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赶紧出了卧房。 他还要去看望儿子。 只要不在卢氏面前,房玄龄就仿佛变了个人,腰板挺直,脸上也带着笑意。 整个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来来往往的下人都对房玄龄热情的打着招呼。 房玄龄却没给他们好脸色,板着脸,对这些下人的态度是该变的严厉一些。 不然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自由发展成小绿的样子,敢肆无忌惮的讥讽自己这个一家之主。 老夫也是要面子的... 房遗爱在书房之内看书。 腿受了伤,对于娱乐设施本来就很少的大唐来说,也只有靠读书来消遣时光。 他在看唐朝的一本怪异杂谈,主要讲述的是民间传说。 这些民间故事栩栩如生,有鬼怪杀人、有妖风夺命、还有因祭祀产生的血案。 情节虽比不上现代小说,可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没想到唐朝的鬼怪故事,也这般跌宕起伏,呀,怎么还有红衣女妖吸人精血...” 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房遗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世上本没有鬼,有的只是疑神疑鬼、装神弄鬼。 “儿贼!” 房遗爱一抬头。 看见自己的老爹正矗立在门口,假模假样的敲了敲门,两根眉毛都飘飞起来。 正对着自己投来笑容。 房遗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爹,你能不笑吗?你双眸本来就不大,这一笑,眼睛还没有抬头纹宽呢!” “......” 儿子说话越来越难听,不怼人不会说话。 房玄龄走进书房,从怀中掏出一张食谱,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文字。 将其放在房遗爱面前的案牍上摊开,房玄龄这才道: “大夫说你这病需要补充营养,你娘不放心,让爹来亲自盯着,你看着食谱,可还合胃口?” 房遗爱给了他一个古怪的眼神。 羊鞭烩汤、干煸牛鞭、鹿鞭炖青菜、虎鞭炖豆腐...好家伙,虎鞭都能弄得到! “爹,我是腿伤了,不是腰疼,你给我弄这么多补肾的东西干什么?” 房玄龄低头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儿啊,你这个年纪,是时候该有个一儿半女,可你成家一年多,三个妻子,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房遗爱大惊失色: “爹,你是来关心我腿伤的,还是来催我要孩子的?你跑偏了你知道吗?” 房玄龄的表情有些尴尬。 腿伤有什么大不了的,未伤筋骨,按时更换药物之后,很快就会长出新肉。 这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关系房氏一族的兴衰荣辱。 房玄龄也有私心,一旦自己有了孙子或是孙女,卢氏的精力就去全到孩子身上去了。 这样,他就有充裕的时间去放纵自我! “儿啊,你得抓紧时间,爹娘的年岁不小,尤其你娘,成日闲散在家,你要给她找点事情做!” 房遗爱黑脸: “爹,你为了自己的自由,却让我来帮你,有点不地道吧?把这食谱拿走,本驸马用不到!” 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不容商量呢? 房玄龄无奈的将食谱叠起来揣进怀里。 既然儿子不用,那他留着自己用,虽上了年纪,但依旧要有龙精虎猛的身体。 “还有事吗?” 房玄龄顿了顿,拉着张椅子坐在了房遗爱的对面,道: “有,儿啊,朝廷那边最近沸沸扬扬,因勋国公谋反牵连人数超过了三千,都被陛下给斩首了。” “三千人...都杀了?” 张亮养子五百,里里外外牵连三千,倒也算不得多。 可这毕竟是三千条人命,一向有好生之德的陛下第一次下了这么狠的心。 当年玄武门之变,东宫李建成的属官,李世民不仅没杀,反而委任高位。 今日张亮谋反,却大开杀戒,一怒而亡三千人性命! “是啊,都杀了。” 房玄龄叹了口气,心中默默为死者哀悼。 “百官为何不劝诫陛下?爹,你和杜公、魏公为何不与陛下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只要参与张亮谋反的人都该死! 但是那些被牵连的妻儿,他们中有的人,压根不知道张亮谋反这回事。 无辜之人和妇幼老小也要杀? 房遗爱身体向后仰去,深深闭上双眸。 原来如李世民这样的明君,也会有思维混乱的时候,也会因愤怒而杀人。 这一定触碰了李世民的底线! 在房遗爱心中,老李一直面容和蔼,为人和睦,说话语气平和,很少急赤白脸。 这次是彻底急眼了! 房玄龄忙道: “怎么能没人谏言呢?老夫与魏征等,第一时间就向陛下禀明利害,可陛下压根听不进去,我等若再说,便要触犯圣怒。” 房遗爱震撼。 连商量都不容商量,是坚定了要杀人决心,且陛下向群臣竖起了逆鳞。 碰之即死! “罢了,人杀都杀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长安百姓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恐会有抵触情绪,爹,你要及时疏导,避免百姓聚集闹事。” 小民易怒。 可现在陛下正处在气头上,此时闹事,跟送死没什么分别。 房遗爱是怜惜百姓性命,陛下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未冷静下来,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这你放心,爹早有安排,倒是你,要好好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 房遗爱无语。 老爹看起来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婆婆妈妈,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 “陛下的圣旨恐快要到了,你被逐出长安已是必然,儿啊,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不委屈,为陛下分忧而已,只要太子不被废黜,一切都是值得的。” 房玄龄点了点头: “陛下已视你为肱骨,起复是早晚的事,可你这一走,家里的产业可如何是好?” 房遗爱就是房府的摇钱树,出一趟远门,就少赚许多钱。 房玄龄已经过惯了有钱人的日子! “让大哥盯着,若有什么难处,可去信给我,儿子自会派人回来解决。” 房玄龄默许。 父子二人没什么闲话,都挑干练的说。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喊声: “圣旨到,驸马房遗爱上前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