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光匆匆过去。
盛夏时节,晴空朗朗,明媚的阳光落在了脸上,俊逸的青年拉着小孩的手,带着小蛇小鸟小狗站在北烈擎苍城门前,俊俏的面容却是引得周遭过路之人时不时传来惊艳的目光。
正是明辰一行。
是时候该走了。
这次来北烈,他似乎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
平时只是住在太子府里,闲来出门逛逛,跟北帝见几面。
仅此而已。
他来时随太子一起,走时却如同普通人一般平淡,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秦楼没有亲自来送他,甚至连派个人都没有,朝上文武百官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明辰来过。
太子倒是想来送送他,不过被他拒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要浮于表面的工程。
出了这擎苍城,下次会面,兴许就要在兵戎战场之中了。
北帝陛下最后还是毁了约,既没有嫁女儿,也没有送宠物。
明辰一直到走,都没有再见小狐狸一面。
不过,他也没强求,没去寻那小狐狸,没在这里傻等着,说走便走。
有时终须有,是否与他离开,那是人家自己的意愿,明辰不能拿个缰绳捆着它。
不对……兴许也是可以的,但明辰不想。
随着渐渐成长,他的眼光更加开阔,亦更加豁达。
“羞蝶,这一趟出游,开心吗?”
他抬首看了眼明亮的太阳,捏了捏乖巧小孩的脸蛋儿。
这一路不太平,并不是没有经过战斗,但小孩却一直安安稳稳的,不吵不闹。
需要跟着明辰她便跟着,需要她呆在某处等明辰,她就安稳等着,乖巧的不行,存在感也不高。
她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不发表任何评论,只将所有的一切都记在脑子里。
小孩一如既往木木地,灰暗的眸子倒映着明辰的面容,轻声道:“和哥哥一起,开心。”
“开心就好!”
明辰闻言笑了笑:“走咯,咱们回家吧!”
这一趟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
见过了齐与陈最后一战,汪槐完成了明辰期待他的历史使命。
见到了那把握时机把握眼前利益到了极致,崇尚自由的危险美人鱼。
见到了北烈如今的修渠进度,与北帝这位便宜朋友把酒言欢。
还遇上了一些超乎预料的事情。
总归,该是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在季取生根了,他是有家的,出来大半载,该踏上归途了。
而无人关注之地,在城墙那高高的城楼上,北烈玄虎旗随风飞扬,一道娇小的身影就慵懒的趴在城楼屋檐上,似乎若有所察,红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
“明辰走了?”
与此同时,虎殿。
忠诚的亲卫单膝跪在地上,朝着君王汇报情况:“是!”
“田家有所动作么?”
田宏昨日来见他,力请秦楼除掉明辰。
明辰来时是乘着白狼跟太子一起来的,虽然没有四处宣扬,但总有细心之人能看出些许端倪。
这位北烈功勋卓著的柱国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在田宏看来,这是一千载难逢的机会,放过明辰无异于是放虎归山,不过秦楼还是否了。
田宏见秦楼如此坚决,总归是叹了口气,退下了。
随着秦楼渐渐成长,他愈发看不懂这个由他一路保护着扶持着登上至尊之位的君主了。
亲卫摇头:“没有。”
秦楼垂了垂眸,轻声呢喃着:“大哥,你我这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君臣和睦,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秦楼其实并不好酒,虎殿之中也很少设酒杯。
只是因为遭逢知己千杯少罢了。
与这位便宜朋友的对话确实令他愉悦。
而明辰此去,终究还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对于注定无法得到之人,他有种淡淡的悲伤感。
他挑了挑眉,又问道:“狐狸找到了么?”
他没有答应把狐狸送给明辰,明辰也没有强要。
此事是以他理亏不了了之。
事后他亲自去到了秦萱的宫中,但是得到的也就只有狐狸早已经逃跑这样的消息。
秦萱听闻自己不用嫁明辰了,倒是高兴的不行,就算是小狐狸丢了也无妨,明辰说用小狐狸代她,她是愿意的。
宠物确实很心爱,但总归比不得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
秦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仔细盘问了秦萱有关于狐狸的情报,得知她去过太子府,说起过明辰之事,狐狸也消失了半天。
将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大概也有了猜测。
这通灵的狐狸,大概是在那半天的时间里见过明辰了。
明辰不是蠢人,那般信誓旦旦的同他对话,就不怕他反对。
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中。
毕竟是通灵神物,先前被他粗鲁对待,当作是宠物,想必也心中有怨,不愿为北烈效力。
该走的,总归是拦不住的。
亲卫摇头:“没有。”
理所应当的回答。
秦楼叹了口气。
君王掌控着天下权力,该是欲望最盛,掌控欲最盛之人,有超出掌控的存在,自然令他心生郁结。
明辰是一个,小狐狸也是一个。
一个一个,都走到了他的对立面。
不过……那又如何呢?走就走吧!
有反对他的人,便有拥护他的人。
他站起身来,到了殿外,极目远眺,朝着南方看去。
这广袤的天下,那是他的雄心壮志所在。
他目光灼灼,无形的威势散漫开来,身后似乎有阵阵龙吟虎啸之声,沉重的帝王之威压在了亲卫的肩头,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楼的眼中却只有那宽广的天地:“惊岚,齐,乾元,南方诸国……你们准备好了么?”
“朕,要来了!”
忽有疾风起,旗帜随着风儿猎猎作响,虎君的鬓发被迎风吹着,威风八面。
修渠事毕之后,后续的一步一步的计划,他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要在这个国家抽血筹钱,出兵南下,一统天下,成就那无双的伟业。
他这个庞然大物要冲上牌桌,一把梭哈,将所有棋手都打翻,将所有的筹码财富都收揽怀中,建立那注定名留千古的功业。
他要做那千古一帝。
天地不可阻我。
……
神俊的白狼在山路之中辗转腾挪,恣意驰骋。
比之跑车快,却又灵活的不行。
与此同时,还要保证他背上的主人坐得安稳。
这可是个技术活,天天吃那么多好吃的也不是白吃的,你的服务也得跟得上才行。
明辰并没有坐小鸟的空乘服务直接飞回去,来时走的水路,回去便走陆路,见见风景。
毕竟先前还承诺过那美人鱼,会来再见一面的。
“辰郎~~~”
“那日见的那秦萱,真的是那狐狸变的?”
小鸟一副世界观崩塌了的表情,朝着明辰问道。
她现在是凤凰,实力很强大,多少已经有点飘,有点自负了。
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那只狐狸能避过她的探查。
但是明辰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奇怪的‘秦萱’,明辰跟秦楼的对话,都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两日,她在擎苍城中搜罗,也没有见到那小狐狸的影子。
明辰:……
“以后不变人,不准叫我辰郎!”
明辰戳了戳她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
这货在这种小情趣方面,显然不是听话的主儿,算是彻底被带歪了。
蘸豆的时候,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两句情深意浓的‘辰郎’来。
倒不是说不好听,就是腻味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也就罢了,现在这一副小鸟模样,说着这样腻味的称呼,明辰真怕哪天他性取向出现问题。
小鸟只是很人性化的吐了吐舌头:“嘻嘻~”
这货被骄纵的愈来愈无法无天了,当初那些零食、讲故事警告显然都已经不好使了。
“公子还没回答我呢!”
明辰只是耸了耸肩:“是!”
“公子如何知道的?”
公子分明是一点都没有修行,也就是能从那古怪的法宝上借法而已。
在有些时候,感觉却是比它还要敏锐,当真是奇怪。
明辰笑了笑,说道:“当初我还一眼能看出你特别呢!你说我是如何知道的?”
“哦……也是!”
树爷爷说了,修行便是修心,公子有颗玲珑心肠,比任何人都要清明,兴许也可以窥探得到世间万物的本源。
“那现在怎么办?”
“咱们都已经离开擎苍城了,那狐狸也丢了,公子不是想带它与我们同行么?”
明辰不同于寻常人家,对于他们这些妖怪畏如蛇蝎,反倒是亲近喜欢的紧。
“没关系,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呢?”
他们闲聊之际,白狼已经跑出去数里远。
忽而前面传来阵阵烈马奔腾之声,白狼蹿出了林子,山路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却是撞见了另外的一批人马。
“我的亲娘……这是什么东西?!”
“狼……乖乖,这么大的白狼?”
“大哥,它背后还有人呢?”
“这……这是何人?”
“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
相较于乾元的一片混乱,山匪横行。
北烈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不过亏本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总有人做,人性永远都不会改变,罪犯永远都杀不绝,该有的匪徒也是有的。
这伙山匪刚刚从周遭的一村落打家劫舍出来,带了些女人和物资,准备回山寨。
刚巧,这转角便是遇上爱了。
白狼这卖相还是很有冲击力的,猛地从林子里窜出来,把这二十多号剽悍的山匪吓了一哆嗦。
双方人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僵住了。
这土匪老大是个谨慎的,尽管自己这边人数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还是想要朝对面这人询问探查一番。
这白狼神俊威武,能驯服这样的异兽,想来不是什么凡人。
谨慎些,才能获得更久。
他举起手来,拱了拱手。
他想问问这位好汉来自何处?跟他们有无冤仇。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他张了张嘴,出了口,话却又变成了中气十足的:“兄弟们,冲啊,给我把他杀了!”
他登时浑身一震,眼珠瞪得溜圆,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不过,显然周遭的下属们没有细心的去观察他的脸色。
这个大当家山寨大王坐得稳稳的,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听得他这一声令下,登时整个场面有些混乱。
“杀呀!”
“他就一个人而已,怕什么!”
“大哥,这狼可要让我骑骑!”
土匪们横行欺人惯了,少有人如这老大一般机敏谨慎。
那白狼看上去是威风凛凛,但总归只有一只而已,他也只驮着一个人和一个累赘小孩。
团结便是力量,他们这二三十号人,乱刀也将明辰砍死了。
他们狞笑着,齐齐抽出刀尖兵刃,朝着明辰冲杀过来。
明晃晃的刀光在阳光映照下透着凛冽寒光,血腥味扑面而来,剽悍的匪徒充满杀气,常人见之该是害怕的不行。
不过明辰见了却只是笑笑。
朝着周遭扫视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
待到凶徒都已然带着刀冲将上来,这才拿出一根翠玉短棒来,拍了拍身下的白狼:“白狼,解决掉他们。”
一炷香的功夫,鲜血浸染土地。
“这……这……”
“不不不,别杀我,别杀我,大爷,求您绕我一命吧!”
“我上有八十老母……”
……
“咣当!”
杀人无数的大刀掉在了地上。
平素都是欺负旁人的匪徒,此刻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住向后蛄蛹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对面那煞星。
满面仓皇,脸色煞白,仿佛见到了炼狱魔鬼,朝着而眼前之人祈求着。
地狱和天堂只在一念之间。
分明他们是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接过没过多久,就只剩他一人还站着了。
怪……怪物,他们遇上了怪物。
白狼纤尘不染的白毛被溅上了几抹嫣红,它双眸赤红,獠牙利齿,本就骇人的面容更添狰狞,叼着一把大刀,鲜血顺着刀锋汇聚成了小流落到地上。
被他冲撞过的人,都已经被斩成了两段。
尸横遍野,恍若炼狱之景,地上没几个全活的尸体。
而在它的背上,妖异的男子甩了甩短棒,面上挂着笑容,比之魔鬼还要魔鬼。
下一瞬,绿光闪过。
恐惧祈饶的土匪猛地一颤,便是摔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匈奴草原上,数万人都杀了。
依着现在明辰的实力,解决这几个土匪,再是轻松不过了。
……
与此同时,在明辰和山匪交战侧边的山林之中,窈窕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一梳着马尾,穿着赤色劲装的女子随手将手中的长剑丢在了一边。
眼瞳微微上扬,渐渐变得狭长,红衣变作了赤红的毛发,身形幻化,竟是缩小成了小狐狸的模样。
奔跑跳跃之间上了树,在一个视野最清晰的位置,远眺着那死尸环绕的青年。
几个土匪真不顶用,一点麻烦都造不成。
碾压一样的被解决了。
她去帮忙倒像是锦上添花,没什么意思了。
女侠客入场计划失败了。
这样的话,还是启动备选方案吧。
她将目光落到了土匪掳来的几个女人身上,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这些山匪眼光也就这样了,挑来挑去,挑的几个农妇尽是些歪瓜裂枣。
有件事情,小狐狸自己也有些好奇。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把它看出来的。
它足够自信,几千年的老妖怪都看不出它的本相来的。
这个看上去没有半点法力,只是极为聪明的人杰是怎么发现的?
是看出她表演的跟秦萱本人大相径庭,猜的?
还是说有什么看头法术的秘法?
……
几个山匪而已,全然没有被扶摇放在眼里。
相较之而言,显然还是其他的方面更令她在意,小鸟脸色郑重了些:“公子,刚刚有人施法术了。”
迟钝的小鸟走眼一次就够了。
这次她可是感受到了,微乎其微的法力波动。
不知是用的什么术。
小蛇也从明辰的怀里探出了头来,也是确认了小鸟的观点:“公子,刚刚确有人施法了,而且施术极为纯熟。”
法术是需要修行,是需要练的。
而法力则是催动法术的前提。
施法就好比是将油倒进细口瓶子里一样,有人倒的时候会洒出来一点,造成一些浪费。
而有人却可以玩出各种花样,但涓涓细流半点不漏。
二者都是将法术释放了出来,但是风格特点却是截然不同的。
扶摇学习的时间尚短,可以施法但却如同猛地将一桶油硬灌进瓶里一样,洋洋洒洒很是浪费。
不过扶摇是狗大户,有的是法力,有的是油,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大多数人都是根据那浪费的一点‘油’去感应是否有人施展法术。
而眼下这施术之人,却是精纯的很,若非感应敏锐,真的是完全察觉不出来。
“是嘛?”
杀了一批山匪,活动了一下筋骨。
明辰眯了眯眼睛,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去,朝着山林之中看了眼。
目光所及,似乎只看到了红影一闪而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