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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攻略进度22%


    那通电话是波本打给琴酒的。


    听到答案的时候,神无梦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荒谬的程度却一点没少。


    ——波本对琴酒说苏格兰叛逃。


    这句话真的每个字都让神无梦想笑。


    那份公安内部泄露的卧底名单虽然被她修改过,也相安无事地糊弄了过去,但对于真正的卧底苏格兰来说,这件事毕竟是一个定时炸弹,已经在组织高层和Boss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继续留在组织的风险太高。


    就算是早已做好了牺牲准备的卧底,也没有必要承担本可以避免的风险。


    神无梦猜测公安高层在处理完泄露名单的内鬼之后就在考虑让诸伏景光安全脱身的方案,而今天正是实行的契机。


    在咖啡店里降谷零那些反常的举动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吧,该说这家伙还有一点毫无意义的良心吗?


    少女的淡金色瞳孔之中盛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这件事被他们利用得真是彻底,一个人脱身的同时还想着为另一个留下来的人换取组织更多的信任,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划啊。


    比起担心苏格兰,神无梦觉得自己面对的问题说不定要更大一些,只是既然没人提起卧底名单的事,她也不会上赶着解释。


    她看了眼满脸激愤的伏特加,朝已经披上风衣的琴酒问道:“我们现在要去追杀苏格兰吗?”


    在这样的深夜,无头苍蝇一样地追杀不可能有所收获,她也只是故意这么问上一句而已。


    琴酒显然也不至于因为组织里有老鼠的消息而丧失理智,他将帽子戴上,对两人说道:“去波本的安全屋。”


    毕竟琴酒可是她的攻略对象嘛!


    工藤新一没对她的画发表评论,补充道:“车型是保时捷356A,经常和另一个体型偏壮的男人一起出现,那个人的代号是伏特加。”


    神无梦点头道:“是的,但伏特加其实有点笨的,也很好糊弄,主要都是听琴酒命令。”


    这个形容……神无梦回答道:“我晚上就不在这里了,会有人来接替我的身份,松田帮忙转告一下吧?”


    “嗯。”资助福利院是从神无梦加入组织之后就养成的习惯,用组织的钱做好事会在一定程度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起初她资助的不多,只有一家精心挑选过的,隔段时间还会亲自去福利院看看;后来事情太多,她只能做到按时捐款,干脆把东京市内的福利院都捐了个遍,只有数额多少的区别。


    偶尔她还会收到由院长帮忙寄出的孩子们亲手做的手工制品,以及许多稚嫩笔触写出的感谢卡片。


    她不方便暴露地址,东西都是寄到附近的邮局,一部分被她收下保存,另一部分只能婉拒,避免给他们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算上公立私立,东京的福利院加在一起有几十所,想要全部去一趟不太现实,神无梦和降谷零决定以教堂为中心,挑选附近的几家看一看,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和教会有关的消息。


    在教堂里待到下午,无论是参观仪式还是进行告解都十分消耗体力和精力,神无梦坐上副驾驶就开始调椅背,一副要休息的模样,打算让降谷零开到目的地再喊她。


    眼睛闭上了,但薄薄的眼皮无法遮挡住全部光线,于是有人靠近时带来的明暗变化依然被她察觉到,耳边传来安全带被扯动的声音。


    神无梦的眼皮掀开一条缝,看到那颗金色的脑袋在身前移动,垂下的额发和她还隔着一段距离,拉着安全带的手指也没有触碰到她,可他身上的气息依然充斥在狭窄的车内,平白让她困意淡了几分,搞不清到底是哪里来的太阳味道。


    “咔哒”一声,安全带被系好,投映在她身上的阴影也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夹克外套。


    四月的天气没有开车载空调的必要,但躺下来还是会感觉到一阵寒意,神无梦没拒绝降谷零的好意,只是觉得他的动作太自然了些。还是说,因为她是“绝症”病人,所以比以前能得到更多的照顾?


    原来是同情分啊。


    神无梦找到了答案,听着马自达启动的引擎轰鸣声,含糊问道:“波本,你的洗衣粉是什么味?”


    怎么又叫回他的代号了。


    这是降谷零脑海内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车里就两个人,他实在编不出要她改变称呼的堂皇借口,忍着偏头看她的渴望回答道:“樱花味。”


    啊。


    她早该知道的。


    神无梦想,这家伙对樱花的执着也太不藏着了,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通过这点小事联想到他的公安身份。


    “但樱花没有味道吧。”她回忆了一遍以前吃过的樱花味点心,除了好看以外没有任何亮点,裹着他的外套评价道,“所以是纯粹的太阳味道啊。”


    并不能算作是夸奖,和他这个人也没有多么紧密的关系,但降谷零依然有种她所谈论的是他自己的错觉,在转红的路灯前将车停下,克制不住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闭着,尖尖的下巴藏在外套里面,露出的半张脸小巧精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纤长卷翘的眼睫,宛如蝶翼般细微震颤着,仿佛一碰就会碎开。


    呼吸不由自主放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却无意识用力,降谷零不确定地想到,至少说明她是信任他的吧,也不像以前那么抗拒他,连他说是“约会”都没有否认。


    或许她本人都并未在意的细枝末节被他不断放大,理智与思考悉数为雀跃退让,尽管盲目,依然悸动。


    “滴滴滴——”


    身后的喇叭声惊动那双安静合上的眼睫,降谷零扭过头,发现路灯已经变绿,连忙踩下油门。


    车辆恢复平稳,他的余光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人眉头重新舒展开,心中又是一个个接连闪过的念头:


    市区内禁止鸣笛,那辆车却按了三次。


    平时交警贴过他无数罚单,这种时候就没人管管吗?


    而且,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灯也太短了些……


    松田阵平应声,心里却在怀念之前喊他名字时的称呼,遗憾机会走得太快。


    “所以……”赤井秀一倚靠在病房墙上,一双翠绿的眼睛看向床沿处的女孩,问道,“不再介绍一下吗?这孩子的身份。”


    他不认为神无梦会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听这些称得上秘密的内容,其中还有部分涉及到医院的黑暗面,对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都有影响,只是因为她始终没有开口阻拦,这孩子又意外的安静乖巧,他才顺着她的话一直说下去。


    除此之外,这孩子的容貌特征像极了组织里那位时至今日还等着取他性命的男人,赤井秀一很难停下对她身世的推理猜测。


    神无梦原本没打算告诉小彩太多事,但在医院撞见赤井秀一是意外,之后又被一系列事件推着向前,她只能相信小彩的智力和品行。


    总之今天过完,小彩就只能属于红方了。


    她揽住女孩的肩膀,抬头对赤井秀一说道:“不是说了吗,是我妹妹。放心吧,她不会乱说的,也很聪明。”


    小彩用力点头,马尾辫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保证道:“嗯,小彩谁也不告诉!”


    赤井秀一无法对一个小鬼付出信任,审视的目光投向小彩,反而是松田阵平挡了一步,爱屋及乌道:“你想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这番敌意实在是莫名其妙,赤井秀一无视松田阵平的问题,向神无梦确认道:“你相信她?”


    神无梦点头:“我相信她。”


    库拉索在原著中帮忙隐瞒了波本和基尔的卧底身份,改变了红黑双方局势,是值得信任的人。但如果可以,她希望小彩永远不会恢复记忆,就用这个身份获得新生。


    她绝对不会让小彩有看到五色光的机会。


    她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赤井秀一选择接受她的判断,看着小彩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Gin?”


    小彩听到熟悉的发音,雪白的小脸露出些许困惑:“琴酒哥哥?”


    这下连挡在前面的松田阵平都忍不住扭头看过来了。


    萩原研二在情绪的感知上天赋匪浅,这让他在社交活动中游刃有余,因此听出她和这两个人的熟稔也轻而易举。


    和之前提到乌丸莲耶的时候不同,她在谈及这两个人的时候语调更加轻快,用的词语也并非强烈贬义。与其说是中性词,不如说她选择了更没有距离的一种。


    这两个人是她在黑衣组织常常来往的成员吗?


    诸伏景光是三人中对她和琴酒关系最清楚的人,主动将话题推进,问道:“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朗姆,黑衣组织的二把手。”


    神无梦切换到下一张图片:“他的主要特征是左眼是假眼,下颌很宽,还是个光头,但他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可能会进行一些伪装,比如戴上假发和眼罩之类的。”


    朗姆后期会以胁田兼则的身份到米花伊吕波寿司店打工,但现在柯南没有帮毛利小五郎打出名声,朗姆也没有去毛利小五郎身边的必要,神无梦不确定这段剧情会怎样变化,暂时没有将他的假名说出。


    想要从她的简笔画上看出对方面容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有心的人总能找到称赞的角度。


    萩原研二的语调上扬,音色动听:“梦酱画的人物特征很鲜明呢!如果遇到了类似样子的人,我一定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说话的欲望就是这样被勾起来的,神无梦煞有其事地提醒他道:“朗姆应该都六十岁左右了,是心机很深的老人家,hagi如果认出来千万要离他远一点,他之前一眼就识破了FBI的埋伏!”


    “是很有价值的信息。”


    工藤新一尽量凭借这幅画作想象出这位组织二把手的样子,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坐在电脑前回忆起来。


    神无梦说道:“能和乌丸莲耶直接联系的就是他们了,不过一般都是单方面接收乌丸莲耶的命令。噢,还有一点,朗姆在暗中想要夺权,不再受制于他人;但琴酒却选择成为乌丸莲耶手里的枪。所以他们是内斗关系,彼此都看不顺眼。”


    “听起来,这个黑衣组织的Boss是故意的呢。”萩原研二的指尖点在两人并排摆出的画像上,“让他们互相制衡,便于掌控,谁也不能越过他。”


    松田阵平思考出声:“两个人的平衡很难维持,乌丸莲耶应该再培养第三方让这种平衡更加稳固才对,是精力不足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神无梦心虚地望向天花板。


    三角形确实是最稳固的形状,但出于私心,她没把贝尔摩德说出来。毕竟莎朗是活跃在大众视野的好莱坞巨星啊,行踪就连粉丝都有可能知道,又不像琴酒和朗姆,想埋伏都抓不到……


    诸伏景光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没有在这时候进行任何补充。


    “组织的背景差不多就是这些啦!”神无梦决定忽略松田阵平的问题,继续道,“然后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事情,圣光江古田教会和组织有什么联系,警视厅的卧底又是什么人。”


    说到这所教会,黑羽快斗要养伤,暂时不能跟她一起参加活动,那要拜托谁替补一下这个位置呢?


    她托着下巴,面容严肃地从面前的三个男人脸上扫过,心想:他们有人愿意女装吗?


    琴酒的到来是波本早就预料到的事。


    毕竟这次和之前卧底名单泄露不同。上次组织掌握着主动权,可以先安排成员击杀尚不知情的目标,让hiro和他手足无措;但这一次是hiro率先脱离组织,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主动脱身的hiro,难度要高上许多。


    只要琴酒没有在短时间内锁定hiro行踪的本事,他就不可能选择立刻去追杀hiro,而是会来到安全屋找他问明具体情况。


    但波本没想到神无梦也会过来,看样子她是原本就和琴酒在一起,才同时行动了。


    安全屋内很冷,暖气是他们到来之后才开的,估计波本也才回来没有多久就给琴酒打电话了。


    神无梦裹着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抱着抱枕取暖,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让波本给她烧水喝。


    根本没有一点待客之道啊!


    “证据。”特意拿来的警用电.击棒被重新塞回口袋,他将人抱紧,手指碰到冰凉湿润的长发,颈后肌肤干燥光滑。


    情况和他预料的有些出入,他以为她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了,但现在看来,很明显不是这么回事,所以说……是她在帮某个人隐瞒?


    萩原研二很难不联想到才从衣柜里长出来被他请走的降谷零。


    但既然是她的意愿,他可以配合着忽视那些怪异之处,将人带回房间。


    “我还想躺床上休息一下。”神无梦真的觉得自己累坏了,精神压力和身体压力快到极限,穿着浴袍就往被子里钻,至于特意让萩原研二去拿的换洗衣服也抛到脑后,坚决不主动提这件事。


    “先吃点东西。”


    萩原研二在帮她拿衣服的时候看见了行李箱边的面包,撕开喂了她几口,又拧开瓶矿泉水放到床头,说道:“我再去一趟餐厅,我回来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好吗?”


    酒店的事情太多,工作人员忙不过来,更腾不出人手送餐,所以之前是他亲自端着餐盘回来。


    但那些食物脱离了视线,他又怀疑服部平次的房间里有其他人的存在,更不可能将东西拿回来给她吃,只能再去餐厅点餐。


    温暖的被子安抚了她今天的奔波,神无梦本来就因为不断撒谎而愧疚极了,被照顾的时候更加乖巧,接过面包答应道:“好——”


    “我会很快回来。”


    萩原研二摸了摸她的头。


    他拿着房卡,关门的时候确认了好几遍才松手,脚步在经过斜对面阿笠博士和柯南房间的时候顿了半秒,接着选择离开。


    在他转进电梯间后,穿着蓝色滑雪服的少年敲响了那扇刚刚关闭的房门,出声道:“神桑,是我。”


    神无梦听到声音就翻身下床,她差点忘了要阻止工藤新一和宾加见面,万一这位执着于追求真相的侦探先生毫无意识地跑上楼然后被宾加认出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完全没有思考为什么一心推理的侦探会在脱身之后折返回来找她,开门时还想着该怎么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解释宾加的存在,顺手递给他一个没用过的口罩。


    工藤新一将她递过来的口罩戴好,注意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解释道:“酒店给没带滑雪服的游客准备了备用衣服,博士房间只有这套。”


    这么随机的衣服都能穿得这么帅气吗?


    神无梦在心里肯定男高的实力,嘴上道:“那这家酒店东西还蛮齐全的,不过工藤君最好还是再戴个帽子吧,酒店里的客人只有这么多,你的脸很容易被记住的!”


    她强调完,又问道:“啊,还有就是,工藤君会去楼上参与火灾案吗?你还在发烧吧?”


    少年的脸色依然不太健康,脸颊是因为生病而染上的浅浅红晕,说话的时候也不像曾经见过那样中气十足,音色沙哑虚弱:“比之前好了一点,咳咳……这正是我来找神桑的原因。”


    “来找我的原因?”神无梦面露为难,“如果你一定要参与这起案件,我、我找松田问一问?”


    “我就是柯南这件事。”


    工藤新一并没有接她的话,内容也与案件毫无关系,抬起的蓝色眼眸直直朝她望来:“神桑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了,对吗?”


    他的瞳孔明亮,神无梦有一种已经被看穿的错觉。


    琴酒当然不可能听信波本的一面之词,尽管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苏格兰始终持怀疑态度,但也绝不会直接相信波本的话。


    这个问题在计划之内,说辞也早就准备好了。


    “前段时间有位医药行业的企业家发表了不利于组织的言论,我和苏格兰今晚的任务是封口,但苏格兰没有在约定时间出现,反而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他不想继续杀人。”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金发黑皮的组织成员有条不紊地叙述着:“任务失败,我联系不上他,他也并不在安全屋。”


    紧接着,他将那条短信摆出来,和手机并排放在一起的还有两张写了涂满了铅笔痕迹的便签。


    诸伏景光去牵她的手:“不论如何,这三个人的死和别墅内的几个人脱不了干系,先回房间联系警方,再看看荒贵哲仁到底想要做什么。”


    神无梦倒是蛮相信这两位公安的个人能力的。见到了尸体,肯定是有什么陈年旧案,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才是最重要的,免得荒贵哲仁直接朝他们下手。


    她同意先离开这里,余光却注意到了些奇怪的地方:“等等。”


    她抓着诸伏景光的手,把手电筒对准自己发现的异样之处,问道:“骨头这里有点黑色,是正常的吗?还是因为中毒了?”


    “尸体在腐败过程中会经历蛋白质分解,尸骸的颜色可能会逐渐变黑,如果死者本人有内脏疾病或血管问题,也有这种可能。”


    降谷零蹲下来,在骨骸黑色的位置碰了碰,白色手套上除了灰尘之外没有沾染其他,说明颜色是在骨骼内部。


    “也许是毒。”肉眼无法判断,他说道,“检验过后才能确定,先走吧。”


    这片区域已经是密道的尽头,想要出去只能原路返回。但别墅内不一定只有这一条密道,或许在他们尚未来得及探索的角落也能够通往某处,存放了其他尸骨也说不准。


    回去的时候又是她走在中间,她本来以为会像来的时候一样被两个人拉着,但诸伏景光突然说了一句“安室的手碰了尸骨”,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有必要和某个金发黑皮的男人保持一定距离。


    神无梦两只手一起拉着诸伏景光的袖口,对朝她伸手的降谷零说道:“路我都看过一遍了,不会摔的,不会拖累你们。”


    光线原因,她看不清降谷零的脸,但他的那声冷哼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又对她态度不好了。


    反正马上就要出去了,他的态度也没多么重要,神无梦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跟着诸伏景光往前走,自认为大发慈悲地说了句:“快跟上,一会你迷路了我们可不会管你。”


    “……嗯。”


    降谷零从喉间挤出个音节。


    他觉得神无梦未免过于自信,hiro怎么可能不等他?


    但正是因为对幼驯染过于了解,他又觉得在厨房那番对话之后,这种事情也不是毫无可能,于是感觉更加憋屈了一些。


    一路沉默着走到进来的位置,出来之前,他们隔着墙壁确认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按下了旁边的开关,那幅画在眼前转动,他们从入口回到了三楼走廊。


    神无梦回头看了眼,墙面和挂画几乎是严丝合缝,很难被发现,好奇问道:“你怎么发现这幅画后面有通道的?”


    降谷零有点意外她主动找自己说话,在幼驯染的注视下惜字如金道:“肖像画烟斗的光泽度。”


    油画表面常常有一层上光油作为保护,经常被触摸容易导致保护层磨损或变形,所以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画面上的区别。


    “挺厉害的嘛。”


    神无梦承认降谷零确实很适合后期的侦探职业,这种夸奖对她来说只是随口一说,并不代表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但落到在场另外两个人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心情更加复杂了一些。


    三楼暂时没人,他们不敢久留,悄无声息地回到二楼她的房间。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本就若有若无的信号彻底没了,根本联系不上警方。


    神无梦才把之前覆盖在监控视频上的内容取消掉,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嘈杂的声响,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她看了房里的两个男人一眼,把电脑合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推开房门准备找人问问。


    两人恰好撞见跑上楼来的山藤智,后者面带慌张地朝他们大喊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古屋先生死了!”


    缓了一会,神无梦的呼吸节奏总算调整过来,走到琴酒身边,用指尖碰了碰已经架好的狙击枪:“所以大哥叫我来到底干什么呀?”


    琴酒冷笑一声,扯动的嘴角弧度很大,回答她道:“苏格兰在血泊中奔赴黄泉的美妙景色,难道你不想亲眼见证?”


    神无梦理解不了琴酒杀人前总是用些奇怪的修辞手法是什么爱好,她试着远眺了一下,一无所获:“可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天台上的视野绝佳,但隔着六百米的距离,神无梦的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清楚街上的人。


    然后她的脸就被捏住,整个脑袋被托到了瞄准镜的位置。


    在组织里待了快三年,前男友还是位优秀的狙击手,神无梦就算不接触这些,倒也不至于连狙击枪的用法都不知道。


    瞄准镜就像望远镜一样,把对准的楼房和行人都映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能看到那枚正在晃动的红色小点,夺命符般随机落在谁的身上。


    那是一间商业银行。


    在叛逃的情况下带上足够的资金是明智的决定,苏格兰作为想要脱离组织的人员会来这里取钱也是万分合理的事。


    神无梦又了解了一点公安的计划,问道:“苏格兰已经进去了?”


    气温太低,她说话的时候温度差让瞄准镜起了一层水雾,朦胧到再看不清远处的画面。


    这种状况可以惹怒每一位狙击手,琴酒也不例外。


    他的眉头用力皱起,似乎想不通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且无知的举动。他的手伸向摆在一边的盒子,里面的东西装在盒壁上发出叮咚声响,其中一块被他拿起来,塞进了面前少女的口中。


    “唔——”


    神无梦被冰得头皮发麻,整个人瞬间清醒,想要把冰块吐出来,但嘴巴却被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捂住,连隐隐作痛的智齿都在这种刺激下失去了感知,只剩下麻木。


    她的眼睛瞪大,不过瞄准镜上的雾气倒是散开了,边缘处也出现了那个被他们等待着的男人。


    “我看到苏格兰了。”


    神无梦扯开他的手说道。


    瞄准镜是属于狙击手的,目标人物出现之后,她理所当然地退让开来。


    被他们盯住的男人戴着帽子,穿了件黑色的厚夹克,看起来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除了露出的小半张脸能被称上一句“帅气”,半点特殊之处也找不出来。


    但他就是苏格兰。


    琴酒将目标瞄准,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踏进猎人设下的圈套,然后将之撕咬,留下满地的鲜血。


    “大哥。”


    身边的少女含糊不清地喊他。


    在注意力凝到极致的紧要关头,琴酒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瞄准镜中的一切,另一只绿色的眼睛闭上,将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忽略,更不可能搭理她。


    但他的头发被扯了一下,接着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嘴唇上,随后滑进来的是还带着口腔热度的冰块。


    琴酒没有因为这种异常情况而移动自己的位置,口中的冰块让这番动作没有对瞄准镜的清晰度有任何影响。


    哪怕真的在这个瞬间无法辨清,他也确信自己能够将苏格兰当场击杀。


    目标人物走到瞄准的地点只在转瞬之间,琴酒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穿胸而过,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扑向地面。


    在看到地上绽开的血之花后,琴酒偏过头,舌尖将嘴里的冰块推到后槽牙的位置咬碎。


    他的瞳孔染上幽暗的色泽,嗜血过后的绿色瞳孔深处有风暴席卷,而狂风的落点是眼前坦然与他对视的少女。


    琴酒吞咽下那些碎裂的冰块,喉结上下滚动,吐出的气息冰冷而潮湿。


    “这也是苏格兰教你的?”


    第 23 章   攻略进度23%


    天台上寒风呼啸,没有人居住的废弃大楼更是森冷无比。


    无论成功或失败,狙击之后的首要做法是立刻离开现场,销毁一切痕迹,避免被警方找到线索。


    神无梦对琴酒的枪法很信任,见他这样也知道任务已经完成,一脸无辜地帮他收拾现场。


    狙击枪是不可能让她碰的,所以她很主动地把那个装了冰块的小盒子抓在手里——当然,是隔着一层羽绒服袖子的,实在是太冷了啊!


    她不是真的想要帮忙,连自己走下去都嫌累,能替他拿一盒冰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算琴酒再怎么盯着她看也没用。


    对于刚才那个吻,她觉得没有提起的必要,感觉琴酒不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嘛!


    可能唯一生气的点就是主动权没有在自己手里吧?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对她关心道:【梦梦!我刚才被屏蔽了!你这里出什么事情了?】


    是出现了一些不能让未成年系统看的画面。


    实验室宽敞冰冷,空间比想象的更大,从地面上根本看不出下面藏了这样一个地方。


    墙壁与地面用的都是不锈钢材质,白炽灯打在上面生生加了亮度,刺眼极了。


    房间中央摆放着几张操作台,整洁的台面上是各种精密仪器和化学药品,旁边还有几个巨大的冷藏箱。


    诸伏高明打开离他最近的那个,里面是成排的玻璃管,每支都装了三分之一剂量的暗红色血液,掩饰不住的血腥味散出来。


    神无梦跟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她对血液制品十分熟悉,没有多么惊讶的感觉,还对血液在芬太尼研究中扮演的角色感到些许困惑。


    服部平次扯扯手套,拉开了另一个冷藏箱,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


    音量被及时控制住,但其余人的注意力已经被他吸引。


    出于角度原因看清里面东西的萩原研二立刻侧身挡住神无梦的视线,如果不是都穿了实验服又佩戴各种装备,他都想要上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神无梦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对他人的好意常常从善如流的接纳,看着萩原研二脸问道:“里面是什么?”


    “大脑。”住院部格外安静。


    电梯门打开之后神无梦就闭上了嘴巴,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大概是因为医院电梯的权限管理很严格,护士站不像其他医院那样设置在电梯出入口,而是安在了安全通道的转角处,如果他们真的从楼梯上来说不定还要被询问一番。


    既然护士们没注意到他们,神无梦三人也悄无声息地转去走廊另一边,避免和工作人员撞上。


    他们身处铺有浅灰色地毯的长廊,两旁是整齐排列的病房门,环境宁静祥和,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让人不自觉将呼吸放缓。


    病房是私人区域,他们没有进入的理由,也没办法挑选出愿意和他们聊天的对象,进展似乎卡在了这个环节。


    降谷零提出方案:“值班护士应该知道很多信息,我去问一问?”


    赤井秀一颔首道:“顺便将人从前台引开,我去翻患者名单。”


    “不用啊。”


    神无梦觉得这两个人的方法都属于“无事生非”的类型,他们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妇幼医院她确实是头一回来,但住院部却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哪里人多、哪里热闹对她来说都不用思考,稍微走两步就确定了目的地。


    “输液室。”她指指不远处的牌子,多解释了一句,“就是打吊针的地方,你们知道吗?”


    不怪她这样问,实在是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太健康了,感觉是那种除了受伤以外连医院都没怎么来过的人,不了解也很正常。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都有住院经验,但依然不明白她的意思,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神无梦经验充足,继续道:“住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在病房里打针嘛,但也有小部分患者会觉得在房间里很无聊,就会去输液室吊水。那里都是同层的病人,有些互相认识,就可以坐在一起聊天,还可以打牌,会好玩一点!”


    安全起见,任务受伤住院时,他们只能待在病房,尽量减少和外界接触,更不可能像她说的这样去输液室里。


    而且,医院内的输液室应该也需要保持安静才对,医护人员会允许患者谈笑娱乐吗?


    赤井秀一看着她没有说话,降谷零的口快一步:“你怎么知道这些?”


    在他的记忆里,她以前生病的次数不算少,但除了急诊以外,大多数时候都是送到组织的医生那边进行后续治疗,hiro应该也没有陪她住院过。


    “啊?”神无梦愣了下,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反问道,“这不是常识吗,你们不知道才奇怪吧?”


    待在走廊上太不安全,输液室那种热闹的地方才是“大隐隐于市”。


    神无梦不再和他们多说,带着人跟着指示牌走,果然听到了隐约响起的对话声,还有正在播放时事新闻的电视机提供背景音。


    “电视机也是给患者打发时间的。”


    神无梦介绍完,就见到屏幕上出现了引人注目的新闻关键词。


    穿着得体的女主播坐在新闻台前,神情严肃而专业,清晰有力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出:“最新消息,怪盗基德再次向公众发出预告函。根据警方透露,这封预告函在今日清晨送达,目标直指本市著名的江古田博物馆,由久利馆长发现。”


    画面切换,白色的预告函展露在观众们面前,优雅的黑色字迹在纸上排列整齐,内容如下:


    【在三月十三日的午夜时分,当满月升上天际,夜风拂过穹顶,我将光临江古田博物馆,拜领烈焰之心。


    ——怪盗基德】


    “警方已经加强了博物馆的安保力量,全力调查怪盗基德的行踪,力求在宝石被盗之前将其绳之以法。同时,我们也呼吁市民保持警惕,切勿陷入狂热盲目。请关注我们的后续报道……”


    怪盗基德?


    神无梦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几天黑羽快斗不是都陪她在忙教会的事情吗,还能忙里偷闲发预告函盗取宝石?就算是年纪轻轻的男高中生,他未免也太精力旺盛了吧?


    不过——


    这次的预告函是不是太朴素了点,而且落款的简笔画……似乎也有点难看?


    降谷零的音调压低,已经反应过来这间实验室藏在滑雪场深处的原因:“这里在做人体实验。”


    冷藏箱里装满了实验罐,福尔马林内是漂浮的大脑,清晰得能够看见组织构造的画面让人一阵反胃,与之同时升起的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这些都是……活体实验的结果?”沉不住气且正义感强烈到要喷涌而出的服部平次压抑不住胸腔内的怒火,“他们竟然把人当作实验品?!”


    松田阵平的眉头紧锁,走近冷藏箱,仔细查看玻璃罐上贴着的标签:“每个实验罐都贴有编号和日期,应该能找到对应记录。”


    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神无梦确定这间实验室和组织有关了。


    她没有挑战自我接受能力地去看血腥场面,但人的感官是互通的,只是听到这些内容都让她一阵恶心,胃也不舒服起来。


    神无梦努力忍住,手指越过萩原研二的身体指了指后面的冷藏柜,小声问道:“高明哥之前说失踪的那些人……该不会就在这里面吧?”


    诸伏高明对那些案件卷宗了如指掌,眸光扫过白纸上的印刷字样,回答道:“几起案件当事人的失踪时间间隔与标签上的日期接近,我想这种猜测成立的概率很高。”


    “绑架无辜民众用来做人体实验……”


    降谷零的目光变得冷冽,漂浮的人体组织结构倒映在他灰紫色的瞳孔中,被垂下的眼睑遮挡,辨不清表情。


    “我们只是被困在酒店内的客人,无辜的遇难者需要请警方归还给他们的家人。”诸伏高明是今夜行动的发起人,给出决策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搜集足够的线索和证据,避免对方发现异常之后销毁。”


    桌边散落着些许表格和文件,看起来是实验员录入数据之后并未及时销毁的手写件,上面是【试剂浓度】、【反应时间】、【死亡时间】。


    路程不长,又不是什么很舒适的环境,神无梦再累也不至于真的在副驾驶座上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结果有人开到了目的地也不叫她,还是她发现车停了半天没动觉得奇怪才睁眼的。


    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和她对上目光之后又飞快后撤,搞得她云里雾里:“波本,你在我脸上写字了吗?”


    这种恶作剧之后被本人发现的心虚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降谷零已经无法分析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了:“……我没那么幼稚!”


    虽然她一路都是清醒的,有人在她脸上恶作剧肯定会被她及时发现,但神无梦还是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不信任,在降谷零震惊的目光中翻下前面的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自己的脸蛋,确认没有什么痕迹才打消怀疑。


    她也没有错怪降谷零的愧疚,反倒理直气壮的:“还不是你前科累累!”


    诚然,他以前是做过很多错怪她的事,但他绝对没有在她脸上写过字,更没有做过任何恶作剧行为,这种事一直都是她背着hiro对他做的吧?


    降谷零有口难辩,辩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最后还是好脾气道:“之前都是我的错,你还要再休息一会吗,离福利院关门还有一点时间。”


    他好声好气的,神无梦既不适应,又很难再态度恶劣下去。


    “下车吧。”她解开安全带,把外套还给他,难得礼貌两句,“谢谢你的衣服。”


    降谷零抓着衣服略感无所适从。


    给她披上的时候理由充分,避免她着凉,担心她感冒……但等到外套被还回来,他几乎能闻出上面沾染的玫瑰味道,再穿回身上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别有用心,故意为之。


    神无梦哪管他想这么多,自顾自地下了车,等半天见他还没动静,催了声:“波本?”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卧底先生终于打开车门,耍帅一般地在她面前把外套穿上,好像那是什么高定西装一样。


    “神桑,安室先生,真的是你们啊?”


    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是许久未见的若田院长。


    神无梦转过身,笑容灿烂道:“若田院长,好久不见。”


    “真是很久没见了!”若田院长的鬓发依然花白,慈祥地拉起她的手,看着降谷零道,“安室先生倒是偶尔会抽空过来,没想到你们今天一起来了,我真高兴,孩子们也会很高兴的!”


    这确实令神无梦颇感意外。


    她可还记得当初降谷零跟踪她到福利院来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呢,没想到他在那之后还来过。


    “对了,神桑。”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同期好友们的目光也理所当然地移了过来。


    松田阵平无暇考虑其他,嘴巴比脑袋还要快地开口,朝神无梦问道:“不然和我一起去?”


    和两位前男友不同,神无梦对松田阵平是非常放心的,但她还是不太明白:“我不能自己过去吗,还是说不准备给我发请柬?啊……日本这边结婚是发请柬的吗?”


    “当然啊。”松田阵平回答她道,“请柬里会包括回函部分,如果参加的话要记得提前回复。”


    “婚礼二次会经常会在酒吧之类的地方举行,到时候现场都是陌生人哦,梦酱不愿意和我们待在一起吗?”


    萩原研二知道她其实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没有再争取让她答应自己,而是劝道:“如果梦酱一个人过去,说不定会被其他人邀请成为一起玩的同伴呢!”


    其实神无梦连日本婚礼的“一次会”和“二次会”都没太听明白,大概就是前者指酒席仪式,后者指更轻松的社交活动之类的吧……


    她确实不太喜欢太热闹的环境,要是被搭讪或者进行一些无意义的寒暄也挺麻烦,所以轻易被萩原研二说服,决定道:“那我就和松田一起过去吧,时间还没有确定对吗?”


    萩原研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笑着说道:“最近气温太低,班长和娜塔莉好像倾向于四月或五月,肯定会给梦酱寄请柬的啦!”


    他没有去看其他人的表情,但诸伏景光却正打量着他。


    早在和萩原与松田在那家温泉遇到的时候,他就察觉出这对幼驯染在这件事情上的合作性。两个人合作成为他一个人的对手,棘手程度可想而知,然而他们的劣势也相当明显。


    但凡被她得知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现在的信任都会转化为难以置信,也不可能更进一步,毕竟她绝对不会接受双份的感情。


    只是诸伏景光还没有恶劣到这样的程度,至少和同期好友们他还是愿意讲究一定的公平,也并不希望让她失去两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神无梦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该离开了。


    做巧克力是体力活,就算她没出多少力也依然感到有点疲惫,连眼睛都酸酸的。神无梦下意识伸手想要揉一下,结果还没碰到脸就被身边的松田阵平先一步抓住。


    “眼睛不舒服?”神无梦由衷敬佩黑羽快斗辨认方向的能力。


    她的住处不是什么地标性建筑,也不是高层公寓,要精准地降落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想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他做到了。


    任务完成得相当顺利,虽然侦探们那边不知道从何解释,但总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神无梦不想为已经足够痛苦的人生继续自寻苦恼,等问题真的迎面而来再想对策好了。


    黑羽快斗将她松开,让她在地上站稳,问道:“旅程愉快吗?美丽的小姐。”


    他问得好像是把她送到目的地的司机,神无梦忍俊不禁:“会给你好评的,月下的魔术师先生。”


    “在我离开之前……”整段路都没能说出自己身份的黑羽快斗停顿半秒,朝她问道,“神小姐还有其他心愿吗?”


    成为怪盗基德之后,向来都是其他人追在身后对他的身份好奇,想要看到这身装扮之下的面孔,为此绞尽脑汁与他针锋相对。


    所以在面对似乎对他的真实身份完全不感兴趣的神无梦的时候,黑羽快斗连怎么坦白都没想好,甚至感觉主动在她的面前卸下伪装有一种强买强卖的意思在,也许她根本不想知道眼前的怪盗是谁,又或者认为知道的信息太多对她反而是累赘?


    神无梦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对黑羽快斗的身份一清二楚,如果想要揭穿的话早在上次见面时就能找到机会了。


    但她自己都满身秘密,所以在对待他人的秘密时会持有更加谨慎的态度,也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对黑羽快斗造成任何影响,在今天之后他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神秘怪盗,她不会在侦探们和警官们面前多说一句话。


    神无梦没能接收到对方的暗示,更不知道她匮乏的好奇心让黑羽快斗多么煎熬,还煞有其事地对他保证道:“怪盗先生能够答应我的那些失礼要求已经很让我感激了!我绝对会保密今天发生的一切!”


    黑羽快斗在脑海内考虑了两秒要不要用一些小手段让他的镜片掉在地上,又觉得这样除了给自己贴上粗心大意的缺点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他沉默了一会,扑克脸上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用一种带着轻微叹息的语调出声道:“……随时愿意为您服务。”


    这里是她卧室连通的阳台,没有走正门所带来的麻烦就是神无梦根本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没打招呼就来的客人,也在经过高空飞行的兴奋体验之后完全忘掉了这种可能,直到她听到接近房间的脚步声。


    “糟了!”工藤新一问得毫无铺垫,神无梦努力控制住表情,不假思索地否定:“怎么可能,在浴室里看到你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人在撒谎的时候是不需要思考时间的。”


    工藤新一陈述道:“隐瞒身份是我的需要,然而在我拜托神桑帮忙之前,你就已经在避免我和萩原君见面……我想,神桑知道的,比我以为的还要多。”


    “不是你说要我帮你支开hagi的吗?”


    神无梦说话时还往走廊两边看了看,不想被话语中的当事人听见。


    工藤新一看出来她的顾虑,说道:“餐厅在三楼,萩原君往返大概要十五分钟,不用担心。”


    名侦探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神无梦放下心来,却又因为他的问题而紧张:“因为工藤君让我支开hagi,我才以为你不想让人发现你的身份,而且工藤君刚才还说会和我解释,难道你的解释就是站在我的门外质问吗?”


    “不、不是质问!”


    眼前人面无表情地说这些话,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工藤新一没办法将准备好的推理分析再说下去,那些“一二三点”也都被堵了回来。


    “咳咳……”年纪轻轻的少年侦探没她沉得住气,被倒打一耙还以为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边摆手边道歉,“对不起,咳咳……我只是好奇神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可以拒绝回答!”


    “反正工藤君也能靠自己的脑袋推理出真相,根本就无所谓我怎么说!”


    神无梦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差,也知道她其实是心虚了才只能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将话题揭过。


    不然她还能怎么说呢?


    说他在多罗碧加游乐园被灌药的时候她就在现场,说他在忍受药物折磨痛苦挣扎的时候她在冷眼旁观;


    说她明知他变小之后会遇到多少坎坷却放任剧情发展,还是说她这段时间一直自欺欺人地装作无辜者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身边。


    面对工藤新一的问题,她几乎哑口无言,所以只能用攻击性的方式回答,用无理取闹的做法维护最后的假面。


    工藤新一察觉出她的态度转变。


    还是柯南的时候,她对他的照顾就无微不至,包括“第一次见面”她被博士拜托来帮忙参加帝丹小学活动,她对他的关心就远超刚认识的陌生小孩。


    活动结束后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住所,去警视厅时找朋友解答复杂密码时不介意他作为小学生跟在旁边,身上带着由博士参与制作的各种装备,还有她和安室透偶尔的默契对视……


    就像他才说过的那样,被排除后所剩下的那唯一可能性,就是真相。


    工藤新一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永远都不会罢休,但是——


    他沉默两秒,略过之前的话题,说道:“我是因为一颗药丸变小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部给我喝的白干,意外恢复了身体,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提起浴室的事情他依旧不太自然,半真半假地咳了几声,暗自在心里感谢起遮住了发烫面颊的口罩。


    “怎么会有这种药?”


    神无梦睁大眼睛,惊讶又惊慌地往周围看了看:“返老还童这种事一定要保密,万一被人听到了该怎么办?说不定会被抓去研究!”


    “放心吧。”工藤新一丛口袋里掏出博士的反窃听雪花片,“这里没有窃听器。而且既然我已经恢复身体,柯南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啊!”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语调中的轻快连沙哑音色都遮不住,飞扬的湛蓝双眸神采奕奕,仿佛此刻的病痛和过去的磨难都一笔勾销了。


    神无梦的心却猛地坠下。


    她忘记了,工藤新一并不知道白干只是暂时性的解药。


    这场最多只能持续几个小时的魔法说不定在哪一刻就会失效,是一场空欢喜,而她什么也不能说。


    “工藤君。”


    神无梦不敢去看那双染上笑意的眼睛,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问道:“你想去楼上看看吗,他们应该还没找到真相,这起案件……或许正在等你。”


    又错了。


    她明明是想要阻止工藤新一去案发现场的,但他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才变回来,至少、至少要让他享受一场真正的推理,而不是困在房里度过难得的宝贵时光。


    密密麻麻的酸涩席卷上她的心脏,神无梦深呼吸两口,感到一股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无力感,叫她说不出话来。


    他对内情一无所知,于是他所表现出的明亮与鲜活正一下下冲击着她,让她深刻意识到她坐视了怎样的一场罪恶,又在他的身躯烙下了多少伤痕。


    神无梦的眼睛睁大,连忙拉着基德往阳台边上走,朝下面看了看对他道:“可能有朋友来我家了,被看到的话会很麻烦,你先回去?”


    她可不认为大晚上出现在家里的是小偷,应该说最有名的怪盗就在她的跟前站着呢,但有些杀手才是更恐怖的存在吧!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琴酒撞见这种事!


    黑羽快斗察觉出她的紧张,没有追问,直接答应道:“好。”


    这一块是居民区,周围都是低层别墅,想要藏身对他来说称不上挑战。他的右手撑在阳台栏杆上,在离开之前回头对她说道:“神小姐,魔术也是假的。”


    神无梦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又焦急又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魔术师也会这样说吗?”


    “我是想告诉您,无论世界怎样,您感受到的幸福与愉悦都是真的,魔术也是如此。”


    白衣怪盗的声音压得很低,接着翻身而下,消失在她的眼前。


    是在回答她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神无梦愣怔在原地,心脏仿佛被击中一瞬。那些由他带来的虚幻梦境在这一刻反倒真实起来,驱散了缠绕着她的不安。


    踩着高跟鞋辛苦一夜,双腿的酸痛后知后觉袭来,她把鞋子脱掉踢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仅是幸福和愉悦,疲惫和辛苦也都是真的啊!”


    敲门声响起,是伏特加的声音:“西拉酒,你在家啊?”


    神无梦不想动了,反正她一会还得想办法解释便签留言的事,随口答应一声:“嗯。”


    门把手被拧开,她看着银色长发的男人推门大步朝她走来,路过尚未开灯的卧室也丝毫不见停滞,径自踏上了阳台。


    琴酒那双幽绿的瞳孔飞快从她的礼裙与地上的高跟鞋扫过,在询问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睛:“你在做什么?”


    神无梦眨眨眼睛,余光见到几片掉落的羽毛缓缓下坠,不着痕迹地挡了挡,满脸无辜地指了下天上,回答道:“我在……赏月?”


    作为警官,松田阵平的观察力毋庸置疑,况且他的注意力本来就都在她的身上,只是一点点动静都被他注意到:“有血丝,要滴眼药水吗?”


    他的脸忽然凑得很近,神无梦甚至能从他的那双靛色瞳孔看到自己的身影,像是想要数清楚她的眼睛里有几道血丝一样。


    然后她想起来自己此时此刻是戴着美瞳的!


    神无梦赶紧把他推开,也不确定松田阵平究竟发现没有,找借口道:“有点困了,睡一觉明天起来应该就好了。”


    萩原研二不赞同地叮嘱她:“就算不滴眼药水也不可以用手揉眼睛哦!”


    “眼睛不舒服吗?”


    诸伏景光在注意到她戴了假发之后就看出来了她眼睛里的异样,只是一直没有点破,怕这样会惹得她的反感。他猜测是美瞳戴久了所以让她的眼睛难受了,但又不能明说,试着给她递台阶:“要去洗手间看看吗?也能放心一点。”


    神无梦既心虚又紧张,立刻点头道:“我去一趟洗手间,松田把眼药水给我吧,如果有需要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目光闪躲,接过递过来的眼药水就离开了客厅,所以错过了另外三个人的默契对视,也没有听到关上门后那几个人的交谈。


    客厅里沉默了瞬息,萩原研二把电视的音量调大,压低声音道:“如果是变成黑发的话,应该没必要瞒着我们吧。”


    松田阵平的神色凝重,接过他的话说道:“上次见面还是金发,比较淡,眼睛也是。”


    “又发生改变了吗。”


    诸伏景光的语调平平,显然对此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没见过她黑发黑眸的模样,但他相信松田告诉他的事情,也受到后者的思路影响,将这样的变化当作组织的手笔。


    只是简单的换个发色瞳色不是什么大事,假如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还好,可她既然选择隐瞒,就说明有不想让他们知道的秘密,极大概率与她的身体情况有关,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比起另外两个只是沉着脸散发着低气压的好友,松田阵平被衬得情绪外露许多。


    那头鬈曲的黑发被他挠得乱糟糟的,却又不知道该冲着哪里发泄怒火,咬牙骂道:“该死!”


    若田院长没有立刻将她拉进福利院内,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心道:“最近你打到福利院账户上的钱越来越多了,你自己也要生活的呀,那么多钱……”


    “我留了的。”神无梦在长辈面前态度很好,温言软语地告诉若田院长道,“之前我和弘树在美国做人工智能,现在收益很不错呢。您别为我操心,那些钱给孩子们买点吃的用的吧,电脑在以后是很重要的技能,有机会可以让他们学一学。”


    听到弘树的名字,若田院长信了她的话,联想到去世的樫村太太也一阵悲伤,感慨道:“弘树也不容易,好在有你帮着他。”


    院子里突然传来个小朋友的哭声,若田院长没再追问,匆匆转身道:“神桑,安室先生,我先去看看孩子们,一会我带你们再转转!”


    神无梦朝她笑:“您先忙,我们也有很多话想和您聊聊呢。”


    看着若田院长赶回福利院,神无梦示意降谷零跟上,但刚才还一言不发的男人却兀然拦在前面,重新问起若田院长提到的事:“你最近一直在捐款?”


    “是啊,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嘛。”神无梦看向他,没有隐瞒的想法,理所当然地说道,“人都不在了,钱留着也没用啊。”


    她说得轻巧,但降谷零起起落落一整天的心脏彻底坠下。


    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个女人查航班信息的时候可积极得很,跨年都有一堆人邀请,连一条祝福短信都没给你发!


    他们提心吊胆实行计划的时候,那女人在琴酒家里吹着暖气看着电视吃着大餐,被叫到安全屋来之后还有的是人上赶着送她回家,半个字没提过对你的担心!


    降谷零捏紧手机,真想把这些事实一条条列出来摆在好友面前,但最后,对好不容易挣脱了黑暗、能够重新行走在光明之中的幼驯染,他还是咬着牙回了个【OK】。


    就算内心无比不情愿,但对答应了的事,他还是会负责到底。


    所以删除掉短信之后,降谷零拿起了属于波本的手机,翻出上次出任务时往神无梦手机里装的定位程序,确认了一遍她的位置。


    红点与他脑海之中的地图匹配,他很快锁定了那个地点。


    ——靶场?


    降谷零皱起眉,满心不爽地想:才和hiro分开多久,就又去物色狙击手了?


    他恢复房间的一切,拿起马自达的车钥匙,准备直接去靶场看看。


    就算是为了hiro,他也要搞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第 24 章   攻略进度24%|含长评加更


    组织的靶场是不对外开放的。


    1月2号这样的日子,没有组织成员像琴酒一样积极练枪——除了莱伊。


    总而言之,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神无梦觉得自己似乎提前看到了琴酒和银色子弹的交锋。


    她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不仅能满足自己看热闹的心情,还能把自己从练枪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莱伊也想教我练枪吗?”


    神无梦把射击耳罩取下来,将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站在他和琴酒的中间,怂恿道:“要不你和大哥比比谁的射击码数更远,我跟更厉害的那个人学!”


    琴酒看向她,目光还是冷得不行的样子。


    魔术秀持续了快两个小时。


    在他们配合魔术师上台表演完【双人传心】的魔术之后,又有不少幸运观众被红色小球挑选到,在舞台上圆满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魔术。


    整场魔术秀在魔术师从空中抓出一把金色星星之后落下帷幕。


    他脱帽再次鞠躬致意,接着将手放在面前轻轻一吹,那一把星星瞬间化作闪亮的金色纸屑飘向观众席,从距离舞台最近的一排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星光飞舞经过之处,一道绚丽的彩虹从舞台横跨至会场另一端,不少人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这一瞬间的奇迹,微弱的光照亮了每一位观众的面容,也照亮了无数双满含惊奇与喜悦的眼睛。


    魔术效果制造出来的彩虹被安排在了伸手无法够到的高度,就算站起来或者被同行人抱住也不可能碰到。


    神无梦知道这一点,但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也忍不住像前面的人一样抬手去够。在视觉的错位之下,指尖看起来像是已经碰到了彩虹的边缘,七彩的色泽倒映在她的银色瞳孔之中,像坠在粼粼银河。


    ——咦?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点,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真的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视线停在指尖的位置,神无梦将手缓缓收回,那片彩虹好像分成了一小块黏在她的手上,缤纷的虹桥也跟着她一起下降,最后变成了一个悬挂着的彩虹吊坠。


    这又不是个魔法世界,唯一能够无中生有的就是身边坐着的这位魔术师了。


    神无梦的食指指尖勾着新鲜出炉的吊坠,扭头朝正望向她的人说道:“魔术师都会随身带一堆东西吗?你怎么知道他会用彩虹结束这场演出?”


    黑羽快斗想他身上的东西还多着呢,而且台上的这位魔术师又不是初出茅庐的人物,预料几种退场方式不要太简单,实在不行他还带了玫瑰花。


    但有些话是绝对不可以从魔术师的口中说出的,所以他只是笑了下,看着她说道:“萨斯顿三原则之一,魔术表演过后,绝不向观众透露魔术的秘密。”


    “好吧。”“我、我……”外上美纱哑口,似乎这个问题让她相当为难。


    “哈。”伊予田利佳认为主导权回到了她的手中,接二连三的猜测被她说出,“你在门口偷听那么久,肯定听到我和元司吵架了吧?后来还跑去阿武房间,是把真相告诉他了?然后阿武把元司杀了?”


    “怎么可能是阿武?”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却显得格外漫长。


    他到底还有求生欲望,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咬紧牙关操控着失去平衡的滑翔翼,努力用还算清醒的大脑去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降落路径。


    幸好博物馆的楼层有限,他的飞行高度一直不高,如果是高空时被击中绝对无力回天。


    这一片都是一户建的房子,黑羽快斗瞄准搭着棚子的三楼楼顶,心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尽量向一侧倾斜,让滑翔翼朝着目标偏移。


    “咚——”


    撞上去的钝痛感让黑羽快斗的视线模糊,粗糙石子擦过他的身体,但他很快又被反弹的力道甩出去,落到他预料之中的那棵树上。


    向来觉得柔软的叶片在这一刻宛如无数只手掌拍打在身上,缓解他下坠速度的同时也让身上的擦伤和肩膀上的枪伤更加疼痛,最后砸在硬邦邦的地上。


    “该死——”


    黑羽快斗忍不住咒骂一声,已经明白那群人大费周章地伪造预告函就是为了要他的命,这也说明他接触到了什么让他们恐慌的东西。


    是即将成功的标志,是抵达终点前的哨声。


    衣服在疲惫和疼痛中湿透,他的大脑发晕,视网膜内只剩大片大片的色块,时不时有黑白斑点闪过。


    鼻腔内满是灰尘味道,伤口处的血浸湿了地面,又将坚硬冰冷的触感传递回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最后一点体温也抽走。


    不可以这样结束!


    死寂的小巷内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不断回荡,黑羽快斗勉强撑起身体,靠在墙边,右手捂在左肩处止血。


    从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之前的每一次行动与今天相比仿佛只是小打小闹,塞在口袋的宝石硌到肋骨,那块皮肤估计青了。


    头晕目眩,但那群人不知道是否还有埋伏,继续留在这里不仅得不到救援,还有被对方发现的风险。


    怀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撞到一起,黑羽快斗将手机拿出,屏幕亮光刺眼到辨认不出上面的文字。


    应该和寺井老爹打个电话的。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


    “……咳咳。”


    黑羽快斗眯了眯眼,单眼镜片被他拽着吊坠扯下,看清了来电人——【夢さん】。


    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女声从另一头传来,语速很快,他需要反应一会才能明白:“黑羽君,你还好吗?”


    乱成一团的大脑无法分析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甚至忘了自己在她面前从未坦白过怪盗基德的身份,只能下意识地回答:“还好。”


    对面有引擎声和喇叭声接连传来,她的话音却很清晰:“你等等我,我在路上!”


    ——什么意思?


    思维停摆,黑羽快斗的目光开始涣散,放下手机的时候已经忘了他是否给出回答,仰头靠在墙角喘气。


    仍在通讯中的手机被扔到一边,原本计划拨出的电话也被他推迟。


    今天是满月,但月光只照到小巷入口,他所在的深处昏暗一片,就像被人间抛弃的荒芜角落。


    ——至少要知道这颗宝石是不是潘多拉。


    硌得他生疼的宝石被黑羽快斗从口袋中掏出,戴着手套的手指随着失血过多失去感知,险些在举起宝石的过程中将之摔了。


    他的右手捏着宝石,对准遥远的圆月,用已经无法聚焦的双眼紧盯宝石内部。


    手指颤抖着,作为镇馆之宝的烈焰之心色泽红艳,在晃动间折射出如火苗起伏般的闪烁光芒,像是深渊中燃烧的炽热焰火,夺命而绚烂。


    痛楚扩散至全身,每一次呼吸都在挤压蔓延着铁锈味的肺部,他几乎感知不到更多,努力借着清透的月光看向宝石深处。


    神女起舞这样的传说当然只是荒诞之语,但假如它的内部果真有什么秘密,那又多了一分潘多拉的可能。


    赤红深处,他看清烈焰之心的每一丝纹理,澄澈得毫无杂质——


    等等,有一道身影……出现在这颗宝石中心。


    光影舞动,璀璨夺目,黑羽快斗恍惚以为是一场幻梦,直到他听见愈近的脚步声。


    价值连城的宝石从染了血迹的斑驳手套间滚落在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位神女身披银纱、脚踏月华,快步向他走来。


    似真似幻,如梦如烟。


    从空中坠落时的无数念头如气泡般挨个消失在脑海中,黑羽快斗望着她,唯一漂浮在水面上的气泡——是他尚未宣之于口的告白。


    外上美纱的情绪第一次激动起来,大声反驳道:“我根本没把事情告诉他!你要这样说,我还怀疑是你和元司吵架之后动了手!”


    “什么真相?不要再隐瞒了!”


    松田阵平是所有人中语气最差的,但也只有他表明了自己的警官身份——虽然是拆弹警官。


    外上美纱的嘴唇颤抖,犹豫片刻,看了眼佐和武,之后才回答道:“是、阿忠发生意外的真相。我听到利佳和元司吵架,说两年前是元司在阿忠的滑雪板上动了手脚,阿忠才会失足摔下悬崖的!”


    开了个头,后面的内容就不那么难说出口了,神无梦从她混乱的语序中拼凑出了两年前发生的一切。


    两年前,同在一个滑雪社团的五人来野泽滑雪场滑雪。


    他们在同一个社团,能玩到一起去,说明技术也相差无几,许多比赛都会约着报名参加。


    换句话说,在分为男子组与女子组的滑雪比赛项目中,几人互为竞争对手,暗地里一直较着劲,真方元司也始终嫉妒着佐和忠,认为后者抢了本属于他的殊荣。


    佐和忠的性格与名字并不相符,为人时常蔑视规则,滑雪时追求刺激,某天晚上约他们一起去禁滑区滑粉雪,认为这种雪道才能考验真正的技术。


    但这类区域之所以被禁滑就是因为其危险系数极高,又是视野不佳的深夜,外上美纱劝佐和忠不要出门,还为此发生了争执。


    佐和武则是愿意陪同哥哥一起,于是两人悄悄朝禁滑区滑去。


    “路上我发现滑雪服不知道在哪里被勾破了,就想着回来换一套,我哥就一个人去了。”


    佐和武面露痛苦,自责道:“当时如果我跟上去就好了,我哥就不会出事了!就算真的摔下去,我也一定能及时找人求救,不会让他孤零零地死在冰天雪地里!”


    “但我没想到!”佐和武的眼睛密布血丝,瞪向伊予田利佳,愤然道,“竟然是元、竟然是真方元司动的手脚,他竟然动了我哥滑雪板的底座轮!本来我哥不会出事的!而你竟然一直帮着他隐瞒,骗了我们整整两年!!”


    伊予田利佳不愿意承担这么沉重的责任,音色尖利地反驳道:“你明明知道不全是元司的责任!底座轮只会影响平衡感,是阿忠自己要去禁区滑粉雪,那种雪本来就考验技术,他滑得快,又看不清路,摔下陡坡只是一场意外!”


    佐和武和她争执起来:“或许就是差这一点呢?”


    伊予田利佳喊道:“所以你就杀了元司?”


    “我没有!”佐和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回了下头,接着看向身边的无关人员,“你们不是来找出真相的吗,难道就任由她这么污蔑我?”


    外上美纱当然也对这位隐瞒了自己未婚夫死因的朋友心存不满,提醒众人道:“利佳,昨天和元司在房间里待了最久的人是你,你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伊予田利佳不甘示弱:“那你还是第一个去元司房间的呢,谁知道你过去做了什么?”


    “各位,稍安勿躁。”


    诸伏高明已经理清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继续问道:“外上小姐,您在听到两年前的真相之后,直接去了佐和先生的房间,是将这件事告诉他了,对吗?”


    外上美纱不想把佐和武牵扯进来,但刚才的对话已经暴露了他知道这一切的事实,只能抿着唇点头:“嗯。”


    服部平次接过话道:“那佐和先生就是知道了这件事后才决定去找真方先生,也就是死者问清楚?或者对峙?”


    “这件事和美纱没关系。”佐和武没有直接回答服部平次的问题,而是说道,“美纱一直在劝我冷静,让我不要冲动,等明天睡起来再说。我假装答应她,等她回了房间,我还是没有忍住,去找真方元司了。”


    工藤新一问道:“抱歉,打断一下,咳咳……那时候的真方先生是什么状态?”


    “他开完门就躺在沙发上,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我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佐和武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和他是仇人,他再怎么也不会喝下我给的东西吧,说不定就是自己不小心把头孢药吃了,也算是得了报应!”


    松田阵平冷不丁道:“没有法医,没人能肯定真方元司是因为双硫仑样反应而死的,如果你们有人随身带了其他毒药呢?”


    “各位方便给我们看看随身物品吗?”服部平次顺势提出要求。


    神无梦对谜底并不好奇,笑着将吊坠挂在手机上,起身道:“那就谢谢海藤的礼物啦,和我的手机颜色还挺配的嘛。”


    毕竟彩虹有七种颜色,随便挑一款手机大概率都能搭配上。


    但黑羽快斗还是颇感意外,没想到自己随手送出的礼物会得到这么重视的待遇。他看向她手中的那部蓝色手机,忍不住问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在手机上挂坠饰。”


    “唔……因为挂件撞在手机外壳容易发出声音,之前的工作需要保持安静,后来我都忘记手机上还能挂东西了。”


    神无梦单手拨了拨那片垂在眼前的彩虹,眼睛弯弯地朝身边人说道:“但海藤让我想起来啦,还送了我一件让人心情超级愉悦的礼物,我很喜欢噢!”


    魔术师退场之后已经有不少观众都离开了座位,他们的位置是走道边,需要尽快离开避免将里面的人堵住。


    场内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神无梦正要朝外走,右手臂突然被人握住,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当心台阶。”


    人数一多就显得混乱,加上大家都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之中,拥挤推搡之际让脚下的台阶都很难被注意到,明明就在亮堂的环境下四周却还是响起了短促的几声惊呼。


    向外的人流让他们无法驻足原地,神无梦只能被白马探带着朝前走,结果另一只手又被黑羽快斗拉住,朝她说道:“我会扶住你的。”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不会摔跤呢?


    神无梦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谨慎得过了头,难道她以前在他们面前平地摔过但自己忘掉了?


    不过除了手上的触感和方向相反的力道让她有些别扭以外,两边都是熟悉的人所以不会被陌生人撞到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既安心又踏实,也不用怕鞋子会被人踩到。


    剧场外和里面的温度相差很大,幸好她穿了外套,不然以现在的身体素质说不定要感冒了。


    但是……


    她看了眼右边手臂,又看了眼左边手腕,提醒一路护送自己的两个人道:“……出来了。”


    “1月24日下午4点11分22秒。”


    白马探松开她,另一只手将怀表收起,主动邀请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如果梦和你的朋友晚上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晚餐吗?”


    今天的唯一目的就是催黑羽快斗发预告函,神无梦只能朝白马探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又向身边的人问道:“我都可以,海藤的想法呢?”


    “那就一起吧。”


    黑羽快斗并不十分愿意和这位为他制造过不少阻碍的对手相处,但他对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奇,也没有逃避的习惯,而且以他的意愿为参考已经说明了谁更重要。


    他不会将主动权交出去,继续道:“我已经订好了晚上的餐馆,是一家中餐馆,白马君介意吗?”


    白马探的目光微沉,回看向那双深蓝瞳孔,客气答道:“当然不会,那就麻烦海藤君了。”


    靶场内只剩下他和那个相看两厌的FBI,降谷零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从hiro的态度发现他的卧底身份,但也没有开诚布公的打算。


    就算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他招呼都懒得打,拿了放在一边的外套就往外走,面容凝重地回到了自己的白色马自达里。


    神无梦之前的话还在他脑海中回放。


    她是和琴酒一起去做的任务,亲口承认了“苏格兰中枪身亡”,也就是说hiro的计划真的将他们骗过去了。


    但是……


    虽然他一向不看好这两个人的感情,也告诉过hiro那女人的真心绝对掺了假意,可哪怕只有几分真心,她难道半点也不为hiro的“死亡”感到悲伤吗?


    ——等等,魔术?


    大脑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已知的信息整合,直接把结论呈现在他的面前。


    降谷零的心脏漏跳一拍,为这个可怕的想法而感到呼吸滞涩。他连再开车去安全屋的耐心都没有,直接找了个没有监控探头的公用电话亭停车,拿了零钱就走进去拨通了hiro留下的联系方式。


    “hiro,是我。”


    降谷零知道他不方便聊太久,开门见山道:“那个来找你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好友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起,回答简洁,却让他的瞳孔紧缩。


    ——“海藤羽。”


    第 25 章   攻略进度25%|含2k营养液加更


    接到好友询问假死细节的电话时,诸伏景光认为一定有某件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公安的计划并不是这样。


    他们打算采用更加安全的做法,让绿川唯这个身份先失踪,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被人从河里发现。在公安的干涉下,那具尸体将会拥有绿川唯的身份证明和生物信息,也就能制造他的死亡。


    这个消息会再经过某些途径传到组织干部的耳中,只要他在今后的生活中小心谨慎不被发现就不会有意外。


    但找上门来的那位魔术师让他们改变了计划。


    更确切地说,是他坚持要采用这位魔术师的方案。


    知道他藏身地点的人数不超过三个,那位魔术师却能准确地说出他的真名,在被他否认之后的第二句话就是能够帮他假死。


    完全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但仅从对方能找到他的藏身地点就已经能够证明这不是普通人。


    似乎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对方主动进行了自我介绍,名字是海藤羽,身份是魔术师。


    诸伏景光想不到他们之间能够建立任何交集,但海藤羽显然对于黑衣组织和他的身份十分清楚,所作所为也似乎是出于帮助他的意向。


    简短的交流时间已经足以让诸伏景光确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假如海藤羽与黑衣组织有关,那么迎接他的应该是足以夺他性命的子弹,而不是那个硕大的背包。


    如果硬来,他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对方制服,再问清楚他的藏匿处是怎么暴露的。但海藤羽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他身后一定另有其人,留有后手也说不定,诸伏景光不想莽撞行事。


    身为少爷的白马探是司机送来的,黑羽快斗的假身份也没有车,所以神无梦只好担任了司机的职责,请两个人都去到后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到达黑羽快斗挑选的那家中餐馆时甚至还没到下午五点。


    虽然原本预定的是两人座,但因为时间太早,店里还空得很,所以帮忙换成更大一些的卡座也没有问题——难点在于她该坐在哪里。


    神无梦盯着面前的沙发考虑了两秒,幸好黑羽快斗和白马探都很绅士地让她先落座,不然场面才比较尴尬。


    总之她先坐下来,至于对面和旁边是谁……其实这种事也无所谓吧?


    离她更近一点的黑羽快斗顺势在她的身边坐下,白马探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两个位置各有优劣,同样并不能代表什么,没有过多争执的必要。


    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神无梦想侦探和怪盗气场不合确实是常事,可她没想到易容过后的黑羽快斗都会引起白马探的过度反应啊!


    她夹在中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神无梦让自己尽量忽视掉这股不和谐,招手让侍应生拿来菜单,总归埋头点菜是不会出错的,就算两个人在菜品上不合……她多点几道菜也能解决。


    她先勾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然后刻意没有带称呼地问道:“你们有什么想吃的菜吗?要我帮忙翻译吗?”


    这家湘菜馆用的是很原始的点单方法,上面写的中文菜名五花八门,但翻译出来的日文就有点奇怪了,她怕两个人会点出乌龙。


    黑羽快斗拿着点餐用的铅笔在指间转动,残影翻飞的同时对她说道:“两个小时前梦桑还和我在舞台上表演心意相通,再猜一猜我想吃的菜也不是难事吧?”


    神无梦觉得好笑,别人不知道那场魔术是怎么完成的,难道黑羽快斗还能不知道吗。


    想到睁开眼时在舞台天花板上用激光笔打出的【ID】字样,她用铅笔敲了下他的手,故作抱怨道:“你还说呢,万一我说了别的词怎么办?好乱来啊!”


    舞台的天花板对于观众来说是视觉死角,舞台上的魔术师当时又看向正前方的观众并且关注着她的反应,所以只有对光线格外敏感的她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小动作,临时改变了说辞。


    “就这样办咯。”第二天根本没办法起床的神无梦总算明白琴酒让她“别做找死的事”是什么意思了。


    昨晚在外面玩得兴奋又开心,今天就因为着凉而浑身发热,毫无准备地被病魔征服。


    明明一回来就泡了个热水澡,还因为完成了摘眼镜的日常任务而涨了七天生命值!


    神无梦眼花无力地把手机摸过来,手指也不知道碰到了哪些按键,直接点开了hagi昨晚发给她的未读短信。


    ——【梦酱,新年快乐!】


    她被吓得睁大了眼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心脏都因为这句话停跳了半秒,脑海内下意识地计算从一月份跳到新年是多少天,她那不到三十天的生命值又要怎么活下来?


    【统统!】神无梦紧张得没法出声,在心里呼唤她的系统,【我的生命值还好吗?】


    系统赶紧告诉她:【还有29天!时间线没有跳啊梦梦,别怕别怕!】


    【那是什么情况啊!】


    神无梦回到手机屏幕,盯着上面的年月日看了又看。


    昨天是1月27日,周二;今天是1月28日,周三。


    是正常的日期,没有一点问题。


    那hagi在搞什么啊?


    这种恶作剧真是……小孩家长正在楼上卧室研究消毒水和消炎药。


    琴酒的伤在大腿外侧,看起来是流弹造成的伤口。


    他已经很久没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伤,神无梦感到新鲜,随口问了两句,结果琴酒竟然避而不谈,关于意大利的半个字都不跟她透露。


    “保密这么严格?”


    神无梦甚至都没在组织系统里查出来这次的任务,思绪更加发散:“大哥,你该不会是跑西西里去了吧?”


    琴酒伸手把她折腾了半天的消毒水瓶拧开,低声道:“少打听和你无关的事。”


    墨蓝的丝绸睡裤因为曲腿的动作堆叠,男人左腿上的伤口狰狞,虽然已经止血,但依旧触目惊心,微微泛红的边缘预示着发炎的可能性。


    神无梦处理这种伤还算得心应手,将蘸上消毒水放到伤口边缘,仔细清理伤口周围干涸的血渍。


    一贯是直接把消毒水往伤口上倒的男人对她的温吞动作颇为不耐:“别磨蹭。”


    “连麻药都不用,大哥你真是铁人。”


    神无梦嘴巴上答应他,其实一点都没加速,腕上的金属手镯“叮叮当当”响着,像在帮忙计时。


    她的观察力在熟人身上不弱,琴酒虽然神情如常,呼吸平稳,可他的身体很诚实,在棉签触碰到伤口时,周围肌肉会微微抽搐,对痛感产生反应。


    其实还蛮可爱的。


    神无梦心里觉得好笑,伸手去拿消炎药膏。


    冰凉透明的膏体涂抹在泛红伤口上会带来些视觉上的舒缓,她的指尖抵在旁边完好的肌肤上,朝伤口吹了吹气,抬眸对琴酒说道:“下次还是当心点吧,大哥,万一伤到股动脉就糟啦!”


    “废话少说。”


    琴酒的语气冷漠,仿佛伤口不属于自己,但他的腿部肌肉却绷得更紧。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你最近在忙什么,离朗姆的人远点。”


    神无梦首先想到的是库拉索,接着才反应过来琴酒大概率是在说波本。


    她犹豫两秒,决定把人卖掉,顺便告状:“是朗姆的人缠着我啊!总是想把我找去提供技术支持,我都烦死啦!不过大哥,你知道朗姆现在在哪吗?”


    琴酒的脸上多了几分嘲讽:“瞎了一只眼睛,还忙着觊觎那个朽烂的座位。”


    神无梦从他的脸上看见毫不遮掩的轻蔑。


    这段时间朗姆的动作很大,在长野实验室被曝光之后,他先是让波本调查琴酒是卧底的证据——虽然这显然并不成立,又安排库拉索来杀她。


    假如这件事真的成功,就算库拉索有本事瞒过警方,也多少有些不把乌丸莲耶放在眼里。


    朗姆已经不甘心当组织的二把手了?


    还是他对琴酒的错误认知造成了他的莽撞判断,认为现在是掀起动乱的最佳时机?


    神无梦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琴酒瞒下朗姆想杀她的事。


    这除了增加库拉索身份暴露的风险之外没有任何帮助,她也不需要琴酒限制她自由的保护。


    动作慢了些,她把纱布最后一圈缠紧固定,收工大吉地拍拍手道:“好啦,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啦!”


    还没来得及从床边椅子上站起来,她的腰被兀然按住,整个人前倾向床上的男人,手掌也在慌乱维持身体平衡中从亲自包扎好的伤口蹭过。


    满室都是消毒药水的气味,她埋首进一片硝烟之中。


    神无梦扯了扯被子,瘫倒在床上,觉得hagi不是这种人,而且他又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可能乱开玩笑。


    系统对日期更加敏感,猜测道:【梦梦,今天好像是你们那里的新年欸!】


    她们那里的新年?


    神无梦愣了下,点进日历之后去查农历时间,愕然发现今天真的是元月初一,对她来说是真正意义的“新年”。


    连她自己都因为这一团乱麻的时间线而忘记了新年的存在,但却有人帮她记得……


    生病的时候本来就比平时更加脆弱一些,神无梦接着才发现短信用的是汉字发送,只是她看到时没反应过来,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产生了误会。


    鼻腔兀然发酸,眼眶也热热的,屏幕上的字逐渐模糊,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枕头里。


    “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我想回家过年。”


    【梦梦……】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用力为她鼓劲,【回家就可以健健康康地过年啦,梦梦肯定很快就能攻略成功的!】


    “好吧……”库拉索的话不多,神无梦拿着文件单方面表达了一堆不满,蛋糕送上来之后才反应过来竟然没点饮料,就着柠檬水吃了几口。


    这家店的蛋糕一般,她最近的食欲不好,对口味的要求就更高,逐渐变得挑剔起来,很快就放下叉子,商量起之后的具体行动计划。


    “后半部分不适合在这里谈。”


    库拉索将现金放在桌上,起身对她说道:“我的车停在外——唔……”


    像是突然身形不稳,她的左手紧紧揪住心口,右手猛地撑住桌子,餐碟杯具接连发生碰撞,发出刺耳响动,引来咖啡厅内不少人的侧目。


    有侍应生犹豫着上前,紧张道:“请问您是身体不适吗,需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神无梦也没反应过来,搀扶住库拉索:“你怎么了?”


    库拉索的面色惨白,额头滚落的汗珠将刘海浸湿,仿佛有什么急症突然发作。


    她深呼吸几口,阻止了侍应生拨打救护车的动作,朝神无梦说道:“去、去我车上……”


    如果她在正常状态下提出这种独处要求,神无梦大概率会拒绝;但她现在看起来快要撑不住了,神无梦只能想到她的车上有药,得赶回去服用。


    没听说过库拉索有慢性病啊……


    发作得也太突然了吧!


    神无梦简单和侍应生解释两句,与不远处的黑羽快斗对视一眼,接着扶库拉索去找她停在附近的车。


    贴在身上的人体温不断升高,烫得她都心跳加快,担心道:“库拉索,你该不会是心脏病发作了吧?”


    忍受着巨大痛苦的库拉索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把一个保持锻炼的成年女人送进车里对神无梦来说确实是体力活,她满头大汗地把人送上车后座,看着已经在坐垫上蜷缩起来的女人问道:“药在哪里?你真的不用叫救护车吗?”


    银发女人的马尾已经散乱,发丝都因为冷汗湿得黏在一起,变成透明色的白衬衫贴在身上,整个人陷入剧痛之中。


    “呃——”


    她喘着气扣住神无梦的手腕,一双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齿缝间吐出几个字:“水……你换了……药……”


    对视觉死角处的两次操作都一无所知的神无梦没法理解她想表达的内容,另只手努力翻着车上的每个储物空间:“我在给你找药了!”


    库拉索痛成这样,力气还挺大的,她的手腕都开始发疼。


    神无梦没时间和病人计较,耳边却兀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


    耳朵被尖锐音量刺得生疼,手腕也快被捏断了,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神无梦的表情空白,眨眨眼睛看向自己腕上那只缩小的女人、不,女孩手掌,最后将目光停在那个缩在白衬衫和职业裙里面的女孩身上。


    稍微消沉了一会,神无梦暂时不敢再看hagi的那条短信了,顺手把其他来自于侦探们询问她和怪盗基德关系以及她是否见到基德真面目的短信也一并忽略。


    今天是周三的话还需要给学校方面请假。


    作为入职一个月都没去上过几天课的老师,神无梦觉得这份工资拿着属实有些轻松,不过她也不是依赖这份工资生活,更关键的还是现在生病状态下她的任务该怎么做呢?


    时间没有跳跃是一件幸运的事,可她正在发烧,没办法继续做任务,也没办法去街上找需要被救的人,只能一边养病一边倒数生命的流逝。


    “救命!”算是连续吵了两场架,虽然第一场的吵架对象并不配合,但疲惫程度却一点不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反正这个东京生活多少年对她都是一样陌生,荒芜萧条,再热闹的场合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脸上的泪痕好像被风吹干了,皮肤有种绷住的感觉,她捂住眼睛,猜想明天可能会肿。


    好累。


    她一点都不喜欢走路。


    神无梦为自己的漫无目的感到片刻的茫然,朝前走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下,脑子里依然是天台上的事。


    赤井秀一当时在想些什么。


    那双狭长绿瞳越过瞄准镜与她对视的时候,他没想过后退吗?


    他知道即将开枪的是她吗?担心过她没能击中吗?或者说……他怎么敢将性命托付在她的手上?


    神无梦想起一年前带着他去救伊森·本堂那一次,他也没有多问,她甚至没有担心过他会多问。


    而今天恍如跨越时空的再一次合作,仅凭默契、又无需言语。


    可尽管如此,她开枪的事实无法改变,她害怕自己的底线会就此后退,一步步到了不敢辨认的地步。


    系统能够感受到她情绪的剧烈起伏,一路上却又不敢打扰她,直到看她坐下来像是累了之后才出声道:【梦梦,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哪里是我的家?”


    神无梦想,那栋房子是她的安全屋,是落脚点,可以在对话时用“家”来代指,但她真正的家从来不在这里。


    【梦梦……】系统担忧地叫她,给她打气道,【我们肯定能完成任务,然后梦梦就可以健健康康回家了!】


    神无梦没办法对系统的安慰做出任何回应。


    她知道赤井秀一不可能被一颗子弹轻易杀死,在他知道会被组织追杀之后也一定早有后招,但亲自扣下扳机的压迫感让她真正明白了留在组织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像赤井秀一那样有本事保住性命的,如果再来一次,继续和琴酒相处下去,她迟早有一天真的会被他逼着杀人。


    这种恐惧与不安几乎化为实质性的存在围绕在她的身边,神无梦看到自己膝盖上的双手正在颤抖,指节僵硬无法动弹,仿佛它们的控制权已经从她的身上离开。


    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情绪,琴酒不可能,卧底不可能,警察不可能,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人能够真正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说“爱”也是骗人的,她要爱有什么用,她只是想要回家而已。


    降谷零反对诸伏景光和她在一起是对的,她其实只是在利用这份爱,更没有什么指责的立场。


    眼泪好像已经在降谷零面前流干了,神无梦的眼眶发涩,悲伤的心情在这个瞬间连出口都找不到,沉郁得让她快要窒息。


    好孤独。


    好想家。


    好希望能永远离开这里。


    她低下头,深呼吸几口,最后一点水珠从眼眶垂直坠在大腿上,低声对系统说道:“我想我妈妈了。”


    无论程序再如何精密,对宿主的了解再如何深度,身为人工智能的系统也做不到与她感同身受。它无法在她的情感中提取出亲情的代码,更无法找出其中的缺漏进行修正。


    它只能小声去喊宿主的名字,想要给她她此刻需要的一切,却发觉自己无能为力。


    “抱歉,打扰了。可以请您帮我个忙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


    神无梦茫然抬头,随后发现落在身上的细雨被撑到头顶的伞遮去,撑着伞柄的是个穿着蓝色西装校服的少年。


    见她朝自己投来了目光,黑发蓝瞳的少年笑了下,继续道:“那边有几只流浪猫,但买完食物回来就下雨了,我一个人腾不开手,可以拜托您跟我一起过去吗?”


    仿佛在证明他的话一样,不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喵喵”的声音又软又乖,拉长了尾音在等待着人类的回应。


    神无梦盯着他的眼睛,迟缓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念出对方的名字——


    工藤、新一。


    神无梦痛苦地摸了摸额头,从床头柜里找出体温计后思考起要不要去实验室找宫野志保,也许打一针就能舒缓症状快速康复,毕竟时间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体温计没能成功被她拿过来,很不幸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制造出的动静直接将别墅里的另一位居住者吸引了过来。


    穿着居家服的琴酒不像往常那样冷气逼人,神无梦也没工夫计较他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敲门这种小事,只能裹着被子缩在床头,眼泪汪汪地指着地板上摔碎的体温计,求救道:“大哥,里面有汞!”


    黑羽快斗的语调轻松,抽出她手中的铅笔,用左手覆盖住她的手:“三、二、一!”


    转眼间,两人重叠的掌心多出来了一张卡片,黑羽快斗松开手,朝她抬抬下巴,恣意的少年气几乎要越过这张易容后的脸溢出来:“我当然不会搞砸啦!而且梦桑这么配合我,怎么可能出问题?”


    神无梦将手中的卡片翻开,正是通过眼罩内侧布料暗纹暗示她的那个词——【Love】。


    还真是乱来啊!


    她失笑着将这张卡片摊开放在桌面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悄悄将舞台道具卡片偷渡出来的魔术师无比轻快地耸了下肩:“就说我们心意相通嘛。”


    白马探再次确定魔术师是他最不喜欢的职业之一。


    他忍着轻叩桌面的冲动,看向正自以为了不起的黑发青年:“如果才认识四年就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白马探那双红棕色的眼中闪烁着浓重到不加掩饰的挑战意味:“我和梦认识的时间长达2379天,几乎是你的两倍长,心意相通的程度也该是两倍?”


    六年半。


    黑羽快斗很快算出对应的时间,比他预料的更久。但扑克脸不会露怯,他言辞清晰地反击道:“或许是白马君一直在错误的路上也说不定呢?”


    神无梦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她搬出来一个人住之后,生活质量竟然比跟威士忌组的卧底们一起住还下降了。


    她把症结归在已经离开组织的苏格兰身上,叹了口气,觉得刚才应该蹭琴酒的车出去吃顿饭。


    就在神无梦犹豫着是出门觅食还是随便用速食敷衍一顿的时候,门铃被按响。


    于是她想到了还能打餐厅电话叫外送的好主意。


    她一边让系统把周围的餐厅电话都找出来,一边走到玄关处开门。


    这栋房子是有门前院落设计的,最外面的是刷了白漆的栅栏。所以她打开房门之后还和来人隔了好一段距离,但足以让她看清楚对方是谁。


    神无梦的眼睛睁大,没料到黑羽快斗会在这时候出现。


    琴酒才离开不久,她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撞见,不过应该没这么巧,而且黑羽快斗应该也是坐车来的,不至于两人迎面碰上,发生什么她不期待的意外。


    虽然不太可能,但为了避免琴酒去而复返,她还是小跑着过去,隔着栅栏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海藤先生?”


    “神小姐为我表演了一场精彩万分的魔术,能够参与其中更是让我与有荣焉。”黑发青年朝她笑着,“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任务完成,生命值+5】


    系统的提示音猛然在脑海内响起,神无梦愣了两秒,才想起来她的任务是表演让黑羽快斗称赞的魔术。


    这场假死,也能算是为他表演的魔术吗?


    第 26 章   攻略进度26%


    搬到这个安全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真正住在这里可能加起来还不到一周,许多设施都不太完善,比如现在神无梦想找点招待客人的东西,但冰箱却空空如也,连矿泉水都只有常温的。


    身体不好的人会自觉减少饮料的摄入,所以她家没有太多不健康的饮品。


    好在客人并不介意她的礼数不周,自然地从她手里将水接过,还动作流畅地将属于她的那瓶也拿过去了,拧开瓶盖之后才还给她。


    神无梦觉得他成为基德之后那么有魅力应该是日积月累的结果,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眨了眨眼睛:“谢谢。”


    魔术师笑了下,说道:“为美丽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坦白说,心动了。


    尤其在整天对着冷冰冰的琴酒之后。


    总之舞台上的一切都是假象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白马探对此肯定万分。


    从小学习魔术的黑羽快斗本来不应该在意这番话。


    魔术的本质是诡计没错,魔术师通过自身创意与技巧不断挑战观众的感知与思维极限,制造独一无二的绝妙体验的技艺已然是艺术的一种,甚至可以被更梦幻一些地称为“魔法”。


    他向来为之骄傲,就算被拆穿魔术所用到的手法也无所谓,但问题是——他真正行骗的并非仅仅是一张卡片,他现在使用的这个身份都是虚假的。


    从姓名到背景,他在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就编织着一个谎言。


    父亲的事情很敏感,他当初的年龄也不容易被信任,虽说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以假身份和她来往却是事实,最糟糕的是他的真实身份也和她认识了,又变成了师生关系,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坦白真相。


    “咳咳咳咳!”


    餐厅的另一头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将他们这边暗潮汹涌的氛围打断。


    三人同时看向声源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正用手捂着嘴,脸色涨红,不知道是喝水呛住了还是入冬后嗓子不适。


    白马探离得更近一些,迅速站起身来,迈步绕开几张桌子停在男人身边,递出手帕之后低声询问道:“先生,您还好吗?”


    “咳咳!”


    房间离得近还是有缺点的。


    神无梦的大脑运转飞快,降谷零反正以安室透的身份和萩原研二见过面,就说在滑雪场遇到了她所以进来坐坐打个招呼也没关系吧?


    敲门声没有继续响起,不过她知道hagi没有离开,只是怕催促太急让她不舒服。


    再不说话就很奇怪了,神无梦应声道:“来了,稍等我一下!”


    她正要开门,手腕突然被降谷零抓住,后者满脸严肃地看了眼房门,又用口型问她:“我怎么办?”


    神无梦一头雾水,但还是被他带得也没发出声音:“你又不是不认识。”


    “我……”高大的教堂在不远处矗立着,古老的墙砖被阳光镀上层金色,层层叠叠的洁白花瓣在微风下摇曳,让花园显得圣洁而纯净,绽放着与季节所不相配的勃勃生机。


    神无梦原本是坐在东谷优身边的,但正值午后,这个位置的光线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刺眼,注意到这点的黑羽快斗和她交换了个座位,又把她的椅子往树荫下挪了挪,自己坐在了她和东谷优的中间。


    黑羽快斗足够敏锐,他能感觉出东谷优对自己的热情比之前淡了许多,大概就是在他承认戴了美瞳之后,所以她喜欢的其实是天生的蓝色眼睛?


    离她更近了些,东谷优看向神无梦时的炙热眼神也越过他的身体,总让人心中不安。


    他不着痕迹地稍稍侧身,尽量将两人隔开一些,主动问道:“优酱,我以前参加过教堂礼拜,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圣童,能再和我讲讲嘛?”


    当着众人的面,东谷优不像在教堂里和他们说起圣童时那么轻佻,语调也刻意舒缓起来,解释道:“圣童是主在人间的化身,承载着主对我们的爱护,所以我们也需要悉心供奉圣童,用以报答祂对我们的赠予。”


    神无梦不明所以:“我们要怎么供奉?”


    东谷优笑了下,说道:“圣童都是小孩子嘛,所以需要时常为祂们准备些零食玩具,这样祂们才愿意继续赐福给大家。”


    这种时候竟然还有点逻辑性了……


    神无梦想到那个装着黑色不明物的玻璃罐就一阵反胃,勉强勾了勾唇角。


    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接过话道:“但要我说啊,还是尾藤神父亲手制作的圣餐最受圣童的喜欢!每次带着这些回家,圣童都会到梦里来和我说话,我许下的心愿也常常能够实现呢,家里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梦里和她说话……


    神无梦听得头皮发麻。


    一个面带红光的男人激动道:“去年年底我买到了,然后立刻就被校方评优了,圣童和吾主真是我的贵人,阿门!”


    神无梦记得他自称自己是某所高校的老师。


    “是啊!我也升职了呢!可惜尾藤神父每个月只能制作一点……”


    另一个在政府工作的男人叹了口气。


    眼见这个话题要议论起来,东谷优拍拍手,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还想开口的人:“好啦,大家都是主的子民,只要好好供奉圣童,主看在眼里,今后会保佑兄弟姐妹们上天堂的!”


    黑羽快斗见缝插针地好奇道:“尾藤神父还会做零食吗?我一直以为神父们都忙着研习圣经,为信徒们授业解惑呢!”


    最开始接话的那个女人点头道:“是啊,就因为尾藤神父平时的事情太多了,也太忙了,所以每个月的‘圣餐’都很抢手!”


    东谷优说道:“神父信仰主多年,神力是我们望尘莫及的,由他亲手制作的圣餐会受圣童喜欢再正常不过,但我相信,只要各位兄弟姐妹继续信仰吾主,总有一天也能做出神力充沛的圣餐来!”


    周围的人仿佛都被她说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未来异常有信心。


    神无梦却觉得可怕,怀疑这群被洗脑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又多看了黑羽快斗几眼,总归他是在场除自己之外的唯一正常人了……


    “尾藤神父每个月只能抽空做……”神无梦顿了下,学着他们的用词,“一部分圣餐,那怎么安排发放呢?”


    “拍卖获得哦!”


    降谷零没空解释,长话短说道:“别让他们发现我也在!”


    “啊?”神无梦还没弄明白,面前的男人已经在房间内扫了一圈,直接闪身藏进了衣柜里。


    又耽误了半分钟才开门,等了一会的萩原研二耐心倒是足够,就是身为警官的敏锐和对她的熟悉让他察觉出某些异样。


    还穿着刚才见面时的那身衣服,回到房间之后连酒店拖鞋都没换,不太像她的习惯。


    或者说是有什么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让她没来得及做这些?


    神无梦原本是相当坦荡的。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又不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算在她这里碰面也无所谓吧,就是这两个人为了瞒着她还得互相演戏比较麻烦。


    糟糕的是……


    随着那个金发男人躲进衣柜的行为,神无梦觉得问心无愧的状况被搅得乱七八糟,她好像莫名其妙成了降谷零的同谋啊!


    现在要是再被hagi发现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降谷零那家伙就是故意整她吧?!


    萩原研二注意到她飘忽的眼神,不露痕迹地在房间内扫了一圈,问道:“梦酱,怎么了吗?”


    “啊,没有!”


    神无梦此刻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降谷零抓出来揍一顿,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太急切,反问道:“hagi有什么事吗?”


    萩原研二回答道:“没什么啦,刚才听服部君说你在滑雪场摔了一跤,有些担心,想来看看你。”


    藏在衣柜里的降谷零觉得这地方热得他都出汗了。


    听到这个话题,神无梦倒是来了劲,意有所指地抱怨起来:“hagi,你都不知道当时多恐怖。有个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把我扑到雪地上,我还以为滑雪场也养了猴子!”


    平心而论,拿猴子和降谷零对比有些登月碰瓷了,神无梦自己说到最后都要努力憋笑,还要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萩原研二不知道被她恶意抹黑的好友正藏在衣柜里面,也不觉得好笑。


    男人接过手帕,捂住嘴后又咳了一会,慢慢平复了呼吸,感激地看向白马探,说道:“多谢你,我最近喉咙不太舒服,打扰你们用餐了。”


    店里现在也只有两桌客人,自己咳得太厉害把其他顾客引了过来让他感到不好意思,十分抱歉:“手帕我回家清洗之后还给您吧?”


    白马探微笑道:“没关系,您没事就好。”


    有服务生过来了,三人重新回去座位,神无梦看到那个男人掏出盒润喉糖往嘴里倒,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因为对方的大幅度动作而响起来。


    一个人吃饭应该不会发生命案吧?


    神无梦的脑海中兀然冒出这个念头,下意识地看了黑羽快斗一眼,觉得有他在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刚才那阵咳嗽声倒是把他们这桌从争执之中拯救出来了。


    神无梦都完全没搞清楚黑羽快斗和白马探是从哪一句话开始产生矛盾的,似乎莫名其妙就开始比谁和她认识的时间更久——说实话,感觉这种事还真的只有没毕业的高中生才会做得出来,连白马探这种看起来很成熟的人都不例外。


    “先点菜吧。”


    她排除掉白马探不能吃的辣菜,再排除掉黑羽快斗不能吃的鱼类,这家湘菜馆已经名存实亡,最后点出来了红烧肉和糖醋里脊粉蒸肉之类的温和菜式,希望厨师不会感到为难。


    店里客人不多,上菜也很快。


    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香气扑鼻,金黄酥脆的糖醋里脊散发出甜酸的勾人气息,荷叶做底的粉蒸肉也带着淡淡的芳香,炒青菜和冬瓜排骨汤色泽鲜亮,满满一桌的家常菜式光是看着就从心里生出幸福之感,还没吃就感觉到它们的美味了!


    神无梦发现她最近的伙食质量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前天在松田家吃了诸伏景光做的饭,昨天在降谷零家又蹭了一顿饭,今天出来吃中餐——她终于在糟糕的时间跳跃之中找到了唯一的、意义不大的优点。


    但还是让时间慢一点对她来说比较重要啊!


    【这么多天啊。】她连开口的力气都不想花了,【真了不起。】


    【对啊!梦梦你太厉害啦!】


    系统在喋喋不休地夸奖她:【要不是梦梦把炸弹拆掉的话,这里会发生超大型雪崩,酒店和温泉村里的人都会死掉的!可惜我为了节约能量没有看到全程!】


    系统和宿主是一体的,宿主的生命值濒危,系统的能量也会减少。


    它为了撑久一点,几乎只在和任务有关的时候出来,刚才也是得到了大量生命值之后才敢挥霍一下,没想到就发现宿主遇到这么大的危险!


    神无梦平静道:【但还是雪崩了。】


    【这是因为昨天一直在下暴风雪啊,雪量过大导致了小范围雪崩,和炸弹造成的破坏力当然不一样!除了你和降谷零以外,出事的只有一个人!】


    系统叽叽喳喳说完,又着急起来:【梦梦,只剩七分钟了,你快从雪里出来吧!】


    视野内一片漆黑,感知是一片冰冷,神无梦有种她的大脑与身体都被冰雪冻住的错觉,指尖抬不起来,也不愿意思考。


    她无法捕捉到自己的想法,声带似乎也不再属于她,轻飘飘地回答道:“出去了,也不能回家吧。”


    “……西拉。”


    一道声音从下方响起,发哑的嗓音停顿半秒,又一次急促地响起来:“神无梦?”


    神无梦不想理他,但声音离得太近,这个人说话时候的震动都会因为相贴的身体被她的迟钝触觉感知,让她不得不开口:“我在。”


    她的声音轻得让降谷零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洒在脖颈处的温热呼吸让冻僵的肌肤逐渐回暖,他松了口气,问道:“你还好吗?”


    “不太好。”神无梦把系统的催促转告,“大概再过五分钟我们就没救了。”


    雪崩应该已经停止了。


    几分钟前发生的雪崩没有任何外界因素,降谷零猜测大概率是短时间内过量降雪导致,灾难范围应该只在滑雪场。


    他们又是在雪崩后期从缆车处跳下来的,压在身上的雪量不会太大,不然空气都稀薄。


    只是积雪沉沉,四肢几乎没有知觉,仅凭自己是不可能从雪里出去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外面的人能够精准找到他们的方位。


    降谷零隐约听见同期好友们的声音,但他已经没力气大喊出声了,也不知道该怎样制造动静,让他们发现。


    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多坚持一会,撑到被救援的时候,可是——


    他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力是否在这样的境况下受到了影响,忍着肺部被冷空气撕裂的痛意问她:“你怎么了?”


    从拆弹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或许更早……


    她扶着那个侦探回房间的时候,她跟他们去那个地下实验室的时候,甚至他在滑雪场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对劲了。


    那是一种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降谷零想,换句话说,他感受不到她的求生欲了!


    她的体检报告他看过无数遍,从她口中都听过寥寥无几的存活时长。


    这样的患者往往在两个极端,一部分对生命的渴求远超一切,想方设法延长自己的生命,无论什么偏方都要试一试;


    另一部分却悲观至极,既不挣扎也不抗拒,表现出“慨然赴死”的意愿,在身体彻底衰败前选择放弃生命。


    降谷零以为他会难以置信地质问她,或者斗志激昂地劝她再坚持一会,但他也因为此刻的情状而奇异地平静下来,说道:“……你还活着。”


    神无梦听不明白,也不开口,喉咙里挤出个音节:“嗯。”


    清醒过来的身体逐渐回温,依偎在一起还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比雪要暖一些的热度。


    降谷零抬起眼皮,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


    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谈心时机,但一个丧失了求生意志的人比起尚未到来的救援还要令人焦心,他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又说道:“你是自暴自弃了吗。”


    “嗯?”


    她的音调抬高。


    降谷零的声音一样虚弱,但那股嘲讽的味道比以前也没少一点:“忍耐、逃避、放弃反抗……你什么时候变成连行动都害怕的人?还是说,你期待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咳咳……”神无梦被他这句话气到,一双黯淡的眼睛在昏暗中都亮了起来,“那倒是便宜你了,你死在最爱的日本,我咳咳……我这算是客死异乡!”


    “hagi?”


    神无梦一时间没想到这个电话是要找她干什么。


    “梦酱~”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她完全忘在脑后的事,“明天要我去接你吗?”


    神无梦飞速回忆,终于想起来跨年夜那天晚上她答应了什么。


    原来她和hagi还有松田是约在了明天见面吗?


    可琴酒那边也找她有事啊!


    她屏息凝神,正想着怎样回答,掌心已经适应的力度却突然加大,按在了虎口处最酸疼的点上。毫无防备的身体受到刺激,破碎的声音从半张的嘴唇溢出来:“唔——”


    “咦?”


    就算及时止住了声音,但这边的怪异显然被注意到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好奇道:“梦酱在做什么呢?”


    第 27 章   攻略进度27%


    掌心正传来或轻或重的揉捏,电话里的问题却还等着答案。


    神无梦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明明她现在并没做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事啊,但好像不管用什么言语都有些难以描述。


    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抬眸看了眼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那位年轻的魔术师正坐在对面认认真真给她按手,力度拿捏得很好,刚才仿佛是她自己太过敏感以至于没有忍住一样。


    对方看起来很无辜,对她发出的声音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按摩的时候确实很容易发生一些明明寻常可见却又显得不太正经的状况。


    “我的手、手不太舒服,朋友帮我按了一下。”


    说了几个字嗓音才完全恢复过来,神无梦意识到她实话实说也没关系,反正两个人不再是情侣了——等等,就算还是情侣,她现在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


    萩原研二的确没有追问,而是关心道:“手怎么了?”


    去靶场练枪的事和黑羽快斗说倒没什么,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但如果被hagi知道肯定会为她担心,说不定还要弄清楚她去的场合违不违规,合不合法,神无梦稍微想想就觉得解释起来太过复杂。


    她找了个借口:“我的身体素质你也知道嘛,可能电脑用久了一点,明天说不定就好啦!”


    学校周围的商机不小,店面更多。


    从书店到小吃店应有尽有,神无梦随便挑了家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咖啡厅准备打包两个三明治去办公室吃,在进门的一瞬间明白了这家店客人多的原因。


    池面侍应生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活招牌啊!


    “欢迎光临。”暴风雪已经停了,但就像之前联系警方,他们不愿意上山的原因一样,路上的积雪并没有被处理,甚至因为融化了部分而变得更加泥泞打滑,开车下山比上山还要更加冒险,绝非明智之举。


    但别墅被烧了,他们手里没药,就算山藤智的身上都不是致命伤,在这种寒冷环境下继续暴露也只会加快死亡的来临,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就是下山找到温暖的环境,再叫救护车将他送到医院进行针对性的治疗。


    不过——在琴酒和伏特加上门之前她就吃过晚餐,虽然看到因为被她口头认证可能坏掉了的三明治被伏特加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有些心痛,但至少比真的被这两个人吃掉要好一些。


    任务的事情聊完了,她没有陪着琴酒他们熬夜的打算,将一楼的使用权交给他们,自己先一步上楼回了房间。


    毕竟松田那边的短信她还没找到回复的机会呢!


    虽然她有朋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对方的警察身份也能被说成是她为了组织刻意接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琴酒本来就那么敏锐,神无梦没有给自己的生活制造困难的想法,更希望不要被他发现。


    不确定琴酒等会是会离开还是继续睡在二楼客房,发短信的效率太低,神无梦索性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她等了好一会,对面才终于接听,还传来一阵阵的风声,像是在外面。


    神无梦先出声道:“松田?”


    刚过十点,松田阵平以为按照她的作息已经睡了,没想到还会收到电话。


    晚上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他和诸伏准备直接在hagi家里住一晚,反正两间房加个客厅刚好能睡下三个人。另外两位朋友还坐在客厅聊天,他看到来电提醒的瞬间就走去了阳台,把玻璃门关紧,连声招呼都没打。


    背着幼驯染和她打电话让松田阵平感到些许心虚,但接通的下一秒他就皱起眉头:“你声音怎么了?”


    神无梦回答道:“好像是昨天着凉了,喉咙不太舒服,周六是什么事呀?”


    她那天晚上有任务,估计是没办法答应的,但松田阵平难得朝她开口,她还是希望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不舒服还是在家歇着吧。”


    松田阵平说道:“要去看你吗?”


    “又不是病得下不了床……”神无梦觉得他未免太过郑重,笑道,“声音哑一点而已,估计明天就好全了,快让我听听松田大人究竟有什么棘手的麻烦要拜托我帮忙吧!”


    “周六下午。”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她的奇怪称呼,松田阵平纠正了一遍短信上的时间,说道,“我要去买套西装,想找你、找你帮忙参考。”


    一句话被他说得磕磕巴巴,神无梦没听出来他的迟疑,好奇道:“上次见你穿的那套黑西装呢?还是要买新的?”


    之前她真的以为松田阵平穿一身黑是在悼念友人,结果hagi没有出事他还是这么穿,神无梦就把这种说法忽略了,或者是这个世界的原因有了变化。


    只是不成熟的男人在装帅嘛!


    “是工作需要!”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编理由,松田阵平补充道:“有个地方得正装过去,家里的都太旧了。”


    神无梦想问他怎么不找hagi陪他,但又有点不确定男生买衣服是不是也会结伴,考虑了两秒还是没问出口:“你们平时有制服还不够,买西装干什么呀?”


    她的脑海内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惊呼道:“该不会是松田你已经到了要相亲的年纪了吧!”


    “你这家伙胡说八道什么啊!”松田阵平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我才二十六!怎么可能去相亲啊?!”


    神无梦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太大了,却不认为自己的猜测有问题:“开个玩笑嘛,毕竟松田你这种凶巴巴的性格不相亲的话很难遇到女孩子愿意和你步入婚姻殿堂吧?”


    “神无——!”


    松田阵平被她气到说不出话,咬牙切齿道:“有个宴会要正装出席,你这家伙真是——”


    根本不在同一个空间,再生气他也只能忍着,神无梦继续用甜丝丝的语气挑衅:“我怎么啦?”


    她以为会等来松田阵平的恼羞成怒,说不定会隔着手机说下次见面要教训她之类的话,但对面的男人却陡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在她以为信号坏了的时候才出声道:“……你觉得我对你很凶吗?”


    这个问题实在将她问住。


    神无梦理解了两遍他的意思,还是只能发出个语气词:“啊?”


    松田阵平却没再解释,而是催促道:“周六到底有没有时间?”


    “下午的话倒没问题啦。”


    神无梦也懒得去琢磨他莫名其妙的发言:“但是你们工作还要去参加宴会吗,会不会太奢靡——”


    等等,周六的宴会?


    她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松田阵平现在在目暮警部的搜查一课,她又在电视机上看到目暮警部是仓库爆炸案的负责人,最巧的是宾加和她说的那场宴会刚好也在周六,所以松田阵平说的为了工作而买正装该不会是同一件事吧?


    神无梦朝他确认道:“周六下午买西装,宴会是在周六晚上?”


    松田阵平说道:“嗯。”


    原本他还在hagi家里和好友们聊天,结果目暮警部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说查到了点爆炸案的线索,隐隐指向一位从俄罗斯来的富商。


    那位富商将会在周六举办晚宴,警方给他安排一个混进去的身份不是难事,衣服当然也会为他准备,所以在联系她的时候……或许只是出于他的部分私心。


    神无梦抓紧系着的安全带,大声喊道:“你这家伙能不能把车开稳一点啊!”


    降谷零攥紧方向盘,差点就要让她自己试试,在轮胎和冰面摩擦的声音以及后座传来的呼痛声中朝她回应道:“这种路能开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盘山公路本来就不宽,积雪更是将范围限制得很窄。


    在来之前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情况,不然他肯定会提前把轮胎换成防滑的,哪里还会给她挑剔自己的机会!


    只是想要平稳把车开下山都不是件简单的事,马上又要转弯,降谷零踩在油门上的脚松了点,拧动方向盘的瞬间却感受到前轮过轻。


    他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车身猛地侧滑出去,眼看就要冲到厚厚一块冰面上,绝对会直接掉下悬崖!


    来不及思考,降谷零将方向盘用力打死,努力让车身稳住,试图回到预定的轨道。


    白色马自达的轮胎砸在冰面上的声音嘲哳难听,神无梦不敢再说话了,她怕张口就能把舌头咬到,睁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悬崖边缘。


    但冰块的摩擦力足够小,再怎样控制也只能减缓这辆车的死亡,从惯性来看不可能改变它的轨迹。


    千钧一发之际,降谷零索性一把踩下油门,带着整辆车从盘山公路边缘飞跃而下,人与车都这个瞬间失重。


    疾速下坠——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神无梦的眼睛被吹得生疼,心脏在胸腔内狂跳。她不肯闭上眼睛,偏头去看身边紧紧盯着前车窗的男人。


    他额前的金色碎发被狂风撩起,紫灰色的瞳孔仿佛装了团火焰一般专注而笃定,在车辆的俯冲中没有松懈或放弃的打算,唇角微微勾起,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砰——”


    前轮着陆了。


    猛烈的震动。


    安全带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作用,她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然后后脑被捂住,整个人被按在对方的胸口,紧接着是刺耳的急刹声,但悬空的心脏也在这一刻落了回来。


    “你这家伙……”


    神无梦真没想到下个山都能从鬼门关上走一遭,用力推开降谷零,把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理好,气道:“这种时候也要炫技吗?”


    盘山公路是环形而上的,掉下去的确是悬崖,但在下山的情况下,车辆滑出轨道之后还有机会回到更下方的道路上——这种事情就算理论上可行也不可能有人在实操中成功吧?


    果然她跟降谷零待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事的!


    实话实说,这么惊险刺激的情况下逢凶化吉又做出了这样极限的操作,降谷零没有一点自豪是不可能的。


    但没人欣赏的话……也实在令人挫败!


    降谷零气得咬牙,重新坐好,反问她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神无梦不甘示弱:“我开的话根本就不会滑!”


    两人怒气冲冲地对视一眼——


    “哼!” 原本只准备给组织成员用的程序被未成年的弘树先一步进行试用,神无梦回家之后就火速把程序的名字改了,又加个了青少年模式,把太过血腥暴力的字眼屏蔽掉,免得她这个用组织数据训练的模型教坏小孩子。


    她不确定琴酒和伏特加为什么到了东京就要直接来她这里,思来想去只能认为是他们需要她帮着抓泄露他们任务的卧底,总不可能是傍晚到了还要催她去实验室一趟吧?


    神无梦准备找宫野志保提前问问实验究竟需要她提供什么配合,掏出手机的那一刻想起来自己忘了给萩原研二他们发短信报平安了。


    第一次有这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她把已经到家的事发给萩原研二,顺手复制下来再发了一份给松田阵平,接着回复了中森青子朝她发过来表示关心的短信,聊起来之后就忘了拿出手机是为了什么。


    另一边,面对面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个男人看着摆在一边的手机依次响起,亮起屏幕上的发件人是同一个,时间相差无几,但仍旧有先后区别。


    “不看看吗?”


    萩原研二率先开口,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短信之后说道:“会不会内容也是一样的呢?”


    从时间上来看已经输了,松田阵平努力表现出不在意:“一样也正常。”


    但点开发现果然是同样的话发了两条短信还是让他陷入短暂的沉默。


    萩原研二却不再继续提这件事,编辑了回信发送过去,说道:“这么久才到家,看来梦酱还去了其他地方呢。”


    松田阵平记起另一件还没来得及说的事情:“我今天遇到降谷了。”


    萩原研二看向幼驯染,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现在流露出来的也不是与失踪三年的好友重逢的态度。


    “他认识神无。”松田阵平能够在降谷零面前表现得并不在意,但是当着幼驯染的面,他脸上的担心难以掩饰,“他说是神无的同事,而且从降谷的态度来看,神无现在从事的工作并不是太正面。”


    萩原研二和他的看法如出一辙:“梦酱怎么可能做坏事?小降谷对她有误会?”


    “嗯。”


    松田阵平没有继续发表对这件事的看法,只是说道:“神无似乎知道很多秘密,但她……”


    他迟疑片刻,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我认为她的生活环境很危险,而且有我们并不清楚的麻烦在她身边。”


    降谷大概率从事着卧底行动,这是他们最初就猜测过的事。


    也就是说,她在药企的那份工作,其实也和某些黑暗之中的存在有关吗?


    萩原研二想到最近和她碰面的几次,心里怀疑她的发色改变是否与幼驯染口中的“危险”有关,但遵守与她的约定没有透露,追问道:“小诸伏呢?他们在一起吗?”


    “没有。”


    松田阵平简单交代完和降谷零的几句对话,面色严肃地看向幼驯染,盯着对方的眼睛,把最关键的那句重复了一遍:“hagi,我喜欢神无。”


    说话的时候他还能稳住音调,但心脏却跳得飞快,他其实连呼吸都紧张得忘记。


    松田阵平已经做好被幼驯染大骂一顿或者直接动手的准备了——虽然以他对hagi的了解,对方不可能做出这么粗鲁的事情……


    但萩原研二的反应还是超出他的预料。


    那双瑰紫色的眼睛弯了弯,语调轻快,不见半点本应出现的恼怒,反而好奇道:“欸?小阵平才发现这一点吗?”


    松田阵平当场愣住:“……啊?”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遗憾道:“还以为小阵平在温泉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呢,没想到这么迟钝啊,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开车了。”


    原本全程都是让他来当司机,但回程的时候hagi主动去了驾驶座,他就坐到了后面。


    松田阵平回忆起当时的事,可此刻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太多,被幼驯染简单的两句话搞得更加混乱:“等等、不是,hagi,你、你早就知道?”


    萩原研二点点头,又说道:“但以小阵平的性格,肯定还没有和梦酱说吧?”


    松田阵平被幼驯染的戏谑态度弄得脸颊通红,大声解释道:“我、我还不是想着先告诉你!”


    喜欢上了幼驯染的前女友,而且还是在清楚地知道幼驯染一直在为了复合而努力的前提下,他的内心都快被愧疚淹没了!


    结果hagi竟然表现得这么轻松,好像他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小阵平对我真好。”萩原研二熟练地顺毛,又说回正事,“不过就算现在告诉梦酱,她肯定也会拒绝呢,所以小阵平的做法很对哦。”


    松田阵平还感到羞赧,但这个判断让他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他很清楚神无对他的感情没有任何暧昧的因素在,可是……hagi也不至于说得这么笃定吧,至少他还有努力的机会啊。


    听到他的问题,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答非所问道:“梦酱当初和我分手,我一直没有想通她要的是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她想要的是足够的爱,能够让她安全感、毫无后顾之忧的爱。”


    在摩天轮上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已经把整件事问得清清楚楚。


    他已经听过了神无梦本人的说法,对于幼驯染的推测并不太关注,虽然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从已知的信息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松田阵平正想着要不要把她告诉他的内容复述一遍,就听到hagi的语调含笑,耳边响起的是让他震惊的内容。


    “如果我一个人的爱还不足够,加上小阵平一起,一定就没问题了吧?”


    金发黑皮的男人端着才上完菜的餐盘和她打招呼:“中午好,有什么想吃的吗?”


    上班时的态度还真是不错嘛。


    这个人和自己的攻略任务与日常任务都没有半点关系,神无梦懒得去问他怎么会在这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打包两份三明治和一杯热巧克力。”


    看菜单也很麻烦,她赶在对方准备追问之前简单说道:“招牌三明治就好。”


    降谷零对她的口味还算了解,没有具体询问其他的忌口事项。他去拿旁边的柠檬水,指尖碰到把手之前又顿了下,转而去前台用冲咖啡的开水兑了杯温水给她。


    车就停在路边,从车里走到咖啡厅没有几步路,但冬季的寒风已经把她吹得手脚冰凉了。


    神无梦抱着玻璃杯暖手,抬起头随口道:“谢谢。”


    她的皮肤很白,降谷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眼下的疲惫,下单之后开口问道:“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神无梦以为点完单后他就会直接离开。


    安室透这个身份和她对外虽然是朋友关系,其实有过多少矛盾两个人心知肚明,这里又没有旁观者,需要这么惺惺作态吗?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回答道:“应该比你好一点,你没别的客人要管?”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都担心睡醒后时间就会跳到未来的某一天,担心那二十几天的生命值眨眼就变成个位数甚至直接清零……目前还没有依赖安眠药入睡已经证明她的心理素质很强了,当然也不可能睡得有多安稳。


    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还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表,但声音都有点哑,一听就是睡眠不足状态不佳。


    神无梦的观察力虽然比不过那些侦探敏锐,但也不算迟钝,看出降谷零今天的不对劲对她来说不算太难。


    如果是其他朋友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应该会及时询问情况再说些宽慰的话,但面对降谷零……她觉得没有体贴的必要。


    听出来她在赶自己走,降谷零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想法。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夹枪带棒的态度,这也是他应得的,毕竟咄咄逼人的一直是他。


    只是她的态度越恶劣,他就越觉得自己之前的妄想可笑,却又无法在她的面前表露出来,否则只会惹来更多的嘲讽。


    其实嘲讽也没关系,他真正害怕的是见到她毫不遮掩的厌恶,兴许会被她反感到无法与他继续相处的地步。


    白天要忙着手上的一堆工作,晚上研究完医学资料之后还得在空闲时冷静思考几个人之间的关系,除此之外幼驯染打听的事情又被他谎称需要时间调查推着,仿佛生活都变得一团乱麻,他正在艰难地寻找那个解开绳结的开口。


    降谷零的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微笑着回答道:“店里不只有我一个人在工作。”


    他拿着笔,但点的单早就被记在了脑子里,纸笔只是用来掩饰他情绪的工具而已。


    墨水从笔尖的滚珠洇开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丑陋的污渍,降谷零好似没看到一样,右手捏在笔身上的力道依然没有控制。


    他试图阻止自己,但没能成功,所以这个问题最终还是从喉咙里冒了出来:“三明治……要加味噌吗?”


    神无梦的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不确定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都可以?我没有忌口。”


    “那就加吧。”


    降谷零替她做出决定,按下圆珠笔的弹簧将笔尖收了回去,不着痕迹地撕掉那几张被弄脏的点餐单之后朝她扬起个属于安室透的笑容:“很快就好,请稍等。”


    伏特加正准备往外走,却发现自家雷厉风行的大哥竟然在给他命令之后还没动作,心领神会道:“西拉酒,你开车没,要不要送送你?”


    见面地点这么偏僻,神无梦怕她打车会遭遇司机报警的乌龙事件,当然是自己开车来的,而且下午她还得赶场子,不自己开车实在不放心。


    所以她只能忍痛回绝了伏特加的好意,目送着琴酒迈开长腿离开。


    好像每次开会都散场得不明不白,神无梦看着波本和宾加,觉得把场地留给他们两个人也蛮好,她还能回家休息会。


    如果只有波本,她肯定连招呼都不打,但好歹还有位新搭档在,她意思意思挥挥手:“那我也走啦!”


    意料不到的人又在这个时候拦住了她。


    金发黑皮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和宾加的对话,走到她的跟前,脸上的笑容不像平时那样阴阳怪气,竟然还有几分诚意:“西拉,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神无梦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谁知道这个心眼奇多的公安卧底又憋着什么坏招,就算只是吃饭的时候听他冷嘲热讽肯定也会丧失食欲的吧?


    但【和降谷零一起做饭】的日常任务还记挂在她心里,神无梦犹豫了一下,没能抵挡住生命值的诱惑,回答道:“如果你亲自做饭,我可以考虑。”


    波本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种要求,脸上的神色微变,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没问题,去我的安全屋?”


    第 28 章   攻略进度28%|含100雷加更


    因为正式算是朗姆那边的人,波本也从之前的威士忌组安全屋搬了出来。毕竟没了苏格兰,他和莱伊两个人继续住在一栋房子里实属折磨,分开对大家都好。


    “你是这里的第一位客人。”


    神无梦正换着鞋,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吓得手都抖了一下。


    她坐在玄关处的矮凳上,波本站在跟前,影子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住,高度带给她不小的压迫感。


    “第一”这个句式总会让人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但神无梦不确定他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试探道:“下次我把祝贺乔迁的红包补给你?”


    “嗯?”


    这里没有这种习俗,降谷零皱了皱眉,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来日本?”


    解释的话都被突然出现的男人说完了,白马探将手中的空酒杯放到对方的银质托盘上,不露痕迹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问道:“梦,这位是?”


    降谷零怀疑她不会介绍什么好听的话,主动接过话道:“你好,我是安室透,神桑的朋友,今晚在这里兼职服务生,也是一名侦探。”


    柯南由衷感慨道:“安室哥哥的工作还真多啊。”


    他觉得可能之前的猜测真的不太对,毕竟一个黑.道组织的成员应该没有到处打工的必要吧,给他一种对方其实相当缺钱的错觉,可这个人的座驾又是跑车……


    除此之外,柯南还发现另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朝坐在身边的神无梦看了一眼,托着下巴思考起来:为什么安室透每次都是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是故意的吗?还是偶然事件?


    “梦酱,柯南!好巧啊,你们竟然都在这里!”


    穿着白色礼裙的毛利兰朝他们走来,身边是剪着利落短发的好友,身着一袭橙色长裙。


    “兰酱?”神无梦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毛利小五郎,还以为今天这场宴会的侦探已经够多了,所以见到毛利兰的时候有些意外。


    她站起来和站到面前的长发少女拥抱了一下,亲昵问道:“兰酱是来看宝石的吗,还是来看怪盗基德的呢?”


    “是园子拉我来的啦!”


    毛利兰虽然在聊天时知道她前段时间回到东京的消息,却始终没有机会碰面,这次遇到也很惊喜,还因为她的热情拥抱而有点羞赧。


    神无梦其实是在检查毛利兰有没有被某位擅长易容的怪盗假扮。


    在近距离接触确定了她没有弯曲膝盖脸上也没有易容痕迹之后得出了否定的结论。


    拥抱过后,毛利兰连忙介绍起来:“这位是铃木园子,我的幼驯染;这位是神无梦,梦酱是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园子你听我说过的啦!”


    神无梦笑眯眯地看向短发少女:“园子你好,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啦,我不是日本人,不太习惯姓氏的称呼。”


    “梦酱也是来看基德大人的吗?”铃木园子很自来熟地朝她问道,语气也兴奋得不得了,“我伯父有内部消息,说基德大人盯上了宴会厅展览的钻石,说不定会在今晚出现!”


    “是噢,月下的魔术师,听起来就很帅气呢!”


    神无梦夸奖了一句,顺势把自己这边的人也介绍了一遍:“这位是白马探,后面这位是安室透,都是我的朋友。”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不觉围了一圈人,有种一会要由她来展示那颗钻石的错觉。


    ……这样的环境对于基德来说会不会太高难度了?


    神无梦感到些不合时宜的愧疚。


    见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也没有其他地方要去,她邀请两人一起坐下,接着把话题引回预告函上面,提出新的疑问:“如果【节点】和【利兹城堡的迷宫】有关,那我们是不是要对着迷宫地图数数?”


    这个问题在场的三位侦探都有答案,其中最不需要斟酌说辞的柯南率先开口,在告诉她结果之前朝她问道:“梦姐姐,你觉得基德会选在哪天过来?”


    神无梦思考了两秒,回答道:“今天吧。”


    “欸?”男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梦姐姐还没有看到地图,怎么能确定是今天?”


    神无梦醒过来的时候只能闻到消毒水味。


    她还没想起发生了什么,保持待命状态的系统已经一刻不停地朝她关心道:【梦梦!你睡了整整一天!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叫医生过来!】


    【手好疼。】


    神无梦才试着抬了下手指,就被另一股力按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梦酱?”


    萩原研二眨了下疲惫的眼睛,不确定刚才见到的细微动作是否只是错觉,连忙扭头对幼驯染说道:“小阵平,快叫医生!”


    凭借体型优势挤在床头的柯南已经把边上的呼叫铃按响。


    神无梦意识到她是在医院。


    微型炸弹在空气里和在雪里爆炸的效果还是有些区别。尽管攻击范围很小,但震颤感还是通过介质传递到她的身上,让经历过雪崩的虚弱身体直接昏了过去。


    可能是睡了太久,她的头很疼,睁开眼睛也很痛,只能勉强叫了下唯一听到声音的萩原研二:“hagi?”


    “我在这里!”


    萩原研二把霸占着床头的男孩往后拉,满肚子的话往外说:“医生说梦酱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手指有轻微冻伤,幸好衣服穿得够厚,骨头都没有事。梦酱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马上过来!”


    从半空中摔下来,平平安安躺在病床上和充当肉垫的降谷零脱不开关系,出于良心,神无梦关心了一句:“安室呢,他也在住院吗?还有其他人被找到吗?”


    肺部吸入性冻伤、肋骨骨折、后背软组织损伤……


    受伤最重的是右手。伤口深可见骨,流出的鲜血因为接触到冰冷的雪而迅速凝固,形成一层冰血混合物,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从雪里救出来,手上的冻伤和感染让医生都紧皱眉头。


    萩原研二选择性地跳过了后面一个问题,把同期好友的情况在心里回忆一遍,总结道:“他的伤要重一些,不过比梦酱醒得早,现在应该由高明哥在给他做笔录。”


    长野内发生了这样的恶性爆炸事件,虽然炸弹被成功拆除,但责任必须追究,身为亲历者的降谷零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问话对象。


    才说两句,松田阵平风风火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神无,hagi,医生来了!”


    他是一路带着医生跑过来的,后者的白大褂都被弄乱了,只能扶着眼镜对火急火燎的病患家属投以无奈的目光。


    医生走到病床边,观察了一下她的模样,说道:“醒了就没问题,注意这段时间的饮食,之前抽血结果显示患者有低血糖,家属需要注意一下。”


    对这位由警方开路直接送进急诊室但无论怎么检查也只有双手受伤的女士,医生实在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其他毛病,只能朝她问道:“神小姐还有哪里不太舒服吗?等会我们再为您做个全身检查。”


    “有一点。”神无梦开口,嗓子还干涩着,尽量缩短自己的用词,“眼睛……很痛、看不见。”


    离她最近的萩原研二大惊失色,正要递给她的水杯差点被打翻,好在反应及时没有洒在病床上,只有泼出来的水珠将他的右手绷带浸湿,洇出里层涂抹的深色药膏。


    除她本人以外,房间内的四人无一不看向她的眼睛,只是都忍住了慌乱,避免在这种时候扩散负面情绪。


    银色的瞳孔如清透的玻璃一样,因为颜色过浅,许多时候很难从其中看出焦距,加上她从睁眼起就保持着平静的状态,是以因她醒过来而庆幸的几个男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萩原研二将水杯放回床头,心脏在他的胸腔里狂跳,紧张不安的恐惧在安静之中迅速蔓延。


    他放轻呼吸的声音,安慰道:“别急,梦酱,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松田阵平的掌心冒汗,湿润发咸的汗珠在破损的伤口上激出一阵又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让他暴躁得恨不得冲去审讯室把安装炸弹的男人再揍一顿!


    被赶到床尾的柯南也急坏了。


    他总归用着小孩子的身体,许多时候不用在意太多,伸手扯了下医生的白大褂,着急问道:“医生伯伯?梦姐姐怎么了,是撞到脑袋有淤血吗?”


    “脑CT是正常的。”


    在雪乡工作这么多年,老医生的经验相当充足,很快判断道:“应该是雪盲症。神小姐的虹膜颜色太浅,又直面雪崩,是护目镜在过程中丢失了吗?”


    其实是拆弹时为了看得更清楚她才一直没戴护目镜,但区别不大,神无梦点了点头。


    医生让护士把裂隙灯拿过来,从角膜的轻微灼伤肯定了自己的诊断。


    “这两天尽量不要睁眼了,神小姐,流泪和眼睛充血都是正常症状。”医生叮嘱道,“房间里的窗帘不要拉开,家属可以帮忙冷敷眼睛减轻疼痛,我会再开一些抗生素眼药水,按照说明书使用。如有必要,可以开一些口服止痛药。”


    失明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神无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么冷静,很快就接受了现状,说道:“谢谢医生。”


    医生喜欢态度良好的病人,对家属的粗暴无礼也接受度高了一点,回答道:“不用谢,病人需要多休息,家属好好照顾吧。”


    萩原研二对他的粗心感到无比自责,把窗帘的一丝缝隙都掩得严严实实,飞快拿浸了水的半干毛巾叠在她的眼睛上面,又喂她喝了几口水:“梦酱,这样会好一点吗?你饿不饿,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神无梦凭借声音扭过头,就算看不见也能察觉出他们的疲惫,说道:“没有很痛,也不太饿。hagi,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肯定很辛苦。”


    虽然用了炸弹,但前提也是他们人在附近,否则在面积辽阔的滑雪场上,那样一点动静转瞬即逝,眨眼就错过了。


    萩原研二现在说起来还一阵后怕:“多亏梦酱你和降、安室身上绑了颜色鲜艳的旗帜,在索道上我们就注意到了!柯南又帮忙锁定了落点区域,小阵平还给了个定位,不然我们就算挖空滑雪场都不一定能找到梦酱!”


    视觉的丧失会让其他感官变得敏锐,神无梦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也察觉出房间内骤然的安静。


    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毕竟松田阵平刚刚才说要把柯南送回去,短短几秒钟没人开口也再正常不过。


    但神无梦莫名其妙有种预感:“有人来了吗?”


    守在她身边的萩原研二正准备告诉她对方的身份,就听她继续问道:“是安室吗?”


    来人灰紫色的瞳孔亮了一瞬,盯着她眼睛上敷着的毛巾,心里不受控制地冒出隐秘的欣喜,为她毫无依据的一声猜测。


    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的人加起来也没几个,念出他的名字其实并不需要多少思考,但理智依然不愿工作,宁肯将之认为是某个瞬间的心有灵犀。


    “是我。”


    降谷零说完才觉得他答得太快了,语气也太不稳重,连声音都因为没准备好而显出几分局促。


    他忍不住清了清嗓,重说了一次:“我在隔壁听说你醒了,现在眼睛还好吗?”


    从缆车轨道往下滑的时候,他应该提醒她闭上眼睛,却没能考虑周全,害得她患上雪盲症。


    这种病对于健康人来说只要一两天就能康复,但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降谷零的心情迅速被担忧填满,脑子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需要把她带到雪莉那里去做检查。


    排除立场问题,这种偏僻地方的医疗和人员素质显然不可能超过投入重金的组织,也比不上一心治好她的雪莉。


    神无梦看不见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也看不见他身上被包裹着的累累伤痕,只能从话语中的音调捕捉出一丝怪异:“你怎么忽然这么客气?我没记错的话,是你救了我吧?”


    如果没有降谷零,她在雪崩开始的瞬间就要被埋了,根本不可能等到其他人来找。


    而且就算是他,抓着绳子沿着轨道往下滑又摔在雪地上也不可能是轻伤吧,她都能听出他的呼吸声。


    降谷零抿唇道:“是你救了我。”


    没有她的话,那枚炸弹或许已经爆炸。


    他亲眼见到了那枚炸弹,也见到了未遭遇爆炸的小型雪崩有多大威力,所以更加清楚倘若这枚炸弹没能被成功阻止,会有多少无辜群众因之丧命。


    这样的劫后余生,如果是和好友们一起,他会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庆幸;如果是和其余平民一起,他会说些维持对方信心、鼓励对方积极生活的话;但当这个人换成她……


    降谷零的的确确感到二十九年来都未曾体验过的手足无措。


    被埋在雪下时,他的脑海内闪过无数念头:想问问她为什么加入组织,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想把隐藏的心意告诉她,还想对她说……对不起。


    然而他当时没有多余的力气,又被她言语中的死意惊到,于是所有话都被抛到脑后,满心只想着让她努力活下来。


    可等到和她经历完这场生死,勇气却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站在这间病房里,他的脑海内依然不受控地模拟着假如当时不管不顾剖明心意的后果。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好。


    降谷零望向她,雪白的被子搭在她的胸前,露出来的半张脸苍白,被充斥着的消毒药水味衬得更加虚弱,周围两个男人面上的关切也不加遮掩,就算是不认识他们的陌生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情意。


    而他脑子里的这些根本不是身为卧底的他应该思考的事,更不该为此懊恼。


    无论是松田还是萩原,包括已经脱离组织回到光明之下的幼驯染,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他更有资格遵循心意。


    况且……降谷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劝阻幼驯染提交【污点证人申请企划】,又是怎么对幼驯染的感情用事发表反对看法的。


    几年前所有的尖锐言论与武断评判在今时今日悉数化作落在他身躯之上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手足唇舌,令他无法靠近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降谷零下意识地攥拳,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猛然清醒,看到她脸上的恬静笑容后却感到喉咙发堵,本就不舒服的肺更加难受,像细密的针正刺在上面,把氧气一扫而空。


    和他一起被埋在雪里时她甚至不想活了,可在松田和萩原面前,她又变了一副模样。


    比起眼下的轻松平静是她装出来的,降谷零宁愿将之当作是他这两位好友在她心里的地位够高,对她的意义和影响也很不一样。


    她可不敢被降谷零发现组织成员和他警校时期的好友有联系,连称呼都省略了,捂住嘴巴小声朝电话那头道:“怎么这么突然?”


    萩原研二的理由极其充分:“昨天你说这段时间太累了,手不太舒服,所以我和小阵平商量过后,一致认为泡汤可以帮梦酱放松身体!”


    他的请求让人难以拒绝:“地点离市中心有点远,梦酱真的不要我们去接你吗?车程很久,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车上聊天哦~”


    太长途的路神无梦的确不想开,这个建议有点把她拿捏住了。


    自己的车留在降谷零这里倒没什么关系,可问题是——她总不能让hagi他们到这里来接她吧?


    等到警校三个人碰面了,一对信息发现只有她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岂不是当场就要被戴上手铐抓走?


    她是为了生命值而跑过来做日常任务的,可不是想在这里玩自投罗网啊!


    第 29 章   攻略进度29%


    最近hagi的问题都挺难回答的。


    神无梦考虑了一会,决定还是选个碰面地点,然后她把车停在那里,坐hagi的车走。


    这样既能避免他见到降谷零,又不用她开长途。


    但大概是沉默了太久,还没等她说出回答,神无梦就看到面前的金发男人张口,像是打算说些或催促或询问的话。


    警校组出身的几个人关系有多亲密她不能保证,但不管是谁听到了对面的声音都完蛋了!


    神无梦的心脏飞快跳动,整个人猛地扑过去捂住降谷零的嘴:“不许说话!”


    他改不掉听到问题就要科普的毛病,一通话说完才因为周围骤然的安静而察觉出不对劲,糊弄般地干笑两声,摸着后脑说道:“是我来这里的路上博士告诉我的啦,博士知道好多东西欸!”


    神无梦努力抿住嘴巴,不要笑出声来。


    有的人住在博士家里之后找到了新的借口,总算不用让电视当自己的老师了啊。


    铃木园子用力揉了下男孩的头:“我就说你这个小鬼怎么可能懂这么多嘛!”


    神无梦夸奖道:“柯南君能记住博士的话已经很了不起啦!”


    “哈哈!”柯南承认装小孩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弯腰从铃木园子的手中逃出来,看向正在中森警部身边的白马探,说道,“我去找白马哥哥玩!”


    两位侦探对钻石的价值和美丽毫无兴趣,正在问询玻璃柜的构造和安全程度,等待着今晚会出现的那位怪盗。


    神无梦三人还待在展台附近。


    毕竟是有门槛的宴会,推搡拥挤之类的状况不会发生,但所有人都对这颗作为噱头的钻石感兴趣,因此陆陆续续会有人走上来。


    基德盗取宝石为的是寻找那颗能在月光下显出不同的潘多拉,神无梦有些好奇这颗彩钻放在月光下会是什么样子,但心里又觉得潘多拉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出现,已经率先将这种可能否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宾客数量在逐渐增加,进进出出的大门和偶尔被推开的窗户将室内的暖气吹散,对气温敏感的身体感到一阵凉意,好像展台正上方就是通风口。


    展柜里的钻石也因为温度的变化而浮出一层雾气在表面上,过了好几秒才渐渐消散。


    神无梦被冷得往旁边走了两步,离开温差最大的地方,朝铃木园子问道:“园子应该见过不少类似的宝石?你觉得这颗彩钻值得五亿日元的估价吗?”


    “铃木小姐?”他对抓捕基德这件事没有太积极,注意力更多放在场馆内那位在怀疑名单上的玉柳久司身上,每每见到后者从身边经过就想带神无梦离开这里,脑海内不断冒出的念头是今晚该不该让她回家。


    发现她和黑衣组织的关系十分偶然,她对此给出的解释是“和他的朋友们在做一样的事”,但他始终不知道她在为谁工作,更不知道她得到的信息究竟要交给哪一方。


    她回避着这个话题,松田阵平也配合地从不追问,在许多时候也刻意不去深究她的异样,戳破她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但不俗的观察力会自发将无数的细枝末节送往他的大脑之中,活跃的思维又在整合梳理之后输送出答案。


    ——她是在为自己工作。


    鉴于身份特殊,卧底在行动中有足够的自由度,许多时候不用和上级汇报就能自行拿主意,但尽管如此,也不可能有卧底可以随意分享自己得到的关键信息,就像是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上级一样。


    而且……化妆间里热热闹闹的,从最初的三位演员加上她变成四位,再加上前来参观的几人变成了八位。


    “……就是这样。”松田阵平没幼驯染想得多。


    虽然他也把诸伏景光当成情敌,还是动过手打过架的关系,但警校时期他听对方聊起过不少这位兄长的事情,初次见面只觉得亲切,爽朗道:“诸伏……诸伏警部在长野县警察本部任职,这次专程来北信地域是有工作在身吗?”


    长野县分为四个地方,一共包括十大地域,他们所在的野泽温泉村只是极偏僻的一处,以滑雪与温泉闻名,但称不上繁华。


    县警的工作忙碌非常,诸伏高明虽然和他管辖的区域不同,但同为搜查一课的警官,松田阵平推测对方孤身一人前来大概率不是度假,而是有什么需要单独行动的案件。


    诸伏高明对在场几人都有所了解,甚至见过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的照片——无论是证件照还是合照,但另一位从未留下过任何影像资料的女士确实是他第一次见,尽管姓名已经了然于心。


    虽然好奇,但他到底是个注重礼节的人,目光平和而无冒犯之意,在短暂的对视过后就收回了视线,对松田阵平说道:“恕我不便透露。”


    诸伏高明给人的感觉就像他身上的那身西装一样一丝不苟,唇角大多数时候保持平直,泠然冷静。不过对待面前的几位后辈,他的表情还是染上了些许柔和:“松田君可以用习惯的方式称呼,不用拘束。”


    一般来说,如果朋友们之间有两位姓氏相同的存在,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使用对方的名字进行称呼。


    比如萩原研二和他的姐姐萩原千速同时在场,萩原研二的朋友或许不习惯改变“萩原”这个称呼,那么就会自然而然地喊萩原千速为“千速姐”或“千速警官”。


    松田阵平从警校时期认识诸伏景光之后就喊他的名字,哪怕后来对方一直使用假名,这个称呼在他的心里依然与诸伏景光是对应着的关系,在喊诸伏高明的时候难免觉得别扭。


    所以听到这句话,他十分坦然地改口道:“高明警……高明哥。”


    hagi的姐姐他都叫“千速姐”,诸伏的哥哥他当然也可以直接称呼哥哥啊,况且对方并不想暴露警察身份,这么喊是最合适的!


    松田阵平完全不认为有任何问题。


    幼驯染都改口了,萩原研二就更无所谓这点小事,反正他在称呼上向来随心所欲,笑眯眯地问道:“高明哥有什么需要我和小阵平帮忙的吗?请不要和我们客气哦!”


    诸伏高明不置可否,颔首道:“多谢。”


    本部的工作忙碌,人手时常不足,敢助与由衣被另一桩案件绊住手脚,这起案件又因为涉及到警署内部问题而需要保密,只能由他先一步以游客身份过来,以免打草惊蛇。


    萩原研二是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他了解不多,但松田阵平在东京市破获过不少引起轩然大波的恶性杀人案件,在长野县的他也有所耳闻。


    但闻之不若见之,诸伏高明需要亲自接触才能做出判断。


    酒店房间面积不算很大,服部平次完成了介绍双方的任务之后就拉开把椅子坐下了,“L”型沙发只有他们四个人坐着,于是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的神无梦就显得格外突兀,好像一个人孤立了另外三个人。


    救命!


    她需要说点什么吗,可是服部平次不是已经介绍过她了吗,还是说她也要跟hagi他们一样叫人打招呼啊?


    “诸、诸伏……”神无梦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念出来这个姓氏,干脆学了左右两边人的叫法,飞快把音节说完,“高明哥。”


    无所事事听着几个人对话的服部平次忽然面色凝重起来。


    少年的锐利眉眼从沙发上的四个人身上扫过,服部平次忍不住在心里确认了一遍他们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没错吧?还是他作为中间人把双方拉到一起来的。


    那为什么在他还喊着“诸伏警部”的情况下这三个人已经用上这么亲近的称呼了啊?!


    神无梦扯了扯自己身上演出服的宽口袖子,又扶了扶头上鲜花编织的花冠,不好意思地看向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几人:“这里的演员都太热情了……”


    贝尔摩德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朝她身后的几位演员点头示意,感谢她们的照顾。


    工藤有希子一步走到神无梦的身边,牵着她的手称赞道:“梦酱好漂亮啊!是阿芙洛狄忒的造型吗?莎朗准备带你进好莱坞吗?”


    “梦姐姐要当演员吗?”毛利兰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她,“我要成为梦姐姐的粉丝!”


    “没有啦!”神无梦听她们越说越夸张,连忙解释,“我只是来当观众的啦,有希子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兰酱也是,兰酱这样的美少女才是最适合当偶像的呢!”


    “还准备向梦酱介绍一下呢,结果你们都认识了。”工藤有希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指着身后的两个孩子道:“这是我的儿子新一,这是兰,早知道梦酱和他们同一趟航班,我就把你们一起接到纽约啦!”


    “工藤君在飞机上可是大出风头呢。”


    神无梦朝有希子说道:“以后肯定会成为超级厉害的名侦探,说不定连‘男爵夫人阁下’的名气都要盖过噢!”


    “男爵夫人阁下”是工藤有希子最近上了一出推理节目之后得到的侦探封号,最近在美国十分有名。


    工藤有希子对这个称号坦然接受,对神无梦说道:“优作最近有个新系列的构思,里面的侦探有位黑客助手,还想找梦酱聊一聊呢!”


    神无梦一口答应:“我随时有空!”


    事实上,她最早认识的是工藤优作。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刚到日本的她没有任何机会结识息影的明星工藤有希子,更不可能接触到在好莱坞的贝尔摩德,只有与出版社有往来的工藤优作才是她能想办法拿到联系方式并且发出邮件的。


    ——当然,联系方式的获取采取了一些不太合适的手段。


    但她后来也很主动地帮对方的电脑加了不少保护措施作为弥补,表达了诚意和来意之后请工藤优作当一回安乐椅侦探,帮忙找出东京连环爆炸案的凶手。


    过程中认识了工藤有希子,不过之后和工藤夫妇的联系不算很多,是在她决定去美国之后才相对频繁起来。


    也是在工藤有希子的牵线之下,她才有机会当面见到贝尔摩德,再利用自己的特殊体质和才能加入组织……


    尽管和工藤夫妇保持往来,但到了现在,她和最晚认识的莎朗才是关系最亲近的,偶尔还会被有希子打趣这一点。


    “还以为男爵夫人是来解决那件神秘的礼物的,没想到只是带孩子来看热闹啊。”*


    一道冷冷的女声从门边传来,接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金色长直发的女人。


    侦探的敏锐触觉被拨动,工藤新一问道:“什么礼物?”


    贝尔摩德回答道:“三天前,有个金色的苹果被送到剧院来,上面用动物的血液写着【For the Fairest】,演员们都很担心。”


    即将上演的音乐剧剧名正是《Golden Apple》,金色的苹果宛如象征,而鲜血总意味着死亡,令人不寒而栗。


    “像是恐吓啊。”


    对参观后台这项活动始终兴致缺缺的工藤新一终于感到精神了些,身上那股懒散的气质消失不见,带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劲头:“针对的是最美的女神吗?”


    金苹果的故事源自希腊神话。


    不和女神厄里斯在一个金苹果上写了【For the Fairest】这句话,引起了地位最高也最美丽的三位女神——赫拉、雅典娜、阿芙洛狄忒的争执,最终还成为了特洛伊战争的导火索。


    Rose接过工藤新一的话,满脸不安:“是啊,我们剧团的女演员都很害怕是在针对自己,最近上台表演都很紧张!”


    【Fair】一般译为“美人”,但再直译一些,可以将范围缩小为皮肤白皙、金色头发的美丽女性,因此【Fairest】也就是这类审美中最美的女人。


    Rose是金发,冷冷嘲讽他们的那位女演员也是金发,她们受到这颗金苹果的影响更大,难免惴惴不安。


    “如果真的是这样——”


    少年侦探用那双与母亲如出一辙的蓝眼睛看向在场众人,以客观至极的口吻说出自己的观点:“神小姐才是最应该得到金苹果的人吧?”


    哪怕不提他们刚刚认识时的一切,从美国回来之后的她依然一直在通过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


    拿到无法破译的暗号密码时、跟着他和hagi一起去长野时、知道那所教会与毒品和洗钱有关时……这一切看起来是在向他寻求帮助,但她动用的都是自己的人脉和能量,松田阵平看不见她身后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


    被依赖着的事实值得高兴,但松田阵平更想明确的真相是——真的有人在帮她吗?


    换句话说,她真的有如卧底一般的后盾吗?


    玉柳久司的出现是预料之外,但松田阵平却借此机会找到了劝她的理由:“神无,今晚你还有其他事吗?”


    松田阵平对黑衣组织的了解有限,只在诸伏景光的叙述下大致明白了组织内部也有分歧,勾心斗角并不少见,也意味着潜藏危机无限。


    假如玉柳久司的的确确是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卧底,他在见到他们的相处之后是否会向上级汇报,是否会添油加醋地泼她脏水都是需要担心的问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让她直接回去隶属黑衣组织的住宅。


    他顺势看向同在组织的降谷零,没有丝毫把喜欢的人交给别人保护的想法,又对神无梦说道:“你的激光键盘还有几个能改进的地方,我想和你商量商量,结束后方便去我那里吗?”


    激光键盘的手感总是很别扭,神无梦听到他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来不及答应先夸了一句:“太厉害了吧松田!”


    降谷零的表情怪异。


    他没听错吧,他这位浓眉大眼的同期在邀请一位单身女性和他回家?还是在晚上?


    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啊!


    “搜查一课的工作强度看来还不够大啊。”


    这种时候提出一模一样的邀请不用想也知道她会答应谁,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比较,降谷零很能认清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以迂为直道:“激光键盘的原理我也很好奇,不然我也——”


    “兹拉兹拉——”


    博物馆内的灯光发出刺耳的噪音,在一瞬间猛然熄灭,引来一阵阵惊呼。


    一个中年男人从旁边插话进来,红光满面地套近乎道:“您也是为了这颗金辉黎明而来的吗?铃木夫人和您一起吗?”


    铃木园子握住神无梦的手腕,带着她往毛利兰的方向靠了靠,与男人拉开距离:“您是?”


    “铃木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植原珠宝的社长植原悠贵,上个月在铃木次吉郎先生举办的宴会里曾经和您见过一面,您还是光彩照人啊!这两位是铃木小姐的朋友吗?”


    “植原社长,您好。”


    财团出身的大小姐对这类社交如鱼得水,就算心中反感也没有太明显地流露,态度虽然依然爽朗,但笑容不如在朋友们面前那样真挚。


    铃木园子顺势将神无梦的问题转交给他,好奇道:“您觉得这颗钻石价值几何?”


    面前是三位年轻漂亮的女孩,植原悠贵明显存了卖弄的心思,对玻璃柜内的彩钻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赞美:“彩钻的魅力在于独特稀有的色彩,和普通无色钻石用的4C标准不同,色彩的稀有度与饱和度才是衡量价值的决定性因素。


    “黄钻的颜色等级从高到低为Fancy Vivid Yellow、Fancy Deep Yellow……Fancy Light Yellow,以我看来,这颗黄钻足以被鉴定为最高等级,净度又在VVS1左右,收藏价值不可估量,五亿日元绝对物超所值啊!”*


    虽然也是科普类的内容,但从这种人口中说起来要比柯南差远了,遑论对方长篇大论时手舞足蹈的动作。


    离得越来越近,神无梦懒得判断这个男人是为了园子的家世存心和她们拉近关系还是另有所图,往后退了半步,避免和陌生人产生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她觉得这颗钻石也欣赏够了,要不把舞台留给对方算了。


    毛利兰对闯入她们对话中的陌生人怀抱着友好的态度,但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朋友们的身上,见神无梦脚下的细高跟已经踩在站台边缘,伸手拉她的同时低声叫了句:“梦酱!”


    铃木园子先一步扶住神无梦的手臂,挡在了她和植原悠贵之间,对毛利兰说道:“我还有点问题想请教植原社长,那边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应该还不错,兰带梦酱过去休息一会吧,我马上去找你们!”


    “好。”


    毛利兰牵起神无梦的手,才碰了一下就赶紧将她握紧:“梦酱,你的手好冷啊,我们先去暖气足一点的地方休息会。”


    神无梦看着她包住自己的手帮忙取暖,那一点点坏心情也找不到了,笑着回答道:“早知道带个披肩啦,也没有很冷,吃点东西就好了。”


    植原悠贵有些遗憾她们的离去,但铃木家的小姐才是最需要认识的目标,殷勤道:“铃木小姐,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听起来植原社长懂得还真多。”


    铃木园子脸上大大咧咧的笑容消失,冷着脸道:“连钻石的真伪都判断不了,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吧。植原社长,失陪了。”


    这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少女和刚才截然不同,植原悠贵被她的气势震住,愣了两秒才扭头去看玻璃柜里熠熠生辉的彩钻,拧着眉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但听到她这样说,降谷零有一种参加比赛时第一名被拱手谦让出去的错觉,心中充斥着离开学校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斗争心与胜负欲。


    他盯着干净瓷碟里精致无比的蛋包饭,薄薄的蛋皮被锋利刀刃切开两半,色泽鲜亮的鸡蛋液沿着两侧不断坠下,渗进莹白米饭的液体仿佛将他的情绪也一并包裹,密不透风到了沉闷压抑的地步。


    尽管还一口都没有尝,但只是气味就已经足够熟悉。


    金色头发的男人唇瓣紧抿,他意识到始终忽视的一点。


    哪怕这顿饭从头到尾是他亲手做的,却处处都掺杂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 30 章   攻略进度30%


    金属餐具和瓷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并不刺耳,却显得突兀。


    神无梦知道降谷零不可能承认他和诸伏景光的关系,肯定还会继续在她面前扮演对组织忠心耿耿的代号成员,但他也不至于听到苏格兰的名字就这么不高兴吧?


    会不会有点表演过头了?


    “和苏格兰有什么关系?”


    如她所料,神无梦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冷了脸色,开口又是攻击性十足的话:“还是说,你对组织的叛徒余情未了?”


    神无梦望着下方的一切,感慨道:“真美啊。”


    黑羽快斗俯瞰过无数次这样的景象。


    在他看来,今天的月光不够亮,云层太厚重,路面的灯光也零星而不规整,只是稀松寻常的一个夜晚,但特别的人会赋予这些平淡的记忆以生动,一切都在她的陪伴下而变得璀璨绚烂。


    刚才是被不速之客们打扰了,坦白的话没能说出口,但此时单独相处的氛围更好,也更适合说一些诚恳的话。


    黑羽快斗下定决心就没有任何犹豫的念头,准备继续之前的话题——事实上他们也只差尘埃落定的一句话罢了。


    但在他开口之前,怀里的人却再一次出声道:“这个世界有时候就像假的一样。”


    神无梦没有去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所处的高度让她能够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前所未有的体验会带来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可能是一直以来埋藏于内心深处且尚未被宣之于口的那些。


    在这个世界待了太久,她大多数时候会避免思考有关真实性的一切,虽然陪伴在身边的是并不科学的系统,做的是为了回家而努力的任务,但她始终在认真地生活着。


    可跳跃的时间线让所有都变得虚幻。


    不仅仅是随时流逝的生命值,更重要的是那条名为“真实”的准绳被触碰,她的心里控制不住地生出质疑,何况她千真万确地知道这个世界随时可能成为泡影。


    在她攻略成功的那一天。


    黑羽快斗低下头,他只能看见她光洁白皙的侧脸,无法从这个角度看清她的神情。


    魔术师需要时刻判断观众的反应,确保达到魔术表演的最佳效果,所以他十分擅长观察人的情绪,也能够感知到她此刻突如其来的失落。


    但他没有办法找到原因。装有变声器的颈饰是他在阿笠博士提供的变声器上亲手制作的,松田阵平这几年在首饰设计上进益飞速,简单的材料家里都有,两条项链加起来用不到一个小时,比诸伏景光那条choker看起来还要精致些。


    他还不太习惯这个声音,语气听着干巴巴的:“我说hagi,只是跟踪而已,我们不用这样也无所谓吧?”


    比起不自在的幼驯染,有位亲姐姐的萩原研二就自然许多。


    他把栗色长卷发理到身前,瑰紫的瞳孔在吊灯下流光溢彩,变声器调出的动人嗓音低低响起:“没办法啊,我和小阵平的工作总是接触外人,万一被同僚们或者救过的民众认出来,很容易给梦酱带来麻烦的。”


    “那也不用女装吧……”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偶尔有护士推着装满各种医疗器械的小推车匆匆走过,车轮压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与此刻的寂静对比鲜明。


    见到院长,年轻护士立即露出恭敬的微笑,礼貌问候道:“猫游院长,下午好!”


    领导的到来让她手上的力道失衡,推车稍微偏离了几寸预定轨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又来不及纠正,只能推出“S”形,眼看要和站在电梯口的患者擦肩而过。


    “这位女士——!”


    “当心!”别墅内宽敞的长方形餐桌迎来了它的第五位客人。


    琴酒、神无梦、小彩坐在一边,伏特加跟波本坐在对面。


    小彩已经不怕生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新来家里的哥哥看,忽然想起来姐姐在医院里向她提起过的二哥。


    本来是要叫“波本哥哥”的,但伏特加不肯,非要她直接叫这个哥哥“波本”,就像对他一样。


    小彩悄悄观察和平时都不一样的气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成为自己哥哥的人拥有极高的外貌标准,一项项在心里打分,连碗里香喷喷的菜都失去吸引力。


    神无梦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莎朗真的觉得让波本过来会让她更有胃口吗?


    餐桌上坐了个公安卧底,坐了个组织杀手,还坐了个需要隐藏真实身份的小彩,她都快食不下咽了啊!


    但筷子倒是诚实地伸去了爱吃的黑椒牛肉。


    “西拉酒,番茄牛肉不吸引你吗?”伏特加努力推销自己亲手做的菜,“小彩都吃了好几块了!”


    神无梦不理解伏特加这会又是凑什么热闹:“你看大哥也没吃番茄牛肉啊,干嘛盯着我一个人?”


    伏特加据理力争:“大哥不喜欢酸甜口的食物啊!”楼上的琴酒确实看不到他们所处的位置,但一楼的伏特加和小彩随时可能会出来,这一声惊得神无梦一把将降谷零推开,未干的掌心从他的胸口擦过,保持了半米距离。


    伏特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听着离他们不远,但脚步声却渐弱:“你这小鬼喊什么啊,又哪里惹到你了?”


    那个银发绿眸的女孩……


    降谷零垂眸看一眼T恤上的半湿掌印,又看向神无梦,用口型念了个名字:库拉索?


    与琴酒和伏特加不同,他在多罗碧加游乐园亲眼见到工藤新一从高中生的身体变成小学生,心中的猜测自然更多,尤其在从朗姆那里听说过库拉索忽然人间蒸发的消息之后。


    那女孩戴了副眼镜,瞳色也有变化,可在排除掉她的确是琴酒或西拉的孩子的情况下,她是库拉索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只是她表现得仅仅像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判断不出是否正在伪装。


    神无梦震惊于降谷零的敏锐。


    但他的确是APTX-4869药效的亲历者,还专程提醒过她库拉索的危险性,会联想到其中关联也是情理之中。


    她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掩饰,降谷零一眼读出答案。


    尽管推测到真相,他依然无法理解:“你放心她?”


    他不确定朗姆是否对库拉索有特殊命令,但放任一个不清楚底细的组织成员在身边,就算对方变小又能怎么样?


    他之前总觉得她很有心机,不肯让幼驯染放下戒心;现在却觉得她太容易相信旁人,恨不得把一系列风险通通说给她听。


    神无梦能理解他的担忧,轻声回答:“她失忆了。”


    继续在外面待下去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没有对降谷零详细解释的意思,握住门把手准备回去,梳着马尾的女孩却已经跑了过来,朝她告状:“伏特加刚才想偷偷来听无梦姐姐和波本哥哥说话,被我抓到了!”


    童言无忌,神无梦忍俊不禁,把小彩抱起来,看一眼她后面没能把女孩先一步抓住的伏特加,故意道:“有人连小彩都追不上,看来我得和大哥建议建议体能训练的事了呢。”


    “我是担心西拉酒你被这家伙骗了啊!”


    伏特加深感冤枉,波本的蜂蜜陷阱在组织里也小有名气,大哥既然上楼去了,那看紧波本的任务当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绝对不能让波本得逞!


    这家伙脱了外套只穿件贴身T恤跑去院子里找西拉酒还能为了什么,还好意思笑,是欺负大哥性格冷不爱笑?


    伏特加燃起斗志,看看朝他扮鬼脸的小彩,对着神无梦罗列被告人罪状:“波本以前天天跟你吵架,突然答应过来做菜,说不定是朗姆安排了什么任务,西拉酒你不会就跟他握手言和了吧?”


    没想到是伏特加开始翻旧账,降谷零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朝前走了一步。


    进到客厅,他感觉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动作却毫不停顿,说道:“之前只是为了更好完成组织任务产生一些分歧,说到底,大家都是为组织办事,哪来的‘吵架’‘和好’?”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连在场的小彩都骗不到,神无梦倒是不介意继续看下去,但要是把琴酒引下楼就棘手了。


    她决定中止战局:“行啦伏特加,波本来家里是客人,教你做菜已经很不错了,下午不是还要和他学甜品吗?别把人家当你手下的小弟。”


    听起来是在帮他说话,降谷零却只捕捉到“客人”这个词。


    他知道琴酒就在楼上注视着他们,仿佛架着狙击枪的杀手,一切都在那人的瞄准镜中,观察着意图寻找的致命弱点。


    降谷零并不恐惧,甚至隐隐有挑衅的念头。在这种时候没有谨小慎微的必要,他所代表的朗姆派系更不用故作谦让,毕竟两边的矛盾已然浮现,各自心知肚明。


    但手持天平的裁判却有了私心,分明嘴上说“不知道和琴酒的关系”,字里行间却都在跟他划清界限——或许她只是为了瞒骗过去刚才花园中的对话,可此刻的他无论再说些什么都只剩可笑。


    今天让波本过来是教他烹饪的,他绝对不允许西拉酒的胃被波本抓住,那他还有什么颜面向大哥复命?


    伏特加举起筷子,右手略显刻意地在波本身上撞了一下,把人挤得更加边缘,十分不讲待客之道。


    降谷零不甘示弱,语气倒还装得算是礼貌:“看起来西拉更喜欢黑椒口味,我下午也可以教给伏特加你。”


    两个组织成员在眼皮底下明争暗斗,神无梦决定当作没看见,再次抬起右手的时候和旁边的左撇子撞到一起,有点影响夹菜。


    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她习以为常地收回手,然后左手把饭碗举起来,指挥琴酒的筷子帮忙:“大哥,我想要那块豆腐……还要两只虾……”


    降谷零停止跟伏特加的暗中较劲,抬眼去看琴酒,发现这个满脸不耐烦的男人竟然真的在充当她的外置筷子,选的还都是他亲手做的菜!


    虽然她眼光这么好蛮令人高兴,在他预料范围内的厌食程度也让他松了口气,但他依然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一幕刺眼。


    神无梦把降谷零无视个彻底,顶着琴酒冷冰冰的目光说道:“下次还是得让大哥坐左边,左撇子好不方便噢。”


    琴酒的视野恰好能将左手边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看到,谁吃饭更不认真一目了然,比真正的小鬼还需要被照顾。他瞥一眼她碗里几乎没动过的米饭和已经堆出平面的菜,利落道:“吃。”


    闹了一通,饭桌的气氛正常起来,神无梦重新抓起筷子,答应一声:“不要这么凶啦大哥。”


    松田阵平一把将神无梦拉到怀里,往后躲了半步,和他同样打算的小彩慢了点,只能牵住姐姐的左手,避免病号服的衣摆被推车勾到。


    没有撞到,护士松了口气,把心脏吞回肚子里面:“真是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神无梦摇摇头,示意护士不用在意:“没事,是我没注意有车过来。”


    电梯口停着辆推车很影响行走,护士没办法停留,只能在离开前又朝她鞠躬:“实在是对不起!”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收回准备拉人的左手。他没料到神无梦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脸色苍白,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空空荡荡,令人揪心。


    他的反应很快,看到她身上的病号服之后就立刻推理出眼下状况,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侧的男人和孩子上扫过,赶在猫游院长意识到不对劲之前对神无梦开口道:“入住手续都办好了吗,麻烦松田君了。”


    “嗯?”猫游院长从那个冒失的护士身上收回目光,看看站在电梯口的几个人,脸上的微笑不变,但眼底多了几分审视,“西谷先生,是遇到朋友了吗?”


    安静的气氛倏地被打破,神无梦明白这时候配合赤井秀一的剧本表演下去才最稳妥,臭着张脸抱怨道:“秀哥说一句去忙工作就把我和小彩抛到脑后,根本没把我们当妹妹吧?我只能找阵平陪我办手续了啊。”


    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在这家医院的身份就是坏脾气大小姐,还能随心所欲地摆脸色,不用在这种时候装模作样。


    赤井秀一走向她,解释道:“刚才和猫游院长聊天忘了时间,是我不对,抱歉。”


    他低下头,注意到那个银发女孩手肘处的血点,语气又放轻了些:“小彩抽血时应该没有哭鼻子吧,被姐姐带得更勇敢了啊。”


    小彩不习惯陌生人的靠近,大大的绿色眼睛慌乱地眨了眨,但聪明的脑袋还是听懂了大人们的对话,学着神无梦的称呼小声叫了一句:“秀哥哥……”


    赤井秀一察觉出小孩对他的抗拒,视线在那双相似的眼睛上停留片刻,直起身道:“晚上带小彩去吃喜欢的东西好吗?不要生哥哥的气了。”


    大概是与他今天的身份不符,他没戴那顶黑色针织帽。发型是精心整理过的,身上的西装裁剪合身,连腕表都没忘记,乍一看的确像是社会成功人士,当得上“年青有为”几个字。


    借着他的宽阔肩膀与挺拔身型将自己和猫游院长隔开,神无梦的唇角抿得平直,剔透的银色瞳孔盯着他:“秀哥的道歉没什么诚意呢。”


    松田阵平挪了下身体,伸手扯扯领口,不习惯又薄又轻的丝绸布料,总有种衣服随时要从身上滑下去的错觉。


    他在搜查一课好几年,伪装身份是常有的事,但最多就是在职业和年龄上进行对应穿搭改变,女装的情况只在部分性案件的时候才会需要他们上场,毕竟让女警以身涉险太不安全。


    萩原研二举起手中的柠檬水,借着玻璃杯的遮挡悄悄观察另一桌的神无梦三人,嘴上回答道:“小阵平昨天可不是这样说的,还和小诸伏争来争去的,结果现在又不情不愿,梦酱知道了肯定会对小阵平失望的哦!”


    “我没有不情愿!”幼驯染一句话戳中他的弱点,松田阵平咬牙抬起脸,说道,“所以我才同意你在我脸上乱画!”


    他的假发是海藻般的长卷发,和本身的鬈发相似,披散下来之后将皮肤衬得雪白,脸颊因为羞赧而浮现的绯红使腮红更深,被精心描摹过的靛色眼睛也因为瞪人的动作而生动起来,顾盼生辉。


    是个脸色很臭,但容色惊人的大美女。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感慨道:“梦酱没选小阵平一起果真是明智的决定呢!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刚坐下就会让别人生出警戒心理吧,好像马上就要拿水杯泼我欸!”


    “别开玩笑了!”松田阵平对幼驯染的恶趣味无可奈何,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特意挑选的座位能够观察到神无梦几人的动向,又不被对方注意到,算是绝佳的视角。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张桌子的双人座是相对的,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承担盯梢的任务。


    “刚才小诸伏帮梦酱拉开座椅,现在正在闲聊。”萩原研二努力辨认东谷优的口型变化,余光又扫到餐桌下方因为裙摆抬高而隐约可见的鞋子,担忧道,“梦酱的高跟鞋好高啊,看起来就很危险,她还怀着宝宝呢,好辛苦啊……”


    松田阵平虽然对自己不能跟在她身边而不爽,但对好友的基本信任还是有的:“诸伏会照顾好她的。”


    “梦酱今天的裙子真好看,辫子也编得像公主一样,不会是黑羽君帮的忙吧……早知道我也穿蓝色了,梦酱喜欢的颜色这么久都没变,小诸伏还真是幸运啊!”


    萩原研二一边羡慕地喋喋不休,一边充当唇语翻译:“他们聊到后圣教了,好像还邀请小诸伏下一次也参加他们的礼拜仪式。”


    他借着整理裙摆的机会微微起身,想要趁机看到那一桌上的菜式,但距离和高度都差了点,很难看清:“他们过来都没点餐,也不知道适不适合梦酱的口味,这种时候更不能饿到啊!”


    “你在提前把自己代入父亲的角色吗?”


    松田阵平捂住额头,但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如幼驯染外露得这么明显。


    这种情况下想要知道那一桌的菜单很简单,他伸手扒拉了一下碍事的长发,招呼不远处的侍应生过来,开口问道:“咳咳……不好意思,那桌的菜看起来很不错,可以给我们也上那几道菜吗?”


    “没、没问题。”


    经验丰富的侍应生瞥一眼就知道每款菜是什么,只是这桌的两位女士太过美丽,忽然离得这么近,让他的大脑都迟钝了:“是、是青木瓜沙拉、香茅烤鱼和泰式酸辣汤……我给您加进菜单!”


    萩原研二察觉出幼驯染在侍应生目光下逐渐形成的低气压,笑着接过话道:“多谢你啦!”


    紫眸的这位看起来又漂亮性格又好,侍应生的脸都红了:“不、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后退两步,转过身飞快冲向厨房,帮忙下单。


    松田阵平端起桌上的柠檬水猛灌一大口,发觉幼驯染根本就是乐在其中,说道:“hagi,以后遇到变装任务我会让目暮警部找你们爆.炸物处理班借人帮忙的,也不用我们抽签上人了!”


    “小阵平穿裙子也还是大大咧咧的呢!”


    萩原研二取笑完幼驯染,视野范围内却出现了个万万没想到的男人。


    小降谷怎么也在这里?


    他的眼睛睁大,连忙把手边的菜单本举起来遮住面容,认真辨认了半分钟才继续出声道:“小阵平,我和你说一件事,千万不要回头哦!”


    松田阵平在萩原研二拿起菜单的一瞬间就感到不对劲了,听他叮嘱之后更没耐心:“知道了,出什么事了?”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他的腿部肌肉绷紧,做好了形势不对立刻冲过去的打算,然而幼驯染的下一句话让他愣在原地:“我看到小降谷了,他和小诸伏见面了。”


    “咳咳……”


    松田阵平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咳嗽太大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让他好不容易降温的脸迅速变红,不敢想象要是被金毛混蛋看到自己这副打扮会惹来怎样的嘲笑,勉强向幼驯染问道:“神无呢,她还好吗?”


    萩原研二在尴尬的心理上完全不能和好友共情,下意识的遮挡动作也是怕被熟人认出来影响他们的行动,还有闲心在回答之余给出满满的称赞:“梦酱超级镇定哦!真是太厉害啦!”


    那就好。


    松田阵平的身体肌肉放松下来,低头想到只要不被认出来就没关系,而且他和hagi这副打扮,一般人也认不——


    黑色制服的长裤出现在视野内,他的呼吸骤停,一点点抬头,和走到身边的金发黑皮侍应生对上目光。


    他下意识地将她抱紧了些,刻意从更惊险狭窄的高楼大厦之间穿梭而过,听到她兴奋的惊呼声之后问道:“再来一次会真实一点吗?”


    “但魔术师也会累的吧?”


    消极的想法只是短暂出现,翱翔的新鲜感迅速冲淡了它们的存在,神无梦朝他笑道:“还是拜托怪盗先生送我回家吧。”


    偷取宝石的整个过程想想就是不小的运动量,她感觉胳膊抱着的身体都是微微发烫的,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风,将她留在温暖的怀抱之中。


    过近的距离让她能够仔细地观察对方,白皙面庞之上汗湿的黑发、因为用力而鼓起来的劲瘦肌肉、像宝石一样的蓝色眼睛,还有看向自己时明显的笑意……


    应该很累吧,抱着她飞了这么久,魔术师需要有这么好的体力吗?如果他没力气了岂不是很危险?


    “放轻松。”


    黑羽快斗能够感受到她绷紧的状态,蓝色的瞳孔闪烁着耀眼光泽,安抚道:“怪盗会将偷走的宝物完好无损地归还。”


    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神无梦对他足够信任,指了下更明亮的那个方向,问道:“从这边走可以吗?”


    白衣怪盗借着风力转了方向,回答道:“乐意为您效劳。”


    滑翔翼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线,如乘风而起般自由轻盈,只有月光与星光为他们见证。


    就算步入社会难免有所接触,次数也应该是有限的,怎么会变成习惯呢?


    原著的松田阵平抽烟厉害,但她一直认为和hagi的意外脱不开干系,可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任何悲剧,松田为什么还是随身带烟?


    这只是个简单的问题,解释权完全归本人所有,就算胡编乱造也不会被发现。


    但在场的两个男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松田阵平不想承认这件事和她的离开有关,至于萩原研二……


    他那双瑰紫色的眼眸微阖,遮去了瞳孔深处的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