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燕无赴极为无语地扫她一眼，满脸写着“迟早把你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
“到底有没有啊？那时是什么反应？”温不语假装没看懂他表情，神色十分无辜，“会可怜兮兮把自己藏起来吗？会不会掉眼泪？”
“……”被提问者无视她的话。
正好让温不语变本加厉：“别不接话呀，那就是没安全感，委屈巴巴粘人？身为尽职尽责的攻略者，我可以让你粘着我的。”
“…………”
青年疲惫地闭上眼，抬手掐住鼻梁，实在没力气骂她。
温不语：“还不理我？那好吧我还有个问题，龙的增项是不是有两——”
“没有！！！”
燕无赴浑身一震，猛地抬手捂住她的嘴。
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他保持着手上动作匆忙转头去看窗内，确定那位老婆婆没反应后松口气，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别问了，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定，我勉强还算是个人。”
停顿，防止对方不罢休，他又补充：“什么虚弱期都是谣言，那时是在挨游戏主系统处罚——这个也不可能让你看见，死心吧。”
温不语正想接着问，空中忽然蓝光一闪。
一个、两个，好多防御魔法，流星雨……不，高空坠物似的砸了过来，把他俩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
紧接着，通讯弹出乌堇的视频邀请。
“我还是决定相信我自己！我研究整整五遍了，刚才是第六遍，天上那个魔法阵压根没有感知生命体的效果！”
她依旧是急吼吼护犊子的语气：“吓得我远程给你俩连套八个防御魔法！要是遇见异怪记得喊啊！我闪现到！”
现任异主和旧任反派：“…谢谢队长。”
“还有件事！”对面还没说完，“阿烛刚才在旧房子里翻出一本日记，半边都被血泡过，我们正琢磨着翻开看——哎小丹！轻点！内页要碎了！！！”
哐一声，摄像头猛地歪斜，依稀听见那边鸡飞狗跳闹闹哄哄的紧急抢救。
温不语闭眼不去看混乱现场：“……”
算了，挺好，热闹。
完全想象不到这群人即将团灭。
“队长姐姐。”听着那边风波平息，温不语难得和她搭起话，“你之前不是说摸鱼偷懒么？怎么一摸到异主的线索就这么激动？”
靠在旁边的燕无赴隐蔽扫来一眼。
“啊这个。”乌堇笑着挠挠脸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从小就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魔法，但各种典籍与秘术只有王室魔法师才能接触。”
“可惜我是平民出身，等级认证特别困难，申请被拒绝上百次了……”
她身边，阿烛开朗的声音响起：“但是阿堇姐姐救过好多人，比如我和丹乙哥哥！她超厉害！名声是人尽皆知的响亮！”
“哎哟可别这么夸我，我就是个无证救人的书呆子门外汉。”乌堇清咳着摆摆手。
“陛下额外许诺如果我这趟能立功，无论大小，都破例提拔我为王室魔法师——我本来没抱希望，但儿时梦想果然没法轻易放弃啊。”
阿烛鼓起腮帮：“唔唔我不喜欢那个国王！他有时候说话好怪，像画大饼！”
“要我说，乌堇姐姐有实力也有民心，完全可以带人把国王推翻，自己当女皇嘛！”
“哇，这主意不错，你懂的还挺多。”温不语意外地挑挑眉梢，“队长姐姐有没有意向？我和阿无誓死追随。”
“？”又听见个新称呼，燕无赴瞥她一眼，竟附和道，“也行。”
反正那国王是个贪图享乐的草包，天天只会控制风评、维护自己的好名声，遇事就找机会栽赃嫁祸异怪族。
可惜放在普通人眼里，这草包估计装得还挺像个“心系民生但分身乏术”的明君。
“！！！可不能乱说！这又不是游戏，陛下肯定有自己的远谋深虑！”果然，乌堇摇头猛咳，生硬地转移话题到那本日记上。
这日记虽然称不上远古遗物，但也经历过不少摧残，被血水泡过又风干，纸页脆得一翻就碎，还有些焦黑的火燎痕迹。
丹乙屏息凝神，两指轻轻捏着，小心翼翼翻页的动作宛如考古。
里边笔迹略略晕开，好在还勉强能看出写的都是什么字。
【12月8日午】
【那个阴郁的怪小孩居然敢和异怪族交朋友！明天能不能让村长把他俩一起赶出去啊，那可是公认的晦气灾厄……】
【1月27日午】
【树神保佑！好可怕！那个异怪族小孩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的，一点情绪都没有，我总觉得她看人像在看一坨死肉！】
【2月11日晚】
【村子里又有人出意外，自从那个异怪族过来之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俩小孩能不能自愿滚远点啊！晦气！真的晦气死了！】
【9月7日早】
【都说异怪本性难移……那新异主假惺惺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他签和平契约的理由居然是战争之下百姓困苦？在演给谁看？】
前边几页横跨数年，几乎每张都有很多“晦气”“恶心”一类的字眼，对异怪族和异主各种贬低谩骂与揣测。
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嗤笑。
燕无赴下意识抬眼，却见温不语神色如常，察觉他视线后还有心情勾着嘴角冲他眨眼。
又是幻听？
但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从日记翻开第一页开始，对方周身气场似乎真的瞬间阴沉下来好几个度，可表情又挑不出破绽。
……有点像逼他配合攻略任务的时候。
感觉不对，他正想问，结果下一秒这人就凑过来，悄悄和他咬耳朵：“这异怪小孩不会是你吧？眼神描写和你一模一样。”
“什么？”
“别人看狗都深情，你看谁都像狗。”
燕无赴：“……”
熟悉的没正形，完全不像心情不好。
他勉强忍下过近的距离：“…别看见悲惨经历就往反派身上套，那个代称是女字旁的她。”
中间厚厚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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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页糊成块，完全翻不开。
再往后就只剩下不知所云的两条，笔迹变化极大，与前面完全不像一个人写的。
【11月7日晚】
【国王给多少赏金我都不去！什么精神牢笼近水楼台，把人整得跟个压缩饼干似的，吓都吓死了，又安的啥狗屁心？】
【11月21日晚】
【树神保佑，树神保佑！明天我就搬走！谁还在乎什么异怪异主，这村子绝不能待了！白天王城卫队的人又鬼鬼祟祟——】
“祟”最后一笔被拖得又歪又长，显然遇见了突发情况，甚至杀身之祸。
信息量属实过大。
“等等，‘精神牢笼’是最近几个月才出现的称呼吧？”丹乙语气有点慌，“所以最后这两条只能是上个月写的了，那——”
“那这村子里的人集体失踪，都和那狗……都和那国王脱不了干系。”燕无赴强忍恶心，换个正常称呼，委婉接话提醒。
这群人再在这儿待下去怕是也要出事。
通讯那边瞬间爆发争论。
温不语静静旁听，一点也不关心，面上尽是游离于紧急事件之外的漠然，捻着指尖不知在想什么。
犹豫再三，他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那张把我明码标价的招募告示，再给我看一眼。”
“怎么，异主大人想自爆身份、吸引火力？”温不语悠悠看过来，笑容里少见地带上些嘲弄，“还是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没那么好心。”他违心答道。
“真的么？”面前人歪头轻笑一声，“那有没有兴趣让偏见成真？反正攻略系统没让我洗白你，不如一起毁灭个世界玩？”
她情绪不对。
直觉危险，燕无赴后退半步，压低的嗓音里都忘了掺冷带刺：“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刚才在想舍己救人，还想努力还村民们一个公道，无论他们死没死，无论他们怎么看待你——我猜的对不对？”
温和嗓音中藏着天真又危险的凉意。
他后退的动作似乎踩了对方极大的雷区，她面上依旧挂着笑，脚下步步逼近。眼神却实在陌生，似藏着潭阴冷深渊。
俯视、警告、审视、压迫、控制。
…像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察觉这点的同时，后背碰上冰凉的墙。
燕无赴一时不知做何反应，尝试反驳：“我……”
才开口，唇便被象征止声的食指抵住。
依旧是低冷的体温，像覆上来一块冰。
“您最好先别说话，我现在心情很差。”她还在笑。
通讯面板被甩开，温不语话音轻飘飘，透出些笑里藏刀的阴森：“反派大人，其实我真的一直不明白——”
“满村都是黑白不辨的纸糊脑子，听一棵树说两句话就认定谁善谁恶。这种蠢货，全死干净，到底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是不是真要我挑个好地方把你藏起来，让你目之所及只有我一个无可救药的恶人，你才能彻底收起无用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