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坠入月色 > 圆月
    夏薇休养了几天, 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祁时晏才让她去菠萝油上班,当然得他全程陪着。


    案子进入公检程序, 是个繁琐而漫长的过程, 祁时晏恐防孟家搞小动作, 亲自盯着。


    而且除了公诉,他还进行了民事诉讼,不给孟家一点喘息机会。


    除此之外, 祁时晏还担心夏薇心软,感情用事, 将她手机里孟岳松和马玉莲的手机号和微信号全删除拉黑了, 不让他们有联系。


    有一次马玉莲到菠萝油找夏薇, 刚进门, 就被祁时晏下了逐客令, 没让她和夏薇见面。


    夏薇心知祁时晏为自己担忧, 便依着他,留在办公室没出去见马玉莲。


    只是她心里有个心结在, 一时无法抹平。


    这天,两人在饭店吃过晚饭,慢慢散步走回公寓时, 夏薇挽着祁时晏的手臂,叫了声他的名字, 犹豫着说:“有个问题我想问, 你能回答我吗?”


    “欢迎提问。”祁时晏转身,一只手拉过女朋友的手,另只手展臂打开,一个宽容拥抱的姿势, 将人半拥进怀里。


    他现在一天24小时都和夏薇在一起,可就这样还是觉得不够,总想要贴贴。


    夏薇半侧脸贴在他臂弯里,享受男朋友的呵护。


    不知不觉已到初夏,和暖的晚风吹过街边绿化带,带来香樟的香气和繁忙喧闹的车流声。


    灯火阑珊中,一隅静谧之地,两人相拥,感觉置身人群之中,又隔绝世外。


    夏薇侧了侧脸,贴着男人说:“你总是叫孟荷村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从小长在夏家,那现在被叫村姑的人就是我。”


    “不会。”祁时晏一口否认,笑着摸了摸姑娘的头发,“你和她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就算你们俩小时候没有抱错,你也不会成为她。”


    夏薇却不太乐观:“如果我在夏家长大,那我就不太可能读什么书,更别说上大学了,那什么跳舞、英语这些就更不可能会了,品性修养也不会有,长相上恐怕也会很丑……”


    列举了一许多还没完,男人笑着打断她:“有多丑?”


    祁时晏弯下腰,视线和她平行,目光探究得在她脸上浏览,“我有点好奇,你能丑成什么样?”


    “我在认真和你说话。”夏薇掀了眼皮睨他。


    “哦,认真说话。”祁时晏笑,双手按在女朋友单薄的纤肩上,用力捏了捏,“那我认真的帮你推导一下,怎么样?”


    “好啊,你推导推导。”


    祁时晏散漫一笑,揽过女朋友,往前走,边走边慢悠悠地说:“如果你从小在夏家,首先能肯定的是你一定会比现在聪明。”


    “为什么?”夏薇有些惊讶。


    “因为孟岳松马玉莲只会在物质上给你相对比较好的生活,并不会开发你的脑子,让你自发地去追求真正意义上的好生活。”


    “什么意思?”


    祁时晏笑着看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虽然和孟家夫妇两人接触不多,而且一接触不是敌对就是抵触,但他却把他们两人看得透透彻彻。


    孟家夫妇爱孩子是真心的,但他们爱的方式只有给予和纵容。


    以前对夏薇是这样,后来对孟荷也是这样。


    这种教育方式教育出来的孩子优雅高贵,像个精致的瓷器,给人看着赏心悦目,但事实上缺乏灵动,没有独特的思想。


    祁时晏总说夏薇傻,其实也是有这么一点原因在。


    祁时晏说:“我早就感觉到了,你表面温温柔柔,乖乖巧巧,这些不否认是孟家把你养成这样的,可事实上的你又叛逆又要强,很多事有自己的主见,除了你自己,谁也说服不了你。”


    夏薇“啊”了一声,笑:“看不出来,你对我这么了解,我自己都没感觉到。”


    “早就喜欢上的人,怎么会不了解?”祁时晏搂着她的肩,宠溺得把她带进自己怀里。


    夏薇被这一句感动到,原本插在衣兜里的手伸出来,伸到男人后腰上搂住了他。


    祁时晏偏头朝女朋友靠了靠,揽着她继续往前走,说:“如果你从小生长在夏家,你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高的学历,也不会跳舞,英语也不够好,但你整个人一定比现在有灵气,至少是圆滑的聪明的,因为你总会想着要逃避你爸扒你的皮。”


    “我的确会那么做。”夏薇笑着看去男朋友,扬了扬头,带着自信地,“不过第一次听见人把‘圆滑’说的这么好听。”


    她轻轻捶了一下他,“你好像真的推导出了另一个我。”


    “那是。”祁时晏笑着躲过,停下脚步,正面看向女朋友,说,“我喜欢你,喜欢现在的你,但是你如果从小长在夏家,那我一样,还是会很喜欢。”


    “就,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远处迷离的灯影打过来,照在男人脸上,一双桃花眼深情浓烈。


    “无法抗拒。”暗哑的声音低下去,他特别补充了句,薄唇触到姑娘唇角,深深烙上一吻。


    夏薇默眼,眸子里湿湿暖暖的,双手搂到男人后背,怀抱住他,紧紧抱了抱。


    心里纠结的那点东西忽然之间全释怀了。


    是啊,她和孟荷怎么可能一样?


    两个人只是从小生活的环境被交换了,又不是两个人的灵魂交换了。


    孟荷从小被夏启炎教育得逆来顺受,不敢忤逆和反抗,这是和夏薇本质的区别。


    而孟荷回到孟家,得到了优渥的物质生活,却并没有将修养和文化提上来,而是变得更娇纵更蛮横,这也是和夏薇不一样的。


    孟荷的确替夏薇吃了十五年的苦,可是这并不表示两个人的人生就互换了,关键还在于人的本质。


    “祁时晏。”夏薇低低叫了声,声音有一点堵塞,“我第一次感觉你也有正经的时候。”


    “才第一次。”祁时晏笑,眸底映着星星点点的灯影,笑意缱绻舒扬,“我和你在一起,每一次都是很正经的好嘛。”


    他抬手揉了揉姑娘的长发,揉乱夜风吹过的痕迹,指尖留下玩世不恭的浅香。


    夏薇笑着抓住男人的手:“回家了。”


    “好,回家。”祁时晏牵过她,十指交扣,“回家跳舞给我看。”


    “又叫我跳舞?”


    “赚来的,不得多跳跳?”


    夏薇嗔他,“赚来的”是说她从孟家赚来的。


    两人回到公寓,夏薇想了想,还是和祁时晏打了一个商量,说:“我们把民事诉讼撤销了吧。”


    祁时晏拉着她的手,在洗手池里洗着,修长手指插进姑娘的指缝,一根根用力交握,低头问:“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夏薇由着他动作,推心置腹的口吻,“无论怎样,我和孟荷比起来,都是我赚。”


    “我在孟家富足地生活了十五年,他们疼我宠我,让我衣食无忧。就算我如果生长在我自己家不会成为孟荷,但我享受了他们家十五年的物质生活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想,这份情能还就还了吧。”


    祁时晏关了水龙头,抽了纸巾给姑娘擦手,一根根手指擦得细致又干净。


    “那行,还了。”祁时晏回得干脆。


    他是懂夏薇的,得到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于心不安,就像以前他送她礼物那样,夏薇总会在感激和愧疚中挣扎很久,分手时则会想着全部退给他。


    他可以说尽甜言蜜语和大是大非的大道理安慰她,但是真正需要和解的人还是她自己。


    祁时晏将姑娘搂进怀里,温和的口吻说:“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赞成,不过公诉绝不轻饶,当然那也不是你我可以干涉的。”


    夏薇嗯了声,回抱了抱他:“有你真好。”


    “现在才知道我的好吗?”


    祁时晏低头吻她,什么也不用说,两人心意相通。


    窗外夜色如水,公寓地方不大,跳舞的动作很受限。


    两人洗过澡,夏薇穿上祁时晏给她挑选的吊带短裙,刚做了一个旋转就撞到男人的大长腿,跌进他的怀里。


    祁时晏坐在沙发上,敞开双腿,笑着将她搂住,喉结滚过,声音哑下去:“就在我身上跳吧。”


    一双琉璃眸子看着他,眸光含笑,秋水盈盈。


    纤腰扭动如绸缎,撩过肩头蓬松柔软的长卷发,雪白釉瓷般的肌肤在昏淡的光影里泛着精致的光泽。


    男人原本只是虚虚扶抱着她,无奈浑身血液如火山涌动,寻找着发泄的出口。


    环在柔软腰肢上的手渐渐收紧力道,姑娘身上的吊带裙纤薄的像等待春暖花开的小冰层,轻轻一扯,湖水漾开春天的波纹,繁花似锦。


    “冷不冷?要不要去床上。”男人声音难耐,暧昧的一双眼牢牢黏在她身上。


    “不要,你快亲亲我。”夏薇仰头,漂亮的天鹅颈绷紧了,眼睫毛簌簌颤抖。


    “这么快,我还没够。”


    “……”


    一夜春宵无度。


    *


    没过几天,祁时晏联系了律师,和夏薇一起去法院,在会谈室里见到了等候的孟岳松和马玉莲。


    双方也没有过多交流,在律师的陪同下,祁时晏和孟岳松去找法官,办理撤诉的事。


    会谈室里留下了夏薇和马玉莲,两人隔着会议桌面对面。


    祁时晏走的时候,留了一只保温壶给夏薇,说:“你这两天喉咙不太舒服,少说话多喝水知道吗?”


    夏薇接过保温壶,说知道了。


    那壶里是出门前祁时晏泡的金桔百香果茶。


    马玉莲看着他俩目光交缠,直至门被关上了才分割开。


    她捏了捏眉心,恨不能时光倒流,自己错得太多了。


    她曾经一度以为夏薇接近祁时晏只是为了报复孟荷,所以对夏薇才那么冷漠,现在才知道他们两人是真心相爱。


    “薇薇。”马玉莲坐在夏薇对面,低声叫了声名字,脸上苍白疲惫,眼眶红肿深陷,鬓角露出了很多白头发,曾经雍容的模样苍老了很多。


    她说,“我欠你两份道歉,一份是我没有把小荷教好,让她犯下这样的错误,差点让我失去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是指夏薇和孟荷。


    夏薇听着,没吭声。


    孟荷想要毁了她,只是一个错误?


    来之前柔软的心又变之冷硬,她双手抱着保温壶取暖,耳边听见马玉莲声音哽咽,在说:“第二份道歉,是我误会了你和祁时晏,我想当然的以为……”


    马玉莲轻轻抽泣,有一点说不下去。


    错得太离谱了。


    “马女士。”夏薇抬头看她,伸手将桌上的纸巾盒推了过去,安慰说,“没有关系的,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只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我有一点遗憾。”


    换以前,她怎么见得了马玉莲哭?


    她一定会走过去,搂住马玉莲喊“妈妈”,亲昵安慰她。


    但是现在却再没了和对方亲近的心。


    “马女士。”夏薇拉回理智,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平静开口,“我也有份歉意需要向你们表达。”


    停顿了几秒,见对方朝自己看过来,夏薇才继续说,“那些年我鸠占鹊巢,白白占了你和孟先生15年的疼爱和教导,这份情我怎么做都不可能还清。”


    “不是,薇薇。”马玉莲连连摇头,泪从眼眶里流出,“我们从来没想过要你还,是我们没做好父母,把这一切搞得一团糟。”


    夏薇没多大反应,继续自己的话说:“你们都是善良的人,我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们。真的,非常感激,也谢谢孟荷,无论她对我的恨意有多大,总归她的的确确替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所以,我今天撤销对她的民事诉讼,就当是还她这份情。”


    说完,夏薇忽然感觉轻松了很多,这份债她今天终于可以还掉了。


    可是马玉莲又问:“那,薇薇,你能原谅小荷吗?”


    撤销民诉诉讼,孟荷将会获得减刑,再有被害人的原谅,法官那里求求情,或许又可以少判几年。


    “不原谅。”夏薇一见马玉莲要求情,立即收起自己的悲悯,“我谢她,是谢她替我在我家过的那些日子,但是她对我做的一切,我统统不原谅。”


    她解释,“这是两件事,无法抵消。”


    从15岁开始,两人只要一见面,孟荷对她不是打骂就是羞辱,这两年更是失心疯,竟然想要杀她,要她的命,还找几个混混想轮J她,这是一个正常人干得出来的吗?


    如果她选择原谅,孟荷会不会得寸进尺,还想对她再进行伤害怎么办?


    谁来保证?


    “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教育好她。”马玉莲垂下了头,啜泣说,“我替小荷向你道歉。”


    夏薇看她一眼,缓和自己情绪,冷静说:“就这样吧,马女士。”


    “无论是感激还是愧疚,是怨恨还是责难,我们之间根本没办法一分一厘地算清楚。孟荷的罪有法官来判,其他的我们今天说开了,即使不能扯平,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夏薇站起身,看向对面曾经自己最崇拜最亲近的人,说出自己的决定:“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了,免得彼此看到对方又陷入以前的感情里去,使得大家都不痛快。”


    马玉莲抬头看她:“薇薇,你不要这么绝情啊。”


    夏薇吸了吸鼻子,没再理会对方的话,挪开座椅,半转身留下一句:“祝你们一切都好。”


    转身走出了门。


    走廊上,祁时晏和律师正走回来,后面跟着孟岳松。


    看到她,祁时晏走快了几步,笑着问:“结束了?”


    夏薇点点头,回问:“你办完了?”


    祁时晏笑:“当然,一切按你的指示办的。”


    “就你会说话。”


    夏薇收敛情绪,挽起他的胳膊一起离开法院,将一切纷扰全都留在了身后。


    *


    夏薇的保时捷被撞得不成样子,被警方取证后,送到修理厂去了。


    但祁时晏还是打算不要了,给夏薇重新下单买了一辆新款,冰莓粉的保时捷911。


    比原来的还要惹眼。


    新车到的那天,夏薇和祁时晏在饭店愉快地吃了一顿大餐,吃过后,两人开车去兜风。


    榆城春天的夜晚是很美的,大街上灯火辉煌,车水马龙,驶上高架桥时,两边一盏盏白色的路灯像巨大的玉兰花在迷人的夜色里绽放。


    车窗降下,草木的清香和和暖的晚风交织,使得人一路心情美丽。


    夏薇开车,祁时晏坐在副驾驶,后背懒散地半靠椅背,长臂随意搁在车窗上,偏头,笑着和女朋友聊天。


    他买了一瓶车载香水,将之拆了包装,打开了送到女朋友鼻尖下让她闻。


    夏薇用力嗅了嗅:“好好闻。”


    “喜欢吗?”祁时晏问。


    夏薇点头:“只要是你买的,都喜欢。”


    祁时晏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将香水挂在空调出风口,顿时沁人的香气散发在车厢里。


    他还买了一串佛珠,108颗白玉菩提,底下坠着红与蓝色的穗子,大气又高雅。


    不过还没开光。


    祁时晏只给夏薇看了一眼,又收进包装盒,说:“改天送去寿安寺开了光再挂上。”


    夏薇笑着说好。


    男人以前总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可是自从夏薇出了这件事之后,他便开始有些迷信。


    挑了日子去寿安寺点了长明灯不说,还将装修了一半的房子暂时停工,请了风水师重新规划格局。


    夏薇还辩驳不得,一说兴师动众,祁时晏就振振有词。


    这些可都是为了她。


    经历过这件事,夏薇也真真切切感受到男人对自己的在乎,好像自己是他身上的一个器官,不能割舍的那种。


    而祁时晏说:“是心头肉。”


    别说割了,稍微碰一下都不行,这块肉必须藏在心房里捂着,以他的骨血来滋养。


    夏薇扶着方向盘,笑:“如果有情话比赛的话,你准拿第一。”


    “我还需要比赛才能拿第一吗?”祁时晏倨傲的口吻,“我天生第一。”


    夏薇弯了弯腰,大笑。


    夜色迷醉,天幕下一枚月亮皎洁柔和,与璀璨的灯火交相辉映,组成人间最美的风景。


    前方下高架桥,修了一条新路,路宽车少,散发着未知的新鲜感。


    夏薇提议去那里转一圈,再绕回市区,今晚的游车河节目才算结束。


    祁时晏微微哈腰,朝向女朋友的方向,恭敬说:“臣附议。”


    逗得夏薇连拍了几下方向盘,脚下油门不自觉松开些,仰了脖颈放声笑。


    只不过谁能想到,又出意外了。


    汽车驶进新路,限制标志牌上写了“80”。


    夏薇开车一向谨慎,虽然是跑车,却很少超60,这会路上车少,她便车速加快,感受一下速度与激情。


    后面有辆车打了超车灯,还双闪了一下,夏薇看眼自己行驶的是右车道,便放慢车速由着对方超过去。


    谁知,那辆车开到她前面,突然车头往右一别,横在了她前头。


    夏薇慌忙刹车,祁时晏没防备,上身往前冲了下,好在安全带在身上才没事。


    “这人怎么开车的。”


    夏薇正抱怨,耳边接连又传来两道刺耳的刹车声。


    一时间,映着斑斓灯火的车窗被逼迫而来的阴影全部笼罩了,除了车前那辆,左侧和后方也同时停住了两辆车。


    全部是黑色的越野型大车。


    合着右侧的绿化带,将小巧的冰莓粉似柔弱的猎物一般围困在了他们的包围圈里。


    “什么人?”夏薇一惊,“他们想干什么?”


    “快把车窗关上。”祁时晏反应快,迅速将自己那侧车窗按上,夏薇也立马跟着做。


    但是来者气势汹汹,三辆黑车几乎同时传来车门拉开的声音,一伙着装黑色冲锋衣的人快速包围了他们的车。


    而且个个戴着黑色口罩,连帽衣兜头,看不清面目。


    夏薇脸色煞白,惊慌失措,转头去看祁时晏。


    祁时晏拉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散漫笑了下,一点也不当回事,他安慰说:“别怕,凡事有我在,嗯。”


    正说着,有人大力拉了拉他们的车门,见上了锁,便疯狂拍起车窗,好多双手一起拍,伴着凶狠的叫嚣声,劈哩啪啦的,很恐怖。


    夏薇手指颤抖,瞳孔都变了颜色。


    她看见有人从衣兜里摸出了枪,是枪!


    对准了他们!


    还不是一把!


    太平盛世里除了警察,还有人有枪!


    这不是制造车祸、绑架勒索的街头混混。


    这个认知使得夏薇已经不是不可思议,而是惊慌、惊恐、惊惧到无法接受。


    有人用枪头隔着车窗指向祁时晏,朝他敲了敲,冲他喊:“下车。”


    那些人一个个身材魁梧,全身都是黑色,连眼睛藏在帽兜里也是黑的。


    夏薇有一刻觉得他们不是厉鬼就是丧尸,遮挡了他们车窗上的光,像末世。


    祁时晏相对淡定,只是眉头皱了下,神情有些不耐,看向夏薇时,目光还是很柔和地安慰她:“我去一下。我一出去,你就锁车门,千万别开知道吗?”


    夏薇拉住他,连连摇头:“不要去,太恐怖了。”


    她声音颤抖,“我们报警。”


    说着,去手机架上摸手机,哆哆嗦嗦中手机亮了屏,却无服务。


    “怎么会无服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夏薇急得连连拍打手机。


    祁时晏倾过身,抱了抱她,平静说:“可能这些人带了干扰器。”


    他捋过姑娘耳边的碎发,吻了吻她,“别担心,我们没偷没抢也没有仇家,这些人也许认错了人,又或者只是想抢点钱,我去谈一下,摸摸情况。”


    “干扰器?”夏薇却没他这么乐观,“连干扰器都带了,他们还有枪,他们想杀了我们啊。”


    她转头朝窗外看去,希望看到有车辆路过,可是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影,遮了他们全部的光线。


    “不要去。”夏薇拉住祁时晏,胸腔里有热意上涌,眼眶瞬间模糊,“去了,他们会杀了你的,就算死,我们也要死一块。”


    拍窗声和叫嚣声在耳边响个不停,有人大声喊:“再不下来,开枪了。”


    祁时晏朝对方射去两道犀利眸光,可是外面的人不会看见的。


    他倾下身,摸了摸女朋友的脸,捧住半侧说:“要我死,没那么容易,我们还没结婚,我们还有很多好日子没过,我怎么舍得死?你也不可以,记住了吗?”


    “我们会长命百岁的,相信我,我摆得平。嗯?”


    夏薇眼角的泪再忍不住,恐慌与感动一起袭来,将她淹没在泪水里。


    可她还没抓住人,祁时晏已经打开车门,出去了。


    然后她就看见她心爱的男人被几个人围殴,她的视线被人挡住,但她却能感受到那些人的暴戾。


    夏薇再顾不上什么,按开车门锁,冲了下去。


    胡乱推搡开堵在她面前的几个人,泪眼婆娑的视线里人群一片漆黑,只看见一簇灯火中,祁时晏折了一只腿,单膝被人摁着跪在了地上,有几只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们是谁?”


    夏薇冲进去,挡在了祁时晏面前,一把抱住他。


    转身朝那些黑面神发出控诉:“还有王法吗?大街上就敢杀人?”


    “我男朋友做错了什么?有本事连我一起打死好了。”


    她脸上流着泪,声音颤抖而激动,双手抱住祁时晏的脑袋,五指张开,因为太用力了而微微发抖。


    有人声音阴冷地叫了声“女士”,说:“没你的事,请让开。”


    夏薇看过去,这人像领头的,对方又说,“只要他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他。”


    黑色发着冷光的枪在他手里动了动,目标明确地指向祁时晏。


    “什么东西?”


    夏薇问出口,问这些黑面神,也是问祁时晏。


    她怎么不知道祁时晏有什么重要到天大的东西,而因此要受到如此被迫害的待遇?


    祁时晏抬头,朝她笑了下,一双桃花眼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深邃而幽亮。


    他身上穿着一件休闲夹克,刚才下车时将拉链拉起来了,此时他划拉一下,拉开半截,右手摸进内侧衣兜,摸出一个红色的盒子。


    重新看向夏薇的时候,他打开盒子,眼眶里微红,水光流转,眸色含在一团湿意里,声音嘶哑说:“薇薇,嫁给我,好吗?”


    那盒子里是一枚紫黑色戒指,很少见的颜色,夏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大脑先反应过来,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戏。


    果然,那些黑面神忽然放下枪,将他们两人围在中间,齐声欢呼:“嫁给他,嫁给他。”


    场面顷刻之间颠覆。


    从一种激烈的情绪转向另一种激烈的情绪。


    夏薇一时接受不了,掩着面,转身就走。


    却被人群围住,下一刻,有只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拉住,紧紧抱住了她。


    “不要走,还没答应我。”


    夏薇泪流满面,在男人怀里使劲拍打:“哪有人这样求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