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啊？精神状态比她那天天对着实验数据发癫的老师还疯！
先挂断通讯，温不语低头看向手中，刚才被江湖拖把人塞过来的那张精致名片。
【极夜会，拆弹砖家——顾忆】
【叶络网账号：1113jujuejiaban1228】
拒绝加班？
叶络网就是那原理一大堆的通讯面板，她瞧着这账号新奇，正想搜过去，远处树林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且歪曲的嚎叫。
似哭似笑，刺得温不语忍不住皱眉。
她收好名片，抓出匕首望向声源处，在黑暗中对上一双突兀发亮的血红兽瞳。
引导系统的声音倏地冒出来：【恭喜触发重要支线：错位重复～】
不等她反应，周身场景便如玻璃破碎般，迅速分崩离析，再重组时已然是另一副景象。
一轮大到可怖的血月贴紧地平线，像在观察监视的恶魔眼瞳。枯树林遍地焦黑，尖刺藤蔓肆意生长，四面八方皆无生机。
禁区。
但是多年之前的，大概还是精神牢笼。
然而这并不是温不语当下的首要关注点，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
一只兔子。
准确来说，是意识寄托在当下时间线的这只兔子身上，五感相通。
是只棕毛兔子，后背几道划伤，毛发被血打湿成一簇一簇。浑身都泛疼，应该有不少内伤，显然活不长，此刻正蜷着等死。
“……？？？”
温不语难得出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防止设定更新，她脑内猛敲引导系统，查询精神牢笼，对方也没含糊：
【受害者被称为[笼主]，其中场景与人物都跟随笼主的潜意识设定。】
【外人误入时可能会被随机安排新身份，也可能附身包括笼主在内的某个生物……有点像快穿？前者身穿，后者魂穿。】
温不语气笑了：【哈？】
笼中笼？这笼主总不能是只兔子吧？还是笼主觉得她像兔子？这么脆弱的生物？
依稀记得，拆解精神牢笼有两个方法，一是帮笼主走出阴影，二是直接把笼主砍死。
脑内响起精神值加速下降的警告，她正闭眼思考着是一头撞死还是退游重来，就听见阵脚步声，缓缓由远及近。
防止被捡去烤了吃，温不语往隐蔽处挪挪，但毫无成效，于是转而开始冷静地思考兔子怎么杀人，抬眼时却撞进片毫无波澜的红。
是位红眸黑发少年，五官生得干净，但神色恹恹，垂眸扫下来的视线冷冰冰，不含情绪，没多少活人感。
……哟？
还是等会儿再一头撞死吧。
就冲着这张能冻死人的脸，她一眼认出这是小时候的燕无赴。
十一二岁的年纪，体态清瘦，半身浴血，像刚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兽爪抓伤，汩汩向下淌着鲜红，被他敷衍地甩掉。
小少年沉默着蹲下，伸手想抓她。
温不语本能去避。
二人对抗几个来回，燕无赴无奈地轻戳她脑袋，像是真指望一只兔子能听懂似的，放软声音哄：“不要乱动，给你疗伤。”
温不语：“……………………”
刚刚就应该一头撞死的。
听得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勉强洗净沾血的毛，简单处理伤口后，小少年就用外套把兔子仔仔细细裹上好几圈，抱着走两步又停下，才想起来似的，匆匆忙忙给她扒开一个呼吸的小空隙。
温不语：“……”
行了，知道你没养过什么活物了。
这敷衍又认真、别扭又关心、不顾死活但又稍微顾点的感觉，和她小时候救一只受伤黑猫时一模一样，虽然最后猫还是死了。
……
燕无赴脚程很快，转眼就带她回到一间勉强能住人的小木屋。
“嫌我死得不够快么，特地指挥三百只异怪围攻我？”嗓音淡淡，像潭毫无希望的死水。
一颗黑红的巨大数据团浮在空中，发出温和悦耳的电子音：【我是为了你好呀亲爱的，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嘛～快说说，它们数据如何？】
“……统一度89%，情感2%，体质52，韧性31，未达标，但不排除适合的例外。”
【2%的情感已经注定这是群失败品，不会有例外。你也要引以为戒哦，我作为游戏主系统，是特别特别看好你的~】
“药。”燕无赴眼都没抬。
桌上，几串代码缓缓凝聚成绷带药品。
他正欲伸手又顿住，余光偷偷瞥着她纠结片刻，最后还是转身，动作隐蔽地把她整个调转方向，不给她看上药过程。
温不语：“……”
怎么，还怕吓着兔子？
你濒死的样子我都见过。
等她叛逆地一点一点转回去，只见小少年上身赤裸，从胸口到腰腹满是伤疤，或深或浅地交错在冷白皮肤上，触目惊心。
而他正手持匕首，垂眸干脆利落地剜掉伤口四周发黑腐烂的肉。
下刀极狠，视自己如死物，分明疼得呼吸都打颤，冷汗布满额头，却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主系统却不太满意：【再快些处理，你的头发也该修理一下，长发只会增添致命破绽。】
燕无赴这时的黑发还未及腰，只在过肩处蓄成短短的狼尾，还有几缕乱七八糟地翘着，像是他自己随便削断的。
他抬手捏住发尾，摩挲几下后又松开：“不想修，就这样。”
【为什么？听话，这种平添弱点的……】
话说一半，主系统发现兔子的存在，一股被窥视感瞬间笼罩过来，让她本能厌恶。
电子声调瞬间扭曲：【等等，亲爱的，告诉我，你一定是想把它烤来吃，是不是？】
温不语：“？”
我烤你大爷。
见被发现，燕无赴索性抱起兔子，一字一顿认真坦白：“不是。它伤得好重，我想救它。”
【……你再说一遍？】主系统原先温和的声音骤然冷下来。
“我说，我想救它。”他语气中竟透出几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可以罚我，或者再加几轮任务考核，只要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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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下——”
啪！
话音戛然而止。
无形力量掠过，小少年的脸被一巴掌扇得偏向左侧，那处瞬间显出一个通红的掌印。
他竟像是习以为常，或早有预料，连片刻愣怔都没。只是平静地转回头，话里没有一丝波澜：“可以吗？”
【……垃圾！垃圾！！！】
主系统骤然暴怒，震声怒吼。串串数据竟隐约凝聚出一个头戴王冠的身形。
【让你这个废物留下自我意识就是麻烦——你简直是我培养过的最垃圾的反派！！！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
温不语的呼吸滞了又滞，清晰感觉到小少年环着她的手在抖。
这人长大之后确实毒舌刻薄得让人想捅刀子，但现在这个这么乖，那大数据坨子怎么下得去手的？
挨过这堆骂，燕无赴垂着眼再次低声承诺：“我保证不会影响……”
【住嘴！你知道你现在应该最应该保证什么吗？！】主系统仍在怒吼。
【你应该保证把这些无用的怜悯都抛开，没有东西需要你去保护拯救！你不需要善良！】
【去憎恨这个世界！去血洗那个将你视为异类的地方！去衬托国王的光明正义！这才是反派该干的事！残忍暴戾才是你的设定！！！】
【听话好吗？听话！现在！立刻！马上！把兔子杀了！丢出去！！！】
听得温不语心头直冒火。
这是游戏主系统？完全是个控制欲极强、只会指手画脚的疯子。
眼下，任凭主系统如何尖叫怒吼，燕无赴都还是那副模样，半垂着眼，情绪平平：“这话你说过上千遍了。”
“一不让我出禁区，二不还我记忆，三不收走我的自我意识——你觉得我现在最烦的是那虚无缥缈、人为杜撰的血亲，还是你这疯疯癫癫的东西？”
【哈……哈哈……？】
主系统难以置信地笑起来。
哐当两声，狂风撞开窗户，桌上药物乒哩乓啷被扫落在地，瓶瓶罐罐碎的碎、烂的烂，酒精碘伏刺鼻气味四处弥漫。
燕无赴第一时间捂住她的鼻子。
【你还敢嫌我烦？！药是我给你的，屋子也是我给你的，没有我，你哪能得到这些东西？你一刻都活不下去！】
“我早就想死了。”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这话一出，主系统又忽然换回先前语气，话里有种扭曲的诡异：【哈、亲爱的，别这样嘛，人的生命最宝贵啦。】
【但想保护别的东西，自己必须要有一定实力，所以亲爱的——以你现在的伤势，再去扛五百只异怪围攻，活着爬回来就行，不过分吧？】
这玩意有病吧？
气得温不语想给主系统植个病毒。
她算是猜到燕无赴的性格成因了，面对这种疯疯癫癫、莫名其妙的控制和命令，换谁都想叛逆反抗，把这玩意爆破。
但就算他此举是在反抗刻板标签，这只兔子也和她那只猫一样，早就内脏破损，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死亡，没必要——
“好。”燕无赴答应得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