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觉睡得整个一个天昏地暗可是太爽了！
能在战时这种紧要关头躲在大帐正大光明地里翘掉一切乱七八糟的事务和会议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
哈哈这叫救驾功臣的特权！谁敢不服？
林溪脑子已经醒了眼珠咕噜噜地转来转去却怎么也不愿睁赖在榻上贪恋这难得的安宁。
帐外悠悠传来军中更夫的梆子声“梆梆梆”三响紧接着低沉的喊声：“五更天了——”
才凌晨四五点啊林溪心道感觉像睡了一个世纪怎么天还没亮就醒了？
唉不得不说自己这职业军人的素质也算是给训练出来了生物钟准得跟校了时似的。
想换个姿势继续睡稍一用力嘶——肩头伤口扯得生疼动不了身子只好动个头。
林溪把头歪过来转转脖子僵硬的筋骨咔咔作响舒服了些。
她打了个美美的哈欠表示可以接着睡下一轮了。
可眼前曳动的烛火一个劲儿地晃眼刺得眼皮发酸想喊门外站岗的过来吹了
便在枕边随便划拉了一块麻布蒙在眼睛上挡住光亮。
接着只听“呼”一声晃眼的烛火应声熄灭大帐陷入一片暖意融融的昏暗。
只剩榻前炭火烧得通红偶尔发出噼啪爆裂声微光如薄纱般洒在帐内映得木案上的药罐泛着暗淡的光泽。
帐帘低垂在清晨的冷风中呼呼作响像个温暖而沉稳的避风港。
林溪眯缝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嘿说灭就灭呀小风儿吹得真是善解人意这氛围可太适合冬眠了……！
突然！笑容僵在脸上。
透过麻布的缝隙映着炭火微光她望见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手。
左手随意搭在膝头指节粗砺满是征战留下的老茧与细小刀疤右手捧着一卷翻开的竹简指尖还停在字迹上哒哒地轻敲着。
“我、去！”林溪差点儿一口国粹喷出来这隐藏技也忒吓人了吧！
困意瞬间飞散。
“睡醒啦？聊聊？”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带笑打破了帐篷里昏暗的寂静。
“您、您怎么来了我这……！”
林溪猛地惊起赶忙一把扯掉盖在脸上的麻布顾不上背上刀伤的刺痛火急火燎地撑着要起身。
却被那双大手轻轻搭住肩膀稳稳按回草席。
“别别别歇着吧这儿又没人还搞这客气干啥。”
李世民轻笑两声起身扶她坐稳又顺手捡起滑落的粗布被子三两下裹在她身上捂得像个**团。
嫌弃地摇摇头“林郎你啊……说你重礼吧其实心里把这些当狗屁；说你不重吧还总爱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累不累？”
林溪抻了抻被子淡淡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哎呀这么多年都养成习惯了二公子见谅。”
“我理解。从小你不就这德性嘛心抛九霄、话留半句、礼让三分中庸之道。”
李世民倚在木案边语气戏谑却带着几分洞悉“但结果也大抵好坏参半、不上不下。不过若这就是你想要的处世之道也无可厚非。
我原还怕你小子看着机灵其实心里怂得厉害打算往前推你两步。谁知你是蒸不熟煮不烂啊！
哈哈现在看来你这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是吧林郎好玩儿吗？”
“再没人比二公子了解我了！”
林溪一竖大拇指咧嘴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火光映得她脸庞生动。
“我是真胆儿小！不表现吧怕您觉得我没用一脚踢出去；表现过火吧就我这出身陛下身边随便拉一位出来我都够呛。
所以这不上不下跟您鞍前马后的差事还真挺适合的。”
“这么妄自菲薄可不好。”李世民佯装不悦眯眼打量她却透着几分真诚。
“本王虽算不上好人但护好身边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吧？
况且林郎我李世民也不是傻子你在我面前露了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我心里都有谱儿。”
他扬起手里的竹简轻轻捅了捅林溪的肩膀似笑非笑。
“哼哼有意思的是你这颗心啊也他娘是一半一半！
不开玩笑
也不怕告诉你我面前说不清、看不透、逮不
住的人只有两种结局！狮虎犬马随便你但我可没兴趣抓泥鳅。”
“谢二公子坦诚相待！您说的我都懂。”林溪眼神清亮嘴角挂着坦荡的笑毫无遮掩。
“原先吧我觉得自己真没多大志向、也没啥特别的欲望这可没糊弄您。觉着混个一官半职夜夜暖床美酒、吃香喝辣就足慰平生了。
可是自从跟您起兵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才开始慢慢琢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扪心自问按我这性子封官加爵、荣华富贵、光宗耀祖这些东西很好能让我为它们血战疆场可绝不会让我甘愿为之而死。
唉您别笑话我这人天生惜命得厉害根本配不上什么勇猛豪杰。”
“行这次总算没拿那套模棱两可的糊弄我。”李世民笑着点点头语气却带了几分揶揄。
“不过还是言行不一！要是你真天天哆嗦得跟个瓜怂似的我也省得麻烦干脆给你安排个火头军管事的也算不负这些年的情谊。
可你嘴上说着胸无大志又怕死玩儿命的事儿也没少干！又是突围、又是潜入、又是冲阵还作什么《破阵乐》？”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盯着林溪。
“别的不说单说这次我要是不回头呢？你绝对得折在阵里！
你这精明劲儿估计对本王也没那种二话不说便可托付生死的信任。既然命比啥都重要你这图什么？”
林溪没有一丝迟疑语气平静而坚定“很简单因为末将愿意为您而死。”
李世民闻言一愣手中竹简顿在半空一时无言。
他眯起眼盯着林溪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半点戏谑或敷衍可那双眼睛坦荡得像一泓秋水毫无退缩。
他轻哼一声笑道“为我死？为什么？本王能给的都不如你的命重要。”
林溪微微一笑低头抻了抻裹在身上的被子慢条斯理道“其实……末将有一事不解想先请教二公子。”
李世民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有屁就放。”
林溪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您贵为秦王手下猛将如云明明就算不亲率玄甲军冲阵也能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为何非要身先士卒次次拿命去拼？”
李世民哈哈一笑靠在木案边
，火光映得他鎏金袍子熠熠生辉，语气豪迈。
“还以为是啥问题呢？那还用说？！我出身陇西李氏，祖上将门，武德之家，世代枕戈，本就以沙场建功为责！
更何况，我身为大唐秦王，若不以身作则，为国尽忠、无惧生死，怎配得上陛下信任，百官拥戴，将士效命！”
他瞥了眼林溪，见她满脸玩味的神情，忍不住自嘲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嗐，让你带得我一张口也全是这套冠冕堂皇了！说实话，你瞅瞅这乱世，死的人还少吗？人命啥也不是，活过三十都算老天爷开眼。
我李世民又不是神，没有金刚不坏之身，别人都能死，凭啥我不能死？与其窝窝囊囊躲在帐里苟活，倒不如坦坦荡荡披挂上阵，死活拼他一把来得痛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少年意气，“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最想当的就是游侠，快意恩仇，但求一战无悔，无论生死，尽兴而已。”
林溪眼神微动，追问道，“那大唐呢？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唐可咋办？”
“该咋办咋办呗。这世道缺了谁还转不了？”李世民摆摆手，语气豁达却带着一丝冷笑。
“没有大唐，还有大夏、大梁、大郑，早晚得有一家混出来。至于能混多久，哼哼。
你看看从曹魏、西晋、到南北朝，再到大隋，几百年大乱世换了多少皇帝？
好不容易安稳几年，屁股还没坐热，碰上杨广那混蛋，又搞成这四分五裂、遍地狼烟的烂摊子。”
“……就算大唐真统了天下，能干上几年、又究竟能干成啥样儿？谁也不知道。”
李世民语气淡然，目光却沉入帐外无尽夜色，火光映得他侧脸冷峻，轻飘飘落下一句。
“再说，我不过是秦王。”
林溪心口一热，露出真挚的笑，眼神清亮如熠熠星辰。
“末将愿为您而死，并非只为报救命栽培之恩，更非为了功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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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封侯拜将。
只因末将所欲有甚于生者，唯有一志，只有您……只有您，才能给得了！”
“我？还只有我？”李世民眉峰一挑，“不会吧，我都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特殊的地方？”
林溪笑着伸出手指指向四方，目光炽热如烈焰，“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唯有您。”
“……
你想要的，是什么？”李世民的目光陡然收敛。
林溪垂眸，片刻后抬眼，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末将想要……一片理想国！”
“……”
寂静片刻，李世民瞳孔微缩。火光摇曳，他凝视林溪，久久无言。
林溪见他沉默，猛然起身，被子滑落，伤口撕扯却浑然不觉，昂首挺胸、慷慨激昂。
“末将所愿，不止于结束这连年战乱，平定王世充、窦建德之流，更要将大唐建成煌煌盛世，泽被万民、威震四夷！
让九州清晏，河海澄明，民安物阜，士农工商各得其所；让丝绸之路通达**，胡汉交融，四海来朝；让诗书礼乐光耀千秋，青史永存！
铸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煌煌五千年、泱泱华夏之东方第一大帝国！”
她喘息稍定，目光灼灼锁定李世民，猛然单膝跪地，抱拳铿锵道。
“若为名利，末将贵己乐生，苟且偷安；若为理想国，末将鞠躬尽瘁，九死无悔！
能做到这一切的，唯有您，大唐秦王，李世民！”
“所以，请秦王珍重自身！”
林溪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眼中烈焰熊熊，声音铿锵，“若为您，我林溪死得其所！”
望着眼前这个单膝跪地、陪自己从从小长到大的玩伴，李世民神情复杂，心潮翻涌。
嘴角微动，似想说些什么，却又咽回喉间，喉结滚动，眼眶隐隐发热。
这样的直白、赤诚的话，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仿佛一把利刃剖开他的内心，将那最深、最隐秘、最炽热的声音掏了出来，震得他心弦颤动，久久不能平息。
他想过，在一个无比遥远的梦中，盛世图景如画卷般缓缓张开。
那里，九州清晏，河海澄明，民安物阜，四夷来朝
与这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乱世相比，或许……就是林溪口中的理想国吧。
“林郎啊，林郎……”李世民喃喃低语，俯身伸出双手，稳稳搀起她。
火光在那精光流转的双眸中灼灼如华，又多了几分柔和与坚定，“你说的那个地方，我虽然不知道，也从未见过。但是，没关系。以后，咱们一起去看！”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你有此志，不愧是我的兄弟，只是任重而道远，唯有筚路蓝缕、舍生忘死，
至于能否得见，尚未可知。”
林溪挺起胸膛，朗声笑道：“末将听闻‘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只要与秦王同心，何惧山高路远、道阻艰难？”
“说得好！”李世民郑重地拍了拍林溪的肩膀，声音洪亮如钟，“今天说的话，给我牢牢记住！”
再次撩开帐帘时，红日初生，柔光如金纱洒落，披在两人肩上，驱散了夜的寒意。
晨风裹着泥土与草叶的清香扑面而来，精神一振。
洛阳城外的唐军大营渐渐苏醒，战马嘶鸣，炊烟袅袅，远处河水光潋滟，与朝霞交辉相映。
李世民脱下鎏金红袍，轻轻披在林溪肩上，袍角猎猎，带着温热和战场的铁血气息。
他咧嘴一笑，豪迈中透着几分促狭，“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赶快养好伤，北面还有个窦建德呢！果然，比起窝在大帐里发霉，战场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望着李世民阔步远去的身影，背对朝阳却自带光芒，林溪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不管用什么方式，李二想要的，她都给了。
只是从此以后，这世界，大概会慢慢地不一样吧。
【PS：感谢宝宝们提的意见，不过其实作者已经把这个故事的结局想好啦哈哈哈，就还是按照自己想表达的方向谢啦～一些想表达的东西不想写得太明，大家相信自己的哈姆雷特就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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