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知道这位隋末霸王的末路结局，却没想到，最终竟葬送在自己手里。
凝望着冰凉的河水冲刷着剑锋上的缕缕血丝，林溪咬牙，心中一阵搐动。
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的到来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如果领兵追击李密的人不是自己，或许.
可惜，没有如果。
史万宝飞马而下，跳下坐骑，不屑地瞥了眼荒草丛中的尸首，扭脸扬起大手拍拍林溪的肩膀。
“林中郎嘴上功夫果然了得，三言两语就完事儿了，真是省了不少功夫！
嘴角一勾，眼神闪烁，“看你这惋惜的意思，好像和李密这反贼有些旧情啊，莫非是故交？
林溪太知道他啥意思了，淡淡一笑。
“史将军，李密已经伏诛，全赖将军领兵谋划，事情原委，还请您亲自写奏章禀明陛下。
至于尸首嘛，麻烦将军让人好好收殓，暂且运回熊州，等候发落。
“好！交给我吧。这个大功，林中郎您也有一份啊！史万宝会意，哈哈大笑，一摆手。
“来人，把李密和王伯当尸首装殓了，拉走！
随即一皱眉，嚷嚷道，“嗨！你谁啊？敢擅动逆贼尸首，给老子滚一边儿去，不然连你一块抓了！
李密尸首旁，一位清癯瘦削的中年文士，正手拿白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脖颈断口处汩汩流淌的鲜血。
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在极力压抑悲痛。
林溪轻叹一声，步伐沉重，走到那人身边，轻轻扶住手臂。
“魏先生，起来吧。密公不愧一代枭雄，可惜天命不归，您又能奈何呢？
“唉，明公待我有知遇之恩，本欲以死相报，奈何命数如此，徒叹奈何！魏征声音喑哑，眼中泪光隐现。
“您还得留这有用之身，为我大唐效力呢不是？
林溪立马笑着递上台阶，把魏征扶起来，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从长安出发前，请先生给黎阳徐世勣写信劝说投唐，进展如何？
魏征擦擦眼泪，闭目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回工作状态。
“世勣兄是个知进退、识时务的人。
如今明公已然陨落，瓦岗不复，想必黎阳归
顺的降表用不了几天就会送给到陛下案前了。”
“那就好”林溪头一耷拉松了口气露出一丝苦笑“好歹没浪费了陛下这一番折腾。
李密死得名正言顺黎阳也收入怀中。
这帮瓦岗旧部回长安后全是代罪之身再也不敢嚣张还不是陛下想咋摆布都行？”
抬头冲魏征一挤眼调侃道“有了说服徐世勣归降得功劳您再自请代替李密安抚山东陛下必然欣然允准。
到时候先生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小弟我在背后这苦哈哈的出力啊！”
“林郎你啊把别人都算计到了怎么也不多为自己想想？”
魏征同情地望了林溪一眼
“啥意思啊？老魏您别摇头晃脑的行不！”
林溪就烦这位不紧不慢端架子的劲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双手叉腰。
“要不是我阻止史万宝放箭您现在估计跟刺猬也差不多。
咱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有屁快放有话直说！”
在魏征面前林溪把在玄甲军营门口的第一印象保持得很到位。
魏征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本想回骂两句但这种情景也确实不是吵架的时候。
压低声音郑重道“陛下早已料定明公必反还派你随行不外乎两种可能。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你尽忠职守除掉明公。虽说差事是陛下派的可外人看来毫无疑问你代表的就是秦王。
好好的明公招抚山东旧部怎么转眼就成了**被诛的血光之灾？还是您亲自设伏、埋刀动的手！
再加上陛下送明公出长安时那推心置腹、信重有加的姿态摆得如此之足天下谁人不知？
山东旧臣、瓦岗旧部秦王以后恐怕是再难插手了.”
林溪咬了咬嘴唇目光微沉。
这一点她不是没想过本想自己不出面借着史万宝的手把李密咔嚓了就行。
但后来一琢磨经李渊事后的大肆宣传谁不知道她是随行、逃脱、设伏、最后把人送走这**的“幕后黑手”。
别说不知情者猜疑了这剧情要是放后世的野史小说也绝对是黑李世民“为吞并瓦岗设计李密”的一大毒点。
与其畏畏缩缩引人遐想，不如堂堂正正送李密最后一程，管他当代后世如何评说，至少问心无愧。
“哼。看来陛下还挺信任我的嘛。”林溪冷哼一声，自嘲道。
“要是我就一废物草包，不但没看住李密，还让人家反过来给祭了旗，陛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真如此，明公的结局，恐怕就是在秦王和王世充两面夹击下，苟延残喘，终被剿灭。”
魏征目光深邃，语气低沉，“若你一死，秦王必定要请令与明公决一死战。
如此结下血海深仇，中原之地纵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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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硬战打下来，秦王恐怕也难掌军心民心，朝野非议。
陛下正好以此为由，调回秦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林溪眼角微抽，强挤出一抹戏谑的笑，“先生是高看我了。
秦王手下战将如云，我不过一个区区四品中郎将，为了我和李密死战？开玩笑。”
“非也。”魏征目光如炬，声音沉稳如钟。
“嫡系心腹被人一刀祭旗，若忍气吞声不报仇，反而厚待反贼余孽，秦王何以在军中立足？
陛下这也是在将秦王的军啊，两难之境，就算秦王智勇双全，恐怕也难以抉择。”
看林溪神色凝重，眉头紧锁，默默不语。
魏征轻轻一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却意味深长。
“林郎啊，你如此年轻，靠军功爬到此等高位，属实不易。
但有时候，功高未必是好事，福之将至，祸已随行，凡事当慎之又慎！”
“另外，你最好立刻给秦王写信，详述事情始末原委。不然，难保秦王不会生出他想”
一旦心生疑，就很难消弭嫌隙，裂痕只会越撕越大，渐成死结。
言尽于此，林郎啊，保重。”
魏征一席话，说得林溪一阵头皮发麻。
这趟差事本来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够惊险的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办得不错，可谁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曲溜拐弯大坑！
回忆李渊这一整套钓鱼执法、借刀**、连环挖坑的经典操作，林溪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直撞。
这是人能长出来的心眼子吗？！
魏征翻身上马，袍袖轻抖，拱手朗声道。
“林郎，某这便回熊州料理后事。您也该回长安交旨复命。
今日一别，颇为仓促，林郎对魏某有恩，来日相逢，定当摆酒答谢。告辞！”
林溪咧嘴一笑，眼中却闪过一抹揶揄。
心想，这帮老狐狸啊，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您老以后嘴上留点德，我这小心脏就感激不尽了。
“魏先生，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马蹄渐远，大军回程，只在衰草连天中留下遍地残骸和暗红鲜血。
林溪把李密的宝剑在水里冲洗干净，入鞘后默默插在腰间。
望着魏征远去的背影，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要没意外的话，再见面的时候，估摸着这老魏就是**的红人了。
唉，命运这个东西，真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捉摸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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