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平安京百鬼行】
眼前是碎裂开来的邪物，黑色的雾气混杂在白雪上，看起来分外诡异。
星谷清嗖地收回手：“……”
他不是故意的。
初·石板意识·空：“……”
初空看向他们已经出来的神社，问星谷清：“你要下山吗？”
刚刚还能感知到星谷清不想出门的咸鱼思想，这会儿……
星谷清也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神社。
糟糕，刚刚下意识忘记了！
可是这都出来了……
星谷清虚咳了一声，表情一本正经：“既然出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来都来了。
星谷清决定遵从内心选择，出去溜溜弯。
初空更没意见了，衪本来就是应约来新世界游玩的。
只是衪没想到的是，会同时跨越时间和空间双重节点，过去与未来交叠。
现在的衪，既是立身于星谷清的过去，亦是处于自己的未来。
“那就……”
星谷清甩了甩手，将刚刚被邪物影响的坏心情甩开，随意地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沿着白雪覆盖的阶梯向下。
“走这里吧？”
星谷清微微偏头看向初空，却只得到对方和起初并无不同的表情。
他百无聊赖地转回去，借着灵力跑得速度飞快。
身畔密林盘布，却毫无声响。
越往山下，反倒越觉出几分令人不适的死寂。
直到站在最近的村落外时，他们也没遇到半个活物。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
星谷清侧头问了一句，问完之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傻，未免太自来熟了吧。
初空没意识到星谷清跳脱的思绪，或许衪还没适应“过去”的星谷清性格如此活泼。
衪只是望向眼前近似于人间惨剧的现场，目光无波无澜，精灵般的容颜上亦不见半分触动。
星谷清也没等衪回答，只是自己脚步轻巧地越过地上的血迹，慢慢向已然没有半分声响的村落中走去。
他沿着简陋的行道向内，一路看到门户大开着，门外拉扯的注连绳断裂开来，门松滚在庭院中。
鲜红血迹溅在松竹之上，倒好似是新年初降的第一场雪。
只这血不是素白之色罢了。
残肢遍地，屋舍杂乱，没有任何活人存在的痕迹。
“……呜……”
细微的声响乍然出现。
星谷清循着声息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细小的身影躲在角落阴影中，埋头正抽噎着。
活人？
星谷清挑了挑眉，仔细感应了一瞬……
“你们……”
最多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哭泣着擡起头，黑亮的眼眸注视着两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她哭得抽噎，说话一顿一顿的：“你们……是来救我们的阴阳师大人吗？”
虽然村落偏远，距离最近的城镇也要走上许久，她还是期待着眼前两人给予肯定的答案。
星谷清难得沉默了片刻。
他能看得到眼前的女孩儿身形虚幻，染着血色的裙摆上还有几分撕裂痕迹，手中紧攥着衣摆，手腕上还留有几个不明显的牙印。
女孩儿没得到回答，面庞上细微的希望渐渐消散，眼眸中溢出几分绝望。
“您也是……吃人……”
“不，”星谷清这次回答得很快，“我不是。”
他微微弯腰看着小女孩儿，神色认真无比。
“我不是阴阳师，也不是食人的鬼怪。”
女孩儿仰着头看他，被血模糊的脸上脏污无比，只能看清一双清亮漆黑的眼睛。
星谷清的指尖点在女孩儿的眉心，清凉的灵力沿着他指尖倾泻而出，只需一瞬，便在小女孩儿的魂体上转了一圈。
“啊……我已经死掉了吗？”
细弱的声音迷茫，她茫然地看着庭院中溅射的血迹，还有……自己的尸体。
衣衫泛白，边缘都是血迹，黑发覆面，看不清死前自己还留有什么表情。
她无措地仰头看着星谷清，眼角漫着悲戚，却并无泪珠落下。
灵魂无泪。
再过些时候，她将落入六道，便连悲伤也没有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少年，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能请您帮个忙吗？”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大约就会告诉他——【您的任务已领取】。
星谷清低头看着她。
便看到神色仓皇的女孩裙摆下藏着的一枚御守，浅色底上绘着奇异纹路，倒像是一个家族的印记。
“如果您路过京都，可以把它带回去吗？”
她伸手想要握住御守，却发现指尖直接穿了过去，灵魂无法触碰现世的物品。
“请将它带给九条家的明树大人，可以吗？”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类”会不会去京都，却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回去了，只能寄希望他们不会拒绝的太快。
星谷清弯腰捡起沾了血的御守，两根手指提着边缘仔细看了一眼。
是没见过的标记。
九条家？京都？
星谷清先答应了她：“好。”
【当前任务进度已更新——请抵达京都】。
在女孩儿欣慰的笑容中，星谷清又问了一句：“你说的京都在哪个方向？”
女孩儿：“……？”
【笑容渐渐消失.jpg】
她却来不及再说什么了。
莫名的引力在半空中浮现，她的身形逐渐虚幻轻薄，被看不见的风吹向了半空。
星谷清擡头看着她化作光点消失，眉眼之间却是少有的沉默严肃。
初空（石板意识）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样子，更多时候都只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星谷清将御守拎着塞到口袋里，面不改色地转头询问初空：“你知道去京都的路吗？”
初空：“……”
衪一个跨世界的意识体怎么可能知道？
星谷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遂又佯装无事发生过，单手摸出个小判，随手抛了一下。
小判落在掌心，星谷清擡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放心地选了个方向。
初空看着他非常熟练的操作，难得产生了疑惑：“你知道方向了吗？”
星谷清顿了一下，非常冷静：“没有，随便选的。”
“……”
空气中只余下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
星谷清的运气向来不错。
纵然一路走来遇到的奇怪存在越来越多，却还是方向正确的往着京都去。
在桥姬的“友情”指路下，星谷清发觉自己距离京都越来越近。
只是这一路上，他也看到了无数与之前山下村落一般的惨剧。
鲜血淋漓却无人生还。
星谷清起初还毫无感觉，直至见过越来越多的灵魂在懵懂无知中祈求，却又骤然消散于天地间。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人类死亡后的灵魂并没有去往“六道轮回”，而是直接化作最为原始的能量，彻彻底底地散落在天地之下。
鬼怪横行，生灵涂炭，轮回缺失。
他所遇到的惨剧悲伤，似乎都直指神明陨落。
不见神明压制，才有妖邪作祟。
两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自然也没有人类赶路的麻烦事，只要认了方向即可。
这一日，星谷清便是到了京都外的神社附近。
也不知道是否是他错觉，他所遇到的神社多是无主之地，即便偶尔有几个里存在着“神灵”，也多是妖怪窃据神位。
他似乎再没见过任何一个天生的神明。
“唧唧……”
奇形怪状的小草木生灵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星谷清他们则是跟在后面。
直到小草木拐到了神社里，猛地窜出去跑掉了。
“咦？”
星谷清没注意再一次跑掉的领路灵，反正也不是第一个了，下次还可以抓新的。
他盯着隐约散发着稀薄光晕的神社，对其中的存在颇为好奇。
这是唯一一个有“神明”痕迹的神社。
他几步走进神社，却发现其中的神像并无半分能量，斑驳的裂纹在其上纵横，就连面部都只剩下了一半。
星谷清好奇地看着神像下蜷缩着的少年，衣饰布料看起来很是华丽昂贵，过长的黑发却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肤色冷白的下颌和浅淡的唇。
在星谷清低头想要细看时，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与黑发雪肤不同的是，少年有一双红梅色的眸子，好似如今春寒料峭时雪上的半点寒梅。
少年的眼尾狭长自带阴影效果，看人时似乎亦是冰凉阴冷的。
只是一瞬间，少年便收敛了阴冷的神色。
除去他眸色梅红之外，低垂眼睑时反倒显出些许脆弱无害。
星谷清仔细辨认了一下，是人类，很正统的人类，可是为什么会有与“神明”相关的气息？
没等他再凑跟前闻闻，眼前的人类先小心试探着：“您是将往京都的阴阳师大人吗？”
星谷清这次学到了，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姿态十分高冷。
人类少年“欣喜”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问道：“能请您带上我吗？”
“为什么？”
星谷清问了他一句，手指摩挲着手背，开始思考眼前人到底和“神”有什么关系。
人类少年轻声回答到：“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天皇陛下，阴阳寮的大人们不会有意见的。”
咦？
这是又开启了新的副本吗？
如果说之前的旅程是新手村副本。
现在的话……
可能会出现一个弹窗【主线任务已变更】。
【抵达京都——觐见天皇】。
然而星谷清并没有这么个游戏系统，也不知道这样的走向，却潜意识中感觉到对方应该是很重要的。
星谷清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类少年，猜测对方大约是很有地位的存在……吧？
于是，星谷清同意了。
“可以，你带路吧。”
他如是说道。
少年艰难地站起身来，却又很快地晃了两下，还是星谷清搭把手对方才没有继续摔倒。
星谷清一阵后悔。
这么弱的身子，该不会没走出多远就不行了吧？
很显然，少年虽然看起来病弱又无力，却意外地很坚韧。
大抵是对“生”的渴望超越了一切。
星谷清曾问过少年的名字，却只得到“无惨”这样敷衍的回答。
对此，星谷清心里觉着对方太不诚恳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叫这么个名字！
但是他不说。
就顺着少年的意思直接称呼对方“无惨”，也不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距离京都已经很近了，无惨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和他们同行，星谷清却好像从路途中遇到的事情中猜出了一点。
京都外围突然出现的鬼怪邪物……似乎都想要吃掉无惨？
为什么？
星谷清打量的目光在少年身上转了一圈，除了过分病弱似乎没几天活头，以及一双不太正常的红梅色双瞳，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哦不对，还有自己没找到源头的神明气息。
星谷清擡头，看到他们已经到了。
宫殿外的另一条路上，身着和服的青年款款而来。
他的面孔白净，眼眸中的神色温柔。
他微弯腰冲着星谷清身边的少年行礼，声线温和：“三皇子殿下，贵安。”
人类少年对着他点头。
青年看向星谷清和初空，微笑着：“吾为产屋敷家主，名日辉。”
他的神色赢弱，倒没有名字那般康健。
作者有话要说：
无惨和产屋敷家族的情况属于二设
平安京剧情很快了
蹲蹲评论~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