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温不语右手穿过他臂弯，锁住他胳膊顺便牵住他，左手举着信封里那沓纸研究。
实在太近了，不习惯。
燕无赴浑身绷紧，已经挪到沙发边上，本能向右歪头去躲，三次试图转移注意力，还是完全没法忽视左肩上靠着的脑袋。
温不语调整过好几次位置，自己倚得舒舒服服，闻言真没接话，只有和他相握的手耍无赖似的晃了两下。
她当然知道他不适应，就是故意的。
“……”燕无赴忍不住脑补她想说什么。
——哎呀我这个人就喜欢歪着靠着躺着，就两个小时嘛，异主大人委屈一下~
若有若无的苦巧克力香绕在鼻尖，他闭了闭眼放弃抗拒，瞄向资料试图稳住心神。
【异怪来源未查明，外形丑陋，不知疲倦，像一群“机械丧尸”，极擅长精神污染与控制，以血为食。】
……温不语挤进了他指缝中间，扣紧。
燕无赴刚定的思绪又飘过去，没忍住瞥她一眼，见她依旧专注，只能收回视线。
【异主是唯一被异怪感染后意识还清晰的人类。能力极特殊，杀人于无形。新手时期若遇见请立刻远离！】
……温不语指尖在他手背弹琴似地乱点。
被触过的地方又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酥麻，而她本人点过几下就作罢，佯装无心之举。
幼稚。
燕无赴咬牙忍下。
【异主虚弱期时间不定，成因未知，此时安全感缺失，对鲜血极为依赖渴求，会出现自伤倾向，是趁虚而入最佳时机。】
……温不语开始在他手背骨节上摩挲。
燕无赴整只手被她摸来捏去，心底那丝饥饿感异样得发烫，没法分神去点评资料内容。
他忍无可忍：“你，手上小动作收一收。”
始作俑者又点头，答应得很快，但不改。
第六次被偷蹭手指指缝，他破罐破摔回扣住她，全部注意力都用在学她动作，原样回敬。
……幼稚，幼稚死了，他也幼稚。
两只手彻底十指相扣，暗中较劲。
温不语忍着笑和他对抗。
资料里的东西她倒背如流，举在那只是做做样子，顺便钓黑猫注意，免得他炸毛太早。
片刻后，她下移视线。
抓着的手瘦削而修长、筋骨明晰，手背突出的骨节被她刚刚揉得有些泛红。
这手常年握刀，本该很稳，此刻却微微颤着，显然在努力忍耐。
真好骗啊，说牵两小时就牵两小时。
她在心里感慨。
往上，是截净白手腕，或深或浅几道疤痕斜在上边，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没进黑色衣袖里。
或许是她视线太明显，燕无赴另一只手伸过来，往上扯扯衣袖，急切地掩住了那些疤。
嗯？
温不语抬眼，只见燕无赴偏头避开她。
她心下了然，奈何现在“禁言”，索性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起了字。
不、难、看。
最后一笔还没落下，燕无赴指节就猛地蜷缩起来，本就僵硬的身子绷得更紧，连声线都艰涩：“…别玩了，看你的资料。”
温不语轻笑，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这么漂亮的手腕，不如绑在一起打个蝴蝶结吧？绝对更漂亮。
那种和他眼睛同色的亮红珠光丝绸……
捏捏燕无赴指尖，她暗自盘算着坏主意。
……
今晚温不语倒是有精力逗人，但两小时牵手过去，燕无赴显然已经在炸毛边缘忍着。于是同床共枕一事再次被延后。
除了这个和捆绑，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她陷进被子里，阖目昏昏沉沉规划着。
不知过去多久。
意识才勉强融入模糊梦境，又被一阵充满试探的敲门声强行唤回。
迷糊着应上声“进进进”，她极为烦躁地向上捋一把额发，睁眼，对上窗帘缝隙间透进的阳光……然后再次闭眼。
好困，好想爆破全世界。
昨晚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差，体感上像是根本没睡，四肢发沉，头顶隐隐作痛。
【那个，现在是八点半，你九点有约……】引导系统在她脑海小心翼翼出声。
【游戏检测到你非清醒状态，强制派了离你最近的游戏角色来，呃，喊你起床进剧情。喊不起来的话他会挨主系统处罚的。】
主系统也爆破……等下。
现在离她最近的游戏角色，那不就是某位嘴毒心软的最终反派？
就说怎么忽然凉飕飕的，像有人盯着她。
艰难睁眼，艰难坐起。
面前紧接着伸来一只端着杯子的手。
“喝水，起床，吃饭，出门。”
嗓音冷淡，命令干脆，含着八分被主系统使唤的烦躁，两分“终于占一回上风”的愉悦。
“不准往后仰，你身后有把立着的刀，躺回去就会被捅个对穿。”
这喊起床方式实在极具个人特色，满是“再不起就让你永远长眠”之意。温不语充耳不闻，利落地躺回……被拦住。
燕无赴单手作拳，手臂迅速往她背后一横，撑住整个上半身，看起来早有预料。
“真不怕死。”他低哼一声，“一分钟，赶紧起床，不然我就直接把你拖下楼。”
躺不下去，温不语就这么倚着他闭上眼。
心安理得，岁月静好。
燕无赴：“……”
他似乎有点拿她没辙：“你起不起？”
灵光一闪，温不语突然坐直，毫无预兆抱过去。两臂死死揽住他劲瘦的腰，手上好一通乱摸乱捏，脑袋也贴过去，假装把他当抱枕。
燕无赴：“！！！！！”
掌下腰身倏地一抖后绷紧僵硬，手感不错。清新的淡淡皂香绕在鼻尖，她其实已经差不多清醒，故意乱嘟囔着装迷糊。
“老师我不想上早八……外边冷得像极地我起不来我真的起不来起不来起不来啊……”
“给、我、松、手！”
杯子里的热水差点撒出去，燕无赴气急败坏又推不开她，反抗间咬着牙一字一顿。
“睁开眼看看，我不是你老师！要睡觉你就回现实睡去，别在这连累我被、嘶——”
你抱我推拉扯混乱中，温不语“意外”探进他衣服下摆，冷凉的指尖点在后腰，冻得他猛打一个激灵。
这家伙是冰块雕的吗！
被偷袭好几下才把人从身上扯开。对上温不语早已清明的双眸，燕无赴气笑出声：“你装的？大清早耍流氓？”
“不是大清早的时候就可以耍吗？”
温不语真诚发问。
“…少在这避重就轻胡搅蛮缠，清醒了就赶紧起——”她揉太阳穴的动作被燕无赴捕捉，催命的冷言冷语卡了下，“头疼？”
其实不碍事，但他都问了，温不语果断皱起眉，耷拉下眼尾装个标标准准的委屈：“疼，很疼，特别疼，疼得不想起床。”
这人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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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吃软不吃硬。偶尔这样从他这儿捞点好处也不是不行。
费尽心思专门来杀他，这是她应得的。
“……”
燕无赴抱着胳膊盯她片刻，像在辨别真伪，也像在说服自己，接着把水杯塞她手里，转身就走。
他再回来时拿着条热毛巾，一言不发仔仔细细严严实实敷在她后颈。
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确实认真。
“行了，就这样别乱动，热敷一会儿，促进血液循环，缓解肌肉紧张。”
语气毫无起伏，像个机器人在报数据。
天呐，细心体贴无微不至的人夫感反派。
温不语握着水杯暖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别这副表情，我可没在关心你。你错过剧情主系统会找我算账而已。”
对上她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揶揄，燕无赴转开脸哼一声，去拉窗帘的同时冷声解释。
阳光自他身后倾洒而下。
热意从颈部蔓延，昏沉感淡去几分，温不语笑着眯眯眼，连吃带拿：“那异主大人好人当到底，再给我做顿早餐好不好？”
燕无赴：“我看起来像你的佣人么？”
“哎呀那怎么办呢——”
她故意拖长声调，其实早就闻到烤面包香气：“我好难受，耽误剧情节点罚到你，我也会很心疼的。”
“你还知道头疼难受？看你往我刀上撞的时候那么干脆，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
翻个旧账，燕无赴突然哼笑一声。
“真敢啊，开局把反派捉来家里，还要他催你起床去过主线，努力早日讨伐他——那他现在是不是可以趁你病要你命？”
温不语顺着他说：“别吧，我的攻略对象特别喜欢我，他肯定会找你报仇。”
替身的事再次闪回，燕无赴一个走神，下意识：“你还有别的攻略对象？”
问完他就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
温不语：“……”
前任宿敌先生，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二人沉默对视，她拼命强忍嘲笑他的冲动，燕无赴更是想一刀把自己砍失忆，生硬地更换话题：“头还疼么？”
“报告，不疼了。”
“那尊敬的AAA收垃圾大人现在能起床走剧情么？”
“能能能，谢谢异主大人关心~”温不语利落地翻身下床。
燕无赴抬脚跟上：“…少自作多情，我说过没关心你。”
“那我如果再……”
“再头疼就自己忍着，我才不管，更没有上赶着给自作自受的人收拾残局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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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桌上果然摆着盘精致的早餐。
面包刷过金灿灿的鸡蛋液，烤得外酥内软，两片培根煎出的脆边恰到好处，旁边还摆了杯热豆浆。
“厨神伟大，无需多言！”
睁眼就有好吃的，温不语笑得真诚，朝燕无赴比起爱心，意料之内又听到他理由牵强的嘴硬。
饱餐后，她捏着嗓子唤智能管家：“亲亲小燕，过来收拾～”
小机器人立刻一个空中滑铲。
语气太肉麻，燕无赴微不可查地抖了下，凝视这只外形酷似Q版黑猫的机器人，没忍住：“…这东西的名字是自定义的？”
“是呀，我早逝竹马的姓氏。”
温不语没听见之前引导系统的话，只是仗着某人失忆还只报假名，胡扯：“他本来算我半个童养夫，我挺想他的，这么命名像在使唤他帮我干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