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烨喝茶的动作一顿。
斜睨了欧阳修齐一眼，半调侃半嘲讽道:“你们大熙的官员真能干。”
这位鸿胪寺少卿才上任几天啊，就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欧阳修齐:“……”
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赫连烨到点睡觉的习惯居然不是某种睡癖，而是疾病？
“只要太阳落山，你就会毫无征兆地瘫痪在地，变成植物人。”
萧清音继续道。
“且牙关紧闭，四肢和身体疼痛，整个人虚弱无力。”
赫连烨刚开始还没把萧清音放在眼里，听到这里，眸光渐渐锐利起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病？”
萧清音点头。
“我不仅知道这是什么病，还知道怎么治疗它。”
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白瓷瓶，放到餐桌转盘上。
这是她昨晚熬了一宿制出来的药。
“你的病是因为大脑失衡，无法正常分泌多巴胺造成的，多巴胺你可能听不懂，只要知道它是影响人体至关重要的物质就好了。
多巴胺水平低下，人就会肌肉乏力，无法开口说话。
严重缺乏时，就会出现你这样的症状。
只要补充多巴胺药物就可以恢复正常行动。”
赫连烨听完她的话，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个白瓷瓶上。
“二殿下您可能不知道，萧姑娘是我们大熙……”
欧阳修齐正要好好说一说萧清音的医术，赫连烨出声打断他。
“本殿知道她都救过什么人。”
他看向萧清音，平静道:“你想交换什么？”
“想请殿下换一个和亲人选。”
萧清音笑道。
“云姝是我表妹，她从小在贫民窟长大，没念过多少书，也没学过什么礼仪，给你父皇当继后恐怕不合适。”
赫连烨靠到椅背，轻笑道:“那你有合适的推荐人选吗？”
“宣仪侯府的姑娘就很不错。”
萧清音回道。
“贵妃娘娘就是宣仪侯府的，看她就知道，宣仪侯府的姑娘有多端庄典雅，仪态万千，善解人意。”
赫连烨深深看了她一眼。
“确实，宣仪侯府的姑娘比贫民窟的姑娘和我父皇更相配。”
萧清音把药瓶转了过去。
“这里一共有四颗药，一颗能补充一天的多巴胺需求，和亲人选更换后，我会给您更多的药。等使团离开大熙时，再把药方给您。”
赫连烨并未急着拿药瓶。
他一边拿手指叩桌面一边问:“这个病要一直吃药？”
“是的，这药对您来说，和一日三餐一样重要。”
“不能根治吗？”
“我的医术暂时做不到。”
萧清音回道。
这是真话，这个病需要修改基因才能治好。
她自然无能为力。
谁让老天爷没给她穿越金手指呢。
赫连烨便不再问。
把药收起来后，和萧清音三人吃过饭，便回了四方馆。
第一件事，自然是让使团里的医者验药。
“殿下，这四颗药无毒，至于能不能治您的病，在下就不知道了。”
医者如此回禀。
吃过晚饭后，赫连烨看着暗下来的光线，迟疑了片刻，就着温水吃了一颗药。
然后半躺到床上。
夜幕降临时，他如往常一样，昏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燃着烛火的卧房。
手脚有点酸软，但足够支撑他站起来。
他推门而出，看着廊道上的红灯笼，如同第一次看到彩虹的孩子一样，眼里熠熠生辉。
“现在什么时辰？”
他问守在门口的护卫。
得到回复后，他发现时间才过去一刻钟。
正好是消化所需时间。
赫连烨暗想，若是他早一点吃下药丸，应该就不用晕过去了。
他在四方馆里转了一圈，带着护卫去了街上。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夜晚的景象。
“原来这就是万家灯火。”
站在京城最高的观景楼上，俯视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时，他如此感叹。
一直看到宵禁时间到了才回四方馆。
回了也舍不得睡，静静地看着烛火，坐了一宿。
曾经因为这个怪病而不得而不放弃的所有念头在他心头翻滚了一遍又一遍。
待到晨光熹微，他用过早膳，便去了宫里，求见成泰帝。
成泰帝很快接见了他。
“二皇子有什么事？”
“陛下，本殿听闻和亲人选是个在贫民窟里长大的平民少女，不知真假，特来向您求证。”
赫连烨笑道。
成泰帝表情顿住。
“朕不知你从何处听来的传言，云氏并非普通平民，她是已故忠勇侯的孙女。”
“本殿来大熙这么多天，倒是不曾听说有位忠勇侯，不知这是何人？”
成泰帝一噎。
“他叫云慎，以前被封常胜将军，曾经和北金打过一战。”
赫连烨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
“是的。”
“这就更不妥了。”
赫连烨摇头。
“那一战我们北金输了五个城池，本殿父皇至今耿耿于怀，您让他孙女和亲，这不是往我父皇心口捅刀子吗？”
成泰帝:“……”
怎么就捅刀子了，能糟蹋仇人孙女，那老家伙恐怕高兴着呢。
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只淡淡道:“也许你可以问问你父皇的意见。”
赫连烨笑了笑。
“父皇把和亲之事全权交给了本殿，这事自然是本殿做决定。
我们这次和亲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陛下也能给予我们相应的尊重。
那个平民女孩我们是不会接受的，就是当媵妾她都不配。
本殿听说宣仪侯府的姑娘都像贵妃娘娘一样端庄典雅，知书达理，仪态万千，更适合当我们北金的继后。
还请陛下不要吝啬。”
成泰帝本就理亏，见赫连烨寸步不让，只好答应下来。
“好，朕再斟酌斟酌和亲人选。”
赫连烨走后，他沉默了一会，去了翊坤宫。
“你们宣仪侯府哪个姑娘比较适合挑去北金和亲？”
贵妃心里一咯噔。
“陛下，和亲人选不是定了下来吗？”
圣旨都下了。
这才过了一天，就变卦了？
“北金那个二皇子嫌云氏女地位低下，非要贵女不可。你们宣仪侯府的姑娘名声在外，被他看上了。”
贵妃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她好不容易说服皇帝让云姝和亲，萧清音居然这么快就策反北金二皇子了？
她垂下眼帘，沉思片刻，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