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逊?他不是在芙丝莉亚吗?怎么被抓走的?”
电话那侧的科波菲尔没忍住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出门前往日暮川,ji就被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游虫给抓走了。”
科波菲尔也很好奇,当然更多的是头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满脸无奈:“不知道他跑去日暮川要干嘛,我前脚刚进墨菲家族的门,后脚那老东西就抱着我的腿开始哭。”
“真丢了?”晏尘实在是好奇,抓走皮尔逊有什么作用,难道为了那一身皮囊?
只是可怜了那个单纯的二傻子,皮尔逊曾经还笑嘻嘻地给他解过围,晏尘对他还是有好感的。
科波菲尔道:“真抓走了,一只较小的游虫,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掳走了。”
晏尘面色凝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意味着联盟的预防措施不到位,一个带着一队人出行的富家少爷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游虫掳走,这可是在虫族的领地内!
从芙丝莉亚到日暮川的路线距离边境远的不是一点半点,太空中也有空间站和人造卫星,出事的概率原本是0,现在硬是被拉到了0.01%。
他沉思片刻下了决定:“先联系警署加强防控措施,皮尔逊必须救回来,否则民众不可能安心。”
晏尘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救皮尔逊,其他的事情都得排在这件事后面,不得民心的下场往往不会很好,历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科波菲尔应声顺便问了一句:“需要我压压舆论吗?”
兰斯洛特摇头,晏尘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领神会:“不需要,宣传出去,回头派个记者实时转播消息。”
科波菲尔:“你要玩舆论?”
晏尘毫不在意地敲了敲桌子:“议长,你最会这个了,先造势吧。”
科波菲尔有些犹豫:“你们确定能救回来?死的活的?”
兰斯洛特将晏尘带着光脑的那只手举起来,自己凑到光脑的面前:“议长,族民与荣耀同在。”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留下几光年之外的科波菲尔坐在办公室面前深思。
他叫来了瑞狄斯,看着明明样貌张扬却一脸老实的弟弟再次叹了口气,恨不得有丝分裂一下,所有的操作人员都是他的分身。
他告诉瑞狄斯:“你去处理这件事,造势就行,重点带上这句话。”
科波菲尔将备忘录给瑞狄斯看,上面一片空白,没等瑞狄斯询问,就看到了议长的手指翻飞,在空白的备忘录上打下两行大字——【族民与荣耀同在;星河共我永垂不朽】
科波菲尔不想说这些话,但是这话在他心里怪怪的,心里默念会有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出口。
怪怪的。
瑞狄斯看到这句话也是愣住,虫族一向除了吃喝就是打架、敛财、夺权,荣耀……陌生的名词,但是既然是科波菲尔交代的,他没有拒绝的必要。
毕竟不久前对方亲手把他送上了家主的位置,他才得以和自己的雌父团聚,是科波菲尔救了他和他的雌父,就算是为了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即使科波菲尔救他的目的不纯,但是他有恩报恩。
“好的哥哥,我现在就去。”
瑞狄斯说完这句话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科波菲尔从不让他叫他哥哥……
科波菲尔却没有像一年前那样生气,而是罕见的露出个笑脸:“好了快去吧,对了,作为塞西亚的家主,你得硬气一点。”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伸出手搭在瑞狄斯的双肩,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弟弟。”
说完,他后退一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瑞狄斯还没从这声“弟弟”中走出来就被晕晕乎乎地请了出去,他站到门口关上门之后才如梦初醒,没忍住露出一抹笑,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下来。
但是瑞狄斯记得科波菲尔的话,他是家主,要有家主的样子。
他抹了抹眼泪,回想起科波菲尔明亮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想落泪。
一年的时间,也许不变的只有哥哥桌上那支永远新鲜的尤加利叶。
瑞狄斯摇头离开,等他走远后那扇门再次打开,科波菲尔靠在门框上笑得一脸甜蜜,三分钟后他起身前往维什亚。
晏尘想了想,问克里斯汀:【计划完成了吗?】
克里斯汀:【嗯,差不多啦,格雷沙姆正在调查呢,伯特伦现在在尝试通过那封信联系你,不过他不知道是你】
晏尘满意点头,按照格雷沙姆的性子,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固定剧情了。
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把这几个剧情人物基本都研究了一遍,根据他们的性格来制定专门的计划。
兰斯洛特将投影关掉,扯了个小椅子坐在晏尘的对面:“怎么说?该打仗了。”
晏尘一脸愁容:“嘶……不太好打啊。”
兰斯洛特有些奇怪:“嗯?之前不都一样的打吗?”
晏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主要是这一界征兵征出来了几个奇奇怪怪的……虫。
再加上现在敌方的虫母有些奇怪,她似乎在召集“军队”,他不知道游虫是否有“军队”的概念,但是虫母的行动颇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他只告诉兰斯洛特:“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兰斯洛特起身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那也没有办法,奇怪也得打,皮尔逊必须找回来,活要见虫死要见尸。”
晏尘“嗯”了一声,他摇了摇头起身,决定邀请兰斯洛特去探望一个疯子。
“走吧,去看看那个阿贝。”
兰斯洛特扫视他一眼,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语气有些不辨喜恶:“你还没和我解释解释这个阿贝是怎么回事呢?”
“嘶——好像是没有哦。”
晏尘伸手将他拽到自己怀里,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兰斯洛特就倒在他的怀里,侧坐在他的腿上。
晏尘的语气暧昧不清:“那你想听吗,我的雌君?”
兰斯洛特伸手轻轻拍在他的脸上:“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好吧,吊你胃口是我不对,我道歉。”晏尘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捏着兰斯洛特的手指亲吻了一下,“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兰斯洛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好吧好吧……”晏尘将头靠在兰斯洛特的肩窝叹了口气,“待会别打我。”
毕竟这任务也是很惊世骇俗的那种。
晏尘轻轻咳嗽了两声,假装正经地就开始了他的编造故事之旅。
他不想把克里斯汀的存在告诉兰斯洛特,不完全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更多的是他认为自己的任务离不开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在很努力地拯救他的族民,他叫晏尘,大公是克里斯汀,一个名字,代表了两个人。
如果秘密最终要公开,他希望克里斯汀能和他一样摆脱以往的标签。
克里斯汀不是废物,他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星星,暗淡且无力,却试图照亮整个虫族。
晏尘压下心底的异样,开始讲述他的任务。
“我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世界来,我其实早就死了,死在二十一岁生日的前一天,死后我的灵魂尚未飘散,我去到了千年之后。”
兰斯洛特垂下睫毛:“我和你在一起吗?千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手却被轻轻捏了一下,晏尘说:“听我说完,不着急。”
他知道兰斯洛特并不是着急。
他继续说道:“千年之后,我们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雄虫变得稀少、孱弱、珍贵,而一如今天的雌虫仍是那样的强壮,只是数量上的优势让他们从虫族的珍珠变成鱼目。”
兰斯洛特安静地抵靠着晏尘的脑袋,两人就这样似乎在聊什么家常,一句一句娓娓道来,没有激动的语气,没有强烈起伏的情绪。
兰斯洛特低声道:“他们变得很卑微吗?”
晏尘笑了笑:“从英雄变成奴隶,本是在战场挥洒鲜血的军虫,被冠上了军雌的名号,在失去战场的价值之后,不、或许在失去价值之前,他们就被雄虫禁锢住了。”
“雄虫和信息素,他们一辈子渴望的东西,但我不认为那是对雄虫的渴望,而是对‘生’的渴望。”
晏尘伸出手绕着兰斯洛特的头发,身体感受着另一侧胸腔的震动,兰斯洛特在激动。
他听到他的雌虫声音有些低哑:“为什么呢?即使很强大也活不下来吗?”
他蹭了蹭晏尘的头顶:“他们也会被吃掉吗?”
晏尘抬头看他,在他的下颌处轻吻:“蚕食犯法了兰斯,你要记住,直接死去,永远都是最痛快的方式,真正难受的是长久以来的打压,直到那些雌虫被驯化,彻底成为奴隶。”
他直视兰斯洛特的眼睛,将自己知道的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放到兰斯洛特的面前,在他略微抗拒的眼神中扼住他的脖颈逼迫他观看。
他说:“无论高低贵贱,无论是否对虫族做出过重大贡献,在一只最低等的雄虫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是。”
晏尘的手绕道兰斯洛特的脑后,微微用力让他保持和自己对视的姿势,他看着那双蓝色眼睛一字一句说着。
“他们被无情的鞭打辱骂,甚至将羽翅摘下作为雄虫的收藏,因为他们自愈能力强;他们被当作发泄欲望的机器,被迫和别的雌虫分享,甚至被当作玩物发泄交换,因为他们没有地位;他们被无情地践踏被抛弃,甚至被剥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因为他们不够礼貌、不够卑微,不够漂亮。”
“他们无法反抗,因为千年前的血性早就被渐渐剥离,他们为繁衍退了一步,只是不知道这一退,就掉下了深渊万丈。”
他看到兰斯洛特眼底的怒火,他看到了兰斯洛特眼底的悲伤,任何一个虫族都没想过,后世会是这样。
究竟是谁的错呢?
谁有错?
兰斯洛特忽然笑起来:“我忽然觉得,死在战场上也是好事。”
死在战场上,是有尊严的。
晏尘轻轻点头:“他们很多都是这样选择的。”
屋内一片寂静,晏尘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而兰斯洛特在等他的后话。
没能等到,他主动发问:“那后来呢?”
晏尘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椅子的扶手:“后来……后来就没有虫崽出生了。”
兰斯洛特又问:“那你呢?”
晏尘的睫毛微颤,下颌被捏住,强硬地转头和兰斯洛特对视,他固执地重复那个问题,室内昏暗,光从兰斯洛特背后的窗户找进来,晏尘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你呢?”
晏尘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我来救你了。”
“所以我回来了。”
兰斯洛特说:“你救的是我吗?”
晏尘避开这个话题,他看着兰斯洛特,很认真的说:“我很害怕这个残暴血腥的时代,可是我发现包裹在蜜糖下的才是毒药,对雌虫是穿肠毒药,对雄虫是慢性毒药。”
他笑着,发自内心地感谢:“起初,我很惶恐,我担心我活不下来,现在我很庆幸,我和你相遇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来得及,我感谢上天,我能重来一次。”
兰斯洛特双手贴着他的脸颊:“你撒谎了。”
晏尘叹了口气:“好吧,我来了不止一次,但是庆幸是真的,像你这样鲜活的雌虫到了那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
兰斯洛特吻在他的额头上:“谢谢你的夸奖。”
晏尘的手滑向他的后颈,将他抱住:“你也在悲伤。”
他知道,兰斯洛特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