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坠入月色 > 圆月
    “哪有人这样求婚的?”


    夏薇想象过千万种求婚方式, 也想到祁时晏玩世不恭的作派,他的求婚可能会异于常人,可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玩成这样。


    那天的心情不是只有被求婚的惊喜, 还有害怕失去爱人的恐惧, 和奋不顾身扑上去一起死的英烈。


    全被祁时晏拿捏住了。


    他可真的敢赌她会冲进去救他。


    这事传出去, 又轰动了榆城,上了头条。


    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给他们送来祝福,同时带动了菠萝油的热度, 店里生意又上了一个新高。


    沈逸矜说:“你家浪子哦,真是什么都不能正正经经地干, 连个求婚都能被他玩出个花。”


    夏薇笑:“谁说不是呢?”


    那天?去, 夏薇一言不发, 憋足了劲生气。


    洗澡也不肯和祁时晏一起洗, 洗完了自己上床, 祁时晏想上床, 她脸上凶狠,心肠冷硬, 但凡男人往床上爬一寸,她就踹他下去,让他睡沙发去。


    无论怎么哀求, 就是不答应。


    祁时晏压住唇角的弧度,将巴黎拍卖会拍来的所有珠宝首饰摆到床边上, 又捧起那枚紫黑宝石的戒指, 扒着床沿边,单膝着地跪在了床前。


    低声下气地。


    “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玩这么大,要不我重来一次。”


    他高高举起戒指。


    “宝贝, 嫁给我好不好?我想你做我老婆,世上独一无二,我祁时晏的老婆。”


    祁时晏一只膝盖在地毯上挪动,悄悄往床沿边上靠。


    “老……婆……”


    亲昵,热情,暧昧至深的称呼,沉哑的叫唤伴着性感的拖腔带调。


    叫得夏薇耳尖子红得要滴血。


    祁时晏看着那抹红,将戒指又举高一点。


    抬头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姑娘:“老婆,你看看这枚戒指嘛。”


    “这枚戒指,是我拍卖会上拍来的原矿石,请了法国顶流设计师专门给你设计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月影星辰’,你觉得怎么样?”


    夏薇坐在床上,垂着眉睫,不动声色地斜斜睨一眼那戒指。


    的确非同一般。


    中间硕大的一颗圆形宝石,紫得发黑,晶体如鱼鳞,灯影里闪着特有的波状光芒,不是普通钻石的切割法。


    周围还有一圈大小相间的几种紫色系宝石,颜色深浅不一,簇拥着那颗大宝石,像众星拱月似的。


    祁时晏瞄她一眼,见她有点兴趣,跪着的膝盖又挪动了一下,上身往床上倾来,有往上爬的态势。


    “好好跪着。”被夏薇发现了,训他一声。


    “嗯嗯,老婆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男人低眉顺眼,索性双膝并拢,一起跪着,举起戒指开始大谈原石的来历。


    “这戒指可不是一般的宝石,这是最早在埃及地宫里发现的,还是法国入侵那会的事了,至今已经有1000多年。”


    “它是冷色矿,别说现在世上根本采集不到,就在1000多年以前也很稀有,这可不是那些烂大街的钻石可比的。”


    “送去切割时,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惊叹,‘月影星辰’是全世界的唯一,现在可是老婆你的了。”


    夏薇终于被说动一点,冷声问:“花了多少钱?”


    祁时晏眸光闪动,抬起两根手指。


    夏薇蹙眉:“200万?”


    男人摇了摇头,加重手势。


    夏薇更显吃惊:“2000!”


    祁时晏还是摇头,脸上只是笑。


    “总不会2个亿吧?”


    夏薇把话问出口,眉心都感觉疼上了,那是心疼钱的疼。


    祁时晏却不以为意,这样一块稀世原石在拍卖会上竞逐,价格必定逆天,可是用来做成戒指,向心爱的姑娘求婚,他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老婆。”


    男人哀怜,乖张,屈了手肘往床上爬。


    夏薇从他手里拿走戒指,手心不自觉发抖,沉甸甸的,2个亿!


    男人的资产和慷慨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戒指我收了,你下去。”


    夏薇还试图冷冰冰的口吻,尾音却没控制住,往上扬了。


    祁时晏唇角勾起,强势的本性?归,爬上床,从夏薇手里拿过戒指,拉住她的无名指,说:“既然是我求婚,当然得我给你戴了,对不对?”


    “老婆,老婆——”


    亲昵的叫唤叫个不停,伴着炽烈的吻吻上了她的唇,夏薇手指一顿,好重,戒指被戴上了。


    谁叫男人太会哄人呢。


    祁时晏将她搂在怀里,情话喃喃,又撩又哄,将其他珠光闪闪的项链耳环一一往她身上戴。


    夏薇很难不被打动,没一会就被男人拆骨入腹了。


    只不过2个亿的戒指,她要怎么戴?


    戴手上,她还能有安全感吗?


    还是终年不见天日,藏在保险箱里?


    祁时晏笑着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说:“好办,这是求婚戒指,重要场合戴一戴就好,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再买一对平常能戴的。”


    “你一只,我一只,我们一起戴。”


    夏薇眉眼弯起,这才终于笑了。


    “那老婆既然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叫一声‘老公’来听听。”


    “早呢,等结婚的时候再说。”


    *


    既然婚已经求了,又有夏薇这句话,祁时晏满腹心思打起了结婚的主意。


    他将两人的八字送?老宅给老太太,让她请人看,可惜最好的结婚日子在后年三月,离现在还有22个月,将近两年的时间。


    祁时晏挑眉,不可置信:“怎么那么久?今年挑不出好日子吗?”


    老太太解释:“这是近三年内挑到的最好的日子。”


    祁家一向讲究这些,尤其是婚姻大事。


    因为祁家几乎都是商业联姻,结婚的大喜日子关系两个家族的商业合作和命脉,挑日子便显得非常之隆重,需要摆八卦,看五行,要拉长在三年内挑选最好的日子。


    祁时晏虽然不是商业联姻,但这是他自己想要的婚姻,只会比大家更看重。


    祁时晏坐在鹿绒沙发上,本来很闲散地喝着茶,听到日期,放下交叠的双腿,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红字看一眼,心里莫名划过一丝焦虑。


    “不行,两年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长。”


    这是他没料到的,一想自己和夏薇一路走来的波折,心里忽然就很担心再等两年又生变。


    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便,扶着椅背缓慢坐到旁边单人沙发上,眯着眼看了看自己手里剩下的几个红字日期,建议说:“要不就凑合一下,九个月之后有一个日子比较好。”


    祁时晏听不进,一口否决:“我结婚,一辈子就一次,怎么能凑合?”


    老太太笑了:“那行,那就等等吧。两年而已,夏薇是个好姑娘,她喜欢你那么多年从来没变过心,你担心什么?”


    先前沈逸矜和祁渊去民政局领证时,老太太去了,当时夏薇也在,老太太便约了日子,请夏薇到老宅,一起吃了一顿饭。


    那顿饭吃得非常愉快,老太太很喜欢夏薇。


    “我婚都求了,结婚还要等两年?”祁时晏站起身,手里捏着那张最好的红字,在屋里来?走了几步,心气儿没来由得不顺。


    “好事多磨嘛。”老太太安慰他,“结婚只是一个仪式,你俩天天在一块,还不是跟夫妻一样?”


    祁时晏走到窗边,斜了一只肩膀靠在窗户上,摸出烟盒点上一支烟,纾解心情。


    烟雾腾起,好一会他才说:“那还是结婚可靠一点,有法律把我俩绑一块,才能够真正安心。”


    如果别人说这个话,不会觉得什么,可现在是一个浪子在说。


    老太太侧耳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没敢相信,反应过来,确定是她的浪子孙儿说的话,她不由地放声笑了起来。


    说:“都说浪子?头金不换,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


    祁时晏没反驳,懒散地吸了口烟,顺着老人家的话,反过来夸她:“你这是活久见,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以后我还有见识让你看。”


    “得嘞,我一定活够120,要看到你生儿育女才真的算活久见。”


    “行,一定满足你。”


    两人说笑几句,最后还是老太太出了个主意:“那要不先订婚吧,订了婚能踏实一点吗?”


    祁时晏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同意说:“也只能这样了。”


    订婚日期的推算方式比结婚简单一点,老太太这就让人又按五行八卦去重新选日子,最后选了个近期最好的日子,在今年九月。


    离现在就四个月的时间。


    但祁时晏还是觉得有点长,电话打给夏薇,夏薇说:“我都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不管订婚还是结婚,怎么都行,我全听你的。”


    祁时晏这才松了松眉头,和老太太商量着,将订婚的事定了下来。


    在祁家,这些事有专人打理,何况有老太太在,方方面面都会办得体面而细致,不用年轻人操心。


    祁时晏也放心地交给老太太,不过婚房的事,他还是要自己盯着。


    市中心的房子装修暂停了一段时间,注入了风水的元素,改了几处格局,现在又重新开工了。


    世望首府那边的设计图也出来了,依然是嘉和承办,也开始动工了。


    这么一来,祁时晏变成了一个大忙人。


    常常一天要来?跑几趟,而且他还不愿意假手于人,什么细节都亲自盯着,要求完美,不容一点点瑕疵。


    祁渊笑他,简直把吹毛求疵发挥到了极致。


    翻他旧账,说:“你以前帮我装修的时候不是很随便的吗?怎么就没见你上过心?”


    祁渊世望首府的别墅当初是祁时晏帮他监工装修的,那装得叫一个随心所欲,灰色调,钢架楼梯,金属味浓厚,装修好了和酒吧一样。


    祁时晏没一点愧疚,还反驳说:“你那个是房子又不是家,当然随便装修一下就行了,我现在装修的是家,能一样吗?”


    祁渊大笑:“敢情我们住的都是房子,只有你的是家。”


    “当然。”祁时晏笑一声,胜利地收了线。


    话是这么说,不过因为装修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过多,从而使得他感觉自己陪伴夏薇的时间少了。


    这在以前是无所谓的,但夏薇出事之后,祁时晏内心总有种惶惶不安,总担心自己一个不察,夏薇又被人劫走了。


    以至于他一离开夏薇,便总是心神不定,时不时给夏薇发消息,夏薇一分钟内不?复,他便马上语音、视频、电话轮番追过来。


    夏薇安慰他:“我在店里,没事的,这么多人在呢。”


    可祁时晏说:“那你要上厕所吗?你叫晚晚陪你去,别自己一个人。”


    菠萝油里面没有自己独立的卫生间,要上厕所得去附近的公共卫生间,距离菠萝油大概300米。


    夏薇只好答应说好。


    但是她还得进货,有些货物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供应商,让对方送货,可是有些得自己去市场挑选,拿货。


    祁时晏便会叫夏薇开视频,那路上开车时间开视频还行,在市场上开着视频和人说话算怎么?事?


    夏薇说:“没事的,大白天呢,市场上人多出不了事的。何况孟荷被抓了,我再没别的仇家。”再说说,又拿男人求婚那次说他,“谁有胆量玩过你?光天化日之下敢玩枪。”


    当然那都是□□。


    祁时晏这才笑说:“那当然,只能是我抢你,别人谁都不可以。”


    可就是这样,无论夏薇怎么宽慰男朋友,祁时晏还是无法消除自己内心的担忧和焦虑,加上订婚日期越来越近,虽不用自己操办,但很多事还要问过他,渐渐得不知不觉中,祁时晏瘦了一圈。


    偶尔夜里还会失眠做恶梦,半夜心悸惊醒。


    和以前那个玩世不恭,万事不过心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夏薇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


    明明出车祸被绑架的人是她,她早就调整过来了,可现在还有心理阴影的人竟然是祁时晏。


    起初不太明显,但随着最近事情越来越多,则会发现祁时晏越来越反常。


    有时候半夜醒来,会见他在阳台抽烟,背影单薄,在昏淡的光线里,斜着上身支肘在栏杆上,看起来散漫不羁,可那指间青红的火光会出卖他的焦虑。


    夏薇穿上衣服起床下地,拿上男人的一件外衣走去阳台。


    “吵醒你了?”祁时晏等女朋友给他披好衣服才站起身,将烟灭进烟灰缸里,拉过姑娘的手。


    夏薇摇摇头,抬头看他:“又烦心了?”


    男人眉宇两道竖纹,紧皱不展。


    夏薇心疼说:“你会不会是婚前焦虑症?要不我们延迟订婚?”


    “那怎么行?”祁时晏将人拉进怀里,强制自己平静说,“订婚宴不过就是吃顿饭,有什么好烦心的。”


    “那你在烦心什么?”


    “就是最近事太多了。”


    祁时晏双手拥在女朋友后肩上,将她整个抱住,下颌蹭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总在害怕失去你。”


    夏薇亲了亲他,将自己半侧脸贴上他的胸膛。


    这些时日,她能感觉到男人比以往黏糊,感觉到他的情绪里有种不可名状的难以发泄的焦虑,这种焦虑有一点危险,却被他压制着,怕伤害她。


    夏薇温柔地说:“我以后一天24小时像现在这样挂在你身上好不好?”


    “那样是最好。”祁时晏桃花眼眯了眯,低头吻她。


    “进屋去吧。”


    “嗯。”


    祁时晏径直将人拦腰抱起,抱着?了屋。


    两人重新上床,躺下,夏薇提议去找祁时梦看一看。


    “找她?她肯定会叫我吃药,我不想吃药。”祁时晏拒绝,将女朋友搂紧在怀里,“你好好呆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肯定呆在你身边啊。”夏薇也贴紧他,安慰说,“但是你也要好好的是不是?你现在只是心情上焦虑,那如果时间一长影响了身体怎么办?”


    “你要我陪着你可以,那你也要陪着我对不对?我们俩都要健健康康的才好,是不是?”


    许是夏薇的话太温柔,祁时晏抱着她默了默眼,渐渐松下眉头说:“好吧,明天我给小梦打电话。”


    “嗯,我陪你一起去。”


    *


    第二天,祁时晏和夏薇约了祁时梦吃饭,在一家日料店。


    席间,三人边吃边聊,很惬意。


    祁时梦说话直白,为人直爽,虽然是心理医生,和人相处中却一点也不用心计,给人感觉热烈,张扬,和她在一起也不用顾忌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夏薇挺喜欢她的,两人聊得甚欢。


    祁时晏坐在夏薇身边,听着她俩说话,偶尔散漫笑一声,又或者漫不经心插一句,无伤大雅。


    表现和平时差不多,不过话少了些,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夏薇身上,上半身也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倾斜。


    他自己没怎么吃,尽顾着给夏薇布菜,用紫苏包刺身。


    不知不觉夏薇的碟子里已经堆满了食物,祁时晏还在卷菜包。


    祁时梦坐在他们对面,看他一眼,眼神嫉妒说:“薇薇都吃不完了,你就不会往我碗里送送吗?”


    祁时晏抬眸,淡声:“你谁?”


    祁时梦喝下一口清酒,朝她哥龇了龇牙,服气了。


    三人聊到焦虑症,祁时梦一会看看祁时晏,一会看看夏薇,出声笑了下,说:“你俩分开吧。”


    夏薇一愣,不可置信。


    祁时晏朝妹妹瞥一眼,下颌一抬,朝她身后示意了下,不客气说:“门在那,滚吧你。”


    祁时梦歪了脑袋,靠在椅背上,仰头笑着说:“三哥,原来你也有今天?你先等我笑一会,一会再说。”


    祁时晏眸光冷飕飕朝她投去一记,没再理她,转头看去夏薇,对着她挑了挑眼尾,故作轻松地伸长手臂将人搂了搂。


    说:“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只要我俩在一块我就没事,分开是不可能分开的。”


    祁时梦笑着问:“你们有没有养过狗?”


    夏薇摇了摇头,祁时晏瞥她一眼,神色不耐:“我没养过狗,但我见过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祁时梦原想嘲弄哥哥的,没想到先被哥哥嘲弄了。


    祁时梦抬手投降,继续自己的话说:“就是那种宠物犬啊,每次主人要出门的时候,它就狂躁,上窜下跳,叫个不停,焦躁不安的。”


    这种宠物犬平时和主人亲近,活泼可爱,看不出问题,但一旦和主人分离的时候就不行了,就会出现如上症状,这就是典型的分离恐惧症。


    祁时梦快人快语,语气戏谑:“我就打个比方,不过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和狗一样,一离开薇薇,你就焦虑狂躁?你呀,现在就是和狗一样得了分离恐惧症。”


    说完,趴在桌上笑,损辱祁时晏的机会千载难逢,她怎么可能错过。


    不过祁时晏并没有被她的话刺激到,而是发出更大的嘲笑,揭了妹妹的老底说:“不知道谁,高中时喜欢一个男生,趁着酒劲上去表白,结果连人家有女朋友都不知道,被人家女朋友满世界追着打。”


    “你都说我高中了,谁高中没个糗事?”


    “是吗?可就你的有点多,我怎么还听说……”


    “不许说。”


    祁时梦拍着桌子,阻拦哥哥,祁时晏笑了声,仁慈一?,放过妹妹了。


    夏薇看着他俩,弯唇笑了笑,饭桌上的气氛更好了,祁时晏的心情也疏朗了很多。


    不过祁时梦还是建议他俩暂时分开一下。


    她对祁时晏说:“你就是占有欲出了问题,薇薇被绑架让你得了PTSD。你现在的焦虑症还只是初期,不接受治疗,很容易加重。”


    “而且你这个焦虑症和一般谈恋爱的人不一样。人家谈恋爱,不在一起才会没安全感,会患得患失。你这个比人家的严重多了,两个人在一起你都没安全感,那是因为你的自我正在逐渐丢失。”


    “所以这种情况下,你俩最好暂时分开,你先把你的自我找?来才能好。”


    夏薇看去男朋友,心里很认同祁时梦的话。


    以前那个极度自我的人桀骜,浪荡,高傲,事事自我为中心,事事倨傲自居,现在却是每天都在她身边,什么都要问她,的确是正在丢失自我。


    但反过来看,这也是他爱她的证明啊。


    夏薇眸底一热,眼角泪花晶莹。


    祁时晏听完了,知道妹妹说的都对,可要他这么去做,太难了。


    他不想分开,否决了祁时梦的建议。


    直到几天之后,出了一件小事。


    那天夜里,夏薇肚子有些不舒服,一个人悄悄起床进了厕所。


    祁时晏睡得不熟,正被恶梦困扰,伸手去搂人,搂了个空,这使得他双重惊吓,人猛地惊坐起身,脸色大白,瞬间就不好了。


    他失声呼喊夏薇的名字,鞋子没穿就跳下床去找人。


    “我在我在,在厕所。”


    夏薇连忙在卫生间应他,祁时晏推开门,看到她,慌乱中得到一丝平复,双腿失了力,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息。


    这件事发生时已经是七月,离订婚只剩两个月的时间。


    后来两人重新?到床上睡觉,夏薇又对祁时晏劝了很久,她说:“虽然订婚只是吃顿饭,但那和结婚一样,也仅此一次是不是?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摆好订婚宴?难道你要我们的订婚宴一辈子留下遗憾?”


    祁时晏紧紧抱着夏薇,道理谁都懂,可就是很难做到。


    但是他也不想自己这个状态持续下去,他害怕自己焦虑越来越严重,万一夏薇嫌弃他,又离开他怎么办?


    就是一想到未来,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更大的恐慌,超过了现在心理上的恐慌,为了不让未来那个大恐慌发生,他不得不解决掉现在这个恐慌。


    这么一想,加上夏薇的劝说,祁时晏终于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去修养心性,暂时和夏薇分开一下。


    这个去处选来选去,就选在了寿安寺。


    再没有什么地方比去寺里更令人心静了。


    走之前,祁时晏把装修的事暂时放下了,又亲自去望和集团旗下的保全公司挑了一名女保镖,一天24小时贴身跟从夏薇,才叫他放了心。


    *


    那天下午,近黄昏,女保镖开车,夏薇送祁时晏去寿安寺,山脚下两人依依惜别。


    祁时晏眼皮子一直跳,眉宇松展不开,完全没有以前云淡风轻的模样。


    夏薇抱了抱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串沉香手串,那是缅甸老木,她海外直购买的。


    香气沉雅,有很好的凝神作用。


    夏薇连盒子一起递给祁时晏,说:“请师父开了光就戴上。”


    祁时晏接了,塞进背包里,说好。


    这串手串夏薇本来想给他惊喜,但现在的情况任何一丁点的事都不适合瞒他,于是在APP里挑的时候,夏薇就请祁时晏过了目,祁时晏点了头,她才买的。


    祁时晏没什么行李,寺里已经有人为他打点好了一切,他就带只小肩包上山,里面几件随身物品都是夏薇给收拾的,他背着特别舒心。


    两人面对面拥抱在一起,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亲昵说着话,时不时亲吻一下。


    夕阳的光洒在苍翠的草木上,和着大自然的清香,折射两人脸颊,流露出几分离别的哀伤。


    “要不我送你上去吧。”夏薇说。


    “然后呢?我再送你下来?”祁时晏一双剑眉不停地抖动,这个分离像割肉似的,将人松开一点,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自己下来。”


    祁时晏摇头:“这山路不好走,一个人要走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怎么放心?”


    “那怎么办?”


    “你再亲我一下。”


    夏薇笑,搂住他脖颈,亲了亲他的喉结,踮脚在他耳边说:“等你?来,我穿兔装给你看。”


    祁时晏眸光瞬间亮了,点头说好。


    那兔装他买了很久,一心想夏薇穿,夏薇嫌弃太暴露了,一直没答应。


    两人又亲昵了一会,祁时晏将女朋友送进汽车,又对女保镖关照了几句,才让她们走了。


    祁时晏看着汽车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脱离自己视线,才转身往山上走。


    到山顶时,天已经黑了。


    主持亲自迎接了他,带他进独立的禅房,将接下来几天的日程作了一番说明,祁时晏便在这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


    晨钟暮鼓,换上居士服,那是带唐风的一套白褂黑长裤,祁时晏每天和僧人们同吃同住,修心理佛,日子单纯又简单,焦虑症也渐渐有所好转。


    只是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想夏薇,尤其是晚上。


    师父们就寝时间早,祁时晏不太习惯,一个人睡不着,在房里相思成灾。


    没有手机,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思念无法排解。


    起来抄写经书,抄着抄着,纸上写出来的便全是夏薇的名字。


    祁时晏轻哂,索性重新摊开纸,给夏薇写信。


    “薇:


    收到我的信是不是很惊喜?


    我看见你笑了,还抬头看了一眼天,不敢相信,其实眉毛都开心地飞起来了是不是?


    吻你,我亲爱的宝贝。


    寺里好枯燥,每天抄经理佛我都想打哈欠,可是身边总是有很多人跟着,个个都在紧张我,看着我,我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马上低头念经,替我向佛祖道歉。


    罪过。


    可现在在人家地盘不是?


    使得我每次打哈欠都要忍住,憋死我了。


    其实我悟了。


    师父们每天给我讲佛法,指着佛祖,教我怎么对他虔诚。


    我按他们说的做,我尊重他们,也尊重佛祖,还尊重他们对佛祖的虔诚。


    但是,佛祖是他们的神明,不是我的。


    我的神明在哪里?


    在我心里,在我思念里,在我牵挂里。


    薇,你就是我的神明啊。


    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神明来打败我的神明?


    用别人的神明抢占我的神明在我心里的地位?


    但是我知道,这些话不能说,说了,我在寿安寺还有活路吗?


    我就抱着静心治病的目的呆在这。


    他们也甭想洗得了我的脑。


    罪过。


    哦对了,今天主持跟我提到一件事,说我小时候在寺里抓了他一条锦鲤烤着吃掉了,说我当时大概7、8岁,跟我奶奶来理佛时做的。


    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不过老实说,我现在真的很想去他池子里抓鱼,天天素餐,使得我看见那鱼就想吃。


    薇,你记不记得欠我一份鱼汤面?


    那次你非把我弄去医院,说给我做鱼汤面,结果呢?你居然拿去喂了狗!!


    气死我了,真的真的,气死了,我当时就想什么时候把你做成鱼汤面,吃了你!!


    我很记仇的,知道不?记性还特别好,你快想想怎么补偿我吧,我?去了就想吃。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窗户后面有一棵杏树,现在结了很多果,可惜是野生的,很难吃。


    我在想要不要找人来嫁接一下,结些能吃的果子,以后如果还来寿安寺,就不用天天对着它,而吃不到了,是吧?


    薇,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好想抱抱你。


    但是今天说不完了,打板了,要熄灯了。


    薇,以后我每天给你写信吧。


    知道你没收过情书,我来弥补你,让你一次收个够。


    而我呢,这可是第一次写情书。


    我的第一封情书当然是要给我的宝贝薇薇。


    等着收信咯。


    爱你,吻你,亲你!!”


    寥寥数百字,祁时晏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写好了,拿灯下对着照了照光,朝夏薇的名字呵了一口气,折了几折才放下。


    第二天,有沙弥下山,祁时晏托人带去,送到菠萝油。


    夏薇收到,捧着信好一会才敢相信。


    打开来,看到一个称呼就笑了,再看信,没想到第一句就被祁时晏猜中,她真的抬头看了一眼天,开心地眉毛飞起。


    夏薇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感觉哪里看得是信,是祁时晏的心啊。


    晚晚凑过头来,不可思议:“祁三少居然会写情书?”


    夏薇笑了笑,她也觉得很意外,可是想想祁时晏对自己的感情,一封情书便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还有那份鱼汤面,没想到男人一直惦记着。


    现在住的公寓里有个小厨房,因为太小了,只有一个电磁炉,做饭很费劲。


    而且夏薇又整天忙于菠萝油,两人住进来,几乎没有开过火,只偶尔煮过一两次的面条和水饺。


    看着男人的信,夏薇暗自踌躇了一会,鱼汤面那么复杂,这个小厨房是施展不开的,要不等新家装修好了再弥补他吧。


    那之后,夏薇每天都收到一封来自寿安寺的情书。


    信不长,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说的全是寺里发生的生活琐碎,却教夏薇每一封都感动不已。


    没想到祁时晏静修去了还想着她,还天天做高中生的事,给她写情书,从那个六根清净的地方传出来。


    夏薇专门找了个糖果盒,将信一封封收好。


    每天临睡前也有了读物,枕着祁时晏的信一夜好眠。


    夏薇想?信,又怕对祁时晏的病情不好,于是打了电话问祁时梦。


    祁时梦听完,笑了一阵说:“我哥会写情书啦?真稀奇,你给他裱起来。”


    夏薇笑着问:“他这么写信好不好,对他病情有帮助吗?”


    “有,这也是一种抒发,由着他写吧。”


    “那我要不要??”


    “偶尔?一封吧,帮他排解一下相思也行。”


    “那好,你下周是不是去寿安寺看他?那你帮我带封信去。”


    祁时梦说好,答应了。


    夏薇挂了电话,就去买信纸,特意去文化用品商量买那种小女孩写情书的彩色信纸。


    ?来之后,晚上?到公寓便给祁时晏写信。


    等到周末的时候,祁时梦帮她把信带去了寿安寺。


    夏薇想象着祁时晏收到信时的表情,谁知,祁时梦到了山上,给她打来电话说:“你快来一趟寿安寺吧,我哥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