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号过渡营地，交易区。
欧佳怡混在人群中，叼着根牙签四处闲逛，公告栏前围满人，挤也挤不进去，听看到的人转述，张贴的是营地悬赏任务：一周内清剿一所医院，成功的人不仅能获得十箱自选物资，还能获得3个月的营地免费食堂券以及住所优先选择权。
奖励丰厚，幸存者们不管有没有那个本事都想试试。
丧尸固然可怖，但适应一段时间，大家也逐渐摸到它们的行动规律。
欧佳怡兴趣缺缺，她吃穿不缺，是下山来打探异能者消息的。
“金疙瘩不会是死了吧。”
欧佳怡之前到过这个营地，还想把林昭拐来一起大展鸿图，可惜营地的异能者不识相，非要带人作死。
欧佳怡没看到人，也没探听到消息，一想到姓叶的作为异能者平常在营地里前拥后簇的夸张排场，就有点幸灾乐祸。
惹谁不好，惹林昭，金疙瘩也给你干碎咯。
她逛到私人摊点，问有没有黄油。
老板说她怪会吃的，什么时候了还想吃黄油。
“你就说有没有，废话那么多。”
欧佳怡吐出牙签。
老板见她虽然是个女的，但却像个土匪，没再废话，压低声音说东西确实有，价格也不算高。
欧佳怡听完老板报价，直接说了声“扯淡”。
“买不起就走！”
“走就走。”欧佳怡抬脚离开，问了几个摊点再绕回来，“你的黄油，咸鱼干换不换？”
“换多少？”
“你有多少？”
“我能有多少，五斤黄油的两箱，你有多少鱼干？”
“我能有多少……”欧佳怡故意说话大喘气，瞧着老板的脸色缓缓道：“五斤的鱼干呗。”
老板说：“扯淡！五斤鱼干顶多换一斤黄油。”
欧佳怡哦了一声。
不咸不淡的。
老板说：“换两斤给你，不能再多了。”
欧佳怡伸开双手打哈欠，没有还价，流氓似的打量老板，一抹鼻子说道：“东西要好，要是我老大不满意……”
老板让欧佳怡差不多得了。
还老大……
瞧她这头粉毛，一整个街溜子的造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家好人会收编？二道贩子就二道贩子，装什么大耗子，东西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是个外国牌子，下雨前物资小队从进口超市搬回来的，他也不吃这玩意儿，只能保证东西没坏，别的都不保。
欧佳怡龇牙笑笑，说明天来拿。
双方约定时间，都觉得自己赚了。
……
欧佳怡高高兴兴回家。
一开门，冬瓜扑上来。
“烂狗归烂狗，还知道迎接人就是合格的好狗，冬瓜呀，吃不吃冬瓜糖？”
欧佳怡拿出摊点上顺手牵羊的冬瓜糖，冬瓜闻了闻，从她身上爬下来，用失望的目光看着欧佳怡。
……
果然还是烂狗。
欧佳怡把冬瓜糖扔嘴里，狠狠吃起来。
……
林昭从外面进来，扔给冬瓜半截兔子，陷阱捕到的，被其他食肉动物吃了半截，林昭切掉吃过的地方，拿来喂它。
冬瓜尾巴都要摇断了。
谄媚得很彻底。
许彻紧随其后，学着林昭的做法，往怀里一掏，朝冬瓜扔出一只活的幼年金丝猴……
嗯？
欧佳怡尖叫。
牢底坐穿兽！
冬瓜闻了闻，竟然跟金丝猴玩起来，主动驮着小猴子去厨房找林昭讨口子——林昭吃酸奶，给它们也舀了半碗，吃胡萝卜，也给它们一只一根，许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青蛙、麻雀，学着林昭的样子，一股脑往外拿。
欧佳怡叫不动。
麻了。
林昭说道：“他出去戴着口罩，吃不了，但是也不肯放过，抓起来揣兜里。”
“对他来说是点心，对我们来说可是麻烦。”欧佳怡幽幽道：“家里会变成动物园的。”
林昭让欧佳怡不用担心。
她拍拍许彻的手臂，丧尸哥眸光暗沉，气质骤变，紧接着狗子也好，猴子也好，青蛙、麻雀、小老鼠……全都见鬼似的，夹着尾巴往外跑。
“这是高阶丧尸的捕猎技能，只要它们想，在接近猎物之前可以藏起自身气息，想要驱使同类或者和敌人战斗时又能加强气息，怎么样，是不是很智能！”
林昭满眼欣赏。
欧佳怡愿称之为，一个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对另一个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的认同。
“我不想知道丧尸是怎么捕猎人类的。”
欧佳怡丧丧道。
林昭说道：“你又不在许彻的食谱。”
欧佳怡能说什么呢，只能在丧尸哥深灰眼眸的注视下乖乖saythankyou。
厚礼蟹。
生活变得奇奇怪怪，但又能顺利地继续下去，想想还是蛮奇妙。
欧佳怡说在营地找到黄油了，老板接受鱼干交换，怕变卦，她约在明天交易。
“是那个异能者所属的营地吗？”
林昭说的是企图捕猎许彻的冰之异能者。
欧佳怡点点头，“就是他所属的营地，那个人叫叶舟成，我在57号营地的时候只在交易区见过两面，眼睛像是长在脑门上，这次打探没有看到，问其他人也说没见过，怕是死了。”
“怕是很难死。”林昭喃喃道：“有组织专门培育和保护异能者。”
欧佳怡噫了一声。
“说起来，营地悬赏人去清剿医院……难道就是为了救他？”
她的脑子转得不慢。
林昭提议明天一起去57号过渡营地。
欧佳怡说太危险了吧，林昭说带许彻一起去，欧佳怡说那更危险了吧，林昭刚要张口，欧佳怡连忙答应，生怕林昭还要带冬瓜去，那才是彻底的危险，绝对的深渊，一定有去无回的旅途。
冬瓜不停扒拉柜子。
小金丝猴从窗口跑出去了，它还在为朋友的离开焦急，全然不知明天大家都要出去，偌大的家，只剩孤零零的它。
两个人一只尸孤立一条小狗狗。
也许会酝酿一个装修计划也说不定。
……
翌日。
欧佳怡、林昭和许彻在花园集合。
三人站在一起像移动信号。
欧佳怡背一个，挎一个包。
林昭什么也没背。
许彻背着一个快有欧佳怡高的登山包，并且还试图把林昭也背在身上。
欧佳怡问道：“林昭你东西呢？”
林昭看向许彻。
许彻昂首挺胸，冷淡的眉眼浮现自豪，没错，林昭的东西全在他包里。
原来养丧尸还有这种妙用？
欧佳怡尝试往他身上挂包，许彻扔下来，欧佳怡再挂，许彻再扔。
欧佳怡朝林昭撒娇，“你看看他～”
林昭问道：“你背不动吗？”
欧佳怡连忙点头。
林昭说道：“那少背点。”
欧佳怡哼一声，不死心地尝试，当她以为成功时，许彻没管她挂在他身上的书包，而是选择把欧佳怡整个人提起来。
就像提一只鸡。
正是应了那句话，双脚离开地面，智商就会占领高地。
欧佳怡的目光随着脚和地面的距离变大而逐渐清澈。
她双手合十，低头认错：“哥，女人当自强，我的包我自己背，要不是欧佳怡能力太差，就连你的包都该我背啊！”
许彻说：“好。”
欧佳怡脸上的谄媚挂不住了。
他在好个什么鬼啊？！
许彻放下欧佳怡，摘下小包，还打算把跟欧佳怡差不多大的登山包也放在欧佳怡身上。
欧佳怡察觉不妙，跑得比兔子还快，还伴随着啊啊啊的叫声，叫得像只鸭子。
林昭笑出声。
许彻伸手摸她的头。
林昭摘下他的手，“走吧，我们今天去人类的营地换物资，这是你第一次见那么多人，就算失控也没关系，我们逃走就是了。”
许彻看着自己被拒绝的手，心生疑惑，他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次尝试触摸林昭。
这一次林昭在他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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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前便不动声色躲开，径直往前。
许彻跟上林昭的脚步。
灰眸一直注视一直注视一直注视……
要是以前，林昭肯定会回头，可是这次她明明感受到了却并不理会。
人生气了吗？
是因为他不乖，早上刷牙的时候把衣服弄脏了吗？
可是谁让人没有给他抱抱呢？
……
幽怨的视线让林昭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许彻的目光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放出丧尸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尝试吸引她的注意。
多像只渴望爱的小狗。
可是林昭怎么能回应呢？
他不是他。
她不能再用以前的模式相处，不管拥抱、牵手还是眼神交汇，都是对原来许彻的背叛，对现在的许彻来说也同样残忍，等他的神智发展到一定程度，终将明白自己只是替身。
林昭现在最该做的，其实是离开。
可是一想到许彻可能被异能者围捕，砸碎脑袋，取出晶核，死前还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林昭就无法一走了之。
是她把他从图书馆带出来。
是她喂的晶核。
是她擅自借用心爱之人的身体养育另一个灵魂。
至少，在他能应对残酷的世界前，林昭不忍离开。
真是讽刺。
前世作为异能者，林昭没少捕猎高阶丧尸获取晶核，丧尸对她来说，前期是威胁，后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提升等级的矿。
各式各样的蜂鸣仍旧盘旋脑海。
那些尖锐的鸣叫里是否也曾包含丧尸心爱之人的名字？
林昭按住太阳穴。
怪不得那个家伙曾经玩味地说过，丧尸是脱胎于人类却不被人类认同的生命。
……
“……考虑这些做什么？就算它们是有意识的生命，难道我杀的人又少了么？”
林昭喃喃道。
退一万步讲，一个人生活在和平社会也得天天吃肉吃菜，鸡鸭牛羊的命难道不是命？
另外，上海青和圆白菜的命也是命。
林昭心知肚明，活着就是一个又一个竞争的过程。
人跟尸斗，人跟人斗，本质都一样。
都是在争取让自己存活的利益。
狮子争夺领地时会为杀了另一头狮子而内疚吗？
不得而知。
但狮子必然还是要继续杀下去的，直到被另一头更强大的狮子杀死，这就是文明消逝之后唯一的法则。
一直被忽视的许彻忍无可忍，乖宝宝选择不乖，从后面勒住林昭，强迫她和自己抱抱，他哀哀蜂鸣，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林昭仰头，盯着丧尸灰色的眼睛说道：“阿彻，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活下去的是你。”
请务必要比任何丧尸都强大。
请务必要比任何人类都狡猾。
她一手缔造的生命。
她无可偿还的愧疚……
她会好好教他的。
林昭说道：“你要坚强，从戒掉撒娇开始，来，松开我。”
许彻松开臂弯。
林昭弯腰，轻而易举离开他的包围圈往前走，背影像是要融化在八月的阳光里。
距离病毒爆发已三个月。
他的状态更好了。
她却更远了。
从模模糊糊到有所感知，再到违背天性以她为标尺……不要小看丧尸的执念啊可恶。
“阿……昭……”
艰涩的声音传来。
音调不对，但是能听出来许彻在叫她，叫她的名字。
林昭停住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丧尸哥走到林昭身边，蹲下来，捏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头。
这是示弱，也是认错。
就像小狗对主人露出肚皮。
露出肚皮就不能再生气了哦～
林昭的魂魄变得潮湿。
她轻轻抚摸丧尸粗硬的发丝，叹道：“别总是撒娇，说了要坚强，你是一点听不进去。”
丧尸哥不语，丧尸哥只是觉得很幸福，灰眸舒服地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