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棠昏沉睡梦之时,太子正在书房与一男子密谈。
“殿下,贺开霁提供的证据并不足以扳倒崔尚书,可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子站在窗边,雨后清凉,夜风拂面,远眺之下仿佛能看到陛下的太初殿。
原本就没想过这点证据就能扳倒屹立多年的崔尚书,不过是投石问路,试探陛下的心意。
若陛下愿意彻查,那就依圣明查;若陛下仍旧要息事宁人,那他就另谋他图。
这啃食江南多年的蛀虫势必要抓。
“依周侍郎所言,下一步该当如何?”
周世达任职户部侍郎十余年,对崔尚书知之甚深,手上也有些把柄。
他撩起衣角,恭敬跪下,“殿下,贺开霁不过一介御史,臣愿明日再行上奏,弹劾崔钟林中饱私囊,鱼肉江南。”
太子望着漆黑而混沌的天,又感慨又似打禅机,“雨急露重,这门看来是出不去了。”
周世达不明就里,抬头看向殿下,面容青峻,身形如竹,“请殿下明示!”
太子转身,笑着扶起周侍郎,“侍郎为国为民之心可表,孤在一日,必当保你一日。”
“这次,你可能要吃一些苦头,但孤会保你性命。”
铁骨铮铮的周世达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为人臣者,最想要的不过是君王垂青,此时上谏,定然凶多吉少,殿下却给了承诺。
“如今风雨如晦,还望殿下多加珍重。”
次日,周世达于殿上领衔上奏,不同于贺开霁的弹劾,周侍郎是掐着崔钟林的命脉去的。
这把火瞬间将朝堂都烧了起来。
太子也将周世达送去大理寺,看上去是一副要维护崔尚书到底的做派。
下朝后,他面色黑沉地回到东宫,整个人压抑地像一团想要发泄却又无从发泄的黑雾。
他屏退左右,自己打着竹伞往寝殿走,还未走到就听到一阵欢笑声。
抬起竹伞,就看见云棠正站在屋檐下,接檐上的雨水玩。
“太子哥哥!”云棠高兴地扬着手,“快来,这雨水凉凉的,很舒服呢!”
太子的眸光轻描淡写掠过柔软的乌发、自然饱满的面颊,软唇如桃花粉嫩,从衣领里露出来的脖颈细白、漂亮。
他忍不住起了遐思,想要伸手握上去。
虎口贴着她的下颚,感受她跳动的、温热的脉搏。
想看她纯粹的双眼沾满情|欲,想听她喉咙里挣扎时的细碎声音,想要在她身上低喘释放。
“怎么了?”云棠问道。
太子沉默片刻,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看向院中的花草影壁,喉结轻滚,眸中情愫晦暗。
云棠看他沉默不语,想来是朝政累人,便也不再说话。
清月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宝盒走了上来,“殿下,这是中书令府送来的东西。”
太子瞥了一眼,没有动作,倒是旁边的云棠有了动静,“是华姐姐派人送来的吗?”
沈伽华是中书令家的女公子。
“是,是沈姑娘派人送来的。”清月打开雕花的宝盒,里头放着一张纯白的丝帕,右下角绣着几杆翠绿挺拔的竹子,错落有致,十分好看。
云棠伸过脑袋仔细看,啧啧啧,华姐姐的绣工真不错。
虽然她不喜欢中书令,但华姐姐不一样。
自古就有手帕传情的习俗,华姐姐什么时候竟对太子哥哥起了这心思?
云棠手上有雨水,便用手肘轻推了推他,“哥哥,这意思,你懂得吧?”
太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可是华姐姐的绣帕诶!
她若是个男子,能被华姐姐这样六艺精绝,又温柔善良的京中贵女垂青,半夜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是闺中女子的绣帕啊,哥哥你是呆瓜吗?”
太子仔仔细细地分辨她脸上的情绪,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最终只有一声叹息。
他转身进了殿内,云棠跟在他身后,对着清月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哥哥真的是呆瓜。”
两人还未落座,就看到小侯爷跟阵风一般刮了进来,圆圆的眼睛扫视一圈,最终落到清月手中捧着的宝盒上。
一个健步上来,看到宝盒里的帕子,喜笑颜开。
“哈哈哈哈哈哈,她果然给我绣了!”
“看看!看看!”
云棠正喝热茶,听到这话不防舌头被狠烫了一口,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呜”。
竟然是送给小侯爷的!
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条道上去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小侯爷拿着那方丝帕,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呜呜呜呜呜!!!”
太子递过一杯冷水,说,“她说她是呆瓜。”
云棠转头怒目而视。
“啊?”小侯爷没懂其中官司。
云棠也顾不上太子,烫红的舌头缓了过来,拉上小侯爷就走。
“你和华姐姐是怎么回事?快跟我细细说来。”
小侯爷傻笑着摸摸后脑勺,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连带着热闹和鲜活也走了出去,只剩下主位上的东宫太子。
一人饮茶,一人寂静,一人看雨。
午后,陛下身边的王常侍带着一道圣旨到了东宫。
太子监国以来,纲纪松弛,或有包庇之举,禁太子于东宫,任何人不得见。
顺带调走了太子回京监国处理过的所有奏折。
天子威怒,东宫如临深渊。
“太子爷不必过于惶恐,陛下这是怜惜您辛苦,想让您休息将养呢。”
王常侍话虽如此说,但现在满宫里谁知道,如今陛下和太子亲情淡薄,父子相疑甚深。
相反,淮王殿下就更受陛下宠爱,时常近身说话,承欢膝下。
太子此时脸上已是青白一片,手指紧紧捏着案几,指节都泛了白。
“王翁,父皇圣躬安和否?”
“李太医神医妙手,陛下圣躬康泰,殿下无需担忧。”
话毕,王常侍带着一群内侍,将四五个箱笼一道抬走,东宫朱色大门缓缓关上,“哐当”一声,落了锁。
太子惶恐、畏惧的神色消散殆尽,锋利与冷嘲如一层寒冰附着于黑沉沉的眼眸之上。
这下好了,无论天晴天雨,谁都出不去了。
他转身时看到云棠站在廊下,一只手扶着栏杆,眼里惊慌。
大概是被这阵仗吓到了。
他反附身抱起一直在脚边打转的小白犬,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它长长的白毛里时隐时现,小白犬被揉地眯起了眼。
太子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将怀里的小狗递给她。
“没事,玩狗去吧。”
云棠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忧,贺开霁和周侍郎接连弹劾崔尚书,太子哥哥却反而发落了贺周两位,崔尚书安坐家中。
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维护崔尚书。
但朝政之事,她不好言语,只好一步三回头抱着狗走了。
当天入了夜,落锁的东宫门外来了一位贵人,她身边的侍卫腰挎长刀,左右侍女提着漆金流彩的五角宫灯。
门口戍卫的一众兵士列队阻拦,“皇后娘娘,陛下有旨,封闭东宫,任何人不得入内。”
皇后抬头看着巍峨的“东宫”二字,眸中的神色愈发坚定。
“忤旨。”
戍卫兵士吓得哗啦啦跪了一地。
“过后本宫自会去请罪。”
话毕,未让人开锁,而是直接让随身侍卫砍断锁链,重锁“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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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声落地,厚重的宫门缓缓推开。
她将人都留在宫外,自己一个人提着裙摆,走入东宫。
太子在里面早有人来报,说皇后娘娘闯宫,他听后让宫人重新为其束发更衣,并特意嘱咐。
不要让云棠出来。
云棠原本今日要回她的昭和殿,但下午出了封宫禁足的旨意,她担心太子,便在兰若庭住着。
清月领了令旨下去吩咐宫人,严加看管好兰若庭的出入,不许宫人乱说话。
东宫里司寝的女官领着两列人,手捧着安眠熏香、绸缎枕巾等物件,正好被清月碰到。
清月停下脚步,喊住了那一行人,“殿下床榻今日不必收拾,都下去吧。”
女官不解,这如何使得,殿下不过只是禁足,她们难道就要作践起主子?!
清月不欲多加解释,“下去吧,无事都不要出来。”
她看着黑压压的天,连颗星星都没有,心里也惶恐不安,太子虽和陛下政见时有相左,但是封宫禁足却从未有过。
君心难测,今日只是一道封宫圣旨,明日可能就是一道废储的圣旨,圈禁、流放都是随时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思及此处,她浑身冷得直打哆嗦,难怪皇后娘娘要深夜闯宫,形势变化可能就在一夕之间!
此时,俩亲母子在正殿坐着,宫女奉茶后都退了出去,连带着随侍在门口的宫人都退出去一丈远。
“母后不该深夜闯宫。”
见儿子神态无异,她略略放心,“今日这遭到底是所为何事?”
“江南的贪腐案,陛下斥责我阻塞言路、执政不清,涉嫌徇私包庇,”太子道,“包庇户部崔尚书。”
皇后心中一寒,想起那日送春宴,送了崔家女公子一对玉镯,若被有心人说与陛下,恐怕更是一件凭证。
“你有没有?”皇后问道。
太子摇摇头,“崔尚书是陛下的钱袋子,没有陛下首肯,就算证据确凿,也有转圜余地。”
“陛下封禁东宫,是在平朝中物议,也是不让我继续管江南贪腐案的意思,等这事了了,陛下自会让我出东宫。”
听完这话,皇后那颗吊在嗓子眼的心才略略放下,但她总觉得事情未必这么简单。
“我听说沈贵妃前头想让云棠嫁贺探花,但你将那探花给打了,还关进了大理寺,”皇后今日按捺不住闯宫,也有这一层忧虑在,“你方才说得冠冕堂皇,难道真的没有一丝私心在?!”
太子端起茶杯,薄薄的眼皮垂下,盖住一向锋利的眉眼,他浅酌一口,没有接这个话头。
“母后回宫前先去陛下宫中请罪,自请封宫,在儿子没出东宫前,闭门锁户。”
顾左右而言他,皇后知道自己猜测为真,心中气恼:“这一缕情丝沾在眼睛上,就叫你昏了头了!她是什么人,是你能染指的人吗?!”
“你舅舅长居西北,思明不过五岁就留京为质,为了你的太子位,他们父子长年生离,每年你舅舅回京述职,我都不敢见他。”
说到此处,皇后娘娘红了眼睛,“蹊儿,你不能再错下去!”
太子看着烛光里母亲哀泣的面容,他走到母亲身侧,弯着腰轻缓地拍着她的背。
“儿子知道,朝堂、东宫乃至天下万姓,都是我身为储副的责任,我绝不会拿这些儿戏。”
皇后神色稍霁,抓着太子的手道,“你心里清楚就好,按我的意思,还是早早将她嫁出去为好。”
太子挣脱了开去,撩起衣摆在皇后跟前跪下,陈情道。
“但母亲,储副也是人,也有私心,我不想日后当个孤家寡人。”
“这个人,这件事,决计没有商量余地。”
门外不知何时就站着的云棠,听到这里,举步往兰若庭走。
“不要跟太子殿下说我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