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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浮沉雨打萍 强者只论输……

    太子刚回到宫里,便有小黄门急急来报,“殿下,官家有话,要您一回来就到仁明殿去,跟官家和圣人一起用膳。”


    “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去。”


    太监谷永一边为太子更换常服,一边瞥着他的脸色,“殿下有心事?”


    太子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道:“也不知父亲今日心情如何?”


    谷永轻笑,“文安郡主也在仁明殿,想来官家心情差不了。”


    太子勉强笑笑,“那就好。”


    换好了衣裳,马不停蹄来到仁明殿,一入院子就听到官家爽朗的笑声。


    “官家,圣人,太子殿下来了。”


    “秉钦啊,快来!”官家笑得合不拢嘴,“来听听这丫头的奇谈怪论,叫什么...经济制裁的。”


    太子强打起精神,给父亲母亲见礼后也落了座,“哦?这词听着可新鲜,就是不知是何含义啊。”


    官家大笑,“她说要我禁了跟西夏的互市,或者将绢布价格提高到千贯一匹!”


    太子正思量着这其中的关系,皇后却瞧出端倪,关切问道:“钦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没有。”太子摇摇头,怅然道,“想来,儿子好久没陪父亲母亲用膳了。”


    官家闻言皱眉,“那你还不主动来请安,非得朕遣人去请你才来!”


    “是儿子的不是。”太子低头看着面前的食物,“不怪父亲生气,我似乎什么都做不好。”


    皇后闻言一怔,允棠识趣起身,“祖父,祖母,我去看看汤炖好了没。”


    她摆手示意殿内候着的宫人都退出去,然后亲自把殿门关好。


    小满不解,“姑娘...”


    允棠的手还扶在殿门上,面色略显凝重,迟疑道:“祭祀大典后,瑄王不知道找太子殿下说了什么,瞧着太子面色十分沮丧,怕是...又要惹祖父生气了。”


    “那,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允棠也在问自己这句话。


    就在两个月前,她还认为,局势发展至今,她的角色是那个不可或缺的背后推手。


    可随着无力感愈来愈明显,她才知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驶到她身边,她只稍微抬抬手,就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更无法左右车轮前进的方向。


    今日的春风可谈不上温柔,撩得枝条沙沙作响。殿内只剩官家、圣人和太子三人,气氛却凝重至极。


    官家将筷子顿在桌案上,“你再说一遍?”


    皇后忙按住太子手臂,摇头道:“钦儿..”


    “你不要拦着他,让他说!”官家怒不可遏,手指快戳到太子脸上,“你有胆,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太子握了握皇后的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父亲,我不想再做太子了。”


    “钦儿!”皇后失声。


    “放肆!”官家拍案而起,目呲欲裂,喝道,“你当这储君之位是什么?是儿戏吗?多少人争破头去抢,你可倒好...”


    “那就让他们抢好了!”太子红着眼,赌气道,“谁有能耐谁来做,也省得让父亲生气了!”


    “你——你这个不孝的竖子!”官家咬牙,身形晃了两晃,“朕看你是嫌朕活得长了!”


    皇后忙上去搀扶,“钦儿,快别说了!”


    “母亲,儿子不孝,可这些话憋在儿子心里很久了。”太子似是在极力隐忍,“儿子资质平庸,目光短浅,实在难当重任。父亲教得辛苦,我学得也辛苦。江山社稷,百姓民生,这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生怕什么事做错了,让百姓遭殃...”


    官家重新坐下来,语气软了些,“秉钦,为君者,本应克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于百姓来说,乃是天大的好事,怕就怕在这位子上坐久了,忘了本心呐!”


    “可我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好!”太子喉头哽住,几近失声,“您让我替弘易守好皇位,可我怕,传到弘易手里,会是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皇后心疼道:“怎么会呢,钦儿,文武百官都会帮你的,国事,从来就不是官家一个人的事。”


    “可我既无才无能,百官又因何尊我为君?难道只因为我是父亲第一个儿子吗?那对其他皇子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公平?”官家诘问,“那朕问你,何为公平?你觉得你身为嫡子,忝居东宫之位,应给其他皇子机会,可天下千千万万人,没能生在帝王家的,又该不该有机会?”


    太子哑然。


    “辽国地处苦寒之地,每岁土地被冰雪覆盖之时近岁半;西夏更是身居氐羌旧壤,产出无外乎羊毛毡毯,他们觊觎我中原丰富物产多少年,若按你口中的公平,难道我们应与他们均分天下么?”


    官家又哼了一声,“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强者只论输赢,弱者才会求公平,去求以他们能力,永远也无法得到的那部分利益!”


    太子肩膀颓然垮了下去,向后趔趄两步,神色萎靡,再无言应对。


    允棠正在仁明殿外踱步,忽听得小满低声道:“姑娘,贤妃娘子来了。”


    贤妃纤纤细步来到跟前,瞥了眼她身后紧闭的殿门,轻笑道:“看来我来得不巧。”


    “贤妃娘子。”允棠微微欠身,心里却忍不住思量,祭典结束之时,皇后叫她上前,贤妃就在身后,若她看到瑄王同太子说话,贤妃必然也是见着的了。


    想必是算准了时辰来的。


    可她听了个开头,都不知道太子要说什么,贤妃又怎么会知道?


    贤妃笑着,示意身后的宫人上前,“我宫里的小厨房,新研究了个降火的汤,味道很是鲜美,一会儿让官家趁热喝罢。”


    程抃忙上前,双手接过,“贤妃娘子有心了,官家怕是正在气头上呢。”


    “哦?”贤妃用帕子掩口,“那倒是叫我歪打正着了。”


    程抃赔笑道:“贤妃娘子一向最懂官家心思,您这哪是歪打正着啊,您这是怕官家急火攻心呐。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说完,捧着汤盅离开。


    贤妃道:“不知郡主有没有空,陪我走一走?”


    允棠扫了眼贤妃身后,竟不是那日她去时在跟前伺候的熟面孔,心下明白了几分,还是决定陪贤妃唱完面前这一出。


    想到这,她抬头笑道:“好啊。”


    后苑已经满园春色,偶尔还听得燕子呢喃,只是天公不作美,天灰沉沉的,还刮着干风。


    允棠缓步向前,道:“我瞧着祖父和太子殿下脸色都不好,这才忙退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殿下要说些什么,我在总是不合适的。”


    贤妃笑笑,“还能说什么,不过就是瑄王势头更盛,掩盖了太子锋芒,朝堂议论纷纷之类的,要我说太子也是有些谨小慎微了,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允棠颇有深意,奇道:“贤妃娘子的话,我是愈发听不懂了,朝堂上都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声音,怎么会不担心?”


    贤妃顿下脚步,左右瞧瞧无其他人,伸手拉过她,压低了声音道:“瑄王啊,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储君的。”


    “这是为何?”


    允棠虽不抬头,余光已见贤妃身后的一名宫女向前倾斜身子,作探听状。


    贤妃用手遮挡,凑到她耳边,声音却把握得极好,恰好能被身后人听到,“瑄王根本不是淑妃所生。”


    允棠的注意力本在宫女身上,闻言一惊,倏地抬眼,“当真?”


    只见贤妃煞有其事,“自然是真的,宫里的老人们都知道。瑄王的生母乃是教坊舞伎,是官家给她脱的贱籍,可满宫嫔妃无一不是名门闺秀,没人瞧得上她,瑄王还没到半岁,她就得病死了。”


    “那时淑妃的二皇子刚夭折不久,淑妃生产时曾血崩,人是救回来了,可再也不能生育了,官家和圣人就做主,把瑄王给了淑妃,从此淑妃便把他当自己的二皇子一样,悉心教养着。”


    “所以啊,即便瑄王再优秀,也不过是贱籍女子所生,是不可能继承大统的!”


    最后这一句,犹如当头棒喝。


    允棠的震惊溢于言表,贤妃搞这么大阵仗,便是为了将这句话传出去。


    瑄王以为与葛椿打了场配合,谁知长公主直接来了招釜底抽薪。


    不但杀一儆百,也成功震吓住了瑄王。


    说不恼羞成怒是不可能的,用一个户部副使换些莫须有的美名,怎么想,这笔账都是不划算的。


    若是在这个时候,瑄王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不过是在捕风捉影...


    允棠扭头看向贤妃,那看似悲悯的眼底,却尽是凉薄之色。


    *


    待允棠回到仁明殿,官家和太子都已经走了,解嬷嬷说,皇后身子不舒服,先睡下了,要她自便。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萧卿尘和外祖父一声,她领着小满匆匆往外赶,生怕宫门落了锁。


    远远看见萧卿尘颀长身影,立在宫门前,她心生欢喜,脚步加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怎么了?”萧卿尘见状迎了上来,急道,“跑什么?”


    “我有事要跟你说。”允棠气还没喘匀,“时辰到了,先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