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
语毕,又带起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傅言雪没忍住,抬眼看了谢少昀一眼,匆忙的。
他面色苍白,面颊上带着一丝丝病态的浅红,像是上了妆一样,格外……柔媚。
瞧他咳嗽的厉害,傅言雪不由得弯腰,从旁边倒了一杯茶给他。
“殿下,喝茶。”
她的指尖温润白皙,透着淡淡的粉,指甲的弧度流畅好看,这么瞧着,像是常拨琴出妙音的手。
谢少昀眼底热了热,接过她手中的茶杯。
他喝了口茶,伴随而来的又是一阵咳嗽。
“殿下……你真没事吗?”
怎么感觉好像才几日没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后背骨峰有些凌厉,明明还算是宽厚,可总让她觉得单薄。
不知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明明健康得很,她每每见到她,总能想到话本里形容的那几句。
“矜贵淡雅、婉柔谦润”。
现如今他病着,更贴个这八个字了。
“没什么,不过是多年未感风寒,突然生病,一时有些承受不来。”谢少昀将茶杯递给傅言雪,缓缓靠回床头,眼尾沾染了些水润红意,瞧着让人生怜,他有些愁倦的长舒一口气,眉宇蹙起,看向帐顶,“他们说
本宫有大劫难,这一病身体就垮了,怕活不过三两月。傅将军,你相信吗?”
傅言雪老老实实的将茶杯放回桌上,没抬眼,有些心虚。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管遇到什么劫难,都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身前,不知道风大还是怎么,烛火跳动摇曳了下,突兀的就灭了。
内殿忽然昏暗了下来。
傅言雪心里陡然一紧。
不是吧,不是真的应验了吧?
“若是本宫注定有此一难,临死之前,傅将军有什么心愿未了,都可以告诉我,本宫帮你实现。”
微暗的月光下,他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无奈,“傅将军待本宫一片忠心,本宫死之前多为将军考虑一些,也是应当的。”
傅言雪抬了抬眼,凝视着他漆黑微亮的眸子,心里的愧疚在此刻放大了无数倍,达到了顶峰。
她真不是个东西啊。
“殿下一定要和那个女子成亲不可吗?”
良久,她挤着嗓子开口问,声音有些颤。
“可能吧。”谢少昀虚弱的声音又响起,“这不,八字刚刚批算出来,本宫便生了重病。只怕是等不到迎娶太子妃的日子,便已先驾鹤西去了。”
“呸呸呸,殿下别胡说
!”傅言雪眉宇皱起,有些着急,“快呸呸呸!”
“呸呸呸。”谢少昀淡笑着,应着她的话“呸”了两下,语气带上些松快。
“这是我从南街买的糕点,是最好吃的。”傅言雪巴巴的将糕点拿出来,放到床头的桌面上,“殿下吃块吧,吃饱肚子病才好得快。”
谢少昀的视线落在那包糕点上。
“傅将军帮我打开吧,我吃一块。”
“哦。”傅言雪老实的解开红绳,将油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递给谢少昀。
糕点扎实,有一股很清淡的桂花香味,裹挟着绿豆的香味,闻着便想吃。
谢少昀却并没伸手,无力的张了张嘴,想要她喂。
傅言雪指尖麻了下,面颊有些浮红,递到他嘴边,谢少昀轻咬了口,温热的薄唇碰到她的指尖。
“味道很好。”
他抿抿唇,轻轻舔了舔嘴角绿豆糕的渣,傅言雪顿了顿,掌心蓦的一麻,脑海里猛然窜过某个场景。
她垂了垂视线,心里更虚了。
殿下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她还在想着吃殿下的豆腐。
她真不是个人。
“殿、殿下,时辰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属下告退。”
傅言雪将糕
点放在一边,仓皇起身往外
逃。
“言雪,”他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傅言雪身影顿住,没敢回头。
“若是我没找到能救我的人,过不了多久真的死了,你会难过吗?”
傅言雪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心中某处猛的一痛。
“殿下好好休息。”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出了正殿。
目送着傅言雪离开之后,银星才带着灯进内殿,将熄灭的烛灯点上了,殿内一片光明。
谢少昀起身,手里捧着糕点咬了口,眼里唇角满是眷恋的笑意,面上哪还有半丝病弱的样子。
“瞧着傅将军心里煎熬着,可见是心疼殿下狠了。”
自然,这世间如殿下一般,恶劣到装病吓唬人的,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
傅将军可怜呐。
谢少昀若有所思的垂眸,看向手里保存完好的糕点。
他倒是不知该说是他狠心还是她狠心了。
若他真的会死,她会有一丁点的难过吗?
应该是有的吧。
可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天光明灭,东边日光渐升,结束了一夜心不在焉,傅言雪回了官舍,蒙头就睡,然而躺下之后,脑袋里虽然困倦昏沉,却一直显现出太子殿下那张虚弱病态的脸。
旁边的为玉晨起换上官服准备外
出上值。
“太子殿下当真可怜,年纪轻轻本应大有作为,听说先帝曾差钦天监卜算过,太子殿下将来可是能壮大.大元的明君圣君。如今倒好了,还未继承皇位,只怕要先被这一身病耽误了。”
为玉惋惜半晌,束好腰带离开了官舍。
傅言雪烦躁的掀开被子露出头来。
更烦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里响起昨夜谢少昀对她的叮嘱。
“傅将军待本宫一片忠心,临死之前,多为傅将军考虑一些也是应当的”。
烦躁之余,傅言雪猛的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迅速换上衣服,进宫去了。
与此同时,京城内镇国公府,柳方隽带着花红礼物,到了国公府拜见镇国公夫妇两个。
瞧着这大包小包的,镇国公夫妇二人皆有些吃惊。
“王爷,你这是……?”
柳家虽然是异姓王,身上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毕竟是王爷的位置,论起来还是要比国公府高出一头的。
毕竟开朝以来,封异姓王的例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柳方隽虽然算是小辈,可与国公府终究没有沾亲带故的,突然登门送礼,实在突然。
“傅世伯,小侄今日登门,是为提亲之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