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穿为孤女后富可敌国 > 第2章 第 2 章
    “舅母费心了。”帐内传来叶沁慧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拒,“只是……刚喝了点蜜水,胃里翻腾得厉害,实在受不住这药气,怕是要呕出来…反倒伤了元气…”


    她的话语被几声压抑的、极其真实的干咳打断,咳得帐幔都在微微颤动。


    卢氏脸上的慈笑僵了一瞬。这丫头,病了一场,倒学会拿捏人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又被关切取代:“这……唉,也是舅母心急了。你这身子骨是得细细调养,急不得。”


    她挥挥手,让端药的丫鬟退下,目光又落回那空匣子上,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慧儿啊,你这次病得凶险,可把舅母吓坏了。你母亲去得早,你父亲又远在边关,把你托付给我们,舅母是日夜悬心,生怕有半点闪失,辜负了你父母的嘱托,也对不起你母亲在天之灵啊!”


    话落,叹息一声,用帕子压了压并无泪痕的眼角:“你年纪小,又病着,这偌大的家业……唉,你是不知道,下头那些管事奴才,惯会欺主的,见你病着,一个个都懈怠了,账目不清,铺子里的收益也短了。舅母替你管着,也是操碎了心,生怕一个看顾不到,就让人钻了空子,损了你母亲留给你的基业。”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帐内的动静,“这不,前几日替你清点库房,发现几样要紧的御赐之物似乎对不上号……舅母是越想越心惊啊,这万一有个闪失,可是大不敬的罪名,所以想着,还是把各处库房、田庄、铺面的账册钥匙都收拢过来,舅母亲自替你保管,再让可靠的老管事们重新彻查一遍,理个清楚明白。等你身子大好了,再一样样交还给你,也省得你病中还要劳神。你看可好?”


    图穷匕见,终于来了,借着保管、清查的名头,名正言顺地要将她最后一点财产夺走。


    卢氏的声音依旧温软,但字字句句都是另有企图。


    帐内沉默了片刻。只有叶沁慧略压抑的、带着痰音的细微喘息声传来。


    秀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


    终于,那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又异常清晰地落在卢氏耳中。


    “舅母一片苦心,慧儿感念…”她顿了顿,气息似乎更弱了几分,每个字都吐得极其缓慢,“只是…母亲留下的东西,慧儿虽病弱,也记得一些钥匙…账册…”


    卢氏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眼神倏地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那层素白的纱帐。


    叶沁慧的声音继续飘出,带着一种近乎茫然的执拗:“都是慧儿的念想,握着它们,就好像母亲还在身边护着慧儿…”


    她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撕心裂肺,帐幔剧烈地抖动着。


    秀儿慌忙上前,隔着帐子替她拍背顺气。


    卢氏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念想?护着?死丫头,命都快没了,还抓着这些死物不放!


    好一会儿,咳嗽声才渐渐平息。


    叶沁慧喘着气,声音越发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孩童般的固执:“舅母且容慧儿再想想,等精神头…好些了,慧儿自有主张…”


    最后四个字,“自有主张”,她说得极轻,轻得如同叹息,却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卢氏心湖,激起了微不可察的涟漪。


    卢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看着那层隔绝视线的素白帐幔,第一次觉得这层薄纱如此碍眼。


    自有主张?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的病秧子,能有什么主张?还是说……


    她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快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强压下心头那点异样,重新堆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也好,也好。你这孩子,心思重。舅母也是怕你累着。那你好好歇着,万事有舅母替你操心呢。药和点心都给你留着,想用了就吩咐秀儿。”


    她站起身,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衣襟:舅母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她不再停留,带着两个丫鬟转身离去,环佩叮当声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廊下。


    直到那声音彻底远去,房内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秀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快步走到门边,仔细闩好门,这才回到床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姑娘!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您…您没事吧?” 她看着帐幔,总觉得方才姑娘最后那句话,平静得有些吓人。


    素白的鲛绡帐幔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内侧缓缓撩开一角。


    叶沁慧靠坐在床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已彻底褪去了所有的迷茫与虚弱。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沉静,如同古井无波,又似寒潭映月,冰冷的光华在眸底流转,锐利得仿佛能直接洞穿人心。


    方才那阵剧烈的咳嗽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让她微微喘息着,然而那眼神,却沉凝如铁,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掌控一切的漠然与笃定,属于现代百货女王的灵魂,此刻在这具病弱的躯壳里,完全苏醒,锋芒初露。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把刻着“锦”字的、冰冷的黄铜钥匙,指尖感受着那凸起的笔画,一遍,又一遍。


    “锦园……”她低声自语,声音平静无波,却又异常坚定。


    那是她记忆中,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占地极广、日进斗金的一处绸缎庄子。也是卢氏觊觎着,想拿去给儿子朱春明充门面。


    目光投向紧闭的雕花木窗外。


    春雨如织,绵绵密密,将庭院里的花木洗得一片青翠。雨滴顺着黛瓦汇聚,从檐角滴落,在阶下的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发出单调而执着的“嗒、嗒”声。


    雨落金瓯缺,风起玉兰凋。


    这看似平静的安平侯府深宅,这等级森严、视商贾如草芥的戍国,她叶沁慧既然来了,便不再是任人揉捏的小白花。


    账册被窃?无妨。根基尚在。御赐之物遗失?正好。


    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商业帝国,便从这风雨飘摇的锦园开始重建,那些吞下去的,她要他们连皮带骨,加倍地吐出来。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落向庭院深处。


    雨雾迷蒙中,一株高大的玉兰树静静伫立,枝头洁白的残花在风雨中微微颤动。


    那是县主叶林氏生前最爱的花。


    叶沁慧的眼神凝在那片纯白之上,久久未动。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急了些。


    雨势渐收,天光却依旧晦暗,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安平侯府高耸的飞檐。


    枕霞阁内,那股混杂着药味与陈旧潮气的沉闷,并未因卢氏的离去而消散分毫,反倒像凝结的冰,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


    叶沁慧靠在引枕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中那把冰凉的钥匙。


    钥匙的棱角硌着指腹,细微的痛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秀儿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带着湿润草木气息的微风溜进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浊气。


    “姑娘。”秀儿端着一盏新沏的清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方才真是奴婢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大太太那眼神。”


    她想起卢氏最后扫过空匣子时眼底那抹掩饰不住的得意,心头便是一阵发冷,“账册钥匙都叫她惦记上了,这可如何是好?没了账册,咱们岂不是连自己有什么都说不清了?”


    叶沁慧接过茶盏,素白的手指搭在温热的瓷壁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她低头,看着澄澈的茶汤里微微晃动的自己苍白面容的倒影。


    “无妨。”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平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沉而稳,“账册是死的,人是活的。产业是死的,地契房契却是活的。只要根还在,总有办法。”


    她抿了一口清茶,微涩的茶香在舌尖漾开。


    安平侯府千金叶沁慧名下的产业,在母亲叶林氏殚精竭虑的经营下,遍布京城及京畿要地,是实打实的泼天富贵。


    锦园绸缎庄,不过是其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明珠罢了。每处产业的地理位置、大致规模、经营品类,甚至历任管事的大致脾性,都如同烙印般刻在记忆深处。


    卢氏以为拿走了账册就能只手遮天?她太低估了一个掌控过现代商业帝国的灵魂,对于核心资产的敏感与记忆。


    “秀儿,”叶沁慧放下茶盏,抬眸,目光沉静地落在秀竹脸上,“备水,更衣。”


    秀儿一愣:“姑娘?您…您身子才刚见点起色,外头湿气重,大夫说…”


    “去备水。”叶沁慧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锐利的光一闪而逝,“再躺下去,怕是真的要任人鱼肉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必张扬,挑一身素净不起眼的。”


    秀儿看着主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然,心头猛地一跳,稳住了心神用力点了头:“是,奴婢这就去。”


    温热的水汽氤氲在净房,叶沁慧褪去被汗水浸透的寝衣,露出瘦骨嶙峋、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身体。


    肋骨根根分明,肩胛骨如同脆弱的蝶翼。这具身体,确实被掏空得太厉害了。她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肌肤,带走病中的黏腻与无力感,也仿佛在洗刷着原主残留的绝望与软弱。


    水珠沿着她清瘦的脊线滑落,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寒星。


    秀儿捧来一套半旧的烟霞色云纹素缎袄裙,颜色暗淡,质地也远不如卢氏身上那件簇新的妆花缎。


    叶沁慧没有在意,任由对方替她一层层穿戴整齐。铜镜中病弱的孤女多了几分沉凝如渊的平静。她抬手,轻轻抚平衣襟上一丝极细微的褶皱,动作从容,指尖稳定。


    “走吧。”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沉寂的力量。


    秀儿深吸一口气,替她披上一件同样半旧的莲青色素面斗篷,兜帽拉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地推开枕霞阁的后门,避开了前院可能存在的耳目,沿着一条少有人行的僻静回廊,向侯府侧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