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醒来, 头顶灯带熄灭了,只有远处角落的两盏筒灯微微发散着光芒,房里的一切静谧而舒适。
恍然间抬头,夏薇看见男人披着睡衣, 上身慵懒地靠在床头, 只手托着手机, 目光落在上面,似笑非笑。
“看什么?”
夏薇眯了眯眼,抓住男人的胳膊,半坐起身靠过去,可是只一眼, 叫她迅速后悔,重新滑回被窝, 拿被子蒙上头。
祁时晏低低笑了声,丢开手机,钻进被窝, 将人捞进怀里。
舌尖舔上她耳垂,用气音问:“还疼吗?”
夏薇埋头,还没完全苏醒的身躯被温柔的抚摸唤醒,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昨晚失控时的样子。
她捉住他的手,推拒说:“疼呢。”
可男人抵上她,哄着说:“再来一次, 这次我试着控制一下。”
夏薇想起刚才手机里的画面,脸红到愤然的表情:“不要了,下次再约。”
祁时晏被她这句话笑出了声,最终放下那一点欲念,只手穿过她的后颈, 将她搂了搂。
房里暖气十足,就是有点儿干燥。
夏薇干咳了几声,想喝水,身子刚一动,男人按住她,他起身去了。
水拿来,是冰箱里的山泉水,祁时晏拎开盖,就着床边站立的姿势,猛灌了几口。
夏薇躺在床上撑着头,就见他嶙峋的喉结滚了几滚,有水迹沿着颈线流畅而下,流进深海蓝的睡衣里不见了。
而睡衣本是中规中矩的款式,可穿到他身上,被他敞开怀,露出凌厉的锁骨,坚硬的胸肌和腹部垒块上的人鱼线,就,莫名其妙演变成一件痞气又性感的衣服。
夏薇眼神温柔,不自觉溢出笑。
祁时晏喝完,将剩下的半瓶递给她。
“我要喝热的。”夏薇没接,示意他去拿烧水壶烧一下。
可祁时晏是会干那活的人?
只见他眸光一转,又喝了一大口,只是没咽下去,含在了嘴里。
夏薇猜到他要干什么了,伸出腿,踢了他两脚,卷过被子蒙上自己的头,誓不要他的好心。
却躲不过男人两只作乱的手。
两人隔着被子打闹,夏薇一边胡乱防守,一边反击去挠男人的痒痒,想逼他笑出来,或者将水吞了。
可她怎么可能打得过?
祁时晏憋着一口水扑上床,将她扑倒,四肢像剪子一样挟制住她,在忍俊不禁的最后一秒里,双手终于扒到姑娘的脸,对上她,喂了上去。
山泉水清冽甘甜,被男人焐过,去了冰意,一种新颖的凉爽冲刷而来,夏薇口干舌燥,意外地促成一场美妙可口的晨吻。
*
夏薇今儿要上班,踩着时间起床,慌慌忙忙进卫生间洗簌。
洗好了出来时,没想到一向没有时间观念的祁时晏也起来了,正在衣帽间换衣服。
“你这么早起来了?”夏薇把头探进门去,瞄一眼春光,笑着问,“是要送我上班吗?”
祁时晏懒洋洋的,边穿衣服边伸懒腰,回问:“好不好?”
“好,好极了。”夏薇走进去,帮他整理衣领。
衣帽间和卧房的装修风格统一,各个角落塞了很多香樟木条,香气醇厚,莫名一种年代感。
夏薇指尖拍在男人的衣襟上,忽然恍惚这个动作自己做过了很多遍,好像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似的。
男人看她又发愣,不免轻哂,低下后颈,凑上来吻她。
可还没碰到,外面门上传来敲门声。
祁时晏只好迅速系好皮带,走出去。
夏薇也很好奇,这么早谁来找他,可她身上还穿着男人的睡袍,不方便露面。
她关上衣帽间的门,听见外面说话声和轻微的动静,好像人还不少。
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挤了眼睛去看,就见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捧着一沓沓礼盒走进来,祁时晏指挥他们将礼盒全部放到了餐桌上。
等客厅复归宁静,祁时晏转头,朝她勾勾唇,轻佻的桃花眼里一片宠溺。
那宠溺实属不多见。
夏薇小跑出去,惊喜来得有点突然。
堆成山的礼盒,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上百件,每个都用彩纸包装,系上了丝带花。
“全都是给我的?”夏薇有点不可思议。
这么多礼物,就是小时候在富足的孟家,开生日party也不曾收到过。
“开不开心?”祁时晏搂过她,带她的手去拆礼物。
“太开心了。”夏薇眼眶忍不住泛红。
转过身,抱了抱男人,“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相对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的创伤仿佛在这一刻被抚平。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买到快乐。
关键是,要有人愿意为你掏这个钱。
“祁时晏。”夏薇张开双手往礼盒上趴了趴,心里的喜悦无法形容,“我承认我是个庸俗的人,以后这样的事可以多来点,我喜欢。”
祁时晏爽朗地笑了声,覆在她身上,低头吻她说好。
可是吻不到一分钟,夏薇想起什么,仰起身,跺脚:“我得上班去了,这么多礼物来不及拆了,怎么办?”
“那就别上班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不好吧,班还是要上的。”
夏薇激动归激动,最后还是保持住了理智,和男人商量说:“我晚上下了班过来拆可以吗?或者,我全部带走。”
祁时晏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妥协着点头,说:“晚上回来拆吧。”
他抬手轻轻摩挲她的右耳朵,眸光在姑娘没留意的地方暗暗凝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常,从礼盒里挑了几盒比较大的出来,递给夏薇说:“这几个你先拆了看看,能组出一套衣服来不,可以的话,就先穿了去上班。”
“啊,还有衣服,简直太好了。”夏薇接过去就拆。
拆到一件英伦风的大衣,红灰白的格子,大气高雅,搭配白色的长统靴,再开一个奶油色的水桶包,往肩上一挎,时尚,又明媚。
夏薇在客厅里走了几个来回,不得不夸男人的眼光,感觉自己不是去上班,而是去参加高级宴会。
祁时晏看着她笑,想他的姑娘多简单呢,这才花了几个钱,就能买到她的开心,他又何乐不为?
“走,加赠服务,送你上班去。”他伸过手,一个绅士体贴的动作。
“好啊。”夏薇快走两步,挽上他。
*
后来那一桌子的礼物,夏薇花了三天的空余时间才全部拆完。
也才知道,这么多礼物其实几乎全是衣服,里里外外的,小到内衣内裤,大到外穿的呢衣大衣,浴袍,睡衣,还有各种饰品和洗护用品,什么都有。
连发圈也有,十二个颜色,装在一个小巧的礼盒里。
全是祁时晏在酒店ipad里下的单,不过全部要求了礼品包装。
而祁时晏在衣帽间腾空了一组衣柜给她,让她将这些衣服一一整理了进去。
不言而喻,两人的半同居生活就这么开始了,从一堆惊喜的礼物开始。
夏薇试了试新的bra,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三围?”
祁时晏笑了声,挑开她的肩带,语气轻佻地回:“天天摸,还能不知道吗?”
夏薇嗔一眼,打开男人的手,就不该问他。
祁时晏因为夏薇的到来,也有了些改变,做了几天二十四孝男朋友。
每天早上陪夏薇一起起床,去餐厅吃早餐,送她上班,下午再去接了她下班,找个优雅的餐厅共进晚餐。
吃过饭回到水中仙,再一起去场子消磨时光。
两人不再避讳订婚的事,默契得谁也不提。
场子还是那个会所里的场中场,仍旧是灯影昏淡又明丽,到处都是男人女人欢笑暧昧的影子。
不过有几盏彩色的琉璃灯换掉了,还有几张沙发换成了更豪气的,夏薇曾经打过麻将的麻将桌也不见了,换成了一张新的。
“为什么要换?原来那张坏了吗?”夏薇走过去,摸了摸新的麻将牌,有一点不习惯。
“时间久了就换了。”祁时晏漫不经心答了一句。
他端来两杯酒,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一杯蓝莓颜色的低度数鸡尾酒。
“时间久了就换了。”夏薇抓着牌低声重复,若有所思。
祁时晏将酒放下,敲了下她的脑袋:“又乱想什么?”
伸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将姑娘抱着坐在自己大腿上。
夏薇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坐到他身上,坦言说:“想你是不是时间久了,就要把我换了。”
她抬手搂过他的脖颈,心里对他的情话有所期待。
可男人笑了声,恣意得很,往前一倾,在她圆尖儿的下巴上轻轻啄了一口,说:“那你对我好一点咯,我就留你长一点。”
口吻极其玩世不恭。
夏薇垂眸,知道他是玩笑,可免不了还是有了点小伤心。
想了想,赌气说:“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你。三条腿的hama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
话没完,唇角吃痛,被男人狠咬了一口。
咬得她一怔,都忘了反应。
坐在男人腿上的优势是她的视线比他高,不用抬头就能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而祁时晏现在脸上阴冷冷的,尤其眉心上一股戾气,夏薇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的脸,刚才笑得还那么放肆的。
她小幅度地舔了舔唇,威士忌的酒味里混杂一丝铁锈的味道,是被咬破了。
男人却丝毫没有歉意,还警告说:“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那是只许你说,不许我说?”夏薇咬着唇,语气执拗,眸子里却渐渐变得潮湿,看什么都隔了一层雾似的。
她知道的,他们的感情有多不对等,他对她只有宠,可她却不甘心只做一只宠物,她就仗着那点宠,恃宠生娇。
不停的要,不停的要,要来一点是一点。
祁时晏微怔,眼皮一垂一抬,沉默半晌,搂过她,手指在她眼底下洇了洇,又将他刚才咬破的地方含住,低声说:“那以后我也不说,这样行了吗?”
“那还差不多。”夏薇见好就收。
祁时晏麻将打多了,学会了一项技能,大拇指摸摸牌面,不用看就能知道是什么牌。
夏薇挑了几张复杂的字牌、花牌,祁时晏全都轻而易举地一摸就中。
“你这是摸了多少牌啊。”夏薇自己试了试,那一张张牌面在拇指里研磨许久,也只能感受到一片凹突感,根本分不清纹路。
祁时晏笑,推倒那些牌,修长手指缠上姑娘的手指,一点点往手臂上做攀爬的动作,薄唇轻吻她颈边说:“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摸牌了。”
“那你喜欢什么?”夏薇截住他的手指,握在手心里,眸光晶莹。
“当然是……”他的薄唇稍一抬,触到她冰凉的耳垂,将后面两个字像根羽毛似的吹进她耳朵里,引来一片涨潮般的红。
他得逞地笑,扶住她后颈,搂在怀里,与她在这酒气弥漫的地方接吻。
这个吻,于他俩只能算浅尝,可是入了周围人的眼里,却不觉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个个叹为观止。
因为那男人是祁时晏啊,他再风流,也难以接近,再知道他和夏薇在一起,也没有如此直观感受来得震撼。
而祁时晏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手指抚了抚姑娘耳鬓的碎发,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语气更像一种邀请。
夏薇没用言语应他,只低下头,耳颈又红了。
可是两人还没出门,有一处卡座上忽然传来几声叫骂声,夹杂酒瓶砸碎的声音,还有女人尖锐的惊叫。
寻声看去,就见有两个男人打起来了,准确地说,是其中一个揪住另一个打。
打人的那个身材微胖却出手迅猛,爆发感极强,一拳一拳砸向对面的人,像练沙包似的。
周围的人全都惊叫着闪开。
“李燃?”夏薇惊呼了一声,很意外。
同时看见晚晚,她身在其中想拉架,却一个也拉不住。
夏薇心下一急,抬腿就想去帮忙。
祁时晏拉住了她:“你别去。”语气淡定,“出不了事,让他们打。”
“都打那样了,还出不了事?”夏薇不解。
可是祁时晏只笑了下,笑得见多不怪波澜不惊,而且还多了一份看热闹的雅兴。
“诶,你是老板诶。”夏薇对男人的反应有些惊奇。
有人在自己的场子里打架,老板非但无动于衷,还看起了热闹?
祁时晏却还是笑,放松后背靠上吧台,将夏薇拉近自己身边,很不厚道地说:“这戏好看。”
夏薇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他在猎手酒吧,当时她和沈逸矜被个铜臭男纠缠,祁渊来解围,拿钱把对方往死里砸,祁时晏就是像现在这样,事不关己得在一边笑看热闹。
夏薇轻叹一声,这男人怎么就这么没感情呢,哪怕一点点也行啊。
打架的风波中心,顶上有盏垂吊的灯不知被什么打中,晃了起来,晃得底下人影憧憧,模糊又刺眼,像鬼魅似的。
韩烟带了人过去,拉开了李燃。
被打的人鼻青脸肿,好像被打懵了,李燃一松手,对方便像一滩泥似地掉进了沙发。
韩烟处理得很果断,没几分钟,事情被平息,吊灯不再晃了。
被打的人送去了隔壁包厢疗伤,李燃走来吧台,晚晚被几个姐妹围着安慰,其他人三三两两回归原位,一切很快恢复了原状。
新进门的客人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多激烈的事。
李燃走到祁时晏旁边,面对吧台要了杯酒,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荡然无存,眼眶里还有残留的凶光,像极了一头凶神恶煞的北极熊。
祁时晏拍了一下他的肩,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给自己,剩下的随手丢了过去。
李燃二话不说,接过烟盒,抽出一支,就点上了。
夏薇预感他俩有话要说,于是对祁时晏说:“我去看看晚晚。”
祁时晏点点头,这才放了她去。
一场闹剧,明眼人全看明白了。
李燃和晚晚分手了,晚晚今晚跟了另一个男人来玩,李燃看不过去,便大打出手。
夏薇坐到晚晚身边,单手搂了搂她。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将李燃骂了一通,夏薇静静听着,问晚晚:“你有没有觉得,这架打了其实也不坏,那不正是说明李燃喜欢你吗?”
晚晚抽泣着摇了摇头,否认说:“不会的,你不知道李燃跟我分手时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他说,随便我以后找什么样的人,但就一条,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晚晚哭着抓住夏薇的胳膊,说,“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我当时没懂,以为他是在乎我呢。现在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在乎,这是赤.裸.裸的嫌弃,要我消失的意思。”
夏薇:“……”
是这样吗?
这个圈子不是只走肾不走心的吗?既然都没谈感情,分手了又何必这么绝情?
何况李燃自己都有新人了,怎么就不能容忍旧人也有新归宿?
后来,夏薇和祁时晏回到顶层房间,夏薇拿晚晚的话问祁时晏,表示了不理解。
“这有什么不理解的?”祁时晏不以为然,将人拉进卫生间,只和夏薇说了两个字,“领地。”
领地?
哦,男人可怕的领地意识。
那就是占有欲。
所以,李燃的确不是真心在乎晚晚,而只是占有欲在作祟。
就算已经分了手,就算知道晚晚会有新的归宿,但他就是没法当面接受她被别人拥有的事实。
夏薇站在洗漱台前,开了水龙头洗手,心里一番思量,忽然觉得这种男人好可怕。
没注意身后男人朝她压了上来,抵住她说:“别洗手了,直接洗澡。”
祁时晏开启了贴心模式,卷起姑娘衣服的下摆,帮她一件一件脱。
可夏薇心神还没回来,按住男人的手,从镜子里看向他,问:“如果你是李燃,你会怎样?”
“我?”
祁时晏贴在她身上,眸底涌动,似有山雨欲来,只手从她衣领里穿出,捏住她半边下巴,掰过她的脸,用力一口吮吻。
“没有如果,我会直接杀了你。”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其他一切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