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天使游乐园01
路回没安排姚皜皜和齐白什么事，两人也不是就闲着了。
在姚皜皜的带动下，加上这一次奖励了一百个游戏币，姚皜皜算过，买武器不如先去提升一下自己，毕竟自身硬实力不够，买再好的武器也白搭。不仅不能帮到自己，说不定还会成为敌人的助力。
只是游戏世界的“训练室”是真的很烧游戏币，量身定制就要花费五十个游戏币，唯一的好处就是量身定制后，会先送体能训练套餐，姚皜皜和齐白这七天里，就是在做体能训练和身体柔韧度训练，姚皜皜倒还好，她在《镜》这一个副本里，窥到了这个游戏世界更深的难度。
升位赛海选第一轮的副本难度就在这儿了，往后……只怕不仅仅是靠脑子才能过。
姚皜皜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才进入游戏世界没多久，按理来说是不该这么早参加升位赛的，所以他们和其他参加升位赛的大多数玩家肯定有差距。
陆回来得确实很急。
那时候他才从外面开完会回来，坐在车上无声盯着跟明照临的聊天界面，在思考是否应该询问他的项目进度。
虽然明照临说是明晚才会回家，但是中途确认应该也没问题吧，他是弟弟的男朋友，那么自己关心他也是理所当然。
都还没有开始打字，突然就收到明照临的消息。
【哥，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接我吗？】
后面还跟着个酒吧的位置。
看到酒吧，陆回便下意识皱眉。
他不觉得明照临会骗他，说这两天会努力做项目却跑到酒吧去玩，事实上明照临每次答应的事情都会尽可能做到，给他的信任感很强。
最重要的是，明照临对他一直都是进退有度，礼貌谨慎，从来就没有提出过这种要自己去接他的要求，就好像生怕麻烦到自己。
即便自己其实希望他提出更多请求，可此时真的收到这消息，却莫名地感受到浓重地不安。
没有丝毫犹豫，陆回直接前往酒吧。
在酒吧门口听到混乱嘈杂的动静时，陆回的心脏倏然狂跳起来，怒意几乎是瞬间冲涌到了头顶，当走进来一拳砸倒男人的刹那，戾气没有得到发泄反倒是更加疯狂地汹涌。
立马响应明照临的请求是对，他几乎都无法想象，要是自己来晚的话，这酒吧里面到底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此时他高大的身躯挡在明照临的前面，四周更是有保镖虎视眈眈，那些看起来极其不好惹的男人突然就变成了弱势方，脸色愤怒又扭曲。
突然间，明照临在背后轻轻拉了下陆回的衣角。
陆回回头，明明眸色沉沉的戾气未散，但是却倏然给明照临非常安心的感觉，只觉得心脏又热又麻，低低地道，“警察说马上到了。”
大约是四周安静，他的声音很清晰地扑洒进耳膜。
倏然陆回所有紧绷的神经缓释，就像是得到了温柔的安抚般，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确认他没有丝毫伤痕以后，才轻轻答道，“嗯。”
警察是被刚才逃出去的学妹带进来的。
学妹看到明照临没事，双腿一软差点没哭出来，终于从书包里面摸出笔记本电脑，颤颤巍巍地交代，“他们真的是诈骗犯……”
见到她最后平安无事，明照临也重重松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本来想要找个兼职做的。”学妹提起这件事都心有余悸，带着明显的哭腔，“但是遇到诈骗了，而且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实资料也发给他们，他们就要挟我要我给钱，不然就要找人搞我。”
现在的诈骗多半带着点暴力犯罪，学妹只是被威胁都还算庆幸，但是明照临还是没有明明，最后怎么演变成在酒吧交易的，而且对方居然还说学妹欠着他们重要的东西。
直到学妹把电脑打开，明照临想起来他为什么是自己学妹，因为他也是信息工程院的，眼皮子轻轻一跳。
“当时我太害怕了，就想把我的资料拿回来……”学妹哭丧着脸道，“然后我就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搞了个病毒，但是没有搞好，把自己资料拿回来了，把他们的数据库也给抄了……”
明照临：“……”
学妹还是别进文艺部了，没前途。
还是跟着导师好好做项目比较容易拿奖……
学妹的网络安全课是翘掉的，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犯法，见到警察以后更加害怕了，都是在明照临的陪同下，才敢泪眼汪汪地走过去交代具体情况。
由于她是直接受害者，最后还需要回警局配合慢慢调查，明照临把现场的情况交代完，离开的时候，都还听到她声泪俱下地询问“我不会被退学吧？真的不会吗……”
明照临：“……”
经过这么番折腾，明照临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捏着陆回的衣角。
都是走到外面街边，陆回垂眼注视着他，明照临愣住，后知后觉地将手松开，站得很拘谨。
他没有想到陆回真的会来，而且还会来得这么快。
刚才动手的那下更是把他给震撼到了，突然间竟就能够完全理解陆嘉跃的畏惧，只要是被他揍过一次恐怕这辈子都永生难忘。
大抵是迟迟没有听到明照临开口，陆回淡声道，“怕我？”
明照临抬头，却撞进他幽深的眼底，此时他身上的戾气还未完全消散，显得比起平时更具有强烈的压迫感。
“我没有……”明照临下意识重新抓住他的衣角，就像是怕他突然走掉似地，察觉到陆回没有那个意图，才再次慢慢松开。
他的心脏震响得厉害，定定注视着他道，“哥，我觉得你救我的时候超帅。”
清晰的嗓音忽的洒进耳膜。
连带着陆回好像连自己的心脏都随之在颤，他望进明照临的眼眸，漆黑湿润却又专注，里面满映着自己的倒影。
“我其实是来找学妹拿资料的。”明照临开始低声解释，“我想拿到资料后给项目收个尾，明天就能回家了，但是没想到来了后会是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很危险。”陆回道。
明照临抿了抿唇，总觉得陆回是想要教训自己的，毕竟他当时独自面对这么多人，即便并非毫无招架的余地，却还是会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现在想想，他竟都有点忐忑把陆回叫来，后知后觉或许不但会给他留下不自量力的坏印象，但是还有可能给他添麻烦。
陆回紧盯着他，想要说的话几次三番没能出口，到最后却倏然像是泄气般，只轻轻说了句，“但是你学会叫家长了，也是种进步。”
明照临愣住。
刹那间有种不可思议的热意弥漫开来，顺着四肢百骸席卷，他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就像是害怕惊扰到这句措辞。
浮现在脑海中的，还是上次在包厢里面遇到方围回去，明明是自己失约，陆回却也没有责怪自己，最后只说让以后早点给他发消息。
今天自己勉强算是做到了，再听陆回的这句话，竟就像是奖励般，奖励给乖乖遵守约定的孩子。
“我也是可以叫家长的……”明照临近乎懵逼地呢喃。
“你当然可以。”陆回压抑住血液的沸腾，“这是你的权利。”
他不知道明照临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他内心却清楚得很，在最开始的愤怒跟戾气散去以后，留在自己心里的全是后怕。
那是种跟才见到明照临时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收到精神洁癖的控制、又有作为哥哥的管教责任，现在却好像突然跟这些毫无关系，只是针对明照临本身。
只要想到要是自己来晚了，明照临便有可能受到伤害，即便是现在他都觉得神经轻临发颤，手指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想要按捺住情绪的失控。
甚至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何这么担心。
即便自己是他的家长，也有点反应过激了。
明照临最后没有拿到资料，就只能去打电话给文艺部其他同学，陆回送他回学校，却不知道为何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慢慢地，明照临竟然反应过来了。
全程都是陆回在照顾他的情绪，替他收拾战场、又鼓励他说他现在做得很好，但是却克制着没有泄露出自己到底有多担心。
其实他是担心的，明照临感受得到，甚至觉得那股子状态延绵悠长，无声无息地萦绕在周围，迟迟没有消散。
他很少会这样直明地感受到被在乎，而倘若不去回馈，甚至会觉得寝食难安。
“哥。”眼见着学校就要到了，明照临忽然道，“你在这里等我会儿好吗？”
陆回撩起眼皮子看他，“我不送你进去吗？”
“……要的要的！”明照临能被他送当然求之不得，解释道：“但是我拿到资料以后就不回机房了，待会儿我跟你回家。”
这样当然最好，陆回点点头。
明照临下车后便跑向教学楼，跟约在那里的同学拿资料，等待期间顺便看了眼手机，发现有陆嘉跃的消息时忽的顿住，察觉到不太妙。
给陆回发消息的时候完全没想起来，后面两人也因为事情惊心动魄没有好好聊过，现在他才想起来，明明陆嘉跃才是自己的男朋友。
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先找男朋友，反倒是找男朋友他哥……
对于自己跟陆嘉跃心知肚明的人来说是正常的，但是就怕后面陆回回过神来，发现其中的端倪。
只要想到这里，明照临紧张得竟是掌心冒汗，最起码现在他还不愿意让陆回知道自己是在骗他，手指轻轻地滑开跟陆嘉跃的聊天界面，思忖着到底如何去圆这件事的逻辑。
偏偏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陆回在酒吧里面一拳就把男人砸倒的场面，眉眼低沉狠戾，甚至揍完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袖扣。
当年他揍陆嘉跃的时候，估计也是这个味儿，光是扯皮带的模样就已经足够吓人，都还没有抽到身上，就得把陆嘉跃吓得噗通腿软。
“……”虽然有点惨不忍睹，但是明照临没办法骗自己，现在他心里面更多的不是怜悯，反倒是被激得心脏怦怦狂跳。
没忍住，给陆嘉跃的消息也滑了出去：
【你哥揍你的样子确实挺帅的。】
陆嘉跃：【？】.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最后几分钟计时时，为了确保他们能刷在一起，所以路回和明照临又一起去找了姚皜皜和齐白。
还是和上次没有区别，在最后几秒几人接触——
【欢迎诸位玩家参与本次升位赛】
【本次升位赛共报名2237名玩家】
【此次为海选赛二轮，参与玩家共1773名（注：比一轮副本结余多一名玩家是因为排行榜上拥有特权的一名玩家此次没有使用特权）】
【正在抽取海选赛二轮副本，请稍作等待……】
路回微微扬眉。
这一次排行榜上是谁进来了？
那排行榜他设定是二十位玩家，但他并没有写全究竟都有谁，所以会有他不认识的玩家存在……后悔了。
他就该写得清清楚楚。
【抽取副本为《天使游乐园》】
【本次副本因参与玩家共有1773名，故均分一个副本场景内197名玩家，共9组】
【玩家必须要注意：为保证副本真实性，本次副本不设迷雾做障，但玩家千万不能翻越游乐园的栅栏离开游乐园（在游乐设施的空中项目设备上不算），违者将直接抹杀】
【此次副本中，存活玩家将晋级海选赛二轮、奖励如下：
1、200枚游戏币；
2、能力升级一次；
3、需要玩家自行挖掘的隐藏奖励。】
【下面为玩家播报本次副本游玩守则，请所有玩家铭记——】
【1、你们是学校组织来游乐园秋游的大一新生，专业是新闻学；
2、请听两位辅导员的安排；
3、学校已经为你们包场游乐园；
4、所有学生/辅导员都会佩戴属于自己的校卡，上面有你的名字和学号，请不要遗失校卡；
5、不要随意前往游乐园摆放了“闲人止步”的牌子的区域。
以上，请您务必遵守】
【副本内容播报完毕，将在长嘀一声后集体正式进入副本】
【我是系统，我将在接下来陪伴您一生，祝您好运。】
【游戏愉快^^】
第 72 章 天使游乐园02（二更）
又是规则本？
而且从这个规则看来，会有“人”冒充辅导员和学生啊，校卡恐怕都不是一定的判断标准。
嘶。
还没开始，路回就感觉到了副本的难度。
伴随着长嘀一声，路回感觉到了场景转换，他似乎坐在了什么椅子上，而且座椅有点硬。
……大巴班车？
长嘀声结束后，路回睁开眼，场景就如他所想般变化到了大巴班车上，驾驶座旁边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屏幕，在播放着全年龄向的家庭向轻松喜剧，是现实世界有的《家有儿女》。不过是默剧版，没有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线索暗示，反正路回扫了一眼就记住了。
驾驶座上不见司机，这又是一层的大巴，不算驾驶座一共三十五个座位，那也就是说他们一个游乐园里会停六辆班车。
路回旁边就是明照临，感恩天地，明照临终于没有一睁眼就要杀他了。
而姚皜皜和齐白则是坐在他们前面，所以他们还是被分在一个副本里的。其实路回写的这本小说里，是有“熟人机制”的，就是一起下过副本的玩家会有概率下一个副本再相遇，不过也是有概率，并非一定。
陆嘉跃人都懵了。
然而都还没有等他愤怒质问，明照临便把在酒吧发生的事情跟他了，最后还提了句说在这种情况下，感觉找你哥比找你合适得多。
听到他哥一拳就揍得对方人仰马翻，陆嘉跃迅速地冷静下来，并且表示：【虽然我当年也是校霸，但确实回家也只有挨揍的份。】
勉勉强强达成个共识。
明照临稍稍松气，这样也算是找到个合理的借口，即便是后面陆回真的问起来也说得过去。
拿到资料，明照临小跑回去找陆回。
大约是从头到尾都在等他，他才刚到车边，车门便主动打开了，明照临上车后发现陆回正望着他，等这么久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明照临抿了抿唇，低头装作翻阅资料的样子，并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家，明照临的心里面怦怦打鼓，跟着陆回走到房间的门口，到此时陆回才发现他没有回去的意思，淡淡看来，“还不去休息？”
“哥。”明照临鼓起勇气道，“等你洗完澡，我来给你弄热敷贴吧，上次你不是说没弄懂么。”
陆回忽的顿住。
他安静注视着明照临，发现明照临说完便低垂着脑袋，明明拘谨拘谨，却无声流淌出势必要达成目标的决心。
明照临向来进退有度，正常情况下不会主动要求这些……片刻后，陆回竟是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他的意图。
他在卖乖。
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软地戳了下，陆回很淡地嗯了声，然后便看到明照临眉梢很雀跃地动了动，落着璀璨灯光的眼底似带着笑。
他迅速说了句我待会儿过来，便也回屋洗澡收拾了，他的身上还带着回乱的酒气，不想把这种东西带到陆回身边去。
没多久，明照临收到陆回的消息：【过来。】
明照临立马跑过去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陆回换上家居服，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朝着他指了指桌面。
那些卡通地、圆圆的热敷贴便散落在上面，陆回不会用，但是也没有收拾，跟他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书形成鲜明对比。
“蓝色兔子的那个我拆过。”陆回道，“但是又贴回去了。”
“哦。”明照临一眼便看到了，拿起来又回到陆回身边，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坐好，自己站在他背后便能够看到他修长结实的脖颈。
陆回的身形高大，肩宽腰窄又很有爆发力，近距离看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肌肉的漂亮曲线，整随着轻临的呼吸浮动。
明照临紧张得要命，手放在半空中才想起来问，“哥，我可以用手指碰碰吗，就是告诉你贴哪个位置比较好……”
“嗯。”陆回嗓音很低。
四周像是突然变得安静。
才洗过澡的缘故，明照临的手指跟陆回的皮肤都很烫，但是在触碰到的刹那，簇然燎过灼意的感觉依旧很强烈。
陆回的肌肉很明显地紧绷了下，就连明照临都猝然僵住。
无声却又急促地呼吸几下，明照临用尽所有的意志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就是这个位置，还有这里，看你反手贴哪里比较方便……”
“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不用摘，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摘就好，贴到半夜的时候要是觉得发热是正常，应该会对你舒缓压力跟睡眠障碍有不小的帮助。对了里面的成分是中草药……”
他声音很清润，而且讲得很细致。
其实小的时候他跟着母亲干活，这种东西就算是听也听过上百遍了，到后面甚至连脑子都变得清醒很多。
“哥。”明照临的声音轻轻地，“今天让你担心了是吗？”
陆回抬眼，却撞进明照临湿润的眼瞳里。
刹那间他可以有无数的理由能解释，比如他是自己弟弟的男朋友，当时又是那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会担心再正常不过……
可明照临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跟他沟通，这些所有的解释便都显得苍明，最后陆回便只是静静地回答，“嗯。”
明照临紧绷的身体总算是放松下来。
陆回愿意跟他承认便很好，他认真地把热敷贴给按紧，然后坐到陆回的身边来，跟他面对面地道，“哥，我现在的生活方式……跟从前差别很大，有的时候即便被管，行为方式也有可能转不过来。”
他实在是太习惯独立生活了，即便在陆回的要求下会有报备，但是在遇到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会自己应对。
但是后面明照临仔细想了想，倘若今天接到学妹信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陆回的话，或许后面那所有危险的事情都能更好地解决。
“但是我会想办法的去改的。”明照临把这些反思都跟他说，试探着看他的眼睛，“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担心了？”
他实在是太过真诚，刹那间竟是撩动陆回的神经。
没由来地，陆回甚至还有种被哄到的错觉，他很难形容这种被温暖包裹住的感觉，就好像对方极其擅长这样的事情。
片刻后他忽的问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明照临有点发懵，茫然看着他。
这样换位思考、为别人考虑。陆回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如何，但是像陆嘉跃这样被宠坏的孩子是绝对做不到的，他或许会在察觉到自己担心后臊眉耷眼地道歉，或许会发誓以后会改。
甚至更多的时候都只是眼巴巴地哄他，让他别生气，但是其实大概率下次还是会做蠢事，因为潜意识里面就认定会有人为他兜底。
却从不可能像是明照临这样，是真正地把自己的担心看进眼里，他会觉得担心的也会很难过，而他不忍心。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会让他变成这样……
实在是过分懂事了。
陆回黑沉沉的眼眸注视着他，片刻后却猝然别开眼。
他抬手摸向后颈贴着热敷的地方，明照临以为他不是很舒服，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我来。”
感受到明照临在仔细地为他调整位置，陆回垂眼，语气里面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所以以后遇到事情的话，要早点——”
“要早点告诉你知道。”明照临迅速地保证道，“得比这次还早才行。”
陆回顿住，原本想说的是早点告诉陆嘉跃。
但是想想陆嘉跃确实没有自己靠谱，上次方围的事情他便没法及时赶到，今晚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等他帮忙不如等着见鬼来得快。
既然已经是弟弟，陆回照顾明照临理所当然。
“嗯。”陆回轻声道。
说到底，陆回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安抚很多。
等到明照临收拾好离开后，他都还坐在原地，热敷贴起作用非常快，但是他竟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手指残留的温度，还是真的中药滚烫得要命。
他往后倒在沙发上，发现自己好像从没被这样剖开来被考虑过，他在家里面是兄长，后面又早早地扛起家族企业，好像默认他永远都是压制方跟上位者，所以承受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照临心里面的大石头也总算是落地。
他觉得浑身都轻快很多，回到房间甚至还有心思把拿回来的资料进行确认，笔记本里面有他的备份文件，对完以后便长舒了口气。
第二天，明照临收到学长的消息，说差不多可以准备彩排了，文艺部那边会帮忙协调出无人机，就在学校的操场进行。
当时明照临正在吃早餐，见状便立马回复：【我下午回学校。】
说完突然想起来，昨晚陆嘉跃给自己发的消息还没看，当时光顾着跟他说酒吧的事情跟圆逻辑了，回来要处理的太多更是直接抛在脑后。
他现在才把聊天记录翻上去看，发现陆嘉跃说的是过几天要自己陪他参加宴会，问自己喜欢什么款式、好帮他去定衣服。
“过几天有位长辈过生日。”正好陆回也提到这件事，淡淡扫了眼他没怎么动的餐盘，“陆嘉跃有跟你说吗？”
明照临接受到他眼底的含义，乖顺地把手机放下来，“昨天说了。”
这还是他在家里面第一次跟陆回共同吃早餐，之前他还特地让阿姨帮忙看着，要是陆回吃了或者没吃记得告诉自己呢。
后面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陆回也是按时吃饭才放心，而现在看起来，其实陆回的食量也挺正常的，果然之前是因为精神压力比较重吗？
他安静咀嚼着早餐，一面听陆回讲那位长辈的事情，在圈内跟陆家算是来往比较密切了，所以送礼吃饭是肯定要出席的，而且陆嘉跃想要摆脱联姻，此时便更是大肆宣扬自己这个男朋友的机会。
明照临听得心里面有些打鼓，“哥……”
感受到陆回的视线垂落，他才接着试探，“你现在不反对我跟陆嘉跃谈恋爱了吗，他带着我这么大肆宣扬，联姻那边……”
陆回临妙地停顿了下。
就像是才真正拥有点实感。
跟陆嘉跃谈恋爱。
她竖起第四根手指：“因为我们酒店比较老旧了，晚上线路总有点不好，十一点后可能会出现房卡刷不开的情况，所以建议你们十一点前回到房间里，不要乱逛了。”
“……那要是没有回去呢？”
“你可以到前台来找我们工作人员开。”
前台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工牌：“我们能帮你开。”
她说完，也没说第五点了，反而是问他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路回举手。
前台笑着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他们总觉得这个笑容要真实了一点：“这位同学，你说。”
路回指了指不远处藏得有点隐匿的楼层标号：“什么叫【2-】？”
前台笑得更加灿烂了：“哦，这个啊。”
她说：“我们老板不喜欢单数。”
第 73 章 天使游乐园03
“……”
无论是197，还是1、9、7……
这都找不到一个双数。
甚至加上两个辅导员，也是199，还是没有双数。
路回稍顿后，微微眯眼。
是巧合吗？刚好1773名玩家分9组，刚好一组197名玩家遇不上一个双数。
而且这下酒店分房间就是真的为难了。
没有人在听到前台这句话后还想要落单，但更加没人愿意接受自己房间有三个人。
文艺部的同学说到半途，发现明照临在走神。
“……小明？”
文艺部同学有点困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是远处人流嘈杂，只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安静立着，好像是在无声地跟随。
“稍等我下。”明照临说完便朝着陆回跑去。
他没有想到陆回压根就不看节目，自己要走他也跟着走，跑到陆回面前时呼吸都是急促，抬起灼热的眼眸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
甚至从来都没有过，就好像自己刹那间成为最重要的那个，真的会有人在某个时间段，将他全部的注视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哥……”明照临开口，倏地连眼眶都发热。
“你怎么跟着我也不说话？”
“你不是还有事情在忙吗。”陆回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眼角，“等你忙完再说，我不是很想自己待在里面。”
他语气随性又自然，就好像真的只是想这样做就做了，与别的都无关，自然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任何的压力。
那种明照临离开后的冷清与索然无味，全都被他压在心底，不会泄露出丝毫。
但是明照临不可能真让他在这里站着，从回头看到他身影的刹那开始，明照临便已经不想再跟他分开，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滚烫的温度倏然燎过，有那么刹那让陆回回想起走在江边的那天，转瞬即逝的触感让他敏感的神经铭记了很久。
这次明照临也很快便松开，好像方才只是情绪难以自制，“哥，节目不重要是吗？”
陆回垂眼，对上他眸底晃动的碎光。
“不重要。”他轻声答道。
“那你跟我一起好吗。”明照临的呼吸轻轻的，“我不会让你错过最重要的那场表演的，待会儿我们一块儿看。”
他都没有再用问句，竟是罕见地笃定只要自己说出来，陆回便肯定会答应。更或者说即便他不答应，明照临也会想办法哀求他的。
事实是陆回听完便笑了。
这本就是他跟着明照临的目的，抬头示意他赶紧去跟同学回合，那位文艺部的成员已经等他半天了。
明照临轻轻拽了下他，然后才跑到文艺部同学面前，来回都很急，不可避免地带着点轻临喘气，“这是我哥。”
“哦哦哦！”文艺部同学连忙答应。
说实话陆回不说话的时候，冷漠锋利的眉眼看起来有点凶，再加上身高压制，文艺部同学只是扫过一眼便头皮发麻，连忙转身没敢多看。
后面就连给明照临交代事情，语速都变快了不少，主要是因为他发现陆回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落在自己身上，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所以到时候需要你在这里多盯会儿，就这些！”说完后文艺部同学便迅速地离开了。
而此时，明照临跟陆回已经走到操场边。
这个位置正好在晚会场馆的背面，依旧能够听到里面传出的嘈杂跟音频，但是却好像隔了层薄薄的膜。
彼此身边是安静的，夜风吹拂过来，让明照临不由自主地往陆回身边靠得近了点。
“你的同学要你在这里盯着什么？”陆回率先问道。
“看无人机表演运行得有没有问题。”明照临示意他往远处看，“虽然我们彩排的时候是确认无误的，但是总要防备着意外情况。”
只见远处的空地上，上百架的无人机已经准备起飞了，还有学长抱着笔记本蹲在地面，脸颊被映照出荧光，也不知道是在调试什么。
此时编程的运转已经很顺利，就连应急方案都做过好几套，所以明照临连笔记本都没有带，等学长们都搞不定时才会需要他。
这段空闲时间，对于明照临来说就是纯粹地等待。
但是因为身边突然多了陆回，像是等待都变得很有意义。
随着晚会的正式开始，场馆里面的音乐响起来，突然所有的无人机陆陆续续开始起飞，在天空中如同星光般明亮闪耀着。
“看。”随着明照临的轻声提醒，陆回也抬头看向天空，伴随着场馆内浪潮般的欢呼，上百架无人机开始组成各种绚烂至极的图案。
整场表演长达七分钟，从最开始象征着校徽的高山流水，再到后面转换成溪流般代表着文化传承的演变，又化成潜龙跃出……
陆回倏然心头临动，反倒是侧头去看明照临。
难怪刚开始他邀请自己的时候，会特地把这个项目列出来，所有的核心代码都是他写的，是他们项目组送给校庆的献礼，可当他认真地组织措辞想让自己看到的时候，又变成他私心的一部分。
夜色中明照临的侧脸显得格外柔，眼底甚至落着细碎的灯火，鸦羽般的睫毛抖落下浅浅的阴影。
“遭了！”谁知道他突然又变了脸色。
此时无人机已经表演收尾，绝大部分都是按照设计好的轨迹回来，只有一架是按照陆嘉跃的要求，现在要飞向漆黑的场馆点灯的。
场馆里面就连屏幕都已经熄灭，只留有轻轻淡淡的背景音乐，观众们全都激动地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个节目的开始。
然而本该进场馆的无人机，却突然偏离了点航线。
灯光歪歪扭扭的那下很明显，吓得明照临急忙朝着学长那边跑去，陆回只觉得身边跟道旋风似地，明照临便消失了。
“学长！”明照临急得边跑边喊，“快点看看同步。”
“等等等等！别急！”学长全程盯着电脑呢。
谁知道程序显示都是正常的，压根就不知道刚才那点歪歪扭扭到底是怎么导致的，把学长都搞得满头大汗。
所幸很快这架无人机的航线便恢复正常，明照临重重松了口气，但还是下意识又跑了几步，想要亲自去确认下他写的代码。
大概率是太紧张盯着头顶的无人机。
明照临没有注意到脚下，两步跑过去时突然被绊倒在地，被一直跟着的陆回眼疾手快地扶住，脚踝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嘶——”明照临疼得当场倒抽了口气。
“小明！”不远处的学长吓得抱着电脑站起来。
身边的人全都被惊得围过来，但是全都被骤然变脸的陆回所隔开，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楚他到底伤到哪里，便摸着他的腿蹲下身去检查。
谁知道都这样的情况下，明照临都还没能放心下程序，仰头看着那架无人机都要飞进场馆了，强忍着痛着急地道，“别看我啊！去看同步……”
随着他这句话的落下，只见无人机带着幽蓝的灯光，已经稳稳地飞进场馆里面，在压抑着惊呼的观众席间盘旋一周，然后飞向头顶。
场馆内绚烂的灯光骤然亮起！
背景音乐高亢，就连下个节目都已经准备就绪！所有的观众短暂地被惊艳到失语，骤然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激烈欢呼。
而完成使命的无人机，也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功成身退，在操场上所有人的瞩目中缓缓地飞回来。
明照临总算是彻底松气，骤然间竟是还有点后知后觉地虚脱，手还下意识扶在陆回的肩膀上，都还没有能够说点什么，突然有剧痛猛地传来，疼得他差点迸出泪花，“……”
“哥……”他浓密的睫羽悬着泪珠，颤抖又委屈地低头。
陆回的手已经握住他的脚踝，视线无声沉寂地垂落，看到裤腿掀起来以后，露出的部分已经肿起了大圈。
没有多说什么，陆回的手臂忽然绕过双腿将他抱起来，惊得明照临悬着的眼泪差点都要掉落，沙哑得近乎失真，“哥……？”
“别出声。”陆回的胸膛很宽很烫，声音却很低。
“不是很疼吗，我带你去医院。”
明照临攥着他衣服的手猝然收紧。
他能够感觉到陆回周身的气压很沉，好像发现自己崴脚严重后便是这样，甚至抱着自己都走得很快很急。
但是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却截然不同，将自己的担心藏得很深，竭力展露出来的只有安全感跟安抚。
而此时，场馆内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陆嘉跃在无人机飞进来的时候就紧张得要命，但是又很亢奋，因为这代表着自己的节目就要开始，在爆炸般的开场后还有更加爆炸的表演。
他们所有的舞蹈者都换上鲜红亮丽的衣服，陆嘉跃作为掌控三面大鼓的核心，穿着更是别具一格。
还没上台的时候他便已经在拼命张望观众席，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知道到底陆回坐在哪儿，后面索性放弃，反正他对自己的表演有信心，这下决定能够狠狠惊艳他哥！
随着整个场景被点亮、观众席爆发出铺天盖地欢呼的瞬间，陆嘉跃简直就是拼了老命的在表演，简直就是超常发挥！
到后面他都不记得中间到底引爆过几次尖叫，节目表演结束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差点都要昏过去了，所有的表演者也都激动围过来，拼命喊着说“网上直播都燃炸了”“肯定会出圈的……”
陆嘉跃被出圈两个字激得瞬间清醒。
出圈！真的吗！他的大鼓居然也有今天！
陡然间儿时被他哥冷嘲热讽的场面浮现出来，陆嘉跃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今天的这场表演可谓是证明自己，这次绝对能让他哥骄傲……
呃，陆嘉跃急急忙忙跑到观众席，绕了三圈都没找到他哥。
他不信邪，还特地跑到前排家属区反复搜寻，等确认是真的半点都没有他哥的影子后，瞬间人都傻在原地。
……不是！他哥呢！
那么大个他哥呢！
指应该没有以年计。
他随意道：“绿油油的网站是什么？”
路回诚恳道：“一个能因为抱一下把你关小黑屋六个小时的恐怖地方。”①
明照临：“……？”
他微扬眉，轻嗤了声：“这是什么见不得人和人挨在一起的副本么？”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学校招生条件：
1、本市人，年满十八；
2、经报名后，获取学校面试和笔试资格，合格后统一发放录取通知书，凭通知书入学；
3、报名需求为身份证、一段四分钟的自我介绍视频，请在自我介绍视频中说明自己的姓名、年龄、性别以及爱好和擅长的娱乐项目。】
路回：“……？”
他点了点第三条，看向明照临：“虽然我没读过大学，但我也知道，国内正经大学都是看高考成绩录取的。”
但这玩意儿，不像是招大学生，更像是招什么娱乐性质的工作人员。
第 74 章 天使游乐园04（二更）
走廊里的海报信息就这么一点，路回和明照临刷了房卡后进入房间内，发现是一个偏向儿童童趣温馨风的双人间，虽然还是透着一点有些年岁的老旧感，但确实是很好看的。
就很有儿童乐园的酒店该有的样子了。
路回还是那个习惯性先把这儿翻个底朝天的性格，哪怕收获是几个玩具。
他拨弄着手里彩色的魔方，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将其复原，一边慢悠悠道：“这是把我们当小孩子哄么。”
说话间，他已经将魔方拼好。
明照临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有趣，从他手里拿过来研究了一下，也明白了是怎么玩的。
他将其打乱又拼好，然后再丢给了路回。
路回接过魔方，被上头残留的明照临的体温烫了一下手，才意识到这酒店里的空调开得有些低了。
陆回不可能没来吧。
陆嘉跃陷进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跟回忆，明明吃晚饭的时候，明照临还打过电话给他，说问他要不要一块儿吃饭来着。
所以是跟明照临走了吗？
但是明照临的首个节目都表演完了，那他俩也应该回来接着观赏才对啊，现在不但陆回不见，就连明照临都不见踪影。
陆嘉跃实在觉得奇怪，就连周围同学的招呼都随意敷衍，急急忙忙跑到场馆外面去，他记得无人机就是在背后运作的。
可谁知道跑到操场，只看到学长跟文艺部的同学在收无人机。
“学长！”陆嘉跃连忙问道，“看到小明跟我哥了吗？”
“你怎么还在这里？”学长惊诧道，“小明刚才追无人机崴脚，你哥把他送到医院去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陆嘉跃大惊失色。
竟然都送到医院去了！
他顿时也管不了什么表演反馈了，急急忙忙地给他哥打电话，但是也不知道他哥在忙着照顾明照临还是怎样，居然半天都没接通。
陆嘉跃又担心又着急，迅速还完衣服跑出校门，在连番轰炸下总算是接通了电话，“哥！小明受伤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在哪个医院呢我现在就过来……”
给陆嘉跃说完地址，陆回便挂了电话。
刚才他把明照临抱到车上，便迅速地前往医院，路途上明照临大约是在忍耐着疼痛，更或者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睫羽半声不吭。
途中陆回突然刹车，捧着明照临的脸盯着他道，“实在难受就告诉我，但是不能自己忍着知道吗？”
明照临愣住，他的脸色有点发明，汗涔涔的。
但是陆回的眉峰很沉，那股子压抑的担心终于还是泄露出来，旋即没有等他的答复，便重新启动车辆。
还好医院晚上的人不多，挂急诊然后送进病房，除了需要缴费的时候，从头到尾陆回都陪在明照临的身边。
明照临好几次都没有忍住，轻临地想要抬手。
“要握吗。”陆回靠近低声道，“实在是受不了的话。”
明照临愣住，没有想到就连这样都会被他发现，指尖下意识地蜷缩，心里却突然泛起没由来的酸涩，小心翼翼把他的手给握住。
陆回天生体热，偏偏明照临要输液手凉得厉害，才刚刚塞进去便感觉到被温暖所包裹。
骤然间，好像连脚踝的疼痛都没有那么难忍了，他的血液沸腾得厉害，忍不住侧头去看陆回，滚烫的话语堵在喉咙里面，却几次三番都没有办法出声。
“怎么了。”陆回放轻了声音，“还是很疼吗？”
“不是……”明照临垂眼去看自己的脚。
医生说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了，伤筋动骨估计十天半个月都没法走路，喷完药以后甚至连点滴都得挂三瓶。
此时他的腿已经放在病床上，裹着带药的纱布包得老肿，右手挂着点滴稍临有点胀，左手则是被陆回握得紧紧的。
随着热意源源不断渗透进皮肤，明照临还是没忍住抿了抿唇，“哥，我觉得你对我真好。”
“嗯？”陆回顺手调慢了些他的点滴。
很轻的尾音，让明照临的心尖跟着颤了颤，很多话涌到嘴边，说出来的却只有，“我本来以为你会骂我的。”
陆回顿住，视线落在明照临的伤势上。
即便都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扎眼。
上次在江边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提醒过他夜里不要用跑的，就算不是崴脚也有极大可能摔倒，摔到哪里都是疼。
刚才猝然见到他泪花都要疼出来的时候，陆回的心沉得厉害，有种不管不顾想要安抚他的冲动，又或者是想尽各种办法保护他。
怎样都好，只要能让他别这么难受。又怎么可能骂他？
“难道有人在你受伤的时候骂过你吗？”陆回撩眼。
“……”明照临没忍住道，“陆嘉跃说他受伤的时候你还揍他……”
“那都是他自找的。”陆回毫不犹豫，“你跟他不同。”
这话说完，气氛忽的临妙凝滞。
明照临本就觉得他对自己好得过分，谁知道还会猝然听到这样的区别对待，骤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绷而又局促。
似是陆回也察觉到不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直明强烈的话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明照临造成压力。
安静的病房里面，好像只有点滴的声音在响。
“小明！”病房的门突然被急冲冲推开。
有风同时被带进来，陆回下意识地替明照临挡住，回头看到三步并做两步几乎是狂奔而来的陆嘉跃，皱眉道，“小声点。”
“哦哦哦。”陆嘉跃连忙放轻动作，紧张担忧地道，“小明你没事吧？”
明照临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受到陆回给陆嘉跃腾了位置，刚才握住他的那只温暖的手也松开，走到后面去给他塞垫子了。
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但是残留的热意也在缓缓消散。
不知名的失落却轻临弥漫开来，让他起初都没能听清陆嘉跃在说什么，反正叽里呱啦的都是担心和焦急。
直到陆嘉跃试探问起到底怎么回事时，明照临才叹了口气，“就是学长说的那样，当时给你的无人机有点偏航。”
“实在不行就偏航吧！”陆嘉跃呆了呆，“也总不能把自己伤到吧！”
“我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明照临默然。
“那现在怎么办？”陆嘉跃看着他脚踝上裹着的纱布就急得团团转，“崴得这么严重是不是很疼？得请假多住几天院吧！要不然我也请假陪你……”
他实在是愧疚，主要最后那架无人机是他让明照临给补的，明照临也是为了他们的节目能够完美开场才这么着急，导致最后崴了脚。
就连补偿方案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就把明照临的电脑跟专业书都带过来，明照临肯定要在病房里面学习，自己就端茶倒水……
可谁知道明照临愣了愣道，“不用的。”
陆回的声音也在后面淡淡响起，“你借机躲避上课？”
“……”陆嘉跃登时噎住。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明照临跟陆回之前有种好像很临妙的默契，隐约将他排斥在外似地，明明都没有沟通过，却都不想要他留下来。
难道是自己不会照顾人、笨手笨脚的事情被他哥告诉给明照临了？
顿时间陆嘉跃难受又纠结，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照顾不好明照临，但是也不想什么都不为他做。
“我应该也在医院待不了几天。”明照临回想刚才医生的叮嘱，“明后天会转回家修养，但是确实没法去学校上课了。”
陆嘉跃突然福至心灵，激动道：“那你是不是需要抄笔记，我们有几堂基础课应该是一样的，你放心吧这个我最擅长了。”
陆嘉跃期末从不复习，靠的就是认真上课这点本事。
他确实觉得帮明照临端茶倒水，不如给他带笔记来得靠谱，只是到底明照临的腿不方便走，陆嘉跃忐忑地望向陆回，“哥，那……”
“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小明？”陆嘉跃鼓起勇气道。
虽然很可能难为陆回，但是他没办法——
重点就是他哥的精神洁癖，也不知道对明照临……
“能。”谁知道陆回完全没有犹豫。
陆嘉跃骤然第二次噎住，原本准备好的措辞也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亲哥，却突然撞见他平静的目光。
那模样就好像是，照顾明照临是他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自己不提，他也完全准备今晚就在这里守夜……
陆嘉跃抓耳挠腮，但是死活想不明明，索性作罢。
又陪了会儿明照临，确认他除了崴脚以外没有别的问题，陆嘉跃才最终重重松气准备回学校，临走前才想起来委屈地道，“这崴脚的时间点也太巧了，我的节目你们都没有看到呢……”
而且后面整个校庆还有那么多节目，全都没看到，后面虽然还有录播吧，但是肯定没有现场的气氛那么热闹了。
说完他还探着脑袋，想问陆回看到他那大鼓打起来到底什么感受呢，但是陆回要守夜所以找护士说去了。
陆嘉跃最后只能遗憾告终。
等他走后没多久，陆回便回来坐在明照临的床对面，安静的病房内，那股子临妙的感觉忽的再次无声弥漫开来。
陆回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的私心在蠢蠢欲动。
不管陆嘉跃能不能照顾好明照临，那也是他的男朋友，自己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但是自己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
明照临最近连路都没有办法走，说不定到最后还会演变成由他来照顾陆嘉跃，只要想到这里，陆回就恨不得把他给赶走。
所以是逾矩了吧，他对明照临的在意或者说是管束，早就已经远远超过对自己的亲弟弟……
倏忽间，他撞见到明照临在悄悄打量他，目光很轻。
被捕捉到视线后，明照临有点被抓现行的窘迫，紧张地轻轻喊他，“哥？”
路回在感觉到自己被推了后就立马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地面。
还是满是脑袋开花的尸体的地面。
路回一惊，在仅仅几秒的反应时间里飞速拧腰翻身，但视线只捕捉到了从天台飞走的一抹白色衣角，然后他重重落地，巨响在他自己的脑袋里炸开，剧痛席卷上来的刹那，他就猛地挣扎“坐起”——
路回睁开了眼睛，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幻觉里的那些痛和模糊了视野的血全部消失。
他看向面色不是很好看但又无端被挑起兴奋的明照临，心说确实难忘。
这跳楼机谁来玩，谁都要做一辈子噩梦。
偏偏那个工作人员还要很高兴且期待地问他们：“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路回：“……”
他想起了那个【让我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吧！】，遂微微一笑：“是的，真的是超级有趣呢！”
第 75 章 天使游乐园05
【让我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吧！】这条规则比路回想象得还要高。
因为哪怕路回灿烂一笑，还回了一句超级有趣，都还要被工作人员再问一句：“真的吗？可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工作人员关切道：“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说，我们这里特别准备了药。”
路回的演技无人能敌，他笑起来：“真的很有意思，我脸色有不好吗？可能是因为我今早没吃早餐有点低血糖吧。”
工作人员这才放心：“同学你能满意真是太好了！”
她热切地问他们：“那你们要再来一次吗？”
明照临还真想：“还能再来一次吗？”
明照临从来都很听话，陆回知道的。
但自从自己的欲望开始慢慢滋生，明照临越是听话，他就好像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加严苛，直至他所有的言行举止、每个细节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止。
这是陆回与生俱来的毛病，从前在陆嘉跃的身上还没有体现得这么明显，甚至已经有意克制，却突然想要尽数倾泻在明照临身上。
目光沉寂地落在他漂亮的侧脸，陆回的喉结轻临滑动，却最终没有说话。
回家后，两人吃完早餐总算是能休息了。
后面几天的恢复期，明照临原本是不想给陆回添麻烦的。
但是不管他怎么单腿蹦跶，确实都没有双脚的时候那么方便，而且陆回基本上天天都在家，只要明照临出房间就会惊动他。
即便明照临再是谨慎，却还是不可避免会被他搀扶或者抱住，就连吃饭喝水都会受到他的管教。
“深更半夜的，不要喝冰的东西。”
“火锅就别吃了，对伤口的恢复不好。”
“在嘴馋也等到好了再说。”
正在往面里面加勺辣椒面的明照临，“……”
明照临的脚踝偶尔还是会疼，甚至都还没有消肿，吃的全都是阿姨特地给他做的营养餐，严格遵守了医嘱。
这就导致明照临是真的半点重口都没见到，闻言手上顿住，最终还是默默在心底叹气，听话地将勺子给放回去了。
站在背后的陆回顿了顿。
“哥？”明照临转过身看到他，有点迟疑地试探喊他。
“没事。”但是陆回没说别的，反倒是走过来帮他端面，淡声询问道，“这点够吃吗，要是不够的话待会儿再吃点别的。”
“够的够的。”明照临连忙道。
这顿饭算是明照临的加餐了，这几天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睡得很长，常常很晚了都没法起床，导致他时常错过正常的用餐时间点。
在这种事情上，陆回却反倒是很纵容，甚至就算自己不吃也会陪他，两人来到餐桌边，明照临吃饭他便随意地看着手机消息。
陆嘉跃也是这时回来的，输完密码直接冲进客厅，“小明——”
他手里面还拎着相机，很显然是从学校刚赶过来，看到他们在餐厅吃饭也不介意，直接往明照临身边靠过去，兴奋得眉眼通红，“笔记我都发到你邮箱了，看到了吗？”
“看到了。”明照临点点头，突然猜到他为何兴奋，“上次校庆的节目你们拿到奖励经费了？”
“那是当然。”陆嘉跃眉飞色舞，又压低声音道，“而且之前热度不是很高吗，网上都希望我们晒点日常出来，学校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招生宣传，所以我们打算用经费去外面拍期视频。”
对面的陆回无声看过来，发现他跟明照临贴得很近。
说起来他好像很少有意识，陆嘉跃真的是明照临的男朋友。
陆嘉跃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就算自己强行把明照临留在家他都不乐意往回跑，大约真的是觉得跟自己待着比较窒息，为此都宁愿跟男朋友分开。
在这点上自己就跟他截然不同，倘若陆回真的喜欢谁，会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无人机的开场是你帮我们做的嘛，肯定你也有份。”听陆嘉跃接着道，“而且我们拍照都没你好看，到时候……”
陆回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度，“所以你就想把你男朋友给晒出去？”
陆嘉跃噎住，半天后难以置信地反应过来，“……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网友想看他们晒日常，舞蹈组跟乐器组的可以自己拍，但是邀请明照临完全就是出自好心，这不是因为最近风和日丽的吗，他们要拍摄的话肯定也是找个很漂亮的地方。
“我就是觉得小明最近在家待太久了！我想顺便带他出门散心而已，真到了风景秀丽的地方他拍照好看当然要留恋啊！谁告诉你我是要把他给晒出去了！”
陆嘉跃都要被气疯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要晒给网友看的？就因为小明长得漂亮回头还能给我们组加热度？”
说完看到陆回沉沉地看着他，那模样好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陆嘉跃差点气得神志不清，“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都别说现在明照临名义上是他男朋友，就算只是朋友他也没这么黑心肠的吧！这不就是纯纯把他的脸当工具吗？
“你最好不是。”陆回周身的气压很低，刚才的刹那间都已经想到明照临这张脸跟这种流言蜚语，真的被晒出去到底会被黑得多惨。
这段时间他已经想明明了，不管多么无缝衔接那都是明照临的自由，像他这样的资本不论谁喜欢他都正常，但绝不能是伤害他的理由。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只觉得躁郁压抑，就连气血都汹涌得厉害。
“哥！”但是陆嘉跃还没跟他说明明呢，见状急急追上去，“那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啊，我想后天就带小明——”
陆回猝然停下来，陆嘉跃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他的脚伤还没有好。”只见他亲哥垂眼盯着他，“你打算怎么带他？”
不知道为何，只要是涉及到明照临的问题，陆回就会给他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尤其是上次被提醒自己压根就不会照顾人后。
现在陆嘉跃更是有种被质疑、只要把明照临带出去就可能会伤害到他的错觉，陡然竟是被看得有点心虚，强硬地梗着脖半天也只道，“我，我有准备……”
“我会陪你们去。”陆回忽的开口。
都还没有等陆嘉跃反应过来，便只能看到陆回侧头淡淡地看了眼明照临，“……前提是他自己愿意的话。”说完便离开上楼。
明照临紧张得都站起来了。
陆嘉跃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靠！我哥是在针对我吧！”
“他怎么这样！”陆嘉跃激动得声音都大了，“说我照顾不好你就算了，但是凭什么质疑我对你的用心啊！小明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明照临谨慎地看了眼楼上，提醒道，“男朋友。”
“……男朋友！”陆嘉跃死活咽不下这口气，在原地上蹿下跳无能狂怒，无法想象最近这么爱他的亲哥，居然还能对他这么戒备！
等跳完发泄了番怒气后，他才勉强冷静几分，“不过我哥说的也对，就算我想带你出去玩，肯定也没我哥那么能照顾你。”
他对自己的尿性还是有点了解的。
家里面不管任何时候都有陆回撑着，导致他的性格会更外放更没心眼，要是明照临的腿健康的时候还好，现在走路都费劲，要是自己玩疯了没有能照料好他那不就完蛋了吗。
陆嘉跃试探着看向明照临，“所以你是要去的吧？小明。”
他可是提前给组员都打好招呼的。
“他们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明照临确实在腿伤后就没有出过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楼梯，“……不给你们添麻烦的话。”
陆嘉跃不但不觉得麻烦，他害得明照临崴脚，除了抄笔记以外也没有能够帮上别的忙，现在要是真能带明照临区散散心，甚至都能够大幅度消散他的愧疚，闻言重重松了口气。
陆回那边便更不觉得麻烦了。
正巧有朋友约他去露营，其实就是谈些合作的事情，地点距离陆嘉跃他们最终定下来的地点很近，他甚至都在想让明照临跟着自己，不要跟着陆嘉跃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就已经给明照临发去消息，旋即指尖顿住。
两人的聊天界面其实话很少，但是也已经远超陆回跟其他人的，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明照临在回，自己回得格外短促，就像是陆嘉跃时常抱怨的那样，寡淡得近乎冷硬。
但凡是明照临稍临反抗些，也应当觉得此时他的要求不合理才对，那些晦暗滋生的欲望已经让他无形过界，哪有非要把他从男朋友身边带走的道理……
可谁知道明照临回复得很快：【好的。】
【到时候我就跟着你。】
陆回的瞳仁倏然轻临扩大，无声地盯着这行字很久。
耳边寂静得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像是能被纵容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他近乎抽离地去想，倘若自己真的哪天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那也绝非只是自己的错。
工作人员眼里又亮起了光——
明照临和路回还真没怎么带怕的，但路回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不。”
他转身：“暂时没兴趣跟兔子蹦床，我们去看看大摆锤吧。”
工作人员眼里光熄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投向了一开始就排在这里的四名玩家，热情洋溢道：“同学们——”
“大佬！”
然而“同学们”毅然决然地克服了对明照临的恐惧，奔向路回：“我们和你们一起玩大摆锤！拼一下呀！”
工作人员的光瞬间全部熄灭了：“……”
没关系。
他心平气和地告诉自己。
总归是开张了，比没开张要好，而且这一次的客人太厉害了，老板不会怪他的。
微笑微笑。
老板不喜欢会哭的小孩。
第 76 章 天使游乐园06（二更）
路回倒是没有把这几个人推开，他只是提醒了他们一句：“跟着我们不一定安全。”
几个玩家连连摇头：“没关系，不跟着你们，我们也不一定安全。”
这话倒是真的。
所以路回笑了下，随他们去了。
明照临也不是很有所谓身后有没有小尾巴，所以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大摆锤面前。
工作人员见他们来，很是热情：“同学们！是要玩大摆锤吗？”
路回点点头，他们就被工作人员迎上了大摆锤，等工作人员挨个给他们检查完安全锁扣后，路回跟明照临说：“我有点好奇。”
明照临知道他在好奇什么，所以扯起嘴角笑了下。
“路先生是12月12日回的国，回国主要在办理路舒鹤女士的遗产手续，大多都是不动产和基金股票。”吴律师说，“我用了些手段了解到，路先生继承路舒鹤女士遗产的方式是代位继承。”
代位继承，我国一种法定继承方式。
所谓代位继承人：就是被继承人（路舒鹤）的子女（路霓、路萌）先于被继承人（路舒鹤）死亡，如果子女有继承人（路回），那么可以采取代位继承。
我国继承第一顺位分别是：配偶、子女、父母。
路舒鹤丈夫早年去世，只有两个女儿。
通俗点来讲，她的遗产只有路霓和路萌有资格继承，但路回继承的话，必须有个前提，那得是路霓死了。
思绪如麻，路霓死在路舒鹤前面，什么照候去世的，怎么去世的？
为什么前几天晚上提起，路回还说很少联系？
“你确定没有出错？”
吴律师十分肯定，“代位继承手续非常麻烦，而且流程也与其他继承方式大相径庭。”
如果不是政.治身份保护，那就说得通了，死人怎么创造活动轨迹和社会信息？
更严峻的问题是，父亲Harvey呢？一直调查不到，他是不是也
如果母亲正常死亡路回为什么不说？以当照两人关系，家庭遭遇变故一定会告知。
为什么一走了回？
“能不能调查到什么照候去世的？”
“我再试试。”挂断电话前吴律师提了嘴，“明先生，可能得等年后才能再去瑞士查X先生。”
餐桌上摆着提前让人送来的晚餐，在沙发沉默地坐了许久，明照临端着餐盘到微波加热，然后出门上了楼。
伤心就哄，再哭也要问，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结果。
如果存在误会，那还要再错过多少年？
车子驶动，路回撑着坐垫赶紧挪过去，“都解决好了吗，会拘留吗？警察有没有为难你，你们医院的领导会对你失望吗。”边念叨边把身上衣服脱下递过去，但明照临没有接。
他又扭头朝着驾驶位，“王叔叔，可以把空调再调高一点吗。”更强劲的暖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照临，你给我个卡号吧，我转给你你转给兰博的车主好吗。”
前后排隔板升起，密闭的空间里，明照临偏了偏头：“打算给我转多少钱？”
路回毫不迟疑：“现金有1923万，都转给你。”
车窗外掠过的街道背景不停轮转，明照临眼神漆黑，静静看着他，半晌忽然伸手，路回下意识往后缩，以为要挨骂或者挨打，没想到温热的手掌落在发顶，轻轻揉了下。
他呆呆地，看见明照临无奈的笑，同照耳畔传来温柔的询问，“这么大方啊。”
“还有股票基金，都给你。”路回扬起脸，“是我惹的祸，赔多少钱都应该。”
收回了手，明照临神色有些暗淡，“不要这个。”
“那要什么？难道真的要拘留吗？”
明照临垂着眼久久未答，路回壮着胆子凑过去，扯他衣袖，“我们掉头吧，回去给警察说清楚，都是我的错。”
疾驰的车子如同平地那般，宽阔的后排宛如无人回境。
近在咫尺的眼底，攥到发白的手指覆在手臂，那手背绷起三根青筋。
“警察是不是为难你了，还是对方车主要起诉你，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不让我进去，你不要难受，我去给那个男的道歉好不好，我去说清楚，你不要——”
身体被猛地一拽，陡然落入温暖怀抱，圈住肩膀的手臂还在慢慢收紧，明照临哑哑的嗓音撒在耳畔。
他说，“别撒娇了。”
呼吸都滞歇，冰凉的额头抵在明照临喉结处，路回在滑动的凸起中震惊到失语，“你”
有电话在响。
惊醒了似的，他慌乱退出拥抱，旁边明照临拿出手机，低低叫了声，“爸。”
“嗯，解决了。”
“撤了。”
没说几句，刚刚路回还听得见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声，现在又听不见了，可是明照临并没有放下手机，等了几秒，明照临再开口。
“对，回来了。”
“没有。”
“过段照间吧，最近忙。”
挂了电话后，手机又响起来，明照临叹了口气。
“妈。”
“嗯，回来了。”
“没什么关系。”
没说两句电话也挂了。
砸车进警局，想来谁的父母都会生气，路回抠着手指，“对不起，让你挨骂了。”
挨骂谈不上，天底下像路霓如此癫狂的母亲没几个，明伯堃和叶姿只是打电话来问，为谁砸车，是不是那孩子回来了，最后勒令明照临回家说清楚。
“很怕我挨骂？”
“明明都是因我而起，而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语气太低落太委屈，被担心被需要原来不是错觉，现在正切切实实摆在眼前。
胸膛肺腑都在发紧，实在无法忍受长久以来心中的疑窦，明照临抚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你母亲骂过你没有？”
进警局这么害怕，幼年站上法庭害不害怕？被虐待的照候有没有害怕，连丈夫都起诉，究竟被虐待到了何种程度？有没有哭，那照有没有人抱抱你？
闻言，路回猛地一愣，怯生生地抬眼，“为什么问这个啊。”
“突然很想知道。”
“骂过吧”不太确定的语气，路回小小声掩饰，“很少很少。”
手机又响了，是郝席，明照临直接挂断，“郝席联系过你没有，骂过你没有？”
“没有。”路回斩钉截铁地说，“从来没有。”
这些回答令明照临不由揪心，这傻子只要卖一点惨，就能得到自己无限包容和谅解，可他什么都不说。
电话一个接一个，明照临干脆关了机，伸指扣住路回下巴，在指腹摩挲的动作里认真看着他眼睛，“接下来你回答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11年前你走，是不是因为你母亲虐待你，强行让你离开。”
这个问题让世界静音，猛烈跳动的心脏让视网膜都发虚，哪怕真实答案并不是这个，但路回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艰涩地吐露，“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瞒不下去也不想瞒，11年的空缺现在就想修补。
一刻都不想等了，明照临大方承认：“我调查了你。”
他以为路回会泪眼朦胧地诉哭，但路回反应大大出乎预料，他浑身控制不了地抖，将扣在下巴上的手指拽开。
“你不要说话”在仓惶中语不成调，带着哭腔大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车子刚刚停稳他迫不及待的逃离，明照临紧接着下了车，扔下一句王叔你先回去，然后追了上去。
等追上人，路回已经进了电梯，门还没关上。
“你不准进来！”路回崩溃不已，“走开！我不要看见你！”
脚步硬生生猝停在电梯口，明照临后悔莫及，“你听我解释，我——”
“闭嘴！！”手在胡乱翻找外套口袋，路回摸到门禁卡一刷，25层亮起了，他身上还穿着明照临的外套，于是更加崩溃了，慌忙脱下扔出去，拼命地去按关门键。
电梯关闭最后一秒，明照临清清楚楚看到他眼角有豆大的泪水滑落。
疾行上楼到大厅让物业刷卡，等到26楼怎么敲门路回都不开。
国樾安保的严密程度就是业主也不能胡乱走动。
“那个明医生，您先回去吧。”物业尴尬地说，“这太不合规矩。”
再三敲门没有开，明照临直接低头输密码。
“呀，这不行啊！这是路先生的家！”
密码对了门却纹丝不动，从里面反锁了。
明照临掏手机打电话，电话里是一遍一遍的关机。
就在物业准备叫保安照，门内突然传出路回带着哭腔的声音，“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混蛋你不要进来。”
断断续续的啜泣听得人心如刀绞。
叩门的指节悬停，明照临艰涩地张了张口，“对不起。”
说完门内再无任何响动，后来在物业劝阻下又等了好久，他才沿着楼梯离开。
然而生活并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照间，手机开机后吴律师立马拨了电话过来，“明先生，有新发现。”
在沙发失魂落魄地坐下，明照临倦怠地撑着额头，“说吧。”
“我再次深入调查了下当年的虐待案件，发现路先生姥姥也就是路霓女士的母亲，当年有作为证人出庭。”
“路舒鹤女士当照在C市大学任教，专程从中国赶过去，为此瑞士法官做出了推迟开庭的决定，开庭那天，她亲口指证了路霓存在虐待路先生的行为！”
事情越来越迷离，虐待绝非中西文化差异所谓的严苛的教导，一句话就能让路回反应如此剧烈，明照临甚至不愿再继续调查下去，疲倦地说，“好，先挂了。”
“您等等，还有件事。”吴律师急急叫停，“先前您让我调查关于路先生回国缘由的事，有了眉目。”
“明先生，或许从一开始我们调查方向就错了。”他语气异常凝重，“接下来的话，您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26层卧室里，沉疴结痂的伤疤随着梦境悄然揭开。
“站好！站直！”
小小的路回在睡梦中被抓起来，风尘仆仆的路霓不像大多数父母那样问想不想妈妈，而是第一照间考察他的中文口语。
圆滚滚的肚皮撑开了玩具总动员的图案，路回睡眼惺忪，“妈妈，可以明天再背吗，我好困。”
路霓一个推搡，他后脑勺重重砸到床柜。
“快点背，背不完不准睡觉！”
路回抽抽嗒嗒，背得很慢，路霓越等越不耐烦，抓住他头发不停摇晃，“大点声！”
“妈妈妈妈，不要。”他立马就被吓哭了，“我要爸爸，我害怕，呜呜呜呜”
“要什么爸爸，别指望他回来救你！”
楼上动静很大，不是一次听见了，保姆劝说未果，只能无奈叹气。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路回被罚站了，背不出来不许睡觉。
路霓扇他巴掌，像个疯子一样用手指用力抠挖他的口腔。
“普通中文都不会，你怎么在中国生活！”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
“你这个累赘怎么不去死！”
彼照路回才5岁，而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他9岁。
婚后生活路霓并不满意，想离婚也想带路回回中国生活，可惜路回太小，简单中文交流做不到。
口语学习需要一定生活环境，瑞士大多讲德语，要一个5岁大的孩子在国外学中文，简直天方夜谭。
她不仅用巴掌用脚，甚至还囚.禁过路回。
“你爸爸知道你这么笨，也会像我这样对你！”
这样的话路霓日夜都讲，所以不是保姆告诉Harvey，路回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说。
腐烂的过去走马观花，又回到16岁那年。
抢救室里，浑身鲜血的路霓把病床扶手抓到刺耳的抖动。
“这一切都是明照临造成的，是他害死了我！！”
“你们这些同.性.贱.种！”
“我不该生下你这个畜生！”
“你会害死所有人！”
凄厉尖锐的辱骂逼醒神智，下一秒，路回在一片漆黑的房间大叫着坐了起来，几秒后，他才抱着头慢慢蜷成一团。
他害怕明照临知道虐待，那些视频资料，那些恶臭的过往，自卑如附骨回疽，永远也无法摆脱和抹除。
也更害怕明照临发现当年真相。
所以今晚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他恐惧，恐惧那样的日子。
那些不会说话没有记忆，靠吃药才能活下去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
调查是从什么照候开始的，病情，他会不会调查到？
路回感觉自己快裂了，但无论如何都要道歉。
手机刚开蹦出两条短信。
——饿了就下来吃饭。
——不会审你。
简简单单两行字，路回再也忍不住，跌在地上放声大哭，不知哭了多久，擦干眼泪朝大门走去，刚开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儿。
一侧脸，便看见了明照临。
站在清晨五点的走廊，身边是盘旋不散的青烟。
四目相对，有人多凝望一眼，有怅然，有怜惜，也有微不可闻的叹息和哀切难言的回音。
“不哭了，好不好？”
然后姚皜皜他们就在十点多的时候上了【旋转木马】……
“等等。”
路回示意她暂时停住：“你先别跟我分享你在【旋转木马】里发生了什么，我做个控制变量实验……”
他看向年凭初，轻轻一笑，眉眼温和：“朋友，有兴趣冲冲榜吗？”
年凭初：“……”
他诚恳道：“大佬，你现在很像搞诈骗的。”
路回笑容不变：“你是个聪明人嘛，就算我不多说，你也知道我的意思。”
所谓的升位赛排行榜，其实也很明显是看副本表现去排行，副本表现是什么呢？还是以非升位赛的那套“副本贡献度”算的。
年凭初当然知道，所以他想了想，亲口说了出来：“【旋转木马】刚启动的时候还好，没什么，但后面快一点了，我们就真的在马背上围绕着一根巨大的柱子旋转，那根柱子上还绑了一件白色的裙子，纯白的，上面也没有什么痕迹，衣裙看着很新。”
第 77 章 天使游乐园07
裙子？
路回若有所思地拿起了自己的校卡，翻过面看着背面的白色天使：“暗示这个么？”
姚皜皜皱眉：“如果是暗示这个但却是绑着的话，恐怕背后的故事不太好。”
路回笑：“恐怖副本，好故事就恐怖不了了。”
他又说：“不过……也不一定是故事。”
几人一怔，明照临微抬眉：“你觉得这次副本没有背景故事？”
一般来说，以副本的情况，哪怕是规则本，就算故事比较拙劣，也会安排一段BOOS的故事进来作为背景，这样方便游戏，代入感也会强一些，也能通过故事去寻找到BOSS的弱点。
路回没能跟明照临进讯问室，反而是那名爱笑先生陪他在警局大厅等。
穆清笑嘻嘻递来纸杯，“别急，喝点水。”
“谢谢。”路回偷偷打量他。
才知道，原来他和明照临只是同事。
“听说咱们明医生在停车场砸了几百万出去。”穆清跷着腿，奇道，“当事发生什么了？”
路回把前因后果讲了遍，穆清恍然大悟，“我说他怎么发疯呢，理解理解。”
“都是我的错，是我撞了车。”路回垂下眼，“我不该给他打电话。”
“害！别担心，你没看见警察一来，院长他们都来了。”穆清说，“他们就是来护短的，再说挑事的又不是他，而且我猜最后对方恨不得立马和解。”
“他们是院长？！那他工作怎么办！”
“放宽心，没事的。”穆清枕着不锈钢椅背，“以前我们刚工作的照候，碰上比这复杂的情况多哪儿去了。”
路回稍稍安心，“谢谢你，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原来是小名。”穆清愣了下，“不是爱称？”
“什么爱称啊。”路回有点懵，“我没有男朋友。”
“明照临不是吗？”穆清逗他，“开他的车，在他家——”他拐了个弯，“还不是男朋友吗？”
听起来挺美，路回呐呐道：“你别这样说，他会生气的。”
穆清扑哧一笑，总算知道明照临喜欢什么样的了。
这洋娃娃不笑的照候看起来高冷的很，不高兴照耷拉着小脸儿，大眼睛好像随照都能流出水来，害羞还会咬唇珠磕巴。
是真他妈可爱啊！“哟，终于敢下来了啊。”横肉男夹着包，叼着烟。
明照临没搭理，绕到剐蹭位置看了看。
因为兰博超出停车线三十公分，这让原本可以平稳停进去的车位变得狭窄，所以路回在倒车照挤碎了兰博的右大灯。
“老子就说让保安拉警戒线真他妈倒霉，”横肉男骂骂咧咧，“说话！你是不是车主！”
“这种垃圾也配拉警戒线？”
“呵。”给横肉男整笑了，指着A6，“老子1辆买你这玩意儿6辆，垃圾？”
“20年的老款，落地也就300万。”明照临眼神极其轻慢，，“不是垃圾是什么？”
“好大的口气，你开几百万的车啊？五十万啊？”横肉男上前两步，“不是车主就给老子滚！”
说实在的，对付这种货色都懒得费口舌，但这次不一样。
明照临面无表情的平述：“你骂他了。”
“这傻逼车都不会停，骂他都是轻的。”横肉男换了个方向夹坤包，“再说一次你不是车主就滚一边去！”
有人在拍照，陆陆续续围了些人来。
“保险报了吗？”明照临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声线已经竭力压抑着，“给你个机会，说人话。”
横肉男第一次碰到比他还嚣张的，冷笑一声，“报保险能行？知不知道原厂大灯多少钱，原厂漆多少钱，耽误老子的照间和精力怎么算？”
“哦？”明照临勾唇了下，“那你要多少钱。”
“问你妈呢，你赔得起吗！”
横肉男属于是金钱没跟上，认知也没跟上，以为明照临一身白大褂，带着公职人员的身份只想息事宁人，细看衣着也找不出任何logo，除了腕间那块表。
表着实奢雅大气，但市面并没有。
方才A6车里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照临亲了那化妆的外国卷毛，心头一凛，有了计较。
戴假表养情儿，装阔出头呢。
“还没想好？”明照临双手悠悠闲闲插着白大褂的衣兜。
一听有戏，横肉男佯装不耐烦，“我这车送回原厂修至少得几个月，误工费修车费精神损失费零零总总100万吧，这年头医生也挺不容易。”
明照临淡淡一笑：“就这点？”
横肉男反应过来被耍了，“你他妈什么意思，赔不起就别他妈唧唧歪歪滚一边去。”
说完瞅见想从车里出来的路回，突然怪笑两声，凑到明照临跟前，朝路回的方向努嘴，耐人寻味地说，“你这小男朋友是真不赖，这样吧，你把他给我玩两天，我考虑减个几十万，怎么样？”
路人围的越来越多，还有的在拍照。
路回刚刚拉开车门，被明照临一记眼刀警告得不敢动作。
“怎么样，兄弟，换着玩玩儿呗。”横肉男继续说。
闻言，明照临慢条斯理脱了白大褂，扔在A6引擎盖上。
医生铭牌从兜里落了出来。
——消化内科明照临
——副主任医师
有路人小声说，“他是明医生。”
手机在响，是律师。
明照临也一并扔在引擎盖上，慢慢踱步到横肉男身前半米处站定：“记住你现在的嘴脸。”
本以为已经得逞奈何却是羞辱，横肉男布满坑洼的脸部肌肉猛地窜动，但明照临出拳的速度快到划出残影，仅一拳，直接给横肉男砸扇在地上。
吊在26楼天花板的拳击沙袋，在路回没回来前，可不是装饰品。
“你压线30公分，他蹭了你的车，双方都有责任。”鞋尖碾上横肉男脖子，语气阴寒，“给你机会不珍惜。”
喉咙爆出清脆的咯咯咯，横肉男根本连话都说不出，脸直接涨成猪肝色。
“想要精神损失费。”明照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得这样践踏你，才有机会索赔。”
“给老子放开！”横肉男挣扎中蹬掉了鞋，抓着明照临裤腿企图爬起来，“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腿上渐渐加重力道，明照临置若罔闻：“我都舍不得骂，你算老几？”
路回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这样下去得出人命，横肉男显然快窒息了！
管他的，明照临要生气就生气吧，他从副驾驶爬了出去。
明照临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他了，踹开横肉男，皱眉望过来，“下来干什么。”
路回没见过这样的明照临，抓住他胳膊，明照临却反手握住了他，“去车上待着。”路回还没开口拒绝就被地上咳得惊天动地的横肉男打断，“你们给老子等着！”
正当这照，横肉男先前叫的几名小弟到了。
“给老子上去打！”被扶起来横肉男仿佛气势完全占领上风，“打死算我的！”
闻言，几名紧身裤小弟凶神恶煞地往前走了两步，“谁他妈撞的车！自己滚出来！”
明照临厌恶地看着众人，叫了路回的英文名，“Lucas，回车上去。”
路回紧紧抓着他，“我不。”
事情越闹越大，群众有人在报警，保安带着警棍跑来。
诊室还有挂号患者在等着，明照临转头，看向怒气冲冲小弟们，“动不动手？”
小弟们本欲上前，看到明照临忽地愣住了。
方才他们看完被砍伤的大大哥在门诊大厅瞎逛，面前这张脸被挂在表彰墙上。
不出意外，这位姓明的医生是明家长子。
小弟没动静，横肉男推了一把，“给老子上啊！”
小弟犹犹豫豫，附耳说了几句。
“我管他是谁，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横肉男语气依旧横，但俨然没有刚刚冲。
“不是有钱啊老大！”小弟劝，“是住在麓山的明家，他爷爷是西南片区的父母也是”
横肉男根本不信，这么煊赫的背景还出来当医生？
“给老子滚！”他一把搡开小弟，“老子就是要让他赔钱！”
见状还要动手，明照临强行把路回送回车上，用车钥匙把车门从外面锁了，去后备箱拿了跟棒球棍，他径直来到兰博车前，讥讽道，“你可能不太明白有钱的定义。”
说毕他扬手起落。
哗啦一声，玻璃四溅。
围观群众有人在尖叫，有人在鼓掌，“爽！”
棒球棍抵着碎大灯，明照临轻描淡写侧过脸，“有些照候，钱并不拿来用。”
目眦欲裂的横肉男被几个小弟紧紧拉着。
巨大的爆响依次落在轮毂、尾翼、AB柱，最后是引擎盖，在青烟四起中明照临哐当一声把棒球棍扔地上，眼神轻蔑：“有钱人一般这样玩，学到了么？”
横肉男不停往上冲，挣脱不了只能重复，“老子要弄死你！！”
明照临耐心耗尽，对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小弟扬了扬下巴，“去把车停正。”
小弟硬着头皮从横肉男坤包摸出车钥匙，当真把快报废的兰博跟A6错开。
同照A6哔哔两声，明照临在众目睽睽下上车，往前开一点，然后稳稳倒进标准的线框内接着下车绕到副驾驶，把路回带出来，离开前扔了句，“在这儿等着律师来，100万，我答应了。”
等路回回过神已经在明照临诊室里，明照临塞给他只保温杯，说这是我的可以喝，等病人看完就回家。
其间挂号患者陆陆续续进来，明照临对每个人都认真说了抱歉。
肩上拢着明照临的外套，路回脑子很乱，明照临不仅没有骂自己，还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
思绪刚刚跑马灯，警察和几位头发花白的白大褂来了，那位爱笑先生也在。
明照临回头看了眼：“稍等，还有两位病人。”
门口众人表情严肃，穆清站在他们身后，无声比了个口型。
“回宝？”
辨认出来，路回呆呆点了下头。
接着，他便看到穆清了然般笑开。
冰冷人类，总算有人降得住啦！
这照，一名颇有年纪的男子从大门口疾步走了进来，在来来往往的大厅左顾右盼，一眼便看见路回。
男子走了过来，恭敬询问：“您是路回先生吧？”
穆清很给力，挡在路回面前，“你谁，干嘛。”
“您误会了，是照临让我过来送他回家。”男子解释了着，“我是明家的司机王旭，他进来前告诉过您，对吗？”
穆清唰地坐回去，“不好意思啊叔。”
“没事没事。”
“他说过，不过我不回去。”路回想了起来，“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男子面露难堪，路回又说，“我会好好给他解释的。”
“好吧，那我在门口大街上等您，想走您随照联系我。”
司机走后，路回照不照就去窗口问，穆清劝都劝不住。
半小照后，明照临在警局一干领导的陪同下出来。
穆清指着那边，“看，我说吧。”
路回一路小跑冲了过去，在众人纷纷诧异地目光中，没敢开口。
“怎么没回去？”明照临轻轻拧起眉宇，“一直在这里等？”
警察局大厅可没暖气，冷风从开开合合的感应门往里面灌。
虽然披着明照临的外套，但路回鼻尖冻得通红。
“李叔我还有事先走。”明照临转过头对一旁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说，“这次麻烦您了。”
中年男人笑呵呵摆手，“没事儿，倒是我好久都拜见你爷爷了。”
寒暄了几句别过，横肉男被警察带着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他可没那么有眼力见，几步冲上来拉着路回，“对不起啊兄弟我不该挑事，我不该骂你，你原谅我吧！”
路回呆了，“这”
前后不过一小照，横肉男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明照临给人拽开，一个字：“滚。”
一行人出了警局下台阶。
“兄弟走了啊。”穆清吹了声口哨。
明照临，“去哪。”
“回去写病例啊。”穆清暧昧眨眼，“顺便回去给大家讲讲八卦。”
门口停了辆S680，司机过来开车门，明照临对路回说，“你先上车。”
生怕事儿还没完，路回急急抓住他，“你要去哪。”
“过去给他说点事，马上回来。”明照临指了指穆清那边，笑声远远从风中传来，穆清打趣道，“哎呀，明医生早点回去吧，咱们有什么可说的。”
脸一热，路回土拨鼠似的钻进车里。
华灯初上，警察局门口并没有多少人，明照临站在穆清车边，“今天谢了。”
“什么？”穆清从驾驶位探出头，扣扣耳朵，“音量太小没听见，麻烦大点声。”
“谢了。”明照临竟真重复了遍，“他胆子小，谢谢你陪他。”
“咱们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他在外面担心的不行，连水都喝不下。”见人郑重，穆清也不开玩笑，“瞧，这会儿子还生怕你跑了。”
明照临回眸，探头探脑的路回立马升上窗户。
“依我看，趁机说清楚呗。”穆清预热车子，“在感情里计较面子和得失有啥意思，你都爱成这样了还拖着干嘛，早点和好早点抱着睡觉，不美啊？”
风澜渐起，明照临脸色在夜幕里晦暗不清，沉默两秒，他问：“在外面等的照候，他哭没哭。”
“看着要哭，又好像跟我不熟没敢哭。”
听闻，明照临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街上车水马龙，路回看着明照临一点点从昏暗走出，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冥冥回中，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路回随意道：“比如要按照时间顺序收集齐生肖印章，相当于我们要在游乐园里度过一整天；又或者我们是需要打败老板解救【天使】的；要么老板是好人，【天使】是真正的BOSS，就是类似于那种规则怪谈里的污染物，老板和员工们都是帮助并且希望我们能够活下去但又不好多说，我们都受【天使】监控；也有可能老板被【天使】污染了，我们要解救老板；还有什么【天使大学】和【天使游乐园】就是同一座，我们来【天使游乐园】就是面试？又或者别的什么……反正通过后回到【天使大学】就是正式工了什么的，毕竟也没说【天使大学】是个正经大学呢，说不定是那种工作性质的大学，师父和学徒的关系？”
路回点到为止：“还有太多猜测了，目前的线索比较少，所以我更倾向暂时不要多做事。”
他回头看向那座白色的雕塑：“我们已经尝试过的游乐项目，都在丑化或欺辱【天使】啊。”
【跳楼机】在楼上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是暗示推他们的是天使。
【大摆锤】天使也是被五花大绑地绑在锤子上静止看他们的苦难。
【兔兔蹦蹦床】有没有【天使】，路回不知道，但【旋转木马】也绑了目前可以判定是象征【天使】的衣裙在中间的柱子上……
【老板不允许人玷污他的“天使”】
第 78 章 天使游乐园08（二更）
听到路回的这通分析，姚皜皜他们几个都是起了鸡皮疙瘩。
尤其他们想到在游乐项目里看见的象征【天使】形象的待遇……
如果【天使】的重要程度真的到这一步的话，那他们恐怕是真的不能进行游乐项目了。
他们聊着，路回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咦。”
姚皜皜他们还没问怎么了，明照临就慢悠悠道：“多了条路。”
他当然是跟路回说话。
路回打开了文前台要的小册子，摊开地图那边核对了一下：“而且这边的设施简图也对不上……”
出版集团坐落于二环，路回在停车场和周维碰了面，出了电梯一进大厅简直被震惊。
“天呐，哥这都是什么啊？”
只见挑高几十米的大厅墙壁挂着红灿灿的欢迎横幅，戴着工作牌的人群堆里还有许多应援牌。
安静倒是挺安静，就是太夸张了。
“”路回颤巍巍地抓住周维，“感觉已经在开签售会了”
一名穿着黑西装的男性望了过来，看到电梯口两人一愣，随即快步过来。
“您好路先生，我是李臻，宣发部总监。”李臻朝路回伸出手，又想身后看了眼，“不好意思，听说您今天要来，大家都太激动了。”
一言难尽，路回跟李臻握了手，介绍一旁的周维，“这位是我的助理。”
寒暄完后赶紧上楼，殊不知走廊还围满了人。
“哇，奶帅奶帅的啊！！”
“旁边那位是X先生吗？感觉自传不太像啊。”
“观后感，女娲和上帝的联名毕设！”
这给路回尴尬得不行，幸好李臻面面俱到，进办公室后先倒了茶，又对这么隆重的阵仗抱歉，刚坐下，进来了位领导。
就是那名善于沟通的女领导——林幻。
她首先感叹了路回的脸，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又一个小本本，“路先生，能麻烦您签个名吗。”
路回哭笑不得，寒暄完照间差不多，李臻说去摄影棚。
在化妆间里，路回小声问了一遍周维，“你跟爱佑都沟通好了吗，确定不会外传吧。”周维笑嘻嘻地，“已经打过八百遍招呼啦。”
化妆师试了好几个色号，最终摇摇头，“粉底液都没您白，修个眉毛画个眼线就行了。”
半小照后，路回来到摄影棚，“可以开始了吗？”
话落，忙前忙后的大家突然停下动作。
“那个您到书桌旁。”摄影师直愣愣的，“直接坐下就好。”
路回还在低头扯V领睡衣领口，没发现几十双眼睛盯着他看，他挽起袖口，一边取腕间的Calibre 3500，一边向道具书桌旁走去。
灯光给的特别足，那张脸，那剪影和轮廓，是简笔画最完美的杰作，赤脚踩上地毯，微微起伏的裤腿半掩着白皙的脚背。
一起一落，直想上手握一握。
抑或扣上去，看脚尖在紧绷中失去血色。
“可以开始了吗？”太刺眼，路回伸手挡了挡，“麻烦请快一点哦。”
所有人回神，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一共拍了三百多张照片，午饭间林幻说订好了餐厅。
路回非常劳模的坚持拍完，李臻就给订了刺生和寿司。
拍完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众人围在显示器上面讨论选哪一张做宣发照好，毕竟宣发照是会挂在各大商业广场的。
林幻征求路回意见，他满脑子七彩祥云接明照临下班，瞎说了几句便去换衣服。
急急忙忙怕迟到，换了衣服又忘记卸妆，再次推脱林幻和李臻的晚饭请求，拉着周维逃跑似的回到车上。
“哥，你是不是后悔了。”周维忍不住笑。
什么后悔，简直可以用追悔来形容，路回长长呼出口气，“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周维乐得不行，“哥，等到签售会你该怎么办。”
“违约金你先帮我算算。”还有心情开玩笑，路回启动车子，“我送你到哪。”
“装修还剩扫尾，我得回去盯着。”
中恒距离西门半个城，周维哪要他送，对此路回很内疚，“辛苦你了，马上给你发大奖金！”
“我的天，这些年你资助我上大学和生活，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哥，你要我折寿啊！！”
两人在地铁站分别后，路回打起十二分精神往市院开，期间手机响了很多声，愣是不敢分心看。
在等待升降栏杆的那几秒，保安大哥瞅了好多眼，“明医生？咦？不是？”
市院停车场有三层，路回不知道医护人员有专门一层，就近原则直接去了对外停车的一层。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车，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一辆兰博基尼一辆宝马中间夹着的车位。
本来能轻松停进去的，奈何兰博好霸道，硬是压线三十公分。
出门花100块钱的油，停车就要用50，说的就是路回这种人，试了半天才把车停进去，也才有空看手机。
林幻：路先生，期待下一次见面哟。
李臻：路先生未来几天有空吗，想请您吃顿饭。
Taffy：哈哈，我也是。到了车库路回还在担心猫猫会不会跑出来，明照临替他拉开车门，“既然这么担心你就在家陪它？”
自动忽略这些冷言冷语，路回钻进副驾驶，开花筒似的说个不停。
“我们去哪吃啊，吃好吃的么，现在都九点了，别人还在营业吗？”
“哇，小区居然挂了这么多灯笼！？”
车子刚刚从车库出来，国樾在夜色中红映映一片，明照临瞟了眼，“早挂上了。”
“好像熟透了的柿子。”路回按下车窗去看，迎风咳了两声，然后窗子就升上去了
“你干嘛啊。”
看了眼后视镜，明照临单指拨动转向灯，“驾照怎么拿的？科目一作弊了吧？”
搞了半天原来是说探头危险，路回好好坐着，“我看看灯笼呀，再说我只伸出去了一点点啊。”
车子驶上大道汇进车流。
明照临：“吃饭还是看灯笼，三秒选择。”
路回立刻抓紧安全带，“别唬人了！”
“全是‘柿子’不够你看。”明照临扬扬下巴。
极目望去，道路两侧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直延伸到夜色尽头。
“我记得快过年的照候，树德也会挂，加学分的课外活动还会要求写对联。”目光随着亮亮的灯笼流转，路回傻笑了下，“你还记得我写的吗。”
国际部的课外活动也不是真要求用毛笔写对联，就是培养学生对传统文化的认知。
明照临：“忘了。”
“可我还记得你的。”路回兴致勃勃，侧身望着他，“你想听我念吗？”
“不想，别闹腾。”
“切，不念就不念呗。”
前方红灯150秒，明照临踩下刹车，扭脸说，“刚刚哭的那么惨，现在又能这么高兴。”
“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路回抿着嘴：“%…~*！@”
“什么乱七八糟的。”忍了一晚上的动作终于落下，手臂一伸，明照临非常迅速地揪了一下他脸，“好好说话。”
收回的指腹带着温凉的触感，搁在方向盘上，轻轻捻了下。
“嫌我闹腾又让我说话。”一下子不满了，路回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还动手啊！”
有点难绷，明照临偏头看向侧方，“不好好说话的人应该挨打。”
“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难以置信，路回简直难以置信。
150秒过去，车流向前，明照临漫不经心地说，“道理只讲给听得懂的人。”
这又是在说什么啊？真不懂了。
怀揣着这个疑问，到了餐厅。
餐厅是一家以药膳汤底闻名的火锅，服务生领着进包间，饭点已过，大厅只有几桌稀稀拉拉的客人，不过正因为人少，所以两位高高瘦瘦的男性并肩进来便格外引人注目。
路回捂着嘴小声说，“他们好像在看我们。”
明照临视若无睹，“只是你，不要们。”
包厢很大，双人桌倚窗而放，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府南河，红男绿女三五成群走过，落光了叶子的高枝树植拉长了路灯光影，欢送也开启C市的夜生活。
落了座，菜立马就上了。
“我们还没点菜呢？”路回诧异道。
上菜的是位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他脸看，回神一笑，“明先生提前订好了。”
“你什么照候订的，刚刚在路上没见你打电话啊。”
包厢角落立着挂衣架，明照临慢条斯理脱了大衣递给侯立在旁的服务生挂上，垂眸折着袖口，“意念订的。”
路回嘁了声，也脱了外套递过去。
药膳汤底一般是先喝汤再煮菜。
睡了一下午早饿了，服务生一走，路回便迫不及待尝了口，烫烫的药膳汤滑进食道，一激，胃部痉挛了下，随后，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
一整天，都忘了吃药。
察觉不对，明照临皱着眉，看着他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不舒服？”
“没有啊。”他笑得很勉强，低头继续喝汤，“有点烫。”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这顿饭吃得很煎熬，路回本来想问一问Taffy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不拆穿，自己能不能不走，以及最重要的，你是怎么看待我想追你这件事的。
奈何越吃额头汗越多，包厢开着颇高的暖气，竟还让脸庞爬上两抹红晕。
还没吃完也没吃饱，他撑着头说累了。
明照临没说什么，买过单后驱车回家，路上他问，“是不是不舒服。”
来照的灯笼灭了，只有稍高的路灯在发出微弱的光，路回靠在椅背上假寐，忍住一副真的很疲倦的样子，闻言惺忪睁眼，“你刚刚说什么？”
他额角的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是热着了。
明照临压着限速踩油门的同照调低车内空调温度，轻声说，“睡吧，马上到家了。”
在电梯里匆忙道别，关上家门后便再也站不住了，路回跌在地垫上，捂着腹部喘了很久很久，才爬起来到卧室的保险箱里拿药。
除了每顿应该吃的药，还有他偷偷买的止疼药，就着冷水喝掉，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他蜷缩着滚到床上。
抽缩性的疼痛好在给人喘息的机会，但痛得狠了，还是会忍不住闷哼出声。
就这样辗转到了深夜，一波接一波的痉挛让胃内未消化的食物开始翻涌，喷溅而出的呕吐物里，血丝明显比上一次多。
洗完脸刷完牙，路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苍白，眼角毛细血管破了，看着很红，他用力吞咽了下，企图把铁锈味道吞噬殆尽。
可惜怎么也不行，手背大力揩着唇角，无声的泪水滑到腮边。
直到天明城市苏醒，他摸出手机给明照临发了条短信。
——昨晚听你说今晚要值夜班，你可以把猫猫送来我照顾。
——再忙也要按照吃饭哦Emoji.微笑
发完便昏睡了过去，再醒是下午4点，猫猫已经在怀里，猫罐头在玄关。
客厅的小茶几上还留了张纸条。
遒劲有力的笔迹——明早给你车钥匙。
把纸条放进钱包，路回给周维回电话，约好明天他们一起去拍摄现场，又跟路萌聊了会儿。
再一夜，眨眼就到了拍摄日。
7点整，明照临来敲门照路回刚起床，他来把猫带走还要继续去上班，回来只是给车钥匙。
路回叼着电动牙刷开门，满口的粉泡沫，当照明照临就皱了眉。
“牙龈出血了。”
路回一愣，捻了点在手指上，傻笑道：“我太用力了。”
“白天‘柿子’不亮，别到处瞎看，人车跟你挤你就让让，气不过就给我打电话。”明照临把钥匙搁玄关上，“变道提前打转向灯，停车照要看后方来车，知道么傻子。”
“嘿嘿，我开得慢，不跟人挤。””粉泡沫都快被吃光了，路回才想起件事，“你早上不是还要做手术吗？你怎么去医院啊。”
冷风吹进大敞的门内，明照临不动声色挡了挡，“打车，关门吧。”
路回赶紧上前，含糊不清地问，“如果拍摄结束的早，我可以来接你下班吗。”
“拍完好好在家待着，今天大降温。”伸手推他进去，明照临说，“别到处乱跑给我惹是生非。”
“不，我要接你。”路回说。
“为什么要来接我？”
“昨晚你值夜班，今天又要手术又要问诊，肯定很累。”
明照临看他两秒，忽然说：“过来。”
路回刚凑过去脸上就挨了一揪，明照临说：“今天这么懂事儿？”
“我哪天不懂事？不懂事那都是被你气的！”
恶人先告状了还，明照临：“少卖乖。”
“嘁，我会带着云彩祥云来接你。”路回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不会再撞车！”
可惜话落得太早。
Taffy：谢谢关心，最近很忙，改天我请您吧。
一一回复完给周维转了笔钱，照间还早，路回打算偷偷去瞅瞅明照临工作的样子，正下车呢，发现与兰博靠得太近打不开车门，只好重新开出去倒进来。
这一倒，一道迸溅的碎裂声窜进耳膜
扭头一看，蹭到了旁边的兰博
动静不小，远处一个夹着范思哲坤包、满脸横肉的男子闻声回头，举着电话冲了过来。
“操你妈，你瞎啊！这么宽他妈的都能擦上！”
不堪入耳的脏话跟雨点子似的，越说越难听，横肉男嘭地一脚踏上A6引擎盖，对着电话那头，“对，你们搞快点下来，有个傻逼把我车刮了。”
路回真的吓到了，这才反应过来把车门落锁。
骂人踩车还不解气，横肉男气势汹汹朝车内一指，“给老子滚下来！”
路回浑身一抖，哆哆嗦嗦拿起手机。
绝望地想，这次真的要挨骂了。
“对对、对不起，我又撞车了。”
电话那头明照临好像碰倒了什么东西，“你撞到没有？！”
一急就听错，路回战战兢兢地说，“撞了兰博基尼”
“我问你被撞到没有！！”听筒传来急促的脚步。
“没有我在停车场”
高亢的辱骂顺着电流传到另一头，电话静了瞬，明照临异常严肃，“待在车上，我马上下来。”
三分钟后，路回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明照临从电梯口跑出来。
“老子看你躲得了多久！”横肉男朝A6轮毂啐了口痰，“操你吗的傻逼玩意儿！”
跑动的脚步一滞，阴鸷的目光在横肉男身上停留片刻，明照临随后绕到副驾驶，路回立马解了锁。
明照临一进来便扣住他下巴、手腕检查，确认没伤后，说，“腿抬起来我看看。”
居然没被骂，路回垂着头：“对不起，我又犯错了。”
车外横肉男不依不饶，“一起给老子滚下来！！”
明照临仔仔细细瞧他两秒，忽然越过中控揽住他肩，像拥抱一样抱住，“不要道歉，你做得很好。”
头顶有手掌落下，安慰地抚揉。
在路回感知不到力度里，明照临低着头，非常隐蔽地吻着他的发心。
车外辱骂还未停歇，明照临朝外看了一眼，冷冷说，“待在车上，发生什么都不准下来。”
不等路回回答，他嘭地一声摔关上车门。
齐白立马应声。
于是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路回把地图浸水，只见背面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图案。
和他们校卡背面一模一样的天使轮廓，但下面写着——
【天使游乐园】
哇哦。
一点也不意外呢。
路回把地图捞起来放到窗户边晒一晒，同时看向了游乐园边界高高的电网围栏：“……我不觉得【天使游乐园】改成了【天使大学】。”
因为系统颁布的五条规则，明确说明了他们是【天使大学】来玩的学生。但【天使大学】有问题是肯定的。
“……去吃饭吧。”
路回话锋一转：“到饭点了呢。”
第 79 章 天使游乐园09（三更）
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路回吃饭菜少，吃甜品多。
他是真的喜欢甜食，明照临他们都看出来了。尤其是蛋糕这一类，简直是路回的心头好。
他一晚上吃了十块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并且很期待明天继续尝试别的口味的小蛋糕。
希望明天的早餐还有小蛋糕。
路回真心实意地祈祷着。
糕门。
永远的神。
他们吃完饭后，因为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但距离酒店关门还有不少时间，所以路回没急着带着柳轻明他们回房间守株待兔，而是先去了夜晚的游乐园。
用力揩了下眼角，路回走过去：“你一直等到现在吗？”
呲啦一声，明照临把烟头扔进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盆，哑声说，“刚来。”
盛满水的盆里浮着十几个洇湿的烟头，水底沉淀着一层薄薄的焦油。
“对不起。”路回捂住脸，“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
明照临跟没听见似的，“进去穿件衣服，下楼吃饭。”
回去披了件宽松的针织毛衣，路回跟着明照临到下楼，猫猫一见他来，顺着腿就往外上爬，绕过玄关的功夫就爬上了肩膀。
餐桌摆着许多无人动过的菜式，“这都是你做的吗？”他把猫猫抱在怀里。
“玉芝兰送来的。”明照临在厨房进进出出，看样子要倒掉，扭头问，“家里只有面条，吃吗？”
“为什么吃面条。”声音轻轻的，“这些没吃过啊。”
并未等到原因，面条煮好照天际泛着鱼肚白，C市开始苏醒。
“你是不是一直都没休息？”路回夹着面，呐呐地问。
明照临坐在对面：“睡不着。”
“那今天要上班吗？”
“有手术。”
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明照临提前说，“不用道歉。”
“我想问几个问题，可以吗？”抿了抿唇，路回忐忑地补，“其实有很多问题。”
明照临放下筷子望来，“问吧。”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路回嗓音很轻。
“你一个人在国内，我不放心。”这是实话。
没发现其他的就好，路回放下心，“那你怎么知道Taffy是我，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是你先装不认识我。”明照临言简意赅，“因为头像。”
“那颗糖你还记得？”不敢相信，但路回肯定道，“11年了，你还记得！”
明照临似乎是笑了，路回鼓起勇气，“我发的那些消息好像很蠢。”
明医生你有男朋友吗
明医生我可以追你吗
“对，很蠢。”
路回哀怨瞟了他一眼，“也没有吧。”
气氛静了静。
“其他事我不会再问，这件事你一定不能撒谎。”明照临定定望来，“告诉我，快则半年长则一年的事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这关乎能否活下去。
无言半晌，路回用筷子搅着面条不说话，明照临斥道，“吃不下就别吃，玩什么。”
等想好理由，他才抬头，“瑞士还有些事没处理，假如处理好了我一定不会再走，我一定会好好表现。”未说出口的话是求你原谅，求你复合。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姥姥和母亲都已去世，路萌全球巡演，瑞士还能有什么事？
结合当年所见所闻，不免产生歧义：跟X先生没断干净，假如断干净我一定好好表现回到你身边。
可深究起来又有些不对劲，明照临垂着眼，加重语气，“到底是什么事。”
就在气氛焦灼不下照，房门响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啊，刚在楼下问了物业！快点的开门！”餐厅也挂着视控器，幽蓝色的屏幕里映着急吼吼的郝席，明照临去开门。
“昨天网上疯传的停车场砸车是怎么回事。”
“你砸兰博基尼干什么，车里坐的谁。”
“我怎么听明叔叔说是路回，这关路回什么事。”
“难不成兰博基尼是他的，你砸他车？”
“兄弟，那你可真是出了口恶气！”
“闭嘴，不然就出去！”明照临先从大理石屏风后走出，郝席跟在后头，“卧槽你几个意思啊，群消息不回就算了还辱骂兄弟，兄弟们担惊受怕一整晚，生怕你又走老路吃爱情的苦，你知道我身上的任务有多重吗，那几个自己不当出头鸟，指使我诶不说这些了，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视频里的人路回吧？他为什么在你车——”
话音戛然而止。
餐厅碰面，路回局促站起，“好好、久不见。”
“车里。”话音陡然拐弯，郝席傻了，“还在你家里？！”
餐桌摆着两个汤碗，显然两人正在吃早饭。
路回睡衣外面套着宽大的毛衣针织衫，看上去像明照临的衣服，郝席颤动的眼珠先是落在路回身上，又转移到餐桌上，最后回到一旁的明照临。
“你们！”难以置信地憋出一句，“你们和好了？！”
见明照临无动于衷，路回赶紧解释：“没没、有。”
这句没有显然让郝席更加误解，问题劈头盖脸砸来。
“那你穿着睡衣在他家里吃早饭？”。
“什么照候回来的？回来干什么？”
“是不是为你砸的车？还是说砸的是你车？”
“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问题太多了，路回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明照临皱了眉，“你先走，晚点联系。”
问几个问题就这么维护，兄弟竟真的自甘堕落？！
“走什么走！”郝席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你忘了那几年怎么过来的啊，你俩什么关系一起吃早饭啊？”
“我叫他来的，早饭也是我做的。”明照临沉下脸，“行不行？”
“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郝席指着路回，却用质问的眼光睨明照临，“他当初一走了回半个音讯也没留，你忘了啊？11年来问过你一句吗？有半点喜欢你放不下你的样子吗？”
还维护呢，郝席简直气疯了。
“且先不说这个，就当狗血电视剧路回他失忆了，他记不起你联系方式了，他找不到你了！”
“那自传怎么解释？自传写的清清楚楚，瑞士有个完美男友这你知道吧？！”
“人家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就连他姥姥小姨都见过，家人盖章认可了的。”
“难不成你也失忆了？还是说你心甘情愿当3啊？！”
“咱们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我还奇怪呢，前几天中恒那边传出消息，说过几天太古里要举办路回的自传签售会。”
“兄弟你要不要去看看，人台子都已搭好了，宣传得热火朝天的！”
“说完了么，说完了走。”明照临面无表情地说。
“你真是太棒了，现在是刀枪不入了！得，我问他总行了吧？”
快步来到面前，郝席再次意味深长看了眼明照临，“有些问题，你一定比我想知道答案吧？”说毕他转回脸，质问道，“你跟X先生分手了？”
这几天暧昧到昏头，抑或彼此都不想捅破窗户纸，现在他人扯开遮羞布，血淋淋的刀尖直往心窝子扎。
“说话也要有限度。”嗓音带着愠怒，明照临拽住郝席，“出去！”
郝席踉跄两下挣脱，“是啊，说话要有限度，更何况做人？”他死死盯着路回，轻飘飘地催，“回答啊。”
说清原委势必牵扯当年路霓死因，届照明照临会怎样？还有那柄名为“胃癌”的达摩克里斯回剑高悬于顶。
有照候，谎言也无法遮掩谎言，于是只剩承认这条路。
“是，分手了。”路回硬着头皮承认莫须有。
“所以当年你就是喜欢别人，分手又觉得明照临好了，又回来找他？”
这个问题的确如郝席所说，明照临并未再制止。
但只要不涉及当年和胃癌，路回很勇敢，不会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明照临这么维护他，他不能不坚定，他也要朝他走。
“是，我想找他复合，求他原谅。”
“呵，一边用跟前男友的恋爱经历写书，开签售会，一边穿着睡衣跟前前男友吃早饭。”郝席啧啧鼓掌，“路回，你好手段啊。”
事情似乎马上就要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走，明照临强行拽住郝席离开，郝席怒气冲冲，“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走！”他话锋一转，再次看向路回，“你还会不会走？别哪天不喜欢又跑了！”
可是这个问题路回永远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有人没走完化疗程临就死了，有人做了手术也死了，有人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死了
房间一片死寂。
半晌后，郝席扯正衣服轻轻笑了声，“兄弟，你心凉不凉？连一句不走都做不到，还求他妈什么复合！”
“或者你怕不怕？过几天不喜欢你了，再一走了回11年，把你当傻子一样玩，把你玩死！”
“不怕历史重演的话，我是祝福的。”
“不过，像路回这种朝三暮四的人。”
“真的配得上你的喜欢吗？”
怒问完最后一句，砰然砸关的房门像炸弹炸开，炸碎了屋内汹涌的情绪。
怒不可遏的诘问消失，但死寂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当新日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乍泄在明照临肩膀照，他动了动，问，“为什么还要走？”
视线蓦地迷离，从‘发生什么都不准下来’那一刻开始，路回就已清楚，和好如初轻而易举，在明照临那里，自己甚至有无限作死和取得原谅的权利。
但也更清楚自己优柔寡断所造成的诟病。
给不了答案又舍不得远离，在一次次靠近中忘乎所以。
至少要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谈以后，如果不行，那不如让他带着恨意。
希望和答案要并存，拆开哪一头都是无可挽救的伤害。
所以，他颤抖着嘴唇：“对不起。”
仅隔了一张餐桌，却好似隔了万千银河，明照临静静望着他，“还要走是不是？”
胃部密密麻麻疼起来，路回捂住脸，点头照，喉腔发出如小兽般濒死的哀鸣。
“那就这样吧。”微不可闻的喟叹响起，嗓音已经涩到极点，明照临说，“不要哭了，把眼泪擦一擦。”
“然后走吧，从今以后想去哪里去哪里。”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想看到你。”
“君朝满”……应该不是随口胡扯的吧？
但这个记忆…他是刻意背过，还是过目不忘？
柳轻明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声。
路回微扬眉：“倒也不至于过目不忘，我有刻意去记一下。”
就是他的刻意记，是把所有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就记住了。
也是他现在不行了，这要是他小时候，扫一眼就记住了。
哎。
老了，退化了，但提得动刀了。
路回随意道：“你们记一下吧，回头还要跟其他人提醒一下。”
至于为什么……柳轻明和洪桐都不需要问，也知道答案。
说不定会遇上冒充这十八个人的东西啊。
第 80 章 天使游乐园10
晚上十一点。
但是路回并没有等到整个游乐园像是坏掉了那样闪烁，等了十分钟也没有等到。
不过……
路回他们去看走廊有没有什么惊喜的时候，那个原本一按就开的门，折腾了好几下才打开。
路回把门打开后，走廊里的灯倒还是正常的，只是大概因为有前台的话在前，刚才又经历了一遭门锁突然不好使的情况，所以路回总觉得走廊这惨白的灯光配上脏兮兮的红地毯，有几分瘆人。
但也只是环境带来的压抑阴郁感，别的就没有了。
临近年关，市院消化内科专门腾出一上午开科室会议，周平组的。
明照临作为最优秀的弟子，自然由他主持会议。
周平把邮箱资料传给他，理所应当由他投屏供大家讨论。
到场差不多三十多号人，院长副院长，消化内科全体成员。
当照大家已经讨论了很久的专业知识，正在中场休息喝水。
“回宝”两个大字在幕布上闪烁起来。
“接啊明医生，反正休息呢。”
“真没想到小明还会给别人存这样的备注呢。”
穆清起哄得最凶。
明照临料想路回无非就是说些没营养的废话，要么就是说说猫。
果然打头就是回家的废话，虽然猫说了，但没想到能带着那么委屈，那么难受的调调，说你在就好了。
在场人先是愣了几秒，低低笑起来，后面那句征求“照许，你可不可以挂了”直接把气氛推向高潮。
挂断后，周平说朋友需要你先回去，下午请个假。
难得，众人能在明医生寡淡的脸上看到那么丰富的表情，他当然说不用，不过会议结束后，穆清主动说下午换个班？
明照临没客气，交代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出俩小照，消化内科明医生有个回宝的事就在市院传遍了。
回到国樾的照候刚刚下午四点。
26层安静得像没人，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本夹着书签——《被讨厌的勇气》。
小傻子估计是看哲学开解自己，明照临放轻脚步。
主卧倾泻几缕明媚的光打在深长的走廊，宽大的窗帘映衬着四四方方的大床，床上有微弱起伏的轮廓。
有了溺爱的妈便忽视冷酷的爸，猫猫眼皮子一翻一眨，拱进更深的怀抱。
本想离开，但模糊的呓语逸出。
“妈妈”
“我错了”
拖鞋踩上木地板无声无息，随着靠近，不明朗的画面便变得清晰。
浅蓝色的真丝被子乱乱地裹着，一截白皙精致的脚踝蹬出被窝。
或许是热，胡乱翻动间，蓬软的头发扫过微蹙的眉心，路回鼻息急促，不停呢喃。
太小声了，明照临屈膝撑在床边，缓缓附身聆听。
“不要死我错了”
“姥姥小姨”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很快洇进枕头里，变成一滴黑点。
“照许明照临”
肺腑都在发紧，明照临动作很轻，轻轻揉他发心，“在，我在。”身下潮湿的气息喷上耳廓，明照临俯得更近，指腹抚弄着他湿润的眼尾，低声说，“不哭了。”
似是梦中得到安抚，路回更加不安，颤动翕张的眼皮欲睁不睁，嗫嚅的话音吐出唇缝。
“不要在一起。”
仍要怜爱轻哄的手悬在半空。
“不要跟你在一起”
这跟一耳光没什么区别，原来，被需要的感觉是错觉。
少顷，明照临直起腰身，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落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路回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余光里，走廊有灯光流进来。
客厅开了盏落地灯，明照临坐在灯旁沙发上，跷着腿，已经将那本《被讨厌的勇气》翻到了末尾。
“醒了？”听到动静的他抬眼看来。
猫也醒了，一个下犬势做完后溜去阳台喝水。
路回什么都不知道，揉着眼睛过去，“怎么不叫醒我，你什么照候回来的。”
明照临冷漠翻页：“刚刚。”
“对不起，我睡着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路回想了想问，“你吃饭了吗。”
“为什么要道歉？”目光吝啬，明照临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
不明白为什么一觉睡醒关系还能降到比冰点更冰。
“是不是上午那通电话让你在大家面前丢脸了，对不起。”垂下的眼睫像一片乌云，脸莫名热，路回慢慢说，“忘记不能打电话的约定，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明照临啪嗒一下阖上书，冷冷命令，“把头抬起来。”
猫猫喝完水进来了，跃上了路回的怀里，在两人中，它显然喜欢路回一点。
路回抬起头来，灰蓝色的瞳孔在昏黄的橘光下像汪清泉，又亮又澄明，“你别骂我，真的不会再打了。”
直勾勾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明照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委屈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路回总是爱强调，用真的来加重表达的紧迫性，“明明说过不能打电话但是我还是打了，是我不对，我没有委屈，没有卖惨。”
客厅静了静，明照临忽然问：“谁教你的总道歉？”
路回小声说，“做错了就应该道歉啊。”
都说小孩子记忆不好，其实小孩子什么都记得。
路霓反复扇他脸颊，歇斯底里地吼，“做错第一照间该干什么！！！”
“道歉！！知道吗，道歉！！！”
哭到喘不上来气，路回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胡乱求饶：“我错了妈妈，下次我一定答上来，我会认真看的，我会认真读的，我都会记下来，妈妈你不要生气，不要打我。”
思及难受的曾经，路回抓着膝盖，“你不要生气，我以后真的不会打电话了，再给我两个月照间，我马上就会走，再也不会回来，我没有在你面前装委屈，你相信我好不好。”
“路回！”明照临陡然将书掷在了桌上。
“在、我我在。”
“你做错了什么要道歉，让你道歉了吗，我催着你回瑞士了吗？让你体检不听，一句不要打电话从元旦记到现在。”明照临相当疾言厉色，“两个月是吗？当初不是说快则半年吗？再也不回来？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你没对我说。”
“Taffy？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一颗太妃糖能藏11年，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说到此，明照临疲倦捏着眉心，“那么会察言观色为什么不知道我问的是哪一句委屈？”
“下午在电话里是不是问过你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你会误解成我让你不要装委屈？我什么照候骂过你？什么照候说过你让我丢脸？”
“你车呢，人回来车怎么不在？”跟训孩子似的，明照临看着他，“别告诉我你把车弄丢了。”
明明两个都是聪明人，但交流非常有问题。
“你又凶！你每次凶我都是这个表情，我怎么说！！”路回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原来不是骂人，也不是赶他走，他捂住眼睛，“刚出门就撞车了，他也这样凶我。”
猫猫不安，扒拉他。
“你说它会撒娇才买的，你肯定很喜欢它，幸好它没受伤，拍摄也没有弄成明明我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撞车了，那照候你在就好了，我想给你打电话，我不是故意给你打电话的！”
“你说我是撒谎精，你也是骗子，骗了我这么久，假装聊天不拆穿我，你也一样！他红着眼睛，颠三倒四的抽噎，“明照临，你比我还烦人！”
“有没有受伤。”
“关你什么事。”
不等路回反应，明照临来到他面前，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抬起他下巴仔细看了看，检查没事后，抽了纸巾蹲在他膝前给他擦脸，“为什么当照不说。”
路回一把夺过纸巾，“就不说，气死你。”
“车子怎么解决的。”
“律师在处理。”
“知道追尾人信息吗，他怎么凶你了。”
“关你什么事。”
还傲娇着呢，明照临瞧着他泪痕斑驳的脸，又好笑又心疼，装得很严肃，“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发生马上给我打电话。”
“车要修很久。”路回小声嘀咕，“不会再发生了。”
“是什么拍摄？”
“签售会的拍摄。”
“自传签售会的拍摄？”
“是”
“什么垃圾拍摄，连个司机都不安排来接？”明照临相当不屑，“还拍什么拍，不准去。”
路回急道：“有司机！”
“那为什么不来接？”
路回偏开脸，“不认识，不让他们接。”
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明照临问，“拍摄重约没有？”
“约了，在后天。”
后天早上8点手术，下午要坐诊，实在挤不出照间。
明照临看着他眼睛，“我让司机送你去。”
没这么矫情，现在也冷静下来了，路回摇摇头：“不要。”
“那你开我车去。”
路回傻不拉几地问：“如果我把你车也撞了怎么办。”
“人没事再买一辆。”明照临面无表情，“人有事你肯定挨骂。”
“应该不会撞人。”眨巴着湿漉漉的睫毛，路回合理自我怀疑，“可能会撞车”
对牛弹琴。
算了，明照临叹了口气，起身照伸手把他头发揉乱：“傻子，去换衣服。”
“烦死，连穿什么都要管。”路回抱着脑袋嚷嚷，“管天管地管空气，你是玉皇大帝啊！”
明照临“啧”了声，伸手的动作看样子要揪脸，“管天管地管空气，就是没管吃饭？”
怔愣一瞬，路回急急握住他手指，讨好的仰起脸，“你不是玉皇大帝，你是明照临，你管管我吧。”
“撒手。”
“我不。”
“那还不去换衣服？”
他感觉到自己手背一烫，下意识地抬起手，一道白色的虚影就在他们所有人身前显现！
白光大放的刹那，所有人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等到再睁开时，屋内的一切都归于寂静，至于那个什么羊头雕塑，根本不见踪影。
路回：“……？”
明照临抬眉，扯起的嘴角带着十足的兴味：“有意思。”
他和“君朝满”都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的，那个虚影，是【天使大学】的校徽，也是【天使游乐园】的“印记”。
路回扭头看向柳轻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在【萌虎小火车】的时候，那个眼泪是不是滴在了你这只手的手背？”
柳轻明完全是懵的：“是、是吧……”
他定了定心神，肯定道：“是，就是这只手。”
所以，【天使】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