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在猎场这边？”
萧清音问魏琰。
“你们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据她所知，三天前，成泰帝就率领众人回京了。
魏琰讷讷道:“我的骑射不是很好，想留下来练一练，没想到在林子里碰到几个反贼余孽……”
他打不过那几个人，只好逃跑，对方穷追不舍，他被掀下马。
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之时，一个黄衣女子冲过来，挥着一把长枪，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干掉了。
魏琰看向云姝，感激道:“谢谢云姑娘救了我一命，魏琰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云姝微笑道。
“不过，你以后最好多带几个护卫在身边。”
“有带的，只是没让他们跟太紧。”
魏琰脸色白了红，红了白，羞愧得无地自容。
因魏琰暂时不方便移动，萧清音打算吃完午饭再回去。
“就当秋猎还有半天吧。”
她对季云华道。
两人兴致勃勃地进了森林采蘑菇、挖野菜、打兔子。
云姝难得和师傅相处，留了下来，请教他枪法。
魏琰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等云姝练完一套枪法，停下来擦汗时，他一脸艳羡道:“你的枪法真好，要是我也能练这么好就好了。”
“你练多久了？”
“半个月。”
云姝:“……”
她问魏琰:“你知道我练多久了吗？”
“三年？五年？”
“十年！”
云姝回道。
“没有十年八年是学不好武的，就是扎马步都得练三年。”
魏琰听完，怔住了。
他的底子本来就差，连普通人都不如，若是想习武，岂不是要十几二十年才能达到云姝的境界？
到时候他都三四十岁了，精力最充沛的时候都过去了，还能立下多少战功？
这些时间足够大哥封狼居胥了。
他拿什么超越大哥？
这辈子他都无法超越了。
失落和绝望涌上心头，魏琰鼻子一酸，泪水滚落下来。
云姝惊呆了。
这傻白甜是水做的吗？
她就说了点实话，也没怎么着他吧，他居然哭了？
“你别灰心，天赋好的话，也不一定需要这么多时间的。
比如我师傅，他当年只花了两三年就把这套枪法练得滚瓜烂熟。
对吧，师傅？”
云姝边说边给傅钧石使眼色。
傅钧石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我当初只学了两年。”
他没说的是，侯爷教他这套枪法时，曾夸他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之人。
魏琰抹了一把泪水，脸色并没因此好起来。
“可我没有天赋，身体也不好，我连一石二的弓都拉不开，铁柄长枪都拿不起来。”
云姝卡壳了。
身子骨这么弱，何苦学武呢。
想到这人有国公府要继承，家里还有个文武双全的大哥，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了。
魏琰越想越难过，把这几天积攒在心里的苦闷都说了出来。
“当初弱不禁风时，萧姐姐说我治好了也只能当个普通人，不能提枪上阵。
我不甘心，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身子刚有了点起色，就找了武师学习。
每天起码练六个时辰。
从跑一百米都喘气到能跑三千米，从不敢上马到能够骑射。
我以为自己进步很大，和大哥也差不了多少了，这次秋猎特地报名了狩猎比赛。
希望能和他一较高低。
谁知……”
当他拿着辛辛苦苦打下的猎物去见父亲时，父亲正在教训大哥。
“你怎么能猎了个兔子就回来？”
大哥笑着说:“这里的猎物都是圈养的，见到人也不知道躲，猎起来没意思，懒得动手。”
父亲板起了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怕把小琰比下去，伤了他的心，故意放水。”
“爹您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小琰心思敏感，我不希望他第一次狩猎败兴而归。”
“你啊，让我说什么好，你和小琰是亲兄弟，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上下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何况亲兄弟，爹您就别管那么多了，这是我和小琰的事……”
“……”
父子俩相谈正欢，明明谈论的主角是他，他却感觉自己被彻底漠视了。
他那么努力想要表现自己，别人却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还要同情他，可怜他，给他放水安慰他。
这比输给对方还要让他难受。
“……我永远超越不了他了，怎么办？”
魏琰说着，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云姝默默听完。
实在没忍住。
骂道:“你怎么那么傻呀，非要拿自己的短处和人家的长处比，那肯定赢不了呀。”
这不是自找悲剧吗。
“可不比这个，又能比什么？”
魏琰一脸痛苦茫然。
“我兵法不如他，实战经验也没有……”
“非得比这些吗？就不能比点别的，比如读书、写字、画画、下棋……”
“这些我也都比不过他。”
魏琰难过道。
“我以前身子骨弱，太费时间的事情都做不来。”
读书写字画画什么的，全都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看到成果。
“你还是有一点比他强的。”
云姝突然道。
“哪一点？”
“你特别顽强。”
云姝笑道。
“你看我这么努力开解你，可你呢，拼尽全力说服我，你就是处处不如你大哥。”
魏琰:“……”
他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可我不能不比……”
云姝叹了口气。
“你就承认事实吧，你在文才武略方面，这辈子都无法超越你大哥了。
既然知道自己怎么都比不上，为什么不换条路走呢？
非得把自己逼入绝境，天天活在痛苦里？”
魏琰哑口无言。
他陡然明白，自己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无法接受现实。
现实就是他不如大哥还妄想超过大哥。
因为自己和母亲差点被常姨娘害死，他试图夺回一切，狠狠打脸他们母子。
可他做不到。
又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
“你说得对，我应该换条路走。”
魏琰慢慢平静下来。
云姝也就不管他了，见萧清音她们还没回来，掏出账本算了起来。
魏琰不小心瞥了一眼，看到上面满是陌生字符。
好奇道:“这是什么？你创造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