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训练,慕青萝几乎是凭借着新木剑带来的那点微末的轻松感和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才撑下来的。宋云岫的要求依旧严苛,六百次挥剑,每一次都力求标准。汗水浸透了练功服,手臂酸麻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但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警告音和,却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让她无法像上午那样仅仅专注于身体的疲惫。


    训练结束,慕青萝感觉自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屋,好好梳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信息。然而,刚走到弟子居附近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一个身材壮实、穿着外门弟子灰色衣服的少年就堵在了路中间。


    “喂,姓慕的!”赵锋——也就是少年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像打雷,“站住!”


    慕青萝脚步一顿,疲惫让她不想纠缠,只想绕过去:“抱歉,借过。”她对这人有印象,之前在宗门小比上碰过面,对方不仅眼神里的敌意明显甚至还出言讽刺过自己,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借过?”赵锋非但没让,反而故意往前一挤,宽阔的肩膀带着蛮力撞向慕青萝!


    慕青萝早有防备,见他肩膀一动,立刻咬牙侧身,同时将怀里的新木剑横在身前格挡!


    “砰!”一声闷响。


    赵锋的冲撞力极大,慕青萝虽然提前做了准备,用剑身卸去了一部分力道,还是被撞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手臂被震得发麻,新剑差点脱手。而赵锋也因用力过猛,又被木剑格挡了一下,自己反倒微微晃了晃。


    “赵锋,你到底有什么事?”慕青萝语气疲倦。


    “有事?当然有事!”赵锋往前逼近一步,语气充满了愤懑,“我们同期考核,老子根骨悟性哪点不比你强?结果呢?你进了最难进的天昭院,成了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老子只能在外院当个杂役,你觉得你配吗?你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废物,凭什么就能得到特殊照顾?手上的剑都不是宗门统一发的木剑了,我看你不就是靠着那张脸,哄得大师兄心软吗?””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慕青萝脸上。


    赵锋的话像刀子一样刺人,尤其是最后那句“哄得大师兄心软”,更是点燃了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外门弟子眼中的八卦之火,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他口中的“大师兄”,自然是指天昭院首席江既白,也是公认的宗门未来领袖。提到江既白,赵锋脸上的嫉妒更浓了,仿佛慕青萝沾了江既白的光,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慕青萝被撞得气血翻涌,手臂又麻又痛,听着赵锋的污蔑和周围人的议论,一股邪火“噌”地窜了上来。她可以忍受训练的苦,可以忍受“废柴”的名声,但绝不能容忍这种无端的污蔑。


    “你放屁!”慕青萝猛地抬头,眼神冰冷地直视着赵锋,声音因为愤怒和用力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剑是宋师姐带我去璇玑院方师兄那里改的,跟大师兄没有半点关系。你自己进不了天昭院,是你本事不济,少在这里红眼病发作,乱咬人!”


    “你才放屁!”赵锋根本不信,脸上满是讥讽,“呵!天衍宗内门七院:主修剑道的天昭院,主修音律的漱玉院,主修御兽的万灵院,主修鬼道的青冥院,主修机关阵法的璇玑院,主修医道的云生院,还有主修幻术的无相院。哪个是好进的?哪个会搭理你这种废物?肯定是你凭着这张脸走的后门!” 他一股脑把天衍宗内门七院的名头和特点吼了出来,既是发泄,也是向周围几个闻声而来的外院弟子炫耀他知道得多。


    “你胡说八道!”慕青萝被他的污蔑气得脸色发白。


    赵锋看着慕青萝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仿佛找到了发泄口,狞笑一声:“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这张脸,还有这把开后门弄来的‘玩具’,到底有多金贵!” 他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蛮横的力道,直接朝着慕青萝怀里的新木剑抓来。显然是想把剑抢走泄愤!


    慕青萝瞳孔一缩!这剑是宋师姐帮她争取来的,绝不能让他抢走!


    可她躲不开,硬挡也挡不住赵锋的力气。


    电光火石间,慕青萝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强烈的保护欲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她想起了宋云岫魔鬼训练时强调的“腰腹用力”、“重心”。


    就在赵锋的手即将碰到剑身的刹那,慕青萝不退反进,她猛地一矮身,从赵锋粗壮的手臂下方钻了过去。同时,借着前冲的惯性,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狠狠撞向赵锋因为前扑而微微失衡的腰侧软肋。


    “呃啊!”赵锋完全没料到慕青萝不仅不躲,还敢反击。而且动作如此刁钻!腰侧软肋被狠狠一撞,剧痛伴随着岔气的感觉让他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脚下踉跄着向侧面歪倒。


    慕青萝则因为反作用力,自己也失去了平衡,狼狈地向前扑倒在地,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疼得她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怀里的剑也脱手摔了出去。


    【损伤评估:手肘、膝盖软组织挫伤(中度)。】


    【系统能量过低……维持基础扫描……】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慕青萝却没心思在意。


    赵锋捂着腰侧,疼得龇牙咧嘴,又惊又怒。他居然被一个公认的废柴给撞疼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找死!”他怒吼一声,爬起来就要冲过去教训慕青萝。


    “住手。”


    一声清喝并不算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赵锋的动作,也让周围看热闹的外院弟子噤若寒蝉。


    只见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小路入口。


    为首一人,标志性的月白衣袍,正是天昭院大师兄江既白。他脸上少见的收敛了笑意,眼神平静无波,落在赵锋身上,让后者瞬间如坠冰窟。


    而在江既白身侧半步之后,懒洋洋地倚着一根翠竹的,是一个身着暗红色劲装的男子。他身量颇高,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着的那柄暗红色长剑,剑穗缠着几颗鸽血般殷红的玉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目光扫过狼狈的慕青萝和一脸凶相的赵锋,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此人正是天昭院三师兄,晏绯。


    “大、大师兄……晏师兄……”赵锋看到这两人,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调。江既白的温和在他眼中比什么都可怕,而晏绯的慵懒背后,是宗门内出了名的不好惹和记仇。


    江既白并未理会赵锋,他的目光先落在扑倒在地的慕青萝身上,在她明显不适的手肘和膝盖处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滚落在一旁的新木剑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晏绯则嗤笑一声,抱着他那柄暗红长剑,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懒洋洋的磁性:“哟,挺热闹啊。赵锋是吧?没听说过这名字啊,外院的吧。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跑到内门的地头撒野,还欺负到我们小师妹头上了?” 他“小师妹”三个字咬得有点重,带着点戏谑,眼神却冷了下来。


    赵锋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晏、晏师兄误会!是、是她先撞我的……”


    “哦?”晏绯挑眉,目光扫过地上明显是撞击造成的痕迹,以及慕青萝摔出去的位置,再看向赵锋站的位置,嘴角的讥讽更深了,“撞得挺有水平啊,把自己撞飞出去,把别人撞得扑倒在你前面?这力道控制,啧啧,不去漱玉院学弹琴真是屈才了。”


    晏绯的毒舌让赵锋面无人色,脸青一阵白一阵张着嘴说不出话。


    江既白这时才看向赵锋,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欺凌同门,强抢器物,颠倒黑白。赵锋,你可知天衍宗门规第七条是什么?”


    赵锋冷汗涔涔而下:“……同、同门弟子,不得相残”


    “看来还没忘干净。”江既白淡淡道,“念你初犯,禁足思过崖七日,抄写《门规》三百遍。若有再犯,废去修为,逐出宗门。”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赵锋心上。


    “大师兄!我……”赵锋还想求饶。


    “滚。”晏绯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字,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赵锋再不敢有丝毫停留,连滚带爬地跑了,背影狼狈至极。


    江既白这才缓步走到慕青萝面前,微微垂眸看着她:“能起来吗?”


    慕青萝忍着痛,避开江既白伸出的手,自己撑着地面,有些摇晃但异常倔强地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默默走过去,弯腰捡起自己的新木剑,紧紧抱在怀里,站得笔直,尽管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晏绯看着她的动作,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江既白收回手,目光在她抱紧的剑上扫过,语气听不出情绪:“璇玑院改的剑?”


    “……是。”慕青萝低声道。


    “嗯。”江既白只应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而道,“根骨弱,不是逞能的理由。下次遇到这等事,不必硬拼,保全自身为上。”


    他的话语依旧是温和的教导,却让慕青萝觉得比训斥更难受。她抿着唇,没说话。


    “呵,小师妹看着弱不禁风,倒是有股子狠劲儿。”晏绯抱着剑走过来,目光在慕青萝磕破的袖子和膝盖上溜了一圈,语气带着点慵懒的调侃,“不过嘛,下次撞人软肋,记得再往下三寸,效果更好。跟软脚虾似的被人撞倒,太丢咱们天昭院的脸了。” 他这话看似在教,实则也是在刺慕青萝刚才的狼狈。


    慕青萝:“……”


    “好了。”江既白打断了晏绯的毒舌,对慕青萝道,“回去处理下伤口。今日之事,我不会告知师尊的。” 他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月白色的背影从容依旧。


    晏绯耸耸肩,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只是临走前,又瞥了一眼慕青萝紧紧抱着的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抱着他那柄醒目的暗红长剑,懒洋洋地跟上了江既白。


    慕青萝抱着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竹径深处。一个温和疏离,一个慵懒毒舌,都带着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


    慕青萝回想起她记得的游戏剧情,天昭院算上游戏主角总共五位弟子,其中四位自己都已经见过了。


    还有一位,轩辕玉珩。


    哎,她有预感,总不会是什么好相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