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兴发觉自己要忙起来了。
在听到经纪人说“他同意了”四个字后, 他咸鱼的公司躺平生活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首先，是跟人一起鉴赏萌宠视频。
这个工作本来是枚有树应该干的，但鉴于青年怕尖嘴的特殊性，雷丽生怕他看着看着嘎过去, 于是亲自上阵了。
不要啊！说好了来这是快乐玩耍的, 他不要工作！
白高兴试图反对, 趴在直播室的冰冷无情的大桌子上装死。
雷丽见状，哼笑一声，转头拎出果盘。
敌人使出了“美食诱惑”。
反对失败。
白高兴说了句“谢谢你”，开始剥香蕉皮。
偌大的0720直播室已经被改造成了雷丽喜欢的模样，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被布置好了柔软可爱风的家具, 和同样柔柔软软的白色大鹦鹉相得益彰。
此刻，他站在女人身旁, 看着她操作电脑。
对方选了一个知名宠物主播的作品进行鉴赏。
这个主播的宠物也是鹦鹉，家里养的是粉色系鹦鹉——一只粉红巴丹。这只粉绒绒的毛团是她头像，光是看着就特别的……想咬。
白高兴砸了咂嘴, 觉得这玩意儿好像草莓棉花糖。
雷丽端详着这个主播的头像，长达一分钟后，又把视线转向身旁的鹦鹉，沉思一阵后：“粉色怪可爱的，要不给你染个粉色？”
白高兴：NO！
“好了，开玩笑的。”似乎看出了鹦鹉的不情愿, 雷丽笑着顺了顺它的毛，“我们看看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白高兴把视线投过去。
第一个视频是粉红巴丹开水龙头，淡色的喙叼住把手拧了一圈，开始喝水。
就这？他也会！
白高兴骄傲仰头，而且这鹦鹉只会开不会关, 不像他，还能给黎谱把洗手台擦一遍。
“换一个。”雷丽说，“你又不能表演喝水。”
白高兴气馁。
第二个是粉红巴丹跟主人撒娇，主动要求摸摸头，正对镜头的甜美微笑颜格外讨人喜欢。
“这个可以试试。”雷丽若有所思，然后转过头来，伸手，“来，大白，撒娇。”
啊啊啊？这怎么撒？
白高兴有点懵逼，但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下粉红巴丹的做法，四十五度微笑望天，中途无辜地眨眨眼。
他甚至还自主加了一句台词：“Love You~”
雷丽鼓了一下掌：“漂亮！”
等看完一圈这个主播的视频，白高兴已经能把视频里粉红巴丹的行为模仿得七七八八。
这确实不容易，他想，如果没听见这只鹦鹉一边卖萌一边嘤嘤嘤地说麻麻我好爱你，他模仿得还不至于这么僵硬。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已经算通关了吧？
白高兴想的没错，雷丽对他的表现十分惊喜。
甚至，这位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当场拍板决定：这已经不是简单聪明的程度了，这孩子已经可以去上学了！
于是当天下午，他就迎来了自己的新老师。
训鸟师。
训鸟师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专业的，而且有那么点天赋在身上。据他自我介绍说：别的训鸟师要花五个月完成的训练，他花三个月就能完成，而且还能跟训练对象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丽姐你好。”训鸟师很有礼貌，以专业的姿态为她介绍，“我们主要是训练鹦鹉进行表演，能做到什么程度得具体看训练时间长短，以及鹦鹉本身的天赋。”
简单来说，就是训练可以，但要花时间，还得看鹦鹉是不是笨蛋。
这简直是推诿责任，白高兴听着直摇头，想说丽姐你赶紧把人送走。
但雷丽还是将人留下来了，她也是头一次接触这个，点头示意，“行，你先举个例子示范。”
“好的。”训鸟师应声，转身凑近白高兴的鸟笼，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有攻击的表现，看来它脾气不错。”
雷丽赞同：“大白挺亲人的。”
白高兴注视着训鸟师把他笼门打开，又反向退几步，呼唤示意他出来。
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高兴心中腹诽，但还是挪出来了，毕竟笼子再好都不如外面宽敞。
训鸟师面对雷丽，侧对白高兴，方便举例，“是这样的，让鹦鹉上手是最基础的训练效果，这一点普通家里饲养也能做到。但是我们的训练会更深一层，能让鹦鹉做到不怕生，愿意上陌生人的手。”
雷丽有点疑惑：“那它要是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训鸟师：“啊，所以我们在训练的时候要加以口令或奖励，让它形成条件反射。”
说着，他把手伸向白高兴，“比如像现在，它不会愿意上陌生人的手——”
白高兴面无表情地踏了上去。
“呃！？”训鸟师愣了一愣。
雷丽的指尖在脸侧摩挲了下，“继续。”
训鸟师尴尬地笑了下，为自己挽尊，“看来大白的性格比我想象中还好，然后就是其他娱乐技巧，比如滑滑板，蹬小车，投篮……”
雷丽及时打断了他，“这个它都会，还有吗？”
“啊？”训鸟师的脸色更加复杂。但秉着职业的态度，他整理了一下表情，继续说：“然后就是指令性的，比如握手，转圈，翻跟斗，装死——这个它没学过吧！？”
白高兴看出来了，这人已经快PTSD了。
“应该没有。”
所幸，雷丽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训鸟师笑了笑，“毕竟这种不熟悉的口令要听懂还是挺难的，要配合食物诱导，饥饿训练……”
不要啊！
白高兴求助地看向雷丽，他不要挨饿！
雷丽也觉得这么一个毛茸茸挨饿怪可怜的，于是询问：“有没有更靠谱的办法？”
“更靠谱的……”训鸟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索之后道：“这样吧，我先试试大白能做到什么程度，之后再针对性地作出一份训练计划。”
“行。”雷丽往后退了两步，“你试试吧。”
白高兴看着训鸟师端视了他一会儿，然后上前作手势，握手，转圈，打滚。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跟着做了一遍。
于是就能看见，一只雪白的大鹦鹉在桌子上利落地滚来跑去，掉了好几片绒毛。
“好聪明。”训鸟师惊了，“它是不是以前接受过训练？”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雷丽摇了摇头，把录像的手机收回口袋里。
白高兴有点信心爆棚，就是那种大学生来做小学生课后题的感觉！
“那我就要来个高难度的了。”很快，训鸟师想到了新灵感。
白高兴看见他拿出一沓扑克牌，只是与寻常扑克牌不同的是，这些牌上没有花色，单纯贴着很大的数字。
训鸟师介绍：“这个是训练算数用的牌，给鹦鹉十以内的加减法用，效果是你对它出一个算术题，它能把相应答案的牌叼回来。”
“这个……有点难吧。”雷丽这次感觉有点高难度，环在胸前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是啊。”训鸟师笑了，这是对他职业技术性的肯定，“说实话，训练算数是有技巧的，而且很费时间，我这次估计只能让大白熟悉一下这副牌，剩下的还要以后花时间再训练。”
他抽出其中一张写着“1”的牌，在白高兴面前掠过。
白高兴嗅了嗅，觉得有点臭。
但他还是乖乖站在原地，想看这人要出什么花样。
训鸟师说：“鹦鹉或许有一定的思考能力，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它们确实聪明。”
他转身，“比如我问大白，‘一加一等于几’？，然后……”
白高兴抢答：“等于二！”
全场静寂。
训鸟师的手抖啊抖，抖啊抖，许久憋出一句：“我还是头一次见能说出来的。”
雷丽反而觉得不足为奇，“是啊，大白平时就能说话，怎么了吗？”
但这不一样啊！
训鸟师想要咆哮，拿牌是训练出来的习惯和熟练度，说出来是怎么回事？你们的人每天给它做数学题吗？？
他努力冷静下来，“那我继续。”
几个小时后……
“抱歉，我真的训练不了。”训鸟师鞠躬道歉，“大白已经完全可以去上学了，我那宝贝闺女智商都没它高，十以内的加减法大白比她算得快多了。”
“嗯……那行吧。”雷丽表示情有可原，毕竟听过枚有树发信息震撼大白居然会接电话后，她就已经免疫了。
于是工资照给，白高兴还被夸奖了一顿。
好像有点太夸张了……
白高兴自我反思了几秒，决定以后矜持一点。
……
夜晚，楼外是霓虹灯和车水马龙。
直播室0720内，是足够明亮的灯光和舒缓的轻音乐。
在训鸟师离开之后，白高兴又度过了松散放养加快乐教学的一天，接着就迎来了直播的晚上。
今夜，雷丽要带他一起直播。
白高兴惆怅地在桌上踱步，这算是他“复出”吧？要记住不能随便说话，更不能说黎谱坏话，要卖萌要撒娇，要为黎谱抢流量！
——这是雷丽对他反复提及的，他一刻也不敢忘。
看着刚把奶茶外卖拿进来的女人，白高兴不禁猜测：雷丽会带他直播什么？
是跟大众澄清他就是黎谱养的、反驳最近的错误传言，还是
总之……应该会很严肃？
白高兴在两天内见过了雷丽处理事务时的威严，忍不住为等下的直播两股战战。
八点一到，雷丽慢悠悠地坐到镜头前，“那就开始吧。”
白高兴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与安静的直播室不同，网上已经对这次直播期待已久，话题度一度持续飙升。
直播的消息早在一天前被雷丽发了出去，她粉丝多，平时出差时偶尔也会自己直播一下所在城市，所以粉丝们对她开直播并不诧异。但这一次不同，这次还说要带着大白一起，而大白是黎影帝的鹦鹉……
众人觉得，雷丽直播的目的显而易见。
此刻，网络上已经展开了激烈的讨论，黎谱的粉粉黑黑更是对此百般猜测。
“难不成是承认错误？比如抱歉大白其实不是黎谱养的之类的……”
“听说都是公司的操作，我看网上都这么说。”
“前面的，你从哪个小破站看的？那都是谣言！”
但他们最想看的其实还是大白。
不管是谁养的，萌是永远滴神！
直播间开了。
白高兴没忍住，率先凑近电脑去看，只见大量观众涌来，把直播间挤得卡顿了一下，等恢复过来，观众量数字直接多了一位。
【啊啊啊啊啊大白！】
【这么近！直接放桌上了么？好乖！】
【大白来来来让我亲亲！这都多久没见了！】
直播间对镜头里突然出现的白色大鹦鹉反应激烈，礼物打投从一开始就没停过。
白高兴严阵以待，坐等雷丽发话。
结果没想到，雷丽不仅没有开始讲话，反而把镜头对准了他，自己则悠闲地吃起了樱桃，还喝了口刚刚点的公司楼下最新式奶茶。
“晚上好，你们想看的人不在，不过可以先看看他养的鹦鹉。”
完全没想到雷丽的直播是这种风格！
白高兴惊悚地看着她，从那一堆弹幕里，他获得了“经纪人偶尔也会开直播”的信息，以及她通常只是跟观众们像朋友一样聊聊天，所以现在半点不急也能理解……
但是！现在光把镜头对着他是怎么回事？想让他独自营业吗？
愣神之间，白高兴瞥见弹幕已经又涌动起来了，只不过内容多了几分探究。
【咦，这次大白怎么不爱说话啦？】
【感觉不如以前活泼了啊，我记得它最开始直播又唱又跳还会背诗。】
【哇！别是公司对它不好吧？千万别！】
怎么办！
眼见对公司和黎谱的猜测越来越走偏，白高兴开始纠结要不要先自己营业一番。但是……
白高兴回头看了眼雷丽，他自己表演是没压力，可有人在这，他就得考虑考虑再操作。
就在白高兴即将忍不住想说两句时，雷丽忽然把镜头掰向了自己。
“估计是黎谱不在，大白太想他了。”
镜头里的女人轻描淡写，连头发丝都存着笑意。
白高兴惊讶地看向她。
这话说得有点妙啊。
短短一句话，直播间的质问就直接被压了下去。
其他观众也顺势帮忙说话：
【不爱看别来捣乱！我们丽姐就是我们这种爱吃吃喝喝玩玩的人的向导！】
【不要扫兴~不要吵架~过来看大白不好吗~】
“不过呢，大白还是记得你们的，让它给大家打个招呼。”
女人语气缓缓，白高兴感觉自己的脖子毛被搔了搔。
这是他俩定下的暗号。
于是白高兴当场举爪：“晚上好呀！”
这句话说得清脆又响亮，弹幕一滞，然后迅速刷新起来。
【呃啊啊啊啊可爱死了！】
【我让我家鸡也过来看了，好好学习学习！】
【天呐，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训练的？】
“训练？”雷丽笑了一下，“大白实在是太聪明了，我们是没怎么训练过它，但你们的黎老师都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噫——弹幕发出不信的声音。
“你们不信也没办法。”雷丽耸了耸肩，“能让大白过来配合，还是我给黎谱打了半天电话才被允许的。”
她晃了晃手机，眼尖的人看见上面是昨天她跟黎谱的通话记录。
雷丽这边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聊天，白高兴时不时在旁边嗯嗯啊啊两声附和，同时把昨天训练的成果复刻一遍，给观众朋友们逗个乐。
除此之外，他还一直注意着弹幕。
每当看见有人问“黎老师什么时候再让大白直播一次”的话，白高兴的小心脏就咯噔一下，半个小时下来，白高兴已经累麻，缓缓倚在旁边的音响上。
还好雷丽基本都不回这一类，要么就含混糊弄过去。
直播进行到一定时间，雷丽看了看钟表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我看我们的直播差不多要……嗯？等等。”
女人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把屏幕稍微转向镜头，神秘微笑，意有所指：“大白主人的电话。”
主人！？
发呆中的白高兴条件反射，径直起立，扩大嗓门，用最腻的声音喊了一句：
“主人～～～～”
说好了的，提到这俩字就是暗号，要表达他跟黎谱很亲近！
说完，他看见雷丽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扑哧一笑，憋着说：“听见了吗，你家大白有多想你。”
白高兴迷惑，再是一震，看见了雷丽通话中的手机。
之前没说过有这茬啊！
他怔怔地，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半晌，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