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有药吗？”正经不过三秒钟，帅南星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二世祖本性：“开玩笑嘛，干嘛这么生气。你关心我啊？”
“颜乔，来这边。”陈副主任选了一张西南角的露天桌椅，朝她招招手：“不是说要和我聊聊吗？”
颜乔欸了声便要过去，帅南星却伸手一把拉住她衣袖下摆。
“颜乔，我也有话想跟你聊。”
聊聊聊，聊个头啊。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还有——
“工作场合，叫我颜医生。”颜乔正色道。
帅南星不依：“陈老师能叫你名字，为什么我不能？”
“颜乔……”陈副主任又在催了。
“马上来！”颜乔将袖子从帅南星手中扯出来，顺势瞪他一眼：“因为他是我领导。咱俩的事等会再说。”
帅南星再次目送颜乔迫不及待奔过去，在陈副主任对面落了座，很快笑意盈盈，神采飞扬。
迄今为止，她好像只对他态度恶劣。
哪怕是面对那群无聊的实习生，她也能淡淡地“嗯”一声，得体又冷漠。所以——
-我对她而言一定是特别的。
帅南星愉悦地和自我意识达成共识，迈着欢快的步伐坐在了颜乔身后的座位，两人的对话也随风飘入他耳中。
陈副主任越过颜乔，侧身看了他一眼，没怎么把他厚脸皮的偷听行径放在心上。
“……陈老师，我知道你器重我，但让我加入会不会不太好？几位师兄师姐资历都比我深，我刚晋升，又跟着接项目，我担心他们会有想法，不如还是我退出吧。”
颜乔真这般想吗？不尽然。
她的忧虑是真，她的推脱是假。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金牛项目，只恨没有门路来分一杯羹，怎么可能将到手的羹汤随手扬了？
何况颜乔自信，不看资历深浅，只凭能力，她并不比其他师兄姐们差。既然注定会产生争议，她便需要来自领导的定心丸。
陈副主任笑了，态度亲切中透着熟稔：“你个小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选你确实有私心，那不也得你扛得起来？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接，别给我拖后腿！”
有领导这句话，颜乔便安心了。
陈副主任抬手看了眼时间，准备下楼，临走前嘱咐颜乔：“改天周末空了来家里吃饭，你嫂子说好久没见你了。”
“嗯嗯，知道了，”颜乔点头应下，“我也想嫂子了。”
两人聊天过程中，帅南星的注意力大半在陈副主任身上。身为颜乔的领导，帅南星本以为他会是个发福秃顶的中年男人，没想到并不是这样。
陈副主任不仅不发福不秃顶，还有一张俊秀斯文的脸，除了眼角有一层浅浅细纹，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最多三十出头的模样。这样的领导是很受小姑娘喜欢的，他不得不警惕，好在他结婚了。
结婚了就好，帅南星心里舒坦了。
“到你了，”颜乔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不管你来是想做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白费功夫。如果你的目标是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产生交集。”
帅南星抬头看她，脸庞隐在一片阴影里。颜乔发现，他不笑的时候，目光侵略性很强，强到无法忽视。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颜乔听懂了。果然，他是奔她来的。
因为他问的认真，所以颜乔也端正了态度，仔细思量起来。
首先，家世差距过大，就像海平面与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一样。颜乔不想有朝一日被他父母找上门当面甩支票，警告自己离开他们的宝贝儿子。虽然一夜暴富真的很爽，但颜乔执拗，她不愿意。
其次，年龄差。颜乔的恋爱择偶观里从来都是划掉年下的。她心智偏成熟，更向往和比她成熟的男人相处，光这条就够排除帅南星了。
最后，颜乔想，她并不喜欢帅南星。这人除了脸好看，气质干净，身材修长，手型优美，嗓音清爽……外，好像也没有太多吸引到她的优点，性格跳脱，偶尔鲁莽，大部分时间不务正业，没错，她才不是只看脸的肤浅女人！
千言万语聚到心头，最终只简单汇成一句话：
“我不喜欢弟弟，幼稚又麻烦。”
……
医院执行夏日作息时间表，下午正式上班两点整。
颜乔有午休半小时的习惯，雷打不动，每次提早五分钟醒，再进入门诊室净手洗脸，开始叫号。
上班时她通常淡妆，她的脸便是说服求美者最好的武器。颜乔的脸部皮肤光滑细腻，肉眼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如果使用智能图像仪拍照检测，就会发现她的面部年龄比生理年龄要年轻五六岁。这其中有先天基因影响，但更多是后天的医美养护和改造。
这样的一张脸，就像是吊在求美者眼前的胡萝卜，不用颜乔开口，求美者就会对医生多出三分信任。
呼叫铃响过三声，进来一位衣着休闲，挎着单肩透明背包的齐肩发女生，乍一看清颜乔的脸，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好，请坐。”颜乔开口问询：“你有什么诉求？”
“颜医生好。”女生回过神，在颜乔身侧坐下。
“我想割双眼皮。”
颜乔转过头，仔细观察求美者的眼睛和五官轮廓，然后用手固定住她的下颌骨，轻轻地左右翻转。
这是张清秀的瓜子脸，天生的驼峰鼻，鼻头圆润挺翘，是整个面部最为亮眼的部分，至少颜乔很喜欢。相比鼻子，她的眼睛确实稍显逊色，肿眼泡，左右眼都是内双，但左眼轮廓更明显，眼部脂肪含量少于右侧，视觉上就有些大小眼。
“闭上眼睛。”
求美者照做。
“好了，睁开吧。”
求美者看向颜乔，面露期待：“颜医生，能做吗？我就想让自己的眼睛变成左右对称的双眼皮，现在这样真的很丑。之前我一直是贴双眼皮贴的，但是看网上都说贴久了眼皮会松会长褶子，我不想长褶子。”
平心而论，颜乔觉得她的眼睛并不丑，甚至还蛮有个人特色的，只不过大小眼确实会影响观感，她能理解。
“能做。”颜乔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依据惯例确认：“你还有别的诉求吗？”
“来之前我看过不少科普贴，嗯，我想问下，”女生态度有些犹豫不决，“我能做埋线吗？不太想动刀。”
“不能。”颜乔一口回绝，态度坚定：“你的眼部条件不适合埋线，只能全切。”
“还有，”颜乔递给她一面镜子让她举起来对准眼睛，又拿起化妆时用来撑眼皮的小叉子在她眼皮上快速撑了一对扇形双眼皮，“这是我认为最适合你的形状，你的右眼内侧最好也做一下开眼角，术后会更对称。”
颜乔做完效果演示，开始收尾：“如果你没下定决心，那么我建议你考虑清楚再过来。”
“不，不用考虑了，”求美者十分激动，再也不复进门时的拘谨，“我做！”
“好，”颜乔微笑，仿佛看到一笔绩效即将到账，“你准备哪天手术？”
颜乔打开手术排期表，示意求美者过来看，表格上行列分明，一行日期，一列时间段，中间只有零星几块空白，其他区域大片高黄，意味着已排满手术。
颜乔的排期很难约。
这边她的工作有条不紊，另一边帅南星正面临着职场生涯的第一道坎。
“换女医生来，我不要男医生给我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