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平安京百鬼行】
“你准备好了吗？”
衪冰冷而阴郁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只除了星谷清和初空，其他人类头都没法擡一下。
星谷清盯着眼前的存在，眸光冰冷。
吞噬自然是不可能被吞噬的。
星谷清很想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的是什么玩意。
哪怕对方出场模式堪称隆重，他也没什么感觉。
实不相瞒，星谷清其实不太喜欢蛇这种生物。
本来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见被称为“邪神”的八岐大蛇之后，他可能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蛇类生物了。
大概是因为见过的八岐大蛇实在是太讨厌了吧。
邪神八岐大蛇还坐在蛇首之上，微微低头看着星谷清。
衪紫色的眼眸阴郁而瑰丽，细细看去，甚至能看到瞳孔中旋转不停的漩涡。
但是——
星谷清眯着眼看八岐大蛇，与之不同的琥珀色眼眸却好似是朝阳晚霞的色彩，绚丽却又清澈透亮，让人见之便心生暖意。
“你是谁？”
八岐大蛇反而笑了笑，虽然衪笑起来也是冷冰冰的。
“原来你都忘记了啊，真可怜呢，清。”
星谷清皱了皱眉：“说人话行吗？”
叽叽歪歪的说着废话谁听得懂啊？
星谷清又懒又咸不假，却也不是喜欢给人当捧哏的。
更何况眼前的蛇人一看就是来搞事的，他更不乐意顺着对方了。
“你果然还是这个性子，”八岐大蛇却笑得越发开怀，就连暗紫色的双眸都眯了起来，“好久不见了，真是让人怀念。”
星谷清：“……”
他拳头硬了。
哔哔的时间差不多了，星谷清决定直接动手，不然还不知道得听多少没营养的废话。
冰蓝色的灵力自他手中浮现，骤然四散开来，如针又如雾，径直袭向还想再废话几句的八岐大蛇。
叮叮叮、
无形无相的灵力丝线却好像撞上了一道屏障，叮叮当当地掉了满地，又在下一瞬间直接化作雾气消散。
八岐大蛇收回微擡的一只手，面不改色地摸了摸凑过来的一只蛇头。
衪苍白纤细的手指拂过暗紫色的冰冷鳞片，无端勾勒出几分让人炫目的美感。
星谷清却没觉出多好看，或许是因为八岐大蛇和他长得太像了，大概是同性相斥（？）。
人群另一个角落的无惨却是突然擡起了头，梅红色的眼眸紧紧注视着他们。
准确说，是注视着与八岐大蛇对峙着的星谷清。
他看到少年神明的身形单薄纤细，与自己在京都神社中惊鸿一瞥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区别。
暗蓝色的和服在灰白雾霭中却显得分外秾丽，浅蓝色的长发已经拖曳至脚踝，赤着的双足就那么随意地点在虚浮空气中。
就连只能看到一部分的侧脸，亦是轮廓精致曲线玲珑。
无惨看着神明身上似乎散发着浅色的微光，是一种近似于日光微熹晚霞初坠的朦胧色彩，无端让人心神往之。
这才是在时间中获得永生的神明啊，多么让人着迷的色彩。
无惨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如果神明愿意的话，他是愿意与神明相伴左右的。
在他的视野中，星谷清已然脱离了最初的人类形象，脚踩着空气站在八岐大蛇对面。
冰蓝色的灵力与暗紫色的流光在虚空之上交汇再分开，每一次都能爆发出震撼人心的气息。
直到后来，暗紫色邪神身后的蛇首扭曲浮动着冲击而至……
无惨猛然睁大了眼睛，控制不住的呼吸散乱急促。
神明要陨落了吗？
被他找寻回来的神明原来也会死亡吗？
那真是太让人期待了啊。
啊，可惜……
冰蓝色的灵力铺天盖地袭来，暗紫色的流光却比之更为繁盛，只让人眼前眩晕看不清晰。
无惨目光可惜地盯着与蛇首相撞又分离的白色虚影，眼神在毛茸茸的长尾巴上晃了一圈。
原来神明的真身竟然是九尾猫吗？
是传说中向之祈愿即可获得救赎的存在吗？
星谷清并不知道有个变态在暗地里窥探他，他只知道八岐大蛇就是个神经病！
“够了吧？你又打不过我。”
星谷清踩着自己的尾巴站在原地，长毛绒绒的盘踞在他身后，除了被他踩在脚下的一条尾巴，其他几条都在和八岐大蛇的脑袋打架。
“你是睡的时间太久所以脑子坏了吗？”
嘴炮，星谷清是不怕的。
当然，也是因为八岐大蛇对他无可奈何，即便是他不知道为何虚弱至此，八岐大蛇也不比他好到哪去orz。
八岐大蛇：“……”
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星谷清又擡手结了个印，挡住八岐大蛇突然的偷袭。
星谷清：“！！”
还偷袭？去死吧神经病！
他也没再说话，直接提着自己的鞭子冲了上去。
色泽暗沉的长鞭对八岐大蛇的攻击力明显很强，没多久就给对方的衣服留下了几道痕迹。
而随着星谷清鞭子抽的越狠，八岐大蛇的表情则越加阴沉。
“你什么都不记得，你懂什么！”
星谷清“？”了一瞬，决定还是专心打架。
然而，八岐大蛇却不是一个喜欢真刀真枪正面对垒的家伙。
衪猛地向后腾挪空间，让星谷清扑了个空。
随即……
星谷清脚下神社发生了新的变化。
他跳回地面，就看到以阴阳寮阴阳师为主的一众大贵族们，转身围住了与他一起来的晴明和产屋敷家主，还有存在感不太高的初空。
星谷清仔细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类们眉心皆闪烁着暗紫色的印记，大约是被八岐大蛇所蛊惑。
但也有……
他看向最外围的无惨，却只看到对方微微垂下的头。
“晴明，交出他！”
“产屋敷！你要和陛下作对吗？”
“他是神明指引的邪神！只要封印了他，妖魔就能够解决了！”
“抓住他！”
虽然知道是被八岐大蛇蛊惑了，星谷清还是略有些伤心的。
不管怎么说，他刚刚打斗的时候也下意识照顾了一下在场的人类。
却没想到，人类并不怎么在意他的。
星谷清微微垂眸，看向掌心吞吐明灭的灵力。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沉睡至今，却很清楚自己的灵力已经快要用尽了。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星谷清转头，看到初空与平常毫无分别的空寂眼眸。
身形虚幻的少年好像坏掉的屏幕，晃了晃，消失了。
衪似乎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下次再见。”
与衪话语相对的，是出之同源却又属性不尽相同的力量，属于“石板”所执掌的【力量】与沉睡之神明的本源相融，也唤醒了神明的记忆。
星谷清擡眸，看向仍旧端坐在蛇首之上的邪神。
无数灵力自他身上四散开来，彻底笼罩了八岐大蛇所封闭的空间。
八岐大蛇有一点没说错，他最擅长的的确是封印。
不管是自我封印，还是封印邪神。
一回生两回熟，这次就由他亲自带着邪神去往六道轮回走一遭好了。
星谷清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双红梅色的眼眸。
*
自神社回来后，天皇陛下就病了。
当日在场的贵族们也多染了病，本就有着病弱名声的无惨，自然也没有显得特别不一样。
他还是住在产屋敷家中，反正对于天皇来说，他就是一个出继给母家的皇子而已。
连皇族姓名都没有，至于到底是叫产屋敷还是叫源氏，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眉眼冷漠的少年如此想着，苍白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药碗。
漆黑药汁盛在浅色的汤碗中，黑亮的水波中倒映着他的面孔。
模糊不清，却又分外冰寒。
属于八岐大蛇的气息在他体内流转，却又因为过分肆意而冲撞地血脉骨骼生疼，无惨手指狠狠地捏着药碗边缘，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
他想起天皇与朝臣看向自己时的冷淡，又想起产屋敷家中人看向自己时的惋惜，以及……
被他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恶狠狠地丢开他的手的那一瞬间。
无惨端起药，闭上眼睛，仰头喝了下去。
如果不能够以人类的姿态活下去，那他也不害怕坠入地狱。
六道轮回中多少枯骨妖魔，又有谁能真正得到救赎呢？
啪嗒。
汤碗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嘶，好痛。
冰冷尖锐的气息在体内奔涌，半点不受控制，无惨紧紧咬着唇，恍惚间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好像……
他想到年幼时也曾有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他手腕，产屋敷日辉似乎无数次对他微笑，用兄长的姿态站在他身后。
还有——
他想起在神社中第一次看到年少的神明大人。
大约是从未与人类打过交道，神明与平常人家的少年姿容并无差别，甚至更显出几分天真。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第一次看向他时，他的眼睫颤了颤。
那样清澈又温和的神明啊，拥有着他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生气，好像雨夜里的青竹，又或是寒冬初空时枝头初绽的红梅。
他曾想过，如果有机会，如果可以的话……
他想将对方据为己有。
无惨蜷缩着，脑海中开始出现纷乱的思绪，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直到——
“无惨？”熟悉的轻柔温和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怎么了！”
能听出对方声音中的惊慌失措。
无惨费力地睁开眼皮，却眼神涣散，根本看不清眼前是谁。
他只能用力看向说话的方向，看着对方似乎小心地弯腰靠近。
他的鼻尖嗅到一缕清淡的香气，眼前似乎也出现了幻觉。
温柔明亮的琥珀色近在咫尺。
无惨伸出了手。
苍白柔弱的手看起来没有丁点力气，却狠狠地攥住了眼前人胸前衣物，在对方还未来及后退之时，猛地贯穿了对方的胸口。
无惨闭上了眼睛。
神明，是属于我的了。
香气越来越明显，直到弥漫了整个嗅觉感知。
无惨轻撑着地面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流淌的鲜血满地，指尖扣在已经闭上眼的人类下颌上。
“产屋敷大人！”
无惨擡头看过去，去而复返的仆人跪倒在门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
无惨无声笑了笑，眼眸红得像梅，唇瓣红得像血。
产屋敷吗？
这是他的神明才对啊，怎么会是卑劣的人类呢。
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产屋敷家族的门庭之外，一路，留下了无数鲜血脚印。
鬼王出世，注定天下不平。
他回头，隐约看到银发蓝眸的阴阳师出现在庭院上空，以及对方惊讶地声音。
“产屋敷？！”
“产屋敷？”
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少年，星谷清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来了~
会是不一样的鬼灭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