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平安京百鬼行】
产屋敷日辉其实是来接三皇子的。
此时，产屋敷日辉疑惑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还是走到无惨身边，低声与他说着什么。
星谷清没去关注他们说什么，反倒是皱着眉，仔细感知着弥漫在皇宫中的污浊气息。
气息斑驳浑浊，整个皇宫都处于覆盖范围，他一时间倒是无法辨别浊气从何而来了。
“你要不要自己换个地方？”星谷清想起来自己的小伙伴，“我这估计暂时走不了。”
初空一路上虽然很少说话，甚至表现得比星谷清还对外界陌生。
星谷清却总觉得对方和自己应该很熟，不然怎么会互换真名……？
初空微微眨眼，半长的银发：“不用。”
衪的表情很少，大多数时候话也很少。
星谷清已经习惯了，甚至能从衪的微表情里解读出关键意义。
既然初空没有自己去玩的想法，星谷清便也没意见。
总归他们一起，还能搭个伴。
他们就交谈了两句，另一边的产屋敷日辉和无惨的对话也结束了。
产屋敷日辉与无惨的体弱看起来也不太一样，他或许只是身体羸弱几分，却暂且不影响寿数。
而无惨……
星谷清的目光在肤色苍白的少年面上转了一圈，过分虚弱乃至于衰败的生机投射在面孔上，瞳孔色如红梅，却显得眉目恍如易碎瓷器。
只是靠近些许，便能感知到对方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无惨依旧活着。
或许要和未知的“神明”气息有关？星谷清想着，也对与自己交谈的产屋敷日辉微笑了一瞬。
他的声音清朗，听起来很加分：“我们现在觐见天皇陛下吗？”
产屋敷日辉点头，青年温和的面孔上亦是如沐春风的笑意：“是的，请随我来。”
即便无惨再怎么不受重视，死里逃生了还是会得到天皇短暂的关注的。
三皇子虽然病弱又寡言，看着就没有继任天皇的可能，但是却也是产屋敷家长女所出的殿下。
无惨十几年来更多时候是在产屋敷家居住。
此前无惨突然在京都外失踪，产屋敷家可是撒了不少人出去。
一行人行走在宫廷内苑之中，分明是晴朗白日，却越走越觉得气冷风寒，无惨也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
身子单薄如纸的少年弯腰咳嗽着，指缝中甚至有隐约的红色血迹渗出。
星谷清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年黑发下过分苍白的小半张脸，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唇角。
“殿下，你要先回去吗？”
产屋敷日辉带来的侍从搀扶着无惨，他本人亦是在日光下皱着眉。
只是一两日的功夫，皇宫似乎比之前更冷了。
早前的大雪堆砌在砖墙之上，莹白雪色映着朝日，反而越发凄寒。
无惨摇了摇头，从侍从手里接过帕子，细细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痕。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用力。
星谷清收回了视线。
天皇是一个看起来很慈和的中老年人，黑色眼眸中的和气倒不像是帝王。
他对星谷清这个没有名气的阴阳师态度也很好。
“阴阳寮的大人稍后就到，你们可以一起。”
“还望能解决妖魔侵扰京都的事情。”
星谷清自然只能点头，顺便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能在附近看看吗？”
天皇很大方地准许了。
星谷清没带人，自己出去溜达了一圈儿。
地方太大，他时间又不多，只好草草地用灵力感知一下所能覆盖的范围。
出乎意料的是，灵力覆盖之地的浊气近乎一致，却没有过分浓郁的地方，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源头。
星谷清蹲在树上向外看，在他的视野中，能看到近乎纯黑的气流在京都上空缓缓流淌，四通八达的浊气丝线纵横交错，最终却是……
覆盖了整座京都。
似乎是有什么存在以京都为基点布了一座阵法。
“你看到了什么？”
银白长发的年轻人立在行道一侧，枯木之上的积雪被风吹得轻飘下来，落在对方宽大狩衣之上。
星谷清低下头，只看到一双色泽清幽的冰蓝色眼眸。
他愣了愣，问道：“阴阳师？你是谁？”
看对方的装扮应该是京都的阴阳师，不过星谷清并不认识对方。
阴阳师仰头对着他微笑，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青空雪色，以及京都之上常人不可见的阴霾。
“我是安倍晴明，阁下现在要下来吗？”
“陛下应该等许久了。”
“啊？”星谷清发出个单音节词，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你就是阴阳寮的吗？”
刚刚天皇还说要等阴阳寮的阴阳师，估计这个就也是了。
安倍晴明是一个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年轻人，星谷清只和他同行没多久，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言辞谈吐，风度教养，都让人如沐春风。
要真说起来，倒和之前的产屋敷家主有些相似。
星谷清随口问道：“你们已经查出了为何会有妖魔横行，鬼怪食人吗？”
“是的，”安倍晴明微微点头，没怎么隐瞒，“应该是与邪神八岐大蛇有关系。”
可是再多的，安倍晴明也没说。
两人回到宫殿时，其他的阴阳师也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无惨和产屋敷日辉居然也在，即便只是在某个角落。
初空安静地站在边缘地区，衪不说话的时候基本没人能注意到，星谷清却一眼就看到了衪。
他抛下安倍晴明，跑向自己的小伙伴。
“初空，他们好像知道了为什么会有鬼怪了。”
初空点头，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星谷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也看过了，他们想的应该是对的，但是……”
他话没说完，安倍晴明已经走了过来。
不过并未有所交谈，天皇很快地安排下阴阳师们需要做的事情，顺便让无惨继续跟着产屋敷家主回去。
作为皇子，却从始至终未获得过皇室姓名，甚至自小被寄养在外……
星谷清垂了垂眼眸，盯着脚下流淌着的浊黑气息，直到气息慢慢弥漫至无惨脚下。
然后，消失了。
他擡头，看见无惨的面孔越发苍白，红梅色的眼眸却愈发清亮。
乍一看，真不是人。
*
阴阳寮的阴阳师们动作很快，为了京都妖魔鬼怪肆意横行的事情他们也发愁许久了，此次终于得到确定的消息，也算是不辜负过去艰辛。
星谷清借着阴阳师的名头也留在了阴阳寮，安倍晴明便成为他们短暂时间里的小伙伴，顺便带着他们熟悉将要进行的祈福祭祀之事。
“在神社祈福？”
星谷清翻了翻送过来的符咒，眼皮颤了颤，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有用吗？”
安倍晴明点了点头：“有用的，之前也有被妖魔影响了神志的人，最后恢复了清醒。”
被妖魔影响神志？
星谷清愣了一下，脑海中似有什么灵光一闪即逝。
他皱了皱眉，没来及抓住自己想到的到底是什么。
“对了，几位皇子殿下和贵族家主也会一同前往。”安倍晴明随口说出对于贵族来说很麻烦的安排，“陛下也会到的。”
这么多关键人物都去了神社，万一发生了什么袭击事件……
啧，但凡死上几个，估计京都都要乱上不少时间。
星谷清虽然没往这边想，却也听出了安倍晴明的意思。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安倍晴明，挺意外对方如此年轻却对权术似乎格外擅长。
安倍晴明无害地笑了笑，眉眼之间依旧是温润清和。
“你可能没参加过，不过不用担心。”
星谷清胡乱点了点头。
怕他是不怕的，只是总觉得不□□心。
而这份不安心，在进入神社后达到了顶点。
星谷清甚至都没用刻意去寻找，就看到了源源不绝的污浊气息在此处，流转，盘桓，一寸一寸去覆盖来到此地的人类。
他转头看向门外山下的城市，只能看见被黑雾阴云笼罩的京都。
若以地形而论，此地当为兽首之处。
安倍晴明还不算首屈一指的大阴阳师，并没有直接进入神社内部。
星谷清也只是在神像周围看了看，就后退些许，重新站在了外围。
在他们不远处，正是被侍从搀扶着的无惨。
星谷清看过去时，只看到对方红梅色眼眸中晶莹的亮光。
在寂静昏暗中，那光芒还有些瘆人。
或许是察觉到了星谷清的注视，无惨在阴影中回头看了一眼，浓重的阴影打在他脸上，似乎有奇异的纹路在他眼尾处浮现。
星谷清再看过去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皱着眉，盯着最前方的阴阳师们。
在他们念完所谓的祈祷祝词之后，猛地心头一颤，骤然擡眸，看到整间神社也已经被阴云笼罩。
所谓的驱邪，祝福，又或是除魔，全是假的。
他们的祭祀其实是在召唤邪神。
阴霾的触角从云端落下，星谷清擡头，看见无数晃动的阴影在眼前浮现。
一条，又一条。
数不清的蛇影在云端扭曲，隐约夹杂着难以分辨的嘶声。
在距离神社最近的蛇头上，星谷清看到了一个人。
身着紫色直衣的存在盘膝坐在蛇头上，暗紫色的眼眸中冰冷阴郁，漠然冷酷地盯着眼前的人类。
直到——
衪身下的蛇首向前蜿蜒，最终停在半空中。
属于蛇类的巨大眼眸中也是冰凉的紫黑色，那双竖瞳随着衪一同看向眼前之人。
衪的声线冰冷：“清，好久不见。”
“你竟然如此虚弱了吗？”
星谷清仰头看着衪，浅蓝色的长发在身后无风自动，琥珀色的眼眸也呈现出冰冷的竖瞳。
他听到对方说：“你已经准备好被我吞噬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失误，居然还没写完orz
蹲蹲评论~爱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