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在屋外叫我道:“落雪姐姐,你在吗?”
我合上书,出了门去。
“落雪姐姐,你那可有锦缎丝线?”见我出来她拉着我问道。
我拍了拍她的肩:“去我房里找找。”一边走着问道:“羽儿又想做什么小玩意儿给柳大人?”
她的小脸儿一红,小嘴嘟嘟道:“我……我想做一个香囊。”
我笑了,小情侣可是真甜。
忽地屋顶上跳下一个人来,直直落在我们眼前,吓了我一跳,羽儿也惊得钻到了我身后。
我定睛看时,黑衣黑发,棱角分明的脸庞,却是夜椤。
只是他眉眼冷酷,一身的戾气又爆发到了极点,而那脸颊上,还挂着血迹。
我有些惊到,再看他的身上,黑色衣襟也有块块的暗红色湿痕,我上去一摸,一手的黏糊糊,红红的鲜血。
我忙道:“夜椤,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锦帕,给他擦脸。
那血迹擦掉了,露出完好的肌肤,我吐了一口气,又翻起他的衣衫来。
他眼中闪着利芒,沉声道:“我没事,这些,是那皇帝小子的人的。”
“你且先让我看看。”我拉着他一路进了屋,把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个遍。
除了两条很细的划痕,其他确是没有什么,我略略松了口气。
“你说,是那皇帝的人?”我从一旁架子上,拿下药瓶。
夜椤双眸下沉,盯着前方,面上沉静得可怕:“皇帝小子派了不少人出来,一群暗卫寻到了我的住处,战上了一场。”
我把他上臂的破裂衣衫撩开,沾了点药膏,给他伤口上药。
房间的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了,慕容澜兮进了来,见了我们,眼微眯了眯。
“你怎么来了?”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道。
他面色冷冷:“刚出宫,洛姑娘说来了不速之客。”
言毕他瞟了一眼我们道:“一点皮外伤,男人哪得如此娇贵。”
夜椤脸上一黑,瞬间又昂起了头,扬眉道:“我的女人为我敷药,怎的你心里不痛快?”
闻言慕容澜兮身上的寒气都暴涨了几分。
夜椤又接着道:“你大可去找你那位绿萼姑娘,那可是你选的人。”
我心里不禁偷笑了一声,这可是让慕容澜兮吃瘪了。
好的吧,当日你伤我一回,这番可是扎到自己了。
我见他拳头紧了紧,黑着面孔不讲话,又有些心软了。便过去拉了他道:“你们若是哪天见面不吵,我怕是会不习惯了。”
夜椤嘁了一声道:“谁稀得与他吵,不如干上一架来得痛快。”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可停嘴,我怕你们掀翻了我的屋顶去。”
我给慕容澜兮倒上一杯香茶,又把今日做的糕点摆在夜椤面前,才坐下来道:“那厢打着仗呢,这皇帝也不消停。”
慕容澜兮垂着睫道:“栖云山一战,皇上已经知晓他的存在,再去宫里闹那一番,皇上怎可让他再起威胁?”
说得极是,夜椤目前虽无要翻天的意思,但依那皇帝的性子,必会除去这个隐患。
“那……”我转向夜椤道:“不如你先找个安稳的地儿避避风头。”
夜椤满不在乎地道:“怕他作甚,就这些虾兵,能耐我何。”
慕容澜兮浅浅抿了一口茶,也未讲话。
门口处传来两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叩门。
我打开房门,却见小雪球抬着小爪子,在半空中拨动。
“是你个小家伙呀。”我俯身抱起它,它呜呜打着滚,毛绒绒的小脑袋直往我怀里钻。
夜椤在它头上敲了一下:“我的女人搂在怀,你倒是舒服得紧。”
慕容澜兮又觑他一眼。
小雪球瞬地跳了起来,跃上了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呜呜噜噜。
夜椤的面色越来越冷,眸中的冷酷之色也越来越深。
慕容澜兮一边喝着茶,一边淡淡打量着一人一兽的交流。
待他们嘀咕完,那小雪球又一骨碌钻进我怀里,舒舒服服地寻了个姿势,窝了下来。
夜椤的龙冥微微鸣响,他的拳头“哐”地一声砸到了案几上。
慕容澜兮手中的茶盏在空中顿了一顿,那眸在他面上停了一刻。
我见着夜椤神色不对,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他有些爆发,瞬时那戾气便充满了房间:“皇帝小子派出了大量人手,在各地搜寻我魇族遗民,怜香那边也遇上一波袭击。当年屠我族人,如今还想斩草除根。”
慕容澜兮低了头,有些沉默。
以我对皇帝的了解,这事他是定做得出来的。
我拍了拍夜椤的手臂道:“不如……你们且先避上一避。”
我起身思索道:“这玉阙的地盘,免不了都有皇帝的眼线,不如你们去伽罗。”
两国已在交兵,伽罗也不会助皇帝追杀魇族,换句话说,在敌人的敌人处,即使不是朋友,也算安全。
他黑了脸道:“我不走。”
我耸了耸肩,固执的老头,嗯,我突然想到他这张年轻酷美的脸唤那皇帝叫“小子”,还颇有那么一丝好笑。
“我知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怜香他们,却还是要尽力保全的。”我劝他道。
他低头不语,那脸确实冷酷得紧。
“要不,我送你去边境吧。”我试探道。
慕容澜兮双睫抬起:“路途遥远,可逞不得强。”
夜椤一脸不惧:“有我在,还怕护不住她不成。”
说罢他又握住我的手腕道:“之前你可应过我,待你找到那帝娇公子,便要跟我走的。”
“我……”当日与翾璃聊到兰亭小姐之时,我确是应过。我抬眸望了望慕容澜兮。
慕容澜兮搁下茶盏:“跟你走不可能,她若是去了那伽罗,也无甚好日子过。”
他双手置于桌面,默了分秒:“你们要去边境,就目前的情况,圣上怕是不会让你们出城。”
他站起身来,向我道:“晚膳后,你随我出去一趟。”
“好。”我点头应道,又扯住了他的衣衫。
他瞧了瞧我,那眸中仿佛在说:“还要怎么?”
我抠了抠脸颊:“澜兮哥哥,你的衣服可借一套来,给他换换?”
我瞅着夜椤这一身血污,向他道。
他那眼色像是要吃了我,停了半晌才道:“叫他来我房间。”
我在屋外附耳听了好一阵子,屋里那气压凝重,倒是未见争执,除了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一点人声也没有。
我甚至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凭着眼神在互相较劲。
慕容澜兮拉开房门,见着我这鬼祟地样子,冷声道:“难不成你还想进来看?”
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他走了开去,现出了身后的夜椤。
这倒是有些惊到我了,夜椤换上了白袍之后,与他的黑衣相比,多了别样风姿。
往日的他,多的是冷酷邪戾之气,如今,那白衣给他添上了几分清冷,将那戾气削去了几分,倒颇有玉树临风之感。
慕容澜兮沉着脸道:“要看多久?”
我回过神来,瞅着他那面色,忙“嘿嘿”一笑:“这衣衫换了,有些不适应。”
“夜椤。”我唤道:“你且先让小雪球传消息出去,让大家准备准备,方便汇合。”
晚间我做了饭菜,夜椤一边吃着一边道:“真想把你带走。”
闻言慕容澜兮又是面上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