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向导21不会得救。
应当属于恐怖分子的情绪消失了,那份情绪还在消失前从亢奋、激动、不耐烦转变为了难以置信、不解、愤怒与憎恨。
这个恐怖分子是被杀了?三号车厢的乘客们……情绪只有肝胆欲碎的恐惧与猜测着援兵什么时候才会来的焦躁,那么看来,杀了这恐怖分子的不是乘客,而是……他的同伴?
五号、六号车厢依次脱落,叶棠安抚着三号、四号车厢里的乘客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动手讯号还没来!」
「五号车厢不已经脱落半分钟了吗?」
「为什么要在这种节骨眼上停下啊!?」
「打开车钩就能安全了!为什么还不让我们打开车钩?!」
「受不了,再不让我们动手我就要自己动手了!」
“四号车厢的志愿者们,请稍安勿躁。”
加大安抚精神的效果,叶棠在脑海中构建出三号车厢的情况,并将之送入四号车厢乘客们的脑内。
“从三号车厢已经可以看到四号车厢的情况,为了避免犯罪分子注意到这边的动向,还请稍加按捺。”
从车厢内播放的杀人投影已经停止的情况来看,死了的恐怕是那个进行投影的恐怖分子。那么剩下的那个恐怖分子,应当就是用能力杀死列车长的少年。
可那少年为什么要在这时杀死同
伴呢?
是因为他和同伴内讧了?不。这个少年的情绪始终没有变化过,他那同伴死前虽然对他恶意满满,但两人并不像是有过争吵的样子。
那就是杀人灭口了?可杀人灭口是需要前提条件的。这个前提条件就是知道己方没有胜算,因此蜥蜴断尾,处理掉可能泄露内部情报的底层人员。嗯……这就是说应当认为少年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他另外两个同伴全军覆没比较好吧。
但在杀人灭口之后那少年为什么不逃呢?他是在等人来接应,还是说他打算放弃抵抗,愿意以情报作为条件与特警交涉,成为阶下囚保住一条性命?
不,这仍不合理。
等待来接应的人不应当没有一丁点儿焦躁与疑虑,哪怕他得到接应已经在前来的路上的情报、哪怕前来接应他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等待的这个过程始终是让人忐忑的。
如果打算放弃抵抗,争取与特警交涉,那心中更该有诸多计较、顾虑与盘算,不可能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叶棠能想到的可能性,只剩下最后一种:
少年在等死。
他坦然地接纳了自己一定会死这个结局,所以不再对任何事物抱有想法。
“一鸣,看我手势。待会儿我比出这个动作,你就对三号车厢里的恐怖分子进行精神攻击。”
梁一鸣坚毅地颔首。
长时间不间断地使用能力让他多少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可施展一次精神攻击的余力他还是有的——陈sir不会强人所难,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精神力的剩余量。如果她开口要求他这么做,那一定是认为他绝不会失手。
“云驰,来我身边,把我和一鸣传送到二号车厢。”
二号车厢是空调发电车,其中没有乘客,只有为空调提供电力的发电系统。
云驰听命行事,休息了数分钟的他这会儿已经不再发抖,精神力也有小幅度的回复。
三人很快汇合,从四号车厢内消失。四号车厢内的乘客们正要惊呼,就听叶棠指挥道:“就是现在,请去连接处打开车钩。”
这下没人怀疑叶棠和梁一鸣是逃了,所有人都理解到叶棠与林景晖是去引开人在三号车厢的犯罪分子了——在乘客的面前,叶棠绝口不提“恐怖分子”四个字,只称他们是“犯罪分子”。
别小看这两字之差。小偷小摸的贼是“犯罪分子”,抢人包包、砸人玻璃的也是“犯罪分子”,人们听到“犯罪分子”并不会立刻联想到红白乱溅的血腥场面。
“恐怖分子”却不同。一说到“恐怖分子”,一般人脑内最先出现的必然是飞机创大楼,几人、几十个人跪成排被人用残忍的方式处决。“恐怖分子”四个字光是说出来就能给一般人极大的心理压迫感。
先前按捺了多久,这会儿四号车厢内的乘客们就有多积极。除了一开始就举手愿做志愿者的乘客之外,这会儿还有许多人也涌向了车厢连接处。
眼见去的人太多,通道都给堵了,还有人压着嗓子道:“顺序来!让力气大的先上!手麻了没力气了就换后面的人!前面撤下来的人都自觉到后面去,别挡着人上来!”
一听有道理,乘客们果然依言而行。而此时,叶棠在二号车厢里对着梁一鸣做了手势。
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熏鸡、八宝猪——
一串无意义的菜名突然如巨浪般拍向褐肤少年的脑海。同时涌入的还有《三字经》、《唐诗三百首》以及一些经典电影里的-名场面、名台词。
这些完全不搭边的信息杂糅在一起,就好似螺蛳粉里拌了臭豆腐被丢进火锅里去煮,火锅又突变成喷泉四处乱喷,喷出来的东西化为活生生的家禽扑翅乱飞一样无厘头。
是的,这就是叶棠为梁一鸣量身制定的攻击方法。
谁说心灵感应就一定只能用于通话?入侵对方脑袋,用乱七八糟的讯息照样可以塞爆对方的思维。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梁一鸣自己先学习更大量的内容,习惯把不同的内容嫁接到一起,形成一股让人无法进行理解的东西,并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东西统统灌入到他人的思维里。
梁一鸣练习了很久,真的是很久。他刻苦到连晚上做梦都在编造这些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内容,以至于在拿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塞爆他人脑子之前,他自己就先思维混乱了好几周。
好在梁一鸣还有云驰这个竞争对手。
虽说他俩点的技能树不一样,但不想输给对方这一点是一致的。云驰增肌练体能时梁一鸣也会跟着跑圈做俯卧撑,顺道背诵顺口溜、记菜名菜谱。梁一鸣背诵唐诗宋词《三字经》时,云驰也会跟着在旁边学学,还给梁一鸣出主意说也背背数学公式、物理化学地理。
一加一不等于二,如今的云驰和梁一鸣已经有了自己独到的武器。
尽管这些武器还比较粗糙,仍需打磨,但两人已经有了明确的前进方向。有了面对恐怖分子也不畏缩的勇气。
被梁一鸣用讯息攻击思维,褐肤少年脑袋一炸,不及反应,人已经被移动到了二号车厢之中。
在少年从三号车厢消失的这个瞬间,先前已经得到叶棠指示的三号车厢乘客们飞扑向车厢连接处。
已经通过叶棠和梁一鸣看到四号车厢是如何排队交换人手加快打开车钩速度的他们动作得甚至比四号车厢的乘客还快。
一路从车顶上跑过,一路援护乘客们的林景晖没想到四号车厢才刚打开车钩不到五秒,三号车厢就已经跟着脱落下来,连忙召唤出更多的力场盾,分隔开三号车厢与四号车厢,避免两节车厢相撞。
想要保护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偏偏自己距离她还有二十米!而这二十米的距离还在扩大、扩大、扩大!
林景晖强迫自己摁下心头焦虑,只专注在叶棠交给他的任务上。
前面二号车厢距离林景晖更远了。
因为负重不断减轻,电力机车的出力大小却未经调整。现在还被电力机车拖着跑的两节车厢移动飞快。
本来T10次列车距离到达湖城大桥还剩至少五分钟的时间,这会儿只有不到两分钟了。
忍着脑子像是被人用手搅碾成碎豆花的痛感,褐肤少年抖着手向自己胸口的背心伸去。他的手刚要按下上面一个按钮,云驰与他身上的背心就一起消失了。
——叶棠早在看到投影时就注意到了少年身上的背心。那件土黄色的背心与防弹背心的质料不同,从厚度上来看也不像是用于防弹。最重要的是,这件防弹背心里面隐约可见几根电线。
这是自爆背心。
叶棠交给云驰的任务,除了移动到三号车厢内把少年传送过来,就是让云驰带着这件自爆背心移动出去,将这件自爆背心处理掉。
轰!!!
云驰消失的两秒过后,T10次列车前方,明珠湖里盛大地炸开了花。无数湖水被炸上天空,又化为暴雨散落下来。
浑身湿透的云驰喘息着从明珠湖岸边出现,脚一滑差点儿又栽进湖水里。
揪住岸边的野草,云驰回头去看。那只剩两节车厢的T10次列车与湖城大桥之间已经相当接近。
“陈sir、一鸣——”
云驰还想移动,哪知脑仁忽然针-刺般疼痛起来。惨叫一声,云驰栽回泥草之中。他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已经有些时候的鱼,奄奄一息,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剩,只能小幅度地抽搐着。
云驰的精神力已经见底了。
梁一鸣的精神力也接近枯竭。他的脑仁一阵一阵发疼,视野也时不时模糊一下。但他还有体力,因此并不惧怕少年。
在梁一鸣看来,被云驰带走的自爆背心是少年最后的杀-手锏,他朝着少年就是一声怒喝:“投降吧!”
少年默不作声。他抬起手指,隔着虚空点向梁一鸣。一对黑色的眼珠就像是两块石头,冰冷、坚硬,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情绪。
叶棠往梁一鸣前面闪身,她头上的船形帽飘落下来。
鲜血喷出,叶棠的手臂上少了一块布料,也少了一块肉。被叶棠
推到旁边的梁一鸣先是脸色一白,跟着气得双眼发红。他不管自己的精神力是不是所剩无几,调动起精神力就想再用无意义的讯息塞爆少年的脑子一次。谁想,少年忽然不动了。
叶棠站在一片旷野里,在她身旁跪着的是一对兄妹。
哥哥是那褐肤的少年,只是他比现实中看起来更小几岁。他的妹妹则更加幼小,小到四肢像畸形的竹竿,几乎要撑不起水肿的脑袋。
但妹妹还是笑着,朝着哥哥一直笑。笑得仿佛他们不是身处人间地狱,而是在一处世外桃源。
对一无所有,记事起就再也找不到父母的哥哥来说,妹妹就是他活下去的理由,妹妹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这是你的能力吗?”
少年的声音出现在叶棠身后,他似乎已经明白自己被叶棠带入了他的回忆之中。
“可你明明不是哨兵。”
叶棠笑了一下,没有对少年作出攻击的姿态。
都说人在死前会看到走马灯,灯里有着自己一生的经历。这少年尚未死亡,脑海中却已经浮现出走马灯。叶棠正是抓住这点空档,这才进入了这走马灯里。
少年瞥了一眼记忆中的妹妹,又看了一眼叶棠:“就算你让我看这些也没用。我不会和你们做交易的。”
“因为你妹妹还在那些派你来的人手上,你如果束手就擒,你妹妹会有危险?”
“……”
始终没有情绪波动的少年在这一刻,露出了小小的破绽。
“原来如此。”
叶棠的笑容让少年本没有任何起伏的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你拿到那件自爆背心开始,你就知道那些人是送你……送你们来死的了。”
“但是你没有拒绝。因为你要是拒绝了,你妹妹就可能有生命危险。而那些人承诺你只要你完成任务……不,只要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你妹妹的生活就能得到保障。”
柔和的口吻,柔软的语调,叶棠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特的蛊惑。她就像是伊甸园里那条蛊惑夏娃的蛇,钻进少年的心里,看遍了他掩藏起来的每一个角落,道出他的每一个念头。
「我已经是杀人犯了。」
少年没有张嘴,但明显是属于他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叶棠与少年周围的景色一变,这次幼小的少年被带到一个脑袋被麻袋套住的人身后。他身旁的大人们让少年用他的能力、用“钻孔”将这个外来者处死。
「肮脏的杀人犯,就该以死在肮脏的水沟里做结局。」
「但爱丽丝,至少爱丽丝——」
他们是战争孤儿,是没有名字的孤儿。妹妹想要个名字,所以他给她取了一个。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女孩儿,在危机四伏的梦中不断冒险,最后回到温暖现实里的女孩儿。
他将自己唯一记得的童话故事主角的-名字,给了妹妹。
“可惜你的愿望不会实现。”
叶棠倾下-身来,在少年耳边发出带着圣母怜悯般的和善声音。
“你自己不是也清楚,你妹妹不会得救?”
第22章 向导22圣母魔女。
“逼着你成为杀-手的大人是什么重情义讲信誉的人吗?”
「不是。」
少年仍不开口,然而他开不开口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思绪擅自替回答了叶棠的问题,这种听到问题后自行产生的回答反射不是少年可以用理性来制止的。
“你和那些大人之间签订了什么具备强制力的合约吗?比如一方没有执行合约中规定的内容就会当场暴毙那样的合约。”
「没有。」
“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必要遵守和你的、和一个死人的约定呢?”
「……」
少年无话可说。
背叛比守信更容易,所谓的“誓言”在利益的面前有多么脆弱,亲眼看到过无数次背叛的少年再清楚不过。
而“约定”这种东西甚至还不如“誓言”。
“没有人会督促他们履约,他们不履约也没人知道他们曾经对你许下如此的约定。我明白,你觉得‘即便如此’也没关系。即便这些人没有保障你妹妹的生活也不要紧,因为只要这些人不插手你妹妹的人生,你妹妹就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做一个和你不同的‘正常人’。”
“况且,你还偷偷藏了些东西给妹妹。”
“走马灯”不再受少年的控制,浮现在他和叶棠周围的记忆已经不再是那些他回想起来的、和妹妹相依相伴的一幕幕。
现在出现的在少年眼前的,是他拼命隐藏起来,害怕被人发现、害怕被人找到的记忆。
是可能会害他妹妹死于非命的记忆。
眼看着记忆里的自己走进和妹妹一起居住的小屋里,悄悄把一个状似U盘的东西缝到妹妹最喜欢的衣服口袋内层里,少年咬紧牙关,出声:“——住手。”
“怀璧其罪。你妹妹虽然没有做错任何事,可如果被人知道你给妹妹留了那么多的电子货币,即便给你任务的人没起歹心,也足够对你眼热的那些人去找你妹妹的麻烦了吧?”
“我说,让你住手。”
“但是啊,贾马尔,你确定你留给妹妹的东西能被她找到又不被人发现其贵重性吗?你能保证你妹妹不会认为留下这笔钱就再也不回她身边的你,是被这笔买命钱买走了性命?”
“你妹妹肯用你的买命钱来生活吗?用你的买命钱来生活、读书、离开那个国家,你妹妹能心安理得吗?”
少年黑色的瞳孔不再平静,那里绽出一圈圈黑色的波纹:“你住口……!”
“爱丽丝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失去相依为命的哥哥对爱丽丝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吧。”
白皙的双手从少年贾马尔的颈后伸出,柔软地抱住了他的头颅。
“如果爱丽丝是个柔弱的女孩,那她一定会问哥哥为什么抛弃了她吧?她一定会觉得是她不够好、不够有用,哥哥才抛弃她吧。她要是知道你是为她而牺牲,对着那笔买命钱,她的精神不会被压垮吗?如果爱丽丝是个要强的女孩——”
“我说了让你住口!!”
贾马尔试图给叶棠身上开上几个致命的大洞,然而他忘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这里只是精神力构筑的,连接记忆的通道。
“爱丽丝难道不会想向买走你命的人复仇吗?”
“啊,不过要是那些人再坏心眼一点,做事再谨慎一点,那在爱丽丝发现真-相以前,他们就会对爱丽丝洗-脑说她的杀兄仇人是我们C国特警吧?”
围绕在叶棠与贾马尔周围的事物又变了。
这一次四周出现了许多个爱丽丝。有的爱丽丝还是孩童,有的爱丽丝却已经成为少女,有的爱丽丝是成年女性,有的爱丽丝看上去已经历了不少风霜。
还是孩童的爱丽丝因为不知道那U盘一样的东西有什么用处,去找人拿电脑查看那U盘一样的东西。结果那人发觉这U盘里的数据连接着大笔的电子货币,于是他谋杀了爱丽丝。
少女爱丽丝发疯地捶打着那U盘一样的东西,惨叫着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我不需要钱!哥哥、哥哥……把哥哥还给我!!还给我啊!!”
没有发现哥哥给自己留下遗产的另一个少女爱丽丝则为了钱,走上了和失踪哥哥类似的道路。她杀人,最后也被人杀。
成年的富婆爱丽丝用哥哥的买命钱在夜店买醉,她就着酒吞下大把别人给的“好东西”——只有喝醉和嗑药的时候,富婆爱丽丝才会忘记自己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包括来到这个国家的路费……全是哥哥的血肉。
还有久经风霜的爱丽丝,她已经成了一个杀-手。她要为了哥哥向那些夺走哥哥生命的人复仇。可是她总是凄惨的死去,因为无论她的对手是C国特警,还是那些将他哥哥送上C国土地的恶人,他们都不会对她留手。
“你看,你妹妹始终不会幸福。”
“而你现在甚至不知道你留给妹妹的那笔电子货币能不能正常兑出,会不会迅速贬值。”
叶棠笑着戳了下贾马尔的脸颊:“因为你甚至不懂电子货币、电子金融呐。”
愤怒与憎恶在此刻突破了贾马尔可以承受的极限,有那么一瞬,贾马尔的精神力几乎要在叶棠构建的精神力世界里撕开个口子。
然而围绕在他和叶棠周围的那些爱丽丝们让他分心,他一鼓作气的力量弱了一拍,跟着就再而衰、三而竭。
死死瞪视着面前的叶棠,贾马尔像是要用视线杀死这个可怕魔女。
“不要急着去死嘛。”
含笑的魔女有着教堂彩绘里圣母的气质。
“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不是吗?”
“向我投降,向C国投降。我们会对外宣称今天劫持T10次列车的恐怖分子尽数被击毙,然后你会被送进C国的监狱里。”
“你的监狱生活不会好过,你会变成疯狂科学家们的研究材料、实验用小白鼠。你会日复一日承受或许比死还要惨烈的痛苦。但——”
叶棠与贾马尔的身旁,一个身穿囚服、戴着手镣脚铐的贾马尔走了过去。
他吃着一看就清汤寡水没滋味的牢饭,还被科学家们塞进各种奇奇怪怪的检测机器里。只是当他经历完这些,有监狱看守喊出了他的服刑号,并告诉他:“有人探视!”
爱丽丝坐在探视间的椅子上,紧张地等待着哥哥。当她看到活生生的哥哥时,她睁大眼睛,露出满目的喜色。尽管她的睫毛上还闪动着几点晶莹的泪花。
隔着玻璃痴痴地望着健康、正常的妹妹,这一刻,贾马尔与那个被叶棠虚构出来的囚犯贾马尔重叠到了一起。
“不论手段如何,我都会将你妹妹转移出来,带到C国。这不是C国政-府给你的条件,是我个人给你的承诺。”
“贾马尔,你不想活着和你妹妹再次相见吗?你难道不想让你妹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你知道你做错了事,你也有为这些错事付出代价的觉悟。那你愿意以身作则,告诉你妹妹不要学你、不要和你走上一样的道路吗?”
不是靠杀戮为生,不是以他人的性命为食。能在一个安稳的国家里像任何一个随处可见的一般人那样上学读书、生活工作,这样的生活……
是他们这些从血污淤泥里爬出来的怪物想都不敢想的理想生活。
“你想要什么?”
贾马尔朝着叶棠看过来的这一刻,叶棠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唇角绽出一个友好地笑来。
“是啊,首先让我查看一下你的记忆吧。”
第23章 向导23你小子变了。
“罗哥罗哥!巡逻让我去吧!”
杜博川很狗腿地跑到罗成的面前,把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黑咖啡塞罗成手里。
罗成昨天上的是夜班,晚上执勤时先是处理了一起当街殴打事件——结果被证实为乌龙。“打架”的是一对男性情侣,两人当时在从健身房回家的路上。其中一人质疑另一人偷看别的男人的臀-部,另一人就涎着脸去用力打了一下他屁-股。被拍了屁-股的青年见自己被路人围观,恼羞成怒,一拳把恋人锤翻在地,于是就有没看到前情的热心群众报了警。
这起乌龙花了罗成一个半小时才处理完,之后罗成和队友去巡逻,又看到KTV门口打群架——俩大哥为谁付钱起了争执,这本是出于好意。谁想这争执来争执去,俩大哥竟然都认真了起来,跟着自己大打出手不说,还你喊朋友我喊亲戚,弄了一帮子几十个人来闹事。
罗成和队友一个头两个大,又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把这接近五十号人的口供录完,然后把能回家的放回家去。
深夜有人报警楼底下邻居故意用震楼器震他家,罗成和队友出警后邻居哭着对罗成和他队友抱怨说楼上邻居已经连续半个月天天晚上开轰趴了,他家有老人有小孩儿,老人身体不好,小孩儿还要上学,去敲邻居家门反被邻居威胁说他们再闹就去楼下砸了他家……
又是一番调解,又是一番劝阻。罗成出完警,还在回队的路上呢,又接到警情,说是老太太报警说邻居家的恶犬要咬死她……
一个夜班弄得罗成和队友都是半死不活,好容易挨到下班了,罗成刚买了个面包想充饥呢,上面就发话了:晚班成员延后两个小时下班,这两个小时里他们还得继续出去巡逻。
老实说罗成想死的心都有了,但面对杜博川这波瞌睡递枕头的行为,他还是没有答应。
“……你去巡逻?”
杜博川点头如捣蒜:“嗯!我昨晚睡足八小时,现在活力充足!哥你们都累了吧?那换我——”
罗成狐疑地打量着杜博川。
杜博川这人一向与“阳光”、“开朗”这四个字绝缘,长长的刘海盖在脸上遮着眼睛,活脱脱一副怪人样。他平时还没事就在缩角落里,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他存在。因为这,没人愿意和杜博川搭档。
然而总队规定,特警外出巡逻最低得是两人小组。罗成身为小队长,不愿意当那个带头排挤杜博川的人,所以他主动和杜博川搭档巡逻过几次。
第一次和杜博川一起巡逻时罗成就看出来了:杜博川不是个喜欢外出的人,他半点儿都不享受以特警的身份四处巡逻。
这样的杜博川突然跑来对他说他想代替他去巡逻?说这里头没猫腻,罗成不信。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小杜你回——”
罗成刚一摇头,他队友就双眼亮晶晶地大声道:“那杜博川你跟我换吧!”
来不及阻止,眼见杜博川与队友两句话就做完了交接,罗成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对着杜博川说:“上车吧。”
“好!”
杜博川露出摇尾小狗般的开朗笑脸,跳上了巡逻车。
别看“特警总队”这称呼如此拉风,事实上湖城特警总队的巡逻车和公园里用的导游带队车非常类似。区别只在于导游带队车更长、能够容纳的乘客更多。巡逻小车更有老年代步车的风范,霸气全无不说,还是圆头圆脑的造型。
蓝白相间的巡逻小车开过街道,驶往坐落着政-府办公大楼与沟通诸多商业广场的大街。这里人流量巨大,因此是重点巡逻的街区。
“别吃了!快走!”
一妇女拉着小女孩的手,加快了步子。
自打看到街上出现了几组巡逻的特警,带着女儿出来玩的她就敏锐地察觉到街上的气氛变了。
妇女不知道城市里正在发生什么,她滑开微博、朋友圈也不见异状。但两百米不到的步行街上她已经看到了三组特警,这让她的警戒本能滴滴作响。
小女孩被妈妈用力扯着手腕,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妈妈没注意扯疼了她,作为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她也不敢跟妈妈抗-议,只能拼命迈着小小的双脚,以求跟上妈妈-的脚步。
可成-人与孩子的步距相差得实在是太大了。小女孩没跑多大一截就摔在了地上,手里刚买、还只吃了一口的甜筒就这么喂了地面。
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流了出来,小女孩对着自己的甜筒心疼得哭了起来——她努力了整整一个学期,好不容易语文数学都考到了九十五分以上,妈妈才终于给她买了高级冰激凌甜筒,结果……
小女孩伤心极了,她甚至都顾不上自己那被磕破出血的两个膝盖。
“不好意思罗哥,我去一下。”
杜博川没等罗成把巡逻小车停下就从上面跳了下去,连磕绊都没有一下就轻松落了地。
车上的罗成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才张大了嘴。
确实,巡逻小车的速度不快,换成罗成,罗成也有自信能和杜博川一样用漂亮的动作跳下车去 。让罗成吃惊的是杜博川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杜博川在特警总队那可真是万年吊车尾。跑圈训练,别人前面都跑完一圈开始第二圈了,杜博川还在第一圈四分之一的地方。悬吊攀爬,别人都攀爬完一个来回了,还没爬完第一关的杜博川能脚一滑从梯-子上摔下去。
在罗成的记忆里,杜博川真是什么都不好,什么都做不到。
“可能会有点痒痒的,忍耐一下哦。”
扶起小女孩,杜博川向着小女孩的膝盖伸手。一层淡色的光晕从小女孩的膝盖上浮现出来,跟着就有肉芽从小女孩溃破的伤口上蠕动着长出,然后弥合小女孩膝盖上的整个伤口。
这个过程很快,要不是小女孩磕破的白色连裤-袜上还带着破洞、赃污与血迹,只看到小女孩的膝盖,大概不会有人想到她刚刚摔了。
“好了。”
“哥哥好厉害!!”
这会儿小女孩的心中已经没有冰激凌了。她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杜博川,满眼都闪着名为“崇拜”的小星星。
小朋友如此可爱,让杜博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他旋即站起身来,却以外对上了小女孩妈妈-的眼。
恶心,怪物!真可怕!别碰我女儿!离我女儿远点!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是特警们最常在一般人眼睛里看到的情绪。
杜博川心下一凉,但他并没有因此就对小女孩变了态度。他只是唇角的笑容淡了点。
“哥哥要工作去啦!”
“嗯!哥哥拜拜!”
小女孩很懂事地朝着杜博川挥手。
杜博川则对女孩妈妈道:“您可以走慢一点。”
妇女明显不愿意和杜博川说话,她冷着一张脸,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杜博川还想多解释一句“附近有巡逻,都很安全的”,天知道下一瞬他就被人从这对母女的面前推开了。
“你在做什么!?”
上前推开杜博川的是一名民警,他怒瞪着杜博川,仿佛杜博川是个在纠缠妇女的搭讪男。
杜博川被推得后退几步,差点儿没撞到旁边的垃圾箱。这罗成可忍不了,他把巡逻小车往旁一停,立刻跳下车来。
“我才要问你在对我队友干什么!”
眼见罗成就要和民警起冲突,杜博川连忙把罗成往小车的方向拉。一边拉还一边说:“算啦算啦,是我先不对的!”
“啊!?”
罗成有些生气了:杜博川明明是去帮人的,那民警怎么能把他当坏人一样看呢?杜博川自己孬不生气,但他凭什么不许自己生气。
杜博川一脚电门,让小车开动起来。他还有心思从后视镜里对着罗成笑:“我和郑雷他们一起巡逻时被人家瞧见过。那时郑雷他们开我玩笑,说我这个孬样一辈子也不会有女朋友,让我当街搭讪路过的女孩儿。我怕郑雷他们对我动手,就去骚扰人路过的女孩儿了。”
“今天这事儿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我先做了坏事儿,不能要求别人还能不戴有色眼镜地看我。”
杜博川说得坦然,他的这种坦然反倒让罗成没了火气。
鼻孔里哼唧几声,罗成坐回杜博川的身边。
“你小子变了啊。”
“啊?”
杜博川不明所以。他呆滞两秒才腾出一只手挠挠脸颊,然后说:“可能是因为这两个月我一直跟着云驰他们锻炼吧。身体变强健了,人好像也能多一点勇气。”
勇气?杜博川多的仅仅是勇气吗?
罗成不想对着杜博川大夸特夸,但他很清楚,杜博川比之过去,多出的可不只是一点点的勇气。
换作是过去的杜博川,他一定会先躲去角落里怨天尤人几小时,这才失落、自卑又沮丧地冒出来散发令人不想靠近的负面气场。
可今天的杜博川……他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要去做些什么。他在做了些什么、但被人否定后也没有陷入抑郁和无意义地自我厌恶。
他身上有了他与他同事三年也从没见过的坦然,而这坦然的背后,是一种宽和的坚毅,一种不会被人轻易动摇、打倒的韧劲。
“你小子果然变了。”
“?”
不明白罗成干嘛一样的话说两遍,杜博川只莫名其妙一阵就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
叶棠带着云驰、梁一鸣还有林景晖消失在杜博川面前后,杜博川感到了难过。
这不是因为他觉得叶棠带了另外三人而不带他是一种排挤,而是他为自己帮不上叶棠更多而感到沮丧。
但沮丧又有什么用呢?
沮丧就能让陈sir也带上他吗?沮丧就能改变他帮不上忙的现状吗?
不,都不能。
所以他沮丧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这两个月他在陈sir那里学到了什么,那一定是:不要去纠结无意义的东西。与其去自卑、去痛苦,不如去找找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做的,能帮上忙的。
诚然现在的他还很弱,能治疗的也就一些擦伤、碰伤。可他在是特殊能力者之前,先是一名特警,先是一个人。
他作为特警、作为人类,一定还有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巡逻也好,执勤也罢。他都会去做……不,是他想去做!他不想永远停留在一事无成的昨天,他想要从无能无为的今天冲出去,冲向或许能做到什么的明天!
“陈sir……”
“嗯?你刚才说什么?”
罗成没听清杜博川呢喃了一句什么,杜博川只是笑着摇头,说:“没什么。”
陈sir,请给我一个以后能帮上你的机会。
请……平平安安地回来。
第24章 向导24太阳底下无新事。
叶棠在贾马尔的记忆中找到了自己在找的东西。
“该说是‘果不其然’好呢,还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好呢?”
喃喃自语两句,叶棠立刻从贾马尔的记忆中离开。她几乎是在意识回到身体的同时就对梁一鸣道:“一鸣,你还能联系到林督察吗?如果可以,让他赶上来。你去打开二号车厢的车钩。”
对于梁一鸣而言,叶棠与贾马尔对视的功夫不到两秒。他没被叶棠的精神力卷入,自然也没有看到叶棠和贾马尔的交易,听到叶棠,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心贾马尔会继续攻击叶棠。
然而梁一鸣还是飞身出去,冲向了二号车厢与一号车厢的连接处。
“相信陈sir。”这就是梁一鸣的全部念头。
林景晖感应到梁一鸣送来的消息时,他已经在以力场盾为借力点,向着二号车厢赶了。
可电力机车的速度实在太快,纵使林景晖调整了力场盾,让力场盾变成一个个他专用的发射弹簧把他“发射”出去,他还是很难完全追上二号车厢。他能做的仅仅是不再被拉开和二号车厢之间的距离,以至于脱离梁一鸣的感应范围。
听到叶棠让他赶上去,林景晖心里一横,再度更改力场盾上的矢量。
这是很危险的,危险处在于如果林景晖的调整不到位,在他被力场盾“射”出去以前,他的双-腿可能就会因力的作用而骨折,甚至是肌肉一寸寸地断裂,骨头一节节地粉碎。
林景晖不怀疑自己有精确控制矢量的能力,只是他不敢在自己已经调整好矢量的力场盾上拿自己的身体当试验品。他害怕自己非但没能突破目前的极限,还成了个可怜可笑的残疾人。
但这一刻,这种恐惧被林景晖抛诸脑后。
他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赶到时看到的只是好友尸体的惨烈了。
前方的力场盾亮了起来,林景晖一跃而起,一脚踏在那面力场盾上。力场盾角度偏转,跟着林景晖就像子-弹一样被发射了出来,周身缠绕着气流以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飞向了二号车厢。
“林督察,灭口的人就在附——……”
叶棠的声音在林景晖脑中响起,她话音未尽、林景晖也来不及思考她一
个向导怎么也能向哨兵那样直接用精神力与他进行对话,就看到三架小型无人机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这些无人机的机架上都绑着长条形的块状物,这些块状物上闪烁的绿灯在接近二号车厢的位置全数变红。
那是已经进入引爆倒计时的炸-弹。
“——!!”
这一刻,林景晖把自己的牙龈都咬出了血。
用上所有剩余的精神力,将全部的力场盾都集中在二号车厢之上,林景晖拼命向前伸着手,他的眼前炸出一片致盲的火光。
二号车厢被炸得颠簸起来,差点没从铁轨上被掀掉下去。但因为有林景晖的力场盾,二号车厢很快就被电力机车带着冲出了重重火光。
湖城大桥已经近在眼前。电力机车只需要十秒就要冲至大桥上被炸塌的地方。
梁一鸣拼命地想要打开车钩,他用力到双手都已经开始失去知觉的地步。
但就是差一点!还差一点!只差一点!
生理性的泪水涌出梁一鸣的眼眶,在他感到绝望之前已淌过他的下巴。
一双柔软白皙的手从梁一鸣的身后伸出,跟着一双有些小、还是褐色的手也伸了过来。
梁一鸣愕然回头,只见叶棠和贾马尔都在。
电力机车冲过大桥垮塌处,掉落进了明珠湖中,溅出巨大的水花。一号车厢被挂在大桥垮塌的边缘,先是一点点往下滑落,跟着整个车厢都落入了湖中。
二号车厢停在距离一号车厢落水处不远的地方,车钩旁贾马尔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截布来给叶棠裹住手臂上的伤口。
手臂上少了一块儿肉,叶棠的半只袖子都被鲜血染红。只是藏青色不显色,所以看起来不明显而已。
梁一鸣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望着叶棠与贾马尔。后者看到他愕然的视线,只用带着异国口音的中文说了句:“我已经投降了。”
趴在二号车厢车顶上的林景晖颤颤巍巍地从上面冒出个头来,嘴里喃喃:“我靠这是真的假的……”
啃了一嘴湖泥、用袖子擦过脸后脸上仍是沾着些草叶的云驰也姗姗来迟地出现了。
庆幸地瘫坐下来,梁一鸣深深地出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
不料叶棠站起身来,看向天边的两个小黑点。
那是特警总队的直升机。这些直升机还得一会儿的功夫才能到达湖城大桥附近。
“不。还没结束。”
叶棠在与贾马尔交过手后就产生了困惑。
这种思维清晰、做事冷锐不瞻前顾后,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多事的少年,怎么会被恐怖分子轻易抛弃呢?
要知道对恐怖分子而言,孩子与妇女可是最好用的间谍。因为孩子与妇女更容易不被怀疑地混入人群。尤其是孩子,孩子面临的盘查往往要比成年人少上许多。成年人对孩子的戒心也会比较低
贾马尔的外表也就十一、二岁,这就是说他至少还有两年的利用价值。他又是那种能力强、但不会强到成年人控制不住,聪明但又没有聪明到令成年人忌惮的孩子。
说句不中听的,贾马尔就跟件趁手的兵器一样难得。
把这样的贾马尔当作是一次性的工具抛弃掉,恐怖分子不是傻就一定是另有原因。
叶棠在贾马尔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原因。
——贾马尔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他所在的组织弄到了、或者是开发了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可以使哨兵的精神力紊乱,造成哨兵短暂地失去能力,亦或是精神力暴走。
贾马尔在树上睡觉时偶然听到了一小段内容。他不懂那个国家的语言,因为在小憩,听到的内容也很模糊。他自己并没有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打算问别人自己听到的东西都是在说什么。然而组织还是认为应该除掉听到重要情报的他。
叶棠一直很奇怪韩卫这个脸长得好,身材也很棒,左看右看都没道理不被原作男主谢南枫收入后宫的韩卫为什么没有在原作里出场。这个原因她在看过贾马尔的记忆后想到了。
韩卫死了。
死在原作开始的三年前。
这时的谢南枫还是隶属于某军事基地的向导,他身处十分闭塞的环境,满心满眼又都是那个欺骗了他很多年、这个时候也在欺骗他的渣攻。楚潇则是在杀了陈莎莉后被关进实验室,他比谢南枫更加没有了解外界的渠道。也因此,以这二人作为主角的原作对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没有具体的笔墨。
原作出现的,湖城特警总队里有名字的龙套角色,没有几个出现在现在的湖城特警总队人员名单里。现在湖城特警总队的特警,也没有几个出现在原作中。
叶棠本没有在意这一点。毕竟人事变动很正常,没有被写出具体名字的龙套也很多。叶棠没法核实原作里没名字的龙套是不是她现在在湖城总队里见过的某个人。
但现在看来,三年前的湖城特警总队,恐怕死了不止两百名特警,整个特警总队可说是经历了一轮自己人并不期待的大换血。
“被派往边境的特警们有危险。”
“恐怖分子手里有可以让特殊能力者发狂或是暂时失去能力的东西。他们多半……是把前往边境的特警们当成了试药的小白鼠。”
第25章 向导25虽迟但到。
伫立一片暗红色的泥泞里,韩卫深深喘息着,感觉到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从自己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他伸手去摸那东西,跟着在自己摊开的手上看到了一块带着血的皮肉。
“啊……”
恍然回头,韩卫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的“泥泞”全是血肉。这些血肉中间或夹杂着本来属于人类的骨头。
“…………”
韩卫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说不清让自己想要干呕的是这满地的残肢断臂,还是空气中混合了香甜味道的腥臭味,亦或者是……残留在他手上的,那些切开了人体、把人肉绞成碎沫的触感。
几小时前,韩卫带队来到了边境上。
当时线人还在毒贩面前装傻卖蠢演着胸无大志的可笑狗腿,韩卫则从队伍里分出几人,让他们穿便服到线人家,好把线人的家属转移到政-府安排的安全屋里。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
线人家附近虽然有毒贩的人看守,但那些看守者弱得跟鸡似的,特警们一抓一个准儿。有声音复制能力的特警接手了这些看守者手上的无线电之后,就一人分饰四组、合计八个人向毒贩报告线人家附近的情况。
线人的家属们也很配合。让去哪儿就去哪儿,多的一句也不问。
很快,到了线人和特警约好的撤出时间。线人找了个家里孩子过生日、他要去给孩子买蛋糕的理由,从毒贩躲藏的废工厂里出来,特警们不声不响围住了废工厂附近一带,准备动手。
线人能用的次数是有限制的。每用一次,线人与线人家属要面对的危机就呈几何倍数增加。这线人七、八年前就配合过边境缉毒警端过一次贩毒窝点。尽管后来他和毒贩一起蹲了六年监狱,毒贩对他有所信任,但这次行动之后,这个线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当线人了。
改头换面、更名换姓,警察部门为线人还有线人的家属准备好了全套的新身份,也因此线人现在的身份被暴露是线人也没关系了。
韩卫轻打手势,特警们无声颔首,各自就位。所有人在线人前脚踏出废工厂的这一瞬,都绷紧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
「行动开始。」
伴随着韩卫手势变化,特警们各自使出能力。拥有飞行能力的特警一把抓住线人就飞上高空,能够凝结空气中的水分将之化为冰盾的特警则在毒贩们举枪的同时就已经在废工厂门外竖起足有五米高的冰墙。
这是一场没有疑问的碾压战。特警不光能力各异,人数也足够多。在他们的面前,那些藏匿于废工厂里的毒贩简直就跟纸做的人偶一样,被一吹就散。
废工厂里隐隐散发着甜腻的臭味。
韩卫认识
这个味道。在他还不是“韩卫”时,在他还是一名学生、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时,他时不时就能闻到这个味道。
那是大-麻的味道。
是的,大-麻在他念书的大学里泛滥,染上毒瘾的大学生们为了能够赚取继续购买大-麻的钱财,甚至仗着OB、OG的身份去向几个街区外的高中生……甚至是比高中生们更小的孩子兜售劣质的大-麻制品。
就连以比韩卫更加优异的成绩考进这所大学里的天才也无法幸免。那个曾经被几乎所有教授一致看好的天之骄子不过短短的半年就堕-落成了一个不来上课不交报告,被人看见他流着口水翻着白眼躺在垃圾桶里人事不知的废物。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讨厌的记忆,韩卫皱着鼻子,命令快速收队,所有人撤出废弃工厂,不要过多停留。
特警总队之所以一次就派出两百名特警,这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也因此端掉这伙毒贩之后,韩卫立刻带队转移。把后面扫尾的工作交给了边境缉毒警。
马不停蹄地奔赴一处码头,韩卫在码头仓库里又闻到了那股味道。
甜甜的,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像是要腻死人一样的香气。
为了确定自己这不是PTSD发作,韩卫皱眉去问身后的副手:“你们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大-麻味啊。这不是很正常嘛。毕竟这里是毒贩躲藏的地方。毒贩里不吸-毒的,那就跟杀猪的不吃猪肉一样少。”
副手的话逗得大家伙儿都是一乐。
这些道理韩卫不是不懂。他做特警也有小三年了,这三年里奇形怪状的罪犯他可没少见。只是他总有种感觉……一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感觉。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连端了几窝毒贩,特警们一点儿瘪都没吃到。这种顺利让所有特警都放松下来,绑人的特警手脚变慢了许多,没事做的特警们也不去帮忙,只是颇有闲心地随便翻着毒贩们的东西。
在场只有韩卫还在惦记那股香甜的臭味。
瞧见神经依旧紧绷的韩卫紧张兮兮地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楚潇在周围随便转悠了一圈,心里想:这人真是神经质。
也是这时,一个被绑的毒贩趁着绑他的特警因为旁边特警们的闲聊而分心,用力挣开捆他的绳子,飞身扑向了地上的箱子。
那个箱子里装着好几瓶“红酒”。这些“红酒”有几瓶已经打开了,空了的瓶身在火盆旁边的地上乱滚。
这毒贩抄起一瓶“红酒”就朝着一名特警砸去。那名特警笑嘻嘻地,只拿一张纸挡在自己面前。
这名特警的能力是提升物品的表面硬度。哪怕他手里只有一张纸,这张纸在他能力的作用下也足够挡下冲锋枪的子-弹。区区一瓶“红酒”,还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红酒”撞上纸发出酒瓶撞上铁板的声音。特警嘴角一挑,反手就拿手里的纸拍向了毒贩手里的“红酒”。
酒瓶破碎,其中暗红色的液体狂涌而出。甜腻的恶臭随之溅在了特警的身上。
特警们身着的警服警靴全是耐烧耐酸耐腐蚀的特制产品,哪怕猜到酒瓶里的多半不是红酒,也没人当回事情。
这个刹那,嗅到强烈异味的韩卫敏-感地侧过了头,楚潇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那个被“红酒”溅了一身的特警却是笑容僵在脸上,随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力突然决堤,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无法控制。
所有的特警在这个瞬间都呆住了,他们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同伴在一秒之间丧失理性,在一秒之间脑袋开花。
距离这名特警最近的特警正面被完全硬化,背面被完全软化。他刚悲鸣一声,整个人就从中间裂开,身体里的东西稀里哗啦从背面流淌出来。
毒贩们做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意,见此情状没人被吓到不说,还个个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昭示反击的狼烟。
后面的事情韩卫已经想不起细节了。他能够准确记得的只有不止一个特警因为“红酒”而暴走。
诚然,这个手提箱里的“红酒”并不多,只是几瓶而已。可是那些打开的“红酒”去了哪里?当然不是那些毒贩的肚子里。
——那些“红酒”被倒进了火盆。他们一行两百人总是能闻见的那股甜甜的、其中又隐着臭味的香气,就来源于同样的“红酒”。
这股味道闻得多了,哪怕是韩卫的鼻子都变得比一开始麻木迟钝了许多。到了这次行动要端掉的最后一个窝点,这里的香气已经浓郁到不再是隐隐约约。
发现“红酒”能让特警自取灭亡,毒贩们立刻发动了反击。有些“红酒”被直接泼到特警的身上,有些“红酒”连着瓶子一起被扔进了火盆。
特警里不是没有反应快、打算制止毒贩的,然而暴走的特警对周围进行的是玉石俱焚地无差别攻击,而许多特警恰在此时使不出自己的能力来了。
血溅当场,特警们大多不是死在毒贩手里,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棒球帽掉在地上,韩卫红了眼睛。
尽管他明白自己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否则那“红酒”催化情绪的效果会更快更激烈。尽管他知道他应该屏住呼吸撤出去,先保住性命再说。
可是,不行。
看着自己的同伴、看着那些平日里总是和自己插科打诨的战友们一个个不是暴走就是被暴走的同伴攻击、杀死,韩卫的眼角流下两道血泪。
等韩卫回过神来,所有毒贩都死光了。
他们都被他的能力“切割”做成了肉泥。整个建筑物从房顶到墙壁也被韩卫削成了坏掉的积木。
那股香甜的恶臭被风一吹,顿时稀薄了许多。
还有多少同伴活着?
韩卫回头,目光所及之处却又有几个特警被他的能力切割得浑身冒血、生死不知。
韩卫愕然。他这才发现,自己也暴走了。
哪怕现在他找回了理智与理性,他的精神力仍然自行暴走着,不听话地往外溢出。
情绪在翻腾,思维在奔涌。身体像是被大火烧过又落入冰水之中,每一个关节都好像不长在自己身上。明明应当是属于自己的身体,现在的韩卫却没有权利去调动哪怕只是一个指节。
浮现在韩卫眼前的是他的过去,那些在最深沉最黑暗的夜里韩卫都不愿意想起来的往事如同黑色的巨蟒游到他脚边,爬上他的双-腿,缠住他的身体,绞住他的脖子,然后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想要咬碎他的头颅。
韩卫理解了。
他的理性不过是回光返照,再过几分钟,或许是几秒钟,他的这份人性就会消失殆尽。他会彻底沦为残杀一切的怪物。
“……走……”
干哑、滞涩,韩卫艰难地吐出一个浑浊的音节。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听到他的这句话。他只希望能多一个特警活下去。
“快、走……”
楚潇一张嘴就呕出一大口血来,他想要压制住失控的韩卫,他那引以为傲的气流操控能力却是时有时无,像极了老化严重的机器。
“该死……!”
呲着一口被血染红的白牙,捂住自己肚子上被韩卫能力拉出的一长道血口,楚潇歪歪斜斜地撑起身体、甚至还没站起,韩卫的能力已再次割伤他的手臂大-腿,让他鲜血长流。
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楚潇长喘一声,竟产生出一种奇特的释然。
他是怪胎,是在怪物堆里也不合群的怪胎。他很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论他是自我
毁灭,还是被人当没用了的垃圾处理掉,殊途同归,终究他只有在孤独中死去这一种命运。
现在就是这个时刻了吗?
楚潇想笑。
所有向导的安抚都对他不起作用,没有向导能够治疗他,所以他一直以为比起死亡更先找上他的应当是疯狂。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赴死时还能有拥有完整的人性与理性。……当然,这倒也不枉他生而为人一场。
喀嚓——
有鞋跟落地的声音出现在楚潇身后。
随后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从楚潇身边走过。
迎着令人呛咳的血腥味,叶棠走向韩卫这个秒秒钟能够取走她性命的死神。她唇角是一抹淡淡的笑。
“抱歉,我来晚了。”
温和的口吻如同在谈论今天的班不好上。
“这边也遇上了点棘手的事情。”
肩头被割开,胳膊上一道两道三四道血痕同时浮现。
船形帽被撕裂成一团破布从叶棠的头上飞旋而下,就连原本盘在脑后的头发都散落下来,又被割得七长八短。
“别——……”
别靠近。别过来。
韩卫残存的理性只能将将让自己的攻击从叶棠身上的致命区域偏开。然而就连这点事情,他都渐渐快做不到了。
然而叶棠无视韩卫能力在她身上造成的一切伤害,一步一步地,始终坚定地走向韩卫。
“但我来了。”
“所以你就原谅我的迟到吧。”
第26章 向导26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楚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完全不相信那个陈莎莉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出现。
可就算他不信,眼前的一切也没有消失。那个总是用尽方法折磨他的女人此时正走向一个能毁灭掉她杀戮机器,而她……似乎想将那杀戮机器重新变回人类。
哈……哈哈。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
他对她恨之入骨,恨到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杀掉她。然而她没死。她被他拧断了脖子居然都能被人救回来!
他可以接受这样的失败。因为杀她前他就想过:那女人没死也没关系。至少胆敢袭击向导的他会被处死。
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他渴望杀死,但没能杀死的女人,此时此刻正在他的面前自己找死!
……他-妈-的!
楚潇忍无可忍地爆了句粗口。
他有种自己被蔑视了的感觉——这女人经常借“诊疗”之名做出羞辱他的行为,可他真正从她那里感受到被蔑视,这是头一次!也是比他之前经历过的所有蔑视加在一起还让他忍无可忍的一次!
楚潇想自己一定是被气疯了,被气得想再亲手杀这个女人一次,才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她想救的人杀死。
气流狂卷而至!无法自控的韩卫在这一刻被吹得身形歪斜、视野紊乱,他周遭那不停切割着周围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露出些许空档。
叶棠的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她确实没想到楚潇竟然会帮她一把,让她更加轻松地接近了韩卫——叶棠是被云驰传送过来的,自然,云驰这会儿也在场。如果刚才楚潇要妨碍叶棠,云驰立刻就会使用能力把楚潇传送出去一、两米。
这也是云驰的极限了。尽管叶棠在直升机上给云驰做了精神安抚,使得过度使用精神力的云驰状态稳定了下来,但云驰的精神力并不会很快恢复。叶棠只是让云驰休息了一会儿,休息到堪堪能把她传送到韩卫附近的地步就让云驰再度使用能力。
精神力的见底使得云驰的传送精度出现了问题,好在二人也没有偏离目标太远。
叶棠向着韩卫走去并非孤注一掷,而是她打算以身为饵吸引到韩卫的注意力。等云驰找到机会,传送点什么到韩卫面前,韩卫分心的一瞬,就是叶棠贴到韩卫眼前的一瞬!
这一瞬因为楚潇提前了,叶棠毫不犹豫地潜入到韩卫的情绪之中,来到了与情绪相连接的韩卫的记忆里。
大学生韩卫是个气质柔和、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软弱的眼镜男孩。他里面穿着白T恤,外面穿着格子衬衫,身材苗条修长,半点儿不见特警时代双-开门的影子。
十八岁的他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他周围的人谈起他来就会提到他那万众瞩目的成绩——永远的年级第二。
年级第二绝对算得上是极其优异的成绩,但在亚洲文化的圈子里,“第二”就是一个带来浓烈侮辱性意味的-名词。韩卫身上有四分之一的C国血统,于是他这个“万年老二”就成了黑发亲戚们日常调侃的对象。
韩卫被发现有特殊能力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那天韩卫正帮着妈妈做饭,他刚想着:“切菜好麻烦,为什么菜不能自己切好呢?”他面前的卷心菜连着下面的砧板就全部碎成了块儿。
如此危险的能力如果被用在人的身上会怎么样呢?就是不用在人身上,如果韩卫因为好奇就把这能力用在动物身上呢?全家人都被韩卫的能力给吓到了。
可韩卫,他很快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力量,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合理使用能力的道路。
“我要去做外科医生。”
“这个能力用来切除肿瘤、息肉,病变感染部位会很方便,而且会比手术机器人更精准。”
把看似只能用于杀戮的能力用在救人上,全家人都没有想到韩卫能够有这么正向的思考。这次除了韩卫妈妈,韩卫的其他家人也很快接受了他是特殊能力者的事实,并不再害怕他会变成杀人狂魔。
“喂,怪胎,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在你解剖什么时被溅到东西。”
但,人生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
韩卫进入大学的第一年,第一堂解剖课老师让学生们解剖青蛙。韩卫因为紧张,在下刀前能力自行溢出,把那只可怜的青蛙剖成了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吓人道具。
女生们惊叫惨叫,男生们后退逃跑。溅了一脸青蛙血的韩卫自此不再作为一个人倒映在同学老师们的眼中,他成了别人嘴里的“怪胎”。
特殊能力者的力量摆在那里,没有人敢真的对韩卫动手。可是言语的欺凌从不停歇,动作上的排挤一天不停。韩卫周围总是会空出一大圈真空。
他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当然了,你知道的,像韩卫这样的人,在学校里永远不止一个。
韩卫那个因为生病不得不吃激素药物治疗的朋友也一样。尽管他在身体康复后拼了命的减肥,不惜向父母要钱去做吸脂手术多少钱、割胃手术,买了一大堆成分和疗效都不明的减肥药来吃,尽管他真的瘦了下来并且已经瘦到不健康的程度,他依然会因为过去是个胖子而被霸凌。
那天,天色灰蒙蒙的。雨还没有落下,只有层层翻滚的灰云压抑地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韩卫那个瘦得跟只螳螂一样的朋友拿着猎-枪走进了校园。他要去射杀那些霸凌者。
“不要干蠢事啊吉姆!就算在这里杀了他们你又能得到什么?”
是出于正义感吗?是不希望吉姆自我毁灭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想做个“英雄”,改善一下自己十分卑微的校园地位呢?
韩卫也不知道。他只是拦在朋友的面前,试图说服他放下猎-枪。
“可以得到内心的平静。”
吉姆惨笑一声,用指着人的枪管示意韩卫边上去。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伤害你。但你要再拦在我的面前,我会扣下扳-机。”
“吉姆……”
“让开!!我不要求身为朋友的你站在我这一边,因为我知道这是犯罪!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犯罪!可那些人对我犯下的就不是罪了吗!?”
拉动保险栓,吉姆越过韩卫,扣动了扳-机:“我只是要讨回我的那份公道!”
鲜血四溅。流血的却不是霸凌吉姆的加害者们,而是吉姆自己。
韩卫站在原地,呆愣着。他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吉姆……吉姆!!”
等韩卫回过神来冲到吉姆的身边,失血过多的吉姆只剩下一
口气在。
“真好啊……你的能力……”
眼下是浓浓的青黑,吉姆每吐出一个音节都是那么费力。
“你随时、都、都能给自己报仇……”
“我好羡慕你啊、朋友……”
“就是……”
吉姆挤出个笑来,这笑比哭还难看。
“我真希望……希望你把这能力、用在、用在坏人身上……而不是、不是朋友的……身上……”
韩卫听见了自己嚎叫的声音。他看见自己的泪水噼里啪啦地落在吉姆失去血色的脸上。
他用力地抱紧吉姆呼唤吉姆的-名字,可吉姆那双大睁着的眼睛里再也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那天,韩卫成了杀人犯。
他做好了进监狱的准备,几天后却有律师来骄傲地告诉他:他们会为他辩护。
然后……
然后韩卫成了英雄。
那种报纸上、媒体上都在赞颂的,勇敢击杀歹徒、保护了同学们的“英雄”。
被法-院宣布无罪释-放的那天,走出法庭看到长长台阶下那些朝着他挥舞鲜花与荧光棒、庆贺他这个英雄得到平-反的人们,韩卫笑了。
多么可笑啊。
多么讽刺啊。
该保护的人被他杀死,那些不值得被原谅的人却一根毫毛都没掉的活着。
……如果他的能力注定是要杀人的,那他该杀的是恶人、坏人、有罪之人,而不是朋友、伙伴、亲近的人。
韩卫这么发誓了。
改掉名字,回到祖母的故乡,志愿成为特警。韩卫成了韩卫。
两年的实习训练,三年的特警生活让他以为他已经可以践行自己的诺言。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知那满地的尸骸都是毒贩后,他仍会如此动摇?
为什么明知自己的同伴正受自己能力的侵害,他仍然无法让自己的能力停下?
或许,在吉姆开枪时,他就应该死去。
唯有他死去,他的周遭才不会产生更多的悲剧。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只是逃避。”
一个人影跨入黑暗,走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穿格子衬衫的韩卫面前。
第27章 向导27不要为这件事感到可耻。……
“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说人不可以逃避。”
叶棠不想说“只有活着才能用自己的双手保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这样的大道理,她知道现在的韩卫不想听也听不进去这样的话。
“这个世上让人痛苦的事情太多,而人类的精神没有办法战胜所有的苦难。所谓‘只要坚强就能克服逆境,只要坚强就能战胜痛苦’不过是一种刀没扎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的想当然罢了。”
“在看不到希望的痛苦面前,人类就是会不堪一击。”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每个人的承受也能力不一样。不是说同样的困境有些人没撑过去,有些人撑过去了,有些人在困境中开辟出新的道路,那些撑过去的人、那些开辟出新道路的人就有权利去蔑视那些没撑过去的人。
因为那些在这场困境里搏出一条道路的人可能仅仅是运气好,没遇上能对他造成致命打击的事情。
换作是另一个困境,换作处于另一种人生里,这些曾经的人生赢家说不定也只是连最鸡毛蒜皮的劫难都撑不过去的“弱者”。
所以叶棠并不觉得会感到痛苦就说明这个人软弱,也不觉得一个人选择逃避有什么问题。
“有人喜欢用蛮力突破眼前的困境,也有人愿意选择在问题的面前绕道而行。有时候逃避也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毕竟没人规定你非得去解决问题。”
“有些问题是会自行消弭在时间里的。”
丢脸的、羞愧的、悲伤的……人活于世,总会有一些难以直视的过往,以及不想想起的回忆。
“只不过——”
叶棠伸出右手食指,指引着韩卫“看”向不远处。
在那里,有韩卫再熟悉不过的人们。
“队长——!!”
“韩队!!!!!!”
在尸山血海中有一个个的血人挣扎着爬起,他们满身污浊,浑身都是伤口,一张脸早已不复原来风华正茂的模样,然而韩卫认识他们——他总不至于暴走了一会儿就把自己同伴们的长相全部忘记。
“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只是自顾自地从讨厌的事情里逃开很简单,用来远离痛苦也很有效。”
“但当你移开视线,但当你堵住耳朵,你除了不用在看到那些会让你痛苦的东西,也会听不见本可以拯救你的声音。”
与叶棠并肩的韩卫已不再是那个十八岁的文弱男孩儿。
恢复成现在模样的韩卫站在那里,被战友们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
“韩队、一起回去吧……不是说好了灯我和女朋友结婚你会给我们包个大红包的吗?”
“韩队!我还欠着你两罐啤酒一顿烧烤呢!”
“没人觉得你做错了,老韩。我们都知道你这个人其实比谁都心软,你只是不想看着我们死。”
“我一点都不觉得韩队你可怕吓人!”
“嘿嘿,这点皮肉上的小伤算得什么?没有韩卫你,我们刚才就被害得都爆成一滩泥啦!”
眼眶通红,韩卫已经明白这些他本不该听到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叶棠将韩卫还有其他活着的特警们的情绪暂时连接到了一起,现在他们所有人情绪都在共鸣!
叶棠不会告诉韩卫的是:她给他连通的精神热线的对象,全是她筛选过的。那些觉得暴走的韩卫可怕、把韩卫当作“怪物”的人全部被叶棠当不存在处理。
“韩卫,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觉得看到敌人尸体会觉得难受的你软弱,也一点都不觉得你发现自己伤害了同伴后感到自责、感到羞愧是矫情。”
“因为你是人。”
“你不是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
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夺走他人的生命感到抱歉都成了一种软弱、成了一种矫情呢?
无血无泪可不是“坚强”,那不过是偏离了人之一道的冷血残忍。
韩卫在是特警以前,他先是一个有着人性的人。
作为执法者、作为国家的暴力机器,对待敌人冷酷无情是应当的。但当他完成自己的任务,回归到“人”这个身份之后,他会有所动摇、他会感到痛苦,他会表现出所有创伤后压力、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反应,这都是正常的。
双手抚上韩卫的脸颊,带着祖母般的宽和,叶棠的精神力温和地抚平韩卫心中那些痛苦的欺负。
“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国家公务员。你不是滥杀无辜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毒贩,也不是能从杀人这件事里感觉到快-感的精神病。”
“韩卫,不要为自己有人心这件事感到可耻。”
“——”
肩头耸动,这一次,韩卫是真的产生出一种释然之感。
“还有,”
祖母结束了温柔的摸摸头,化身为严厉的母亲的叶棠用力戳上韩卫心口:“不要太美化死者了。”
和贾马尔那时不同,叶棠可不是故意翻看韩卫的记忆的。
只是人类的情感与记忆容易被链接到一起,伴随着一段段记忆浮现,同样的感情也会再度被勾起。当感情起伏,记忆也会随之被唤醒。
韩卫情绪失控,叶棠的精神力一接驳上他的情绪,他的记忆就自行朝着叶棠倾泻过来了。
“‘死者为大’这种话听听就行,没必要真的完全践行。你也不必总是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更好的方法去阻止吉姆。”
“你那时不是没得选吗?”
吉姆复仇的对象不仅限于那些霸凌他的人。或者说在吉姆的意识里,霸凌他的不光有那些用言语和行为欺辱他的人。
没给他的报告打A的教授,被他搭讪后一脸嫌弃的女同学,打工的餐馆里不够和善的前辈,在他没有成年前不愿意卖他烟酒的超市老板……吉姆恨的人很多,他想要“复仇”的对象也很多。
韩卫阻止情绪失控的吉姆并非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吉姆的失控也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升级。
遗憾的是,杀死吉姆的愧疚让韩卫把这些内容都忘掉了。他会反反复复想起的只有最后吉姆在他面前丢掉性命的那一幕。
“那天你要是没有及时阻止吉姆,死的就该是其他人了。你还记得吗?吉姆枪口对准的地方,你的身后。那里不光有拒绝过他求爱的女生,还有那个他认为一直在针对他的教授。”
“以你的性格,就算那天死得不是吉姆,而是那些人中的某一个、某几个,你也会无法原谅那天没能及时阻止这件事的你自己,不是吗?”
当时的韩卫还没有受过操控哨兵能力的专业训练。加上解剖课上的失败与因此产生的校园霸凌……韩卫在极度高压的状态下精神极度紧绷,也不怪他控制不了能力。
也是吉姆运气太差,被伤到的地方恰好是大动脉,这才横死当场。
纵观这整个事件,可以说这个事件里完全不带有恶意的,就只有韩卫这一个人。
“韩卫,你是时候该原谅你自己了。”
“……我、做不到。”
韩卫红着眼睛这么说,叶棠莫可奈何。
“好吧。那我来。”
从修女到主教,从大主教到教皇,叶棠做赦免这事儿可谓是驾轻就熟。
她习惯性地将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成三角,再点在韩卫的额心上,自己则闭上了眼。
“罪人,我宽恕没能控制住自身力量的你。我宽恕没能守护住所有人的你。我宽恕因自身无能而痛苦的你。”
“我宽恕犯下大罪的你。”
陈莎莉为什么会用这么古典的方法来赦免他人?……不,在那之前,陈莎莉是会说这种话、做这种赦免的人吗?
韩卫不想思考这些。这一刻,他只是如同叹息一般,由衷地长出了一口气。
时隔六年,他终于又有了这种能够畅快呼吸的感觉。虽然他身上的枷锁仍然存在,过去会是他永远无法甩脱也无法忘记的重负。然而这一刻,他确实轻松了不少,仿佛整个灵魂都褪-去了些许的沉重。
“谢谢。”
叶棠还没睁眼,人就给抱了个结结实实,一张脸陷入肉-感极强的胸膛里。
失控的精神力不再外流,周围不再有人、有物被切割得粉碎。韩卫的暴走停止了。
在特警们高声的欢呼里,楚潇哑然。
还真给那个陈莎莉做到了?她真的停下了暴走的韩卫?
人激动起来就是会想抱住面前的人和东西。叶棠理解这一点,所以她没有马上推开韩卫,反倒是回抱韩卫一下,双手拍拍他厚实的背脊。
“……你受伤了?”
“不是什么重伤。”
听见韩卫这么问,叶棠才觉得身上是挺疼的。
不注意还好,一注意到疼痛,叶棠的小腿肚子就开始打抖,膝盖也软了下去。
——她接手这具身体也就两个月。陈莎莉又不是热衷运动、会坚持保持体能的那类人。
叶棠这一路的消耗,早就远远超过了陈莎莉的身体缩能承受的负荷。是叶棠意志力惊人,也是叶棠耐力感人,这才始终没掉链子。
“不好意思……”
拿韩卫当扶手,叶棠低声道了句歉。她有点尴尬。
力竭晕倒这种事情,她已经很久不曾经历过了。晕倒在没人的地方还好,晕倒在人前总有种邀功求关注的感觉。
“我可能会晕倒一会儿……”
意识开始混沌,记忆开始紊乱。接连读取贾马尔与韩卫记忆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两句话叶棠说得那叫一个断断续续。
“直升机……一会儿就来、我……”
“不用为我费心”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叶棠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陈sir!!!”
云驰飞奔过来,特警们也跟着一圈地朝这边跑来。
当韩卫抱着叶棠走得近了一些,楚潇再一次确认——韩卫怀里的那张脸,确实是陈莎莉的脸没错。
第28章 向导28牺牲品。
杜博川兴冲冲地冲到顶楼停机坪,等着从边境上回来的直升机降落。结果直升机一降落,机门一打开,他人就吓飞了——走下直升机的特警就没有一个不是浑身血污,他们看起来就跟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血修罗似的。
特警们都这样了,想到叶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向导,杜博川立刻就慌了。
等他看到被韩卫抱出来的叶棠,发现叶棠身上的血迹不是被溅上去的血迹,他当场愣住。后话是这个平时最多就能治治轻度擦伤、碰伤的人哭着在叶棠的病床前给叶棠治疗了三小时。
是的,三小时。三小时里杜博川不断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哪怕收效再微弱也始终没有放弃。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他那架势仿佛是治不好叶棠他就跟着叶棠赴死。
原本旁边还有人劝他省省吧,就他那点微末的能力能做什么。可看到后来,谁也不忍心这么跟杜博川说话了。杜博川是认真在努力,他没想过放弃。哪怕满脸冷汗,哪怕身旁的人一个个对他冷嘲热讽,他始终只专注在治疗叶棠这一件事上。
好在杜博川成功了。
叶棠手臂上被贾马尔的能力剜去了一块肉,这个让叶棠流了不少血的伤口在杜博川的努力下完美被治愈。至于韩卫在叶棠身上留下的各种割伤……
这些伤口大多不是太深,就是数量很多,真的很多。不过在杜博川能够治好叶棠被剜去一块肉的手臂之后,治疗这些伤口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了。
“韩队你可不能再有下回了!你看看陈sir!你看看她身上的伤口!她身上的伤口百分之七十……不!百分之八十都是你造成的!敌人都没你那么凶残!”
杜博川数落韩卫的光景奇妙得就跟兔子数落老虎似的,看得其他也来治疗的特警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掏了掏自己的耳洞。
跟着杜博川一起数落韩卫的林景晖更是好似蛇发美杜莎。他比起杜博川来还要口不择言。
这换一个人,指不定就得生气了。韩卫竟是老老实实地听着这二人数落,时不时还乖巧地点头认个错儿。
梁一鸣对着眼前这一幕失语了好一会儿。
叶棠没有失去意识太久,当天深夜她就醒了过来。倒是云驰睡得比她久得多,这小子到第二天中午才重新睁开眼睛,睁开了眼睛就狂喊饿。
舍友们昨天就听梁一鸣说了云驰的英雄事迹,今天大家趁午休来医疗中心探望云驰和梁一鸣。听云驰说饿,大家伙儿立刻塞了云驰这英雄一床的零食。
梁一鸣一看自己也饿了,从床上下来说是要去打饭,结果给舍友们摁回去了——梁一鸣何尝不是另一位英雄?打饭这事儿舍友们很愿意替英雄们代劳。
叶棠醒得早。但江开宇还是特别给她批了三天假。叶棠也没有推辞。她开开心心地在医疗中心的单人病房享受起了休假生活。就是……
“陈督察!救救我们吧!”
叶棠休假的第二天,湖城特警总队五名向导之一就哭着跑进了她的病房里。
这名男向导身上全是各种被气流割伤的痕迹——在边境上受伤的特警太多,哪怕杜博川的能力有所提升也很难把这么多人挨个儿治疗过来。医疗中心这边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这名男向导受的伤基本都是轻伤,医疗中心的医护人员也就暂时把他晾到一边儿了。
“‘救’你们?”
叶棠放下手里的杂志,把杂志放到了床头柜上。
这是本财经杂志,里面的主要内容都和A20峰会有关。
所谓的A20峰会就是亚洲二十个国家一同出席的国际峰会。这个峰会上这二十个国家会根据近几年国家的
发展状况、还有自己国家的发展方针,来制定与其他国家合作互助的计划。如果彼此之间的沟通十分顺畅,一些国家还会直接在峰会上签订一些合作协议与互助合约。
C国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不断和周边国家签订了一系列方便两国国民到彼此国家去旅游的协议以及互惠互利的商业合约。距离边境较近的湖城与湖城周边的卫星城也因此愈发繁荣。
如今A20峰会又要再度召开,财经杂志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热点?当然是早早就开始围绕A20峰会做起了深度解析。
男向导不好意思地抹了把眼泪,接着一边看叶棠的脸色,一边骂骂咧咧起来:“楚潇那个疯批!他就是个神经病!任何向导和他同处一室都要倒霉!”
“上次小贺给他做诊疗,他不由分说就弄伤了小贺的手!江sir也是的!为什么他非要我们给楚潇做诊疗?楚潇这种神经病就不适合做特警!他该被废弃处理!”
男向导骂了一阵,从他那些琐碎的抱怨与咒骂里,叶棠大概理清了问题所在。
楚潇没有办法控制自身的能力,这导致无论是哪位向导出马,他都会伤到人家。
那名姓贺的女向导就是因为受不了次次都被楚潇弄伤,所以越过江开宇向上头提交了调职申请。
现在,那份申请已经被批准了。不日贺姓的女向导就会被调离湖城特警总队。
一直暗恋却不敢表白的心上人说走就要走,这名男向导心中难过得无以复加,谁想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因为贺姓女向导要调职,她的工作需要交接出去。楚潇也就被教给了这名男向导来应对——另外两位向导年纪都不小了,江开宇可不敢让楚潇去吓人家老头儿老太太。
于是继贺姓的女向导之后,这名男向导也成了楚潇的牺牲品。
别说身体接触了,他就是靠近楚潇两米以内都可能被楚潇的能力割伤。可向导不接触哨兵还怎么做诊疗?这下子这名男向导也想提交调职申请了。
“陈督察,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儿卑鄙,可你看,你都已经能停止韩卫的暴走状态了,区区一个楚潇也不在你话下吧?”
男向导试探性地问着。他也听说过那个楚潇拧断了陈莎莉脖子的传闻。
“毕竟陈督察你负责楚潇时,楚潇不就好好的吗?”
好好的?
叶棠轻笑出声。她这一声笑半点尖锐也无,但就是无端地令人感到心头一寒。
“你能出多少?”
“什么?”
男向导一愣。
“我说你愿意出多少钱,让我给楚潇诊疗?”
财富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叶棠死了就要穿到下一个世界,无论她今生敛财多少,她下一次人生开始时这些财富都会化为乌有。所以叶棠对于财富并不特别执着。
她之所以这么说,除了是讨厌这男向导的作法以外,也是因为她正好有点想要用钱去做的事。
陈莎莉有部分的过往经历是非公开的,叶棠没有权限查阅这部分资料。两天前她又是解救被人挟持的T10次列车,又是到边境上阻止了暴走的韩卫,确实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可升职加薪这种事情从来都需要通过层层批准,一天两天落实不下来。
叶棠有能升职加薪的自信,但就算是她也没开天眼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立功的能力。所以她之前就换了另一种找寻线索的方式。她去查看了陈莎莉所有账户的流水。
特警总队的工资虽然一般,但向导是有绩效补贴在的。以陈莎莉的工作量,她的绩效补贴应该很高才对。况且陈莎莉还没有特别的爱好。
然而陈莎莉也什么积蓄。这就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了。
叶棠查看了陈莎莉所有的流水之后就发现,陈莎莉会几年一次向某个个人账户打入大笔的款项。
这个个人账户的所有者姓袁,但陈莎莉任何设备的联系人里都没有姓袁的。
又因为叶棠只能看到对方的姓氏,看不到完整的-名字,因此叶棠没法用特警内部的系统去调阅这个人的相关资料。
为了避免特警滥用职权、以公谋私,想要利用特警的内部系统去查银行账号所有者的相关信息,需要提交这个人与案件有关的证据资料。这一条就堵死了叶棠直接查银行账号所有者的路子。
所以叶棠准备给这个账户打一笔钱过去,看看有没有人来主动联系自己。
如果有,那她就能从对方口中套话。如果没有,她就能以转账后账户主人没有反应、她因此担心账户主人安危这样的说辞,取得调阅资料的权限。
“难不成你以为只要上嘴皮碰两下下嘴皮,我就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了吗?”
如果是原主在这里,那她确实有可能会就这么答应下来。
因为不管她答不答应,最后烫手山芋都会被其他人强行塞到她的手里。
她们或者对楚潇的危险性装聋作哑,只说自己年纪大了,能力不如以前了,照顾不了楚潇这样的一级哨兵。或者在用背后找上司,对江开宇说自己不愿意负责楚潇。如果硬要让她负责,那她就申请调职或辞职。
原主会对楚潇采取那么极端的“诊疗”方式,也不知道泄愤、破罐子破摔和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各自占了几成。这是现在叶棠已经无法考证的东西了。
一手按上男向导的肩头,叶棠微微倾身下去在他耳边道:“你也听过我和楚潇之间的传闻吧?”
“你让我去负责一个恨我恨到想杀了我的人不说,还打算让我做白工?”
叶棠的手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可那男向导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无形的力量压碎了。
“你不想应付楚潇,我就活该被楚潇千刀万剐么?”
“想要说动我,那就拿出点儿诚意来吧。”
第29章 向导29印随行为。
脚步沉重地穿过走廊来到叶棠办公室的门口,楚潇在那扇敞开的门前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叶棠正在和韩卫、林景晖、云驰还有梁一鸣坐在一处喝茶……咳,不,是做诊疗——哨兵只要待在相性好的向导身边精神就能趋于安定。经过前几天的事情,无论是已经成年的韩卫、林景晖还是未成年的云驰与梁一鸣都与叶棠构建了良好的信赖关系。对叶棠的信任使得这四人更容易接受叶棠精神力安抚,这会儿他们只是与叶棠一起摸鱼喝茶吃点心,精神状态就好得令其他哨兵羡慕嫉妒。
杜博川之所以没一起摸鱼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只是因为还有一大群特警在等着被他治疗。医疗中心那边负责监测哨兵力量变动的研究员们也恨不得把他拖去做个十天八天的测试,好弄清楚他的能力为什么忽然间有了质的飞跃。
“来了?坐。”
瞧见楚潇,叶棠起身去拿了个客用的马克杯出来。
她不喜欢用一次性纸杯。这无关是否环保,毕竟生产一个马克杯未必比生产一个纸杯环保,单纯是因为纸杯拿来喝热水会有股不好闻的味道,拿一次性的器具来招待人也给人感觉不够尊重。
楚潇没有坐。他光是看到叶棠那张脸就本能地对她产生了敌意。这会儿他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好似一只竖起全身尖刺只等迎敌的刺猬。
叶棠丝毫不在意楚潇的反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该拿的利益她已经拿下,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至于楚潇领不领情……那是他的事,她不感兴趣。
叶棠没有真的让那个来说服他帮忙的向导掏钱——哪怕是有求于人,有些人仍是没有让别人拿走自己钱袋子的心胸。对于这样的人,逼急了反而会让对方滑不留手地逃走。所以叶棠给了那向导……或者说是现在还留在湖城特警总队的三名向导另一个选择。
湖城每年都会选出一批向导给这批向导颁发“先进个人”的奖项。别看“先进个人”这说法土里土气的,里面的好
处可是实实在在的。获得“先进个人”的向导不仅能得到奖杯、锦旗和证书,被登上本地新闻的头版头条,还能得到十万块的奖金。
向导大多收入颇丰,区区十万块远不足以让向导们抢破头。更多的向导想要得到这个“先进个人”是因为如果个人形象经营得足够好,说不定就能用这个奖项抓住流量。之后不管是接广告也好、创立自己的品牌也罢,总归流量变现的方法千千万,先抓牢流量总归是没错的。
想要入选“先进个人”的方法也很简单,获得其他向导的推荐,或者是有著名向导的背书。
湖城特警总队的两位向导老前辈能力上是退化了,可人脉却是随着年纪积攒了下来。那个来求叶棠的男向导自己也有同学、老师等等的门路。
“你来找我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背下说服我接收楚潇的责任呢?”
叶棠一笑,那来求她帮忙的男向导腰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以前的陈莎莉身上固然总萦绕着一种放荡的美感,让人一见她就忍不住想入非非。现在的陈莎莉……明明她什么暧-昧的举措都没有,连眼神与言词都是冷淡的,可她光是笑起来就好像能蛊惑人心。
“让那两位老前辈也尽点儿心吧。总是倚老卖老压榨年轻人怎么能行呢?”
说完这些,叶棠就把那男向导“请”出了自己的病房。后来那男向导是怎么和两位向导前辈沟通的叶棠不清楚也不在意,反正她拿到了足够多的推荐,已入围“先进个人”的评选。她有解救乘客的实绩,还有阻止哨兵暴走的功劳,说这个“先进个人”已经被叶棠收入囊中也不为过。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总之就速溶咖啡吧。”
茶叶泡了没人喝就可惜了,速溶咖啡加水就行。楚潇一副多和她待上一秒都是受难的表情,能给他一杯速溶咖啡,叶棠觉得自己已经很礼貌了。
咖啡放在面前,楚潇仍是无视叶棠的话,没去碰那杯咖啡。
叶棠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起平板电脑来开始准备诊疗流程。
“请看向桌面上的鱼缸。”
“什么?”
“我说请你看向那边桌面上的鱼缸,诊疗要开始了。”
顺着叶棠手指的方向,楚潇果然看见里头有着一尾鱼的玻璃鱼缸。
那是一尾斗鱼。斗鱼通体是反光的蓝,蓝中又透出缕缕鲜艳的红来。它独自穿梭在水中,就像个穿了条血裙的幽灵。
楚潇不明白叶棠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个。
“……我说,你能让他们都出去吗?”
尽管楚潇进门后这四人就没出声,但楚潇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们扎在他背上、后脑勺以及后颈上的视线。
那些视线幽幽地,带着一种冰凉的意味。两个小的对他的敌意还不是那么强,只是明显戒备他这个人。林景晖嘛……一如既往,他是真的恨不得用视线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韩卫的视线就有意思多了。他不像林景晖那么赤-裸裸地厌恶他、恨不得他去死。和他的视线带着一种冰凉,就像是一把尖刀始终徘徊在的脖子上,像是在考虑要不要除掉他,又像是在深思如果要杀了他、该挑哪里割断他的动脉。
“我们不出去!”
代替叶棠发言的是林景晖。这人双手抱胸,下巴扬得老高:“你有什么权利让我们出去!”
林景晖的潜台词是:你都做过拧断莎莉脖子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有脸要求我让你们单独相处!
“要出去的话你自己出去!”
楚潇不是不想一脚踹开面前的椅子,然后恶声恶气地说:“你以为我很想来啊!?”
但,事实就是他还真的、挺想来的。
他太好奇了。好奇陈莎莉是不是真的治好了发狂的韩卫,好奇陈莎莉究竟是怎么治好的韩卫。
“好好,都别说了。还记得我之前的话么?参观我的工作可以,妨碍我的工作可不行。”
叶棠用平板轻拍了一下林景晖的头顶,再顺手把林景晖衣领上的拉链完全拉起。这下立领盖住了林景晖的嘴巴。
“我也要。”
叶棠好笑地看向提出要求的韩卫。
这人压根儿就没穿出勤用的外套,他的T恤上哪儿来的拉链让叶棠帮他拉起来?
真是无厘头。
想是这么想,叶棠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在门口的挂架上看到了自己的口罩,便拿过口罩来让韩卫闭嘴。
韩卫现在的状态有点儿像刚啄破壳的小鸟,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成了自个儿妈妈-的印随状态。从前没有哨兵本能的他在被完全激发了这种本能后,他之前对向导有多无感,现在就乘以倍数的有多黏叶棠。
如果这有关情爱,叶棠会自觉拉开和韩卫的距离。偏偏这只是一种生物本能。
在叶棠看来,现在的韩卫与刚破壳儿的小鸡崽子没什么区别。要这样一只小鸡崽子马上就不跟着妈妈,不黏着他认为是妈妈-的存在,着实太不现实也太残忍了些。
所以即便韩卫黏得有些紧,不止一次给人当便宜阿妈-的叶棠仍是接纳了他。
戴上口罩,韩卫果然不吭声了。他那双狗狗眼里盛着的笑意既明亮,又浓烈。
楚潇用力挤了几下眼睛,终于确定韩卫真是在笑——这人平时也会笑,就是宽和笑容的背面,是笑意不达眼底。
作为同类,楚潇本能地理解了:韩卫和他一样,都是戒备心要强旁人一倍、甚至是几倍的那种人。他和韩卫不同的地方在于韩卫会用笑容和好相处来掩饰他不相信任何人的本心,而他不屑于掩饰自己,强行把自己和那些无所谓的人凑到一堆。
可现在的韩卫……
他信任陈莎莉?这是因为陈莎莉阻止了他的暴走?
还是说他的暴走之所以能被阻止,是因为去安抚他的,是他信任的陈莎莉?
那么,如果暴走的人是自己,不信任任何人的自己……
“集中注意力。”
指示棒轻敲鱼缸边缘,叶棠的声音从楚潇身后传来。
实时监控显示,楚潇的情绪又在波动了。
“看着鱼缸。看着鱼缸里的鱼。然后告诉我……”
楚潇强行收敛情绪,目光转向鱼缸。
鱼缸边缘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喜欢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
楚潇噎了好半天:“…………啊?”
叶棠语气不变:“你喜欢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
云驰和梁一鸣一个捂住自己的嘴巴,一个把脸埋进胳膊肘里,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甜……不,咸的吧?”
楚潇人生第一次结巴。
“火锅和烤肉,你选哪一个。”
“???……烤肉?”
“烤肉你是蘸佐料派还是菜叶包肉派?”
要不是楚潇确定自己没和叶棠一行人约吃饭,他都要怀疑自己这会儿是干嘛来的了。
被叶棠问了一堆可乐还是雪碧,奶茶还是咖啡,面包还是油条的问题,楚潇答完后只觉得自己参加了一场食品公司的调研会。
神奇的是,当他不抱希望地随意瞥了眼叶棠的平板电脑之后,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莫名其妙地稳定了一大截。
这让楚潇差点儿发出“蛤???”的声音。
叶棠笑了一下,解释道:“你的大脑会在你认为好吃的东西进入你的嘴巴和胃时分泌多巴胺,当你回想起那种愉悦的感觉时,你的大脑还会释-放多巴胺。”
“多巴胺会让你感到舒畅,舒畅的感觉能安定你的精神。虽然这种手段用多了效果就不明显了,但作为应急处置,还是有效的。”
像是理解楚潇始终在担心的是什么,叶棠看着平板电脑随意道:“放心吧,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你命中注定的向导。”
“只要有他在,你害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第30章 向导30追根究底。
他害怕的事情?
他楚潇能有害怕的事情?别开玩笑了!
“怕?我什么时候怕过?我能怕什么?”
楚潇连连冷笑,叶棠却没接话。
只要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像楚潇这种生来就具备可怕的天赋、长这么大也没经历过多少挫折的人会无法正视自己也有恐惧这件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楚潇可以骗得了自己,却骗不过叶棠。在叶棠释放出精神力去感应楚潇的情绪时她就察觉到了,楚潇的精神深处,那里藏着恐惧。一种对疯狂、对失控、对暴走的恐惧。
这种恐惧就像火花一样,骤然出现、转瞬即逝。然而即便它消逝的如此之快,它依然切实地存在过,存在于楚潇的心底。楚潇再是嘴硬,再是表现得无所畏惧,那团火花也终有再度闪现的一瞬。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楚潇恐惧得不是那么厉害,他也不至于明明那么讨厌陈莎莉,今天还老老实实地过来让她诊疗。
“下周二记得过来复诊。不来我就让江sir算你无故缺勤。”
不理楚潇,叶棠径自说着。她操作平板,在楚潇下周的出勤表上锁定了他周二下午的日程。
气不打一处来,楚潇憋得脖子都粗了一圈。别说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林景晖加一个韩卫,就是没有,他也不好意思对着刚给他做完诊疗的叶棠吹胡子瞪眼睛。
想发火又没发火的道理,最后楚潇只能一脸凶恶地迈着怪兽般的脚步出去了。
楚潇前脚刚走,后脚林景晖就吱吱哇哇地生起气来:“莎莉,我知道你人好,但你再怎么人好也不能到没底线的地步啊!你还打算给那小子做几次诊疗?总不至于你今后都要负责他吧?”
叶棠斩钉截铁:“不会的。”
其实在叶棠拿到第一笔工资之后,她就联系上了一家侦探事务所,请侦探帮忙调查一个男人的家庭情况。
这个男人就是男主受谢南枫的前男友。
这位前男友是个很典的渣攻。一年十二个月,他有接近十个月的时间都要留在军事基地里。而谢南枫身为军事基地里的向导,休假的时间只比渣攻少,不比渣攻多。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甚至都被同事调侃为“连体婴”。
身处与世隔绝的军事基地,恋人又天天陪伴在自己身旁,谢南枫会怀疑渣攻对自己的心那就是活见鬼了。然而渣攻早在和谢南枫好上以前就已经组建了家庭,他和老婆还育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军事基地连其建设地点都属于高度机密,渣攻的老婆和子女自然都生活在别的地方。渣攻又使了些手段让谢南枫的长假和他的长假错开,渣攻在外面陪老婆孩子的时候谢南枫仍得继续留在军事基地里工作,也因此谢南枫就这么被渣攻蒙在鼓里五年。
五年后,谢南枫和渣攻的长假“恰好”又错开了。渣攻在谢南枫面前长吁短叹一番,感慨自己又不能和谢南枫一起出门旅游了,都是人事部的人不干人事。末了渣攻过个假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息消息不回,电话电话不接。
接连五年,年年如此,谢南枫多少起了点疑心,但还不至于因此就和渣攻翻脸。暗恋谢南枫的一配角这时候跳了出来,告知谢南枫渣攻早有老婆孩子的事实,还说自己愿意替谢南枫找人代他的班,让谢南枫亲眼去看看他说的属不属实。
结果可想而知谢南枫看到了什么。
渣攻在老婆面前极尽温柔,在两个孩子面前也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更可怕的是这两个孩子都是上小学的年纪了。换句话说,谢南枫是渣攻在他工作地点出轨的男小三。
理解到这个事实的瞬间,谢南枫自惭形秽,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渣攻也恰好在这时瞧见了谢南枫逃走的背影。
在谢南枫想清楚自己要拿这段关系怎么办、自己今后要如何去面对渣攻以前,渣攻先找上了谢南枫。
他开始还愿意温存地哄上谢南枫几句,就说些什么我的真爱是你啦,老婆孩子不过是传宗接代的需要啦,你看我俩一年到头几乎都在一起,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之类的话。
但谢南枫只是想到渣攻老婆那一无所知的笑容、渣攻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表情会因为得知他的存在而破碎,就爆发了。
渣攻被谢南枫打了一拳就受不了了。他不光利用身高体重的优势压制了谢南枫,强了谢南枫,还一边强谢南枫一边吧啦吧啦地说:对对你就是我找的泄欲玩具,我不找你难道我一年里还要十个月都禁欲啊?你们这些向导也太好骗了。话说真是谢谢你啦,因为你那么爱我,积极为我维护精神状态,我的精神状态很好呢——
总而言之,因为渣攻这番真话,谢南枫被伤透了心。他先是申请调职,调职申请被驳回之后就去自杀。自杀都成功了一半儿又被人救回来。领导看他精神状态不对也没深究什么,只是批准了他的调职申请。
为了保证谢南枫不泄露军事机密,他可以调职的地方十分有限。像湖城特警总队这种待遇算不上特别好、没什么向导愿意被调来的地方,他也来了。
之后的剧情就像读者们都知道的那样,郁郁寡欢、一身清冷寡夫感的谢南枫邂逅了黏着系年下疯狗楚潇。
楚潇对谢南枫一见钟情,此后就对谢南枫穷追不舍。两个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就这么在狗血中纠纠缠缠,你痴我怨。
叶棠委托侦探事务所去调查谢南枫前男友的家庭情况,自然是为了让谢南枫早三年得知和他浓情蜜意的男朋友其实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侦探事务所原则上是不接涉军涉政的工作的。但一来叶棠不是委托他们调查渣攻本人,而只是调查渣攻的老婆孩子,二是叶棠表示自己之所以要把渣攻老婆孩子的资料寄去给谢南枫,是因为她也是渣攻的受害者。她这是要揭破渣攻几头骗人的真面目。
侦探事务所的人很有正义感,一听渣攻不光在家里欺骗老婆孩子,在工作单位欺骗同事,就连出差都能在出差地点再欺骗一个合作方,很快就表示这单生意我们接下了。
现在距离谢南枫收到调查结果已经有一周的时间。谢南枫如果会和渣攻翻脸,那当下两人之间的恋人关系一定是不复存在。谢南枫有很大的概率会提出调职。毕竟哪个大冤种也不会愿意和一个欺骗自己感情好几年的混蛋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
谢南枫要是不和渣攻翻脸……这不大可能。谢南枫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类型。他要是能忍得下被渣攻当“外室”的气,原作里他也不至于和渣攻闹崩。
正好前几天男向导来找叶棠,求她接手楚潇这刺头儿。叶棠转头就以带伤之身去找了江开宇。
她以“湖城特警总队现有的向导们负担太大”为由,要求江开宇态度强硬地向上申请调几个向导过来——就算没有一个烫手的楚潇在,湖城特警总队也早就该增加向导的人手了。不然这里的向导就得精神力干涸过劳死、和像原主那样使用非常规手段二选一了。
江开宇自己也明白叶棠说得没错。何况他看见叶棠那张脸就感到愧疚。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何尝不是默认了陈莎莉那种没下线的“诊疗”方式?他一直在说服自己那是“没办法的事”,那是“当事人的意愿”。但事实呢?
现在叶棠当着他的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湖城特警总队就是需要更多的人手,她不会也不打算再去做超过她精神力承受范围的事情,江开宇还能用什么理由不去面对现实?
诚然,态度强硬的向上申请可能会导致上级认为江开宇无能——他一个特警总队的总警司,连为自己的队伍招聘足够多的向导都做不到,这不是无能是什么?也会让江开宇开同级的面前丢份儿——都不要脸皮的求到这么多人面前等施舍了,能不丢份儿么?可这对于湖城特警总队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有江
开宇那面子都不要的申请挂在那里,谢南枫的上司就是想按下谢南枫的调职申请都难——单是谢南枫提出调职申请,他还能以没有合适的单位能接受谢南枫为由拒绝他的调职。现在湖城特警总队拿着大喇叭在系统里喊:我们缺人!!缺得要死!!我们要人!!谁来都行!!这让谢南枫的上司还怎么去糊弄谢南枫?
谢南枫被调来湖城特警总队应该就是近期的事情了。
叶棠背后运作这些可不是为了楚潇,觉得陈莎莉亏欠了楚潇。她作为接手陈莎莉身体的人要替陈莎莉清账。
在给楚潇做诊疗以前,叶棠认为楚潇和陈莎莉之间很难说清楚究竟是谁先做得不对,到底是谁多对不起谁一点。
在给楚潇做了诊疗之后,叶棠发现自己错了。
楚潇心底的恐惧让叶棠意识到楚潇其实是很想避开发疯发狂的结局的。
这也就是说,楚潇没道理厌恶陈莎莉的所作所为,他甚至不该认为陈莎莉“强迫”了他。毕竟陈莎莉在做的事情是“诊疗”。
虽说从结果上来看,陈莎莉的“诊疗”对楚潇来说没什么效果,她对楚潇的鞭打、滴蜡、第四爱仅仅是给楚潇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然而,楚潇也应该知道,对于难以被向导的精神力安抚下来的他来说,任何的“诊疗行为”他都只能说是去尝试,而不能强求得到一个成功的结果。
如果连这种心理预建设都没有,楚潇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接受陈莎莉的“诊疗”。哪怕他是被陈莎莉骗过来的,他也可以在事后申请让其他向导来负责治疗他。
可从楚潇预约诊疗的记录来看,他在开始接受陈莎莉的“诊疗”之后,一次都没有去找过别的向导。
因为有哨兵与向导的设定在,从小说的角度来看,身为小陈的陈莎莉强迫楚潇这个哨兵是没问题的。
问题在于这个世界里哨兵并不是无条件服从向导。从郑雷等人袭击她那件事上就可以得知:哨兵完全能够强迫向导、伤到向导。
叶棠也想过是不是正因楚潇心怀恐惧,他才一度能够忍耐陈莎莉对他为所欲为。
可这仍然说不通——既然都这么害怕诊疗没有效果了,那在与陈莎莉接触过几次、认识到她的诊疗同样对自己没效之后,楚潇为什么不去找其他的向导为自己诊疗?
这可是在浪费时间啊。
于是最后,叶棠心中产生了一个假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