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向导17黑潮。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握住叶棠手腕的林景晖见她眼露不信,怕她误会自己是在故意耽误时间,大声急道:“这真的是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想知道莎莉你怎么这么了解T10次列车?”
难不成莎莉和这辆列车有什么特殊的渊源?……还是说,那辆T10次列车上正好乘着什么对她而言特别重要的人?
林景晖为自己的想象感到胸中憋闷。
“在来作战会议室的路上,我上网搜索了一下。”
叶棠大方地坦言,她的话让林景晖表情可笑地呆住了:“搜、搜索?”
T10次列车劫持案目前还处于情报封锁的状态,相关资料只在内部公开,且不是所有特警都有阅览权限。
向导属于战力外的内勤人员,本来也是没这个阅览权限的。要不是叶棠旁边就有一个林景晖,她甚至都没法得知东城区发布的红色四号警情是列车劫持案。
“铁道爱好者们对于列车可真是无所不知。东城区的列车时刻表在百科里就有详细。”
“警情发布的时间对照时刻表,想要锁定出事的列车是T10次并不难。还是同一页百科,T10次列车有多少节车厢,每节车厢的作用是什么,列车在哪段线路用什么型号的电力机车都有记录。就连车厢连接处的车钩型号是十型都写得清清楚楚。”
知道车钩型号就能查到这个型号的车钩的构造与工作原理。知道车钩的构造与工作原理,就能查到打开车钩的现成方法。
这下,林景晖完全理解了叶棠为什么如此确信她的计划一定能行。
她并不是一拍脑瓜就想上前蛮干,她是用别人一拍脑瓜的时间想出了一整套可执行的计划,又将计划的每一个步骤都拆分开来,仔细推敲过每个步骤里的细节需要哪些条件才能实现。
事前调查这种东西,别人做了也只是囫囵吞枣,比如林景晖自己。他把列车劫持案的事情告诉叶棠之后,只是匆匆发了消息给相熟的高级督查,问对方知不知道什么具体的消息。
而叶棠,她不拘泥于获取情报的手段,还能凭自己的力量摸到案件的轮廓。她还不仅仅满足于只是去了解案件,她在了解到案件的同时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解决案件,明确解决案件时她需要用到哪方面的资料。
更令人感叹的是她不光记住了大量相关的资料,还真的灵活地用上了这些资料。
在如此离谱的规划能力面前,林景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服气。
“不愧是你!”
林景晖露齿一笑,叶棠则是微微一愕。
她想过最了解陈莎莉的林景晖可能会因为自己表现得不像陈莎莉、继而怀疑陈莎莉被换了芯子,却没想到林景晖此刻望着她的眼中没有狐疑、没有猜忌,唯有纯粹地欣喜。
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曾经误入歧途的至交浪子回头,有着感慨,有着欣慰,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地为好友高兴。
“莎莉你的脑子从来都比我好!以前我相信你,这一次……”
林景晖含着笑摇了摇头:“不止这一次,以后我也会一直相信你!”
“……”
叶棠沉默了一秒,末了轻嗯一声。
她从陈莎莉记忆的片段里看到的是纯粹的孤独,无止境地自我嫌恶,以及无法抑制的绝望。
可陈莎莉远远没有她自己认定的那样不堪。因为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林景晖会为她愤怒,为她难过,为她高兴,也为她欣慰。
人的内心脆弱起来很脆弱,一点小事就能轻易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人的内心坚强起来也可以很坚强。再苦再难再痛苦再挣扎,哪怕只要还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支持自己,人就不会被轻易打倒。
所以为什么有林景晖在身边,陈莎莉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又是为什么,陈莎莉会一直疏远肯定自己、相信自己的林景晖呢?
这不合逻辑。
想到特警内部系统里陈莎莉的个人资料上,过往一栏里有一行显示为“非公开”,再想到自己申请查阅陈莎莉所有过往经历的申请迟迟没被批准,叶棠想陈莎莉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林督察,请握紧我的手!要移动了!”
皱起鼻子的林景晖好似生吞了十斤酸梅,仔细看还能发现他脖子上生出一层鸡皮疙瘩——这人是真的不喜欢和同性贴贴。
不过尽管林景晖表情痛苦,他还是依言握住了云驰的手。
增肌生活过了快两个月,云驰的能力果然有所提高。只是承载重量的上限虽然提上去了,可云驰的能力依然只能作用于他自己本身和他能接触到的事物上。
然而不是小偷生不出第三只手。云驰左手拉住梁一鸣,右手握住叶棠,两只手就没了空。让林景晖抱住云驰贴在他的背后……看到林景晖一副想要就地晕厥的表情,叶棠二话不说松开云驰。她贴到云驰的身后抱住了云驰的腰。
少年一把劲瘦的窄腰如今已裂出四块腹肌,照这么发展下去,云驰只怕明年就能拥有六块腹肌的身材。梁一鸣不愿意落后云驰太多,也加大了锻炼力度。于是两人一进浴室就你敲敲我腹肌,我拍拍你胸膛,谁也
不承认自己的肌肉输给了对方。
和云驰关系不错的特警们见云驰锻炼成这样,没事也会捏他T恤下鼓起来的肌肉,打趣他是不是想变成史泰龙Jr。
云驰已经很习惯被人戳戳拧拧拍两把了,叶棠贴上来时他也没多想,但——
他腰上那一双手臂又轻又软,还很温暖。一种像是香皂、但又比香皂的味道更加柔和好闻的香气从他脖子后面传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忽地席卷云驰的脖子与他的整个脑袋,并向着他全身蔓延。感觉自己像得了热病的云驰赤红着一张被夏日烈阳晒黑了不少的脸,强迫自己不要去感受自己背上、腰上还有颈后的那抹带热的香气。
“要移动了!”几个字在云驰喉咙里破了音,叶棠只当云驰是紧张的——小朋友们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但之前他们出过最正式的任务,也不过是演习任务罢了。
眼前一花,一种急速失重的感觉窜上叶棠的身体,让叶棠微微反胃。但当叶棠的鞋跟触及地面时,她立刻就找回了身体的重心,连一瞬的破绽都没露出。
T10次列车的五号车厢里,乘客们正慌乱地拨打着110、119、市长热线以及特警队的报警电话。不少乘客已经哭了出来——劫持列车的恐怖分子已经通过列车长室的广播系统告知所有乘客这趟T10次列车遭到了劫持。
“你们最好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然,在到大桥以前,你们就会死。”
“被我杀死。”
说话的恐怖分子刚到变声期,一把公鸭嗓难听得很。但没有乘客会因为发觉他年纪不大而和他对着干。
一条血路贯穿七号车厢到三号车厢,这正是这位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的恐怖分子的杰作。
这个有着深褐肤色的黑发少年用他的能力给列车长的太阳穴来了个对穿。接着他泰然自若地拖着列车长的尸体往三号车厢的方向移动,最终把列车长的尸体扔在了三号车厢的最前方。
那条通往电力机车的必经之路上。
恐怖分子不止一人。在这年幼杀-手旁边的,是具有将实时发生的事情转化为画面播放给他人观看的特殊能力者。
这人很享受直播血肉模糊的画面,每次人群因为他直播出的血腥画面发出惊叫惨呼乃至痛哭时,他都会亢奋地鼓起老大一包,并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哭吧!叫吧!再哭大声一点!再叫得更惨一点!!”
叶棠一行到达车厢时,车厢里那些不同大小的画面仍在围绕着座位上的乘客们反复播放着列车长被杀、被拖尸的片段。
云驰一眼就瞧见了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他胃里一搅,脸色一青,差点儿忘记接下来自己要去做什么。还好叶棠放开他腰的动作提醒了他。
没错,现在不是动摇的时候!他还要继续完成他应该完成的任务!
再次使用能力,云驰带着林景晖往列车最后方的车厢移动。
说实话云驰自己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一次性成功将他们一行人送至叶棠指定的五号车厢里,毕竟T10次列车正在高速行驶。但凡他对坐标的掌控不是那么精确,他们一行人落到列车已经经过的铁轨上算是好的,要是落到列车正要经过的铁轨上,或者是有恐怖分子在的车厢里,那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还好叶棠事前给了云驰指示。
“捕捉T10次列车上的GPS讯号。”
为了防止撞车,只要不是过于老旧的列车上都会安装GPS。车载的GPS终端会采集相应列车的终端位置信息,并把位置信息实时传送给监控管理中心。
T10次列车被挟持后脱离了列车监控管理中心的监管,但车载GPS没有遭到破坏。因此列车的具体行车位置仍然在不断地反馈给列车监控管理中心。
叶棠让林景晖用特警权限调看了列车监控管理中心的行车日志,又根据车厢的长度迅速计算出五号车厢大概在列车的哪个位置,云驰这才得以确定转移目的地的具体坐标。
连续两次转移等于连续两次急速失重,就连林景晖这特警里的老手在被转移到车顶上时也晕眩了一下。
狂风乱刮,像无形的巨掌朝着林景晖拍来,林景晖脚下踉跄了一下,急忙用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刚想提醒云驰这后辈小心风大,就发现人未成年已经不见了——第三次发动了转移能力的云驰已经按照叶棠的计划,开始执行下一个任务。
林景晖轻轻吹了声口哨,他伏低身体趴到车底上,以免自己被强风刮下车顶。
……
乍见叶棠,五号车厢里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乘客们发出了尖叫惨叫。
待他们看清来人是身着特警制服、头戴警徽船形帽的女性后,人们又发出了欢天喜地的叫声。
“是特警!是特警来救我们了!”
“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太好了!”
然而惊喜过后,一部分人又摆出了怒容。
“慢死了!你们这些特警是干什么吃的!”
“就是说呀!这车从车站开出去以后都过多久了你们才来!”
一个人开始骂骂咧咧,后面就冒出一堆跟风的七嘴八舌。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救兵,安下了心来,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死了,就算恐怖分子再跑出来特警也会挡在自己跟前替自己去死。又或者是试图用辱骂他人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恐惧不安,一时间不和谐的嘈杂音充斥了整个车厢,几十号人都在争先恐后呜哩哇啦地向叶棠宣泄着他们的不满。
“我们一直在打报警电话!结果电话都打不通的!真是吓死人了!”
“我们平时都交那么高的税,结果就养出了需要时连电话都打不通的废物?垃圾特警!”
“出警这么慢!我要投诉你们!”
声讨的声浪里,人们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叶棠之后,没有更多的特警出现了。
“怎么才来了一个女的?和一个小孩?”
有人问出这句后,整个车厢内的人声戛然而止,一种诡异而可怕的静谧笼罩到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难、难道说……”
“难道说特警、特警已经不打算救我们了?”
“不能吧?政-府还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
“但一个女的和一个小孩,要怎么救下我们所有人?”
这一刻,乘客们发出的吸气声如此一致,以至于整个车厢里都只有这一个声音。
“只要把那些坏人杀了不就行了?”
可那些坏人……准确说是那个褐肤的少年,他有那样可怖的力量。在那种力量面前,谁能杀得了他?
再者,如果能直接除掉那个挟持列车的少年,特警直接包围那少年就行了,还来这种只有一般乘客的车厢里做什么?
“先……先到先得!!先救我!!救我!!”
一青年男子解开自己腰上的安全带,连滚带爬地就朝着叶棠跑去。他那不要命的疯狂模样就好似只要摸到叶棠他就能够得救。
“不、不!!先救我!我能给你钱!一万!不两万!!”
“十万!!我给十万!!我这个讲信义!我绝对不会给了你又举报你!!”
一双双渴望生的眼睛里装着狼一般绿油油的光,一只只手伸了出来,像是要形成一道黑色的浪。
扑向叶棠的人不止一个,护在叶棠身前的梁一鸣在这个瞬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先攻击谁好。
距离T10次列车到达湖城大桥,仅余十五分钟。
第18章 向导18谁不迷糊?
“请冷静。”
透过梁一鸣的远距感应能力,一道声音传进众人的脑内。
这个声音并不尖锐,也不高亢,甚至说不上严厉。然而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所有人都感到脑髓一震,跟着或激动、或高昂、或低沉、或疯狂、或绝望的情绪都像是丝线一般被人拉出了线头,接着一抽而走 。
无端打了个冷颤,先前最先向着叶棠扑去的男子“噗通”一声跪在了走道上。情绪被一下子镇定下来的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更无法理解自己方才为什么那么惊惶。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狼狈。男子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一回头却发现几乎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男子平时自诩正人君子,结果大难临头第一个就露出了痴态狂态。想到自己刚才那恶心人的模样被人尽收眼底,他涨红了脸,尴尬得脚趾抠地,再也不敢再回头去看自己的座位,只能仰头去瞧叶棠。
叶棠仍是那样平静。她就像是不曾看见有人露出狰狞地面目朝着她扑来,仍是透过梁一鸣的能力,温声向着T10次列车内所有的乘客直接进行脑内广播:
“各位乘客,没有人会放弃你们。政-府、特警部门还有我们每一个特警,都不会放弃保护任何一位无辜的合法公民。”
「那为什么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来救我们!?」
现场鸦雀无声,唯有列车还在发出不断前进的声音。叶棠“听”到的,是向导能力感应到的众人情绪。
“遗憾的是,现在需要紧急救助的,并不仅仅只有这辆T10次列车。”
“不法分子从边境侵入我国,大部分的特警已经出发迎击。其余的特警则在加强城市巡逻,以防有不法分子进行设施破坏以及暴力袭杀。”
「我×!巡尼玛的逻啊!与其去戒备还没发生的袭击,不如赶紧来这边救人啊!!这边可是已经在水深火热里了!」
「怎么会这样……湖城已经不安全了吗?」
「我可没听说有这样的事!这女的不会是在骗人吧?」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救命!?这是别国打过来了!?」
「卧-槽刺-激!这可真是大消息!我要发群里……不!发去微博上告诉所有人!」
一人一个念头,乱七八糟的想法犹如潮水一般一股脑儿地涌进了叶棠的脑海之中。
换作是其他向导,只怕这会儿已经呕出来了——通常来讲,一个向导一次只能感应一个哨兵的情绪。要想在感应的同时压制或是舒缓这个情绪,就需要向导付出额外的精神力。也因此,向导给哨兵进行诊疗基本都是一对一的模式。但就算是一对一,向导的精神力也未必就能压制住哨兵的精神力。
普通人与哨兵有壁,向导的能力在普通人身上很难起效。这意味着向导不光没法像感应哨兵情绪那样去感应普通人的情绪,向导的安抚还很难在普通人身上起效。
要是向导不分青红皂白硬要对着普通人加大精神力的输出,那么结果只有两个:一是向导自己先遭不住精神力过度释-放带来的后果,轻则恶心呕吐,重则晕厥昏迷。二是向导不光自己难受,普通人也会受其影响头痛恶心。
叶棠的精神力很强,她可以用向导的能力直接干涉乘客们的情绪。但强行压制的后果可能会为乘客们带来痛苦,因此她十分注意控制能力的释-放,只将向导的能力作为劝服乘客们的辅助。
叶棠不止一次作为高居上首的调停者同时听取多个种族的、多个势力的发言。有时是不同种族的兽人鸡同鸭讲,有时是龙、精灵、半精灵、矮人、魔族、人类在一条长桌上吵架,还有时是天使、恶魔、死神三足鼎立谁都不愿意退让。
叶棠已经习惯一帮人或者非人各自操着不同的语言在她面前各说各话,要求她裁决定夺。从一堆杂乱的言语中分辨出哪些内容有用、哪些内容值得注意对叶棠来说不算困难。
这会儿T10次列车上的乘客虽然来自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有口音说方言的人不再少数。但向导的感应感应的是情绪与想法,这反倒不需要叶棠花力气去辨认各人嘴里的话语,只用直接读取情绪中的讯息。
“我明白眼下的状况会使各位感到不安,不过请理解,如果特警与警方不能控制犯罪分子入侵的事态,那么就算从列车上下去,各位恐怕也不是绝对安全。”
叶棠不是在故意恐吓乘客们,而是事实就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边境上的冲突不一定会马上波及到湖城,但湖城会变得不再安全是真的。
在灾难中,许多时候造成巨大伤亡的往往不是灾难本身,而是恐慌失序的一般人。
例如避难中相互踩踏的人群,例如往城外逃往时撞车、互殴、相互碾压的人群。一旦有犯罪分子混入湖城,湖城不再让人感觉安全,就会有开始从湖城出逃的人,以及趁着混乱浑水摸鱼的人。
偷盗、抢劫、挟持、暴力、强女干……平时穿着人皮的畜生这时候会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恶来。届时整个城市就会变成一场巨大的狼人杀,每个人都有可能跳狼,谁也不知道谁是狼还是不是狼。
当然,这是可以想见的最糟事态。湖城本身的警备力量并不弱,C国政-府也不像邻国那样无能。叶棠不认为事情会失控到这个地步。
「……」
在向导能力的作用下,不止一个乘客把叶棠的话听了进去。他们想象着叶棠描绘的情形,有人哆嗦,有人失语。
先前还群情激奋的集体情绪一下子弱化下去。
见状,叶棠不失时机地道:“拯救各位的方法就在各位的手中。请看,这是这辆T10次列车的内部平面图。”
将叶棠脑海中的画面转送到所有乘客与乘务员的脑内,梁一鸣额上汗都下来了。他不自觉地捏紧掌心里叶棠的手,生怕自己出一点错。
这辆列车上的活人除了乘务员与乘客,还有恐怖分子。梁一鸣不能进行无差别的范围内脑内广播。他之所以能避过恐怖分子,把该传达的内容只传达给该知道的人知道,那是因为叶棠以她的情绪感应能力判断出了哪些人是恐怖分子。
——即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危险里也要当个乐子人的小年轻,他们的情绪与恐怖分子的情绪也是不同的。在一千多人里确定出四个具体的恐怖分子,叶棠让梁一鸣避过这四人对其他人进行脑内广播。
“在每个车厢连接处,有一个车钩。只要打开车钩,车厢就能与前面的车厢分离。以下是打开车钩的方法——”
“从十七号车厢开始,请逐一打开车钩。我会引导每一个车厢的志愿者,告诉你们具体的前进路线以及如何打开连接处的车门,还请每一个车厢愿意前往车钩处的志愿者……”
“我呸!!”
“我×你-妈个×的!!”
一浑身酒气满口黄牙的中年男子张嘴就朝着叶棠吐了口痰:“凭什么要我们去开什么车钩!!为什么你不去!!你是干什么吃的!!”
男子距离叶棠大约有三米的距离,他的痰自然飞不了那么远,只是落在他前头几个作为的椅背上。
眼见自己的椅背上多了泡浓痰,前面的乘客嫌恶地“呃!”了一声,连忙往前面的座位靠去。
“赶紧去把劫车的人杀了让车停下来!磨叽什么!你们这些怪物不就是干这种事的!?”
“怪物”,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梁一鸣。他眼前浮现出他暴走时家里人望向他的那一幕。
那个刹那,他在家人的眼中不是什么家人,不是什么梁一鸣。他甚至不是人。
是的,那个刹那,他们瞪着的,只是一头发了疯、会伤人的怪物。
“我们这些老实公民可是天天给你们这些怪物交着税养着你们呢!这会儿你们不来好好保
护我们不说,还要我们去冒险,去干一被发现就会丢了命的事情,你们这些怪物真是反了!反了天去了!”
“救人又救不了!杀人也不敢去!你们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活着干什么!!我们这些人凭什么养着你们!”
“哦,对了。我都忘了!挟持这一车的,不就是和你们一样的怪物吗?你们怪物不愿意同类相残,不就来折腾我们这些普通人了?”
“抢我们的工作也就算了,还抢我们的女人!让女人生一堆怪物小崽子!我早就跟人说了,你们这些怪物就不该被生下来!你们还是小崽子的时候就该被掐死!!”
一瓶拧开的矿泉水朝着叶棠的头砸去。
这瓶矿泉水当然没能砸中叶棠的头部。
乒!!
愤怒的梁一鸣凌空一拳,正中这瓶矿泉水。矿泉水瓶从中弯折,打着旋儿在走道上飞出一段,里面的水洒得到处都是。
叶棠反手一拉梁一鸣。她对着眼眶都红了的梁一鸣摇摇头。
梁一鸣那被刺-激得出现波动的情绪被叶棠的精神力安抚下来。他顿时产生了种自己被叶棠抱着的错觉。
过去并不理解哨兵为什么异常容易会对向导产生好感与执着的未成年在此刻,稍微体会到了一点前辈们的感受——在自己被人揭了疮疤正难受的时候有人温柔地接纳自己、给自己温暖的温柔,这换了谁不迷糊啊?
梁一鸣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他不想变成那种沉溺在向导温柔里的哨兵,他不想像前辈们那样自以为是地以为向导对自己温柔就是向导对自己有好感。他清楚陈sir只是在工作,他会清楚地记得自己只是在工作!
叶棠的目光没有落在梁一鸣身上。她只是看了黄牙男一眼,随后就微微启唇。
“你们的工作?你们的女人?”
如果只有叶棠一个人听到黄牙男的话,她或许会一笑了之。
把自己的不顺心、不如意怪到别人头上的人哪个世界都有,她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但黄牙男这些话是当着一百多号心绪浮动的人的面说的。
尽管他的论点站不住脚,尽管他的话充斥着莫名的傲慢与高人一等,但他的话确实具备煽动力——特殊能力者与一般人之间的鸿沟太深了,深到只需要一点点无聊的火星战火就能烧起来。
所以不论黄牙男有怎样的隐情,她都会在这里碾碎他。
“不对吧?你的真心话明明是‘你的’。”
距离T10次列车到达湖城大桥,仅余十三分钟。
第19章 向导19就是如此无能?
男人是个随处可见的县城青年。
他出生在一个很小的县城里,县城里大家伙儿几乎都是邻居。这个县城-的街道上看不到几个年轻人,听中年人与老人说,年轻人都到外面闯天地去喽。
男人也很向往到大城市去。只是等他到了大城市他才发现原来在小县城里可以吃一年的钱在这里是那么的不经用,短视频里里那些随随便便就在花花世界里大展拳脚的歪嘴龙王全是摆拍,工作也不是他想要就找得到的。
他学历不高,手里又没有什么专业技术。于是给他的选择只有两条:一、去当一个扫大街的环卫工。二、去做一个满身是灰土的民工。
“扫大街的”在他家乡是骂人的话,他咬咬牙,去当了民工。
他去的工地给的工资不算高,好在工头是个实诚的,肯定时给足薪水。男人开始吃得起十五块一份的快餐,还有了喜欢的人。
女孩儿是工地上的会计。她不是那么美,成天素面朝天的,也不时髦,因为买衣服买鞋子都得花钱。
但她是工地上唯一一个不用沾建筑材料的女人。
所以男人喜欢上了她。他觉得大学毕业的她有档次。
但工地上来了个怪物。
怪物很年轻,只有十八岁。可他一手就能抱起比人腰还粗的一把钢筋——那平时可是要用机器才吊得上去的重量。
工头很喜欢怪物,觉得他比机器有用,也觉得他比他们十个民工加一起还有用。工头什么都教给怪物,一点儿都不藏私。
甚至连那个女孩儿,那个会计也更愿意和怪物说话。她总说他像弟弟,她会让工地上的煮饭婆专门给怪物做两个鸡腿,还会把自己那份鸡蛋让给怪物。
但男人看得出来,会计看上了怪物。
后来的发展果不其然,会计和怪物好上了。工头因为怪物给他介绍了更多能干活儿的怪物,不再给一般人活儿干。
男人就这样失去了他的工作。他甚至不如那些“扫大街的”了。
想到自己在工地上顶着烈日辛苦干活儿的每一天,再看看自己手里从垃圾桶中掏出来的别人吃剩的半个汉堡,男人咬牙切齿。
……都是怪物的错!一切都是那只怪物的错……!!
要不是那只怪物抢走了他的工作,抢走了他的女人,他怎么会过上这种生活……!!
男人找人借了手机,他在电话里对着父母哭了。老俩口也哽咽着说明天银行开门了就给他打钱,让他赶紧回家。男人坐上T10次列车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潜入黄牙男充满诅咒,满是怒骂的情绪里,看完他的这些记忆,叶棠掀起睫毛来。
“你怎么会认为那些工作就该属于你,那个女孩儿就该属于你呢?”
诚然,让特殊能力者与一般人竞争同一个工作岗位是不公平的,可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总有人生而赤贫,总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总有人生来强壮,也总有人一出生就带着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绝症或缺陷。有人生在罗马,有人究其一生连世界上存在罗马都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就是如此巨大。
“工友有你不具备的能力你就当他是怪物,那在你工友的眼里,没特殊能力的你是不是也活该是个被夺走一切的蝼蚁?”
“你认为没有这个工友,你就不会失业,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他这个人不存在,世界上仍有千千万万特殊能力者。即便没有特殊能力者,也会有千千万万能力比你强、力气比你大,比你更愿意吃苦,比你更愿意肯干的人?”
“还有那女孩。”
静水深流之下掩着的是寒冷刺骨的坚冰,叶棠的声音并不如何刻薄,甚至不算尖锐,可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还是令人心头发紧,呼吸滞涩。
“她可不是属于谁的物品,她是自由的人。”
“你认为是工友抢走了她,你有没有想过是她不选择你?因为你没有被选择的价值。因为——”
“她不喜欢你。”
“你要去怪所有不选择你的人吗?”
“你是觉得你比所有人都有价值,所以所有人都该选择你吗?”
“只有坐井观天的蛙才不知道天广地大。只有短视无知的人才不清楚自己的斤两,理解不了他人的长处。”
叶棠并不指望黄牙男能被自己说服,也没想过能用嘴炮让黄牙男自惭形秽、痛改前非。
她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黄牙男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这辆列车里所有和黄牙男有着相似类似、但情绪还没爆发出来的人听的。
“你问有特警在,凭什么让你这样的普通人去冒险。那如果我们特警没来,你会有所行动吗?”
“你恨用特殊能力做了比你更多事情、显得比你更有用的工友。那你有去完成好你本该完成的工作吗?”
“你难道不是一面咒骂着工友是‘怪物’,歧视着有特殊能力的他,一面觉得他反正也是‘怪物’,反正也有特殊能力这点工作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暗搓搓地把自己的工作推给他,或者是让他来给你们擦屁-股?”
“‘一般人在怪物的面前做什么都没用’。不正是因为
你有这种想法,放弃了去做些什么,你才会彻底失去去做什么的机会么?”
力气比不过新来的工友没办法。可只要之前工作时不是不带脑子敷衍了事,在工地上累积下来的技巧、经验总该比新人要多。
喜欢一个女孩儿,即使没钱没车没房没有一个好看的外表,也总可以像那个女孩儿一样带一个鸡腿、留一个鸡蛋给人家。
许多时候所谓的“无能为力”不过是给自己不作为不努力的借口。
“有特殊能力者在,一般人就该什么都不去做吗?一般人就什么都做不了吗?若是如此,这个世界偏袒做得更多的特殊能力者,不是应该的吗?”
“能者多劳,多依赖特殊能力者一些、多依赖特殊能力一些我并不认为是坏事。因为这种依赖也是一种肯定。”
就像这满车的乘客看到特警会安心,认为特警就该能唰唰解决问题一样,这本质上是信任特警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但——
“依赖到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在特殊能力者面前也能有所作为的程度,那就是一种极其失败地、可悲地认输。”
无形中上调精神力对一般人的影响,叶棠问:
“各位,你们真的认为一般人在特殊能力者的面前就只能无能为力吗?你们觉得一般人就是该逊色于特殊能力者吗?”
“你们在自己眼里,就是如此无能吗?”
“““——”””
有什么感觉爆开在乘客们的心中。
那是不甘,那是不忿,那是不爽,那是委屈,那是羞愧。
同时,那也是一种决心。
“——我去。”
一个大婶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眼里噙着泪水。
“我女儿总说自己是‘妈宝女’,但我知道,她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努力了很多,自己承受了很多。现在她预产期近了,她一定很害怕,很不安。我这个当妈-的这种时候不能赶到她的身边,还要在什么时候赶到她身边……!”
没有特殊能力又怎么样?想到女儿,她的双手就充满力量!想到女儿,她的双-腿就不会颤抖!
别的车厢里,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儿、一个女大学生、一个儒雅的老年教授、一对双胞胎姐弟……一个个或年轻或年长、一个个或身俱能力或只是健康平常的人站了出来。
“哈哈,我要去当英雄啦!”
男孩儿说着自-拍了一张。
“抱歉,我没跟你说过我其实是特殊能力者。……我知道你们家很讨厌特殊能力者,你-妈妈不想让‘怪物’嫁给你。”
女大学生对身侧的男友坦言。
“我年纪已经大啦,已经活够本儿啦。”
老教授笑着安慰带他一起出来玩的孙子孙女。
“其实仔细想想,做特警也不错欸!”
“就是啊,我们也没必要一定要隐瞒自己有特殊能力的事情,然后去上普通的大学。”
双胞胎动作一致地摊摊手。
“我老婆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呢!”
“我爸妈也盼着我回去呢!”
“不过是去打开车钩而已。我们做得到的!”
“嗯!一定做得到!”
将这些许许多多的情绪尽收眼底耳中,叶棠轻轻微笑。
所以她爱着人类。
所以她不愿放弃人类的身份。
虽然有时会卑鄙,虽然有时会恶毒。但总有人类怀抱着善,怀抱着对他人、对周遭、对世界的关切与爱。
“我来引导各位。”
“请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遇到危险的。”
因为叶棠自己会去做那个牵制恐怖分子的饵。
距离T10次列车到达湖城大桥,仅余十二分钟。
第20章 向导20怕才好。
“……还真来了。”
用力场盾把车钩刚打开的十八号车厢、行李车YW25K往后方推出一段,林景晖又召唤出三个力场盾,让其飞向十七与十六号车厢的连接处。
这里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努力按照叶棠的指示打开十型车钩。时速一百八十公里带来的狂风吹得他们衣裳乱舞,眼睛都只能眯成一线。
力场盾飞旋而至,同时如镶嵌一般卡入车厢连接处的空隙里。狂风霎时减缓了许多,小情侣忍不住抬头一看,只见林景晖的人影从上空快速略过。
既然十七与十六号车厢的连接处已经有人着手打开车钩,那前面的车厢的车钩很快也会被打开。林景晖需要逆风而上,不断向前方的车厢奔去。
T10次列车使用的车厢全是25K系列,这意味着每节车厢的车体长度都是二十五点五米。林景晖算不上特警里体能最优秀的,但这点距离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唯一恼人的只有这吹个不停的该死强风。
林景晖几次想要使用力场盾挡在自己面前,以此减少空气阻力与气流的影响。然而考虑到应对突发状况,他还是克制住了使用力场盾的想法,只是消耗体能逆风而上,以此减少精神力的消耗好温存实力。
一节、两节、三节……在林景晖的辅助下,不断有车钩被打开,也不断有车厢脱离前方的队列,滑向后方的安全地带。
通过哨兵之间的精神力感应,林景晖得知特警总队和警察部门取得了联系。警察部门已经派出全副武装的拆弹小组赶往湖城大桥的方向。与拆弹小组一起赶来的还有可以转移大量乘客的军用吉普——江开宇联系了最近的军事基地,向军方要到了支援。
军方不能轻易动作,否则容易被人推测处军事基地所在的具体-位置,以及军事基地的大致实力。但派出些转移用的车辆却是没问题的。这些车辆几年前也在边境上帮助过撤侨。
脱离了T10次列车的车厢基本可以算是安全了。因为就算车厢被安装了炸-弹,恐怖分子也没法用炸-弹发信器引爆-炸-弹。毕竟炸-弹发信器只对一定范围内的炸-弹起效。车钩打开后,以T10次列车的速度,只需要一秒前面的车厢就能甩下后头的车厢几米远。半分钟的时间足以让脱离T10次列车的车厢远离发信器的起效范围。
“为了不引起犯罪分子的注意,请不要在车钩打开后立刻发出欢呼声。”
话虽如此,叶棠也可以理解死里逃生后人们想要高声欢呼的心情,所以她再加上一句:“请在心中倒数三十下,再行欢呼。”
十四到十八号车厢已经肉眼可见地脱离了T10次列车,此时十二号到十三号车厢里再没有人怀疑叶棠的正确性。
等十二号车厢也随着车钩打开开始与T10次列车拉开距离,十二号车厢的乘客们果然捂嘴地捂嘴、闭眼祈祷地在心里祈祷,直到有人瞪着手机上的计时器、有人在心里默数到零后才发出高声的欢呼。
如果第十号车厢里的恐怖分子还在,他们应该能听见从风里传来的些微欢呼。
可惜的是,他们已经被云驰给解决掉了。
“云驰,把林督察送到指定位置之后,我需要你移动到十号车厢的顶上。请注意移动结束落地时,你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否则你可能会被恐怖分子察觉到。”
事前腹中就有具体的行动步骤,因此就算是一心两用叶棠也没有丝毫的混乱与踌躇。
等云驰到达指定的位置,正好乘客们也开始了对叶棠、对特警的质疑。而叶棠,她用向导地能力大致扫描了一遍全车人的情绪之后,确定自己的猜想没有偏颇。
恐怖分子果然只有“少数精英”。
两个在三号车厢,还有两个在十号车厢。十号车厢的那两人一个在看管乘务员,另一个在列车长室不知道在做什么。三号车厢的两人则是将三号车厢的乘客当作人质,一边进行看管,一边以身为盾,挡住了通往电力机车的路。
“这是两个恐怖分子具体的位置。待会儿我会让乘务员扰乱看守的视线,请你抓住机会,移动到看守的身边,将他传送到地板下。”
“……!”
云驰呼吸一窒,来不及反驳
脑海中就出现一道画面。
画面是简笔画形式,上面有着一个圆示意脑袋、一个倒三角示意身体的简陋小人。然而,这是一张自带空间关系的简笔画,只要通过这张简笔画就能以上帝视角看到恐怖分子的具体-位置乃至视线朝向。
叶棠这是把自己用能力“扫描”到的结果在自己脑内用简笔画的形式呈现出来,再把这份情报塞进云驰脑里。
“怕么?”
温和的嗓音在云驰的脑海里柔柔地问。
云驰很想豪迈地回答“不怕!”可从他太阳穴上渗出的汗出卖了他。
“……怕。”
于是云驰听到叶棠轻轻地笑声。
“怕才好,你不怕就该我怕了。”
“怕才不会傲慢地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想也不想地就上。怕才会更小心,更谨慎,更细致地进行能力操作。”
“记住云驰,你不需要刻意把看守传送到铁轨上。你只要趴在地面上把他传送到与你一壁之隔的地板下就行。”
云驰能力麻烦的两个地方一是要触碰要移动的东西才能进行移动,二是云驰也会随着东西移动而移动。
但叶棠呈现在脑内的画面让云驰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屏住呼吸,集中精神,云驰在叶棠下令的同时从十号车厢的车顶上消失,移动到了恐怖分子的脚边。
同时同刻,一乘务员正像是身体发痒那样用背部磨蹭着餐车地板。恐怖分子发现了这一现象,朝着乘务员看去。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发出威胁的声音,他的小腿就从背后被人碰了一下。
突然出现在餐车里的云驰紧紧地贴着餐车地面,被他传送出去的恐怖分子就像镜像一般也贴在与他一壁之隔的餐车地板上。
下一瞬,地心引力把恐怖分子拉向铁轨,惨叫迅速被风带走,一点点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怎么回事!?”
列车长室里的恐怖分子循声而出,他尚在环视四周,一度从地板上移动到车顶上的云驰再度发动能力,从恐怖分子身后现身,以体重将恐怖分子撞倒在地板之上。
恐怖分子不是吃素的,遭遇了从身后而至的突袭他也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抬手就要用自己的火焰能力反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就发现自己身下的地板不见了。
再一次地,按照叶棠脑海里的方法,云驰将恐怖分子传送到了车底。
“嗬呃……!”
喘着粗气的云驰干呕了一下。连续使用能力外加紧张让他的手、脚、乃至脑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幸好……”
幸好他抖个不停是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幸好他刚才对上恐怖分子时没有手抖。
望着自己这双抖得跟抽搐鸡爪一样的手,云驰庆幸地长舒一口气。
叶棠始终没有停止对云驰情绪的感应。
察觉到云驰的后怕、庆幸、亢奋与放松,她就明白云驰成功了。
“陈、陈sir,我、我马上回来……”
通过梁一鸣与叶棠对话的云驰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不用。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云驰。”
明白云驰是想帮忙一起对付三号车厢里的恐怖分子,也知道云驰在确实能帮上自己一些忙,叶棠仍是让云驰留在原地。
云驰还想再说些什么,梁一鸣却已暂时切断了和云驰的感应。
叶棠这是怼黄牙男去了。
……
死了。
接到命令去了十号车厢的那两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都死了。
腕上的振动让黑发褐肤的少年抬起手来看了显示着同伴心率的电子手表一眼。跟着他又面无表情地把手放了下去。
“怎么了?”
同行的鸡冠头变态问少年,少年却只是冰冷如机器人一般吐出三个音节。
“没什么。”
“哦。”
鸡冠头变态不甚在意地翻了个白眼,又去欣赏编辑他的新收藏了——他用能力录下了三号车厢的乘客们看到列车长尸体时的“精彩片段”。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两个哨兵的,不是专业的杀-手就只能是身为国家军犬的特警。
少年可以想见特警小队正朝着这三号车厢奔袭而来。
沉默了几分钟,少年忽然吭声。
“喂,”
“干嘛?”
鸡冠头很不耐烦,他连眼角余光都没赏少年一个。
要知道他老早就不爽这个年纪比他小、能力却比他强,这次出任务还被安排成小队指挥的臭小鬼了。
“你为什么接受这次任务?”
臭小鬼的问题让鸡冠头觉得无意义极了。他哼笑出声,狞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享受啊!平时哪有机会能看到这么多天然好看的脸,听到这么多自然的音乐?”
说着鸡冠头忍耐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在他看来,人脸上最好看的表情莫过于恐怖、痛苦、惊惶、愤恨而又无力。当然,最好听的也是不带演技的惨叫与止不住地哀嚎。
要不是这臭小鬼不让他随便杀这列车上的人,说什么这样会降低政-府愿意和他们交涉的可能性,他怎么也要先杀四、五个人,一面剥着他们的皮给旁边的人质看,一面从中挑出精神最接近崩溃的人质来慢慢凌虐。
“这样啊。”
少年的声音还是那么缺乏情绪。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
“么”字尚未出口,鸡冠头的太阳穴上已经多了一个可以看到对面车壁的空洞。
垂下手指,少年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因他忽然杀死同伴而惊恐万状的乘客们。鸡冠头那有他两个人高的身体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很快在少年脚边晕开。
“就因为你只想着这种事情,所以他们才会让你来执行这个任务。”
少年早就知道了。那些人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他们活着回去,他们口中“我们想和政-府做个交易”、“我们一定会来接应你们”云云的话都是谎言。
他出生的国家也就算了,这个国家的政-府不可能和恐怖分子做交易。
他们只会先答应交易,然后在他们大意的瞬间拿下他们所有人。那些人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真指望“交易”能谈成。
他们只是烟幕-弹。
用来转移视线的烟幕-弹。
但是少年非来不可。因为那些人手里握着他最重要的东西,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
那些人想要他死。那他就死吧。
只要他最重要的东西、那件独一无二的宝贝还好好地活在世上,这就足够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