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唇落在他冰冷的皮肤上,宴百川脑子一阵短路,这回是真想不起来自己上上上句说过什么了。
准确来说,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大脑“嗡”地一声,天旋地转,要不是他坐在桌面上,估计能直接一个栽歪被当成低血糖叫120拉走。
额头的触感消失,余温还在,他被周云礼轻轻揽在怀里保住,听见他在自己耳畔说:“说什么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放心,我不会让你难过。”
不会让你难过,对付伏苍的事不会胡来。
宴百川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等他回过神时他甚至有点惊奇:周云礼居然就这么把他放回来了?全须全尾!
只是……他说出第一句话的初衷好像只是想提醒一下周云礼注意言行举止,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最他妈的奇怪的是,他居然也没想着反抗!这都什么事儿!
第二天,周云礼跟宴百川辞别杨导回到宁城,下飞机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宴百川账户里收到傅行生发来的八百万酬金,其中五百万是感谢他帮自己解决问题,剩下的三百万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这笔钱应该给,就算小费了。
宴百川头一次见给小费给这么多的,简直比周云礼还财大气粗,但他来者不拒,客气几句就欣然收下了。
“虽然薛如絮可能回不来了,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也算给他理清了,现在在他的印象里,薛如絮已经恢复正常。他另外多给的三百万……大概是为前世买单。”
他就当这是忘川使用费,毕竟那么大个工程,日常护理也是一笔开销,这钱收的合理。
他刚感慨完,就听手机又响了一声,又来了一条消息提示,他看完问周云礼:“你给我发五百万干什么?”
周云礼收起手机,“是吴蓉蓉托我转给你的,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她说她虽然占着薛如絮的身体,但这二十多天该做的工作一样没落下,这笔钱勉强也能算是她挣来的。她很感激你让她了解真相,能够及时止损,给她迷途知返的机会。”
“她是要感谢你吧?她这么轻易答应帮我们,应该不止是我们让她知道真相的原因。我带傅行生走后你跟她说过什么?”宴百川稍加思索,试探着说:“答应救活薛如絮,给傅行生一个完美的人生?”
“不是。”
“啊,那我知道了。”宴百川说:“从忘川出来我们都到会议室了,你最后一个进来,我看见你好像去打电话了,嗯……跟黑白无常?是去问吴美玉的今生了吧。薛如絮活不了,她跟傅行生是不是还有一段缘分?”
周云礼讪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顺手打了个车,报上地址:“华阳路66号。”
司机一听这地址愣了一下,特意回头看了眼周云礼的装扮,“您没人来接?”
“没有,不想麻烦别人。”
司机有些意外。
住在华阳路的人非富即贵,家里佣人三个起,人均资产上千万,出门那都是前呼后拥的,还是头一次见没人接机的。
宴百川来人间二十多年,也是头一次进华阳小区。
“不愧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别墅区,我奋斗二十五年也买不起这的一块砖。”
华阳小区的别墅大多有三到五层,外圈的小一些,越往里走环境越清幽,院落也更大一些。周云礼住在第三排,一个四层别墅,独门独院的简约风设计,遥控双开大门,进去就是个小桥流水的小花园,另一侧是柏油路,通往车库。
房门是刷脸的,周云礼打开门,把宴百川拉到门口,“照一下。”
“我照干什么,我又不住这。”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有备无患。”周云礼把他的脸录入系统,然后才拉他进门。
房子很大,三层吊顶,过玄关就是一百多平的大客厅,干净整洁。
家具不多,显得很空旷。
“你家里没人?”
“没有。”
“那你平时都自己做家务?”宴百川直皱眉,“房子大什么都好,就是不好收拾。”
“我不喜欢家里人太多,平时都是叫家政的。每隔一天过来打扫一下。”
宴百川觉得自己果然多虑了,他这样的大少爷,估计连拖把扫帚放在哪都不知道。
他带着宴百川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上电梯,宴百川看着电梯上最顶上的“5”问:“不是四层吗?”
“有个地下室,车库,不过空了。我那辆车还放在老宅,咱俩这几天出门可能都得打车。”
他没有他爸那种囤车的习惯,整七八辆换着开,他一般就一辆车,开到实在不能开或者不想开了再换。
上一辆车是三年前在国外跟人谈投资时买的,回国时候懒得运送,直接送给刚考完驾照的同学练手了。
电梯停在三楼,周云礼打开书房门,屋里靠墙两排顶棚的大书架,一张大理石办公桌,上面就放着一台电脑和几本书,“这几天我基本就在这办公。”
他又带他步行上楼,“二楼是健身房以及娱乐室——其实就是个私人影院,你有需要随便用。四楼是卧室。”他带宴百川从左到右走一圈,推开主卧的门:“一共两间客卧一间主卧,想睡哪个随你挑。”
宴百川不敢细想他话里的含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么肆无忌惮了。
“你先看着,我去写个简纲。我跟孙靖海借了几个人,明天早上过来。一会儿有人过来送饭,你记得开门接一下。”
周云礼回书房去写什么简纲了,宴百川不敢打扰,自己把别墅逛了一圈,粗略估计这房子得有个千八百平,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住得惯的,不嫌闹心吗?
可能有钱人的想法他这种穷鬼真的不懂。
宴百川没好意思到处翻,就在健身房里逛了一圈。
难怪他身材好,原来天天健身,器材这么全。
跑步机、罗马椅、哑铃……还有一堆他都叫不上来名字的器械,擦得直反光。
真干净。
他摸了一把地面,一尘不染。
“不愧是请的专业家政,比我刷的碗都干净。”
他想起来周云礼穿着那身蓝白长袍从换衣间走出来时的样子,那长身玉立的模样,真是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他活这么多年,见过几千万的人,说实话,那身大长袍还真不是谁穿都好看的,必须身材气质都好才行。
宴百川站在跑步机上,想捣鼓捣鼓,没找到开关在哪,一弯腰准备研究研究,结果就看见前边杠上挂着个小卡片,全英文,他看不太懂。
但是他端详半天,觉得这东西的格式看着有点眼熟,想半天想起来了。
这应该是个标签。
好家伙,他怕不是买回来就没用过。
他把屋里其他的健身器械都检查了一遍,一个不落,标签全在上面挂着呢。
合着这是一群摆设。
所以,他身材好难道是天生的吗?
还是金玉其外,脱了衣服全是肥肉?
呸呸呸,想什么呢?不要脸。
他离开健身房,正准备去隔壁娱乐室看看,就听见楼下门铃响了。
应该是送饭的到了。
一楼的大吊灯开着,他走到楼下借着光影看见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人,怀疑可能不是送饭的,犹豫着要不要去叫周云礼亲自下来接待,但是他人已经到了门前,也不好把人家晾在那,还是先开了门。
“您好,找周云礼吗?”
“是周先生订的餐吗?”
西装革履的男人递上一个食盒,“这是周先生的订单,祝周先生用餐愉快。”
宴百川木然地送走他关上门,才隐约想起来他好像还打了发胶。
他赶紧把餐盒拿起来看看,果然看见上面“蒂斯兰酒店”几个字。
好家伙,送外卖的都这么卷了吗?
他被资本压的面无表情,敲开周云礼书房的门:“吃饭了。”
周云礼把键盘敲的劈里啪啦响,那频率听着比他们酆都每个季度十五号交接犯人时还高,但并不显得焦头烂额,不像他们办公室里那些人一边敲一边破口大骂。
他偶尔停顿一下,短促却显得很闲适,敲的很有韵律。
如果键盘跟那种一按就会唱歌的计算器一样带音调的话,周云礼应该能把键盘当钢琴弹。
“看什么呢?”
周云礼已经关了电脑走到他面前,见他还不知道对着什么发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嗯?”
宴百川回过神,觉得自己大概是受周云礼的影响,最近思绪跑的有点偏,净瞎想。
“没事,”他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就是想到了一些关于伏苍的往事,走神了。下楼吃饭吧。”
还好周云礼对伏苍的前尘往事没什么兴趣,也没追问。
“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蒂斯兰的口味,我叫的都是你往常喜欢的菜系。”
“托您的福,我这辈子还能尝一口本国首屈一指的大酒店的饭菜,合不合口的,咱哪来那么多讲究。”
周云礼楼梯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宴百川跟在他后面,差点撞上,急急忙忙刹住脚。
“你干什么呢?停车还知道打转向按双闪呢,你故障灯都不亮一下?”
周云礼站在旋转楼梯上,一手还搭在扶手上,回头看他一眼。
楼梯侧墙上装了一排小灯,他回头时将明亮的灯光尽收眼底,那双眼睛从宴百川的角度看过去亮极了。
有点耀眼。
他从这有点耀眼的目光中看出来周云礼愉悦的心情。
他挑眉问:“你喜欢?”
“啊?”
周云礼继续下楼,不知道是不是宴百川的错觉,他觉得周云礼的脚步好像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