消毒上药,再糊上液体创可贴,大功告成。
公鸡鸣叫适时穿透薄雾,喔喔喔个不停,在简陋的床上坐了一会,她彻底清醒过来,一边穿衣一边询问,“身体检查申请下来了吗?”
【下来了,免费的。】
本是令人开心的事,可系统没再往下说让凌宴有股不好的预感,舔舔唇角刺痛传来,沉声问道,“结果怎么样。”
戒断反应糊只弄得了一时,仍未没想到合理借口的系统报以沉默。
凌宴穿衣的手顿住,诡异的沉默让她不得不多想,就好像……旧事重现,她闭了闭眼,试图甩去那些让天塌下来的糟糕回忆。
忽而,清晨无甚表情的面容绽放一个和煦且释然的笑,凌宴语调平静,“你可以放的说,我,承受得住。”
毕竟不治之治都得过,没什么能打倒她,凌宴已然做好最坏的准备,然而那一瞬间的停顿还是暴露了她的忐忑。
人性使然,没人能对生死如此坦然。
系统实在于心不忍,挣扎数秒,委婉地避开洛阳花的存在道出实情。
指尖紧攥布料,凌宴听得云里雾里,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却不知对方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通俗地讲,你的腺体出现异常,失去了标记omega、以及生育的能力。】
凌宴:?
还有这种好事?!眼睛快速眨巴两下,凌宴隐隐有些兴奋,“那我还有易感期吗?对了,信香呢?”
听着还挺高兴是怎么回事?系统一时哑然,【就理论情况,易感期大概率会沉寂下去,不排除完全消失的可能,信香的话,但我建议你省着点用。】
系统的话充满了不确定,听这意思好像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凌宴冷静下来认真思考,道出她最为看重的,“我心慌的问题该怎么办,什么时候能消失呢?”
这才是最重要的。
【无法确定。】系统只给出这么个结论,这要取决于新生的那股信香能存在多长时间,【或许很快,也可能很久。】
凌宴一脑袋问号,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长期心慌身体肯定受不住吧!”
【是的。】再强壮的身体都禁不起这样折腾,系统硬着头皮推荐安神胶囊,【心慌时可以靠这个缓解,这样可以降低影响。】
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总比自己硬撑下来要强,她怎么这么倒霉哟,凌宴头痛扶额,“这,这我还能干活了吗?”
【可以,尽量避免重体力劳动。】系统道明后果,【最坏的结果是,你可能不再是天乾,和普通的中庸一样……】
凌宴听懂了,天乾的信期让她很不习惯,当中庸没什么不好的,她松了口气,嘀咕了句,“死不了就好。”
商城的药没有毒副作用,她果断花5积分买了一瓶,还不知道能不能省下来抑制剂积分,还要以另一种形式花了出去……有点心痛。
再次成为药罐子,她不知该说什么,收起胶囊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很淡定,就好像跟她没关系。
见阿宴这般,系统整个统都不好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凌宴不明所以。
它不能暴露洛阳花牵扯秦笙的计谋,同样不能暗地治好阿宴,系统只能眼睁睁地看一切继续发展,它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必要时提供帮助的工具。
【这个身体的潜在病症不符合我们的交易要求了,你……】
凌宴随口反问,“那你能换给我书中另一位女主角的身体吗?她应该满足条件吧。”
换成季鸣弦岂不是往火坑里钻!系统忘却时间节点,也没能听出凌宴无心之言中最隐秘的期望,它只急于否认,【当然不能!】
“不只是她,别人的也不可能换给我吧。”凌宴笑了笑,“既然不能,那就没有困扰的必要了啊,况且我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和长相、以及现在的生活,不想成为别人,嗯,如果秦笙和真命天A不想杀我就好了。”
她语气温柔,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坚韧。
阿宴还有心思开玩笑,系统沉默片刻,【很高兴你能这样想,我会尽力找出原因,在完成任务时,交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如果能完成任务,一定说明秦笙的态度有所改观,到时就可以告知阿宴真相,让她自己去求秦笙解决问题,它是这样打算的。
凌宴伸了个懒腰,没怎么放在心上,完成任务离她还远,这些可不是目前该操心的事情,她礼貌回应道,“嗯,谢谢你呢。”
如往常那般向鸡窝走去。
不多时,在凌宴的努力下,白粥咕嘟咕嘟,猪油炒香的黄豆芽在锅内闷炖,香味飘出。
天边积云中一道靓丽的红霞即将突破迷雾。
蹲着观察鸡窝的小崽捂住小嘴打了个哈欠,这可是她每天早早起来最关心的事,然而她又失望了。
小凌芷失落扁嘴,“母亲,怎么还没蛋。”
每天想一个鸡不下蛋的小理由也挺难的,凌宴搜肠刮肚,“可能它们认生,还没习惯住在我们家吧。”
“跟我睡呢?”小凌芷天真的提议说。
跟你睡就快些习惯生蛋了?凌宴理清了逻辑关系,却故作不知,坏心眼似得反问道,“什么跟你睡?”
“鸡跟我睡。”
“然后?”
“习惯了、快下蛋!”
诱导小崽完整说出来,凌宴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是个好主意,不过鸡会在你床上拉粑粑,噗嗤,棉花都臭掉洗不干净了,你还要跟它睡吗?”
她心爱的小被子才不要臭臭的,幻想破灭,小凌芷满脸嫌弃,“咦,不要啦。”
凌宴抿嘴偷笑,笑得嘴巴痛。
恰逢秦笙起床,看到某天乾伸直右腿,单左腿蹲在那吃痛捂嘴的画面,芷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眼巴巴地望着。
习惯二人晨起盯鸡,偏偏今天有点滑稽,秦笙多看了两眼,舀来热水洗漱。
凌家院子开始一天的忙碌。
饭后,凌宴一瘸一拐来到后院菜地,支棱长腿坐在地面的木板上,将育好的稻苗收到筐中,为下午的插秧做准备。
几次路过,秦笙目光也就几次瞟向那本应高大、变为低矮却仍旧勤恳的身影,终是因着自己渣滓才会伤成这样,所以……
挣扎许久,秦笙来到后院,戴上她痴傻的面具提出帮忙。
凌宴很是惊喜,如今她效率低下没有拒绝的资格,而天空风卷云涌时阴时晴,微动的山风吹来冷意,“你去多穿件衣裳,抱来汤婆子呢,免得冷。”
免得冷……秦笙心情复杂,起身依对方所言去取东西,紧接着,询问的话自背后响起,“新鞋子好穿吗,合不合脚?”
黄褐的素面布鞋,除了底子比自家做的薄些,有点偷工减料外没什么不好。
“合吧。”秦笙含糊不清地回道,脑中忽然想到上次试系带布鞋时,渣滓说鞋子不会掉,自己却负气,故意要将鞋子才开线,结果左脚踩右脚差点绊倒的画面。
羞耻后知后觉涌现出来,秦笙故作镇定缓步离开。
然而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硬要比较的话,不如那样式奇怪的系带布鞋好穿,而那双鞋已然洗净,正挂在厨房的外墙上。
作者有话说:
秦笙:快快快,我给你解药!
凌宴:不用吧,我觉得现在这样蛮好的。
秦笙: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快让我闻闻你香香的味道!!!
凌宴(一整个被缠住):……
秦笙是懂得怎么抠人的,一个做美甲只做一只手、武装到指甲的女人。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
第131章 吃不吃嘛[VIP]
鞋面微微褶皱, 靛蓝斑驳,昨天挂上去的,今天差不多快干了。
秦笙愣愣看了好几息, 这才转头回屋,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会令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或许是难过。
不再多想,“全副武装”的秦笙回到后院, 坐在板凳上怀里抱着汤婆子,在渣滓对面, 二人搁着两步宽的菜地一道干活。
秧苗近一捺高, 青绿喜人, 春耕时节,乡下家家户户都要为一年的生计出力,任何正经过日子的村民都不敢怠慢。
渣滓怎么不唠叨了?忽然安静下来秦笙还有些不习惯,余光中的人影勤奋而淡然,拖着伤腿仍旧积极,让秦笙恍惚记起年少时, 温文尔雅的母亲也是这般育苗种地,勤勤恳恳以身作则, 鲜有怠惰。
母亲是她心里最好的天乾,唯一一个最好的天乾,而外头的世道和天乾一个比一个烂, 都烂透了!
想想就让人生气,真想把那些伤天害理的家伙杀了, 都杀光,秦笙暗啐一口, 气哼哼的,手上动作不由大了些,引得凌宴侧目。
见她没有毁坏秧苗,也就没在第一时间询问,她不时偷瞄,看秦笙强迫症发作秧苗薅的很是整齐,凌宴欲言又止,几次没能张嘴讲话。
她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新的信香是什么味道的,系统说省着点用,但凌宴实在忍不住了,原本打算秦笙帮忙闻一闻自己有没有变成香香的,就像希望别人评价自己闻不到的香水那样,可这一平常的行为在ABO的世界里好像有性骚扰的嫌疑,感觉不大好。
而且秦笙连狗是什么都不知道,词汇量就更不用说了……万一自己问了,得到一个“臭”或者“像粑粑”的答案大概会让她糟心很久很久。
凌宴心情复杂,于是只得惺惺作罢。
要不让莽夫帮帮忙?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骂人,她乱七八糟地想着。
俩人“各怀鬼胎”,手上的活倒是一直没停,秧苗带土铲出放到簸箕里,洒水保湿,等沈青岚过来装车,下午拉到地里就能插秧了。
日头时隐时现,她们闷头忙碌的影子也时而落在地上,那小小的声音偶尔会凑过来看看俩人,不时伸头问一句,“渴吗?”“累不累。”
话痨似得小大人,乖巧又暖心。
双亲拒绝她便回去继续写画,农家小院各自忙碌,一片岁月静好。
直到临近上午十点多钟,哒哒驴蹄和车辙声出现,大门被人敲响,羊肉,不是,莽夫回来,又能吃好吃的啦,凌宴双臂撑起身子,摇晃,但步速极快地去开门。
本想帮忙的秦笙慢了一步:……
我看你是腿不疼了!
一开门,对上大黑驴以及两张大大的笑脸,车上盖着苫布,再见大黑驴,凌宴莫名复杂一瞬,大开家门迎人进来,兴奋低声,“怎么样,半只一只?”
“半只半只,咱运气好,遇上一人家要做席买不了那么多,分了只羔羊你看看行不行。”买多了好怕肉臭了,半只正合适,沈青岚喜不自胜牵驴到院里卸货,“那家还不要皮子和头,让我捡个大便宜,九十文全归我了哈哈。”
相比四十文一斤猪板油,羊头两三斤重,再加张羊皮,物超所值。
掀开苫布,羊肉红通通的,血还没洗下去,凌宴只瞄一眼就没再看了,没有腥膻味,肠子处理过,她非常满意,羔羊贵些,但这三百文值得很,“太行了,对了,你会分肉不?”
沈青岚叉腰睥睨,“我好歹也是个猎户,你瞧不起谁?哼,包在我身上。”
那再好不过,这辈子她都不想再洗肠子了,凌宴赶忙把活交给莽夫,“下水先洗干净吧,排骨和羊腿分开,都先别剁。”
“听你的。”沈青岚看了看巴巴往这边瞅的小孩,盖住装羊头的筐,“血糊糊的怪吓人,你让孩子回屋避着点。”
凌宴正有此意,小凌芷好像被上次鱼溅水弄怕了没敢过来,一根棒棒糖贿赂加恐吓,“弄身上洗不掉,臭臭的。”以及“等会做好叫你。”忽悠走了小崽。
再回院里,苫布掀开,沈青岚抓着尖刀在磨刀石上哼哧哼哧地蹭,十分无语地道,“你家这破刀自刎刎个两炷香阎王爷都不收吧!”
凌宴被她逗笑,那刀太尖她平时不怎么用,“我去弄秧苗,你洗好了叫我做饭。”
沈红樱拴好驴,看看自家姐姐又看了看后院,果断跟上凌宴过去帮忙。
有小猴子加入三个人一起干活快多了,偶尔凌宴会跟少女聊上两句,指导该怎么做,又问邻村路上的见闻,倒是没了方才只有“二人世界”的沉默。
少女的局促就这样被化解,慢慢健谈起来,二人一起听她讲述,路上没有波折,泥泞难走,也有路边的花苞,少女所见没有半点特别,但就是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秦笙也这样觉得,如笼中之鸟向往外面的自由,又如听娘亲讲故事,百听不厌,好像渣滓也爱絮叨这些,但她就是不爱听。
果然,她对同样一件事的喜恶还是分人,秦笙暗自腹诽。
没过一会,前院传来某人的哀嚎,“这么臭!痞子你特娘的坑我!”
“谁坑你了,你说包在你身上的。”凌宴喷笑,又扯到伤口吃痛捂嘴。
“我都听着你笑了还装!”沈青岚气急败坏,连声叫骂,“可恶!坏心眼子真多啊你!”
凌宴没绷住,大方笑出了声,“闻着臭吃着香嘛,洗干净就好。”
不多时,后院冲进来一个手持尖刀怒目而视的莽夫,“你放屁!哪来的歪理!”
试图据理力争。
凌宴不为所动,无辜眨眼,“那你吃不吃嘛?”
温声细语,企图四两拨千斤。
然而沈青岚面目狰狞,没拨动,“我不吃!”
“哦,这可是你说的。”凌宴慢吞吞起身,挽起柚子做出一副要自己去洗的架势,“我洗好了你别吃啊。”
“嘶,你……”痞子的手艺不需多言,沈青岚挣扎犹豫,想变卦却又拉不下来脸,梗着脖子道,“威胁谁呢,不吃就不吃!”
沈红樱看了眼姐姐,目光略带怜悯,没吭声。
凌宴不以为意,随口叮嘱秦笙二人累了便休息,对小猴子道,“没事,你吃你的,不用管她。”
沈红樱憋不住笑,“嗯,我不管。”
说完,凌宴朝厨房挪去。
妹妹站到痞子那边,沈青岚气愤不已,却也不好多说,大步越过行动不便的人,负气模样又惹得凌宴发笑。
两人互不相让的拌嘴声逐渐远离,秦笙与沈红樱面面相觑,各自低头抿嘴。
手背蹭蹭脸颊,挡住勾起的唇角,秦笙不由偷乐,她最爱看热闹了,这两个天乾,一个坏一个蠢,怪不得能凑到一起去,真真绝配。
吵吵闹闹间,莽夫递来割下的骨肉洗净入锅,满满一大锅,灶内柴火噼啪。显朱复
凌宴坐在她旁边清洗羊杂,这个羊肠有被预处理过,没上次的重磅炸弹那么令人窒息,味道是不好,但还可以接受,等都洗完,她捻着小肠一点点拉长,耐心挤出油脂,几次清洗下来,肠衣逐渐透亮,泡在清水中好长一条。
“你这是要弄啥?”沈青岚没看懂。
“羊肠衣啊,弄好了可以往里面塞肉做香肠,香得很。”凌宴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坏笑,及时割席,“这也是下水哦,你刚说你不吃的。”
沈青岚:……真会馋人,好气!
却是嘴硬,“那么臭,我才不吃。”
隐隐有把伤口笑裂的趋势,凌宴回了厨房,她原本准备拿来做羊杂汤,但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生怕莽夫不馋,她临时决定做简陋版的爆炒羊杂,势要给小小莽夫一个教训。
为此她还赔上八根小辣椒,当时不觉得,等下了锅她才发现自己强行增添成本,沉没成本有点高。
开始心痛,但久违的辣味香气扑鼻,口水止住惋惜。
菜快做好了,按照惯例凌宴推开对屋房门,小小的身子正在踢球,听到动静回身,相似的眉眼对视,不等她招手开口,小崽心有灵犀笑眯眯地哒哒跑来。
一把抱起小孩之时,小凌芷拍拍凌宴,“我自己走。”
凌宴一愣,随即笑了笑,小崽呲溜从她怀里滑到地上,一大一小兴致勃勃钻进厨房。
秦笙弄完秧苗回来洗手,就见割肉的沈青岚脸拉得活像谁欠了她八百吊钱,再看内里却是明了,跟偷摸盯鸡屁股一样,对于这俩凑在一起偷吃她也习以为常了。
芷儿靠在那人怀里,捧着小碗眼睛锃亮,脸上粉嘟嘟的,吹去热气喝得呼噜噜,看样子味道不错,秦笙咽咽口水,低头就见自己脚面的朴素,又想到令芷儿爱不释手的虎头鞋。
嘶,竟是从小孩子处入手,诓骗芷儿,好毒的用心!
渣滓投其所好,先是糖棒又是玩具、吃食还有画板,全是芷儿喜欢的,哄得小孩开心极了,不怪女儿会怕她死了,百般不舍。
自己得想个法子,可……她厨艺糟糕,除了大巫的本领不会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时候哄孩子还要渣滓帮忙,等那家伙没了,往后一路寻仇也不全然太平,自己又该如何取代渣滓在芷儿心底的位置,教育她长大成人?
是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了,头一回,秦笙为作为娘的事情发愁,她满腹心思,不再看那令人心烦的家伙,脚步沉重地回屋歇息。
厨房,是人都逃不开真香定律,那个香味,沈青岚实在忍不住败下阵来,“我错了,往后你让我收拾什么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凌宴耸肩,很是大度的同意了,“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问问我信香是什么味的。”
沈青岚瞳孔地震,差点抬手给凌宴一巴掌,满脸嫌弃呲牙咧嘴,“你跟我耍什么流氓啊!”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姐姐香得很,怎么会像粑粑呢,你这是冤枉我!
凌宴并不买账:我记得之前你还说我偷摸吃屎来着,少装无辜!
秦笙:……哈哈哈哈哈,你要是还不高兴的话我亲你一下嘛~
凌宴比出两根手指:那我要两下。
凌宴,一个十分在乎气味,自诩半弯不直的女人。
说起来,上一章的作话是在说秦笙抠阿宴胳膊和腺体啊!但感觉越看越怪,不是那种啊!大家不要想歪!(试图纠正某些糟糕的想法)纯洁的作者如是说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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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恻隐之心[VIP]
痞子分明是麝香, 还邀请自己去闻……这无异于一种隐晦的求欢,见对方表情认真,沈青岚大惊失色, 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后退两步,疾言厉色,“你少拿这事消遣我!”
已是气的不轻, 距离翻脸只差半步。
莽夫拳头都硬了!变态骚扰大龄女青年要遭暴揍的危急即视感涌上心头,凌宴忍着羞耻, 赶忙解释自己腺体受伤可能出了问题, “我自己闻不到, 你行行好帮个忙?”
沈青岚将信将疑,“那你怎不去看大夫。”
凌宴脑子一懵,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不想让别人知道。”
腺体出事可大可小,万一废掉,可要让旁人看笑话了, 都是天乾,沈青岚瞬间明了, 这么隐秘的大事只告诉自己,这份信任让她按下不适点头应了,“我帮你就是。”
“太好了。”凌宴抱拳, 等莽夫准备好,释放信香。
沈青岚试着按下抗拒和天乾的本能, 深深吸气静下心来,还是那股麝香的味道, 但其中又掺杂着些其他的气味,很淡。
嗅觉敏锐的猎户仔细分辨,却又不知该如何描述,沈青岚皱着眉头思考措辞,伫立半晌,弄得凌宴十分紧张,她收了信香忐忑问道,“怎么样?”
“的确有一股其他的味道。”腺体是受伤了,不然不会改变气味,沈青岚忧心忡忡,“很温暖的感觉,我说不好具体是什么。”
“啊?”这也太抽象了,羊肉汤也有温暖的感觉呢,凌宴不死心,试着引导,“你有没有遇见过相似的味道。”
这给了沈青岚思路,回响片刻,她语气带着不确定,“像下过雨之后晴天的味道。”
雨后的味道……那不就是草和土的腥味吗?!还不如麝香呢!凌宴呆若木鸡伤心非常,心情直坠谷底。
“有点香,对,好像有花的香味。”沈青岚用她贫瘠质朴的语言继续补充着。
然而花香并不能抚平凌宴心头的创伤,她以为是对方的安慰之词,已经为自己是土腥味的事实狠狠自卑住了,再没有方才的积极。
她给莽夫盛了一大勺爆炒羊杂,“有点辣,但很下饭,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逃避虽然可耻,但极其好用。
沈青岚这大老粗哪里知道凌宴是因着气味消沉,她只以为对方担心腺体受损,干巴巴地安慰道,“咱去县里,那边郎中见多识广,去那治病,你还这么年轻,肯定能好的。”
驴唇不对马嘴。
你还这么年轻,这句话又径直戳到凌宴肺管子上,扎心扎了个正着,她噎了噎,露出一个苦笑,“没事,我心里有数,先吃饭吧。”
在莽夫不忍的叹息声中,她端起托盘缓缓朝对门走去。
要不是心慌的破毛病,凌宴是一点都没打算治!
见证了这一离谱过程的系统说不出话,一个敢问,一个敢说,阿宴究竟怎么想的敢去问沈青岚那个文盲的啊!
【我建议你换个人问。】系统实在憋不住了,【找个有文化、能描述清楚的!】
她认识的文化人只有秀才,人家信期好不容易靠抑制剂稳定下来,马上要去赶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凌宴哪里敢因为这点小事骚扰人家,“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搞对象,什么味道随意吧。”
“土腥味”的凌宴麻了,直接开摆。
系统:……
这样也好,免得影响“事业”,系统又安慰几句便匿了。
两个天乾的对话自然落入那双习惯性竖起的耳中,饭间秦笙的余光一直在打量对面的人,对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仍旧抱着芷儿喂饭,但她就是能感觉她身上的消沉,蔫巴巴的,有点可怜。
可怜不了多久,马上渣滓就不必再担心往后是不是天乾了,她会帮她解脱的。
秦笙大发善心,她并不关心造成一切的缘由,只对结果舒坦不已,更让她舒坦的是午饭,她欢快的喝汤吃肉,就连平时不屑一顾的下水也伸出勺子,第一口,难以习惯的味道,可紧随其后,久别重逢的辣味令她口舌生津大口塞饭,停不下来,甚至欲罢不能。
勺子不受控制的再次伸出,在诡异的循环中,她享受起向来不屑的食物带来的美妙。
等她有了饱腹的感觉,两碗米饭见底,渣滓喂饱女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嘴唇鲜红娇艳欲滴,惹人遐想……
很软的感觉……
然而唇边伤口和青紫将秦笙拉回现实,她皱了皱眉头,忽而觉得有点反胃。
只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凌宴沉浸在进食的美妙中,忘却烦恼吃个饱饱。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高矮胖瘦,香的臭的,反正自己闻不到,也就那么回事吧,制造焦虑、自我内耗要不得。
与其说凌宴接受了事实,倒不如说土腥味的沉重打击让她选择性遗忘,再不去想。
“我们下地了,你们饿了点火羊汤煮开就能吃。”临行前,她温声叮嘱秦笙和小猴子,带上一车的秧苗和簸箕扁担,与莽夫踏上去往田地的路。
两个车轮,两双草鞋,四只驴蹄的窸窣声响离去,秦笙望着跟大孩子黏糊的女儿,摆手召唤,“芷儿。”
吃饱喝足的小凌芷感觉自己有一身力气,撒欢跑去。
沈红樱松了口气,看了看在坑边画画的母女俩,静下心来认真搓绳。
田里蓄水如一片汪洋,水天一体仿佛看不到头,工作量肉眼可见,不过等到秋收时金黄沉淀的麦穗同样一望无际,足够给人莫大的动力。
两个天乾挽起裤脚袖子跨上小筐,带着满满的青苗下田插秧。
完全没有经验的凌宴通过偷看莽夫,又在系统那学习技术要领,渐渐学会了去,只是插秧容易学,但想弄得整齐有些难度。
她右腿不能回弯,新手又不熟练,速度跟沈青岚完全不能比。
凌宴在田间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弧线持续蔓延。
水中倒映云卷云舒,日头西去彩霞迁移,天色渐暗,她们终于把一车秧苗都栽到田里。
活大多是沈青岚做的,插秧看似简单,实际相当折磨人,长时间弯腰劳作腰酸背痛少不了,凌宴膝盖不好回弯,半天站下来腿又僵又痛。
她们坐在田埂上捶腰休息,处理小腿粘的几条黑黢黢的东西。
蚂蟥在吸血……
凌宴只听说过蚂蟥的“功绩”,其实不太信人被咬感觉不到的,没想到竟然真的一点痛感都没有,她看着那令人恶寒的生物,新奇万分。
沈青岚二话不说,脱了湿呱呱的草鞋就往蚂蟥那处拍,凌宴拦住她点亮火把,取出一竹筒盐洒在吸盘附近,不一会蚂蟥就掉到地上,缩成一团。
血迹隐隐从细小的伤口处渗出,这是蚂蟥的抗凝血作用,凌宴早有预料,别过头去。
“嘿,你从哪学来的法子这么好用!”她不爱种地就是因为讨厌蚂蟥,这东西难弄的要命,直接薅还会伤腿,痞子这么简单就弄出来了,沈青岚惊喜极了,接过火把烤死那遭人恨的家伙,泄愤嘀咕,“这玩意鸡都不吃,膈应死人了。”
“也是个炊家子,听说种地很厉害,我俩总聊天。”凌宴睁眼编瞎话,随意岔开话题,“明天再一车这茬就种完了。”
“还有几茬?”沈青岚问。
“两三茬吧,正好错开时间能休息,不会太累。”
算算时间,沈青岚还挺欣慰,“不少人家的秧苗还没长起来呢,你家今年算早的了。”
“是啊。”不早就怕下雪闹灾呢。
俩人边聊边处理蚂蟥,相互检查直到收拾干净,夜幕降临,沈青岚把蚂蟥搜集起来,用草叶包好。
“你包这东西干啥?”不是说鸡都不吃吗,凌宴不解。
沈青岚眼珠一转,“啧,你看着就是。”
凌宴不明所以。
橘红火光照亮泥泞土路,沈青岚驾驶驴车,带凌宴坐车回了家。
驴车在土路上摇摇晃晃,凌宴举着火把昏昏欲睡,庆幸有莽夫帮忙,不然她自己到秧苗枯黄都插不完。
好想雇人种田呐!荷包有钱的小富婆发出幽怨地呐喊,她真的要好吃懒做了!
凌宴来了精神,认真思索其可能性,不比盖房子要那么多人,雇一两个人插秧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人选,王平父子正要忙自家地头,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有过两面之缘的邻居,白若初。
白家地少,就一亩多,姑嫂俩一两天就能弄完,刚好满足自家空档期。
而且,白家也是几家里最穷的。
想到上次见面未成年少女眼中的惊喜和感激,又想到头一次见面,明明关系疏离还能出言提醒自己有野狗要注意安全,可见性子良善,给她的观感真的很好。
这样的人,凌宴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出现在人物志上,视线不由偏移到身旁,好像自己身边已经有最好的例子,莽夫嘴硬心软,脾气语气都不怎样,给人感觉很难相处,但这么长时间下来,这个家伙对自己人也是掏心掏肺的好……
或许不能靠人物志来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几经犹豫挣扎,她动了恻隐之心,是对白家,也是对自己。
凌宴决定雇佣那“危险”的邻居,她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莽夫,对方听完如蒙大赦,狠狠松了口气,“雇人好啊!我看你也不是种地的把式,正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你那脖子。”
养脖子,也就是养腺体,凌宴听懂了,心头一暖,“嗯。”
白若初可比痞子能干多了,她们两个应该足够了,沈青岚想到什么说什么,“要雇小若初你可得提前,那家伙缺钱的很,到处打零工,你去晚了该找不到人了。”
“那我明儿一早就去说。”凌宴眨了眨眼,好奇怪的称呼,“小若初?”
拿到明面上质疑,沈青岚黝黑的脸庞瞬间融入夜色,语气不悦,“我大了她快一轮,不然你想听我叫她什么?!叫大若初?!”
莽夫恶声恶气的抬杠……凌宴噗嗤一乐,“没关系,你还年轻着呢。”
“马上就而立之年,不年轻咯。”在意,却也没那么在意,沈青岚想了想,低声问道,“还用供饭那套应付老杂毛吗?”
那膈应人的老东西,凌宴笑容逐渐消失,“应该会吧。”
提到李文生,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后天的喜宴,两个天乾肉痛非常,一齐陷入沉默。
没了说话声,驴车吱嘎吱嘎在夜幕中行进,摇晃中,沈青岚手臂猛地一挥,噗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到旁边的水中,听位置,好像是李家的水田。
丢的东西,怕不是蚂蟥吧?!
“还说我呢,你也真够坏的!”凌宴低声笑道。
报复再小也开心,沈青岚满脸得意,呲了呲牙,“彼此彼此!”
这种谦虚还是不要有了。
此时的凌宴还在唏嘘她们两个可能在“阴损”的道路上一去不返,自己把莽夫教坏了,完全没有想到雇佣白家,这个看似草率的决定会将自己拉出暗无天日的深渊。
也帮自己看透了诡异现象中隐藏已久的本质。
作者有话说:
秦笙:青岚嗅觉没有问题,但是脑子不好,真的,阿宴姐姐,让我闻闻就知道了,我也有文化。
凌宴(抱住衣领):我怎么感觉你才像那个变态……
秦笙(一把扯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更要变态给你看了!
凌宴:?
青岚,一个认真的文盲。
其实不是土腥味啦,理解偏差,阿宴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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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亲自送你[VIP]
干坏事紧张又刺激, 但……丢蚂蟥这种小事根本没得证据,知道莽夫心里不爽,凌宴也就由她泄愤了。
俩人嘻嘻哈哈回到凌家, 小猴子倚在炉灶旁,已是困得脑袋点地, 沈青岚轻轻拍了拍妹妹,打趣道,“吃饱犯困, 长多少肉了?”
沈红樱闹了个大红脸,“姐, 你们先洗, 我这就热饭。”
这么个未成年还是客人帮忙, 凌宴哪里好意思,要自己动手,被沈青岚霸道拦下,“嗨呀,你可歇会,别跟我俩客气, 赶紧养好吧。”
“是啊,阿宴姐, 你们累了一天了,多多休息才对。”沈红樱也劝。现注赋
姐妹俩一文一武,被莽夫按住, 凌宴不再推辞,取来一直温着的水洗去腿上污泥, 对面房门紧闭,也不知母女俩睡没睡, 正想着,门拉开一道缝,一个小家伙探头探脑钻出来,径直跑来贴到她身上。
“嘻,母亲。”整个下午好久没见到,有点想得慌,小凌芷看见凌宴开心极了。闲住复
凌宴揉了揉小崽肚子,圆溜溜的可见没少吃,打趣道,“晚饭吃了多少啊?”
“一碗饭。”小凌芷掰着手指头认真数道,“还有,三根骨头,辣辣两勺。”
辣辣就是羊杂,和景之妮妮一样,拗口说不明白,笑死人了,凌宴唇角飞扬,“吃这么多不撑吗?”
前天吃排骨撑到了,半天不想吃东西,得到教训,小凌芷长了记性,摇头道,“母亲说的,吃肉八分饱,我记得。”
语气骄傲的不得了,邀功似得。
“那你好乖哦。”这个孩子乖巧到人心坎里去了,凌宴心化作一团,那埋在心底的卑劣再次喷涌而出,想把小孩留下的愿望愈发之强烈,想看她长大。
捏着小崽的小指头,凌宴笑着问道,“这么乖想要什么奖励?”
小凌芷嘻嘻笑,小脑袋靠在凌宴肩头,“想吃好吃的。”
馋猫似得,天天只知道吃,不过倒是比挑食的孩子令人省心多了,凌宴rua了一把她稀疏的头顶,心底软软,“那明天我们吃烤羊腿?不然涮锅,你来选一个好不好?”
母亲说的都是什么,她都没听过,但感觉很好吃,小凌芷瞪大了眼睛,咽下口水,哪个都不想舍弃,“都吃不可以吗?”
凌宴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好呢,奖励我们小凌芷,两样都吃。”
“好哦~”得偿所愿,小家伙激动钻到母亲怀里撒娇,脑门蹭来蹭去尽情撒欢,比许多家庭的亲子关系融洽的多,可见感情之深厚。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暖呵呵的小身子,黏糊糊的贴在身上,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像谁,原身性格那么烂绝对不是,也就是说……孩子可能像秦笙?
美强惨其实是个贴贴怪?哇,这个反差……
有点可爱!
凌宴嘴角翘的压都压不下来,她又想到那个令人嫉妒的真命天A,往后她和秦笙还会有别的孩子吧,所以……
不管这个想法多么自私且无耻,凌宴都希望小凌芷能够留下,她真心实意,打算教导小崽长大成人,毕竟,严格来说,小孩也算她“亲生”的。
然而自己还是个“戴罪之身”,这个抚养权争取起来跟容易二字半点不沾,但要让小凌芷亲口说出跟她生活可太伤秦笙的心了,凌宴没打算那么残忍,只是秦笙一路复仇,对方漂泊不定是个让自己抚养孩子的绝妙突破口。
这个方向应该没错,对,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暗自下了决定。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其乐融融,关系好极了,是沈青岚不曾见过也不曾体会的过去、也是不敢设想的未来,真让人牙酸啊!
她眼睛都羡慕红了,好乖的孩子啊啊啊!还会撒娇,好想捏一把!她疯狂咆哮,泪洒心间。
媳妇漂亮孩子乖巧,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大龄单身女青年愣愣看了好久,然而对她来说,这就好似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好在她还有妹妹,嗯,她家红樱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沈青岚化悲愤为食欲,嘎嘎往嘴里塞妹妹热好的饭菜,专心享受这顿不得已迟到的晚饭。
用过晚饭,沈家姐妹休息片刻便回去了,沈青岚累到了,大黑驴暂时寄放在凌家,反正明天还要用,牵不牵回去都一样。
凌宴跟揣塌棚子的罪魁祸首大眼瞪小眼,似是在意念勒令对方不要作妖,又像是警告对方棚子她用水泥加固过再踢不倒,好一会,驴子别开视线败下阵来,她略带得意之色,给地面铺上碎草屑,喂了豆子和干草,大黑驴吃饱喝足趴下休息,她则巡视起家里。
鸡窝、家里的院子都非常干净,不知是小猴子还是秦笙拾掇的,让人轻松不少。
伤口换药,按揉酸痛的大腿和腰,往上后背按不到,凌宴左扭右扭活动好久也没能舒缓那股子酸劲,不得已只好放弃,带崽洗漱,一家人进行日常晚间集体活动——泡脚。
凌宴坐在小板凳上,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秦笙额头隆起的包,青青的一大块,再配上她傻乎乎的表情,就……偷笑扯到伤口,“嘶。”
秦笙:?
偷摸乐什么呢?怪怪的,算了,不和将死之人计较,即将得偿所愿,秦笙大度异常。
一家人各自洗洗睡了,夜深人静时分,芷儿睡得很沉,秦笙悄悄下床取出内里的罐子,沙沙沙,罐子掀开,节节触角摇晃探查,下方一对异常鼓胀的毒钩,一节节漆黑的身体融入黑夜,而那密密麻麻强壮的艳红节足足以令人倒吸一口凉气。咸逐福
秦笙毫不畏惧,指尖径直伸向令人恶寒的口器,细细探查那对毒钩。
笑靥在夜色中骤然绽放,好似一朵绚烂盛大却又吞吃食人命的妖冶红花,又好似伺机而动的毒蛇,即将再次发动致命一击。
蛊成!
送你的大礼,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我要亲自送你去见阎王爷!
秦笙决定亲自出马,她势在必行,绝不容许任何失败。
危险气息霎时侵蚀了整间屋子,小凌芷似有所感,哼哼唧唧地蹬了下腿,将要醒来之际,秦笙放好罐子搂住女儿,掌心顺着小小的后背顺下,安抚住了即将苏醒的小孩。
“怎么醒了呢。”秦笙轻声喃喃,摸着芷儿发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女儿深沉的呼吸声。
而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凌宴深深坠入梦乡。
又是新一天的开始,朝阳升起平平无奇。
一大早凌宴饭也没做,刚睁开眼睛洗把脸就出了门,朝白家走去。
左拐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约莫走了两分钟,在山脚一片茂密的林间,破旧的茅草屋和东拼西凑来的围墙映入眼帘,那墙石头大大小小,泥巴糊得乱七八糟,搭眼看去颤颤巍巍,“豆腐渣”似得一碰就倒,这还是野狗闹灾后姑嫂俩临时垒高的。
穷人只能这样保护自己,为了生计奔波没有更多的经历,说来也是造化弄人,白家先前条件还算不错,可惜她哥哥白青竹生病拖垮了整个家,房子坏了没钱修葺,渐渐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好像不管什么时代,病痛都能轻而易举的击溃一个家庭,这么看来自己已经是个相当幸运的人了,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那个勤快的姑娘肯定醒了,凌宴叹了口气,上前敲响大门。
“阿宴姐。”白若初脑子昏沉,见到来人,感觉自己可能没睡醒,“这么早你……”
“抱歉,怕你不在家就早点过来。”凌宴笑笑,诉说自己的来意,“我来找你插秧,有空不?”
地痞邻居对她说抱歉?白若初愣了愣,脑子更迷糊了,倚着门板没敢让对方进来,不算高挑的身躯将院里挡了个严严实实,“啥时候?”
凌宴也不在意她的防备,“从今天开始,大概五六天,中间你家有活可以先回来干,都好商量,工钱和之前说的一样,或者你想管饭也成,你看行不?”
雇人的话就不用在意休息了,秧苗够用,凌宴是这么打算的。
五六天一百文,对她来说很大一笔钱,关键是也够长久,白若初来了精神,转而却一脸为难,“凶神恶煞”的邻居上次相处还算愉快,她大着胆子道,“我,已经答应周大爷今天要给他家干活了,你要是着急就去找别人吧,抱歉啊。”
种地这事耽误不得,虽然心动,但白若初还是拒绝了。
今天还要自己下地吗?!凌宴眼前一黑,还不死心,“明天有空没,从明天开始也成!”
明天,白若初思忖片刻,“拿不准周大爷家的活能不能干完,要不我晚上给你信儿,阿宴姐你看这样成不?”
“行!”凌宴一口应下,“要是今天做不完,等明天他家完事你再来我这,干两个时辰我就给你算半天工钱!”
好吃懒做她是认真的,守财奴下了血本。
俩时辰就给半天的钱?岂不是让她捡大便宜,白若初心有惴惴,不敢捡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你别多想,我只想赶紧把地种完。”凌宴神情认真,言辞坦诚,“过阵子我盖房子还要雇你,正好,这次我们先相互了解、熟悉一下,往后你也能安心干活,你说是不是。”
知道她不是赖账吃白工的人,也能给其他几家一个定心丸。
是这么个理,免得嫂嫂不放心,白若初答应下来,“那就按你说的来。”
很是利落,也很果决。
若非如此,白家早被那些聘礼债务压垮了,凌宴暗自想到,正事说完,她没多做寒暄,留下句“你记得给我信”,然后就回家做饭去了。
关好大门,白若初对上一张带着忧色的脸庞,张娴惊疑不定,“她……”
“她来找我插秧。”白若初赶忙道,“当天就能拿到工钱,嫂嫂觉得如何?”
张娴默了默,语气微冷:“你已应下,又何必问我。”避开那双晶亮的眼眸,她不再言语。
望着嫂嫂离开的背影,白若初眸光闪烁,她欲言又止咬住唇瓣,千言万语化作无声叹息。
二人再无言语,不大的白家小院被诡异而安静的氛围笼罩,忙碌中,她们擦肩而过,各自奔赴。
日复一日。
凌家,鲜香四溢的手抓羊肉剩个底,刚好早上吃掉,不用现做很省时间,凌宴只煮了稀饭,也开始一天的日常。
明天村长家办喜宴,同样也是秀才启程的日子,说起来顾景之是个相当言而有信的人,说上门打欠条,前几天就带着两个长辈去莽夫家做见证,按了手印,压根没给小富婆二百两发挥的空间。
所以她今天得带孩子去顾家一趟,把拜师读书和给菜园换土的事一并解决了。
等秀才中举,往后她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吧,凌宴默默期望,希望事情的发展会如她所想那般美好。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发现了,阿宴姐姐你真的有点坏心眼子在身上的!好坏呀!
凌宴:过奖过奖,跟夫人比还是略逊一筹。
秦笙得意:哼,你知道就好。
凌宴:所以你是贴贴怪吗?
秦笙(好恨,不想承认但是想贴贴!):哇,你这个坏心眼!我说不是你要怎么办!(试图胡搅蛮缠)
凌宴眨眨眼:那我就来贴你咯。
阿宴是花香啦(她喜欢的香香的),开始有点淡,一点点露出了花的味道,文盲青岚亲口说的。
至于秦笙对那味道的反应,她并不在意来龙去脉,但是看阿宴嘴巴软软被拉回现实,也意识到自己会对渣滓的“信香”“嘴唇”感兴趣,然后反胃了,这块没写太细是因为……她心底不想全盘否定,阿宴身上很多特制都是她喜欢的,有那么一内内内内内的心软。
但是明明白白写在纸面上吧,又会觉得仇恨轻描淡写,就一笔带过了。
各位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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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不想回家[VIP]
清理动物粪便的过程中, 睡醒了的小孩哒哒跑出来凑到她身边,明明嫌弃的捏住鼻子,还要贴着大人, 凌宴被小崽的黏糊劲儿逗乐。
“饿啦?”
小凌芷小眉头紧紧皱着,摇了摇头, 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急得直抓耳朵, “不舒服。”
凌宴一惊,“哪里不舒服了, 指给我看看。”
小手直指胸腔, “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表情有些慌乱。
凌宴心里咯噔一声,“痛吗?”
“不痛。”小凌芷吱吱唔唔,“奇怪的感觉。”
脸色唇色红润,体温没问题,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凌宴扶上小胸脯探查她的心跳, 次数尚在正常范围内,她毫无头绪, 这种小孩子表述不清病症是最棘手的。
“昨天晚上有不舒服吗?”
“没有,早醒来才这样。”
秦笙睡觉不老实压到孩子,还是做噩梦了?凌宴耐心询问诸多可能的原因, 均被否认。
凌宴猜测可能是低血糖作怪,思忖片刻她柔声道, “那我们吃了早饭去找飞雪姐姐玩怎么样。”
虽说小崽饱受虐待的两年后才因落水溺亡,应当无甚大病, 只是凌宴放心不下,不管多小的毛病都得去找大夫瞧瞧看才行。
好久没见飞雪姐姐,小凌芷点点头,“好呢。”
她忘却烦恼,兴致勃勃跟在大人身旁,有时候凌宴回头都怕踩到她,就这样,俩人蹲下身子暗中观察,目光直指鸡窝,和平时完全没有差别。
而听到二人的对话,秦笙也不知是喜是忧,她隐隐知晓发生了什么,却不敢确定,毕竟芷儿还那么小……
她太小了!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前世有过么?秦笙试图回忆记忆深处的细枝末节……
阴霾笼罩在两个大人心头,只小凌芷无忧无虑,大口干饭,看起来完全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一餐饭罢,时间还很早,吃了饭消化片刻,凌宴又问小孩身体如何,得到了她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嗯,还是不舒服。”
必须去看病了,临行前,凌宴同秦笙报备,“我俩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没提看病的事,也没打算带上秦笙,她心情沉重的很,满脑子都是小崽,实在顾不上那个大祖宗。
秦笙就坡下驴装作不知,也没打算跟着,傻呵呵的啊了两声让她们走了。
抱着孩子,凌宴努力掩饰内心不安,跟小崽一路说笑来到胡大夫家,直到她尽可能描述了孩子的情况,精瘦指尖扶上细嫩的手腕,才安心一分,她不敢出声打扰大夫的判断,安安静静站在旁边,满眼担忧。
好半晌,胡大夫凝重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掀掀眼皮瞥了凌宴一眼,打趣似得道,“又消遣老夫来了?”
这是没病的意思?凌宴愣住,急切解释,“真没有,她早上起来说不舒服,我不放心就带她过来了。”
思忖片刻,胡大夫让孙女胡飞雪取来一小块糖喂给小凌芷,“小芷儿哪里不得劲,跟爷爷说说。”
小凌芷正眼巴巴望着少女,叼住凑来的糖块,眼睛眨了又眨,捂住小胸脯难以置信似得拍了好几下,“啊?我好了!”
这是没不舒服的意思了?凌宴又确认一遍,得到小孩肯定的答案也是懵了。
目光移向那根拐杖,她尴尬笑笑,“我,这,我真没想消遣您。”
瞧她那关切和担心做不得假,胡大夫哪会追究,摆摆手让孙女带小崽去院里玩耍,单独跟凌宴聊聊进来的饮食作息。
凌宴自然如实道明,“她每天活动量都不少,能吃能睡的,有时候要睡好几觉。”
几乎顿顿有荤腥,日日跑动,胡大夫惊讶侧目,怪不得小芷儿壮实了这么多,可见养得用心,他轻抚胡须点了点头。
“这孩子虚症大有改善,身子养得不错,而你所说晨起之时的不适如今却脉象不显,原因有诸多可能,一时查不出或是已趋于平稳,亦或是老夫学艺不精,对幼儿病症不甚了解,平日你可多作观察。”
预知剧情的凌宴一方面觉得小崽不可能生病,一方面又忍不住担心,“那她下次叫不舒服我马上过来找您能查出来不。”
胡大夫点头,“自是如此为好,但老夫不敢保证。”
凌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子还紧紧绷着,胡大夫安慰说,“人体精妙,而幼子体弱不适在所难免,你若不放心便去镇子县里看看,不过从你描述的来看,应当不足为虑。”
“那就借您吉言了。”凌宴苦笑。
胡大夫轻笑胡须微动,撑起拐杖起身,“倒是你,老夫瞧着你腿脚不利索,又怎的了。”
想到上次被老爷子误会肾虚,凌宴顿了顿,脸热道,“清明上山祭奠,滑了一跤。”
天乾能摔成这样情况很严重了,胡大夫不放心,指指凳子,“摔哪了,坐下让老夫看看。”
凌宴只好撩起裤脚照做,胡大夫见了膝盖上的大片青紫倒吸一口凉气,按了两下,顿时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你这痞子心真大啊!伤成这样不来找老夫?要不是骨头硬非得摔断了不可!”
然后凌宴就又挨了通骂……趁老爷子尽情输出之时揭去了液体创可贴。
“知道敷药,呵,还没摔到脑子。”没化脓处理的还不错,胡大夫阴阳怪气也不忘清理伤口重新敷药,末了,丢给凌宴一瓶金疮药,“别用人家青岚的了,拿回去敷,伤口别沾水。”
膝盖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凌宴乖巧接过,药瓶跟莽夫给她的一样,询问诊金时,胡大夫看了她一眼,“八文钱,小芷儿没瞧出毛病,不收钱了。”
凌宴乖乖送上八个铜板,在老爷子关心的凝视下带崽回家,刚出胡家家门,小崽非要自己走,呲溜从她怀里滑了下去,和出门时判若两人。
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凌宴放慢步速照顾着小短腿,朝阳下,一大一小在乡间土路漫步,直到来到紧锁的大门前。
打开门锁,小崽驻足没动,凌宴挑眉问道,“怎么呢?”
“不舒服。”小凌芷捂住心口。
凌宴蹲下/身子抱起小崽,“那我们再去找胡爷爷吧。”
“不。”她有种预感,胡爷爷看不好自己的“病”,她这不是病,可她说不清楚,小凌芷急得快哭了,“我,我不回家。”
凌宴眼皮子一跳,抱着孩子往外面走,不一会见小凌芷平静下来,一问,好了;回家,又不舒服。
凌宴:???
几次三番,甚至开始怀疑这孩子只是想出去野,这么不想回家,凌宴猜道,“你妈打你啦?”
“我妈是谁?”小凌芷眼睛写满疑惑。
凌宴赶忙纠正,“你娘,她打你了?”
“没有。”小崽不喜欢这个说法,很认真否认了去,“娘从不打我。”
早饭时母女俩非常和谐,不像发生过矛盾的模样,看小孩同样很是困惑,凌宴被弄得没脾气,“好,听你的不回家,那你让我取点东西,我带你出门好不好。”
“好!”小凌芷点头如捣乱。
只是这次到家门口,小孩没先前那般抗拒,再问也没不舒服,但想离开的意图仍旧明显。
不像生理上的疾病,更像什么东西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凌宴满头雾水,快步牵来驴车,车上摆着箩筐和工具,以及小崽的衣物和装水的竹筒。
秦笙正在后院给菜地浇水,听到女儿说不回家,她望着屋子的方向,眉头紧蹙,全神贯注以至于都没听到身后凌宴的声音。
二人又出门了。
床下罐子沙沙响个不停,成蛊后的蛊虫凶恶无比,不可同日而语,把芷儿带出去也好,免得她害怕,渣滓总算又干了件人事,秦笙长吁短叹。
她曾以为芷儿资质过差没法接过大巫的衣钵,可没想到竟是悲惨境遇抑制天性,使得自己判断失误,芷儿资质相当优异,秦笙为女儿、为后继有人、为血脉延续开心的同时也不免头疼,芷儿偏此时觉醒,既然已经能察觉到蛊虫的危险,接下来……
向来稳操胜券,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能改变她的计划,放下水瓢,秦笙回屋取出罐子,定定感受着内里的躁动,杀意如惊涛骇浪,如有实质。
唯一的聪明人顾景之尚未离开,还不是时候,只剩一天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需得谨慎行事,不可留下任何一丝线索,必须忍住,她这般告诫自己。
撩开衣衫,腰间原本早已褪去的妖冶纹路隐隐再现,秦笙心里大致有了数,合上衣物,将蛊虫转移到后院,远离床榻,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明日,就是明日。
忽而从怀中摸出帕子,内里抱着几颗指甲大小的泛黄小块,搁着布帕轻捻,发出沙沙的声响。
明日……想想就觉得精彩,秦笙笑了笑。
那头带崽出行的凌宴望着驴车上兴奋异常的小崽,十分纳闷,离开家就又好了是什么毛病?
纵使乖巧懂事的孩子闹腾起来也并没能改变她抚养小凌芷的想法,毕竟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闹都是正常的,也是她思考过做下的决定。
凌宴很耐心地顾及着小崽的身体情况,试图引导让她描述出究竟是什么感觉,小凌芷也知道自己反复无常,对上温柔如旧的母亲,她渐渐有些不好意思,“母亲,我真的没事了。”
清明在坟前哇哇哭,回身就给忘了,没过两天又不想回家,真的很难不往灵异那方面想啊!凌宴一个头八个大,轻声道,“还说没事,刚刚不想回家的人是谁呀,吓死人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嘛。”
小凌芷扁扁嘴,委屈巴巴,“不想回嘛。”
“为什么不想回呀?”
“不舒服。”
车轱辘话无限循环,搞不清楚缘由,凌宴头疼的要命,发出无奈的声音,“不回家那你晚上睡哪呀?”
“我,我……”小凌芷灵机一动,“我跟母亲睡!”
那不都是家,跟我睡能给你毛病治好吗?太离谱了,你妈非把我吃了不可!
凌宴打了个哆嗦,对上秦笙她也是怕的,怕当场报复也怕秋后算账,怂怂道,“想来你自己跟你娘说呢。”我可不敢。
“好哦!”小凌芷有了母亲忘了娘似得,满口答应下来。
计划全都被小崽打乱了,给人当家长真是个甜蜜的负担,生活不易凌宴叹气。
她指挥驴子行进,迫不得已地开始遛娃,接二连三的,自己也是倒霉透顶太过古怪,凌宴心里直犯嘀咕,要不自己也找个道士做做法?
两个小可怜外出遛弯,在家里“作威作福”的秦笙没能料到,今日之偏差险些让她日夜所谋前功尽弃。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姐姐说的没错,这里……这里……这里,都被我吃掉啦,吸溜~~~
凌宴:天天瑟瑟,你好变态啊小蛇蝎!
秦笙:嘻,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女儿要和阿宴跑了,秦笙气气。
补了一小段剧情。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仰头)
第135章 福星来了[VIP]
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大环境,发生在小崽身上让凌宴心里实在没底,加之自己身体也出了问题, 她没了往日的释然,“究竟有没有灵异事件?!能不能给小凌芷也安排一个检查, 我花积分!”
守财奴都愿意大出血了,然而系统还是那句甩锅式的搪塞话,以及:【不能, 花积分也不能。】
拒绝的明明白白。
她也请不起道士,算了。
憋闷一会, 凌宴只能以孩子两年内并无大病的预知剧情宽慰自己, 遛娃也不能白转悠, 虾塘那头应该养好水了,她牵驴去到小基地取虾苗,摇摇晃晃往东边的湖走去。
上次buff冷却转好后没用都攒了下来,加起来一共有三个多小时了,兜里有铜板,一时半刻不必赚这个辛苦钱, 攥在手里还有种地主家存有余粮的安定感。
如果不是出了那么多事,生活富裕又有buff保底, 凌宴心情应该能相当不错。
但看小崽披着衣服坐在驴车上,兴奋伸头四处观望,比方才好了很多, 见问不出缘由,凌宴也再提及, 只是让崽不舒服了叫她,让小凌芷尽情在山间游玩, 放松身心。
几日不曾往东边去,景色已是改头换面,春雨过后植被肆意生长,除绿色外,大片大片的花蕊即将盛开,草叶的腥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花香,一大一小走走停停,不时凑到花前闻上一闻。
小凌芷第一次见这么多花,像掉到米缸里的小老鼠,左顾右盼,要不是凌宴不让她早早跳下车去野了。
在凌宴的教导下小崽知道了颜色之分,不一会也能摇头晃脑说的头头是道,“白色、粉色、淡粉色。”
“对的,你看,同一朵花,没一瓣颜色也不尽相同,深浅不一样,明暗也不一样,多多观察,往后对你画画大有益处。”
小凌芷听得极其认真,学到感兴趣的东西她开心极了,笑眯眯的问东问西,凌宴也笑眯眯的耐心解释,事无巨细。
半路母女俩相处异常和谐,两个小可怜忘却烦恼,开心游玩。
忽而遇见一片树,树上开满了花,和之前见得颜色都不一样,小崽抬手一指,“母亲,那是什么色?”
凌宴看去,那片淡紫和气味,原来是丁香开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停车栓驴,一手草叉开路,一手抱崽朝丁香树走去,小凌芷知道母亲腿伤了,还想自己走,又被凌宴拍小屁股制止,“山上蛇虫那么多,你腿太短了跑不过它们,等你腿长些再让你自己走。”
腿太短了?小凌芷看看身下,又看母亲的大长腿,觉得是很有道理。
只是蛇……明明没见过,可她就是觉得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想让母亲不必担心,但她讨厌极了虫子,又怕怕的缩回母亲怀里,乖乖让人抱着不动了。
来到花前,看小小的四片花瓣,精致娇嫩,模样喜人,气味也是相当之浓郁,很好闻。
小鼻尖凑上去耸动不停,“好香啊。”
“这叫丁香,淡紫色,也有深紫色的,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呢。”
“丁香。”小凌芷嘀嘀咕咕,揪上几朵攥在手里,“给娘带回去。”
一朵花指甲盖那么大,手一攥就烂掉了,凌宴给她揪了大簇的绑成花束,“这样就好了。”
好大一捧,比她的头都大,好好看!小凌芷捧着花束笑得牙不见眼,“哈哈,母亲厉害,娘喜欢的!”
主语混淆,容易让人误会的发言。
秦笙肯定不会喜欢自己,那她会喜欢花吗?
应该会的吧,凌宴笑笑,抱起小崽装车继续朝目的地进发。
就这么边走边看,她们用了好长时间才来到湖边,没见熊的影子,几日沉淀,虾塘里的水清澈见底,湖面波光粼粼鸟儿翱翔,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见那水镜,小凌芷惊呼阵阵,“哇!”惊起一片鸟儿扑棱翅膀。
什么都没见过,像个小土老帽似得还要下车抓鸟,笑死人了,让崽跑了一会,“慢点,别摔了。”凌宴背过身子投放虾苗,悄悄收好隔离网。
霎时间,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小凌芷心底腾起,她回头看向湖边水塘,好像周围的鸟雀都变得不一样了,可母亲好像一点都没察觉。
“这是虾塘吗?”她跑回来问。
虾塘她只跟莽夫说过,凌宴一愣,“是啊,你怎么知道?”
娘亲的提醒犹在耳边,这个事她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凌芷吱吱唔唔,终于记起玩耍时听到的只言片语,“青岚姨姨说,山上挖虾塘,累。”
那个莽夫是喜欢说牢骚话的,凌宴也没做多想,轻笑嗔怪,“记性还挺好,走吧。”
带崽返回。
这一路上见了太多新奇的事物,小凌芷持续兴奋,过吊桥的时候还觉得晃悠很好玩,想再晃得高一点,弄得旁边全神贯注搂得可紧,生怕孩子脱手掉到山涧里的凌宴哭笑不得,“你啊,无知者无畏!”
小凌芷眨巴眨巴眼,“啥意思?”
“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不觉得害怕。”
小凌芷噤噤鼻子,并不认同,“知道我也不怕。”
“那你胆子还怪大的嘞。”凌宴逗她。
“有母亲在啊。”虫虫都会被母亲赶跑,她也在母亲怀里,小凌芷不明白为什么要怕,挺起小胸脯很是骄傲,“我不怕。”
这一句肯定,瑟缩的小孩蜕变走向活泼,也让凌宴完成了家中恶魔到守护神的转变,连日操劳的人眼眶发酸,她吸了吸鼻子,保证似得道,“嗯,只要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嘻嘻,是吧!”一排洁白小牙呲起,紧紧搂住凌宴脖颈,又像个粘人精似得不撒手。
“真会撒娇。”让人怎么不喜欢嘛,过于犯规了,凌宴嗔了她一句,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被这样的“糖衣炮弹”侵袭,变成溺爱孩子的家长。
走一步算一步吧,人类幼崽的纯真像把小扫帚,将凌宴心头阴霾一扫而光。
柞蚕该移动位置了,可抱着孩子不方便,蚕场那头又没清出可供驴车走的路,腐质林那边也去不了,凌宴只能作罢,原路返回。
刚下吊桥没多久,小凌芷忽然出声,“母亲,停一下。”
“怎么,要小解吗?”
小孩伸手一指,“那边香香的。”
凌宴顺势看去,一片茂密树林没见花的影子,“什么香?”
“不知道,想看看。”小凌芷一本正经道。
凌宴噎了噎,林子那么密她本不想进去,可小崽眼巴巴的,终是心软纵着她,“你趴在我怀里,我们一起进去。”
可不敢把孩子自己放在车上。
小崽嗷嗷点头,牢牢挂在母亲身前。
于是凌宴兜着崽,手持草叉猫腰钻了进去,没几步她也闻到一股清香,小孩子嗅觉这般敏锐的吗?她这样想着,很快,一颗相当粗壮的黄褐树干映入眼帘,相当高大的乔木,叶片一面光滑、一面灰白,这是樟树,很实用的树木。
因气味沁人心脾,故而民间也叫香樟,地面厚厚一层落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细细感受了下,味道像樟脑,但没那么浓,本来樟脑丸就是樟树做的,凌宴被自己逗笑,身处其中香气宜人。
觉得香香的就是这个,她拍拍小崽,“树皮纵裂,好似大有文章,所以叫樟树,你说的香香是这个味道嘛。”
小凌芷认真嗅嗅,是也不是,那边还有更香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好东西,可母亲怎么闻不到啊!
刚才也是,奇怪极了,真让人着急。
隐约的,小凌芷察觉到了自己与母亲不同,她和娘亲才是一样的,她们往后都会开花,而娘说这是要命的事情,母亲也不能提,小小的人儿决心保守秘密,可又苦恼怎么将母亲引到那边去。
就在之时,时刻提防四周,就怕毒蛇窜出的凌宴忽而看到一截树桩后隐藏的棕红,危险的颜色令她严阵以待,然而定睛细看,“咦?”
不是活物,那好像是一株大灵芝?我的天?!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她来回划拉草叉驱赶走附近的动物,小心靠了过去。
扫去灰土,露出红褐色的伞盖,表面亮如油漆,的确是灵芝,可能樟树驱散了不少虫子才免于虫口,保存了不知多少年,直径二十多公分比她脸还大,这得值多少钱呐,惊喜突如其来,凌宴愣了好一会,急匆匆回车取来柴刀,在系统的帮助下将大灵芝割了下来。
捏着伞柄,看上面充斥的岁月痕迹,以及鼻间的灵芝清香,她还有种不真实感。
寻香香找到香樟又找到灵芝,巧合接二连三,全是意外之喜,凌宴咧嘴一乐,“灵芝、凌芷?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呐!”显主敷
跟她名字好像,小崽笑嘻嘻,“是呢,我好厉害的!”
凌宴以为小孩臭屁炫耀,哪里想得到是小崽故意引她过来,更不会知道是她不厌其烦地教导小孩认花,才有机会结出的善果。
复原大灵芝根部土壤,见周围还有几株不到巴掌大的小灵芝,伞盖边缘带有白线这是还没长成,她也不贪多,放着小的继续生长,等以后再来摘。
人逢喜事精神爽,凌宴又掰了些樟树枝条,一并带回去试着扦插。
小凌芷轻轻呼出口气,好在母亲聪明,不然放弃好可惜的。
母亲哼的调调好好听,听着调调,小脑袋靠在温暖的怀里渐渐分了神,家里那个让她不舒服的东西是什么呢,和虾塘一样,她能感觉到是娘弄出来的,但和虾塘的气氛不一样,家里的东西很危险,自己倒是不怕,可母亲……那东西一定是奔着母亲去的吧!
糟糕!
可更糟糕的是娘对母亲的态度,她好喜欢现在的母亲,却又不想忤逆娘亲,该怎么办啊!
夹在两个大人中间,小崽左右为难,陷入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绪。
一路哼着歌带崽下山,凌宴心情好极,就连看大黑驴都顺眼不少,单方面冰释前嫌,又有了生产队“惺惺相惜”的情谊。
黑驴眼睛眨啊眨,嘴巴嚼子蠕动,并不知人类心中所思。
到山脚,将前阵子挖出的腐殖土搬到车上,她腿伤了,莽夫自告奋勇去挖河沙,应该也晒得差不多,等人来了去河边装好就能拉到顾家菜园里,正好带上小崽。
忙完这些快到准备午饭的时间,原本安排好的行程稀碎,很多事都没干成,不过那株大灵芝足的价值足够让她好久不干活,可以好吃懒做了!才怪……
外出这么久可比在家踢球消耗大得多,凌宴问崽,“你饿不饿?”
按了按,肚子扁扁的,小凌芷点点头,“饿了。”
“我们该回去了。”凌宴柔声说道,“等会你要是还不舒服,等吃完饭我再带你出来好嘛。”
母亲说话算话的,犹豫片刻,小凌芷爽快应下,“好哦。”
母女俩嘴角扬起相似的弧度,欢快回家,而更让凌宴开心的是这次小崽回家没有不舒服了,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身体无碍最好不过,凌宴浑身干劲对羊肉上下其手,暂时没有冰箱切不成薄薄的肉卷,那涮火锅就用手切羊肉将就下!
秦笙:……
眼前小小的女儿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花束,与其说是花束,更像绑了个大花球,繁密却不失淡雅,清香四溢,很漂亮,秦笙很喜欢,收到女儿送的漂亮鲜花她更是开心,就好似在祝贺她们即将脱离苦海。
她的芷儿已是身体无虞,正望着自己满眼孺慕,“娘,给你,香香的。”
笑起来也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标志的人儿。
秦笙唇角飞扬,揉了把那稀疏的头顶,“谢谢我的芷儿~”
带着荡漾的尾音,可见其心情之好。
见娘喜欢,小凌芷露出一个更大的笑脸,“嗯,母亲帮我绑的。”
替人邀功似得话,让秦笙笑容逐渐消失,质问的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小崽:我妈要杀我妈,这个家没我真的不行!我太难了!
秦笙:啧,这叫情趣,你还小,不懂。
凌宴(我就安静看你睁眼说瞎话):……
第136章 跟母亲睡[VIP]
那双还不会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眸子, 终究是……太稚嫩,也太刻意了。
秦笙瞬间了然,芷儿刻意为渣滓说好话, 来给她求情来了,收到花好心情散了个一干二净直坠谷底, 顷刻间,从天到地。
慢了,她还是太慢, 早点弄死渣滓,芷儿就不会向着她了, 藏在上颚的尖利犬齿划过唇瓣, 秦笙勾唇微笑, “嗯。”
不冷不热的回应,本能让小凌芷感受到了微笑中潜藏的危险气息,以及……压迫感,对危险的感知让她猜到自己小伎俩已经被娘看穿,她有些心虚,凑到秦笙怀里试图撒娇。
“娘不开心吗?”
如凌宴所说, 无知者无畏,小凌芷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也正因虎毒不食子,秦笙笑笑,搂过小小的身躯, 颔首轻嗅花球,“没有, 我很开心。”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过的话,她望着女儿又重复一遍, “我很开心。”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会更开心。
“呼,那就好。”娘开心就好啦,小凌芷根本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啪地一拍手,高高兴兴地在秦笙怀里赖了好一会,然后,肚子扁扁的小人准时钻进厨房。
秦笙望着那血浓于水的背影迈向远离自己的大门,目光微凉……可那终是自己的骨肉,她定了定神,状做无意跟了上去。
此时义正言辞拒绝凌宴的系统早已是焦头烂额,小凌芷继承了秦笙的能力忽然觉醒,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变故,它料到阿宴能做到,但没料到会发生的这么快。
说来非常讽刺,所有宿主都知晓小凌芷是完成任务的一大捷径,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环,不是没人讨好她,他们卑如尘埃祈求,又像高高在上的施舍,功利和迫切让他们极为割裂。
唯有不明真相的阿宴耐心俘获了小孩的心。
如此秦笙同样措手不及,可她那般憎恨着阿宴,会不会使得母女反目?如此,阿宴靠孩子苟命的计划又会不会落空,系统压力激增。
阿宴秦笙,她们一明一暗,然而在明暗交界处,小凌芷突然出现战场中央,她的加入使得事情不再简单,最可怕的是以秦笙的性格,有极大的概率即将濒临失控。
系统急得要命,然而凌家却风平浪静,厨房里一个等着偷吃、一个打算偷学,两个祖宗回归化身宝宝,凌宴应付的来。
秦笙难得在厨艺上找到自信,切肉,她会!那个用芝麻酱和腐乳调制的酱料,加水加调味,有手就行,她也会!堪称偷师路上最简单的一次,继面条之后她又学到一道菜,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然后她就捧着调料大碗尽情搅拌,酱料香香,又黏糊糊的,有种奇怪的魔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各种调料充分融合在一起,她已经帮忙把活干好了。
“你们尝尝咸淡呢?”凌宴歪头问道。
秦笙:……
“尝尝!”一个调料也把小凌芷馋的不行。
秦笙默了默,一大一小的指尖沿着边缘挖了些送到嘴里,醇香中多了些许风味,味道非常不错。
“刚好。”她回道,指尖不自在的搓了搓,她,很多年没嗦过手指了。
有点丢人。
“没吃出来,还要。”小凌芷作势又要去挖,那点小心思谁都看得出来,被凌宴拦下,“好了小馋猫,留些肚子吃饭。”
小凌芷悻悻哼唧两声,却也很听话的没再“偷吃”,秦笙惊奇侧目,暗自记在心底。
不光偷师学做饭,还学怎么哄孩子。
没过多久,午饭时间沈青岚带妹妹准时上门,论干饭她数一数二的积极,进门第一件事,分享刚听到的八卦,“嘿,我刚听说王婶拗不过李顺,带他去镇里看病了。”
“看脑子去了?”李顺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凌宴下意识问道。
“哪有,看屁股去了,哈哈哈。”这话孩子听不大好,沈青岚凑到凌宴跟前,低声道,“李家隔壁的吴叔在河边洗衣服,到处说李顺整天鬼哭狼嚎要看病,是因为他不举啦!”
不举……凌宴像听到了什么脏东西,五官蜷缩,“真的假的?”
“反正就是他裤/裆里那点破事呗。”沈青岚不屑道,“不举才好免得那姑娘怀上孽种,不过李顺嚎的厉害,村长王婶都顾不上旁人,她最近还挺安生的。”
一个男天乾,不举压垮最后一根稻草,开始原地发疯……竟然十分美妙的合理。
怎么说呢,李家的事一件接一件,就像秦笙炒菜时的锅铲,每一铲都落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凌宴心情复杂,“他家都那样了,明儿还办喜宴不?”
“办,为了收钱咋可能不办,为这事吴叔好一顿损,他洗一上午衣裳逢人便说,村里人全知道了。”
听说吴叔的大儿子得东家青睐,在镇上谋了个不错的差事,准备居家搬迁,再不惯着王婶那碎嘴子,这下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底扒的不剩。
“噗。”村里是这样的,有点闲话满天飞,凌宴喷笑,“那我感觉喜宴一定会非常好看。”
沈青岚哈哈大笑,“二十文看场大戏,我头一次觉得这钱花的不亏。”
“这倒是。”凌宴附和。
两个天乾凑在一起幸灾乐祸,期间看凌宴切肉动作生涩缓慢,沈青岚自告奋勇接过尖刀嘎肉,“这些够了吧?”
满满当当两盘,得有五斤多了。
“不够,等会要送些去顾家,给景之姐践行。”她们不好聚在一起吃饭,心意不能少了。
景之明天就走了啊,沈青岚“嗯”了声,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一个字没提。
两家人捧着料碗围在炭炉的陶锅旁,盯着锅内葱段姜片翻滚,看羊肉薄片褪去鲜红渐渐散出香味,裹上蘸料,简单的清汤涮肉锅给人以无尽的满足。
陶锅烧得慢,凌宴先给用不好筷子的母女俩夹好肉,她也是有点富家小姐的矜持在身上,吃相十分斯文,然而再伸筷子,一锅肉不翼而飞,每个人的嘴巴都在嘶哈中快速咀嚼,战斗力惊人。
这锅五个人用是小了点,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凌宴起身用大锅给肉煮个半熟再放到陶锅中,总算供上五张嘴巴。
但看秦笙嘴角挂着料汁,这样不修边幅的美强惨,见一次少一次了,凌宴笑眯眯地问她,“喜欢吗?”
这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啊,润物细无声般,充斥的别样“危险”,好似会腐蚀心灵,秦笙果断避开,闷闷“嗯”了声,算是应了。
小凌芷嗷嗷点头,格外积极,“喜欢!”令人忍俊不禁。
又是一餐人人满足的饱饭结束,休息片刻,两个天乾带上准备好的东西,以及小崽去顾家帮忙打理菜园。
见凌宴腿脚不利索,顾家祖孙说什么都没让她干活,于是下地的人变成顾景之与沈青岚俩人,无形中后者愈发卖力。
一直想表现的人终于迎来机会,然而真到这时沈青岚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顾景之也不是能闲聊的性子,两个人异常沉默,直到她们即将离开。
“秀才,祝你金榜题名,一路平安。”
“借你吉言。”
唯二两句交流,两个人都很镇定,也很平静,明明几天前还不这样,感觉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这不是她能掺合的事,凌宴心里有数。
就这样,直到她去胡家老爷子那问来灵芝的处理方式,回到田间地头,莽夫仍旧保持着沉默,想她可能心情不好,加上刚才两个人聊都聊不到一块去,纵有深情,没有共同语言也很难在一起,故而即便婆婆有心,凌宴都开不了这个口,少有的,她没帮婆婆这个忙。
“婆婆,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吧。”
老人家无奈叹息,“我就是想景之能有个伴,哎,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自己犯愁去吧。”
事情多,今天回来的比昨天还晚,切了些肉煮熟随便吃口火锅,待沈家姐妹归家,忙碌的一天的结束,空气中飘荡着丁香的气息。
大大的花球插在竹筒中,花瓣依旧硬挺,仪态清爽。
刚洗完脚,母亲去倒水了,小凌芷钻到秦笙怀里,黏黏糊糊,“娘~”
好乖的芷儿,秦笙不禁轻笑,“怎么?”
以为自己邀功有效,小凌芷翘翘脚趾,大着胆子提出要求,“我,今晚想和母亲睡。”
她决定收回刚才对崽很乖的评价,秦笙心里有点受伤,眉头微蹙,“为何?”
原因有很多啦,只可惜小凌芷说不明白,抓耳挠腮吱吱唔唔的,见状,秦笙不悦更甚,“是她叫你去的吗?”
不好的不可能是芷儿,那就只能是渣滓!
“没有呀,我想去。”小凌芷无辜眨眼。
不论谁的主意,秦笙都不可能给渣滓继续收买女儿的机会,果断拒绝,“不可。”
话音刚落,还记得跟崽约定的凌宴敲门而入,伸头问道,“怎么样,你娘同意了吗?”
小凌芷噘嘴直哼哼,凌宴心中了然,她不能破坏母女关系,这样就本末倒置了,上前安慰失落的小崽,也是给秦笙找补,“没关系,你娘不放心而已,往后还有机会的。”
还有机会?明儿你就死啦!秦笙心底冷嗤。
然而这句话好似给了小凌芷思路,她脑袋瓜转的飞快,顿时看到希望的曙光,“娘也一起,跟母亲睡,那就放心啦!”
秦笙:……好芷儿你又开始了是吧?!
凌宴:崽啊,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两个大人一起被童言稚语创飞,心理活动都十分之精彩。
秦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朝远离凌宴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拒绝态度明显,凌宴也是满脸糟糕,硬着头皮道,“那屋床小,睡不下我们三个。”
小凌芷拍拍床榻,用最稚嫩的语调说出最豪放的话,“这床大,你过来!”
是铁了心想跟凌宴睡了。
床的确够大,借口被小孩当面拆穿堵死退路,别说凌宴,秦笙都很难绷。
就在凌宴试图以自己睡觉会踢人为借口婉拒的时候,秦笙越想越气,负气似得推推女儿屁股,“你去。”
“啊?”一大一小异口同声,放人了?
“快去!”秦笙一脸傻傻地放狠话,跟这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很难忍了,同床共枕触及到了她的底线,绝对不可能!
在凌宴眼里,这是真的很怕自己做什么的样子,讲道理,她也同样害怕秦笙失控打人,胳膊上指甲留下的白痕尚在,怎么可能不怕。
相互忌惮着,凌宴讨好笑笑,“你放心,我不动你,我这就带孩子去睡觉了啊。”
“嗯。”答应完秦笙就后悔了,可芷儿已经落到渣滓怀里,还跟自己挥手,反悔都来不及了!被“丢下”的人生闷气。
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烦死了破渣滓!秦笙牙齿咬得嘎嘎作响,独自躺在大床上,怒火熊熊燃烧。
那头给崽洗干净,换好小裤裤,凌宴心有戚戚,“我看你娘不太高兴,明天别来了哈,等她心情好点再说。”
“哦。”小凌芷不觉有甚,她裹着小被子,看母亲和自己都露着胳膊和腿,但娘就不和她穿这个,终于有和母亲一样的地方了,她很开心,“我们一样!”
长手长脚的人矫健钻进被窝,“什么?”
小凌芷拍了拍凌宴光溜溜的手臂,“衣服。”
奇奇怪怪的认同感,凌宴轻笑,“一起做的,当然一样了。”
又拍胸前背心,小凌芷傻笑,“我喜欢穿这个。”
“喜欢就好。”
从未跟母亲睡过,小凌芷很是新奇,有着说不完的话,凌宴拍着她暖烘烘的小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崽聊天,好一会终于小崽说累,扭扭屁股呼呼睡了过去。
像个小话痨似得,秦笙会这样吗?美强惨应该不会的吧,凌宴迷迷糊糊地想着,也很快进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感觉被人打了几拳,她困的睁不开眼就没管,等翌日醒来,望着怀里的一双脚丫以及整个横过来的小崽,嫌疑人当场缉拿归案,凌宴沉默许久。
一时间竟不知小崽睡觉这么不老实究竟像谁……大概得知这个答案属于世界未解之谜等级的难度了,凌宴被自己逗笑,伸了伸懒腰,如往常那般起床劳作。
除了要去参加李家的婚宴,这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天空晴朗视野清晰,很适合看李顺的好戏,全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事,一如她心底吐槽的那般——像秦笙炒菜时的锅铲,每一铲都落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完全超出了看戏的范畴。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不要一个人睡~~~我不要孤枕难眠~~~
凌宴:那我给你缝个布娃娃搂着?
秦笙:?(气成傻子)
昨天忘记感谢老板了,今天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g(猫猫头睡觉)
第137章 出门吃席[VIP]
凌宴刚出门就对上一双写满幽怨的眼睛, 秦笙不知何时醒来就在门口蹲守,猝不及防撞见还有点吓人。
呷,老母鸡护崽似得, 凌宴身形一顿,“她还没醒。”
习惯身旁有个四仰八叉踢被子的小人, 突然不在有点想得慌,几次半梦半醒给女儿盖被却盖了个空,一整晚都睡不安生, 秦笙心气不顺,憋了一肚子火。
看她嘴巴快撇到大门口了还不吭声, 凌宴试探性地道, “要不你去叫她?”仙住傅
那折磨自己好些年的破屋子, 见了更是来气,没人愿意“重蹈覆辙”,更不愿意吵醒女儿,秦笙皱着眉头纹丝不动。
俩人都堵在各自门口,可能处于潜意识里对秦笙的畏惧,不敢惹恼对方, 凌宴愣是没敢动,于是就尴尬住了。
她们说话声弄醒了内里的小人, 一声“娘?”,凌宴赶忙把小凌芷连被带崽一起抱回秦笙那屋,才结束了二人莫名其妙的对峙。
一家人都起了个大早, 秦笙给哈欠连天的女儿穿衣洗漱,刚弄完, 又跑去跟渣滓看鸡去了,好芷儿你究竟是谁的女儿!
真的很难不让人生气!
算了, 想点开心的,比如:渣滓马上就死,只这一天她们就能永远摆脱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了,靠这大仇得报的惊天喜讯,秦笙这才勉强调节好心情。
计划又在脑中过上一遍,也就没了生气的心思。
白粥米香扑鼻,浓稠醇厚,配上营养煎蛋以及咸菜拼盘,很是简单。
早上起来凌宴喜欢吃些清淡的,也是近来肉吃的有点多,秦笙都觉寡淡的白粥可口许多,一家三口捧着粥碗呼噜噜,甚是满足。
先前饥寒交迫是常态,然而如今,饱腹和温暖变得稀松平常,一想到自己只学了些许皮毛,渣滓死掉后就再也吃不到了,惋惜的情绪难得占据主导,即将大仇得报,秦笙“悲天悯人”,大发善心刷碗。
凌宴自然也不会闲着,将昨日摘来的大灵芝清洗出来,老爷子说灵芝关键在于保存,不然要么发霉,要么被虫蛀掉,所以得彻底干燥,洗净之后,她揪来艾草和樟叶放到周围驱虫,挂起晒干。
就等干透卖掉收钱咯~这么大,成色又好,保守估计得比她的菜谱值钱,挂在屋檐下的灵芝就像一锭金元宝,凌宴一整个开心的不得了,像个三百斤的孩子晃晃悠悠地在院里踱步,释放她无处安放的喜悦。
那么大一颗灵芝,秦笙也是眼前一亮,渣滓好好的运气,不过这些都只会落到自己手中,算上那一百多两,不用凑路费了,她心情更好上一分!
按照村里办喜宴的习惯,都是早上洗菜置办餐食,中午前饭菜下锅,流水席一直摆到天黑,如果不是李家的话,晨起时分一些关系好、或是条件困难出不起礼金的人家会去帮忙干活,不过这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原身可不是会帮忙的性子,于是凌宴打算中午踩点过去,随便垫垫肚子,看完戏就回来。
现在还早得很,凌宴巡视了一圈家里,昨天小猴子说白若初给她们送信了,说是周家的活没干完,要下午才能过来。
见主屋里剩下的蚕籽又孵出不少,把黑黢黢的小蚕收集起来,时间管理大师很快规划好行程,带上东西准备出门,可小凌芷又黏糊糊凑了过来,“母亲干嘛去?”
“上山看看。”
“我也想去~”
拒绝的话到嘴边,凌宴想到她的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有。”小凌芷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想去看花,娘也喜欢。”
昨天娘好开心的,她想再摘些回来。
把秦笙搬出来,二对一,凌宴终是没能狠心拒绝,“行吧,今天我有事情做,你得乖些不可乱跑。”
“好哦~”小凌芷直接扑到母亲大腿上,然后被装进筐里打包。
时间管理大师的完美规划再度变得细碎,却也没什么办法,原本打算把崽送到顾家学习,可秀才今日出发赶考,顾家顾不上小崽,所以她还要再当一天幼儿园园长,跟秦笙报备过后,凌宴认命背崽出门。
再度独自守家秦笙倒是没那般不快,芷儿不在就不必再压制蛊虫,她有更重要事做。
捧来罐子,那只硕大的蜈蚣顺势钻出,鸡窝那头顿时炸锅疯狂扑腾翅膀,秦笙视若无睹,按计划将蛊虫藏匿于渣滓每日的必经之路上。
埋伏开始,好戏即将上演,唇角的精致弧度万分期待。
那头上了山,果不其然蚕场秃了好几颗树,吃光树叶蚕就跑到别处去,凌宴只能一只只把它们抓回来放到树叶繁茂的树上,数量少了些估计被鸟吃了,也是她前阵子太忙,往后时不时放些鞭炮就能解决这个麻烦。
新的旧的一并放上,活就干完了。
小崽乖巧的很,这次看花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耽误时间,等她们带了好多花花到家时,也才刚十一点钟,凌宴按计划拾掇秧苗,不多时,沈家姐妹来了。
“走啊痞子,上李家吃席去。”沈青岚大大咧咧地道。
凌宴“嗯”了声,“还早,等我把饭做好。”
吃席?吃这个字精准被小凌芷捕捉到,伸着小脑袋问:“席是什么,好吃吗?”
凌宴顿了顿,埋怨瞥了眼莽夫,答说:“不好吃。”
“可我没吃过……想尝。”小脸皱成一团,小凌芷委屈巴巴。
知晓自己说错话,沈青岚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就带她去呗,去了就知道有多不好吃了。”
小凌芷嗷嗷点头附和,“对对,我去就知道!”
莽夫一个劲的帮倒忙,也是有够遭心的,凌宴本就心软,这下更是狠不下心妥协了去,“行,带你去!”
给小崽一点外面的震撼!
小凌芷急急追问,“娘呢?!”
看她满眼期许,凌宴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左右不过二十文,小福星帮她赚了好多没什么心疼的,“我们去问问她想不想去吃席呢?”
“好!”
于是一大一小凑到秦笙跟前,凌宴问:“我要带她去李家吃席,东西不好吃,你要去吗?”
想想都知道李家的席滋味不会好到哪去,她本不打算让母女俩跟她花钱受罪,没想到几息过后,一个爽快的“去!”
完全不曾设想过的局面,令她说不出话。
正愁怎么开口去看李家的热闹,没想到芷儿帮了大忙!秦笙美滋滋,果断答应下来。
带秦笙过去也好,免得那家拗不过李顺又把秦笙抢去,凌宴多想了一层,这下就剩个小猴子,还是不做饭了,她大手一挥,“走,咱一起去吃席,钱我出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难得大方一回。
沈家姐妹受宠若惊,本就是自己惹出来的祸,沈青岚哪里好意思让人家出钱,俩人拉扯好一会,凌宴指了指挂在那的大灵芝,沈青岚瞬间没声,激动地直拍凌宴手臂,“你这运气可真好啊!”
“嘘,这你可别给我说漏了,不然没你的饭了!”凌宴半是威胁地叮嘱道,莽夫轮番保证,俩人嬉笑着将秧苗备好,等时间一到,换身衣服鞋子,俩家人出发前往李家。
至此,万事俱备,全然按秦笙预想的那般发展,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不比凌家偏远,李家位于村子中心地带,地界不小,门口大红灯笼高挂,门上贴着双喜红字,离老远就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喜乐,喜庆又热闹,等她们走进又是另一番场景,门口墙根下村民们排队等着交钱,一张张脸拉到鞋面,表情都不好看。
各个心情比上坟还沉重,反正一点都不像要吃席。
她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秦笙,但看凌宴抱着孩子凶神恶煞地挡住自家媳妇身前,村民们都满心肉疼也就没再关注。
没给小崽发挥的空间,小凌芷提溜着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满心戒备谁瞅她娘,逗得凌宴压不下唇角。
秦笙抬手遮住上扬的笑意。
就这样,凌宴抱崽走在最前面,接下来是秦笙、沈红樱,沈青岚殿后,一行人安静排队,等她摸出四十文,“难得带我家阿笙和孩子出门过来捧场,她俩都不懂事,给二十文够了吧。”
一身赌鬼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酸,本色出演,凌宴拿捏的非常到位。
门口收钱的是王婶的亲妹妹,小王婶,和她姐一样喜欢老树装嫩,一身粉衣衬得那黝黑的脸庞一言难尽,尖嘴猴腮瞧着就像个势利眼,她上下打量凌宴好几眼。
要是不让,这混不吝是能当场赶媳妇孩子回家的货色,她眼珠转转,“嗨,来者是客,大喜的日子什么钱不钱的,都来沾沾喜气。”
说着,让一旁儿子记下礼金,凌宴瞄了眼账本,前面倒是有些正经记录,现在……鬼画符似的,压根看不出写的什么。
已是心中了然,装大户人家充排场演给人看的,白瞎那笔墨红纸了。
沈青岚跟在后面也付了四十文,向来独来独往的人带妹妹前来,能多收份钱,小王婶难得给她个笑模样,然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青岚偷摸翻了好几个白眼,怪里怪气的。
“看戏了,开心点。”凌宴低声提醒道。
沈青岚闷闷“嗯”了声,挤出一个假笑,模样像极恐怖片中的小丑,凌宴打了个哆嗦,笑的再难看也比板着脸强,也就由她去了。
小插曲一过,她们来到后院,摆了八张桌子以及东拼西凑来的板凳,排场看着不小,有好多她没见过的生面孔,看衣着生活条件应该不错,而村里的长辈,婆婆、胡大夫和脾气不小的周大爷都在一张桌前,凌宴对几位点了点头,按指引落座。
她们坐在靠边的位置,离畜棚很近,味道不怎么样,李家向来看人下菜碟,凌宴也不在意,选了方便纵观全场的座位,她抱着孩子,与莽夫一道,将秦笙和小猴子夹在中间呈保护之势。
方才各个拉脸的村民面带笑意与周围人攀谈,仿佛忘却不快,小凌芷看不明白,“好奇怪啊。”
“什么奇怪?”
“他们。”小凌芷伸手指向附近那桌。
“指着人家不礼貌哦,以后不可这般。”大手包裹住小拳头攥在手里,凌宴笑笑,耐心低声教导,“他们不想来,但又不得不来。”
“不得不来?”吃东西好高兴的事情为何不想来,小凌芷更是一头雾水。
察觉到旁人目光,凌宴果断止住话头,“对,回家再告诉你。”
“哦。”小凌芷努努小嘴,陷入苦思。
装傻张望的秦笙将二人对话默默记在心间。
很快,院里坐满了人,许多村民来晚了只能站在周围,李家的大院变得拥挤。
然而就在这时,吴叔正高声叫骂,“不举的废物还成亲,这么想要孩子,让公公的种代劳啊?一家子不要脸,坏事做尽,刘家厉鬼马上索命来了!”
那大嗓门穿透稀稀拉拉的礼乐,被所有人听到,接下来越说越难听,不堪入耳到凌宴需得堵住小崽耳朵。
王婶袖子一撸就要回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村长将人拉住,吴叔在自个家里,谁都拿他没办法。
“大喜的日子,不可惹事,让敲锣打鼓的大些声响!”
王婶憋得脸色涨红,也只能照做。
这般,乐声尖利震耳,众多宾客不满跟主人家抱怨,村长夫妇到处跟贵客们赔不是,还没等开始就乱成一锅粥。
他们这些村民如何李家才不管,凌宴还乐意见得,免得应付了。
“这场戏真不白看。”沈青岚捂嘴憋笑,悄悄道。
看那三白眼老匹夫快气死了,开头就这么精彩,凌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
随着喜婆高声唱词,“吉时已到,新娘子来咯。”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王两家的叫好、起哄声盖过了势单力薄的吴叔,喜宴得以正常进行。
究竟会不会是大公鸡替李顺拜堂,马上就见分晓,凌宴兴致勃勃地起身看戏,结果令她十分失望,一身大红喜袍在喜婆和王婶的搀扶下来到众人跟前,看那苍白又老实的脸,不是李顺又是谁。
虽说没大公鸡引人注目,但这么一蹦一跳的成亲,丢人丢到家也是世间少有。
“我怎么看他像个大哈麻。”沈青岚乐得不行。
“噗。”形容的意外贴切,凌宴抿嘴疯狂忍耐,唇角止不住地扬起,小凌芷没明白笑点,急得不行,“大哈麻是啥呀?”
沈青岚连说带比划,笨拙解释道,“就是水边一跳一跳,舌头能伸老长,绿油油的,过阵子姨姨带你去抓。”
小孩点点头,看远处滑稽的红色身影呲了呲小牙,“他不会走路吗?好笨哦。”
“嘘。”凌宴尽可能忍住笑意,认真当起负责的家长,“在外不可这般对人评头论足。”
规矩好多啊,不能指人又不能什么头什么足,小凌芷不大高兴,嘴巴挂了小油瓶似得噘了起来。
凌宴早有准备,拿出糖棒塞到小孩嘴里,“乖乖吃,等会就回去了。”
秦笙和沈红樱也分得一颗,与白纸般的小崽不同的是她俩看热闹可是津津有味,吃了糖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且看另一个戴着红盖头的身影,沈青岚面色微凝,“她瞧着清减不少。”
凌宴沉默,她们再都笑不出来。
望着熙攘人群中,两个弯腰拜堂的身影,她默默想到,要是那些礼金真成李家人的棺材本就好了,一家人死光就不用苦恼怎么救人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喜宴变故[VIP]
一声嘹亮尖利的“礼成”将神游的凌宴拉回现实, 等再看去,那瘦小的红衣却是不见踪影,送到洞房里去了。
她茫然地看着宾客脸上或真诚或虚假的笑容, 一齐为这场邪恶的婚礼欢呼,就好似一场吃人盛宴, 她心底阵阵悲凉,下意识看向秦笙,却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脑瓜顶。
秦笙低眉颔首, 唇角阴毒的弧度转瞬即逝。
长时间高强度演奏吹奏师傅难免疲惫,这头打工人刚摸鱼小声了些, 那边吴叔隔着两道墙嗷嗷开嚎, “老子给儿子带绿帽, 一家子绿毛王八……”
吹奏师傅赶忙找补,叮叮当当十分吵人,凌宴立刻伸手堵住身前的小耳朵,凑到秦笙耳边道,“捂着点,免得听了心烦。”
“啊!”是有点烦, 秦笙不自在的挠了挠耳朵,听话堵住了去。
但看李顺还在院里, 按规矩新郎需得敬酒,他该是听到吴叔的大嗓门了,却只能当没听见, 笑得勉强又难堪,坐在胡椅上大汗淋漓, 显然方才拜堂给他折腾够呛,王婶给夹了满满一碗菜, 可他好似食欲不振,吃的不多。
想来也是为了喝酒先垫垫,椅子两侧两只扁担支棱,没一会,俩个人如抬担架那般将人抬起,在全是生面孔那桌停下敬酒。
那边的贵客们都吃上一会了,她们还在闻味伸脖瞅。
“那好像是李家的亲戚。”具体如何沈青岚也不清楚,都只是听说李文生是逃荒过来丰乡村,搭上了村中大户王家才有今天。
凌宴看了两眼他们桌上摆的烧鸡大鱼,没说什么。
孙家和李王两家人的待遇差不多,大鱼大肉的,孙家就是一共六个儿子,前阵一个被狗闹得断手,一个摔断腿的人家,凌宴跟他们不熟,但一人胳膊上吊着的显眼白布让她认了出来,一大家子坐了满满一桌,热热闹闹地正喝着酒,动静大到礼乐都盖不住。
几声叽叽喳喳的鸣叫同样淹没在锣鼓声中,悄然间,丧钟即将临近。
不一会,她们的菜也上来了,和事先想的一样,清汤寡水土豆白菜,各种去年的冬储干菜,荤腥肉眼不可见,唯二的两道好菜,鱼汤豆腐和蛋羹,有种让人无从下口的糟糕。
沈青岚反应最快,勺子一挥眼疾手快地给妹妹和小凌芷盛了小碗蛋羹和鱼汤,这时同桌的其他村民也反应过来动手抢食,原本吃席就是要抢也没什么,偏有人勺子伸进嘴里还往汤盆里伸,就差捧着盆喝,这就有些膈应人了。
一根筷子急速飞去,当啷一声,那用过的木勺应声而落,沈青岚脸拉的老长,阴恻恻地道,“没人想吃你的哈喇子,干净勺子分好,各吃各的!”
凌宴果断站队,皮笑肉不笑,“我觉得有理,抢食吃太快容易呛死,大家说是吧。”
“哇!”小凌芷低声惊呼,青岚姨妮好厉害!
许是天乾的占有欲作祟,凌宴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眉头拧紧愈发狰狞,强行撑起威严。
众人噤若寒蝉,碍于沈青岚一身功夫和凌宴混不吝的痞性威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沈青岚维持秩序,好菜各自平分谁都有份,见她还算公道没有厚此薄彼,村民们也就闷头吃自个的,都没找事。
和其他堪比打仗的桌子比起来,她们这处倒是难得平和。
“一捺长的鱼,十来个人吃两条?全是豆腐把人当傻子呢都,真特……的坑人!”忍了又忍,沈青岚还是没忍住,压低粗口,“二十文我去镇上能吃一天!”
同桌几人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凌宴笑了笑,语气讥讽,“不然还山珍海味招待你?有就不错了还想怎的。”
一唱一和地火上浇油,白白花钱大家心情都不好,但看在钱的份上,再难吃也得拼命往嘴巴里塞,填饱肚子。
小凌芷吸了口蛋羹,眨了好一会眼,品尝出了一个令她颇为困惑的答案,口中嘟嘟囔囔,“没家里的好吃。”
秦笙深以为然,重重“嗯”了一声附和。
芷儿说得对!口感稀烂,也不知加了多少水,半点鸡蛋鲜香都无,倒是弄出些许腥气,甚至不如渣滓煮的粥好喝!
小凌芷不甚满意地哼了哼,又低头盛鱼汤来喝,小人咽得颇为艰难,呸呸舌头抿嘴,拧过身子跟凌宴诉苦,“好腥!”
秦笙看了眼鱼汤,眼神默默远离,就当没看见,这场戏看得,真真嘴巴遭殃。
凌宴想着这俩小祖宗近来我行我素,总耽误她干活,该给她们些许教训,可真落得教训她就心疼上了,拿帕子小崽她擦嘴,半是调笑半是哄道,“说了不好吃你不信呢,现在信了吧,嗯?”
小崽哭丧着脸,“信了,我不来了,我要回家吃饭!”
小孩子心性惹得几人发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凌家吃了这么些天,顿顿有滋味,就是沈青岚那么能吃苦一大老粗都受不了李家的饭菜,恶狠狠噎了几口馒头,“不如买二斤肉回家炖了。”
同桌人皆是默默点头,这又吵又闹吃得又差,带媳妇孩子来可不是花钱找罪受,一时间看向凌宴的眼神有种复杂的同情。
“无事,沾沾喜气。”戏园子看戏还要门票呢,既来之则安之,厨子手艺不行,但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凌宴很是淡然,给对几人夹了些菜花,“这个味道还不错,稍微垫垫肚子,等会回家做好吃的。”
几人尝尝的确不错,小凌芷虽不情愿,但也选择听话用饭,一时间所谓的荤腥倒是没人动了,太难吃。
“这菜花是不错,今年我也多晒些。”沈青岚计划道。
“我种了不少,等收菜时你来取便是。”
正说着,忽而前方爆发一阵骚动,凌宴顿时抬头,几人弯腰狂吐身子都站不稳,其中的大红喜袍最是惹眼,李顺吐了?
礼乐骤停,李文生出来主持大局,刚说两句什么他们舟车劳顿身子不舒服,就看小王婶跌跌撞撞冲向胡大夫,“老爷子救我!”
也不知谁高声喊了句,“是菜有问题!吃坏了吧!”
“绿毛龟能请人吃饭?让你们做个饱死鬼还差不多!”吴叔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即将稳定的局面急转直下,宾客们具是脸黑如锅底,桌上餐食避如蛇蝎,都不动了,李文生急于安抚还要再说,而就在这时,小王婶一口血喷出老远……
顷刻间,空中血雾恐慌侵蚀了所有人,偷揣馒头的村民刚忙丢掉。
“啊!死人了!”人群惊叫逃窜,瞬间乱成一锅粥,李文生再说什么却是没人在意。
都吐血了,可不是东西不干净,那是中毒了!
一系列的变故快到沈青岚都没反应过来,她一口馒头噎在嘴里,眼睛瞪得老大,直接懵了。
都说李家贪财缺德,但谁能想到他家会在喜宴上下毒啊!
凌宴脑子一空,很快镇定下来,中毒可是会死人的,她抬手给了莽夫一巴掌,“愣着干什么,吐了,快吐了!”
说着就去给母女俩催吐,不忘叮嘱,“看着点你妹妹!对了,还有婆婆!”
沈家姐妹手忙脚乱的扣嗓子,沈青岚弄好自己赶忙去寻婆婆,见状,所有人都开始催吐,前一刻欢庆喜悦吹吹打打,下一秒呕吐声此起彼伏。
小凌芷恶心又难受,直掉眼泪,凌宴心疼的要命,拍着小后背哄人,“小宝贝不哭,吐出来就好了,等我们回家做你爱吃的,以后再不来咯。”
生怕她们有个三长两短,凌宴急得鼻尖沁汗,一把扯过望天的秦笙,“阿笙,快吐掉。”
原本事不关己还在看热闹,突然遭了秧,秦笙心疼自家女儿之时,正思考那奇怪的称呼:小宝贝?
渣滓的筷子就要捅到嘴里,她满心抗拒,不用对方动手,光听那些呕吐声她就能吐出来,秦笙脑袋一歪开始干呕,她料到蘑菇有毒,但没料到是这般症状,原本跟她们没关系的,结果……事与愿违不提也罢。
这热闹看得自己遭罪……好气!
到处都是酸臭味儿,凌宴也忍不住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把李家的吃食都还了回去。
不少观礼的村民见状不对早已跑掉,院里满地狼藉,有些人倒在呕吐物里干呕,又有人摔倒,场面混乱又令人窒息。
见大家吐得差不多,当务之急是远离这是非之地,凌宴招呼挤回来的莽夫,“走,回家!”
“好。”沈青岚啐了一口,拉上妹妹上前开路,“太乱了,等会我再来接婆婆。”
凌宴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搂过秦笙,将母女俩牢牢护了起来,“别怕,我们回家!”
秦笙不由一愣,象征性地挣扎两下,终是不敌混乱,乖乖忍着不动了。
两个强壮的天乾很快护送家人往外走,还没等她们到门口,大门被牢牢关闭,李文生站在桌上,高声大喝,“谁人敢来我李家投毒,查清之前谁都不能走!”
旁边几个精壮汉子手持棍棒把守,有李王两家也有孙家的人,将所有人困在院里。
他话音刚落,几声乌鸦发出的“嘎嘎”叫声远去。仿佛诠释众人境地那般——不祥的征兆。
被坑钱就算了,这下种地也耽误了,村民们怨声载道,“我们来吃席,又不是我们做的饭,下毒查厨子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让走我们地里的活可怎么办呐!”
“是啊,我们也都吃了,万一中毒你李家给钱看病啊!”
“对啊!”人群骚动附和。
有人针对李家,厨子自是他的人,还能出事……李文生冷笑看了人群一眼,疾言厉色,“吾儿同样中毒,胡大夫在此,身体不适尽管去看,在我李家出事老夫绝不推诿,但尔等该先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赔偿自找他去要!你几人急于离开可是做贼心虚不成?说,谁人下毒,解药在哪!”
冠冕堂皇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村民陷入自证陷阱,他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早早被驯化,没人吭声、也没人敢反抗,礼乐早在混乱的那一刻起便停了,隔壁吴叔幸灾乐祸顺势唬人,“他自己不得好死,要拉你们陪葬!”
有些胆小的已是吓得两股战战,这股火上浇油下来,李文生老脸涨红,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距离气死只差半步之遥。
几个长辈催吐后十分狼狈,年岁不小都折腾的不轻,情况尚可的周大爷站出来说话,“文生,可是报官了?”
“自然!”李文生愤然甩袖。
“那就等官差来吧。”周大爷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表态,“查清也好,各自清白回家,免得冤枉了谁没处说理。”
婆婆等人具是点头,长辈们都发话,更是没人敢闹了。
长辈们这是怕李家借机发难,只能这般保全李家“异己”,凌宴听出来这暗里的争斗,不由心底暗骂一声,她们被困在这,沈青岚没了主意,“这可咋办啊痞子。”
大规模投毒可是有的闹了,等官差来还要好久,又不能硬闯,这戏看得给自己也看进来了,有够遭心的,凌宴叹了口气,“没办法,等吧。”
再回头桌椅板凳到处都是,满地乱七八糟,知道秦五岁有些许洁癖,凌宴示意秦笙到自己背上,“脏得很,我背你过去。”
看看鞋子,再朴素都不想脏兮兮的,秦笙轻轻“哦”了声,很是顺从地爬到凌宴背上,很暖和,不过有点潮,是吓的还是急的?
这般想着,她们回到方才坐的地方。
凌宴用桌上碗碟把秽物扒拉到一旁,沈青岚跟着收拾,地方干净不少,几人落座,凌宴将竹筒递给母女俩,“先漱漱口,省着点喝。”
她就猜在李家喝不上水,这下不清楚什么有毒,就算能喝上水也没人敢喝了,幸好早有准备,不然真是两眼一抹黑,闹心死了。
村民们没法子,只能跟她们一样找地方等官差来。
和其他人比起来,她们过得还算滋润了,几人喝了些水,沈青岚趁还混乱去给婆婆送了些,胡大夫忙得团团转,凌宴找来找去没见赵婶,心想对方运气不错躲过一劫,也就没再管了。
小凌芷吓坏了,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凌宴满心都是孩子,抱在怀里哄着,思来想去,将看了很多遍的少年包三天的故事包装一番说给小崽听,渐渐的,沈家姐妹也被故事吸引,就连秦笙都听得津津有味。
她的冷静很快帮大家摆脱恐惧镇定下来,
凌沈两家无人问津的躲在角落,仿若一片净土,与前方的混乱和焦虑格格不入。
过了没多久,方才呕吐的宾客们情况愈发严重,尤其一身大红喜袍的李顺,如小王婶那般大口吐血,王婶鬼哭狼嚎,不一会同样呕吐不止,李文生紧随其后,只是症状稍轻,还硬撑着主持大局没倒下。
而最开始吐血的小王婶已经人事不省了。
胡大夫忙得焦头烂额,急脾气上来,“这么多人发病药不够了,快去镇上买!去请大夫!一个个盯着老夫作甚,老夫有三头六臂能给你们吐出药来不成!”
李文生赶忙指挥人出去。
全家中毒……村民都不禁想到刘家冤魂索命的传言,恐慌更甚,不少人吓得脸色煞白,脑袋一下下撞墙,口中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我还不想死呐。”
“再这样下去要吓出毛病了。”沈青岚语气颤抖,这事落到谁身上都害怕。
她有通犀地龙丸百毒不侵倒是不怕,凌宴观察很久了,心里有数,淡定解释说:“你看这么长时间,出事的都是李王两家的人,根本没有来吃席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就算有毒,她们都吐掉了,不会那么严重的。
沈青岚一看还真是,拍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你说的对啊!”
转而,她又想到,“嘶,那姑娘会不会也中毒了?”
这般混乱根本没人顾得上那买回来的新娘子,凌宴眉头紧蹙微微摇头,“她刚刚什么都没吃就走了,与那些人同桌用饭都不够格,应当不妨事。”
沈青岚这才放心,可贸然打断故事,引来几双幽怨的眼神,她尴尬一笑,督促凌宴,“痞子你快继续。”
凌宴定了定神,继续讲述高丽太子的谜题……
过了好久,镇上保长带人和郎中下到村中维持秩序、医治中毒者,不多时,王家处传出呜呜的哭声,小王婶死了,王家跟李家吵了起来。
李顺几人步了她的后尘陷入昏迷,在胡大夫和镇上郎中全力救治下才稳住,能否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大夫们结合症状和吃食大致判断是误食毒菌导致的中毒,保长当即把厨子一行拿下,而她们这些没到过厨房的人都清清白白的离开了。
红事变白事,完完全全印证了厉鬼索命的传闻,闹出人命无疑超出看戏的范畴,凌宴怎么都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刚才还收钱的势利眼,只转眼间,一身粉衣躺在地上没了生气,她脑子有点发懵。
殊不知,下一个中毒的就是她自己。
直到一行人到家,已是黄昏时分,凌宴还有点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自从她们设计闹鬼之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波助澜,才闹到如此境地。
究竟是谁呢?一声声肚子扁扁的咕咕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家里什么现成吃的都没有,凌宴蹬掉脏了的鞋子把母女俩送回屋,让她们清洗换衣,“先等会,马上吃饭。”
母女俩乖乖应下,待她离开,秦笙笑意再藏不住,那个青草天乾居然没死,一身草腥味像只臭苍蝇在她周围乱转,命这么大,是那鹅膏菌不够毒?
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啧,她本想让李顺给渣滓陪葬的,再让乌鸦跑一趟弄死李顺就是,反正有人背黑锅,死谁、死几个都无所谓,知晓那鹅膏菌能毒死人足以,秦笙对实验结果十分满意。
喜宴投毒既是渣滓突然暴毙的又一道保险,比起沸沸扬扬的李家,渣滓的死毫不起眼,这一招声东击西,甚是不错。
锋利犬齿划过舌尖,秦笙唇角上扬,虽有波澜,不过这热闹看得值呢。
接下来……呵。
指尖在水中荡开一道又一道波纹,即将脱离苦海的人欢欣雀跃,凌宴正把吊在井里低温保存腌制好的羊排提出来,“莽,青岚姐,你拿炭生火!”
“来了。”沈青岚应道,她们鞋子也脏了,天都晚了饿了一下午,懒得回家折腾,纷纷脱了鞋袜光脚干活。
生火烧炭,很快羊排在炭火中滋滋冒油,香气在整个院子里蔓延开来。
人来人往谁都没注意,一只硕大的蜈蚣匍匐在暗处。
几人围坐在炭火跟前,小凌芷直勾勾地盯着食物,紧紧攥着羊排啃得干干净净,一句“我再也不,去外面吃了。”保证似得话,逗得几人轻笑。
“别的地方还是可以的,李家就别再去了。”负责任的家长凌宴试图缓解孩子对外界的恐慌。
小凌芷眨眨眼,“嗯”了声继续大口啃吃,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秦笙饿得心焦,只顾着闷头进食,一块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到地上。
几个人总算饱餐一顿,沉重的心情也终于得以放松,天色渐晚,沈青岚原本还想多呆片刻,可妹妹今天受了惊吓,还是早早回去为好,于是帮忙收拾好就提出了告辞,“等我明天过来给我将那个什么人偶的结局啊!”
说的是隐逸村干尸案,怕吓坏孩子,凌宴包装成了人偶的故事,莽夫这么感兴趣,她笑着答应下来,“明儿见。”
“对,明天还得插秧呢。”沈青岚伸伸懒腰带妹妹回家去了。
惊心动魄又奇奇怪怪的一天,凌宴吐出一口浊气,有些心绪不宁,夜幕降临,周围渐渐黑了下来,加重了这种不安,她找来火把准备烧水洗漱,却看柴火垛一根柴都没有了。
这种疏漏真是不该,凌宴埋怨地拍了把自个脑门,无奈,为了用上热水洗漱,她只好带上圆木和斧子到屋外砍柴。
噼啪,一下,两下。
声响传到院内,秦笙坐在门口闭目养神,为她的最后一击养精蓄锐。
一股很是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小凌芷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抱着两颗球踱步,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怪异不适感。
不多时,凌宴捧着劈好的柴火往家走,秦笙全神贯注,已是将蛊虫完全控制住,听到脚步声临近,再看一动不动的娘亲,小凌芷那股不好的预感再度腾起,母亲危险了,她必须找到母亲!
一定要找到她!小崽抹着黑跌跌撞撞往屋外跑。
一步,两步,凌宴将柴放到柴垛中,刚刚收回手臂,身后窜出的小人一把抓住大腿,她险些被拽了趔趄,正要回头,余光中,火把映照的灰白地面突然窜出一条大蜈蚣!
从柴垛下方钻出来的,黑身红腿,一节一节密密麻麻,好大一只,她最怕这种腿多又跑的快的虫子,吓得凌宴差点背过气去,可小崽还在,她下意识搂起孩子向后退。
然而两条腿终是比不过那二十二条,凌宴动作只慢了一瞬,就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只见那大蜈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扭动一番,接下来却直奔她来,快速顺着脚面爬到腿上了!
“我去!”腿上仿佛感受到了虫腿爬过的触感,凌宴吓得半死,手中火把直接抡到腿上,尖锐的刺痛传来,大蜈蚣被径直打飞了去。
望向那手持火光的死敌,秦笙面无表情的脸上笑意绽放,越发灿烂,可再看芷儿,那本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唇角却耷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秦笙:腿疼不?
凌宴:瘸了,要你养了。
秦笙:好好好,我来养你,你休息几天~~~
凌宴:你好好说话,不要往上摸!
秦笙:嘻,我就摸~
秦笙的计划很重要,但已经很努力让阿宴今天挨咬了.jpg
日六我累了,我要休息下。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
第139章 要我救她[VIP]
疼, 腿上钻心的疼,凌宴以为自己太过惧怕蜈蚣下手重了些,还在想着会不会把自己打瘸了, 但看怀里的崽小脸煞白,一包泪在眼眶打转, 柔柔弱弱地唤了声,“母亲。”
把腿上的痛忘得一干二净。
给崽吓坏了,真的是, 喜宴吓人吧啦就够是遭心,晚上还来, 真怕给崽吓病了, 凌宴又气又恼, 自己还一身鸡皮疙瘩没消下去。
“哎呦不怕不怕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条蜈蚣,无语极了,凌宴赶忙哄孩子,却也担心那大蜈蚣没死,“我给它打跑啦,等会给它消灭掉!”
说着, 她放下小孩,朝蜈蚣飞远的那处看去, 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只听鸡窝那头翅膀噼哩噗噜,打到鸡窝里去了?
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 秦笙冷笑,也不知是谁消灭谁。
正想上前查看, 就在这时,尖锐剧烈的刺痛席卷整个心房, 心脏仿若即将被捏爆,剧痛让凌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脱力,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火把应声脱手跌落。
旧伤在痛,新伤更为剧烈,但都不及心口一二。
只发生在一瞬间,却好似几个小时那么漫长,这是第二次,凌宴感受到死亡的逼近,生命戛然而止比无力中消逝更为清晰。
耳边好似有什么声响,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凌宴咽了口唾沫,喘不过气来,鼻子热乎乎的,下意识伸手一摸,一片腥红,晕血的人顿时眼前发黑,情况愈发糟糕。
她茫然地眨着眼睛,视线模糊,自己被蜈蚣咬伤,中毒了吗,那只大蜈蚣好猛的毒啊,凌宴感觉脑袋开始不转弯了。
对,小崽还在,自己这副糟糕的样子怕是又要吓坏小人了。
凌宴强撑着伸手探寻孩子的位置,眼前半黑半白间出现一个模糊的、好似快哭断气的小脸,心里更疼了,很想说一句,“我没事,你别怕。”
发出的声音却是含含糊糊,声若蚊蝇,半分气力都无,说话间,自己好似喷了口血出来。
糟糕透顶!
秦笙呢,快些抱孩子回去,凌宴努力伸头呼唤屋内的人,身子却是再撑不住,一点点矮了下去,整个人趴在地上。
她满脸是血,双目无神,大口喘着粗气,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还在执着于:“阿笙,抱孩子回屋。”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见。
至于自己,有通犀地龙丸在,就算蜈蚣能毒死人,症状由重到轻,七天后她就满血复活了,没关系的,可她倒下之后家里怎么办啊……
终是放心不下,明明什么都做不到了,凌宴仍在强撑,直到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扭曲的视线中家门大敞,她刚刚抱柴回来还没来得及拴上大门。
完了,这下秦笙真的要逃了!不光如此,她自己也变成案板上的肥肉。
完蛋了……
凌宴混沌的脑子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却不知大巫精心准备的蛊毒迅速侵蚀了天乾强壮的身体,忽而,脚步声震耳欲聋,恍惚间,一双素面布鞋模糊不定,她张了张嘴想抬头看,却再撑不住,脖子一歪彻底倒在地上。
“母亲母亲!”眼泪簌簌下落,滴在不省人事的身躯上,小凌芷哭红了眼,脸却是白的和躺在地上的凌宴有得一拼,她扑在大人身上,但根本叫不醒对方,小人什么办法都没有,满心悲痛地回身求助,“娘!救救!”
地上的火把火光越发低矮,一如某人即将消失的生命。
秦笙瞥了一眼,渣滓七窍流血死状惨烈,深得她心,简直浑身畅快,只是还来不及品尝大仇得报的喜悦,芷儿的忤逆冲淡了这份狂喜。
无法接受,自己的继任者,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出手妄图救下她不死不休的死敌。
更是不曾料到,以为芷儿只是觉醒了感知危险的能力,却不知道小人已然初窥门径,蛊虫诡异的行动轨迹既是芷儿的控制干扰。
她想救她?不惜与自己作对?
无法相信,无法理解,这是背叛,她永远无法容许的背叛!
秦笙面无表情地俯视跟前跌坐哭泣的小人,看她脸上映照的清晰泪痕,努力压抑情绪,冷声质问,“为什么救她?”
小凌芷哭得快打嗝,又哪里能回答秦笙的问题,双手抹泪,仰头不停哀求,“救救!”
“你忘了吗?”秦笙指向地窖曾经的位置,犬齿发痒,语气还算冷静,“忘了你是怎么被她关到里面出不来的吗?”
小孩仍旧在哭,夜色下,幼崽凄惨悲恸的哭声格外怜人。
然而秦笙不为所动,似是还不解恨,她指着那间屋子继续质问,“忘了我是怎么被她锁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了吗?忘了我们饿的半死只能啃吃被里的棉絮?忘了我们受的那些苦,忘了我们险些丧命了吗?你凭什么要我救她?!”
几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她怒不可遏。
“娘,现在好了!母亲,现在好了!”小凌芷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秦笙冷笑,蹲下/身子审视着女儿,一字一顿地问道,“现在好了,那过去就能一笔勾销吗?”
她步步紧逼不依不饶,似是非要强迫女儿给她一个答案。
哭成泪人的小孩身子一抽一抽,哑口无言,她说不出什么高深的大道理说服娘亲,只能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我喜欢现在!”
声音不大,一字字凿入秦笙心间,安稳饱足的生活,谁会不喜欢呢?
如果不是背负深仇雪恨,如果不是从一开始既是这般……可没有如果,她看了眼地上的天乾,高高在上的家伙终于跌落云间,终于能永远把这个人踩到地底,终于能撕开她虚伪的面具,让她在棺材里发烂发臭生蛆!变为一堆白骨,永不见天日!
大仇得报,秦笙总觉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好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怅然,也再做不出踩她几脚泄愤的举动。
蛊毒发作痛不欲生,面容扭曲的渣滓死前还在惦记芷儿,若是演戏……也足够了,见到那一幕后,她再下不去脚,没法再在那张温和的脸上踩来踩去。
秦笙不得不承认,她心软了。
可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小人声响越来越小,趴在那人身上昏了过去。
又是过度惊吓又是贸然使用能力,变故接二连三,小凌芷再经受不住。
“哎……”噼啪燃烧的火把间,响起一声饱含无奈的叹息。
秦笙抱起小人,至于地上躺着的渣滓,她掏出帕子,将眼耳附近的血迹仔细擦拭干净,如此吐血即可与李家投毒一并算起。
若无家属坚持追查死因,官差们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得过且过,人命轻如草芥,无人追查,这破烂的世道向来如此。
直到那张白净铁青的脸露了出来,可惜,再好看也是个死人了,绝对自信的大巫完全不会质疑自己的能力,已是把凌宴当成死人。
看看女儿,又看渣滓后背,她知道她的钱藏在肚脐附近,上次抱她回来硌得自己生疼,掏钱还得把她翻过去,秦笙果断选择先照顾芷儿。
她果断起身抱起女儿回房,只是心底不爽,秦笙还在消化,试图缓解女儿背叛的暴怒,以及安排接下来的出逃。
时间尚早,无人打扰,她有一整个夜晚准备。
撩开小人的衣衫,果不其然,艳红线条在细窄腰背间蔓延,芷儿太虚弱了身体承受不住,手头只几副补药又不对症,秦笙完全没有准备,只能按土办法搓热那冰凉的小手心。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阵急快的脚步声,是奔着凌家来的?秦笙顿时侧目,啐了一口,暗叫一声糟糕。
难道是官差来了?她心底隐有猜测,可来人始料未及。
“啊?阿宴姐,你这是怎的了?”见大门没关,地上还躺着个人,白若初手忙脚乱冲上前来将凌宴扶起,对上那一嘴巴血给她吓一激灵,“哎呀我天老爷啊。”
摔倒把牙磕掉了?白若初一头雾水,却也还算镇定,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醒醒!”
弄了好一会没动静,探探鼻息,她眉头顿时拧起,把凌宴放回地上,赶忙跑回家搬救兵,“嫂嫂,凌家出事了!”
正在擦身的张娴一愣,她也是刚从顾家回来不久,裹紧衣衫探头询问,“出什么事了?”
“阿宴姐不大好,好像在李家吃席中毒了。”本来为了凌家那两个时辰的酬劳,她等了一下午才等到人,说是喜宴有人投毒,闹得很大,反正跟也没关系,白若初带上青苗就去插秧了,干完活归家就听到哭声,要说凌家之前总是吵闹,这事放到原先她肯定不会管,可近来安稳许多,阿宴姐像变了个人,加之还得要工钱,她凑过去探查就撞见这么个事。
凌家除了傻子就是孩子,一个顶事的都没有,那么大一活人趴在那没人管,等到明儿天亮怕是人都没气儿了,也是头疼。
思考片刻,张娴当机立断,“近来赵婶和沈青岚跟她家走动颇多,关系应该不错,我听婆婆说胡大夫还在村长那,你去请他,我去找赵婶她们,对了,你知道沈青岚住哪吗?”
白若初摇头,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两人默了默,张娴发了话,“行了,赶紧去吧。”
而后二人立马分头行动,十分之沉着冷静,执行力惊人,也相当默契。
胡大夫本不愿去吃李家的席,结果还遇突发状况,折腾又累的够呛,好不容易镇上郎中来了得以喘息,结果陆续还有人发病,一天没得闲,听小若初吵着说痞子中毒,老大夫大惊,赶忙带上药匣,撑起拐杖跟白若初走了。
那头赵婶同样,她是懒得凑李家的热闹,在地头拾掇故意去晚,没成想出了那档子事,寻思村里人都没事,也就没去找阿宴,快睡下了被张娴敲醒,听说对方中毒赶忙穿好衣服,马不停蹄地往凌家跑去。
三方齐聚凌家,在白家姑嫂和赵婶的帮助下,趴了半天的凌宴被人抬到小床上安置。
秦笙心烦意乱,她就说赵婶是个麻烦,没想到白家也跟着瞎凑热闹,一帮人围着个死人乱转,把她计划搅得乱七八糟,有够怄气的!
而更让她生气的是胡忠勇说渣滓没死?
都给她气笑了,她在屋里生气,期间赵婶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秦笙嗯嗯啊啊各种胡话敷衍,还被对方安慰了,“没事的,有婶子在。”
秦笙:……说不出话。
这股烦躁持续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时见几人还在院里忙碌,秦笙坐不住了。来到对屋,看到那个家伙气若游丝,脸色铁青,但实实在在的,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烦躁、恼怒化为惊恐,秦笙大惊失色,那是她亲手培育的蛊虫,甚至就怕渣滓不死,她多等了几日只为看她当场暴毙,怎么可能毒不死人,渣滓为何没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有一种法子,可药人早已死绝,怎会出现在北地一军户家中,秦笙思绪陷入混乱,濒临癫狂。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看在你爱崽的份上,我就不踩你脸了。
凌宴:踩点别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第140章 算我求你[VIP]
药人, 和养蛊有其曲同工之妙,饲喂毒物,经受各种毒物啃咬, 活下来后即百毒不侵,可成功之人千不存一, 此举惨无人道使得无数贫民惨死,随前朝覆灭方法遗失,虽只是权贵用来检验食物是否有毒的工具, 但药人也是她邡族的天敌。
季鸣弦其背后之人踏遍大江南北寻方制得药人,只为越过族中一天然屏障——毒沼……那是族人得以隐居的关键, 季鸣弦一直没能成功, 想来这绝迹了的药人应当不会出现在这闭塞又饱受战乱之苦的北地。
没关系, 渣滓就算活着也是半死不活,这些人各有各的生计,不会一直留在这,她还有机会。
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秦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由庆幸,幸好她足够谨慎没有暴露, 不然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这般想着,就看胡忠勇跟赵婶合力给渣滓灌进去一副汤药,闻起来与方才在李家用的药材无异。
还好, 中毒脉象大差不差,不善此道者大多容易混淆, 对方没能发现异常,秦笙难得松了口气。
胡忠勇疲惫按按眉心, “白家的,小若初带你嫂子回去吧,赶紧睡会,别在这守着了。”
白若初本是来要工钱的,这下雇主倒了,没拿到钱也是闹心,十文钱呐!小半晚上活白干了。
身旁的张娴看出她欲言又止,扯了下小姑子袖口,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睡会,白天还得干活呢。”
白若初悻悻,“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真是多亏了你们。”赵婶连声道谢,“等阿宴好了我让她好好谢谢你们。”
真怕雇主死掉好端端的活鸡飞蛋打,白若初十分痛心,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在人生死攸关之际硬要工钱,没办法,姑嫂二人无奈与两位年长者道别,又对杵在一旁的秦笙点了点头,而后回了家,走时还给关好大门。
很是懂礼了。
忽而,仔细探寻脉象的胡忠勇眉心蹙起猛地一怔,急忙道,“痞子不是在李家中的毒,她应该是被毒物咬了!你我快些检查一二。”
赵婶对村中长辈态度很是恭顺,闻言也是一愣,赶忙称是,昏黄油灯下,一阵摸索探查很快发现了那条肿得跟大腿一般粗壮的小腿,常年种地的妇人力道颇大,咔嚓撕开裤脚,看到内里她倒吸一口凉气,“老爷子你看。”
大片黑紫肿胀,暗红青紫脉络盘虬交错,整条小腿都没个好模样,绕是做了几十年郎中的胡忠勇也是一惊,看那两个血洞,不由纳闷嘀咕,“什么东西毒性这般剧烈?”
蛇?不对,毒蛇尖牙当是纵向咬痕才对,眼前横向聚拢的牙印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比李家那些人还棘手,胡忠勇头疼的要命,赶忙指挥赵芬将痞子头脚互换,如此受伤的左腿搬到床外侧,方便清理。
从药匣中摸出一柄匕首,锋利刀刃过火,在咬痕附近精准划开一道十字,下手又快又稳,紧接着,如墨般的毒血汩汩流出滴到地上。
血全是黑的了,这得多毒的家伙?惊得二人具是目瞪口呆。
秦笙心底一沉,低眉颔首,门外日头渐亮,她纤长的影子落在二人脚边,如毒蛇于暗处监视猎物,满心算计……该如何铲除这二人。
如此骇人的伤处已让赵婶有了不好的预感,哀声乞求,“老爷子你行行好救救阿宴,这孩子刚学好有点起色,不能让她就这么没了啊!”
“混账话!老夫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没了不成!”急脾气上来胡忠勇险些破口大骂,然而这又哪是发脾气的时候,挤着毒血,他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不过老夫跟你交个实底……情况不好,你得有些许准备,等会放完毒血,老夫就去请镇上的郎中过来帮忙看看。”
此毒毒性太猛来势汹汹,他善外伤但不善毒理,术业有专攻,还是交给经验丰富些的大夫更放心些。
赵婶哭丧着脸,眼泪在眼眶打转,“哎呀,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她才想说这句话,完美计划几次出岔子,秦笙恼恨咬牙,叫这庸才知道渣滓中的毒与李家误食毒菌的不同……
简直坏我大事!
那姓季的到处探查毒蛇猛兽伤人事件,使她掣肘颇多,尤其一击毙命的毒蛊,一经发现,在季鸣弦那如同当街公布自己邡族大巫的身份。
若不是怕季鸣弦找来,她哪会大费周章,再加上方钰把自己的事报上给了衙门,早晚引得对方注意,如此一来,叫对方得知自己的底细,她再带芷儿逃亡愈加困难,这是秦笙绝不愿见到的。
思忖片刻,她有了法子,所以李顺引来那几条野狗能派上用场了,秦笙打定主意将在场众人一并铲除,乃至什么镇里来的大夫,有一个杀一个,绝不能让消息走漏出去。
野狗一事有迹可循,黑锅全由李顺来背,完全不会与自己沾上关系,没想到那臭苍蝇还帮了她大忙,就是找狗费些功夫,秦笙心底轻松不少,默默退出房间,悄悄发动能力寻找野狗。
可命令刚下,对门的交谈流露出的信息让秦笙唇角的笑意当场凝固,赵婶担心家里有毒物,咬到她和孩子,要去找沈青岚帮忙清理……
临走前还抱来那颗大灵芝挂在屋里,对她叮嘱道,“这阵子家里要乱了,人来人往的别给弄丢了,放你屋里以后卖个好价钱,有婶子在,我守着你,阿笙不用担心啊。”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秦笙:……算我求你,你快别守着我了!
狗还没找到就被人见招拆招,拆了个七零八落,三条狗怎么奈何得了那一身功夫的天乾!沈青岚来了那些狗肯定全没命了不说,还咬不死人。
丰乡村死几个人她都不在乎,全死光最好,可狗……就算野狗秦笙也舍不得。
她就说!就说赵婶麻烦!沈青岚更是个大/麻烦!好不容易等到顾景之走了,剩下这些人一个个还能跟她作对!连芷儿也跟她们站一边!
杀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被人百般阻挠,连老天都不站在她这边,气得秦笙双手捂脸,蹲在地上不想动。
她身子剧烈起伏,一整个气鼓鼓。
自白若初踏进凌家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驴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下,死的人越多动静越大,除非当场砍杀二人不然已是无力回天……她才不会做这么傻的事让官府通缉,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弃掩盖蛊毒的踪迹。
只能祈祷小小的蒲松镇没有那般见多识广,知晓蛊毒的大夫了。
光靠祈祷可不够,秦笙不是听天由命的性子,她清楚的知道蛊毒暴露就意味着她和芷儿底细再藏不住,需得赶紧逃走,唯一可惜了山上的虾塘,她等不到虾子长成了。
如此不用思考怎么对付那些个家伙,现在只赶紧处理掉躺在床上的渣滓、拿到“盘缠”即可。
秦笙目标十分清晰,她努力打起精神应对,幸好还有“余粮”不是全无准备,冷静取消找狗的指令,幽幽掏出怀里的帕子,五六颗晒干的蘑菇丁,微微泛黄,随便找根竹筒擀碎碾成渣渣。
没人会对她设防,只要趁人不备放到渣滓汤药里,一个人吃这么多毒菇,她就不信还毒不死她!
渣滓必死无疑!
秦笙心里也是较上劲了,做完准备,她一边给女儿搓小手,一边暗中观察紧盯对门,耐心等待补刀的机会。
很快沈青岚来了,十分难以置信地吵嚷半天,“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中毒了!”
听得秦笙心烦,那头放完毒血,胡忠勇撑起拐杖去李家找镇上的大夫。
镇上大夫同样忙了一夜,满脸疲态,给开了副解毒的方子,秦笙仔细闻了闻,主治毒蛇咬伤的清热解毒方子,有点用处,但不大。
天都亮了,赵婶一夜没睡,沈青岚让她回去歇息,姐妹俩守在渣滓身边,现下煎药的是沈红樱,秦笙装作无意,傻傻凑过去,可对方一心熬药根本不理,“姐啊,阿笙姐说小芷儿手凉,你去看看!”
直接化解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下毒失败。
秦笙不死心,继续等待机会。
第二次,她试图帮忙端药碗,刚碰上碗沿就被沈红樱召唤来的沈青岚截胡,“你也一宿没睡吧?哎呀你身子虚得很,痞子知道肯定该心疼了,快去睡会吧,啊。”
秦笙:……她心不心疼我不知道,但我心很痛,算我求你,还是你们去睡觉吧!
沈青岚捧着药碗三两步离开,秦笙只能眼睁睁看着药汤灌到渣滓嘴里,再次痛失下毒机会。
她坚定意志不曾动摇,但心态遭受猛烈打击,几次事与愿违,秦笙此时已然处在抓狂的边缘。
天光大亮时分,芷儿醒了,醒来的第一时间满脸急切看向对门,眼角含泪,而见到自己,委屈巴巴唤了声,“娘。”
又开始掉金豆豆。
顾着心疼女儿,一时间秦笙的愤怒被无奈占据,口型无声问道,“哭什么?”
沈青岚在,那家伙耳朵灵的很,“傻子”不敢跟芷儿正常说话。
小凌芷知道不能让外人知道娘亲脑袋好了的事,她钻到跟前暖暖的怀里又哭成泪人,娘要杀母亲,已经得手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在对面,还活着。”秦笙无声回道,反正也瞒不住。
“啊?”小凌芷惊呼,发觉自己发出声响,赶忙捂住小嘴巴。
“嘘……”指尖盖住唇瓣,秦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向对门。
小凌芷眼前一亮,央求娘亲帮她穿好衣服,小鞋子一穿,哒哒跑去对面。
仍旧是一张惨白小脸,自己没好全还要跑渣滓那边照看,秦笙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在锲而不舍地历经第六次、第七次的失败后,秦笙面无表情地凝望躺在床上的人,又看看瞪俩大眼珠子跟防贼似得紧盯自己的女儿,已是气到麻木寝食难安。
只因小凌芷看出娘亲的意图,几次有意阻拦。
趁沈青岚外出抓药的功夫,秦笙抱来女儿,母女俩趁机交涉。
“你还是要救她吗?”秦笙板着脸冷声质问。
娘亲现在的模样好吓人的,小凌芷瑟瑟点了点头,仍是大着胆子小声回道,“要。”
很坚定,说不通,犟得很,不知道随谁!
“我不拦你。”终归是自己的种,还能怎么办,秦笙只能按下暴怒妥协了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能不能救她,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小凌芷哭丧着脸,娘欺负小人!
秦笙说完便丢下女儿自己生闷气去了,不然她真的好想给她小屁股几巴掌!给她打醒过来!把那个心心念念向着自己的好芷儿还回来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没等秦笙得手,在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渣滓醒了……
作者有话说:
凌宴(憋笑):气坏了吧?
秦笙:嗯,气死了!你快哄哄我!
凌宴:呷,要我的命还让我哄你,你这个小蛇蝎,好生不讲道理。
秦笙(试图胡搅蛮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凌宴:……(无奈哄老婆.jpg)
秦笙,一个毒杀失败,却给自己气个半死的女人。
不行,有点好笑哈哈哈哈哈。
不过言归正传,秦笙是个非常克制,也很谨慎的人,两个人隔着空气斗智斗勇。
各位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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