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音柱妻子带回来的消息, 无论是真是假,都足够引起鬼杀队的重视。
这次紧急柱合会议一共只有四位柱有空, 被救治的炎柱杏寿郞和虫柱蝴蝶忍相信日暮环是个人类,与持有不信任态度的蛇柱小芭内、音柱宇髄天元分为两个阵营。
最后由产屋敷做主,由蛇柱、音柱一同潜入吉原,优先将作为线人的雏鹤和槙於救出来后,再斩杀食人的恶鬼。
炎柱立刻道:“请主公派我一同前往,我的伤势几乎完全好了,也有与上弦交手的经历。”
“别太小瞧我们啊炼狱。”音柱摸了一把额头上闪亮的宝石, 笑道:“我会华丽地将我的妻子救出来, 再斩杀那只鬼的。”
蛇柱跪坐在榻榻米上, 肩膀上的小蛇吐了吐舌头:“有我在,绝不会让鬼跑掉。”
“不,我去是为了应对那位日暮阁下,以防万一。”炎柱双手放在腿上正坐,“柱直接进入吉原过于显眼不利于救人,不如让我的继子和他的同期去完成潜入工作。”
产屋敷有些意外地看向炎柱,“你将炭治郎收做继子了啊, 看来和他们相处得很好,恭喜, 那就这么安排吧。”
杏寿郞的声音洪亮得仿佛能掀开和室的障子:“是!”
鬼杀队的动作很快,第三天就悄悄潜入东京吉原, 炎柱和蛇柱的样貌打扮都过于显眼,便留在附近的紫藤花家纹的家族中待命, 由音柱将三个少年送进吉原花街。
有须磨带出来的消息,宇髄天元已经确认鬼是京极屋的蕨姬,遂打算将三个少年扮做女孩卖进京极屋, 意料之中的惨遭失败。
老板挑挑拣拣也才勉强收下不要钱、会弹三味线的善逸,倒是伊之助被荻本屋的鸨母慧眼识猪地捡走,留下炭治郎涂着夸张的白粉腮红跟在音柱身后从街头走到巷尾。
宇髄天元停在一家门扉合拢的诊疗所门口:“既然你是杏寿郞的继子,那就按照他说的,去盯着日暮吧。”
炭治郎笃定:“日暮先生真的是人类,他和鬼舞辻无惨的味道不一样。”
“鬼舞辻无惨会改变气息和味道,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宇髄天元叩响木门,在感觉到门后的气息时带着炭治郎后退了两步。
“是你们?有什么事?”漂亮的女人将门打开一个缝隙,露出半只赤红的眼睛上下打量卸过妆的宇髄天元。
卸了妆的男人披散白色长发,穿着和瞳色相似的玫红色浴衣,和初次在产屋敷府邸见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虽然认出了对方鬼杀队柱之一的身份,却不打算让他们进到室内:“医生出诊了,现在不在。”
“我们不是来看诊的,因为前两天的事打算向日暮医生道谢。”宇髄天元推出腿边的小孩,“希望能让这孩子跟在医生身边一段时间,有什么都可以指使他。”
炭治郎扬起头:“我什么都可以做!”
女人合拢门:“不需要。”
音柱和炭治郎在门口面面相觑,就在他考虑将后者卖去别的店时,背着药箱的医生姗姗来迟。
“炭治郎啊,你想留下来倒是可以,但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音柱离开后,日暮环指了一楼角落里的小床:“我一般都是出诊,那个没人使用过,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
炭治郎立刻道:“不介意!”
“明天和我出诊的时候,可以把祢豆子放到楼梯那里,不会有阳光照到。”日暮环从药柜里拿出常备的药草,“既然是来帮忙的就按照配方把材料帮我处理了吧,家里没有东西可以吃,饿了就自己出去买。”
“好的!”
听到响亮的回答,日暮环越发觉得炭治郎和杏寿郞相似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炭治郎背着沉重的药箱跟着出诊,据他观察发现日暮环比起一个医生更像是传教士。
没有蝴蝶忍那样高超的医疗技术,主要使用小病就治、大病就死的治疗方针,一天下来用得最快的药就是止痛药。
“你想问为什么不治疗那些患者吗?”看出炭治郎的疑惑,日暮环主动解答,“因为我不是真正专业的医生,治不好是其一,其二在这条街上的很多人根本没有足够的钱去治病,他们只是想减少病痛、活久一点而已。”
炭治郎认同这点,于是沉默地跟在医生背后,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卧病在床的时候,一家连养家糊口都只是勉强,更别提买什么昂贵的药。
医生、或者更应该称呼他为神官,虽然穿着一身现代风格的白大褂,依旧挡不住身上那股……神性。
他总是会巧妙地将信仰传递给他人,如果对方愿意供奉四魂之玉,连诊金都可以不要。
“但为何要让他们信仰四魂之玉,那真的有用吗?”
“炭治郎不也认同吗?人的心拥有强大的内驱力,只是我更愿意把这称为灵魂的寄托。”日暮环摸了摸少年结实的脑袋,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有没有用要看灵魂的能量,毕竟有的人灵魂是宝石,有的人灵魂就是石头。”
炭治郎似懂非懂,只是本能地不喜欢将人类灵魂划分种类的说法。
这天傍晚,荻本屋的小孩来请医生,日暮环带上炭治郎匆匆出诊,到了地方才知道竟然是新来的猪子打了客人。
鸨母的上吊眼里全是怒火,她一边赔笑让医生为客人处理面部的青肿的伤口,一边说:“我一定会好好收拾那个丫头的,竟然把店里弄得一团糟,看来是不打不识相了。”
炭治郎立刻担忧地看向日暮环,医生叹了口气装作支开他:“店里有一批药材还没分拣,你先回去吧。”
得到允许的少年应下跑出房间,动作粗鲁惹得老板娘惊呼:“医生你的药童脾气这么急躁可不行。”
日暮环轻推平光眼镜,琥珀色眼睛里全是温和的笑意:“我之后会好好教育的,您这边诊金可以结一下。”
炭治郎听到有些夸张的金额,终于意识到诊疗所的收入到底从哪里来了。
但此时他无暇多听,向店内的姑娘打听伊之助的位置后,立刻去通风报信。
拉开昏暗和室的门,就看到一身水蓝色和服的伊之助在倒立锻炼呼吸,还不等开口就听到对方说:“哟!你也闻到鬼的味道赶过来了吗?但这可是我先找到的,赢的是本大爷!”
他一头钻上天花板,“老鼠们!把本大爷家伙拿出来!”
“你已经找到鬼了?”炭治郎赶紧上前把他拉下来:“你别忘了,我们需要先解救人质。”
“鬼不是在京极屋、瞌睡丸没有传来消息,应该不是同一只。”带上野猪头套扯开上衣的伊之助简直就像是封印解除一样,立刻怪叫着冲了出去,“我能感觉到它躲在地板的地下面!”
炭治郎没能跟上,头顶被伊之助脑袋顶出的破洞里钻出一只老鼠,扔下他的佩刀:“谢了!”
他从窗子翻到建筑上方,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蹿到头顶,一扭头就看到被粉色缎带围绕的女人:“哦呀,猎鬼人小子,就是你弄出那么大动静吗?”
上弦六!
“柱来了吗?”女鬼伸手在自己耳后轻轻摸了一下,手指摩挲在镶嵌着浑圆玉珠的金属发簪上,笑得甜蜜:“我想这就是大人所说的时机,我肯定会交给他满意的答卷的。”
她的笑容骤然收敛,变脸比变天还快,颐气指使道:“你去把柱叫来,我处理一下闯进粮仓里没有礼貌的老鼠。”
炭治郎拔出日轮刀:“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堕姬眉头一皱:“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只是眨眼间少年就被甩了出去砸进灯火通明的建筑当中,引起惊恐的叫声。
动静之大,就连日暮环脚下的建筑都震动起来,害得他给客人擦药的手都一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惊恐的叫声响彻整条繁华的街道,“鬼——是食人鬼啊!”
堕姬的衣带随便就切断路过的人类的身体,炭治郎瞪大双眼,扯着嗓子喊:“快跑,离开这里——!”
“丑八怪你还有心情去管别人?”她腰间粉色的绸缎翻飞,如数十条呲牙咧嘴的长蛇朝少年攀咬。
炭治郎吐出一口气,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这么大动静一定会吸引柱来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让上弦六杀人。
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正处于下方荻本屋难以幸免,日暮环顺应着人潮被推搡到外面,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你怎么来了?”
奈落带着人到没人的巷口,随手扔下炭治郎存放在诊疗所的木箱:“她非要出来,吵死了。”
“因为这边打起来了吧,炭治郎被堕姬打得有点惨哦。”日暮环扬起头,看到炭治郎身上的火光熄灭在堕姬身前,打开箱子:“去帮帮你的哥哥吧。”
粉色的身影只是一眨眼就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将堕姬踢出近百米。
“轰隆……”
建筑被撞击得倒塌,烟尘四起,日暮环拽着奈落远离战场,“柱要来了,别让堕姬发现我们,先走。”
奈落有些疑惑,“她会被柱杀死的哦,这次可是来了三个,不打算做点什么?”
“可我对石头没有兴趣。”躲到吉原外围,日暮环找了个高处观察那边的动静:“她被保护得太好了,我不歌颂苦难,但被苦难打磨过的灵魂确实更加美味,可别让我失望啊。”
奈落刚要说什么,一道光闪过,将他从肩膀处劈开。
同一时间日暮环被过于熟悉的气息从后方靠近,抱了个满怀,直到那人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纯白的发丝从肩膀上垂落,“又见面了,父亲。”
“嘭”一声,被薙刀斩成两截的奈落化作一只人形木偶,从中间破开,叮呤咣啷地砸到地上。
“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原来是傀儡。”白童子蹲下身,避开奈落刺来的蛛丝,带着日暮环飞身落到另外一栋建筑上方。
日暮环:“……”
他这次的速度更快了,青年侧头时在他原本清透能看到底的紫灰色眸子里看到铁画银钩三个墨色汉字。
——上弦叁。
日暮环吹了个口哨:“不错嘛,因为吃什么补什么?”
“不仅如此,我可是用足够有诚意的信息交换到了血液。”
白童子在日暮环耳边轻轻呢喃,覆在青年面颊的手缓缓摩挲他的眼角:“现在的一切难道不是父亲你期待的吗……”
“当然,毕竟这是我的计划。”日暮环拽低他的鬓角,淡紫色的火焰将白童子半张脸点燃,推开被火焰灼烧到颤抖的家伙:“但是什么让你对我也敢使用这种手段,真把我当你爹了?”
白童子好不容易扑灭面上的火焰,被烧焦的位置缓缓复原,有些委屈地再次靠近,却被奈落的蛛丝拦在外面:“我错了,只是太渴望与父亲您心意相通。”
日暮环对他冷下脸:“滚。”
令人感觉到耳鸣的爆炸声在吉原花街中心响起,最先赶到的是音柱,只是出刀就斩落堕姬的脑袋。
她簪着四魂之玉的脑袋落到双腿上,大哭大闹起来:“我是上弦之六,我是大人心中特别的鬼,我很厉害的,我可是为大人拼上灵魂在战斗的,都怪你们!”
“哥哥——!”
“父亲怎么给了她那么大一块四魂之玉,偏心。”白童子被那一闪而逝的光吸引视线,舔了舔嘴唇,“但是没用的,堕姬的灵魂之所以没有被标记,是因为她靠着妓夫太郎的愿望才变成鬼的,才不是因为她的灵魂有什么特别之处。”
日暮环捕捉到两道朝那边而去的身影:“我知道。”
“就算让她许愿又怎么样,那么弱小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留在您身边……”白童子几乎咬碎牙根,他瞪了一眼奈落:“你怎么这么没用,就一点意见都不敢有?”
奈落从后方贴上日暮环,他的黑发铺了青年满身,几乎将后者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有没有用得问用的人,再怎么样也比被骂滚好一点。”
白童子:“?”
他嫉妒得发疯,“只为了不让力量回到那个鬼身上,被我吃掉也是一样的。”
奈落故意火上浇油:“你试试呢?”
在两张相似的脸对峙时,日暮环突然从他们之间消失,再次看到已经是在一片废墟旁。
他掀开坍塌的屋盖,从瓦砾间捞出一个穿着水红色和服的小女孩,她的双手间紧紧捏着一只挂坠。
日暮环记得她,好像是个叫玲子的小女孩。
吉原花街几乎被音柱弄出的爆炸夷为平地,随着蛇柱和炎柱的加入,战斗直接进入白热化。
建筑难以保全,日暮环这段时间累死累活当传教士的成果也被毁坏大半,他将玲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突然就有了点火气。
杀鬼就杀鬼,怎么把他的餐桌都掀了?
原本在江户时代放帐的前车之鉴,还有所犹豫。
可看着被波及得越来越大的战场,日暮环干脆将食指、中指并拢放于胸前,“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暗色的帐将原本就灰暗的夜空覆盖得更加黑沉,无论是柱还是正在战斗的上弦六兄妹二人,都感觉到了森冷的寒意将他们包裹。
半圆形的幕布缓缓落到地面,炎柱立刻大声指挥:“炭治郎,去看看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野猪头套遮掩,伊之助的惊恐就要完全暴露了,第一次主动将腰间的衣服拢上肩膀,“不妙不妙,本大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炭治郎赶到幕布的最边缘,在街道的尽头发现了将小女孩送出黑色屏障的日暮环:“日暮阁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日暮环朝他勾了勾手指:“是结界,你们的动静太大了,可以保护普通人,但又会因为普通人的恐惧催生出一些怪物,所以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在他怔愣之际,耳边响起扭曲怪异的声音,“摇钱树、摇钱树在哪里!”
一个高度接近两层房屋的身影出现在炭治郎眼前,她穿着熟褐色的和服做鸨母打扮,满头都长满歪七扭八的眼睛和嘴,宽大的袖口下伸出八只手,上下打量少年后,斥责道:“劣等货色!!”
日暮环的刀刃挥舞而出,直接越过少年的身体,贯穿那个面目模糊的身影,淡紫色火焰冲天而起,照亮残破的花街。
而另外半边因为宇髄天元造成的爆炸,满是橘红色的熊熊火焰。
“炭治郎,这个结界只能出不能进,低等级的咒灵用日轮刀祓除绰绰有余,如果有找到幸存者,送到外面就可以。”他留下一句话,便匆匆进入战场中心。
蛇柱削掉堕姬的脑袋一脚踹飞,眼前的房梁上突然冒出一团长着眼睛的腐肉,挥刀切碎之后溅出的粘液落到地上,长出更多带着眼球的腐肉。
他最先看到靠近的日暮环,提刀来到后者身前:“你在搞什么鬼?”
日暮环看都没看他,淡淡道:“既然被奉做神明,保护我的信徒也是理所应当吧。”
日轮刀在神官面前被一把薙刀拦住,白童子眼里的怒火将那三个字衬得格外清晰:“不准用刀指他。”
“上弦叁!”
白童子的薙刀像黏在小芭内的日轮刀上,他的声音穿透各种攻击造成的轰鸣,直接进入他的耳朵:“你很自卑的吧,你觉得自己有罪,但错的真的是你吗?”
像一把钝刀,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剖开暴露。
上弦叁的声音像从心底响起:“凭什么遭受这一切的是你?食人的蛇鬼可恶,那些人类就完全无罪吗?”
“她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一时之间,小芭内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白童子所说,还是他在面对幸存的表姐指责时冒出的真实想法。
只是恍惚间看到一张甜蜜的笑脸,才重新握紧日轮刀:“蛇之呼吸·叁之型·巢绞!”
白童子薙刀旋转,险之又险躲开对方的攻击,发出一声轻嗤。
另一边被音柱和炎柱围攻的妓夫太郎脑袋被斩落,骨碌碌滚动到被蛇柱踢远的堕姬身边,两只逐渐还是化作飞灰的脑袋并在一起互相责怪。
更令人震撼的东西在花街中心冒出,她长着一张绝美的脸,眼尾梅色晕染,鬓发高耸插满对称的发簪和花朵,身穿层层叠叠的花纹华丽的深红色打褂,精致的腰带在身前打出繁复的结,脚踩二十厘米高的木屐,一步一步朝众人走来……
伊之助搓了搓身上的汗毛,“这是什么,和那个恶心的蚯蚓鬼长着一样的脸。”
炭治郎也赶了过来,却在看到对方的时候脚步难以迈出,双手捏着刀颤抖:“这也是上弦六吗?”
三位柱严阵以待,呼吸□□流使用,却无法在对方仿佛舞蹈一样的步伐中再动弹一下。
“不,应该说是特级假想咒灵。”日暮环站到街道正中间,挡住花魁的去路,“吉原这条花街,从江户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恐惧,就是这个名字带有‘姬’字的恶女花魁。”
善逸的鼻涕泡破掉,在和咒灵腰带上硕大的眼睛对视上时,重新晕了过去。
伊之助接住他,大声呼喊:“瞌睡丸!”
白童子莫名高兴起来,“父亲,你该不会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因堕姬产生的咒灵吧?”
日暮环否定:“这就是一个意外。”
可惜这里几乎没有人相信神官的说辞。
白童子甩掉蛇柱蹲在上弦六兄妹两脑袋的跟前,伸手轻轻抚摸堕姬纯白的头发,“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吃掉她吗?”
妓夫太郎原本和妹妹互相斥责的话堵在嘴里,看到鬼眼中的数字时立刻阻止道:“别吃她、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鬼,如果不是我根本成不了上弦六!”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上弦六!人家很厉害的,吃了七个柱!”
“闭嘴!”妓夫太郎吼她,“你是因为我变成鬼的,死了之后还能有下辈子,被吃掉说不定就全完了!”
女孩被吼得哭起来,叫喊着哥哥,看到那只被称作特级咒灵的东西即使被割掉脑袋也依旧存活,瞬间掀翻三个柱,突然由衷的羡慕起来。
如果她和哥哥能变成那种存在,是不是就不会被割下脑袋,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对了,她是不是还能对四魂之玉许愿来着。
大人给她的东西到最后没有用上,什么时候是时机,现在吗?
如果真的能实现愿望的话,那让她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成为什么样的存在都无所谓。
为此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唯独不要让哥哥和她分开。
想活想活想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和哥哥分开——
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已经从濒临溃散的鬼头中顺着白童子的双手进入他的体内,兄妹两的头颅彻底溃散,堕姬发簪上那枚圆溜溜的四魂之玉“叮”一声坠落到地上……
第72章
圆润小球光泽暗淡、质地浑浊, 叮铃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摇摇晃晃卡在不平整的泥地凹槽里。
白发的上弦鬼伸手去捡, 露出故作可惜的笑:“可惜,您失算咯~父亲。”
比白童子更快的是奈落的蛛丝,他捞起地上的四魂之玉对在场的鬼杀队成员道:“不想死的话就离开这里,咒灵我们会解决掉。”
音柱中了毒,此时挂在炭治郎肩膀上,浑身上下只有嘴还是硬的:“少瞧不起柱了,不就是再来一个下弦六, 让我华丽地斩杀给你看!”
“你们的刀对特级咒灵用处不大, 术业有专攻, 就交给咒术师吧。”日暮环把平光镜摘下挂到衬衣上,吐出一口灼热的呼吸,“领域展开。”
白童子见状,连嘴也不贫,掉头就跑。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去让蛇柱产生怀疑,和杏寿郎对视一眼,后者架起炭治郎背上的宇髓天元:“那就麻烦日暮阁下了, 我们先撤退!”
伊之助手中也是一空,伊黑小芭内单手拎上我妻善逸追上队友。
“日暮神官说这个是结界, 我们应该只要出去就好了。”在来到黑色屏障面前,炭治郎没忍住回头望去。
他们身后, 翻涌的紫色火焰像一座喷发的火山,粘稠的焰光蔓延开, 看起来速度很慢,却在下一秒就到了眼前。
被杏寿郎拽着木箱肩带撤出屏障时,炭治郎似乎还能感受到充斥在鼻尖滚烫又稀薄的空气, “人类真的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猫头鹰警告他的继子:“在发什么呆?战斗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一刻都不要放松警惕!”
炭治郎瞪大眼睛:“是!”
伊黑小芭内的日轮刀刀尖在看不见的屏障上划拉,刚在轰动的画面仿佛一场梦境,从外面看月色明亮的黑夜中,坍塌的花街仅仅只是一片平静的废墟。
只是无法进入。
“这是什么?咒术师是什么?”伊之助捏着双刀,一冷一热之下他在头套里打了个喷嚏:“那个家伙还是人类吗?也来和本大爷打一架吧!”
宇髓天元抹掉嘴边的血,回忆道:“和忍者差不多,咒术师似乎绝迹得更早,大约要追溯到平安时代了,更仔细的恐怕得询问主公大人。”
“对了,解毒!”炭治郎捞出木箱子里的弥豆子放音柱身上。
也就是这时,伊黑小芭内的刀刃突然往前插入了一寸,无形的屏障骤然消失,扑面而来的热气堪比沸水上的蒸汽,烫得他脖子上的小蛇猛得后仰。
可即使如此,为了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小芭内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没有退开一步。
花街上坍塌的木质建筑废墟现在已经变成焦炭,职业相关炭治郎多看了几眼:“这个炭烧得竟然还挺好,但是里面的温度有点太高了,都化成灰了……”
几乎被夷为平地的花街中央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漆黑的长发让众人稍微松了口气,他抱着昏睡过去的日暮环走到近前:“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打算去哪?诊疗所已经没有了,神官身上有伤的话可以去蝶屋。”炭治郎问完才想起来这里做主的不是自己,看向杏寿郎:“对吧师父。”
杏寿郎:“对。”
伊黑小芭内一绿一金的异瞳盯着他们:“确实,毕竟你们应该对最后出现的那个怪物做出一点解释。”
“快点杀死鬼舞辻无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这种怪物也不会再出现了。”奈落用宽大的和服袖子拢住怀里的青年,瞥了眼东方地平线上明亮的启明星,沉入一片阴影之中。
“等……”
奈落已经消失,但声音还在周围回响:“他打算行动了,你们应该尽快回去做准备。”
“嘣——咔!”
头顶一扇隔扇猛得合拢,将滔天的紫色火焰隔绝在外,白发白狩衣的青年捻灭发尾沾染的浅色火焰,站在六叠榻榻米大小的平台上,仰头看到抱着琵琶的女人,露出一个笑。
“真是太感谢了,您的琵琶真是雪中送炭,不然说不定要和倒霉的妓夫太郎一起死在吉原。”
这是一处以抱琵琶的女人为桶状轴心的空间,障子连着障子、隔扇套着隔扇,楼梯穿插楼梯,平台参差不齐的远处还有平台……
方位和重力都各不相同,随着她手中拨子奏响弦音,这里的一切都会随她心意变幻。
白童子欣羡的视线并不作假,却让鸣女一阵恶寒,再次拨弄琴弦将他送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毕竟在上一次上弦会议中,所有的鬼都知道,这位可是无惨大人默许可以吃鬼的变态。
“啊啊啊啊,真是太可怕了,我就说一百三十一是个不吉利的数字,这么短时间第二次见面真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蹲在一截柱子后面的鬼发出一连串哀嚎,刻有字的双眼紧闭。
漂亮的花瓶里钻出畸形的脑袋,上弦之五玉壶眼□□换的猎奇五官里当然吐不出象牙:“什么啊,死的不是新人啊,真是令人失望。”
“哦呀!又见面了白童子阁下,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毕竟才刚刚成为我重要的同伴。”更高处的平台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一双彩色琉璃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霓虹光泽,他的眼睛里刻着三个字——上弦弍。
他翩然起舞一般跃下,翻转两圈落到白童身边,毫不作防地将手搭在白童子肩膀:“我可是很担心你的。”
“多谢童磨阁下的挂念,可惜死的是妓夫太郎,我上次就提醒过堕姬只是他无用的软肋。”白童子摊手,对隐藏在一方和室后的女鬼喊道:“鸣女阁下,无惨大人来了吗,我可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琵琶又是一响,“无惨大人尚未驾临。”
这头被忽视的童磨跪在榻榻米上,自顾自作西子捧心状:“那可真是令人惭愧,妓夫太郎是我所引荐,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无惨大人请罪才好啊。”
打断童磨未尽之言的,是隔着纵横交错的和风建筑,不知何时就正坐在垂帘下的上弦一:“无惨大人到了。”
脚下的平台骤然升高,站在原地的白童子狩衣在风中摇摆得烈烈作响,身体却纹丝未动,直到突然停下才扬起脑袋。
“已经是第二只上弦被杀死,我现在可是不快至极。”鬼舞辻无惨这次是男人模样,额前垂坠着卷曲的发丝,专心致志用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白童子,我欣赏你的贪婪,但过于贪嘴并不会给你带来好处。”
白童子清透的眸子里没有焦距,他朝鬼舞辻无惨伸出双手:“谨遵您的教诲,但我这次又接触到柱,已经能确定产屋敷几处据点,希望这个消息能让您的心情好起来。”
那双冰裂玻璃一样梅红色的眼睛总算是从手中的本子挪到了青年身上,“让我看看……”
——
东京吉原的大火在第二日登上报纸,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两三句,就被下一页刊登的西洋舶来玩意所替代,无人在意原本沉积在这片土地的砂石会被日新月异的时间洪流冲到哪里。
也许能飘扬到海,也许会在下一个凹地继续沉沦。
“这大概就是游女的命运……”
回忆着在游郭救治的一位前花魁的情绪,浅米色和服上印染这紫草纹样的女人抬起头,精致的脸上上挑的浅琥珀色桃花眼噙着泪水:“大概是我的命运如此吧,可怜我的丈夫没能从火场中逃出来。”
“没关系的,云子。”任谁都无法对如此伤心的女子说一句重话,哪怕是为了家族早就冷硬心肠的男人,此时就算是有再多的目的,也仍柔声安慰道:“有我为你引荐来到万世极乐教,就不会再继续受苦。”
“但、我真的可以留下吗?”
“我们教祖大人能听见神明的声音,像神一样怜悯救赎世人,当然会同意你留下。”
化名云子的日暮环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三天前。
在吉原花街外围逗留许久的日暮环,原本只是想要确认突然消失在帐中的白童子会不会再突然出现,没想到意外听到石本家族来买侍女的下人聊天。
他本无意偷听,却在听到“万世极乐教”五个字后移不开脚步。
“主家每次带去参拜的侍女最后都没有回来,这次还说要多带几个人,总感觉毛骨悚然……”
“少议论,那些女人可都是被主家留在教坛里享福了,你没那个命就羡慕吧,我可是有幸见过一次那位教祖大人的。”
“他啊,是一个能够听到神明声音的男人!”
在被白童子窥探内心的时候,日暮环也看到了对方传输过来的画面。
开满莲花的池塘和蜿蜒的步道,以及坐在挂有“万世极乐”牌匾下,头戴僧帽被人伏拜的上弦之二。
“不愧是擅长窥视人心的分身,知道我无法拒绝什么。”躲在巷口的日暮环把气撒在怎样都算不上无辜的奈落身上,光天化日之下用两只手指掐着袖子里的小蜘蛛腹部揉搓。
短而细密的绒毛在青年指腹下东倒西歪,蜘蛛八条腿都用上力气抱住他一根手指,“你难道还打算尝试?不如按照原本的计划,直接和产屋敷合作骗出鬼舞辻无惨……”
“你知道白童子是怎么在帐里消失的吗?”
奈落的声音一滞,紧接着日暮环继续解释:“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一出,我大概会考虑用帐困住无惨,配合鬼杀队的柱烧干他的灵魂。”
但白童子的消失到至今仍未出现,只说明了一件事,日暮环吹响怪异的哨子,将鬼舞辻无惨拥有更改空间、实现瞬间移动的能力告诉对方。
托鬼与鬼之间心灵感应的福,白童子的能力是一把双刃剑,产屋敷藏不了多久,在他部署好一切之前,日暮环能做的仅仅只有尽量削弱另外一枚四魂之玉的力量。
奈落还在劝阻:“你对上弦六的计划没能成功,白童子还是拿走了四魂之玉的力量,这个办法或许行不通。”
“但也算不上失败。”日暮环掏出回应堕姬愿望的四魂之玉,粉紫色的玉中混杂着浑浊的梅色和绿色,令他犹豫要不要吸收回体内,“与其说它是四魂之玉,我感觉更像是杰的术式制作成的咒灵玉。”
堕姬最后的愿望不想做鬼,但也没想做人。
她偏执地将一切都怪在自己不够强上,而当时那惊鸿一瞥强大的特级咒灵,令她的愿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奈落在日暮环的抉择中给出第三个选项:“那给我吃。”
日暮环:“?”
“咒灵操术和控制分身有些相似,也许我知道能怎么做。”他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是不希望四魂之玉内部变成小区。
还是那句话,一个琥珀已经很烦了。
但至少对方是人类,过个几十年总会死去,咒灵可没有寿命限制……
这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日暮环找到背阴处,让奈落变回来吃下那枚玉。
“确实是咒灵的味道,你真的希望留下他们兄妹吗?”奈落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日暮环的血液,也未曾进食,忍着不消化这只咒灵还有几分辛苦。
“感觉也许会有用,先留下吧。”
于是奈落身边出现了眼睛里没有刻字的花魁堕姬。
去掉那三个泼墨的大字,日暮环这才看清堕姬翠绿色的眸子中间的瞳仁是梅色的,她迷茫地注视自己的双手,“我、还活着?”
“就算是以咒灵的姿态,也算是活着吧。”神官唤醒她的记忆:“你自己的愿望不记得了吗?”
“我!等等、我哥哥呢?”她在身体里感知到妓夫太郎后松了口气,缺根筋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不是无惨大人!”
“对,我是实现你愿望的四魂之玉,虽然过程有些差强人意,但结果还算不错。”
日暮环比女孩高出一个头,自上而下打量勉强摸到特级边缘的咒灵,像在评判一件货物:“现在你和妓夫太郎的寄生关系反过来了,你太弱的话是会影响他的。”
女孩不可置信地退后半步,妓夫太郎从她背后钻出,他瘦骨嶙峋的手压低堕姬的脑袋:“我妹妹的脑袋可能想不明白,但我不在乎为谁工作,您救了我们、我们就听令于您。”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他的妹妹。
“是吗?”日暮环没想到他还挺上道,省了口舌,“那就说说,你们对上弦二知道多少吧。”
妓夫太郎直言:“童磨大人,喜欢吃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对于扮成女人这件事,日暮环没有奈落那么抵触,尤其是有过一次如鱼得水的jk体验之后。
他对换上浅米色的女式和服没有任何抵触心理,甚至可惜剪短了的头发披散下来只能到锁骨,不如装作女高中生的样子来得自然。
有堕姬这位当过不知道多少次花魁的高手指点,日暮环也很快掌握模仿女性说话和走路的姿态,他改用“人见云子”这个名字,悄悄跟在石本家参拜的队伍后面,在临近寺庙处的山脚下恰好昏倒被他们救起,一同带进山中寺庙……
万世极乐教大约是不缺钱的,从装潢看比同样喜欢玩过家家的下弦五累君会生活得多,坐在朝南的通透大屋里,能直接从打开的障子看到庭院池塘里开得繁盛的睡莲。
不过这样湿气会不会太重了,感觉住久了会腿疼。
在日暮环走神之际,穿着纯白制服的和尚拉开室内的障子:“教祖大人准备好了,各位请依次进入和室。”
这次参拜的人并不多,除了身前带路的石本家主和他买来的侍女,还有看起来互相不是很熟悉的两男三女,脸上满是愁容,看起来不像是想要祈愿或者向往极乐的样子。
最先进去的是一个男人,没一会竟然一身轻松的出来,日暮环差点都要以为这个万世极乐教也有一个能够吸收人类负面情绪,类似神无的存在了。
大约是日暮环四处观望的动作太没有遮掩,被石本当做紧张,在进入之前还被拉着手悄声安抚:“你跟在我身后,不用紧张,教祖大人是非常和善的人,想必他也很希望像云子小姐这样美丽的女人留在寺庙里。”
只是这话中有几分是真,就不太好说了。
因为带着日暮环,那本来跟着石本家主身后的侍女被留在了外面,她迷茫的被穿白色制服的僧人带去后面的和室休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作为一份贡品被永远留在这座寺庙之中。
用于接待信徒祷告的和室内只点了两盏小油灯,立在写有极乐的缎带坠在巨大的佛台左右,摇曳的火光照不进紫色垂帘,佛台中带着莲花僧帽盘腿而坐的男人模样因此晦暗不明。
可当他睁开那双七彩瞳孔时,周围的一切又好像全被点亮,男人饱含情感的声音如是说道:“等很久了吗?真是令人过意不去,那么来吧,向我祷告,倾诉你的苦难和烦恼,我会为你们传达神明的声音。”
这个上弦二,做神明的方式……
该不会是当个情绪垃圾桶吧?
石本激动地伏地叩首,见身旁的女人毫无所觉的样子,几乎是算得上粗鲁地拽了日暮环一把,压着她的脑袋:“叩拜,不许对教祖大人无礼!”
日暮环强忍着把这个人和上座的上弦二一起撕了的冲动,发出娇弱的痛呼:“嘶……”
下一秒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啊啦~真是的,我们的教义可没有容许这样粗鲁地对待女性。”
日暮环抬起头,走到光下的教祖露出全貌,和白童子给出模糊的画面相似,这个男人有一头接近自然的白橡色长发,灵活的五官表情丰富满是怜惜,似乎正为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冰凉的手托起日暮环的脸,那双七彩的眸子靠得极近,没有展现数字时玲珑剔透,可七彩的里面空蒙一片……
“谢谢教祖大人,但小女只是想有一处容身之所,希望您能收留。”女人桃花眼里噙着痛楚造成的生理泪水,卷翘的睫毛被浸润,眨动间像坠着细碎的星光。
“当然,这里是每一个信徒的家。”教主的手凉得仿佛在冰窖里冻了三天,被他指腹接住从的泪珠都要在上面凝结成冰,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你似乎来的路上有些累了,让人带你先去休息,我晚点去看你好吗?”
日暮环点头应下,直到被僧人带出这间和室,他都能感觉到像冰棱一样扎在脊背上的视线。
女人染着紫草的衣摆完全被合拢的障子遮掩,童磨才将视线落到湿润的指尖,他没忍住伸出舌头舔舐指腹,咸涩的味道令他兴致盎然:“那个女人,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她和丈夫在吉原开医馆的,因为前段时间大火……”石本添油加醋地完善自己一眼挑中这位夫人的故事,“她实在凄惨,我不忍心云子沦落为游女在这世间受苦,特意带来万世极乐教,希望由您送她前往无上极乐。”
“做得真不错。”童磨双手放在月带头青年的肩膀上,“万世极乐教有你这样的信徒才能一直延续至今,让我为你传达神明的声音吧。”
瞬间,男人坐回到他的佛台蒲团上,无意间展示出的非人力量令开始倾诉的石本脑袋埋得更低了,因此根本无从窥见教祖的应答,只是神游时随口的敷衍。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很漂亮。
这种话让一个天生七彩虹膜的人来说,或许会显得虚伪,可从未有过情感的他突然从对视中感受到了一丝悸动。
那种迫切想要得到的感觉是什么?
食欲吗?
到时候就把这对眼睛挖出来,单独吃吧。
抱有这种期待的童磨在接受完信徒的参拜,第一时间拜访了洗漱过后的人见云子小姐。
女人的骨架在寻常女子中属于比较大的类型,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似乎也有些多余的骨气,在听闻万世极乐教的教义后竟然能够拒绝:“抱歉教祖大人,我大概无法认同您的教义。”
童磨对漂亮女人都很有耐心,他蹲到正坐的日暮环身前,笑得眯起了眼:“诶——为什么?”
“平心静气渡红尘,观自在者得解脱。”琥珀色的瞳孔专注地与他对视,仿佛看穿了童磨空虚的灵魂:“能说出这种话的您,应该从未听见过神明的声音吧?”
第73章
“能说出这种话的您, 应该从未听见过神明的声音吧?”
“什么、该不会……你是在质疑我吧?”白橡色长发的教祖大人转眼间就蹲到女人面前,歪了歪脑袋僧帽坠落到地上,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关系的,我不会因为你的质疑感到愤怒,毕竟像你这样的人类不理解很正常。”
金色的扇子在七彩的眸子前张开,粉紫色的莲花随着扇面平展缓缓绽开,发出有些刺耳的金属摩挲声,“你很快就能感受到了,我将会赐给你永远不会再遭遇任何苦难的极乐”
日暮环不用抬头就能看见鬼因为说话而露出的獠牙, 大约是品种差异, 这位上弦二的犬齿比他见过的所有鬼都要长, 就像蛇的毒牙。
“您是打算吃掉我吗?就像是吃掉其他信徒那样。”
“哦呀~你知道鬼?是故意接近我的?因为鬼杀队?或者亲人被我吃了?还是……别的什么?”童磨注意到少女的视线,恶劣地张了张嘴用猩红的舌头舔舐齿尖,“无论是哪一种,像你这样勇敢又漂亮的女孩子,我都会温柔地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的。”
日暮环忍住去思考鬼的犬齿咬穿舌头的可能性,对朝着自己伸出手的鬼说:“都不是,我只是觉得可怜……”
“被我吃掉就能永远在我的身体里存活, 怎么会是可怜呢?”
“是觉得你可怜,居然要吃那些肮脏的东西。”
“我可是为了让人感到幸福而诞……嗯?”原以为是老一套的话术, 看在她漂亮的眼睛和稳定的情绪才没有做得那么粗暴,却没想到有新奇的内容。
他喜欢新奇的东西。
童磨的扇子故意猛得在少女耳边合拢, 巨大的金属刮擦声想起,劲风拂过将她头侧朝外反翘的黑发削断,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眨都没眨,“神明不需要在乎人类是否能得到幸福,没想到你在听完人类无聊的抱怨之后, 竟然还要将那些懦弱的东西吞噬,实在是太可怜了。”
明明是只要伸手就能捏死的人类,竟然敢怜悯他?
怜悯已经成为神明代行者、不老不死的他?
或许作为教祖的童磨大人应该感觉到愤怒和生气,用扇子划开她的喉咙或者用冰雾破坏她的肺泡。
而不是让那双眼睛用看虫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能感觉到一点被揭短的愤怒,但其实还是无所谓更多吧,灵魂没有一点颜色。”
日暮环打断他尚未酝酿出的情绪,“观自在的意义是察觉超越苦痛和欲念的本质并从其中解脱,你从未真的体会欲念又怎么能从其中超脱,空长了一副神子的皮囊而已,有点……令人失望啊。”
教祖大人装模作样的悲伤也好、笑容也罢,都如同挂不住墙壁的泥灰一样坠下,露出寡淡又毫无波澜的底色:“迄今为止,我和很多女孩子交谈过,你是最有趣的,也是最坏心眼的。”
“让神子感到不快并非我的本意。”少女突然朝他展颜一笑,伸出双手捧住童磨的脸,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能流淌出蜜糖:“只是觉得你一定遭到了什么欺骗,才会没能听见神明的声音,所以我是为你而来的。”
这句话并不是作假。
童磨能感知到对方的真诚,也已经忘记刚刚一闪而逝的情绪,模仿起女孩脸上的笑:“等等、我发现,你笑起来挺可爱的,要不我把血分给你,变成鬼跟在我身边?”
日暮环:“……”
这个鬼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
同样灵魂纯白的神无比他可爱多了。
从妓夫太郎的口中已知上弦二童磨是活了上百年的鬼,只是看起来小孩子心性,没有弥奈好骗是再正常不过的。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完全没有对神明的敬畏之心。
“不要,我对吃压咸菜的石头不感兴趣。”少女无趣地就要撒开双手,那恶鬼突然捧住她的手背,重新按回面颊上。
童磨蹭蹭掌心中属于人类的温度:“无论怎么看你都只是一个人类,想在我面前装神明吗?还差了……诶?”
有什么东西从少女的双手中传过来,童磨竟然无知无觉落下来泪来,当他决定去探知的时候,面颊上突然一空。
“啊咧——什么?刚刚那是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和线条流畅的下颚汇聚于下巴尖,滴落在条纹阔腿裤上洇晕出一点深色。
长相优越的鬼即使是落泪也是好看的,配上尖锐的獠牙有种既疯癫又破碎的感觉,他用指腹抹掉自己的泪再用舌头舔舐:“好苦。”
“刚刚的感觉应该是看着重要的人死去的痛苦和自责吧。”或许用这么单薄简单的语言描述当年琥珀的情感有些不全面,但是对什么都无法感知的鬼,也没必要说那么复杂。
绿眼睛的女人抱着和她相似的孩子笑得甜蜜。
童磨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他的记忆力很好的,只是很久不主动想的东西突然冒出在眼前,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琴叶?
紧接着他再次向少女伸手,却捞了个空,“好快,我快要有点相信你不是普通的人类了。”
他望着已经站到房间角落的少女,舔了舔嘴唇:“请问能再给我一点刚刚那种东西吗?”
少女琥珀色的眼睛眨动:“抱歉,我只会满足我的信徒的愿望呢~”
教祖大人回味着渐渐淡去的情感,摸了摸下巴,恍然意识到:“所以,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是哦,要不要听听我将食物变得美味的幸福理论?”
“诶、这个其实不重要吧?我并不是在乎食物口感的鬼,只是在帮可怜的信徒追寻幸福而已,毕竟我可是因此而诞生的。”童磨捡起地上的莲花僧帽,端正地盖住头顶泼洒血迹一样的痕迹,“说到底,我还是觉得神明啊、佛之类的根本不存在吧?”
说到底,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又为什么要做教祖?
上弦鬼自成一套逻辑,难以说服。
可峰回路转的,童磨摸着下巴道:“但是呐、刚刚的感觉很奇妙,我愿意为你浪费一点点时间,毕竟我已经不老不死了嘛~”
送走童磨的时候障子外已经亮起天光,日暮环把被褥拉到和室角落阳光照不到的位置,一头扎进去。
落进富有弹性的怀抱,他才长叹一口气:“好累。”
“没必要和他白费那么多口舌,灵魂空白的家伙怎么可能有执念或者愿望?”奈落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帕子,认真又仔细地擦拭青年的每一根手指,“不趁手的工具,就趁早扔了吧。”
“这种话不许在神无面前说,她已经快要有自己的颜色了。”日暮环把自己往男人怀里埋得深了一点,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总算是让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松弛下来。
“和神无没有感情不一样,童磨曾经是人、能体会感情,甚至大概率是因为感知到过多的感情无法荷载,导致那根紧绷的弦断掉才有了障碍。”
“你想要治好他?”
日暮环闭上眼,“不,神明不关心这个。”
童磨身上的四魂之玉气息很浓,大概有十枚碎片的能量那么多,和本体之间的联系紧密,做过火了会让另一端感知到。
“那枚四魂之玉对童磨的灵魂,一样不太感兴趣,所以能抢过来。”
奈落对此不置可否,扔掉擦手的帕子,把日暮环的双腿挪到自己的一条大腿上方,侧身将他夹住:“为什么不从鬼杀队入手,全都是充满仇恨的灵魂。”
“产屋敷就是那些剑士们的信仰,认定了方向的灵魂不会把愿望寄托在别的什么上,比如……杀生丸。”日暮环不满地撇撇嘴,释然道:“但产屋敷的灵魂也很不错,总的来说是笔划算的交易,说起来需要你去做件事。”
被牢牢包裹束缚的日暮环稍微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再次被蜘蛛腿夹紧,渐渐沉入梦乡。
和室的门被打开,袜子摩挲榻榻米的声音逐渐靠近,日暮环睁开眼就看到倒过来的童磨,“啊啦,本来还想要吓你一跳的。”
日暮环掀被子的手一顿,想起来自己还披着女人的马甲,把被子捂到下巴,鄙夷地看向对方,“教祖大人,这个叫夜袭。”
童磨的五官似乎都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词变得圆润了些,“嘛,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啦,按照昨天的约定去和我一起见信徒吧,小云酱~”
“是云子。”日暮环在被子里拢了一下单衣,当着教主的面穿好和服,那个听说有些喜欢玩恋爱游戏的恶鬼眼里毫无阴霾,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在意的事。
“我去试了试,感觉食物的味道没有太大的变化,能再给我说一下让食物变美味的秘诀吗?”
他突然凑得极近,盯着少女眼中吸引人的琥珀色,辅佐语调夸张的语气词拉长撒娇的语调:“小云酱可以先给我一枚眼珠吗?感觉一定会很美味!”
淡色火焰在少女眼中一闪而逝,“可以哦,如果你得到四魂之玉的认同,这副供我降临的身体就送给你吃了,我很荣幸成为你的愿望。”
对危险的感知让童磨稍微后退了两步,再仔细辨认的时候,少女还是和之前看起来一样,“狡猾,昨天不是还和我说愿望很重要,需要深思熟虑吗?”
日暮环转身走出房间,宽大的和服袖口摆动腕骨上只套了一圈素白色手镯,如果昨天说了那大概童磨已经回无惨身体里报道了。
“oi~你在耍我吗?”童磨跟上少女,鼻尖在她身侧嗅闻:“你确实有点香,是稀血吗?”
“不是,而且你闻的大概……”告诉他那是另外一只鬼的味道,会不会有点残忍,“算了。”
童磨:“果然就是在耍我,我会生气的哦~”
会面信徒的和室还是昨天那间,佛台下方又放了一个小的蒲团,日暮环目不斜视走到佛台上,坐到原本属于教祖的位置,对身后进来的鬼说:“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人类的食物什么都可以,让我维持一下生命体征。”
话到嘴边被堵住,童磨盯着日暮环片刻:“可以哦,那要等吃完再让人进来吗?”
“不用,如果是那个石本的话,可以结束之后再吃。”日暮环下巴朝下方一扬,“我很快能证明出来哦。”
女孩自信张扬的笑容让童磨跟着露出笑,顺应坐在下方的蒲团上,石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可在看到童磨悲天悯人的笑容时立刻跪伏到地上:“教、教祖大人。”
“石本先生,你打算怎么向教祖大人赎罪?”日暮环窝在软垫里,双手抱膝,说出石本最恐惧的真相:“你完全不相信极乐世界的吧?”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那种事!”石本把脑袋压得很低,颠三倒四的解释,“我一直恪守教义生活,我们家几代都是万世极乐教忠诚的信徒!”
童磨对此很是相信地点头,感动和信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日暮环说:“既然如此,那让教祖赐你极乐吧。”
吵闹又哆嗦的鸭子叫嘎然而止:“哈?”
男人抬起头,看着和教祖换了座位的女人,愤怒地大吸一口气:“是你勾引教祖污蔑我对不对!该死的贱女人,我好心救你,却要挑拨我和教祖的关系。”
童磨把手指伸进耳朵里掏了掏,“吵死了,难道你不想去往极乐世界吗?明明是我的信徒的说~”
“我、我只是还有未完成的事业,我努力……”
日暮环嘲笑:“让人难受或是痛苦的事,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做,你不是恪守教义生活吗?为什么要做辛苦的事,你们家好几代人都是万世极乐教的信徒,怎么到你这里还不懂呢?”
“闭嘴!怎么都轮不到我去死,我们家给教祖送了那么多女人!”他愤怒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甚至不敢往一旁的蒲团上看一眼,颤颤巍巍闭上了嘴。
童磨斜靠在佛台边缘,金属扇子在身前张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石田、哦,不对石本,经营万世极乐教有你们家族的一份力来着,应该赚得挺多的吧,人类真是可悲啊,因为这么无聊的东西就放弃得到救赎。”
石本的冷汗滴到榻榻米上,坐在佛台上的少女还在煽风点火地笑:“你们家从哪一代开始知道教祖是鬼的?不想成为食物就上供女人还是很聪明的嘛,就是未免太不把教祖大人当回事了。”
“不是的不是的……”
又是关于金钱、地位的言论,听得童磨耳朵都要起茧,人类到底为什么要为了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烦恼呢?
童磨想起无惨并不允许他大肆招揽教众,于是信徒的数量被控制在二百多左右,他偶尔会出去捕猎,但大多时候在教内用餐,这百来年,他吃了不少女人,信徒的数量还是在二百多。
绑着月代头发辫的脑袋磕在榻榻米上,“我不要死!我会为您弄来更多的教众的,求求您。”
原来如此啊!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哦,是那个女人要证明。
证明他的极乐是错的,证明世间存在神明,神明会回应强大的执念。
“世界上确实不存在极乐世界,但那是因为人类对幸福的标准是不同的。只有欲念是无穷尽的,躯壳是承托灵魂的载体,经过磨砺的灵魂才是美味的根本。”
少女的话回响在耳边,童磨看见晶莹剔透的通灵宝玉从佛台上漂浮至叩拜的人类头顶。
“选吧,被吃掉,还是向四魂之玉许愿获得强大的力量?”日暮环单手卷了一下发尾,不够长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走,“我和童磨大人打赌,只要你能跑出这座山,就再也不会追究石本家。”
童磨配合这个游戏:“是这样没错,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跑不掉的哦~”
黑色的暗沉逐渐混入明亮的玉中,那恐惧的男人一把将其抓进手里,“不能被吃掉、不能被吃掉,我要逃走……”
石本拉开庭院的障子,大步跨出檐廊,从池塘上蜿蜒曲折的桥上跌落进冰冷的池塘。
教祖大人发出一声惊呼,扇子开合:“真是的……竟然这样踩坏别人的花!”
闻言,两条腿深陷池塘淤泥的人类突然回头,露出猩红的眸子冲向童磨:“把你杀了就不用死,把你杀了就可以,你本就该死,你这个、吃了我姐姐的恶鬼!”
“为什么要生气?愿意给我送女人不就意味着认同我的教义,为什么又要恨我吃掉你的姐姐?你的姐姐……唔,不是你和你父亲一起送来的吗?”
童磨歪了歪脑袋避开攻击,扶正僧帽问身后的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日暮环撩起眼皮扫了男人一眼:“什么都没做,是他的愿望还挺强烈的,你看我就说人类邪恶的灵魂拥有无限潜力,执着和欲念才是强大的美味。”
“他这是变成鬼了吧?”童磨起了兴味,接住□□膨胀、连和服都撑破的男人拳头,随手挥动扇子人类就被分成数块,“但是好弱。”
“作为你的极乐不被认可的示例而已,底子差也没办法。”日暮环撑着下巴,看人类的□□合拢恢复,兴致缺缺指挥:“把玉取出来就好了。”
“哦!”童磨避开更有力气的拳头,用扇子削掉差点踢上檐廊的腿,“别把泥巴弄到地板上来,好脏的。”
冰柱将逐渐脱离人类范畴的新生鬼钉死在地上,又看到他挣脱之后立刻恢复,“恢复之后又变强了一点,还能变强吗?会到什么程度?除了拿掉玉砍脖子也有效吗?”
“不会,这种程度的邪念就算完全失去理智也没办法很强,你慢慢玩,我先出去吃饭好了。”
“诶——小云酱!等等我嘛,我还有很多好奇的事~”
日暮环转身离开和室,“是云子。”
七彩的眸子冷漠地扫过因为欲念长出鬼角、身体扭曲的石本,金色对扇挥舞:“血鬼术·蔓莲华。”
冰凝结出的藤蔓束缚住弱小的鬼,金属扇子削断男人的额头,从里面挑出一枚浑浊的四魂之玉,原本不断挣扎的鬼竟然直接化作森森白骨,用扇子戳了戳散成一堆白灰。
“哇呜哇,可怕,这个玉把人类吃掉了诶!”
童磨追上已经走出和室的少女,在靠近对方时发现四魂之玉中浑浊的气息一扫而光,变得透亮起来:“啊,力量进入你的身体了,有趣!教教我!”
童磨坐在矮几对面看少女安静吃饭,她看起来吃得慢条斯理,实际上食物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正如她自己所说什么都可以,完全不挑食。
他尖锐的指甲戳在四魂之玉上,又用指腹把玉滚回来,里面依旧晶莹剔透,“这么说起来你让我想想愿望,也是想吃掉我吗?”
“用这个就能体会到感情吗?我怎么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许愿也可以使用吧,这个玉的力量好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呐,告诉我嘛~~~”
“那我吃掉咯?”
“啊——”
日暮环用筷子打他的手,童磨立刻把四魂之玉扔到另一只手上,咧着嘴笑:“你终于理我了,教教我怎么用嘛~”
日暮环推开面前空无一物的餐盘,“你用不了,除非……”
“除非……”童磨歪头,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容貌十分优越,笑容的弧度都精心设计,七彩虹膜也亮晶晶的。
“变回人。”
“哇哦,这一定是玩笑吧!”
少女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澈的深潭,矛盾又迷人:“我说过,你被人类污浊的祷告蒙蔽了眼耳才感知不到情感,成为鬼越久就越会丧失作为人类的情感能力,而向四魂之玉许愿需要足够的执念。”
童磨坐直身体,拉开与她的距离:“变回毫无用处的人类?不要。”
日暮环撑着桌子,凑到他面前,两人的地位调转:“那还有一个办法,信仰我,虔诚地把灵魂奉献给我。”
对神明毫无敬畏,对生命不屑一顾,对信仰嗤之以鼻的教祖大人思索片刻:“好麻烦,我果然还是直接把你吃掉吧。”
说着他将四魂之玉塞进嘴里。
第74章
日暮环伸手去抢, 被上弦鬼轻而易举躲开,眼睁睁看着那枚四魂之玉落进鬼的口中。
硬币大小的玉入口就迫不及待化作暖流, 在一瞬间就进入四肢百骸。
好痛。
“咚咚……咚咚……”
肌肉开始剧烈收缩紧绷,血管却向外膨胀,童磨感觉久违地感觉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但那不过是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产生的共振,浑身每一块肌肉好像都从骨头上剥落下来再重新生长。
好痛……
童磨跌坐榻榻米上,看到逐渐向自己走近的少女,露出一个笑, “好痛, 好久没这么痛过了, 四魂之玉到底是什么?”
日暮环没搭理他,伸手将上弦鬼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然后在上弦鬼的大动脉割了两刀,大量的血液喷洒而出。
装满三个取血器,他才出到檐廊下吹动怪异的哨子。
信鸦没等很久就到了,看到地上的鬼就想大喊,被日暮环一把抓住尖喙, “东西带给产屋敷,作为没让他们取到上弦六血液的赔礼。”
乌鸦抓着绑扎好的取血器, 掉头就飞。
回到和室内,童磨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毒?分解不掉, 确实只是强大的力量,啊~”
那一声宛转悠扬, 千回百转,日暮环赶紧踹了他一脚:“别瞎叫,障子不隔音。”
“诶, 人家很痛怎么不能叫?”童磨伸手捂住脖子,那里的血肉还在往外汩汩冒血,“伤势恢复变得慢了,啊~真是令人上瘾的痛感。”
日暮环:“?”
童磨浑身抽痛、无法动弹,但嘴还活着,一边喘息一边说:“原来是故意表现出不想让我吃掉四魂之玉,没想到我还上当了,你真的是我见过心眼最坏的女孩子了。”
“呵。”日暮环握住上弦二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胸口,告诉他世界上还有更坏的事,“其实我是男人。”
童磨:“……”
上弦鬼收回手,七彩的眼睛缓缓闭上。
过了一会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咬着牙笑:“哼,你是男人我也会把你吃掉的。”
日暮环戳戳他脖子上刚愈合的伤口,让血管重新破裂:“那就等到你能动的时候再说。”
“你为什么不砍断我的脖子?”疼痛让童磨的身体颤抖,但持续的疼痛又令鬼逐渐适应,不断流失的血液让他无法维持类人的拟态,瞳孔中的字变清晰的显现。
少女,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男人,还是用那双吸引视线的眼睛看着他,像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是死是活这件事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好言难劝要死的鬼,你既然不愿意信奉我,就乖乖躺在这里不要出声。”
“难道你还真是神明?”血液把童磨白橡色的头发染成红色,倒是和他头顶泼墨一样的痕迹融为一体,随着他坐起身,黏连的发丝碰到脸上,留下一道道骇人的血印。
“如果你是神明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我可是一直、一直期盼着你出现的。”
日暮环把鬼重新推倒,梆硬的肌肉撞到榻榻米上发出嘭的巨响,学着他的语调:“谎话就不必多说了,等无惨的血液流光,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活下来哦~”
“我的伤势一直在恢复,怎么可能……”童磨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身体有了变化。
“感受到了吧。”青年的手指戳在鬼还算干净的眉心,“现在在为你修复身体的,是我的四魂之玉哦~”
童磨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愧疚得留下眼泪:“怎么办,竟然让无惨大人宝贵的血液流失,这次把眼珠子挖下来都没办法谢罪了。”
“把眼珠挖下来下五子棋吗?鬼能自己恢复,这个谢罪到底有什么意义,无惨还挺变态。”青年蹲在恶鬼身边实时观察他的身体,意识到:“哦,你在呼唤无惨吗?但我把你单方面的信号截断了,除非他主动找你,否则没用的。”
实在是太慢了,身体造血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血液流失,如果让他死了四魂之玉的力量又会回到无惨身体里……
但是鬼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童磨有气无力地问:“五子棋是什么?”
“一种黑白棋游戏,你变成鬼了也没人和你玩吗,真惨。”
因他没有欲念产生的愿望,四魂之玉无法从他身上获得力量,同样的留在童磨身体里鬼舞辻无惨的血液也在不断的新生流失的循环中变得稀薄。
“同情的话说得再真诚一点啊!”恶鬼抱怨着,抬起手:“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冰晶在恶鬼身前凝结,日暮环退后两步,“我奉劝你不要使用血鬼术,会死的。”
长得和童磨几乎差不多的小冰人站在带血的榻榻米上,它本应该透亮的冰晶身体里混杂的血丝,就正如他主人的现状,摇晃着挥舞冰晶对扇。
莲花状的冰晶充斥整间和室,撞飞天花板直冲日暮环面门而来,冰莲花在半空散成一片片花瓣,每一朵都如同刀刃般锋利。
火焰从日暮环周身冒出快速融化周围的冰花,却因周围的风和骤降的室温效果不好,即使用蜘蛛丝挡住大半,仍然有冰晶划破他的皮肤。
“原你就是那个白童子喜欢的剑士啊,没想到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居然有了那么大一个儿子……”童磨已经站起身,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退到走廊内,飞速抓住一个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和尚,就要咬下去。
“又不是亲生的。”日暮环的蛛丝鞭拴住他的腰,后拉甩进庭院的池塘,对那个和尚说:“跑。”
对扇在空中挥舞,冰晶被火焰融化发出呲呲的声音,化作水汽蒸腾而上。
日暮环捂住口鼻,用鞭子把一直对他攻击的冰晶小人一起抽进池塘,结果池塘里长出一座巨大的佛像。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童磨呕出一大口血,将池塘染红,那菩萨像周身盛开的巨大睡莲将他承托而起。
“你明明没有执念,又在固执什么?”日暮环窜上屋顶,躲开冰藤蔓袭击,动静大到寺庙坍塌一半。
童磨没有回复他,只是攻击一直没有停下,仿佛睡莲中沉睡的精灵。
日暮环后撤躲远,菩萨像坐在池塘里没有追来,在靠近时又会主动发起攻击。
直到太阳快要升起……
被晒死就白费功夫了!
在阳光穿破云层,即将洒落进寺庙的庭院时,日暮环冲了上去,纯白的刀刃裹挟着火焰,劈开朝他飞来的冰棱,快速游走在飞舞的冰藤蔓之间,准确斩落包裹了上弦鬼的那朵冰睡莲。
童磨摇晃着从高处坠落,在砸进池塘之前被日暮环接住,一把扔进残破的寺庙残骸下。
太阳完全升起,日光将池塘上肆意蔓延生长的冰睡莲焚烧殆尽。
日暮环喘了口粗气,拖尸体一样把童磨拉进尚且相对完整的和室里。
属于另外一枚四魂之玉的力量被困在童磨身体当中,这么折腾了一番,作为媒介的血液越来越少,它开始渐渐被融合。
“吸收完之前别死啊。”日暮环拍了两下上弦鬼的俊脸,躺在干净的榻榻米上,总算是能松一口气。
扑扇翅膀的声音令日暮环立刻睁开眼,他先确认童磨还在沉睡,才出到和室外面。
这次来的乌鸦有些不同,系着紫色的围巾,没有直接来到日暮环跟前,而是落在不远处一截歪倒的房梁上。
“日暮阁下,下午好,我是产屋敷耀哉的使者,此次前来是有三件事,一是感谢您提供的上弦二血液。”
这只乌鸦语速不快,声音富有磁性,相比之前哨子喊来的更具有条理,像真人一样!
这个世界该不会杀死鬼之后,乌鸦就要开始修炼成精了吧?
“二是决战之日,是冬至。”
日暮环一愣,“这么快?那岂不是就在三天后?”
童磨浑身疼痛得睁开眼,他坐在铺满鲜花的莲花佛台上,腿下是柔软的棉垫,他难得感到厌烦地想挥舞对扇将一切摧毁,却在看到和室里的身影时骤然停滞。
穿着浅绿色和服的女人背对着他摇晃,不知名的小调被她哼得津津有味:“哼哼~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啊?
“……寺の庭は、ツ、ツ、月夜だ、
皆出て来い、来い、来い~”[1]
本该配上三味线的童遥,被她在月色下清唱出来,温柔又可爱。
声音还挺好听的,听着歌声连身上的痛楚都渐渐变弱了。
让她留在身边好了。
“负けるな、负けるな~(不要输、不要输~)
和尚さんに负けるな~”[1]
童磨记得自己应该是见过这个女人的,没转过身来也能叫出她的名字,什么来着?
哦,琴叶。
在童磨想起这个名字的瞬间,背光的少女突然转过身,她怀里抱着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漂亮孩子,亮晶晶的翠绿色眼眸全是笑意:“教祖大人,谢谢您,在寺庙生活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教祖大人想回应一个笑容或者说点什么,却发现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孩满脸惊恐,质问他:“为什么要吃信徒,您不是保护大家的教祖大人吗?你这个、过分的骗子!”
女人一头扎进夜色,决绝地在一个扭头之间否定他们相处的全部。
真是个可怜的笨丫头,为什么要离开呢?
死了才是输掉啊。
怎么就不懂呢,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
“……寺の萩は、
ツ、ツ、月夜に花盛り~
おいらも浮かれて~
ぽんぽこぽんのぽん……”[1]
童磨听见自己哼起歌,可怜的琴叶和他融为一体后,就能像歌谣里唱的那样,快活又开心吧。
做人真辛苦啊,果然还是不老不死的鬼才能救赎大家。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童磨挣扎着睁开眼前恍惚又看到面容精致的女人对他说:“你真可怜。”
又是谁敢对他说这种话?
穿着蝴蝶羽织的女人,还是眼睛是琥珀色的家伙?
“目前是这么个情况,他身上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已经不多了,但在做人和做鬼之间选择了后者。”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什么,身上的痛楚已经逐渐缓解,上弦鬼唰地一下坐直身体,对上一双深沉的紫色眸子,以及指到脖子正中心的细剑。
头顶泼洒红色墨迹一般的白橡色长发歪了歪,露出无忧无虑的茫然笑容:“啊咧,我现在是在哪里?”
眼睛是琥珀色的家伙从月光下走近:“还在你的教坛里,给过你机会但还真是一个不知悔改的家伙啊。”
“小云子才是固执,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食用人类的灵魂才不是什么正神应该做的呢~”
日暮环汗颜:“这话轮得到你说?”
“哇呜,好开心,我已经领悟了新的神谕~”万世极乐教教主完全不在乎抵在脖子上的剑刃,单手放在胸前陶醉地阐述自己坚信不疑的教义:“接受信徒的血液和身体,帮他们摆脱污浊的尘缘,施与救赎才能让他们的灵魂去往极乐啊!”
“你的脑袋没事吧?”披着蝴蝶翅膀一样颜色绚丽的羽织,发梢渐变成紫色的女孩将剑刃往前抵进,却直直扎进榻榻米中。
那只鬼速度快到在眼前直接消失了!
“诶——我们不是初次见面吗?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你是真的女孩子耶~”手持金色对扇的鬼出现在她身后,“原谅你了,看起来年轻又美味,就是个子小了一点点,没关系我会珍惜地吃掉你的……”
蝴蝶忍的青筋在额头上跳了跳,“你看到我身上的羽织,就没有一点记忆吗?!”
姐妹两略有相似的面容在此刻重叠,在梦里也出现过同样的蝴蝶羽织,童磨摸着下巴笑着回忆:“是那个用花之呼吸的女孩子吗?啊!我记得我想吃掉她的,但可惜太阳出来了……”
“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带有倒钩的剑刃这次如愿以偿贯穿上弦鬼的脖子,毒素迅速在他身体中蔓延,却又被快速分解。
童磨的对扇挥舞出血鬼术,逼退蝴蝶忍,朝日暮环笑道:“四魂之玉认可我了吗?浑身都是力量,毒素也好伤口也罢,一瞬间都能恢复如初啊~”
蝴蝶忍回头瞪了日暮环一眼,后者连忙道:“可没那回事,你现在虽然吞下了四魂之玉,但几乎没有发挥出它的力量。”
青年扯开了行动不便的和服,白色的刀刃化作鞭子将蝴蝶忍从血鬼术的云雾下拉扯出来,“毕竟你完全没有感情嘛,就算变成了鬼也很难有为了生存产生的食欲之外的欲念。”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映照着月光,情不自禁地就会令人注视,明明是身处低位,却像慈悲的神明:“真可怜啊……”
“请不要自说自话了,作为女孩欺骗我的感情,会先挖出你的眼睛单独吃掉哦。”
原本还剩余半边的寺庙在它的主人手下彻底损毁坍塌,歪七倒八的建筑残骸落进大片睡莲池塘中,溅起的水花里长出偌大两只冰晶少女。
日暮环叹了口气,对蝴蝶忍道:“还要再等一下,他和鬼舞辻无惨的连接还没有彻底断开。”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说等就能等的吧。”蝴蝶忍踩着倒塌的木质建筑,轻盈得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蝴蝶,她的刀刃数次扎进童磨的身体里,都没有得到效果。
被火焰包裹的白色刀刃挥舞在二人面前,融化悄无声息靠近的冰晶云霭。
“我感觉到了,四魂之玉的力量和无惨大人的一样,所以我才能这样轻松的运用。”随着童磨恍然大悟的表情,大片的冰柱从天而坠,将本就破烂的建筑残骸击碎成木屑。
他陶醉地享受被四魂之玉力量冲刷之后更加强韧的身体,对扇挥舞出残影,“好轻盈,好畅快!真是太感谢了小云子~”
眨眼间,那把远在池塘另一头的对扇已经来到日暮环的眼前,“你的眼珠子,我收下……”
金属扇子被木屐踢歪,在青年眼角到太阳穴的位置划出一条血痕,血液浸满眼眶,将视线都染红。
“谢了,虫柱。”日暮环没有闭上眼,他一瞬不瞬盯着童磨身体中的四魂之玉,后者毫无顾忌地催使这份力量的时候,也会被四魂之玉影响逐渐失去理智。
没有明确愿望、心志不坚的妖怪或人类,都会被四魂之玉强大的灵力遮蔽双眼,在无知无觉中被侵蚀灵魂。
“你在等待什么?”童磨再次落入琥珀色的漩涡,视线不住被他吸引,“明明有很多次机会砍下我的脑袋……”
坏了,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日暮环只是思索片刻,便道:“我可以杀死你一个,但白童子怎么办,我要把他变回人类的。”
“你果然太坏心眼了,原来从一开始接近我都只是为了做实验吗?”
童磨踩着从池塘里再次生长出来的莲花,金属扇子合拢按住眉心,说着落下泪来:“太狡猾了,你也是白童子也是,无惨大人竟然还默许他吃鬼,真是没有同伴情残忍的家伙……”
蝴蝶忍趁他说话时不断进攻,“虫之呼吸·蜻蛉之舞·复眼六角。”
“四、五、六连击,好快,这么小的个子竟然可以爆发这么快的速度,真是一副身经百战的躯体,但是杀鬼还是得砍头呢~”童磨的扇子和蝴蝶忍的刀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哪怕身体被贯穿毒素也能立马分解,伤口也会迅速愈合。
很轻盈,很畅快,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的流动。
好像能看见了。
“您说我的儿子为什么会抛弃这个家,是不是因为他那个妻子……”
“拉到京都去卖的货都受潮了,老板不肯收,最后用赔本的价格卖出,这个家已经不堪重负了,求求神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
“为什么他不爱我呢?”
“我杀死了我的妻子……”
“我的妈妈离开家了,爸爸说她是被坏男人带走了,她难道不爱我吗?”
“我实在是生存不下去才会去偷钱的!”
来求神问佛的很多人,其实要的并不是事情的解决办法,事情也远远不是听一句神谕就能处理的。
他们明知故问。
人类总是在为这种无聊的小事感到后悔和恐惧,他只觉得无聊。
有的人在神明面前痛哭流涕,做了那么多丑恶的事,却在许多年后希望洗脱罪孽得到救赎。
难道做的时候就不知道那是错的吗?做了错事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遭到报应?
因为。
——神明根本就不存在。
蝴蝶忍的刀刃突刺进极乐教教主七彩眼中,墨迹便的暗淡的“弍”字中,重新调和的毒素席卷而来,在其面部散发出深紫色的充血痕迹,又很快消退而去。
“毒素的效果越来越差了,你还不打算使用你的火焰吗?像对付白童子那样,用出全力吧!”童磨心情甚好的用扇子打气节拍,有节奏的童谣从恶鬼嘴中哼唱而出。
睡莲在对扇上绽放,无数冰晶卷飞体重较轻的蝴蝶忍,日暮环砍断纠缠在周身的冰藤蔓,用蛛丝卷住蝴蝶忍,将她抛高。
灵巧的少女在鞭梢借力,空中翻转几圈稳稳落在断成两截的屋顶尖端。
日暮环在雾霭中看到那双色彩斑斓的眸子,里面的墨迹已经完全化开,只剩下波光粼粼的绚烂:“他眼睛里的字没了,可以动手了。”
“虫之呼吸·蜈蚣之舞·百足蛇腹!”
又是不痛不痒的突刺,下一秒从房屋建筑后冒出了另一个穿着鬼杀队制服的身影。
“花之呼吸·四之型·红花衣!”
整齐的声音、配合缜密的刀刃一起朝脖子砍来的时候,童磨是毫不在意的,这种速度他只要轻轻跳一下就能躲开。
但怎么会脚下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蜘蛛丝……
什么时候?
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将刀扔掉了!
火焰从下方燃起,灼烧灵魂的痛楚让童磨持对扇的手都开始颤抖,他挡住粉色冷光的刀刃,任由毒素注入身体,却没有余力化解。
身体开融化,被灼烧的还是被腐蚀的?
产屋敷耀哉的使者所说的第三件事,是在听闻信鸦传回去鬼的模样后,蝴蝶忍和她的继子栗花落香奈乎,希望可以亲手砍掉上弦二的脖子。
粉色的光影闪过,“花之呼吸·六之型·涡桃。”
花瓣和脑袋一起缓缓坠落,童磨听见琴叶柔和的歌声。
“负けるな、负けるな~(不要输、不要输~)
和尚さんに负けるな~”[1]
为什么就不存在呢?
如果真的有神明,能听见神明的声音,会不会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75章
坠落的白橡色砸到蝴蝶忍手上, 女孩娇小的手掌承托着恶鬼的头颅,后者仍然不知悔改道:“不行啊, 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掌中脖子的断口整齐,却不断冒出细小的肉芽,扭动着逐渐生长,池塘里的藤蔓睡莲仍旧在不停歇的朝三人发起攻击。
蝴蝶忍变托为拽,拎着童磨的脑袋远离他的身体,她明明看见香奈乎的日轮刀斩断恶鬼的脖子:“为什么他还没有死?又是因为那个四魂之玉?”
童磨放弃了身体,被火焰灼烧之后的躯干化作一堆飞灰, 被血鬼术·冻云一吹就彻底散了。
日暮环朝着逐渐翩飞远去的蝴蝶忍叫喊:“脑袋给我!”
头颅在半空划出一个弧线, 青年飞身去接, 被池塘里的冰晶和藤蔓阻拦,童磨咯咯乐着即将落回他睡莲菩萨的掌心时,一双纯白的靴子将他再次送上高空。
“哦呀,何等粗鲁啊~”童磨兜兜转转还是落进日暮环手中,他再次与吸引视线的瞳孔对视,“明明你这双眼睛很普通,为什么会让人有那么想得到的想法呢?我到现在都还想吃掉你。”
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日暮环的火焰在掌心凝聚,琥珀色在月光下反射出冷调的银光:“食欲也是欲念之一, 没想到就算被四魂之玉放大的恶念也仅仅能让你产生食欲,对我而言也是讽刺。”
童磨的血染红青年骨节分明的手, 通透的七彩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大概不全是食欲, 能再给我一点上次那种感觉吗?”
即将燃烧的火焰噗一声熄灭,日暮环改用刀尖刺入他的眉心一挑,一枚表面凹凸不平形状怪异的莹润玉珠弹出, 叹了口气:“带着你索然无味的灵魂去地狱反省吧。”
天上飘下一朵朵晶莹的雪花,掌握着冰雪的恶鬼哼着童谣也在冰雪中消融,日暮环将四魂之玉吸收回身体后,掌心还残留着一块不规则的碎片。
“这就是你从鬼舞辻无惨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四魂之玉碎片?”蝴蝶忍走到近前,她身上对鬼浓重的恨意一下子就将碎片染黑,日暮环立刻合拢掌心。
蝴蝶忍意外:“我又不会抢走你的。”
“我是担心你被它影响神智。”浓烈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渗入身体,日暮环差点要心动奈落提出的建议,“不是杀死仇人了,怎么还这么……生气?”
蝴蝶忍难得没憋住她温柔的声音:“这才哪里到哪里,鬼杀队的目标可是鬼舞辻无惨!”
“师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抱住,闻到熟悉的花香味蝴蝶忍才笑着安抚:“很厉害哦,香奈乎的花之呼吸,但很可惜决战过后,鬼杀队解散的话,你就当不了柱了。”
香奈乎压根就不在乎那种东西,她紧紧抱着蝴蝶忍,已经比师父高出一截的体格和更大的力气让后者无从挣扎,只能在不算熟悉的合作伙伴面前生涩地安抚继子。
香奈惠姐姐死亡的时候她没能流下眼泪,师父告诉她可能需要牺牲之后才能杀死那只鬼时她也只感觉冷汗涔涔,成功报仇的瞬间视线却一片模糊……
“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很少表述自己的想法,多亏了炭治郎才能在今天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一点也不想要师父死去。”
蝴蝶忍回抱她,“别放松警惕,真正的决战还没开……”
“敌袭!敌袭——”
“产屋敷宅邸遇袭,产屋敷宅邸遇袭!”
“刀匠村遇袭——”
信鸦粗涩沙哑的声音拉到最大,一个接一个传递来自总部的消息。
“等等,为什么都、冬至不是明晚吗?”蝴蝶忍杀鬼后的喜悦骤然一窒,胸口那股气差点喘不上来,“回援保护主公!”
“嘣——唰!”
话音未落,怪调的琵琶弦音骤然炸响,三人脚下一空,落进火树银花的不夜城。
“日暮!”蝴蝶忍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日暮环还没看清,就被横向蹿出一排木质建筑撞远。
日暮环半蹲抵在木板上,快速袭来的巨大横向力令他四肢发麻无法移动,这和突然被高铁撞有什么差别!
眨眼间,蝴蝶师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缓过劲用蜘蛛丝勾住建筑顶部,在它撞上另一排建筑前借力翻到上方,避免被夹成肉饼的惨状。
“果然和鸣女搞好关系是有必要的,她这不就把父亲送到我眼前了吗?”纯白的身影坐在斜前方的平台边缘,淡紫色的单衣外面罩着一件纯白狩衣,若不是他赤着脚、白色长发飘飘,日暮环都有种看到自己的错觉。
自认为被威胁的鸣女坐在无限城轴心的平台上,把琵琶弹出了一个疑惑的颤音,将白童子直接送到了日暮环眼前。
那双唯一和奈落略有不同的灰紫色眼睛靠得很近:“父亲,晚上好、哦!或者应该说早上好?毕竟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
日暮环把四魂之玉随便插进腰带里,手中蛛丝化作长刀,警惕地看向对方:“为什么时间提前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们约定了时间呢?”白童子睫毛轻颤挡住眼中的墨色字迹,戏谑道:“只是给出了一点信息,产屋敷耀哉可以运筹决算,就不允许鬼舞辻无惨灵机一动吗?”
整个空间有血鬼术构成,日暮环几乎在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感受到属于四魂之玉的气息,这里到处都是鬼,力量只有微弱的区别……
白童子伸手去撩日暮环的头发,却被后者侧身躲开,有些委屈地道:“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父亲啊,您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好吗?”
“什么意思?”
“这里没有巫女,没有什么咒术师、诅咒师,没有任何能威胁到您的存在。”白童子一步一步靠近,视线扫过下方斩杀鬼的鬼杀队剑士,笑道:“那些人类不足为惧,您和鬼舞辻无惨不一样,变成鬼一定会是真正完美的生物。”
日暮环拍掉他的手:“我对变成那种东西没有兴趣,做人没有什么不好。”
“不愿意也行,等杀死鬼舞辻无惨之后,我们可以找一座山修建神社,在山间参道上立千本鸟居……”白童子畅想到这里耸耸肩,“可惜童磨阁下的万世极乐教没让您满意,加码失败~”
青年不接他的话茬:“神社的话,我还是觉得日暮神社和盘星教比较好。”
白童子想要触碰日暮环,被火焰灼烧到手指,“但你其实心底也认同,没有必要回到井的那头吧?”
“戈薇的存在就是对四魂之玉的威胁,她那么善良,要是知道你是四魂之玉的话,会怎么做?”白童子摇晃着脑袋:“她对盘星教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吧,毕竟是那么讨厌四魂之玉的巫女大人。”
“你上次窥探我的内心,就看了这么点没用的东西?”青年与他保持距离,蓬松的刘海遮挡住大半琥珀色的眸子,看不清表情,“奈落知道你有这么多小心思吗?”
“说不定他也是打心眼里认同。”白童子只是笑:“所以能拜托您将四魂之玉碎片给我吗?不然以我现在的样子对上奈落,可没什么把握活下来。”
“没用的。”日暮环用刀切下白童子没有边界感的手,“就算拿到这点四魂之玉碎片,你也只是分身而已。”
白童子在手掌落地之前接住,重新安装回手腕:“您真是很了解怎么令我生气。”
闪着寒光的薙刀目标明确砍向日暮环的腰带,后者提刀迎上,蛛丝和金属撞击出火星。
日暮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快看不出紫草花纹的和服,那家伙的刀还次次往他衣服上招呼。
你妈妈就是这样教你耍流氓的是吧?
在心里记了奈落一笔,相似的面容和同样的灵魂,并不阻碍日暮环下手狠厉,蛛丝不断在长鞭和刀刃之间切换,每一鞭子都朝着白童子的脖子而去。
白童子单手抓住蛛丝鞭子,锋利的边缘将他虎口割开又迅速愈合,鲜红血液滴滴答答落到榻榻米上。
灰紫色的瞳仁颤动,他将鞭梢猛得往前拉,日暮环手腕转动延长蛛丝没让他得逞,“您实在是太偏心了,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四魂之玉一向会选择强者……”
日暮环抽回鞭子,冷嗤一声:“既然知道的话,你应该想想怎么弄到上弦一或者是鬼舞辻无惨的力量,我不养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清脆的琵琶声接连响起,仿佛弹奏了一首曲子,周围的环境快速变化,日暮环一边躲避移动的和风建筑,一边用鞭子抽开靠近的白童子。
上方数道隔扇打开,无数身穿寻常和服的却带着火男面具的人从高处落下,他们看起来并不是鬼杀队的剑士,身体沉重不说,在坠落中也不调整身体,这样落到下方……
会死的!
“父亲还有空看别的地方?”白童子从身后靠近,日暮环的刀刃转了一圈,从腋下朝后刺的同时灵活前跳,身后突然出现两道身影。
穿着浅粉色碎花和服的白发女孩伸了个懒腰漂浮在半空,落在骨架嶙峋却充满力量的兄长肩膀上,在看清面前的鬼时捂住嘴,“哦呀,看看这是谁,该不会是被‘父亲’讨厌的白童子大人吧~”
“堕姬?妓夫太郎?怎、我明明把你们……”白童子立刻反应过来,“咒灵?!”
“不是打他,堕姬救人。”
堕姬指了指自己:“救人?我吃人还差不多吧……”
琥珀色的眼睛冷冷扫过来,少女感觉到一丝战栗,当即从妓夫太郎肩头跃下,粉色缎带从她的和服下冒出来,将看起来没有攻击力的人类卷到一起。
“把他们放到一个平台就可以,别用你的缎带装人,他们会被诅咒的。”日暮环嘱咐的同时,朝他而来的薙刀被两柄血镰刀拦住。
“可恶啊……您见死不救的行为实在是可恶啊,我最擅长要债了,这次就让我讨回来一些吧。”
妓夫太郎在背部抓挠出几道血痕,只是这次的皮肤被划开之后,伤口没有立马愈合,血痕里生长出数颗会眨动的小眼睛,顺着血液撒落到建筑物表面后,留下一团团的诅咒残秽。
白童子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父亲不是答应过我不再随便捡这些东西吗?”
日暮环从平台上跃下,“最烦别人管我。”
白童子:“?”
妓夫太郎拦住白童子,速度比作为上弦六时期更快,力量也更加强大,浓郁的四魂之玉力量从日暮环身体中源源不断流转进他的身体……
这和开了有什么分别!
白童子愤恨地将薙刀挥舞出残影,在间隙中出手扼住妓夫太郎的脖子,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诅咒更了解自己内心阴暗面的存在,他的能力对咒灵毫无意义。
那就,拧断!
妓夫太郎的脊椎发出一串脆响,那两只血镰分别从左右后方回勾白童子的脖子。
“锵!”薙刀绕转到身后,挡住血镰的同时白童子后撤滑出攻击范围,烦躁地甩动手指,将沾染到的诅咒的手指切下扔到一旁。
“嘣——”
上面打得酣畅淋漓,日暮环落到堕姬身边,“上面又来了,去救人。”
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瞬不满,但随着日暮环将一道咒力打进她的身体,立刻亮了起来,“保证一个不漏地给您抓来。”
日暮环转头看向这群被救下的奇怪人类,他们全都整齐带着火男面具,身上带着数把日轮刀,却并没有出鞘使用,反而拿着杀伤力不大的农具。
“也是鬼杀队的?怎么掉进来的?外面什么情况?”
面对一连串的询问,刚刚劫后余生的村民显然没反应过来,在看到日暮环毫不留情的用纯白的刀杀死数只鬼后,竟然开始对他的刀议论纷纷……
“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刀!”
“难道是呼吸法?”
“他也是柱?我怎么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材质,谁打造的啊,难不成是村长吗?”
日暮环掩护堕姬将救下来的村民堆积在这间和室里,打断他们:“我的刀属于鬼的血鬼术,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是鬼杀队锻刀的刀匠村村民,没想到后半夜有鬼袭击我们,恋柱保护我们离开之后,就掉到下面来了。”
“嘣——”琵琶仿佛演奏一般,将更多的人质丢入无限城,早就准备好的恶鬼们立刻一拥而上。
堕姬的绢布割掉一只恶鬼的头,后者尖啸着抱上脑袋就跑,留下一个浑身带血的村民奄奄一息,嘴里还不忘喊:“村长!救救村长!”
“哇哇哇——”
粉色炮弹从顶端落下,在看到被粉色绢布卷到一起的村民们时,立刻转动着斩断血鬼术,“恋之呼吸·二之型·懊恼逡巡之恋!”
救人都被打的堕姬崩溃的叫道:“该死的,你在做什么!”
她有些粗鲁地用完好的绸布卷起那些差点撞到建筑物的村民,一同摔进人群中。
日暮环从和室里探出头,“甘露寺小姐,请不要攻击我的式神!”
“什么什么,是日暮神官!抱歉,我还以为是鬼来着!”她有些抱歉地挥舞手上卷曲的粉色长刀,挠了挠樱粉色的头发,接住紧接着从天而降的村长,落进和室。
六叠榻榻米上挤挤攘攘堆了几十人,其中有人不堪拥挤,打开门就在走廊上看到了鬼,“啊!”
甘露寺蜜璃的刀奇快无比,将鬼连同障子一起剃头,“危险危险,大家没事吧~”
原本恐惧的村民们连面具都遮不住头顶都冒出粉色的心心,然后双眼失焦地被堕姬新扔进来的同乡砸得晕头转向。
日暮环:“……”
堕姬烦躁地飘在半空:“怎么没完没了!你们不能先去个人把鸣女杀了吗?”
“嘣!”
堕姬面前一花,再看到时已经被数只食人鬼包围,不由得暗骂一声小心眼。
见状日暮环放弃让她去找鸣女,询问甘露寺:“刀匠村有几个柱?产屋敷耀哉身边有几个人?”
“我和宇髓先生还有时透先生在刀匠村,其他人应该都在主公身边。”随着她的细数,无限城上方隔扇接连打开,炙热又汹涌的火光中,本该守护在产屋敷府邸的柱们纷纷下坠,再被琵琶声分开。
“嘣——”
“碍眼的猎鬼人,你们马上就要下地狱了!”随着陌生的声音响起,日暮环感知到强大的四魂之玉的波动,立刻朝那个方向看去。
被血荆棘贯穿的鬼舞辻无惨站在木质平台上,他身前还有一个穿着深紫色和服的女人,用手贯穿了他的腹部……
炭治郎的声音从耳旁划过,“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鬼舞辻无惨!”
那就是鬼舞辻无惨?
“嘣——”
眼前的人影消失,无数信鸦飞入无限城,日暮环留下堕姬:“保护好人类。”
青年甩出蜘蛛丝长鞭挤开没完全合拢的隔扇,踩着纵横交错的建筑,探出头看到化作一片废墟的产屋敷府邸,立刻就要往上爬。
就在即将出去时,一只冰凉的手卡住他的脚腕,用打算卸掉整条的腿的力量把他拉回无限城,狠狠砸进一排和室中。
“咔!”
连接地面的隔扇合拢后,琵琶铮铮响起,日暮环从灰尘中爬出来,看到的只有白童子。
“啧,我有说过的吧,更喜欢听话一点的?”日暮环拽住被挑断的腰带,重新系上快要无法蔽体的和服,终于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那件狩衣给这个祸害。
白童子手指尖捏着那块四魂之玉碎片,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屡教不改:“父亲,我会拿到完整的四魂之玉的,您只要倾听我的愿望就好了。”
这话令日暮环蹙起眉头,终于冒出了火气。
建筑延伸转动,日暮环的余光撇到妓夫太郎被薙刀钉在平台上,两排建筑在鸣女的琵琶声中迅速合拢,不成想妓夫太郎化作黑色的液体滴落到下方重新凝聚出身体。
“太棒了,咒灵真是太棒了。”刚刚还能和上弦叁打得有来有回的妓夫太郎兴冲冲再冲上去,这次却还没看清就被旋转的薙刀切成数块……
日暮环接住白童子准备彻底祓除妓夫太郎的刀,对后者道:“去帮恋柱保护那群人类,这里我自己来。”
“嘣——”
白童子的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只余下他的声音:“您怎么就不能理解呢?我从未打算伤害你,我会成为奈落的。”
“切。”日暮环立刻追寻着四魂之玉的气息,一跃而下。
火焰点燃周围的恶鬼,每有一只死亡便会为日暮环指引方向,他吹响那只造型怪异的哨子。
来的是带着紫色围巾的信鸦,他胸前还挂着一张画有眼睛的符咒:“早上好,日暮阁下。”
“产屋敷阁下?”
“是的,我现在与这只信鸦共享了视觉,感谢您的保护,我会实时为您传递消息。”信鸦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无限城目前已经关闭,奈落先生现在正在寻找支援您的办法。”
日暮环莫名松了口气,“不着急,外面是不是天亮了,让他先躲好。”
“是的,现在只要将无限城破坏,就能让鬼舞辻无惨照到太阳。”信鸦的声音沉稳有力,迅速躲避穿插而来的建筑攻击。
说话间,日暮环被鸣女的平台截停就地一滚,斩断袭来的恶鬼脑袋,火焰熊熊燃起,“这座无限城的轴中心有四魂之玉的气息一直没有移动,请您派遣柱去击杀那只鬼,还有如果看到一对使用绢布腰带和血镰刀的鬼兄妹,可以不用浪费时间管他们。”
“那是之前的上弦六兄妹?”对每一位剑士的经历都了如指掌的产屋敷耀哉当然也会知道他们所击杀的上弦鬼。
日暮环让他放心:“现在他们是受我控制的式神,听我的命令保护人类,已经不是实体存在的鬼了。”
乌鸦安静了一瞬,日暮环一把抓住它,破开一道障子,穿越和室斩杀隐藏在暗处的鬼,跟随着四魂之玉的气息调转方向:“先排除鸣女的干扰,我会为您带路寻找鬼舞辻无惨。”
第76章
比日暮环先找到鬼舞辻无惨的, 是白童子。
他来到因为吞噬珠世拳头之后不断抵抗药性的鬼舞辻无惨面前。
或许更应该叫他肉瘤才对。
在回字的筒形空间中,鬼舞辻无惨生长出的肉肢攀附在四周的墙壁上, 承载着其中宛如心脏一样砰砰跳动的猩红色球体。
白童子赤脚踩上肉瘤,薙刀在手中旋转几周,垂直向下戳进半米斜剖开来,“已经是早上了,不要再贪睡了,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的手还卡在珠世的头上,朝上方瞪大眼睛:“你不去阻拦鬼杀队的柱, 到这里, 为什么……”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受你的控制吗?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由你转化的鬼。”上弦叁眨动眼睛, 那所谓代表荣誉的十二鬼月的墨迹便彻底消融,一片朦胧灰紫的眼中只有四魂之玉青睐的邪恶。
“什么意思?珠世,又是你搞得鬼吗?”
白童子用薙刀斩断珠世的手,快得惊人地将她扔出无惨的攻击范围,“不,与珠世小姐无关,还要麻烦您继续对无惨使用血鬼术, 可以吗?”
珠世歪倒在肉瘤上方的和室里,紧紧盯着肉瘤中的鬼舞辻无惨和另一只鬼。
长得和奈落先生一模一样, 却白发紫瞳的鬼。
竟然真的和奈落先生所预料的一样,白童子绝对会趁鬼舞辻无惨虚弱的时候去吞噬对方……
珠世都没看清薙刀的走向, 人已经躺在榻榻米地板上,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话, “放心,你很弱,身上也没有四魂之玉气息, 白童子是不会吃你的。”
于是她没有停止使用自己的血鬼术,在断臂重生后便立刻划开皮肤,视觉梦幻之香与白日的魔香同时使用,尽全力地影响鬼舞辻无惨的大脑。
哪怕珠世知道助纣为虐的行为,说不定造就一个比无惨还要强大的怪物,但现在她的脑中唯有鬼舞辻无惨去死的念头。
“使用宝贵的四魂之玉千年,竟然只是将它化作暴虐的生命力,借此满足你那卑微的恐惧,真是暴殄天物。”白童子向来坦率,他蹲在肉瘤上伸手擒住鬼舞辻无惨的头顶,顺着对方因血鬼术而变得诚实的大脑,潜入内心最阴暗的一面。
“你当然应该怨恨,是老天待你不公平,为什么没能给你健康的身体呢?”白童子逐渐深入他的怨恨和恐惧,找到四魂之玉的所在,与鬼舞辻无惨的意识抗衡,开始吞噬……
不断有鬼被斩首,四魂之玉的气息如同天空坠落的流星似的往同一个方向汇聚,那是无限城的最下方!
“嘣!”
日暮环眼前一花,被送到陌生的位置。
该死的鸣女!
“霞柱击败上弦五,霞柱击败上弦五——”陌生的信鸦穿梭在无限城内,高喊振奋气势的捷报。
于是一个传一个的,在木质建筑群中回响起来。
“可怕可怕,怎么玉壶也死掉了,救救我、会死的会死的,要躲到哪里去?不想死啊,不想死呜呜呜……”细弱的哭声从旁边的楼梯上传来,日暮环一脚踩住那只老鼠大点的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抓错了。
“日暮神官!就是那个鬼,砍断他的脖子!”炭治郎的声音伴随着雷鸣从下方传来,巨大的木蜥蜴将他顶飞,又被恋柱的软刀斩成数截。
脚底下的小鬼力气很大,哀嚎着:“救救我!憎珀天——”
额头长角的鬼要朝这边来,甘露寺蜜璃踹飞他的木蜥蜴,“准备好受死了吗?我要使出全力了!”
日暮环踩着小老鼠点火:“这个是心脏吗?”
舌头上写着“怯”字,又小又老的鬼在火焰中化作一堆齑粉,一直攻击炭治郎等人,周身长了鼓看起来很生气的鬼也随之消散。
“击败上弦四,恋柱甘露寺蜜璃、灶门炭治郎、击败上弦四……”
信鸦像广播一样,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播报一遍,将熊熊燃烧的士气传递到无限城的另一头。
胸前挂着符咒的信鸦引着恋柱和炭治郎等人去西方,“恋柱去西方,往西方!破坏无限城!”
另一边和霞柱时透无一郎被乌鸦带去上弦一所在地,看到了令人震撼的六柱带继子群殴黑死牟。
岩柱、炎柱、风柱、水柱、音柱、虫柱,还有虫柱继子和风柱的弟弟不死川玄弥……
不是,这么豪华的阵容,他该往哪里插手?
“嘣嘣嘣——”
鸣女的琵琶大概很少弹奏完整的曲子,这会接连不断的用拨子弹响单调的节奏,奏出一曲令人心烦的噪音。
立刻的,作为鬼杀队指挥的产屋敷就意识到不对之处,鸣女正在将由鬼杀队聚集起来的刀匠村村民分开,并在无限城中投放大量鬼。
大约在这一刻,全日本的鬼都聚集于此。
柱在合力击杀上弦鬼月,她想用人质使他们分心,并借机隐藏自己的位置。
鸣女藏了起来,产屋敷一边指挥儿女勾画无限城地图,一边与儿子辉利哉一同向乌鸦传递指令。
年轻的剑士四散而开,跟随在信鸦身后,目标明确地斩杀恶鬼。
日暮环跟随着被斩杀的气息,再次来到鬼舞辻无惨的藏身地,这次他小心翼翼隐藏气息,没再一路杀到近前,才勉强躲过鸣女无处不在的眼睛。
但也可能是蛇柱和恋柱正在给鸣女添麻烦,令她顾及不上更远处的环境。
无论是哪一种,日暮环终于抵达鬼舞辻无惨附近。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后知后觉到眼前一片暗红,应该是童磨在他眼角留下的伤口没有处理,血液一直糊在眼睛里。
鬼杀队每个人都很狼狈,以至于刚刚也没个人和他说一下……
日暮环用身上没剩多少的碎布擦了两下,由衷升起一阵疲乏感,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发现这么久过去,他竟然一步也没有往前。
说没有问题才有鬼,他赶紧屏住呼吸,绕过转角看到了血腥气息的源头。
是之前鬼舞辻无惨身前穿着紫色和服的鬼,机械地一直重复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血液已经将她身下的榻榻米染透,洇出一片红褐色。
伤口因为力量的流逝恢复变慢,可女人却像没有发觉似的,一次又一次将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划开。
日暮环用蜘蛛丝跩她到身前,火焰在女人只剩下愤怒的灵魂上轻轻一烫,后者才如梦初醒:“我在做什么?”
“血鬼术停一下。”
珠世立刻拒绝:“不行,鬼舞辻无惨会跑的。”
日暮环让她自己往方形走廊尽头看,肉瘤已经重新合拢,“你的血鬼术已经没有再对鬼舞辻无惨奏效,反而一直在麻痹靠近的鬼杀队成员。”
比如刚刚的他。
隐藏在浓郁铁锈味后面的清香消失,对气味不太敏感的日暮环分辨不出细微的察觉,只是重新感觉到大脑清明后松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珠世有些意外,她的两条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能看见白色的骨头,在血鬼术停止后逐渐恢复。
“大概是白童子看到了你的内心阴暗面,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了吧。”日暮环看到珠世在发抖,安抚道,“没办法,那小子很阴的。”
珠世捂住脸,这才将意识从不断用血鬼术尝试控制刚变成鬼的自己伤害家人的噩梦中抽离,“白童子和鬼舞辻无惨开始融合了,奈落先生说让您直接烧死他们,但火焰不一定能杀死鬼舞辻无惨,所以还是得去往地面……”
她像是在与日暮环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做计划,“抱歉日暮阁下,我要先去找我的同伴,请您注意安全。”
日暮环有些意外,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放心吧,我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死。”
“这是出于对并肩作战的同伴的关心,祝您武运昌隆。”珠世眨眼间就消失在冗长的廊道间,日暮环这才提着刀走向纵深看不到顶与底的筒形空洞边缘。
肉瘤里发出节奏过于快速又混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廊道中清晰可闻。
食人鬼大概不会有什么心律失常的毛病,那就是这个怕死的家伙不止一颗心脏。
未必也太吵了一点,到底是长了几个?
算了,管他多少,一起烧。
不像五条悟那个中二高中生和这个世界需要自己解说技能的剑士,日暮环深知杀人放火都应该悄无声息的进行。
整个廊道里冷色调火光摇曳,除了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就只剩肉块被火焰炙烤出的滋滋声。
肉瘤中的灵魂大概是合而为一了,熟悉的气息占比不多。
白童子也许已经落败,肉球被火焰烧焦的部分剥落后、不屈不挠地再生新的□□。
既要抵抗珠世和蝴蝶忍共同制作的毒素,又要在火焰中挣扎,剥落所有作为保护的躯壳,灼烧到灵魂是迟早的事……
“太容易了。”
所以是哪里感觉到不对?
“击败上弦一!击败上弦一!”信鸦的叫喊从和式建筑连接的缝隙中传进封闭的廊道,遥远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浓郁的四魂之玉气息从高处穿透层叠的木板,在空荡荡的筒形空间带起常人无法感受的波动,绕过被火焰灼烧的肉瘤。
落到日暮环身后。
第77章
刀比人类回头更快, 青年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朝深不见底的竖井内跳跃,在毛骨悚然之间他甚至产生就算那只鬼王没死, 也比身后的家伙来的安全的想法。
只可惜就算是经历过训练的咒术师身体也仍然快不过非人类,日暮环刚刚腾空,就被强硬的力道拽回,“现在才察觉,您确实是有些懈怠了。”
“轮得到你说?”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火焰直接燎到白童子眉梢,日暮环趁机扫腿拉开距离。
白童子灰紫色的眼眸好似噙着伤心的水光, “四魂之玉已经完成大半了, 你还是不肯选我吗?”
但日暮环门清, 诞生于贪婪的灵魂绝不可能真是什么纯良的东西。
为什么这个分身就不能和之前的一样和谐相处,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左右脑互搏的程度,是打算不死不休吗?
四魂之玉在白童子掌心散发着浑浊的光,黑色自深处填满那大半个球,剩下约莫六分之一的缺口,“在完成之时,希望您可以聆听我的愿望。”
“你在威胁我?”
白童子猛得握紧四魂之玉, “怎么这样想,我只是希望你的视线能够在我身上停留, 不要只把我当做一个分身!”
“滴答、滴答……”
什么濡湿的东西在榻榻米上爬行,宛如狩猎中的猫科动物一样滚烫的视线流连在脊椎, “鬼舞辻无惨还活着?”
“他控制手下的办法还不错,而且也比奈落自己分身要划算, 所以我只是抹去了他的记忆。”白童子挥了挥手,一道背后带着数条鞭刺浑身都是暗红色疤痕,躯干和四肢上都长有外翻獠牙的白发怪物, 从廊道尽头翻了进来。
“毕竟无惨大人好像很喜欢让别人失忆,一想起猗窝座阁下令人难过的经历,我就发誓……绝不要再和你分开.”白童子将四魂之玉紧紧攥进掌心,噗一下笑出声:“一想到奈落现在只能干着急,我就高兴得不了。”
鬼舞辻无惨之前高傲的样子一去不复返,梅红的眸子里除了被侵蚀理智后纯粹的饥饿,还有三个字。
我嘞个鬼王爆改上弦一。
日暮环大受震撼,没上班、但突然沉浸式体验了一把老板被下属夺权以后返聘羞辱。
心思深沉白童子,此子断不可留!
“这里!这里!”
“无惨!鬼舞辻无惨在这里——”
“轰隆……”硕大的流星锤砸穿木质墙壁,原本封闭的檐廊直接被掀开天花板,将一片狼藉的无限城尽收眼底。
产屋敷的信鸦一直跟在日暮环附近,收到击败上弦一的信息就立刻将柱引来此处。
“去吧,鬼舞辻无惨,别让这些人打扰到我。”白童子话音落下,早就因为恢复身体而消耗能量的恶鬼就闻着人肉味冲了上去。
那边一瞬间就进入如火如荼的战斗,这边与白童子迅速过招,太刀应对薙刀落入下风,日暮环便化作长鞭。
原本带着火焰无往不利的鞭梢缠绕上后者的手臂,下一秒竟然被他吞噬了起来。
“不许吃!”
听到愤怒的呵斥,白童子松了手后才开始懊恼,“我已经做让你生气的事了,被骂也是理所当然,这种游戏我们以后能慢慢玩。”
明明是在另一边战场上战斗的甘露寺蜜璃突然看向这边,眼睛里闪着莫名奇怪的亮光,险之又险被小芭内提着腰躲开鬼舞辻无惨的鞭刺:“战斗还能分心?”
“抱歉抱歉,伊黑先生!”恋柱握着刀双手在胸前合十,朝着小芭内露出一个笑,后者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总感觉,这个无惨好像不是很强。”
甘露寺蜜璃这句话说出了在场所有柱的心声,但这是被鬼杀队追寻了千年的恶鬼,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嗒!”白童子突然打了个响指,日暮环脚下隔扇打开,便再次向下坠去,落进无数恶鬼群中。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白天吗?”白童子仿佛站在井口居高临下道:“奈落除非选择被太阳晒死,不然等到今晚,你就会变成流淌着我血液的鬼。”
“说过无数次我不要变成鬼!”从青年身上爆燃的火焰烧到白童子跟前,被合拢的障子挡住。
这死孩子完全听不懂人话吗?
白童子摩挲着掌心缺口的四魂之玉,低声呢喃却充满笃定,“变成鬼,你大概就回不去井的那头了。”
他的视线转向将鬼舞辻无惨围困的人类,“说起来,这个世界也只有你们会威胁到他了,那就都去死好了。”
鬼舞辻无惨的力量好像在一瞬间增强了,他的鞭刺用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扎进鬼杀队成员身体中,将大量的血液传递过去。
“小心!”
看着互相帮助的人类,白童子只觉得倒胃口,他打算尽快结束战局,抬起的手腕却被旋转的血镰切断。
“你们竟然还敢来!”
“什么嘛,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就要用下三滥的手段,你还真是可怜啊。”堕姬漂浮在半空,她的飘带拴住数根鬼舞辻无惨的鞭刺,不怕血液的她拉出被刺中的宇髄天元,顺便嘲讽:“大名鼎鼎的音柱今天也在中毒?”
宇髄天元嘴比脑袋上的宝石还硬:“……哈?这算什么毒,我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就华丽地把无惨的脑袋砍下来!”
把人扔到蝴蝶忍身边,后者立刻给音柱注射针剂:“好了,您接着上吧。”
宇髄天元:“……”
“嘣!嘣——”
白童子感知到无限城竟然在上升,避开妓夫太郎的攻击,“鸣女竟然还没有死?”
他通过血液去管制鸣女,试图夺走无限城的掌控,却因为鸣女身体里的血液还是属于无惨而有些力不从心。
外面还是白天,现在的他一样不能见阳光……
只是一瞬间白童子就做好了打算,薙刀刀柄在地上一敲,落进无限城下方,再次出现时已经带着一排建筑往更深的地底钻去。
“领域展开,黄泉国。”
轻得如雪落在枝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童子不可置信瞪大眼被日暮环扑倒在地上。
“为什么对我就这么不公平呢?我绝对不要把你让出去。”白童子没有推开青年,他翻转薙刀从青年后腰捅入再从自己身体贯穿而出。
日暮环盯着那双和奈落不同的眸子,嘴角溢出鲜血:“因为你在乎的是四魂之玉,他只在乎我是日暮环。”
火焰从无限城下方涌起,热浪将木质建筑冲起,明亮地光令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时,另一道光从头顶落下。
到地面了!
建筑冲破地面,浓密的森林连成一片树荫,蝴蝶忍跃上树枝,在高处看到熟悉的草屋时,震惊道:“这里是……那田蜘蛛山?”
鬼舞辻无惨被树影间婆娑的光斑灼烧,身上的獠牙和斑斓的疤痕开始燃烧,刺耳又痛苦的嘶吼在山间,下意识朝密林深处逃跑。
“别让他跑了——”岩柱悲鸣屿行冥甩动长锁链连接的阔斧,推平森林大片树木,流星锤狠狠砸中鬼舞辻无惨的后脑。
“珠世小姐和愈史郎,请到这边来!”鬼杀队制服上写着隐的队员早就准备好遮光的幕布,将两只鬼完美保护起来。
珠世道谢后,不可置信道:“这也是产屋敷大人计算的位置吗?”
“虽然有细微的偏差,但我们早就在这一带都分布了人手,辛苦你们。”
隐确定两只鬼的安全后,立刻开始接应被困在无限城中的人质和鬼杀队成员,井然有序地先处理伤员,“有上弦鬼的血液药剂非常成功,祢豆子已经从鬼变回人,两位请尽快注射。”
愈史郎和珠世对视一眼,在隐的帮助下注射变成人的药剂。
与此同时堕姬和妓夫太郎下意识就要往暗处躲藏,在想起已经不用害怕阳光之后刚要松口气,脑袋里突然传出一个冷冽的声音:“找到他!”
“喂!”蝴蝶忍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这两只鬼飞蛾扑火一样钻进无限城的火光。
鬼舞辻无惨几乎力竭,他梅红色的眼睛中因此泄露出字迹。
“啊怎么会、怎么会,上弦一?他不是鬼舞辻无惨吗?”甘露寺蜜璃尖叫着勾住一棵大树,用柔软的刀刃将其斩断后扔出,封住鬼舞辻无惨的路。
不死川实弥追上去砍断数截鞭刺,“先杀了再说!”
众柱支持这个观点,提刀痛打落水狗:“……之呼吸——”
“火之神神乐·火车!”
鸣女被愈史郎的幻觉操纵,主动将自己和整个无限城送到地面上,此时在阳光下燃烧殆尽,血鬼术一同消失。
今年的寒潮来得急、气温是骤降的,雪也来得早蓬松覆盖了整座山,可所有人都觉得太阳照在身上暖得发烫。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鬼舞辻无惨的死亡更让人觉得暖心。
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力竭地靠在一起:“这就结束了吗?”
富冈义勇提醒:“但我们杀死的,是上弦一。”
有人提问:“刚刚那不是鬼舞辻无惨吗?”
“是,但有鬼取代他成为了鬼王。”个头不大的信鸦落无限城造成的洞口,它嘴巴没动却发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这个鬼会由我们解决,你们该回去了,产屋敷会解释的。”
“主公没事!”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亲眼目睹爆炸的几位柱喜极而泣。
悲鸣屿行冥坐在地上由人包扎伤口,同时泪流满面,“鬼未杀尽,我们又有什么颜面回去见主公。”
“我没能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保护产屋敷,否则绝不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乌鸦立刻哆嗦着嘎嘎飞走,众人这才意识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藏在鸦羽下的一只红白的小蜘蛛,它飞快钻入地道中再找不到影子。
撑住,环……
——大正时代篇,完。
第78章
“因为你在乎的是四魂之玉。”
白童子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日暮环就是四魂之玉,四魂之玉就是他本身, 这样有什么不对。
“借口,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他。”白童子在火焰中将日暮环紧紧桎梏在怀,那些对奈落包容至极的火焰,却在他身上留下灼烧的痕迹:“凭什么我一出生就是注定要被抛弃、被利用的部分。”
火海之下属于无限城的一列和风建筑无法幸免,被灼烧成焦炭的同时,里面的恶鬼没有一只能够逃脱,化为一枚枚四魂之玉碎片补充进白童子身体中。
二人被薙刀贯穿的伤口鲜血淋漓, 白童子到现在依旧没有放弃, “接受我的血液吧, 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变成这种被人追着砍头的东西有什么好的?”日暮环疼得嘴唇发白,声音都开始颤抖:“而且从一开始就打算抛弃你的话,我就没必要和鬼杀队做那种多余的约定。”
白童子的面容在火焰中都开始模糊,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模样难看,把头埋进青年颈间,“可你明明其实也在担心巫女的存在,就留在这个世界, 人类杀死鬼舞辻无惨后,四魂之玉就会完整。”
根本就没有回到那头的必要。
作为那块残缺四魂之玉的主人, 不断回归的力量帮白童子抵御火焰的灼烧,越发轻松的他喋喋不休尝试说服:“我会用四魂之玉进化成完美的生物, 变回妖怪也行,等我吞噬取代奈落之后, 你是不是就能理解我……”
他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火焰逐渐熄灭后也越来越暗, 这才发现展开领域咒力消耗巨大的日暮环已经昏迷。
可即使如此,日暮环周身还围绕着一层火焰,它们没有什么杀伤力却以白童子的血液为能源,一触即燃。
“即使是死去,也不愿意接受我的血液吗?”被潜意识拒绝的白童子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一时不察让黑暗中潜伏的玫粉色绢带找到时机,将青年从怀里捞走。
白童子反应虽然迅速,却架不住堕姬这边有两只咒灵,他徒手捏住妓夫太郎的血镰,把咒灵甩进烧成灰烬的建筑残骸:“还给我!”
堕姬在日暮环面前还耍耍小性子,在那位真正掌管她和哥哥生死的大人命令前,根本不敢有半点异心,将青年卷进绸带玩命一样逃跑向地面。
就在这个时候无限城与地面的连接处开始崩塌,鸣女被太阳晒死血鬼术无法维持,无限城大片大片消失,而通过吸收无惨得到无限城控制权的白童子就是这里的神。
被拦住去路的堕姬只是一晃神,就被抓住了脑袋。
“不许碰我妹妹的头!”
妓夫太郎冲到近前一个照面被白童子祓除,却转眼又从堕姬的脊背上爬出……
白童子恍然大悟:“堕姬你诅咒了妓夫太郎?看来这次是不杀死你,就没办法杀死他。”
堕姬能怎么办,她又打不过这个家伙。
只能一边用缎带装着日暮环在不大的范围内躲藏,一边哭着在脑海里对奈落报点求救。
可比奈落来得更快的是鬼舞辻无惨身体中四魂之玉的碎片,迎来这个世界最后一部分碎片的白童子放弃了无谓的追逐,等待力量在玉珠的缺口中凝结……
“怎么可能还缺少一块!”白童子暴怒地掐住堕姬的脖子,对在绢布中安详睡着的青年质问,“最后那枚碎片藏在哪里?在奈落手上吗?什么时候,我和他共享记忆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难道是童磨的碎片?不,不是!”白童子盯着面前的咒灵,神情阴森可怖:“难道是你们?那就也回到我的身体里吧。”
妓夫太郎刺进白童子脖子的血镰、堕姬扎进白童子身体的绸带,都被他主动吸收。
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撼动那只手半分,反而感觉到对方的手融入了自己的颈脖,恐惧地惊叫:“啊!真的撑不住了,奈落大人!”
闪着寒光的蛛丝削断堕姬的脑袋的同时,也整齐切下白童的脑袋,来自后者身上的吸力因此瞬间消失。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砍头……”堕姬用绸带接住自己的脑袋,妓夫太郎托起妹妹的身体,躲到来人身后,小心翼翼把脑袋再帮妹妹接上。
白童子被蛛丝切断的身体得不到回应,看过去时已经被瘴气腐蚀成了一滩漆黑的粘液,混进这片土地大概几十年都要寸草不生了。
他被蛛丝吊起脑袋,歪歪扭扭与本体对视。
一模一样的长相,黑发与白发,如果说前者是无间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那后者就像盛夏飘落的白雪,无人理解也要固执飘扬。
最后结局大概会是孤寂地消弭于天地。
这让白童子怎么服气。
明明是同一枚种子开出的花,也要厚此薄彼吗?
“这个世界没有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
预想中的嘲讽没有到来,那枚缺口的四魂之玉已经落到奈落手里,原本暗淡的光泽彻底消散,漆黑得仿佛照不进任何一点光。
奈落周身的蛛丝扎进白童子的眉心和瞳孔,最终还是没能隐藏住怒气:“我确实想让他知道心软的代价,但不记得允许你伤他到这种地步。”
白童子眼睛里的光和四魂之玉一样,黯淡下去:“四魂之玉还是选择了你。”
“不,只是根本不存在其他的选项。”
“因为你的灵魂更完整,如果我……明明留在这个世界才是对的!”白童子好像听不见奈落所说的,或者说根本不愿意思考那种可能,呢喃时嘴角溢出鲜血,瘴气令他的眼球脱落、皮肤斑驳。
“你不是看到过他的内心吗?难道就没发现环恐惧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巫女。”
奈落淡淡抽出蜘蛛丝,根本不打算将正确的答案说出来,诛心道:“带着你的遗憾和无知永远消失吧。”
难以撼动的敌人在奈落手中没撑过两招,堕姬在那双赤红的眸子看过来时连身后的绸带都跟着主人一起立正。
“白童子的血鬼术在崩溃,先回地面。”奈落钻进堕姬装着日暮环的绢布,抽空给穿破和服的青年换了身衣服,才找了舒适的位置趴好。
“是!”早就在等这句话,堕姬将自己也卷进绸缎,找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钻出去,半路上没忍住想到这是那位大人一路从上面挖下来的……
幻想着蜘蛛打洞的堕姬差点忘记绸缎里装着的是煞神,来到地面惊觉几位柱都没有离开,并在她冒头的瞬间就招呼上各种呼吸法。
吓得嗷嗷大叫:“干嘛呀、干嘛又砍我的头!呜哇——人家现在又不是鬼!”
堕姬在太阳底下追上自己再次被打飞的脑袋,很好地向鬼杀队展示了自己并不畏惧阳光的证据。
不死川第一次见这个东西,脸色异常难看:“那你是什么鬼东西,掉了脑袋为什么还活着?”
“诶?柱们在攻击什么?”
一个穿着隐制服的鬼杀队成员问身边的同伴,后者也跟着迷茫摇头:“风柱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不死川亮着绿色光芒的刀刃指向堕姬:“你们才脑袋坏掉了,这么大一只鬼看不见吗?”
两个隐成员整齐地摇头。
宇髄天元靠在树上,回忆从主公那里听到的一些情况:“平安时代的记载中确实有提到,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和一些妖怪。”
堕姬噙着眼泪自己安装好脑袋,遵从奈落的命令给人类解释:“白童子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鬼了,现在我们要走了。”
炭治郎迷茫睁开眼:“你们?”
展示一下昏睡的日暮环,堕姬没接受蝴蝶忍提出的治疗方案,“环大人原本的世界拥有更好的医疗水平,真是的!!!被柱围着难受死了——”
粉色的绸带像风筝一样,被风轻轻一卷就消失在了山中,落在一座破烂的歇山顶茅草屋前,青石板路的尽头有一口古井。
堕姬捏着奈落给的四魂之玉,随着靠近那口井,掌心里的玉竟然发出一阵又一阵像心跳的脉搏:“真的跳进去就可以?总感觉、它好像越来越烫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四魂之玉充沛的力量在刹那间迸发出来,漆黑的光芒竟然直接将堕姬吸了进去。
——
2017年的初雪来得比以往都早,可除了冬至当天下了一场太阳雪之后,气温平稳上升了两天,直到平安夜傍晚老天才像听到人们的祈祷,洋洋洒洒飘下雪。
雪花被风吹到玻璃上,没一会就化成了一滴水,穿着白色制服的黑发少年指着窗外:“啊,真希姐,你看下雪了。”
盘腿坐在课桌上的少女撑着下巴一脸无趣:“是雨吧,今天气温不低来着,我回房间了……”
“那个,是帐吗?学校里怎么落下了帐?”窗边的少年拉开玻璃,雪被帐隔绝在外面,“谁干的,为什么?”
真希抄起武器,“待在教室里,我出去看看。”
“我也一起!”少年提上太刀,“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分开。”
考虑到这点,真希只好带上他一起,他们在操场前的步道附近看到意料之外的男人,“应该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死去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哦呀,没想到你们这届的学生当中竟然还有人认识我。”穿着黑色传统袴装的男人带着一副同色抹额,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半丸子头,额前落下一撮刘海,“说起来因为你们是五条悟的学生吧,那难怪知道我这个同期。”
他对着二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是熟人那就太好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乙骨忧太同学的,你很想解除身上的诅咒吧,我可以帮你哦~”
“作为那个混蛋老师的朋友,真有办法为什么要这样找到学校?”真希站到乙骨忧太的身前,挡住夏油杰看向他的眼神,“所以那个百鬼夜行也是你搞的鬼?”
“啊啦,真是的,到处都有虫子打扰人说话。”夏油杰收敛笑容,动动手指,真希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撞出了十几米,滚地后身下溢出鲜血不再动弹。
“真希姐!”乙骨忧太都没看清,他拔出刀指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油杰只是摆摆手:“同学稍等,我先杀死扰人心烦的虫子,再来和你说话。”
“住手——”
一直巨大的虫形咒灵顺着男人挥手的动作从地底冒出,在咬到倒地少女的前一刻,被从天而降的熊猫打飞。
熊猫的肩膀上坐了一个不动如山的白色制服长裙少女,双手间捧着一面镜子,被小心翼翼当做易碎品一样轻轻放到地上后,她看向夏油杰:“你终于出现了,怎么称呼,偷尸体的强盗、或者虎杖仁。”
乙骨忧太背上真希躲到后方,“神无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是……日暮家收养的女儿?难怪对当年的事情知情,如果盘星教没同咒术高层和解的话,我们说不定会是盟友。”“夏油杰”、或者也可以说是虎杖仁满脸可惜,不断放出咒灵攻击守卫在她身边的两位高专学生,“都是信仰四魂之玉,日暮阁下还是太愚昧了。”
“去死。”巨大的镜妖从少女身边出现,随着女孩一声令下,也放出无数玻璃做的咒灵朝虎杖仁攻去。
“这是……真有意思,复制的我吗?”虎杖仁沉下脸,阴森森道:“那就要看看你能复制多少了。”
复制出来的咒灵不如本尊强大,只是几番对抗,高大的镜妖就被咒灵撞碎了眼睛。
乙骨忧太担忧地关注战场,好在镜妖很快恢复,可随之而来是在耳边清晰可闻的一声“咔嚓。”
神无的眼角裂开,里面涌出大量的血液。
“有意思有意思!”找到镜妖的弱点后,男人不再顾及被镜妖召唤出来的玻璃咒灵,用几乎算得上让咒灵自杀的方式攻击镜妖本体。
神无白色的高专制服逐渐被鲜血浸透……
“神无!把术式收回去!”熊猫在一旁大喊,被闪身而至的男人打出了棉絮。
虎杖仁轻松撕掉熊猫的手臂,对挡住神无的乙骨忧太道:“我真的可以为你解除诅咒,作为交换把祈本里香给我,我就不杀他们,怎么样~”
镜妖轰然碎裂,炸出的琉璃碎片扎向对方,却被后者用咒灵制作的肉墙抵挡,神无晃晃悠悠坐到地上,言简意赅命令乙骨忧太:“跑。”
看着浑身都是破碎伤痕,从纯白被染成血红的少女,乙骨忧太双眼赤红,恨恨吼道:“出来,里香!”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啊~”虎杖仁陶醉地看着面前高大的咒灵,“就是这样充沛的咒力,比几千只咒灵混合在一起还要强大,太棒了,真是令人陶醉……”
少年命令咒灵将地上的同伴救走,男人却毫不在乎,“那些劣质的灵魂没有任何用处,我只需要你祈本里香,它拥有我见过最靠近四魂之玉的力量!”
“神无、你们都伤得好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少女让乙骨忧太无从下手,另一边真希也不省人事。
“往帐外面跑,别让他抓到。”神无轻轻推了一把乙骨忧太,挣扎起身用镜子里复制过硝子的反转术式治疗大家。
乙骨忧太的迟疑,在看到神无那面开始掉渣的镜子时全部化作愤怒,带着祈本里香朝下方的男人攻去。
神无对他不听劝的做法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将致命伤处理之后,也平躺在地上缓缓恢复。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能死……
至少她现在不想死。
神无闭上眼,想起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只是因为奈落不希望天内理子分走日暮环太多的注意力,所以随手“捏”出了自己,甚至连灵魂都吝啬分给她一丝。
环大人是怎么说的呢?
神无现在都记得那只手落在头顶的温度:“那岂不是正好,能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诞生出独立的灵魂,真是期待神无的颜色。”
现在的她是什么颜色的呢?
可能还是白色。
但她喜欢白色,或者琥珀色的话应该也不错。
“轰隆——”
下方的打斗声越来越大,区区训练三个月乙骨忧太理所应当地处于下风,神无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快十年了这是这家伙第一次露出马脚。
必须告诉真正的夏油杰……
“乙骨忧太果然你还是去死吧,咒灵女王在你手上简直就像是一个没睡醒的婴儿,暴殄天物。”
乙骨忧太与里香瞬间祓除无数被召唤而出的咒灵,“我不懂,但无论你打算做什么,伤害我的朋友,就绝对不允许!”
“不过就算是婴儿那也是诅咒女王,对付你还是需要一点力量的,可惜我大量咒灵都用来分散咒术高层和咒术协会那群苍蝇的注意,只好借用一下这个了。”
虎杖仁抬起手,将一枚充斥纯黑力量的碎片扔进身后的咒力团:“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漩涡不断扩大,就在乙骨忧太转身抚摸祈本里香的额头时,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漩涡中传来。
“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好恶心!!哥哥,拉一下我!”数条粉色的绸带从咒灵漩涡中钻出,高大佝偻的男性拽着她从漩涡中而出,“刚刚好像有只手摸我脚,好恶心!”
瘦如枯骨的男性挠着头,问漩涡下和乙骨忧太一样迷茫的男人:“是你摸我妹妹吗?那就切断你的手吧。”
等等,咒灵操术极之番会招来不属于自己的咒灵吗?
偷来的咒术怎么就没有说明书!
堕姬飘在天上那张扬的打扮和魅惑天成的眼神,令乙骨忧太一愣,呆滞地看向已经拎着两把血镰和所谓特级咒灵打得难分上下的妓夫太郎,问:“你们是谁?”
本不欲回答的堕姬停顿了一瞬,问:“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
咒术高专这个词女孩说得有些拗口,乙骨忧太点点头:“是……”
“会治疗他人的反转术式吗?能帮我救个人的话,这家伙我老板帮你打。”少女歪了歪脑袋,补充道:“包赢的。”
“会!”
堕姬的缎带轻飘飘落到地上,一个腹部汩汩冒血、脸色比纸还白的男人被倒了出来,落地之前被另外一个高大的男人接进怀里。
长发的男人长得极为艳丽,冷冽杀伐的红眸和充沛到恐怖的咒力都让乙骨忧太感到不安,一时间怀疑起自己刚刚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了。
虎杖仁快速祓除妓夫太郎,不成想下一个又从堕姬身后冒出,但他还是看到了地上那个熟悉的男人:“这不是、老熟人日暮教主吗?弄得好狼狈啊,怎么会从我这里出来?”
下一秒他看清了堕姬手中的东西,一枚漆黑的、浑圆的、蕴含强大咒力的。
——四魂之玉!
“是四魂之玉之间的吸引力吗?我就说我看好日暮教主,竟然能收集齐四魂之玉……”他越来越快地祓除妓夫太郎,就算是堕姬一同帮忙也完全不起作用。
“给我!四魂之玉!”
奈落也发现了完整的四魂之玉,他眉梢一挑,难得享受到一次得来全不费工夫。
堕姬直接把四魂之玉放进奈落手心,躲着虎杖仁的攻击用绸带杀死各种各样的虫子咒灵,哇哇叫:“好恶心,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和音柱打架啊啊啊——”
“吓唬我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妹妹,你真是罪加一等。”妓夫太郎不讲道理的欲加之罪,虎杖仁就当没听见,他对四魂之玉目不转睛的眼神令奈落感到不快。
“!”
虎杖仁在一瞬间就离开了原地,还是被蜘蛛丝贯穿脚背,若是再慢一点,他会直接被串起来。
好危险的男人!
这个想法同样在乙骨忧太心里升起,里香担忧凑到他身旁。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救的时候,一道红影扑到他身边,反转术式不要命一样送往这个濒死的男人身体中。
透明的液体坠到青年的衣服上,在上面洇开几点深色。
是眼泪?
乙骨忧太震惊地看向身旁,他从进入这个学校还是第一次看到神无脸上出现……
好吧,她还是没有表情,却真的在流泪。
女孩向来平淡无波的声音此时颤抖得和她的镜子一样破碎,“乙骨,救救他,求你——”
第79章
虽然不是很懂地上这个男人和神无之间的关系, 但乙骨忧太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治疗对方。
帐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几次尝试甚至无法靠近盛怒状态的奈落, 虎杖仁终于起了撤退的心,否则有这个人再加上五条悟,他就得栽在这了。
奈落当然看出他心生退意,想起对方看四魂之玉露骨的眼神就打算痛下杀手,被神无抓住衣袖:“那个是抢走夏油杰身体的人,别破坏太厉害。”
夏油杰,是日暮环以前的同学。
这个认知让奈落下手稍微注意了一些, 可早就准备好退路的虎杖仁还是跑掉了。
担心对方有同伙, 奈落并没有追上去, 破了帐立刻让乙骨忧太给五条悟打电话。
堕姬和妓夫太郎累得不行,被奈落收了起来,他端详浑身是血迹的神无好一会,才伸手落到白发小女孩头顶。
“谢谢……”神无有些意外,但她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看在环大人的份上。
少女身上龟裂的伤痕转眼间就愈合,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乙骨忧太感觉自己看到了比反转术式更加厉害的治疗术式。
他有些自愧不如道:“先生这反转术式比我厉害多了。”
奈落沉默地为日暮环治疗着伤口, 若不是伤势实在严重,他的治疗速度跟不上, 也不会让堕姬用那种保持新鲜的方式把人先带回这边的世界。
神无只好代替他解释,“这个术式只在血缘关系中有效。”
少年挠挠脑袋, 笑容憨态可掬:“啊,是吗?哈哈……想不到神无还有哥哥啊, 但你不是姓日暮吗?”
“嗯,但他是我……”神无看了奈落一眼,支吾道:“嗯、父亲。”
这个词好像戳到了奈落某个不爽的点, 比以前敏感了许多的神无立刻重申:“这两位,都是我的父亲。”
“嗯、嗯……嗯?”简单却音调各不相同的三个音节,把乙骨忧太的疑惑展现得淋漓尽致,好险手里的反转术式没有劈叉。
只是不待追问,神无已经埋头专注于治疗躺在地上的“父亲”之一。
冷或者疼,这都是成为人类之后才会有的感觉,当过几百年石头的日暮环对此深有体会。
眼前的黑暗终于散尽,却仿佛再次回到除了人类的灵魂什么都无法感知的环境。
无尽的空虚让日暮环几乎是急切地寻找,邪恶的想法、浅薄的愿望、肮脏的执着,他需要能证明它存在的“食物”……
于是出现在病弱少年床边,在引诱其献出灵魂许愿之前,意外被医生身边打翻药柜的药童当做药材一起收走。
普通人想把四魂之玉弄碎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事情就这样奇妙地发生了。
“所有的药材都捣碎,浸泡两个小时,三碗水煮成一碗,一直盯着不许偷偷睡觉。”医师只留下这样的吩咐,便匆匆赶去另一户患者家中。
“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了。”药童用石臼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如琉璃又如宝石的玉球上,他虽然不认识这一味药,却从主家的珍视中看出它价值不菲。
只要一枚碎片就行,能给他换来一点点钱。
贪婪又卑劣的灵魂着急忙慌中无意许下愿望,四魂之玉便遵循其意碎成大大小小斑驳的碎片。
日暮环觉得自己分成了两份,一份将人类变成恶鬼,一份被辗转卖给奇怪的收藏家。
嗯,那个叫羂索的咒术师就是这么自称的。
他虽然邪恶、贪婪却足够伪善、谨慎,做出无数骇人听闻的事情还能全身而退,拥有对各种力量狂热的追求、反复实验的耐心、坚持不懈的钻研精神。
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四魂之玉青睐的灵魂,可惜他已经有……
有谁了来着?
四魂之玉在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里苦思冥想的时候,羂索已经拿到四魂之玉碎片五百多年,他的术式配合四魂之玉能够通过更换宿主的方式达到永生,周游日本列岛寻找关于这枚碎片的秘密。
终于从一个姓出云的男人口中得到四魂之玉的由来,通过几百年磨砺的情商,他轻而易举获得了出云先生的信任,听闻巫女将四魂之玉弄成碎片散落日本各地、寻找无望便打算自己制作的伟大梦想。
两个擅长实验的家伙一拍即合,在路边的茶屋聊得尽兴。
眼见到天色暗沉时出云才匆匆离去,只留下第二日在这里相见的口信。
羂索打算跟踪这位出云先生回家,不料在森林中遭到咒灵袭击,一晃眼便丢失了对方的身影,第二天甚至找不到初见时的茶屋。
这时羂索终于意识到他的经历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幻觉,并坚信这是四魂之玉的启发,从那以后致力于仿制四魂之玉碎片。
四魂之玉都没地方喊冤。
不过,真是令人食欲大开的灵魂。
好像嘴里都能尝到味道,唔……
异物造成的不适令日暮环砸吧着嘴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奈落从他眼前移开两根亮晶晶的手指。?
不是,他有病吧?
奈落抽湿纸巾擦干净指节上的水渍,才对着眼神逐渐聚焦的青年说:“你睡三天了。”
“睡三天你就能把手伸到我嘴……”日暮环捂着嘴坐起身,话还没说完看到身下的木板床和室内软转就一愣:“等等、我们在哪?”
“咒术高专的教师宿舍。”
“白童子呢?你从哪弄到最后一枚四魂之玉碎片的?”
奈落一边把人捞起来换衣服,一边讲述来到高专的意外,他巧妙略过白童子:“吸收完最后一枚碎片,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极了!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青年摸了一把自己连疤痕都没有留下的腹部,敏感察觉到奈落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平静,一把抱住男人:“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辛苦了!”
某人表面上不吃这套,实际上整只妖怪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轻松多了。
他替日暮环系好腰带之后,顺手在后面下方一拍:“正好晚饭时间,去食堂吃饭?”
不说还好,一提起日暮环就感觉自己能吃下整头牛。
他跟着男人走到高专的食堂,在不算豪华却也营养均衡的今日菜谱上逡巡:“现在高专食堂居然这么高级了吗?要刷学生证诶,我们两能点餐吗?”
奈落熟门熟路地拿出教师卡,“戈薇给的,吃什么?”
“拉面还是盖饭呢……”
“都点。”
“这个加料怎么设置,哇,我们当年怎么没有这种待遇?”日暮环在点餐的电脑屏幕跟前吱哇叫唤,从江户到大正、中间回来那半天他连手机都没摸两下,现在看什么都新奇得很。
所以在学生聊着天进来食堂的时候,他仍然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奈落身上,纠结是炸猪排盖饭还是酱牛舌盖饭。
“酱、酱牛舌更好吃。”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日暮环一愣,才看到神色莫名紧张、期期艾艾的神无。
“哇~谢谢神无,那就选这个。”
女孩竟然已经长到快到他肩膀的高度,纯白的高专制服定制成淑女的长裙款式,可能因为她完全不存在任何妖气和咒力,也可能是她本和奈落同源,在开口之前,日暮环都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教主大人?您怎么有空来高专,特地看神无还是日暮老师?”两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靠近,她们的制服是款式相近的黑色百褶裙,日暮环从发色上立刻认出这两个孩子的身份……
“菜菜子和美美子中午好,我是来蹭饭的,尝尝高专伙食怎么样~有没有推荐的菜,我可以刷戈薇的卡。”明明以前还是两个小哭包,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两人本来有点拘谨,听到熟悉的语调后才自然很多,菜菜子上前看了眼电脑屏幕,立刻摆手:“今天的都一般般啦,要吃好吃的盖饭果然还是要去市内,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
美美子在一旁笑着,没说话却也表现出赞同。
食堂门口还站着几个陌生的学生,和……
一头熊猫?
“它是夜蛾校长的宝贝哦,变异咒骸熊猫,旁边的女孩子叫真希,依次是狗卷棘和乙骨忧太,我们都是高专一年级。”菜菜子像个大姐头,介绍完同学又反过来介绍盘星教教主。
美美子就在旁边安静看着,偶尔才小声给日暮环补充一句。
想不到高专现在一年能招这么多学生,礼貌打过招呼,日暮环被神无领到餐桌跟前坐下,听她小声解释:“她们两不知道你失踪之后是夏油杰假扮你的事。”
日暮环点头有了心理准备,可在奈落去端菜时听到菜菜子的问题,觉得自己的心理准备算是白准备了。
“您和前男友什么时候和好了?”
奈落:“?”
日暮环手腕一紧,无辜道:“什么前男友?”
美美子指了指奈落的背影:“人见先生。”
菜菜子撑着下巴:“这些年在盘星教都没看到他,还以为你们分手,我爸哪里不好吗?”
日暮环:“不是?这和夏油又有什么关系……”
双胞胎不语,看他的眼神很是微妙,见到奈落坐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手机上给教主大人推荐银座好吃的餐厅了。
神无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果不其然感受到奈落杀人的视线,好在日暮环一把将后者拉到身边:“你别总那么专制,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饭后,神无带日暮环和奈落去找夜蛾校长,路上才解释清楚:“应该是夏油杰换衣服出入教主房间的时候,被她们两个看见了。”
奈落不承认自己因此生气过,一到校长室就主动让神无先回去休息。
高大的男人坐在房间里戳羊毛毡娃娃,五条悟也不知在一旁站了多久,看到人立刻笑嘻嘻挥手。
日暮环领着奈落进去打招呼:“因为一点意外一直没能和老师联系,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朗啊,悟前辈也看起来不错。”
夜蛾正道抬起头,上下打量日暮环之后才说:“好久不见,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
“确实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好惊险,让老师担心了。”这话日暮环说得真诚,他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在高专学习多久,却一直记得夜蛾正道对学生的关心。
五条悟缠着绷带,将眼睛完全遮住,直言:“虽然我从学生那里了解过,但可以麻烦你们说说那个虎杖仁的事吗?”
“他是个疯子,是个对四魂之玉疯魔的男人。”日暮环没藏私,将最后一枚碎片带给他的信息说了大半:“以前确实找过我谈合作,就拿了一枚假四魂之玉碎片。”
“原来如此,这才是和咒灵战斗不要太拼命的理由。”五条悟摸着下巴,“也就是说,为了制作四魂之玉,他还会来找忧太的麻烦。”
“会,即使他不能成功,也会无数次尝试。”
夜蛾正道说出了这次的真实目的:“那么真的四魂之玉在盘星教吗?咒术高层希望你们能交出来彻底封印进忌库。”
日暮环摊手,“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吧,而且四魂之玉已经不存在了。”
五条悟乐呵呵跟着笑:“这种说法估计也没有人会信啦,到时候那群老头肯定要找盘星教的麻烦的。”
“还记得我的术式吧,四魂之玉和那个黑珍珠一样。”日暮环伸了个懒腰,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至于找盘星教的麻烦,让他们试试呢?”
“那我就这么上报吧。”夜蛾正道重新垂下头,银色的针一下又一下戳在毛绒绒的玩偶身上,算是表明了自己不掺和的态度。
结束正经话题,五条悟身上那股正经气也立刻消散,上来就要搭上日暮环的肩膀,却被更快的胳膊挡住了手。
五条悟撇撇嘴:“占有欲这么强的话,男人容易感觉到厌烦哦~”
虽然隔着绷带看不见那双眼中的戏谑,日暮环也能想象出前辈贱兮兮的表情,推着奈落往外走:“不会不会,你别听他拱火,他就是嫉妒。”
“喂,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三人正往外走,一团红色的小球从走廊尽头冲了出来,奈落伸腿就要拦住,那团红色竟然快速拐过弯砸到五条悟身上。
后者也是熟练把小球接住举高:“哇!诸叶今天怎么这么晚了点!”
“哈哈哈,五条老师再丢高一点!今天是妈妈接我放学的!”黏糊糊的语调有点吐词不清,是个黑发穿着红色衣服红裙子的三岁小女孩。
这身火红的布料,让日暮环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果然,五条悟把小女孩举到日暮环眼前,“说起来这个是诸叶的舅舅哦,喊舅舅~”
在小女孩脸上盯了半天,才看出那双眼睛有些熟悉:“戈薇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诸叶眨巴着大眼睛,朝日暮环伸出手,“舅舅!舅舅抱!”
她笑得很甜,越看越像小时候的戈薇,日暮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小孩接到怀里,顺着她的话将人举高。
然后被嫌弃:“没有五条老师高诶……”
日暮环:“?”
五条悟立刻露出一口白牙:“诸叶是不是最喜欢五条老师,五条老师给你买草莓大福哦~”
“诸叶喜欢五条老师,但是最喜欢妈妈!”
百鬼也行之后犬夜叉都在外出任务,日暮戈薇一下课就去接诸叶回高专宿舍,后者虽然才三岁在高专耳濡目染下已经能熟练使用从犬夜叉身上继承的咒力,在学校里上蹿下跳。
好在学校中没有什么危险,她慢悠悠找到操场就看到她被日暮环和五条悟当抛接球玩,原本心里那点紧张和担忧荡然无存。
日暮戈薇:“……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一点吧!”
诸叶落进日暮环怀里,对戈薇笑:“妈妈,我也喜欢舅舅!”
“好了诸叶,环哥身体没事了吗?”戈薇和上次见面看起来变化不大,白色的高专制服衬得她成熟干练,一手就把诸叶拎到地上。
“已经完全好了,但我没想到竟然过去了四年。”在大正待的时间应该只有半年左右,现实却过去这么久。
简直像是梦一样。
“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戈薇的眼睛里很快蓄满水汽,她有些自责,“都怪我,不然你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
她和硝子从新宿回来的时候,日暮环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反转术式治疗好,可他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是令戈薇后怕。
日暮环在她脑袋上拍了两下:“那种鬼后来还出现过吗?”
提起这个戈薇更加羞愧:“没有……”
“所以这不就证明你的判断是对的吗?如果我不去解决四魂之玉,那么鬼就会来到我们的世界,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妈妈,不要哭。”诸叶没看懂,围着女人腿边打转。
五条悟将小诸叶抱起来:“是哦,环受伤肯定是他自己没有每天都认真训练。”
确实没有每天训练的日暮环欲言又止。
“那么四魂之玉,我听说盘星教有四魂之玉……”作为日暮环的双胞胎妹妹,她在回来之前就被叫去谈过话。
日暮环这么承诺:“没有,我发誓,真的不会再出现四魂之玉了。”
戈薇抹掉眼睛里的泪水:“太好了。”
五条悟把小女孩塞进戈薇怀里:“戈薇你带诸叶回去吧,我和环还要去找一下杰,他快等得着急了。”
这次他朝日暮环伸出手:“瞬移,试不试?”
奈落把手递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嫉妒心太强的话,男人也会不喜欢的哦~”五条悟哼一声,搭在奈落手腕上,只是一恍惚,便站在盘星教教主的办公室内。
在看文件的夏油杰无语道:“你能礼貌一点,起码在门外吗?”
“诶——我们之间又没有小秘密。”五条悟回家一样自然地坐到教主桌上,吃教主的点心。
夏油杰合上文件,看向另一边撑着奈落干呕的日暮环,“欢迎回来,教祖大人。”
从茶几上倒了杯水,日暮环咽下那股恶心:“我回来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
他苦笑一下:“至少还活着。”
五条悟吃甜点的速度很快,几句话之间就把桌子上的盘子清空:“有头绪了哦,这次袭击高专的就是当年偷走你身体的人。”
“虎杖仁?”
“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羂索,起码是……”日暮环掰着手指数:“平安时代的人,偷走你的身体是为了咒灵操术。”
“那岂不是活了千年?”
夏油杰从抽屉里面翻出对虎杖一家的调查报告:“这是盘星教这几年对虎杖悠仁的观察,除了身体素质特别好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是个普通的好孩子。”
“还是盯着,那家伙生孩子就没安好心。”日暮环闭着眼努力回忆,四魂之玉碎片留存的情绪和画面并不全面。
尤其是那段经历中污染四魂之玉的恶念,更多是来自那个被折磨到反复怀孕又流产的女子。
五条悟舔掉唇角的糖霜:“你说实话,他真的能制作出四魂之玉吗?”
“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出仿制品。”
“利用咒灵操术投放足够多的咒灵,提前告知咒术师,促使两者厮杀时抽出双方的灵魂,这次的百鬼夜行就是一个预演?”迅速理解其中意思的六眼看透了羂索的计划。
日暮环点头:“是的,他这样做出过几枚四魂之玉碎片,我说怎么能做得那么真,原来手上有真家伙。”
夏油杰无奈道:“如果是这样,咒术师不可能见死不救,战斗必然会发生,那该怎么做?”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在夏油杰看向他之后,笑嘻嘻道:“什么都不做。”
夏油杰听懂他的意思:“这样会有些危险吧,你的学生也被盯上了……”
“我的学生有我保护,当然不会有问题,但这次行动失败,那个家伙没有把握的话肯定不会再冒头了。”
体会过羂索有多会藏的夏油杰叹了口气,“我这次应该也去的。”
五条悟勾住他的肩膀:“你可是我们的隐藏武器,不到关键时刻还是藏起来更合适。”
“真正麻烦的是咒术高层中应该有他的内应,否则不会这么快就问盘星教要四魂之玉。”日暮环靠在沙发上,懒散地看向夏油杰:“教主大人,又要辛苦了。”
夏油杰感觉并不存在的青筋跳了跳,“你现在已经回来,就好好担上责任啊!”
青年顾左右而言他:“所以我的神龛有修好吗?”
第80章
新年伊始, 盘星教在最初的三天初诣的参拜热潮过去之后,依旧人潮汹涌,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善用互联网的教祖大人。
百鬼夜行之后,网络上便多了很多查不出ip的网友透露咒术界模棱两可的信息,甚至数次成为灵异论坛的热点话题。
乘着这股风盘星教制作自己的官方网站并对各种灵异事件展开科学分析之后,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帮助人们从灵魂中寻找力量的宗教,为盘星教吸引来一群年轻血液的同时,也被咒术协会当成了眼中钉。
虽然盘星教这个操作帮咒术协会隐瞒住咒灵的存在,可它迅速发展壮大和政客官员乃至皇室成员都搭上了线, 令他们不得不阴谋论这一切都是日暮环在自导自演。
刚送走一批虔诚的信徒, 园田茂就将咒术协会发来阴阳的邮件读给教祖大人听。
日暮环坐在刷得鲜红的神龛里, 埋头专注于挑选四魂之玉周边,随口敷衍:“爱怎么想怎么想,担心这担心那又不作为,那群橘子头除了知道围在隔扇后面给人判死刑,还有什么用。”
夏油杰坐在地台边缘看平板电脑,身上还是穿着他美名其曰能展现盘星教包容性的五条袈裟,不走心地附和:“因为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 比起这个世界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地位吧。”
园田茂面露难色:“虽然我们对这种灵异现象做出科学解释,但今年咒灵的数量比往年同期增长了两倍不止, 一个月收集的负面情绪快顶上之前三个月。”
日暮环包容地看着他,安抚道:“现在社会, 比起什么少子化老龄化、就业压力造成的贫困来说,故意贩卖的恐惧造成的咒灵才占少数, 放松一点吧园田,这不更体现了我们盘星教存在的意义吗?”
“咒术师消灭咒灵保护普通人,普通人却不知感恩的制造咒灵, 真是可笑。”夏油杰同样深沉,憎恶地点评:“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普通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杰,尊重地球生物多样性,这个世界是由复杂的能量构成的,周而复始地循环,这叫做平衡。”日暮环掌心出现一枚粉紫色的小球,不断重复被黑色诅咒填满到澄澈的过程,“盛极必衰,这是平安时代后咒术界一蹶不振的警告。”
“咒术师或者同伴、家人的死亡也该是循环中的一部分吗?”
“所有人都会死的,没有咒灵也可能是一场车祸,一次火山喷发……生命是宝贵的东西,无论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神官眼瞳里的琥珀色似乎比以前更浅淡了一些,但一晃眼那股冷调便消失了,仿佛只是光线变化产生的错觉。
日暮环伸手到神龛内侧掏了两下,拿出一盒子玻璃珠:“说起这个,高专被袭击之后我让神无做了点东西,捏碎后里面的咒力可以无视帐的限制向总部反馈定位,救援上会更加及时。”
这东西毕竟是新做出来的,只能在盘星教的咒术师之间实验试用,“不过你可以拿一些先去给高专的人用着。”
夏油杰神情终于松动了些,“谢谢。”
百鬼夜行一事本质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却到底还是因为当年一时疏忽被人抢走身体,才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不经意间就陷入一种自责。
日暮环走下神龛,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别情绪那么紧张,下周我们带孩子们去滑雪吧,戈薇抽中草津温泉滑雪场的两日滑雪票,干脆全家一起去玩吧。”
“全家?”夏油杰一愣,在他决定宣告死亡之后,最初几年还会远远看一下父母,到后来就干脆没有回去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啊,然后还有神无。”日暮环一边嘱咐园田茂订酒店门票,一边问:“正好你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要叫上悟一起吗?”
夏油杰视线外移,“我问问。”
这不太自然的语气令日暮环多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日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在滑温泉酒店碰头。
日暮环扫过当时在高专里见到过的白发学生,惊异地看向负责办理酒店入住的成年人:“犬夜叉?”
犬夜叉剪了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一套暗红色夹克配牛仔裤,回头打招呼:“环、环哥。”
“哟,这喊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日暮环目光落到客厅沙发上有些局促、抱着诸叶的狗卷棘身上,“戈薇呢?”
“长野正好有两个任务,五条和戈薇顺便带学生去了,大概下午就能到。”犬夜叉把房卡递给狗卷棘,“你和熊猫还有乙骨住一起,没问题吧?”
白发少年把整个鼻子以下藏在领口的围脖里,“鲑鱼。”
日暮环疑惑:“什么意思?鲑鱼怎么了?”
犬夜叉无所谓摊手:“他的咒术容易诅咒别人,所以习惯用饭团口味代替说话,戈薇可以理解但我完全搞不明白。”
白发少年一脸无奈。
“怎么出来玩还要做任务,咒术师还真是辛苦啊,从咒术高专退学真是太正确了。”日暮环拱了一把夏油杰,后者不得不承认在盘星教的日子确实比在高专舒服。
“房卡给我,先休息去了。”夏油杰从日暮环里随便抽了一张卡,扭头就走。
犬夜叉带着学生先回房间,日暮环盯着手上剩下的几张房卡,后知后觉:“可恶,他拿走了我的温泉大床房!”
奈落一直没有焦距的视线一凛:“我去拿回来。”
“算了,我们两住……我去问问能不能换。”盯着男人越来越黑的脸,日暮环只好改口,去前台加钱。
回到房间,日暮环在平板电脑上找了一些视频给奈落看:“你会滑雪吗?”
“游戏里玩过,感觉没有什么难度。”
“那我们先去试试?不然下午和小孩们一起,完全不会的话岂不是很丢人。”
这话一出口,奈落就知道是某个自己有包袱的教祖大人自己心里没底,有些可惜扫了一眼房间院子带的小温泉,“那就先去试试。”
两人放了行李,出门步行到滑雪场租借雪具,乘缆车上山。
日暮环靠在奈落肩膀上,晃悠穿上雪鞋厚后沉重的双腿,“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漫无目的、自由自在的感觉了。”
“嗯……”
奈落应得不太走心,青年把眼镜推到额头上才发现他在看网络上的滑雪教学视频,不知怎么地就被妖怪学习滑雪这个短语萌到,笑着拽他坚持不带帽子被风吹得到处乱飞的鬓发。
奈落顺着力道歪头,分神问:“怎么?”
“你认真学这个的样子还蛮可爱的。”日暮环笑得也蛮可爱的,奈落情不自禁低下头,在鼻尖即将相碰时,他忽然变了脸色。
妖怪抬起缆车的安全横杆,一把勾住青年的腰,从高空直接带着人滚进厚厚的雪堆里。
“干什么呀,还没到山顶诶……”
奈落抄起人就踩在单板上径直朝山下滑,“这是活火山。”
“哇,你这就学会了吗?真的不是飞的?也太犯规了吧!”日暮环在意的却是另外一点,直到听见巨大的轰鸣声才看向后背卷起漆黑浓烟的位置,“火山喷发?”
“轰隆——”喷发的火山看不见明火和岩浆,只有滚滚浓烟和大量从高处坠落的喷石。
“低头,小心石头。”奈落在雪道上留下一个蜿蜒的痕迹,避开砸下来的石头。
听到警告日暮环不仅没有低下头,反而扬起脑袋,指着上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两人在缆车上摇摇晃晃十来分钟的路程,下来却连两分钟都没要,“咒灵吧,直面火山喷发的恐惧,诞生咒灵也很正常。”
山下的游客中心人挤人,来自各个国家的游客举着手机拍摄视频,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才开始陆续避难。
橘红色的光突然伴随着大量黑烟从火山口突然喷射而出,甚至在瞬间产生火花一样的闪电,肉眼可见的气波连带着天空的白云一起震动,浅灰色火山灰冲破黑色火山灰腾飞上千米高空。
“嘭!”
然后才是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天色肉眼可见的暗沉下来,粘稠的岩浆顺着山顶的沟壑往下流淌,成为这片地区唯一的光源。
日暮环换掉雪鞋之后出来,眯着眼在山顶看到一个圆溜溜的黑色蛋壳状屏障,“奇怪,火山口那个黑色的是帐吗?”
“是,但我不建议你上去。”奈落脸色异常差,压住蠢蠢欲动的人类。
青年却舔舔嘴唇,“这种程度的咒灵肯定是特级吧?来都来了没玩好还不能吃好吗?”
奈落不赞同,自从回来之后,他差点就要把人类当幼猫一样娇养,此时不肯让步:“火山灰对人类威胁很大。”
“用蛛丝做个口罩,滑雪眼镜也足够了。”日暮环劝说几次无果,干脆甩掉奈落的手就往山上跑起来。
周围到处都是人,他动作极快,就连持续拍摄的摄像机中都只留下了一个极为模糊的黑影。
避免惊动人类,奈落不能动用特殊手段将人抓回,只能追在他身后,“有帐就证明上面还有咒术师。”
“能处理特级咒灵的,也就只有五条悟了吧……”
奈落应一声:“说不定等你跑上去,咒灵已经被他祓除了。”
“那你还不赶紧。”日暮环连忙跳进奈落怀里催促,“我的咒术也能使用火焰,也没有那么怕热。”
闻言妖怪只好抱着人朝火山口奔跑,海拔两千多米的山对非人类而言不算很难爬,两分钟后他们就出现在帐的边缘。
“这个帐不是五条悟的咒力残秽……”蜘蛛丝编织的长刀在上面轻轻一划就拉开一道供人穿行的口。
“是那个、抢了夏油杰身体的那个人。”奈落抱着日暮环,脚尖在没有没有被岩浆淹没的石头上轻轻借力,绕着巨大的火山口,寻找咒力汇聚的位置。
他避开滚滚翻涌的火山灰,因为无处下脚,只能将蛛丝的两端粘在帐上,以供站立。
“他在哪,打算调幅之后吸收?”日暮环整个脑袋都蜷在妖怪的颈间,帐里的温度算得上是滚烫,说话间吸进鼻腔的空气都烫得肺疼。
“持有四魂之玉的咒术师?”
听到嘶哑的男性声音,日暮环抹掉滑雪镜上的灰尘,看到穿着黑色斑点明黄色小斗篷的独眼咒灵站在滚烫的岩浆中心,双手拄着一根木质拐杖,笑嘻嘻像个和善的老头。
奈落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是特级咒灵,但不是今天诞生的,应该是个老东西。”
“你说谁是老东西!真是不懂得尊重!”那咒灵的独眼瞳孔骤缩,大喝一声:“老夫可是未来的新人类,漏瑚。”
同一时间,一个小火山头出现在奈落下方,猛得喷发出浓郁的岩浆。
“什么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有夏油说得那么复杂。”
话音刚落,伴随着胸口一阵刺痛,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咒灵后方响起:“夏油?他告诉你四魂之玉的事,但没告诉你他真名叫羂索吗?”
纯白的刀刃贯穿他的身体,这种伤害毫无……
淡色的火焰在他胸膛燃起,诡异、钻心的刺痛令他由衷感到恐惧,硕大的独眼中瞳孔却缩得像阵眼大,打出无数飞虫的同时猛得后撤,后知后觉地青灰色脸上全是震惊:“怎么回事?”
日暮环被腰间的力量拉走,借着蜘蛛丝给他的力量绕到另外一个方向再次挥刀:“我这边也全都是疑问呢,羂索已经不在帐里了,他该不会觉得你可以杀死我吧?”
“哈?你个臭小子在瞧不起谁?把四魂之玉交出来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咒灵双手合在胸前,“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温度骤然升高,淡紫色的火焰也从日暮环周身冒出,青年被热度呛了嗓子的声音同时说:“领域展开,黄泉国。”
浓重的硫磺味将他们包围,分不清到底是属于哪一座火山,紫色的火焰仿佛没有重量的油一样漂浮在橘色的岩浆之上,缓慢又不起眼地沾染上咒灵黑色的裤腿。
又来了,那种诡异地灼烧感……
明明这是在他的领域中!
裹挟着岩浆的岩石撞击向人类,白色的蛛丝猛得将其击碎,直冲而上扎穿属于咒灵的领域。
血镰和玫粉色的绸缎同时冲出,束缚咒灵的同时直接砍下他的脑袋,他翻滚着落进火山岩浆里,还在呆愣:“什么?”
咒灵的领域过快地被奈落打穿,日暮环及时收拢咒力没将他烧毁,没想到身边竟然出了个猪队友:“哇,怎么扔到岩浆里了!我还有问题没问啊!”
“好热好热,这里是什么地方?”堕姬刚出来,就难受得不行,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对手后就想回去。
奈落拽着堕姬的腰带,提着日暮环离开火山口:“别追了,再待下去你要被烫熟了。”
日暮环呼出灼热气:“我只烧了一半,算了……吃到就是赚到。”
帐不知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火山口再次喷发浓郁的岩浆,亮橘色的光芒从刚刚他们所站的位置倾泻而出。
堕姬飞得很快,她虽然是咒灵,但依旧和之前做鬼的时候差距不大,白皙的皮肤因为高热通红一片,被当做交通工具也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她虽然没有好老板,但有个好老板娘,一把两人送到山脚下,日暮环就分了一团咒力给她。
不知道咒灵操术的原理,但奈落保存咒灵的方式灵感来自于四魂之玉保管灵魂,构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用于容纳他们。
堕姬美滋滋钻回空间。
奈落不断将治疗的力量传输到日暮环身体中,“火山灰已经开始扩散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还好,对我的咒术而言这个温度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好说歹说,妖怪还是要自己检查一遍才放心,两人坐了摆渡车回温泉酒店。
火山灰已经洋洋洒洒落到了附近,露天温泉纷纷遭殃。
他们刚进酒店大堂,就看到正在打电话的犬夜叉,夏油杰招呼两人坐到身边:“你们跑去滑雪了,怎么这么狼狈,雪场那边没有这么严重吧?”
被这么一问,青年才从酒店的仪表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沿着滑雪镜外框一片黑黢黢的,脸上倒没什么灰,只是像只烫熟的虾子一样红扑扑的。
衣服裤子灰了一个度,差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难怪奈落放心不下来。
“没什么事。”日暮环见周围人多,绕到近前才小声道:“在火山口看到了帐,过去逛了一下,打了个咒灵。”
“帐……”夏油杰果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压低头上的帽子,用围巾把脸遮住:“是羂索?”
日暮环点头,怕他多想便没有多说,正好犬夜叉的电话也结束了,“戈薇看到火山喷发的新闻,我让她和五条直接带学生回东京了。”
“我们也回去吧,火山灰对肺不好。”夏油杰无奈地垂下头,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悟的电话,我接一下。”
日暮环擦了两下脸上的灰尘,难以忍受:“我先上去洗个澡。”
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干净衣服,青年脸上的红色已经完全退去,“东西收拾好了吗?”
一直保持着完美状态的奈落盯着窗外被灰尘覆盖的露天温泉,浑身散发出阴暗的气息。
“温泉而已,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就好了。”日暮环从后方拽住妖怪的大马尾,“但很奇怪,羂索看起来不像是故意引诱我们去……”
“在破坏帐寻找咒灵的时候,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离开了,只是他的咒力很微弱,我没多想。”奈落提起行李箱和人一起出房间,“大概羂索的目的只是这只特级咒灵,我们会上去才是他意料之外。”
“这是一只能和人正常沟通的特级咒灵,以前在高专的时候,没见过这种记载。”日暮环立刻将消息发给万能的园田茂,让后者去查。
奈落脸色很臭:“这个咒灵看起来已经诞生很久了,我猜测是源于人类对火山和大地产生的恐惧,寄宿于即将喷发的火山中,除了无法被普通人类看见,或许和妖怪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大堂里不少游客和前台商谈赔偿适宜,后怕地谈论着买票回家的事宜。
有人在抱怨难得出来玩碰上这种事,有的人在感叹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这么近距离看到火山喷发,各种各样的情绪从他们身体中流淌出来,成为躲藏在阴暗角落里弱小咒灵的养料。
日暮环随手弹死两只得寸进尺往人身上爬的咒灵,挤到大厅角落:“久等,我们回去吧。”
“我让园田茂叫了司机这会刚到,开车到火山灰不影响的机场。”夏油杰带路到外面,指着一辆面包车,“情况紧急,能装这么多人的只有这个条件了。”
日暮环无奈:“开车去机场?有这个功夫,都回东京了。”
夏油杰晃了晃手机,语调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上扬:“电车人多,五条少爷说请大家飞北海道。”
日暮环拎起拽着狗卷棘到处跑的诸叶扔上车,“那还等什么,出发!”
狗卷棘松了口气,摸了一把头顶不存在的汗。
犬夜叉嘿嘿乐着上车,“戈薇已经想旅游很久了,这下不用挨骂了。”
火山喷发的余威不小,幸好当天的风并不大,浓厚的火山灰团团围聚在这座许多年都一直沉寂的火山口。
“oi~大丈夫?漏瑚?”穿着黑色传统袴装的男人捂着口鼻站在焦黑的岩石上方大喊,翻滚冒泡的岩浆中应声浮起一个青灰色的脑袋,上面的火山头噗噗冒着哑气。
男人身边还站了一个由树枝构成的咒灵,见状也不担心岩浆灼伤,手上的树枝延长,捞出里面那颗愤怒的咒灵脑袋。
“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没问题?你根本就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类也有那么强。”愤怒的咒灵双耳都冒出浓烟,指责道:“还有,你的名字是怎么一回事?这难道是你的诚意、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