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怯怯的女声打破了这小院的宁静:“那个……刚才……可是菀兮姑娘抚琴？”
我们回头看去，香芷自外而来。
“是这位总管大人。”我打趣道。
慕容澜兮没有接话，只浅浅颔首。
香芷一双杏眸打量了一下他，面上似是有些羞涩，大约是未曾料到一个天天打理府内事务的总管，琴艺竟然如此之好。
晚间我躺下仔细思量，若是歌会，作为相府首席歌姬的我必是要亮相的，慕容澜兮此番估么是想让我一鸣惊人，寻得进宫的机会。
于是思思想想，直到天色渐明，才在脑海中排出一支歌舞来。
早膳前，眼皮打架，脑子昏昏，再看镜中，黑眼圈不小，耐不住腹中嘀咕，还是撑着去了。
慕容澜兮见我这副模样，略微惊诧，待我出门时便跟了上来:“昨夜可是没睡？”
“可不是。”我懒懒答道:“都是你弄的那劳什子歌会。”
他垂了头，淡淡道:“不错，不傻。”
我没好气地接道:“我是不傻，那沁蕊公主可聪明了。”
他嘴角微微上翘:“若是成了，你怕是也睡不着。”
好吧，想想也是如此，我打起精神，跟他讲了要准备的东西，将这歌舞练了一整天，直练到腿软，才歇了去。
一连几天，我几乎院门都未出，全把时间花在了这里，慕容澜兮有时来看看我，言语间道:“你也确是尽心了。”
相府的花园不小，我们便在这搭了个台子，用了大面青铜板，光亮如镜。我在服饰间坠上亮片，交相辉映。
此番的歌舞是压轴，各位公子都是皇亲国戚朝堂大员家的，也有不少带了歌姬来，于是歌姬们先一展技艺，热闹了气氛，席间渐渐欢快之时，各位公子们倒也轻松起来，言谈举止渐渐随意。
相爷夫人端坐主位，紧紧儿瞧着各位公子们的表现，香芷的美眸也是在席间各位的面上扫过，打量不停。我瞧着这里面倒也不都是纨绔子弟，有些相貌不错，举止也有分寸的，可以一选。
香芷今日着一件橘色长裙，罩奶白外衫，绣蝶舞花间，娉婷行至中央，弹了一曲《流水落花》，曲扬人美，赢得满堂喝彩，一时间便有几位公子跃跃欲试，要上来一展技艺，获取美人芳心，夫人瞧着这场景，满面的喜色。
我的裙摆束上了小铜铃，上场之时，铜铃随着我的脚步，发出清脆的鸣响，一下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今日这舞，若是按伽罗的传统，便没了新意，也算不得特别，我思来想去，自己也没几个惊世技艺，便让慕容澜兮找工匠赶做了一双轮滑鞋，置于足底，搭上青铜镜面的台子，舞起来流畅丝滑，动作上更多的借用了一些剑招，毕竟这世界女子多柔美靓丽，若是拼这一点怕是占不得便宜，将剑招融合至舞姿的婀娜之中，既有轻柔灵动之美，又有武技之磅礴大气，当是上佳之选。
至于配乐，有摆在眼前的当不能浪费，我选了一曲《将军令》，让慕容澜兮试了试，以他的琴艺，上手速度自然不在话下。
这曲节奏明快，激扬人心，我随曲而舞，在镜面之上旋转飞扬，如长天之雁，似林间凤蝶，翻飞的身影自此而往，一身红衣红带如虹般绚烂，惊鸿轻盈，如行云，似羽仙。衣衫之上亮色烁烁，又如萤火点点，配着那璀璨铜铃之声，声声悦耳，当真是曼妙非常。
席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再无半点杂音，只余慕容澜兮修长手指的拨动与我的红色身姿在这天地间流转。
这一曲琴音，与我的舞蹈，天衣无缝。
终了之时，人群默了半晌，才爆出热烈的叫好声。如瞬间沸腾的水，翻出滚滚浪花来。
有人起身向相爷夫人道:“妙啊，实在是妙，相爷府上这等人才，确非常人能比。”
夫人笑意盈盈，频频点头:“过奖过奖。”
众人赞叹着附和:“当真是一眼不忘，回味无穷。”
我心下欢喜，这第一步已成，便静待后话了。
后续来得颇快，第二天傍晚，夫人的贴身丫鬟到我小院传唤，将我带至内室。
室内除了我和她二人，皆被摒退，我有些茫然。
夫人浅浅开口道:“菀兮，自你入府以来，我待你如何？”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当是如何回答，尚且是知道的:“夫人待我甚好，从未委屈几分。”
她满意地点头:“如今有一件事，我有求于你。”
这……我倒是愣了一愣:“夫人请讲，若是菀兮能办到的，定当尽力。”
相爷夫人冲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上前来，和我耳语几句。
“什么？！”我惊掉下巴:“这……这是为何？”
相爷夫人要我今晚入慕容澜兮房间，勾引于他。
我心里顿时各式感叹词汹涌而出。
夫人瞅了眼我的表情，故意叹了口气，道:“可不还是那歌会引来的事儿，我本想挑上一名品貌俱佳之人，与芷儿做个良缘，谁知那丫头，瞧来看去，竟看上了慕容总管，我这是……唉……”
她望向空中，有些痛心:“要说慕容总管，样貌不凡，才能出众，倒也甚合老爷心意，但这家世，实在不相匹配，若是嫁了过去，可是吃不了这苦。”
顿了顿她又道:“若是他能入赘，倒是个勉强的法子，以后让相爷给他寻门体面差事也不难，但他也断不愿意。我相府小姐，择婿必然是皇亲贵胄，当得门当户对。”
我心下嘀咕:“他也确是个皇亲贵胄。”
“菀兮你说”她复又向我道:“当日歌会上，也是你挑的他抚琴，这事是不是与你也不无关系？”
哈？我不禁吐了吐舌头:“夫人，这……”
她再叹了口气:“若是我棒打鸳鸯，芷儿心里必定埋怨于我，伤了母女感情。但若是慕容总管有了别人，以芷儿的心性，定会死了心。所以……”
“菀兮啊”她望向我道:“此事还得看你，要我说，慕容总管一表人才，以你的身份，若是能与他一起，那可是攀上高枝了。”
可不是高枝吗，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丫鬟也附和道:“菀兮姑娘，这可是多少丫头们盼着的好事，你可得抓住机会。”
我有些无奈，那你们大可挑个盼着的丫头去便是。
夫人瞧见我的神色，脸色凝了凝道:“菀兮，我见你确才貌不错，才考虑与你，吃上我相府这碗饭，可是有外面比不了的好处。”
这倒是提醒了我，如今名声大噪，步子已迈出几分，不能功亏一篑，得罪了她。
“好。”我应下了。
“真的？”她再与我确认道。
“真的。”
她掩嘴笑了:“如此甚好，一会儿我让柳儿去你那。”
我蹙了蹙眉，这是还要派上一个监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