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朝日初升,弥漫的白雾渐渐散去,一对璧人的身影慢慢沿溪水行进。未辞一边开路,一边优哉游哉地吹着口哨,而苍名的高马尾已经梳理整齐,银质束发冠旁边斜插着几朵海棠和晚樱。
走着走着,苍名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未辞的手。未辞不动声色地一反手,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里,脸颊和耳朵微微发红。苍名转过头来,抿嘴忍着要笑出来的冲动,睁大眼睛打量着他,眼珠转来转去,流光潋滟,顾盼生辉。清澈的阳光里,妖王通红的耳朵几乎要被照透了。
未辞故作清冷地把头扭向一边:“笑什么。”
苍名收起笑容,扬头看着远处,慢悠悠地说道:“妖王阁下不怒自威,德高望重,不知有没有听过一本书,叫做百强谱?”
“这个么,”未辞干咳了一声,微笑答道,“的确知道,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那你说说,”苍名愈发和善地问道,“舞将军为什么骑着赤色螃蟹出场,手下那一百零九个盗墓的兄弟伙又在哪?”
未辞默默离远了一些,保持着微笑说:“将军,我只不过是把民间对你的传说,如实记录下来而已。”
“……”苍名放慢脚步,杀气腾腾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搅黄四大流派、帮人跳大神、从事出马仙、妄图一统天下了?”
“诶。”未辞无辜地看着她,“将军有所不知,民间听了将军的威武事迹,不知该有多么崇拜和敬畏呢。”
“你!”苍名攀着他的手臂跳起来,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的头。未辞被戳得一歪,柔弱地踉跄一步,委屈道:“我这本书的墨水只有将军和将军的亲信能看到呢,本想给将军记录些有用的信息罢了,谁成想反倒让将军生气,是我不好。”
“是这样?”苍名一愣,心中暗自叹服妖王的法术果然精深。
“嗯。”未辞低头不语,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苍名想了一会儿,觉得这的确是一本价值颇高又不怕别人看见的书,便朴实地说:“那真的多谢你了。”
未辞压制着嘴角的笑意,回答道:“不客气。”
山路逐渐开阔起来,苍名突然觉得不对:“未辞,我们这是在往哪走?”
未辞悠悠地说:“小姑娘,连路都不认得就跟着我走啊?不怕我把你带进深山里卖掉?”
苍名说:“好啊,我正要去深山里呢。”
未辞敏锐地转头看着她,终于正色道:“我们出山,回古楼去。”
“可是,老鬼莲背后的真凶还没找到,天心沭也不知哪去了。”苍名想到一地鸡毛,十分头疼,“未央冠也不知到底在不在他们手上,就算不在,也要再进山里料理了这些乌合之众。”未央冠从来都没有真正出现过,只是从人们的嘴里听说它不停地被抢来抢去,这次线索虚晃一枪,再次消失,就和以往无数次一样。
苍名早就习惯了这种扑朔迷离,现在她心里更疑惑的是另一件事。地宫里那位神秘的幕后主使,始终不来山里找她决一死战。他们理应害怕苍名抢走珠冠,理应在这铜铎山里就地杀掉她以绝后患。
如果他们有意留她性命,那是不是代表着未央冠依然流落在外?莫非他们想一路盯着苍名,等她找到未央冠的那天,就突然跳出来用麻袋套住她、出其不意地抢走珠冠、坐收渔翁之利?
未辞就像能看懂她的心思一样,叹了一口气,说:“铜铎山布有复杂阵法,那群废物破译不出,这会儿不知进了哪道门、被困在山里哪片地方,所以才没有赶来追杀你,一路上也并没有人尾随我们。”
“不错,当年铜铎派新进山的弟子,也要过很久才能完全掌握这种奇门遁甲之术。”苍名头疼地捏着眉心,随口问道,“你却好像很认路呢。”
未辞说:“毕竟虚长你几岁,自学过此类古籍,能够破解罢了。”
“……”苍名回头看着山深处。
未辞紧紧拉住她的手臂,目光阴沉起来,仿佛深色海浪下暗藏危机。他用一只手把苍名箍在怀里,几乎是命令道:“不要回山里。那里没有未央冠。他们千方百计把你引出来,也不全是为了未央冠。”
“不错,他们是在引我暴露身份。”苍名若有所思地说,“十年来我隐姓埋名,直到来了逢焉城,他们的绣花鞋妖发现了我,还唱曲儿羞辱我。”那时她还以为这种鞋妖能看透人内心的恐惧,就像万花镜一样。从这次进山的经历来看,绣花鞋鬼气有余,而智力不足,恐怕没有那种洞察人心的能量。那些歌词,是老鬼莲教给它们的。
未辞微微弯下腰,凑到她的脸前,凝视着她的双眼道:“不要再找那珠冠了,也不要再去抓那群蠢货了,好吗?”苍名也回望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转过脸去。
“老鬼莲一行人,还有幕后的真凶,都交给我去处理。你就待在我身边,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好吗?”未辞却也跟着把头伸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苍苍。”
耳边的温热的呼气,让苍名浑身过了一道闪电,好像体内有无数轻飘飘的花瓣和蝴蝶。她双手捧住未辞的脸,无奈道:“妖王殿下,怎么想把我囚禁在高塔中不成?”
未辞煞有介事地说:“有些恶鬼,会寻遍天下,找到八字合适的人,抓来给自己炼丹,吃了就能功力大增。”
苍名笑道:“我已成仙,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未辞又说:“有些恶鬼,专门找成了仙的小女孩,将她关在地牢,榨出她的法力,做成一件顺手的工具,可怕得很,你不害怕?”
苍名假装思索了一下,一脸无辜地说:“可是,我觉得还是要多抓这种大鬼,才比较容易涨功德诶。”
未辞抿嘴看着她。
她拍拍他的头,轻松地说:“本仙乃是毁天灭地丧门星,没那么容易被打坏的,放心好了。”
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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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难过地转过头去,轻声说:“千年前那场战争,我修行太浅,没有保护好你。”
苍名的呼吸哽住了。战火纷飞,被敌人一剑刺穿的痛感已经记不起来了,但那种恐惧而绝望的死亡气息还永久地留在她的身体里,平时沉睡着,现在被唤醒了。
未辞松开双手,背过身去,垂下了头。他的双拳紧紧握着,几乎要攥碎了。苍名几乎是张开双臂撞了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妖王宽厚的肩膀和后背,微微地颤抖着。
苍名说:“未辞,我答应你,这次查清老鬼莲的阴谋,把铜铎山抢回来还给无律,以后就不再去找鬼抓了。”
半晌,未辞转过身,反客为主,一把将她按进怀中,叹息道:“好。”
苍名抬头眨眼道:“那你带我进山,未辞哥哥。”
未辞牵起她的手,转头往山里走去。一阵银鸥从深山老林里飞出,像雁阵一样排列得当,优美滑翔,一飞到未辞身边就叮铃一下隐去了,仿佛是来报信。未辞露出一侧梨涡,说:“探过了,那躲在幕后的人,大概已经不在这山里了。”
“你派了鸟去打探?”苍名奇道,“派了几只?”
“……”妖王得意而矜持地微笑道,“不仅有鸟,还带了不少随从来的,分布在这山里搜寻那些废物。”
苍名迟疑地问:“不过,那幕后的人可谓来无影去无踪,要怎么搜查呢?”
未辞的浓眉压迫性地沉了下来,说:“那人在洞里现身时,我察觉到一瞬间的法力波动,只是看不见他的身形。后来你跑出去时,洞中漆黑,我和那人短暂交手过,未分胜负,那人就不见了。”
苍名想到自己轻信挑拨,扔下他跑走,一时深感歉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未辞立刻说:“不怪你,是这群废物扰乱人心,那人为了嫁祸于我,自然是专挑这时候现身的。”苍名心虚地笑了一下,想起民间姑娘与小伙子约会时都要吊膀子,于是主动抱住他的手臂往前走,以示讨好和亲热。两人东走西转,按阵法变幻而行进,走了半天却连个活人都没有。
“难怪你答应让我进山了。”苍名哀叹道,“恐怕他们找到了阵法的生门,早就都逃出生天了!”
话未说完,苍名瞥见山石前站了个静悄悄的鲜亮活人,吓得一个机灵,拉着未辞向后跃开。那人身形和常人一般高,却格外魁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衣着艳丽到渗人的程度。
未辞低头轻轻笑了出来。苍名脚尖一落地,便嗐了一声,也跟着扬头大笑起来。原来是山壁上用颜料画了个门童,艳阳天里,明晃晃的日光一照,就显得那线条和颜色很实,实得好像那人要走下来了一样。
两人笑够了,就一起上前去看画。苍名刚要评价这画上的门童方头方脑,身子宽扁,就见那门童的嘴一开一合地说道:“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说着,山石向两边移开,一条小径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