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茄子等常见菜蔬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辣椒,玉陵县的人宁可一日无肉,不可一日没有辣,连日常吃的酱也是红辣椒剁碎而成。
垄上人家的菜园多分布零散,池塘后面一块两分地,门口河边连着坡上一小条,垄东这边河对岸还有一条八尺左右的菜地。
要种菜得先锄地,冬天的白菜、萝卜都拔了,留出一部分这段时间每日所需,剩余的晒了做干菜。
丛孝每天扛了锄头去菜园,杏娘坐在灶房收拾一大堆莴笋。摘叶子削皮对半切开后再片成两瓣,撒一把盐腌制一个时辰,摊在簸箕上拿到太阳底下暴晒,十天后就能收一小布袋莴笋干。
要吃时用热水泡开跟排骨或五花肉一起炖,莴笋干吸饱肉汁又带着自身特有的清香。
杏娘最喜欢的吃法是直接舀一勺酱腌制一晚上,在闷热难耐的三伏天口味不佳,一碗酱莴笋干点两滴芝麻香油,又辣又脆,吃起来嘎嘣爽口,食欲大增。
萝卜也是如法炮制做成萝卜干,吃法大差不离。
菜园翻地拔草收拾妥当撒下各类种子,杏娘留下一块地点豆子。这一茬的豆子主要就是为了吃毛豆,跟旁人家不同,恨不得一根草都要留到秋天卖了换钱,好像少一点就不能发财了。
杏娘秉着能吃就是福的人生理念,田地里的东西能吃的先给吃上,吃不了的再去卖。
自家种的东西还舍不得吃,非得抠抠搜搜省两口,在她看来纯粹是脑子有病,有福不会享。也是因为这没少被垄上的婆子大娘们嫌弃是个漏勺,吃啥啥不够,攒不来钱财。
杏娘拉了大女儿去房子后面的菜园点豆子,虽然老爹说不能让丫头干农活,但也不能真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年纪小可以干轻省活计。
屋子后面不像前面吵闹,风刮得树枝“呼呼”响,麻雀在树干上“啾啾”叫。
谁家灶房传来当娘气急败坏的呵斥“叫你不要玩水,不要玩水,偏要玩,这下好了吧,衣裳都湿了”,随之而来的巴掌打在屁股上的“啪啪”声,顽皮小儿的嚎啕大哭声。
杏娘在前面刨坑,青叶在坑里撒豆,严格按照她娘说的每个坑放三粒,绝不多放也不少放,手松多掉下去一粒还得捡起来重新数数。她的动作缓慢,杏娘几行坑都刨完了她还跟蜗牛似得慢吞吞移动。
杏娘也不催促,小孩子做事认真细致,恨不得每个坑里豆子的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她丢下锄头用脚拨湿润的泥土到坑里轻轻踩一脚,浅浅盖上一层,几天就出了苗。
点完黄豆杏娘打发走女儿,“跟何竹玩去吧,不要去水边知道吗?”
“知道。”青叶大声回应,跑远了还摆了摆手以示知晓。
这个时节孩童能吃的零嘴是一种紫红色或绿色外皮的刺苔,枝条缀满钓鱼钩一样的刺,在路旁、小沟边的灌木丛野蛮生长。
折断中间偏上的那一截,这一段刺少且新长出来的刺比较柔软,扎在手上也不疼,又是最鲜嫩的。撕掉带刺的表皮露出嫩绿、水灵灵的刺苔肉,吃起来有一点酸涩,之后就是满嘴清甜了。
青叶摘了一大把分给两个弟弟,一人拿一根放嘴里,一截一截往里送,嫩茎汁水丰沛,嚼一嚼连渣都能一起吞了,边吃边往家里走。
这样的东西大人是不耐烦吃的,剥皮拔刺的捣鼓半天还不够塞牙缝,也只有孩童不嫌弃。面对吃食他们有着无尽的耐心,毕竟在这零嘴匮乏的乡下,能吃到饭菜之外的东西全凭本事。
吃刺苔并不是它味道有多甜美,更多的是一种乐趣,独属于孩童的滋味。
青叶回到家把剥了皮的刺苔往她娘嘴里塞,“娘,给你吃。”
杏娘张开嘴巴咬下一小口,笑着夸奖:“真甜,我女儿真乖!”
两个小的见了急吼吼挤过去嚷着要喂她,杏娘每根咬一口,夸张地摇头,“好了好了,娘吃饱了,你们吃。”
此时日头正当空,杏娘在准备晌午饭,早上刚从周老爷子家买的小鲫鱼一直养在水盆,过了一个上午还是活蹦乱跳的。
手掌长的小鲫鱼肚子鼓胀满是鱼籽,肉质鲜嫩但是刺多,平常的吃法自是稍嫌麻烦。若是喷上一大勺辣酱,搭配几个本地拳头大小外皮鲜红果肉雪白的小萝卜,那就成了另一种味道。
两面煎的金黄的小鲫鱼咬一口,辛辣中夹杂着鱼肉的鲜美,由于太辣只能小口咬,这点刺也就无关大碍了。味道寡淡的小萝卜怎么做都不讨喜,此时浸染了辣椒和鱼的香味,也变得非同一般起来。
青叶和青皮一口萝卜一口米饭吃得喷香,两张油乎乎的小嘴辣的通红,额头上冒了汗,越辣越过瘾,白米饭都能多吃半碗。此地的孩童从小就能吃辣,青果则太小了点,还是吃他的炒鸡蛋。
青叶看着她爹夹一条小鲫鱼放嘴里,闭上嘴巴蠕动几下,吐出来就是一副完整的鱼骨架,深感佩服,哪天她吃鱼这么厉害就好了。
前几天禁不住馋她夹了一条,还不等吃完就被刺卡了喉咙,咽口水都疼,这下饭也吃不下去了。抽泣着倒握了烧火棍,大张嘴巴站在灶洞口请灶王爷解救,直到她娘收拾完碗筷才允许她闭上嘴巴。
喉咙倒是不怎么疼了嘴巴却张得酸,仍不敢吃东西,直饿到第二天早晨才吃上早饭。记忆是如此的深刻以致于她此刻只敢夹萝卜,筷子不挨小鲫鱼的边。
“娘,您知道谁家有香瓜种子吗?今年我想种点香瓜。”杏娘咽下一根萝卜问她婆婆。
分家还是有好处的,往常地里种什么都是老人说了算。年复一年都是那几种,她也不好为了点吃的折腾新花样。分了家就不一样了,当家做主的成了自个,想吃什么就种什么,也不用怕别人说嘴。
陈氏一脸为难样:“天要下红雨哦,我上哪给你找香瓜种子去,这么稀罕的玩意可不多见。”
杏娘皱眉,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犯不着做出这般模样吧?好像她故意刁难似的。
丛孝插话:“你先到处问问,实在找不到我去镇上一趟。”
杏娘应一声好。
饭后丛三老爷去杂物房搬出一堆农具挨个检查,哪个生锈了需要打磨,哪个松散了需要加固,这都不能马虎。眼看着就要春耕了,到时出了岔子白耽误,农事可不等人。
“这个枷柦是不是松了?”丛三老爷举起来细细打量,双手握紧左右晃动,枷柦发出木头相撞的“咯吱”声,他压低身子凑得更近,皱眉看向中间连接处。
丛孝接过枷柦上下摩挲,“唔,接口处松动了,问题不大,我加固一下就成。”
“要不还是重新做一副吧,这可是给老伙计耕田用的,它要是戴着不舒服多受罪。”丛三老爷担忧地建议。
“爹!”丛孝忍俊不禁,“真给娘说着了,您待家里的水牛比亲儿子还亲。就算我想做副新的,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这种形状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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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有心平常多留意,碰到这种树杈子捡回来,我得闲了就给您做。”
他又仔细端详片刻,自信地补充:“再说了,您就算不相信我的手艺,也总该给我个机会试试,等我修补好了,您再来评判。”
说得老爹也“嘿嘿”笑了,“水牛可比人好使多了,我们都靠它吃饭哩,可不敢怠慢了它。”
丛孝去杂物房找出锯子、刨子、墨斗等一套家伙什,又翻捡出一截短木头,撸起袖子干劲满满地摆好条凳。
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活计时,丛孝仿佛回到了那个青葱少年。刨子在木头上剐蹭的“沙沙”声,卷起的木屑比精美刺绣上的云纹还漂亮、舒坦,碎粒掉落地面轻微的响动,两手前倾,身子规律地一前一后起伏。
他神情端庄严肃,双眼湛湛有神,不时停下动作拿起来比划大小。即便只是一块小小的木头,他也化身成一名合格的大夫,一丝不苟地对待面前的病人,毫不怠慢,全力以赴。
回到房间的杏娘拿起一条短小的裤子抖动,屁股对应的位置上赫然两个圆溜溜的大洞,边缘处稀疏起毛有扩散的趋势。
她打开箱子挑拣一番找出一件旧衣,拿过柜子顶上的针线笸箩。捻着线头在唇上轻抿一口,就着微湿的线头穿进针眼。
这个小儿子真是起错了名字,他才应该叫青皮,简直是皮的没边了。
人都说三岁看老,他就正好三岁,已经能看出长大后闯祸头子的影子。比他大了两岁的哥哥都没他这么能折腾,不是她小气舍不得给孩子置新衣裳,实在是无论怎样的布料到他这里只有一个颜色——黑灰色。
所有的衣裳不是袖子磨烂了,就是屁股上破了洞,她就搞不懂了,小儿子的两屁股蛋上是不是长了荆棘刺,怎么这么轻易就破了。
起初她还隔三差五的给他换新裤子,后面合计了一阵,照这个损坏的速度来换,就算家里是开布庄的也要亏的倾家荡产。
索性他自个毫不在乎形象,即便穿得跟个小叫花似得也照样神气十足地爬上蹦下,一点也不怯场,她也就听之任之了。每次裤子破了就剪一块旧衣补上,补个两三次再换新的,以此来节省布料钱。
杏娘一边在心里埋汰小儿子,一边思索家里的生计大事——养鸡。
丛家以前是怎么过活的她不清楚,反正自她嫁进来家里就没养过鸡。陈氏是万事不沾手,能不干的活尽量不干。林氏是嫌鸡屎满地鸡毛满天飞不体面,有损她读书人娘子的身份。
大人无所谓吃什么都成,杏娘自小跟着李老爷子识得几个字念过几本书,粗略通晓养生医理,晓得孩童断了奶吃食就得跟上。不说每天大鱼大肉,乡下人家过日子没这么过的,至少鸡蛋不能少。
小儿胃小,不同于大人的咸辣,吃的清淡寡味。有碗炒鸡蛋摆着,喂饭都能快上一刻钟。
以前家里吃的鸡蛋都是杏娘掏钱找邻里买的,不光孩子吃地香甜就是大人也跟着沾光能夹上两筷子。既不用他们出力又不用出钱,自是人人没有二话。
现在杏娘却不愿意继续吃这种哑巴亏,都是庄户人家,凭什么旁人家能养鸡自家却要买蛋,没这个道理,谁又比谁金贵了。
可她打小就没干过这种活计,老李家也是没养过牲畜的。杨氏手头银子足,李老爷子的生计所需,老两口的吃穿用度颇有些讲究。
这事需得好好合计才行,杏娘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