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三更
“这回从平昌县回来, 十二郎没去瞧一眼府学么?可要比咱们族学大太多了。”
范愚还在发呆,范有宁接过了话头。
“府学说是官办学宫,实际上却是学庙合一。在教授生员的同时, 还是负责祭祀的文庙。”
范有宁说得头头是道,明明还是个县试都还未通过的学生,却连府学兼作文庙都已经摸得清清楚楚。
同拉范愚去看义诊时候的包打听模样一般无二。
听到范有宁那句“学庙合一”,范愚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白雾散去之时,他就觉得显露出来的新建筑庄严肃穆, 不太像是学堂。若是学庙合一, 兼管祭祀, 倒无怪乎令人有凛然之感了。
比起江南常见的青瓦白墙, 建筑页面里头, 放在族学旁边显得有些突兀的红金的配色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闲聊让时间过得飞快,原本也在用饭的众人早就已经各自回屋休息, 只剩下三人毫无所觉地在那谈论府学。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 周围已经空空荡荡。
努力放低脚步声回到屋里,才发现原本该早早入睡的范有成等人还清醒着, 正盘腿坐在床榻上, 等着他们回屋。
“听先生说, 你们三人都要转去经学馆念书了么?”最先出声的竟然是平时更沉默些的七郎范有明。
他和范有宁年岁相仿, 比之大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进度却要远慢于三人。
原本范愚刚入学时, 他还说过被身为督课的小叔要求,课业上断不可落后于年幼许多的范愚。
但等到祝赫和范愚分别拿到县试案首时,范有明就已经决定不与两人比较,转而又把同龄且向来惫懒的范有宁换回了比较的对象。
却没想到不仅这两人早早通过了府试,连范有宁也闷声完成了小学的课业, 即将一道转去经学馆。
这会儿问话的声音低沉,范愚都能从中听出来课业上比不过同窗给他带来的苦涩。
只不过范愚并不同情他。
范愚自己曾经因为醉心学业搞得经调理已有好转的身体恢复原样,而祝赫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认真多学了一年才去考府试。
至于范有宁,原先再怎么懈怠,被两人要考府试的消息鞭策之后也能打起精神,在短短两月时间里粗略学完一遍四书且流利地背下来。
而此时声音苦涩的范有明,不仅天资愚钝一些,范愚甚至从没在他身上瞧见过努力二字。
科举残酷,功名又岂是口中说说就能轻易拿到的。
与其这样一边说要考科举,一边在那消磨光阴,还不如索性同范有成一般早早放弃,也活得蛮自在。
才刚想到范有成,少年因为变声而有些粗哑难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未来状元郎下回打算何时下场?”
这人还在坚持喊范愚“未来状元郎”。
还没回答,范愚的余光扫到了表情瞬间惊恐的祝赫。
愣了愣神,范愚想,他猜到了祝赫在惊恐些什么——祝赫和范有成的年纪没相差多少,范有成的声音乍然变难听了,向来注重自己形象的友人这会儿定然是在担忧自己的声音。
想象了一下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一开口却是此时范有成的嗓音,范愚险些笑出来声。
连忙假咳了一声,范愚左手空握成拳,抬到嘴边来掩饰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唇角。
压下笑意,范愚回答道:“得过两年才能考院试,祝兄应当与我一道考。”
想到不管多久他们以后考,往后都不在同一个课室里头学,再不是同窗,范有成哼了一声,又问道:“等转去了经学馆念书,你们三人可要搬去别的屋睡?”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发现彼此都不清楚问题的答案,只能回答道:“先生并未提及,想来应当是不用换地方的。”
范有成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明明对这回的答案还算满意,面上却特意做出一副“我不在意”的模样,然后把自己塞进了被窝中,用身体行动来宣告这次谈话的终止。
既然往后依然睡在同一间屋里,那不舍的情绪似乎也就不是很必要了,范有成想着,佯装出了已经睡熟的模样。
次日一早,范愚照例早起想锻炼一番,却没想到往常嗜睡些的祝赫也跟着起身,还特意轻声喊醒了范有宁。
放轻脚步走到门外,祝赫才出声道:“阿愚今日便不锻炼了罢。头一日转到经学馆念书,你我三人都不甚熟悉,不如早些去课室。”
虽然因为想到要一整日对着堂叔的脸而心情不大好,祝赫还是这般提议道。
事实证明早些起是有用的。
范愚往常锻炼时候,只在几人夜里休息的屋前活动,从没绕到过经学馆那侧。
这回三人都提前去用饭,才发现经学馆年长些的学生们都已经在了。
祝振正站在门口,瞧见三人并肩走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昨日忘了同你们说,经学馆每日的早课都要比蒙学馆再早半个时辰。”
原本想早些到课室的念头泡了汤,好在误打误撞,恰好赶上了经学馆的早课。
范愚这才意识到,单独指点文章时候还算和蔼的先生,事实上如祝赫所说,严厉得很。
经学馆的规矩要比蒙学馆多上不少,课业也更重,但好处就是严师出高徒。
连进了经学馆就习惯性想继续混日子的范有宁,也在鞭策之下奋发向上了,次年二月,虽没中案首,却也得了个县试次名。
至于范愚,既然已经把小三元设成了这两年里的目标,自然越发努力。
经学馆里头,除却范愚和祝赫,也还是有一两个学生过了府试的。
同时有先生的教导,有系统的助力,还能够和同窗交流讨论,范愚的学习进度飞快。
到范有宁考完县试回来时,系统给范愚的打分已经从三项都在60上下,再度提升到了八开头。
就是不知道等考完院试之后作品库的打分还会不会再降低。
但学习进度的推进还是有代价的。
在经学馆念书的两年时间里,范愚成了悬济堂的常客,断断续续地抓药调理身体,偶尔着凉生病也是到医馆走一遭。
虽说宋临依然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回回都要等把脉之后才能叫出来范愚的名字,但叶质安却已经和范愚建立起来了友谊。
只不过是萦绕着清苦药香的友谊。
范愚沉迷于学业之中,哪怕有祝赫的监督,也时常乱来。
手中只要有本书在就会把医嘱抛之脑后,仗着有系统在,还时不时熬个夜,躺在床上读系统书库里头的书。
到后来,白日里显露出来的困顿模样比嗜睡的祝赫还甚。
于是祝赫总是在惊讶范愚所知越来越广的同时,对他渐深的黑眼圈表示疑惑:“阿愚你明明每晚都睡得充足,怎的瞧上去比我还困些?”
纵然宋临是世间难得的神医,但在要考虑用药价格的同时,还撞上个范愚这般不听话的病人,也实在没什么办法。
宋临记不住病人的模样,但向来为病人着想,叶质安便不同了,向来最看不惯不遵医嘱胡乱糟蹋身体之人,遇上范愚的结果,便是他挥笔写就的药方味道逐年古怪起来。
锻炼了两年,范愚也没能练就一身对着药碗面不改色的本事,反倒每月必定要去一趟蜜饯铺子。
按理怎么说也该习惯了,可惜随着范愚次数越来越多的折腾,叶质安开发出的全新味道也在不停增长进化。
两人熟悉起来后,范愚为此还不止一次当着叶质安的面建议他转行去做个厨子算了。
“叶兄若是去开个酒楼,愚必定捧场。”
叶质安回回都是一笑了之,直到有次被宋临听见,向来儒雅的人发出来一声嗤笑:“质安的手艺,可还是算了吧。他若开了酒楼,我将悬济堂给挪到酒楼边上,怕是都来不及救治用了饭的客人。”
这还是宋临头一回以嘲讽的语气说话,反倒勾起来了范愚的好奇心。
毕竟要让宋临都来不及救治,这手艺似乎不是寻常人等能够达到的。
“十二郎若是实在好奇,不妨趁我得空,让质安下碗面来尝尝?”宋临话里的期待倒是让范愚压下了好奇心。
听上去,叶质安怕不是给他师傅煮过面,才教宋临这么温和的人都是这般反应。
逐渐熟悉起来之后,宋临就索性定下来定下来每年到范氏义诊一回,把先前的心血来潮选的地方变成了习惯。
又到了义诊之日,范愚因为习惯直接去悬济堂,就没再去宗祠前边凑热闹。
午间休憩之时,范愚正在院里树荫底下念书,就听见了院门被人叩响的声音。
取下门闩,门才开到一半,门缝里头就被递进来了一包装好的药。
“阿愚快收好,这回的药就不必你自己来悬济堂一趟了,趁着义诊,我直接替你带来了。”
声音兴高采烈,范愚接过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两年下来,他对叶质安已经很熟悉。
平日里稳重得仿若成人的少年郎,只有在折腾出新口味的药时才会这么兴奋。
而第一个尝试的总是范愚。
院门完全打开,叶质安挂着笑的俊俏面庞出现在了范愚眼前,让他努力克制才没失礼地直接用力把门阖上。
“眼下的青色又深了,不错,不枉我研究出来新口味就直接给你送来。”范愚打开门后,叶质安就把视线投到了他的脸上,“阿愚你果真又不遵医嘱,没好生休息。”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院试将近
从门缝里瞧见药的瞬间, 范愚就猜到了估计是新口味,等听完叶质安的话,脸已经又皱成了一团。
不过别看他此时拿嫌弃的眼神看着药, 不得不说,宋临的医术确实高明。
这也是范愚回回忍着奇怪口味,靠着蜜饯也坚持把药喝完的原因。
头一次在义诊遇到这师徒二人,范愚还比同龄人矮上不少,整个人瘦瘦小小, 面色也泛黄,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长期吃不饱饭给饿的。
断断续续调理了这么久, 虽然因为他自己沉迷学业的缘故, 效果可能没有那么好, 但身高也已经逐渐赶上了同龄人。
还是瘦,却不像小时候那样让人担心会不会被风吹倒了。
至于对范愚来说向来难捱的江南的冬天, 这两年已经好过不少, 一如既往地畏寒,但捧个手炉、披个厚些的外衣也已经足够。
随着身体逐渐健康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深入骨髓的寒意了。
但也正是因为明显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 范愚才会逐渐变得放肆, 甚至开始时不时悄悄熬个夜。
只不过他以为的悄悄, 早就被黑眼圈出卖个一干二净。
没有想到叶质安会直接送药上门,前一天夜里范愚又比往常晚睡了半个时辰, 就为了把正在读的书一次性看完。
当时确实看得尽兴了,结果就是今儿被叶质安逮了个正着。
看着面前友人的不满神情,范愚悄悄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又被抓包一回,他或许该祈祷叶质安研究新口味的思路停滞么, 否则下回的味道怕是更诡异。
好在如今只是偶尔喝个几剂,得空了才走一遭悬济堂去抓药,蜜饯的消耗速度终于降下来。
两年都过去了,这位叶小郎君对于奇怪口味的研究热情却一点都没降,几乎可以说是每月稳定出新了。
为此,范愚还不止一次在心底感慨过,要是蜜饯的口味也能够随着药的变化而升级该多好。
从叶质安手里接过药,范愚估摸着休息的时间还有些剩余,于是把人引进了院子里。
叶质安比范愚年长三岁,今年已经十四,正是开始飞速长高的年纪。
哪怕范愚的个头已经追上了同龄人,和叶质安之间的身高差距反而更变大了一些。
刚踏进院门,叶质安用发带束在身后的长发被风吹动,带起来一阵浅浅的药香,恰好送到范愚跟前。
要说这两年药喝下来,范愚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便是他分明已经快成了个药罐子,依然没法在自己身上找到这股好闻的味道。
就仿佛是宋临师徒二人的专属特权一般。
“院试近了罢,阿愚打算这回下场么?”叶质安难得表现出对于科举的关心,往常都该只关注医书才对。
见到范愚点头,少年说出了来意:“洛州府的院试应当是在平昌县考,正好我过些日子要去一趟首县收些药材,到时与你们一道去。”
范愚自然答应下来,就是对这人要进的药材产生了一丝担忧。
怕不是那些调味用的。
族学课间休息的时间并没有多少,而叶质安自己也是趁着义诊的空当来走这一趟,说完事情就打算离开,走前还补充了一句:“有我跟着,考完院试你若是再昏倒,起码不会栽到地上。”
这是还记得两年前在县试考场外头捡到范愚的场景。
这会儿提起来,也是在提醒范愚,一直到院试考试结束,都不要再对自己身体不管不顾,免得再因为着凉或是劳累昏上一次。
送走叶质安,范愚默默在心底算了算离院试还有多久。
学政主管一省,对各府是分期亲临考场来主持,也就导致各府的院试时间并不完全一致。
院试多数在六七月份进行,报名流程则与县试府试几乎一致,而今已经五月中旬,离着童试的最后一关确实没剩下多少时间。
才刚想着,族学的院门又一次被敲响。
正巧,候在门口的汉子便是来知会众人考期的,同样是提前月余公布报名的消息,今年的院试定在了六月二十。
传信的汉子才刚开口,原本在屋里饮着茶水的祝振就注意到了。
等范愚同人道完谢再回到课室,祝振已经端坐在台上,宣布了院试将近的消息。
经学馆里头,初得功名的学子还是有的,除却成绩出色的范愚和祝赫二人,课室里头还坐着两名童生。
只不过相比范愚二人的头一次考院试,这二人却是屡试不第,差不多已经摸到各自科举生涯的顶峰了。
又一回听到院试的消息,两人脸上的表情便混杂着期待与紧张,还有几分对于再次失败的恐惧。
“离着院试还有一月功夫,剩下的时间里就任由你们各自学习,课业上的要求暂且停下来。”想让学生好生准备,祝振难得松口,允许四人暂且不理会自己布置的功课。
“先生可知晓前几回院试的考题?”
打从县试回来给范愚默了考题,祝赫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喜欢在每回下场前找找前几年的考题,好看看命卷的考官有无什么偏好。
时隔两年,祝振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在看到自家侄子的时候还是会破功。
每每见到祝赫出落得越发明艳的模样,祝振都会想起来当年被自己吓哭的小孩的脸。
因为每轮院试经学馆都有学生赴考的缘故,他还确实知道不少。
于是在祝赫的请求之下,剩下的一个月时间里头,祝振虽然不再给布置课业,却会指点几人答早几年的考题。
虽说只有四个人答卷,但大概是因为考题就是前几回院试用到的,祝振突发奇想,索性就在课室里头把院试的流程也给模拟了一遍。
不仅区分了正场和复试,还让四人各自占据了一张长桌,桌面上摆上十数张空白卷纸,以供写草稿与最终誊抄。
模拟的内容甚至还包括了阅卷。
这倒是范愚头一回在律赋上边拿到个甲等。
虽然不是真正的科举结果,连着两场拖后腿的一科能被评作甲,还是让范愚的信心又多了一些。尤其是这回还是压过了向来擅长律赋一些的祝赫拿到的。
没准这回考试,作品库收录的里边真的能够多出来一篇甲等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出发再去一回平昌县。
四人不同行,范愚和祝赫依旧选择了雇车前往。
天还没亮就要出发,叶质安早早收拾好了要带着的行囊,准时出现在了族学的院门口。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院试首日
这回不必车夫帮着寻客栈, 范愚三人直接选择了府试时候住过的状元楼。
刚进门,范愚一眼便瞧见了两年前自己留下的字,如掌柜当时承诺的一般, 被精细装裱了之后,正悬挂在大堂墙面上。
两侧就是祝赫与汤铭山的。
原本并排走的三人里,范愚和祝赫的脚步顿时停滞了一下。
叶质安倒没注意到墙上,只径直往着掌柜那边走,忽然发现身侧的两人都留在了自己身后, 才转过头去。
然后就顺着两人的视线, 发现了墙面上被掌柜当宝贝装裱起来了的三页纸。
叶质安挑了挑眉, 倒没想到上回来平昌县, 范愚不仅摘回案首, 还在客栈里头留了字。
范愚的视线刚从自己写的字上挪开,就瞧见了叶质安脸上有些戏谑的表情。
不免想起来, 早在他还刚开始练字的时候, 眼前这人落笔就已经是铁钩银划,容与风流了。
原本因为自己如今的字初见风骨, 远胜过两年前的而觉着欣喜的范愚, 顿时感到了一丝害臊。
“三位郎君果然都来了。”
两年前日日推荐状元宴的侍者这回正站在门口迎客, 瞧见拔高许多的范愚时候还不太敢认, 直到注意到两人对墙面的反应,才迎了上来。
正好模样没什么太大变化的汤铭山也到了门口, 侍者于是一次性招呼了三人。
“汤兄,许久不见。”被侍者的话提醒,范愚才发现了正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
两年未见,原本境况窘迫的人看上去处境好了不少,起码衣衫上找不见补丁了, 瘦削的脸倒还是一如既往,气色却要好上不少。
挤在门口耽误旁人,四人在侍者的引导之下转到了掌柜面前。
手里换成了黄铜烟斗的掌柜正眯着眼睛,倚在椅背上,看到面前多出来的人时,原本懒散的模样忽然来了精神。
“啊呀,这不是范氏的十二郎嘛,三位郎君可是来平昌县考院试的?”没给范愚回答的机会,掌柜就自顾自接着说下去,“快随我来,旁的房都满了,我可是特意给郎君们留了三间天字房,早已经收拾好了,只等郎君们住进去。”
虽然不确定三人这回会不会来考院试,掌柜还是特意给留了房。
“可多亏了三位郎君,我状元楼好好出了回风头,墨宝一挂上墙,生意就立时好上不少。”
“虽说离着科考棚远些,这两年的府试,来平昌县赴考的学子可都是首选咱们状元楼,房间订得飞快。”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掌柜话里话外已经变成了“咱们”。
一路絮叨着,和原本的精明形象完全不符,快速拉近了和三人的距离。
“郎君们只管住下,有哪不顺心的找他便是。”掌柜的手指了指范愚熟悉些的那个侍者,“这回的食宿依然不收钱,就当是给三位的谢礼。”
只不过处处周到的掌柜,把跟在一旁的叶质安给忘了个彻底。
等到他终于说完转身,四人看着客栈仅剩的三间空房面面相觑。
“我同阿愚住一间吧,上回府试也这般住过,天字房宽敞,住两人不算挤。叶兄汤兄各自住一间就好。”
打量了一番这位神医弟子,祝赫回想了一下叶质安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只以为是个孤僻且沉迷医术的少年,于是安排道。
握着范愚的手腕,刚想进屋,却被本以为会满意这个安排的叶质安给拦了下来。
“我同阿愚一道吧,还能盯着他点,免得又胡乱折腾,出了考场再昏过去。”
理由充分,还顺便道出来了对于祝赫的些微不满,毕竟当初是这人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会盯着范愚,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祝赫闻言,松开了握着范愚手腕的手,转而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讪笑道:“也好。”
还顺便瞪了一眼范愚。
因为分个房间又陷入到两人夹击的范愚只能苦笑一下,然后保证自己这些天定不再胡来。
还是一边围观的汤铭山给解了围,推着人进屋道:“今日起得早,又奔波一路,不妨先好生休息一番。”
掌柜所言不虚。
同样是住满了一整个客栈,这回的考生几乎都是冲着状元楼曾经包揽前三名来的,想占个好兆头。
相比原先寻不到临近考场的空房才来暂住的,明显要活跃得多,甚至于不少都相互认识。
最明显不过的特点便是,年岁大些的考生几乎遍寻不见。
随便敲开哪扇门,出来的都是年轻、思维敏捷之人,面上看不出来丝毫饱经挫折之后的彷徨,只能看见满满的自信。
院试就在两日之后。
两日休整的时间里,客栈里头甚至仿佛开了场文会,已经想着扬名的童生们互相交换姓名,谈论学业,乃至于辩论。
祝赫混在其中,如鱼得水,甚至隐约成了领袖。
好在虽然热闹,众人的修养还是在的,并不算吵。范愚和汤铭山得以各自安静念书。
叶质安则是从到客栈的第二日就没了踪影,只说是去进药材,早早出门,到夜里才回。
院试第一日,学政亲临,具体流程却和府试别无二致。
范愚早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但没想到这回的考试会出现点意外情况。
从领到座号开始,范愚就有隐约感觉到周围同情的目光,但却一直没想明白为何。
直到照着座号找到对应的考房,脸立时黑了下来——
运气不佳,分到了臭号。
范愚只得安慰自己,这场只考一日,应当不会太过难熬。
正场与复试分开的好处这时候终于体现出来,只要在正场考到前十,就能靠着提坐堂号,离开如今的考房。
好在这回的考题并不算难,范愚答得得心应手。
从答完第一篇四书文开始,考房周围就逐渐有了考生经过的动静,誊抄到一半,原本还算清新的空气开始渐渐变浊。
这下范愚没有心情去动状元楼给备好的简易餐食了。
仗着答题的思路一直顺畅无阻,范愚开始加快自己的动作,到最后,草稿上边的字已经凌乱到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已经是下午,没有用饭导致肚子都开始咕噜叫,这还算是范愚打进入族学以来头一次再挨饿。
而六月的下午天气正热,臭号的环境显得越发恶劣起来。
可是誊抄却不能够乱来。
童试虽然对书法的要求不算高,但若是加快速度写,原本工整的楷体必然变形。
范愚只得一手用衣袖捂住口鼻,一边静下心来仔细誊写答卷。
等到终于落下最后一笔,范愚飞速收拾好考篮,示意巡考交了卷,就快步往外跑。
才出考房,面前便经过了个刚提好裤子,手还放在腰间的考生。
离着范愚所在的考房不过几步路,正是供整场考生方便之处。
快步走出十数步,范愚才终于把掩在口鼻处的左手放下来,时隔半日,总算是回到了空气清新的环境当中。
松了一口气,大口呼吸了片刻,范愚站到龙门前,开始回想这回的答卷。
略略超过了平时的水平,但不清楚旁的考生如何,还是不能确定最终能否得以提坐堂号。
不得不说外界环境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因为下意识想尽快逃离的缘故,居然算是范愚近来思路最顺、答得最快的一次。
也正因此,顶着六月下午的烈日,范愚在阳光底下站了许久才等来第二个交卷的考生。
照旧到夜里才发案,这回大概是范愚看发案最积极的一次。
在客栈里头用完状元宴,范愚早早地就拽上祝赫和汤铭山两人,直奔发案的场子。
甚至因此还站到了前排,完全不必再和前两回一样努力往前挤,以求看个结果。
终于发案,范愚在最上边一行找见了自己的名字。
又是一个头名。
瞧见结果的一瞬间,范愚为成功逃离臭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至于祝赫和汤铭山,一人第三,一人第六,同样在提坐堂号的前十名之内。
回过神,范愚就发现身旁的汤铭山也在轻抚胸口长吁。
注意到范愚的视线,汤铭山露出来个苦笑:“誊抄之时快了些,不小心写了错字,好在只是第六,没降太多。”
对话还没来得及开始,站在中间的祝赫两手分别抓住两人的手腕,开始往人群外边走。
“头名如今似乎才十岁出头,具体记不清了,只知道应该正是洛州府前几年那个九岁的府试案首。”
“我记得,是我同年,名唤范愚,没记错的话,今年不过十一。”
身旁人群的议论声渐渐起来,两人这才意识到祝赫为何要拽着自己往外。
三个人不约而同加快了步子,范愚还把头低下了一些,他可不想再被人群围上半个时辰。
好在祝赫反应快,开始往外走时还无人回想起来范愚的年纪,让他们的离开顺利不少。
等到终于脱身出来,三人的存在恰好被眼尖的人给找到。
“看那边三人,最矮的便是这回的头名,范愚。”
时隔两年,明明长高不少,已经追上同龄人身高的范愚又一次收到了同一个评价。
没办法,剩下两人都比他年长,早就已经开始抽条,个子都比他高出好大一截。
范愚的步子趔趄了一下,而后同时听到了身旁两人的轻笑,与耳边忽然响起的系统的机械音:“恭喜宿主经验+30。”
虽然有经验可以拿,这风头还不如不出呢。
范愚恨恨地想道,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径直往状元楼走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小三元,系统升级
因为这回站在前排的缘故, 等三人瞧了结果回到客栈,同样跑去看发案的侍者还没来得及回来。
范愚得以清静。
推开房门,原本晚些才会回来的叶质安已经在桌前坐着, 手中正拨弄着一株药材。
面前还放了碗正冒着热气的药,药碗旁是一小碟蜜饯。
听到开门的动静,少年抬起眼来,示意范愚把已经熬好的药给喝了:“明日便是第二场,天色不早, 阿愚喝了药便休息吧。”
没想到到了客栈都得喝药, 范愚一边怀疑这人前两日收拾的行囊里头怕不是有给他带来的药, 一边听话地端起药碗。
毕竟虽然难喝了点, 但效果向来极好。
这也是他一直在悬济堂抓药, 而不去光顾旁的医馆的原因。
这回的药刚入口,范愚就挑了挑眉, 竟然是久违了的普通药味, 完全尝不出来加料。难得一口气灌完整碗,他甚至觉得这回并不怎么需要蜜饯来缓解口中的苦味。
不过还是捡了一枚放入口中, 然后露出来个满意的微笑。
看出来了范愚的疑惑, 叶质安解释道:“院试还未结束, 就不折腾了。今日的药里加了些安神用的, 免得你又偷摸熬夜,明日犯着困进场。”
只不过范愚还不打算直接入睡。
在臭号待了大半个白天, 虽然身上没有沾上什么味道,但若是不沐浴直接上床休息,总觉得不太得劲。
客栈常备着热水,熟悉的那个侍者刚瞧了发案回来,听到范愚呼唤时面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打开门等着侍者送上来热水时, 范愚还听见客栈里头一片热闹,不少考生都刚回到客栈,口中议论着的,除了各自的成绩就是他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头名。
往下俯视,倒是能看到进门的考生几乎都是面带笑容。
大概是因为状元楼靠包揽府试前三名扬了名,入住的考生基本上都是水平不错者,经历了院试正场,竟然并没有被筛掉多少。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状元楼的住客怕是会年年摘得不错的成绩。
沐浴之时,范愚不免为院试是连续的两日感到了庆幸。倘若中间空上一天,怕是得一出门就受到整个客栈的目光注视。
喝下的药起效还算快,再加上被热水熏得昏昏欲睡,白日里精神紧绷带来的疲惫彻底消退,范愚刚沾上床榻就陷入了沉睡。
一夜无梦,依旧天还未亮就起身,但却丝毫不觉得困顿。
推开门,同样已经起身了的祝赫两人还睡眼惺忪,范愚看着他们打着呵欠走出门,对身后还在熟睡的叶质安生出来一丝感激。
大概是因为药助眠,他睡得极好,早早醒来但整个人神清气爽。
想到正场的头名将让他提坐堂号,范愚的心情更加明媚。
复试同样顺利。
进场时候的搜子不知是靠什么认出来了这位年纪还小的头名,搜查的动作放轻不少,等范愚通过搜查,考篮里的物件丝毫未被弄乱,整整齐齐地呆在各自原本的位置上。
提坐堂号之后的新考房又在最接近考官的位置,和正场的考房一样破败但空气清爽。
卷答得得心应手,试帖诗也依然好运气地没有碰上什么生僻的典故。
而考篮里头,状元楼为三人特意准备了更加精细的餐食,比之先前几次的味道更佳。
这回不必急匆匆地赶着交卷,范愚仔仔细细地从头默读了两遍文章才开始认真誊抄,确保落笔的每一个字都工整排列在纸上。
不过即便已经放慢了速度,范愚还是全场最早走出考房的那个。
如果不算中途心态崩溃,抹着眼泪弃考的童生的话。
顶着六月的炎日,范愚站在龙门前边静等着第一波放排,等来的前五个人中就有汤铭山与祝赫。
看起来这两人也答得很顺利。
而次日的发案证明了范愚的猜想。
他依然是案首,而相比府试的名次,祝赫超过了汤铭山,把第二收入囊中。汤铭山倒是被正场时候的笔误拖了后腿,只得了个第四。
但结果也算是如人意。
范愚看到自己成绩之后,只顾着往下找祝赫二人的名字,反而是祝赫先反应过来,高声道:“阿愚,小三元!”
言简意赅,但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人群登时沸腾起来。
比起三元及第,小三元的难度要低一些,但也很难得。
尤其是江南自古学风更盛,能在江南学子之间摘得小三元,后边三轮的科举也必然难不倒他。
哪怕不能连中三元,一个进士应当不难才对。
因为前一天在前排,不必挤着往前看发案的缘故,三人今日也到场得挺早,这会儿被兴奋的人群围住,一时间找不见离开的机会。
“小三元在哪呢?快指给我瞧瞧!”离得远些的人甚至还不知道小三元的名字,只是在听见祝赫的高声惊呼之后踮起了脚尖,不顾风度地扒拉着前排人的肩膀,试图找到范愚在哪。
肩上感受到拉力的人倒也不恼,好声好气地伸手指出来范愚的所在:“就是昨儿那位十一岁的头名,在那儿呢。”
而因为人声鼎沸,回答的人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于是一声“十一岁”被周围众人听见,随即又飞速传遍了全场。
三人这才发现,人群原来还可以更加兴奋一些。
范愚顾不上系统提醒的50经验入账,只努力挣扎着试图脱离现状。
边上的祝赫意识到了自己一时惊呼带来的结果,只能脸上挂着苦笑,一边抬手帮忙拨开人群往外挤。
汤铭山跟在两人后边,时不时伸手扶正被人挤得东倒西歪的范愚,免得他真被挤倒到地上。
好不容易钻出来,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凌乱到不成样。
至于被众人关注的范愚,布衫离被撕出来布条也没差多少距离了。
等到回到客栈,叶质安还未归来。
范愚胡乱打理了一番自己,便一头栽到了床榻上,拿被子裹紧自己,立时陷入了睡梦之中。
只是思绪彻底进入梦乡时,范愚隐约听见耳边有机械音响起。
“恭喜宿主达成全部解锁条件,等级提升至2级,奖励建筑府学。”
白雾遮掩之下的新建筑,确实是范愚猜测的府学。
停顿了一下,系统又继续道:“由于宿主升至2级,系统即将升级,预计升级所需时间:三天。”
而已经困的快要失去意识的范愚,听见了这话也没有力气思考了。
睡梦之中,他的体温开始逐渐升高。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系统空间
和刚绑定系统的时候一样, 这回的升级也让范愚开始发起来烧。
但大概是因为升级需要整整三天的缘故,系统的保护机制让范愚从陷入昏睡之后就一直没醒过来。
等到再睁开眼睛,身上的温度已经褪下, 要不是醒来时正被叶质安扶着倚靠在怀里,面前是祝赫拿着汤匙正要给喂药,范愚都不会知道自己又一次发烧了。
甚至还一连烧了整整三日。
只不过他是完全没感受到痛苦,以为自己只是熟睡了一晚而已,还睡得挺香, 叶质安几人却是担惊受怕了三天。
三日之前的晚上, 范愚刚进入梦乡, 叶质安就回了房。
进屋时看到范愚已经入睡, 他还感到了一丝惊诧, 倒是难得有一天这么自觉地早睡,竟然没有捧着书在那读。
直到叶质安收拾好自己, 掀开被子要上床, 才发现范愚教被子遮了一半的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红。
手一搭上范愚的额头,就感受到了一阵滚烫。
而轻声呼唤名字又得不到任何回应。
叶质安于是从被褥之间小心扒拉出来范愚的手, 又替人仔细掩好被子免得进风, 手指在他腕上搭了快一盏茶的功夫, 毫无所得。
单看脉象, 补了这么久,范愚的身体还是比正常人弱上些许, 但也没相差太多,比起刚开始调理时候的境况已经是天差地别。
而忽视这点,分明身体健康,完全看不出体温不对的迹象。
叶质安有些难以置信地把另一只手搭上范愚的额头,皱起来好看的眉, 手指诊出的脉象正常,搭在额际的手感受到的却分明是远高于正常的体温。
从刚开始接触医术到现在,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症状。
叶质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把脉的功夫是否真的出了师,否则怎会出现这样矛盾的情况。但哪怕再诊上一盏茶时间,他得到的结论也丝毫没有改变。
只能无奈地拿布巾沾了水,搭到范愚额上,好略微给他降一降温。
等到次日清早,范愚的温度终于稍微褪了一些,不再触手即是滚烫,但还是要比正常体温偏高些。
而叶质安一整晚下来几乎都没有休息,忙着照料范愚。
等到天色逐渐转亮,他的眼下也泛起来了青。
但除了拿布巾降温,他其实也做不了什么,诊不出问题,连药都不敢随便熬来给范愚喝。
甚至等到第一日下午范愚还未醒来,烧也未退,祝赫终于忍耐不住之后回去长宁县请来的宋临也同样束手无策。
最终宋临也只是抓了副药来帮范愚退烧。
等到床上的人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不由为眼前友人们肉眼可见的憔悴感到了震惊。
范愚刚要张嘴询问,口中就被祝赫塞进来一勺汤药。
药倒是又没有加料,味道正常,可他并不知道为何一觉睡醒就面对了这么大的阵仗。
“这是怎么了?”话一出口,范愚才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已经沙哑,这才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你昏迷了整整三日了。”身后扶着他肩膀的叶质安出声道。
然后像先前三日里频繁做过的动作一样,很自然地抬手去摸他额头,一边补充道:“温度终于退下去了。”
再加上一旁祝赫的话,范愚才终于知道了这三日发生了些什么。
回想起自己入睡之前隐约听到的机械音,范愚猜到了这三日的昏迷是为何,但系统的存在不知为何无法说出口让他人知晓,他也就只能一边喝药,一边接受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友人们的谴责。
师徒两人都看不出来病症,祝赫就索性归因成了疲惫所致。
他想着范愚的身体哪怕调理得差不多了也比常人要弱上些许,只以为是时不时熬夜加上科举累着了,一时放松下来就病倒了。
看到人终于醒过来,看起来精神也还不错,就终于放下心来。
而叶质安是给范愚诊了脉的,自然不会和祝赫一个想法,反而觉着诊不出来问题,必然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
这会儿皱着眉头听祝赫的谴责,暗暗下定决心还要好好学医术才是,免得往后再碰上这样无奈的境况。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拿他当随时又会昏过去的瓷娃娃的友人们,范愚推说自己刚醒过来还很疲惫,想要再休息一会儿,得到了独处的片刻时间。
等几人阖上门离开,范愚立刻在心中呼唤了系统。
“系统,我发烧是因为系统升级吗?”
问题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复:“为减少升级给宿主带来的身体痛苦,系统保护机制自动开启,最终导致宿主昏睡三日。”
而至此,范愚还不知道系统的升级带来了什么变化。
原本能够呼出光屏的动作忽然得不到系统的反应,机械音主动解释道:“系统升级后,宿主只需在心中默念系统空间即可开启。”
向来靠他自己摸索的系统难得给了一次操作提示,范愚照做之后就陷入了震惊。
整整三日的升级确实带来了极大的改变。
系统的外在表现形式从浮在虚空中,只有宿主能够看见的光屏转变成了一整片空间。
而原本更像是画卷的建筑从平面变为了立体。
最大的变化则是,系统空间里头,范愚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意识变成了发着浅蓝色光芒的虚拟体。
像是操控现实中的身体一般,范愚试探着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而后发现连触感都与现实中一模一样。
范愚震惊到失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手上则是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找出什么和现实不同的地方,而后发现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完美复制了现实。
像是猜到了宿主的状态,机械音适时打断了范愚的发呆:“系统升级之后,宿主已经拥有的建筑都可以进入。”
范愚闻言,下意识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面前族学的院门。
就仿佛是在现实中又回到了族学一般,连门的重量都无甚区别,走进其中,所见的也和族学内部别无二致。
唯一的一点不同,便是系统空间里头的族学和范愚的虚拟身体一般,在泛着极浅的蓝光,让范愚能够分辨出来这只是虚拟而已。
直到即将走进课室,范愚迈出的步子被眼前忽然出现的光屏拦下。
熟悉的光屏上依次排列着三行字,正是他常用的三个等级族学各自的经营选项。
考虑到友人随时可能进门来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范愚犹豫了片刻还是没选择经营,他担心系统空间里头的经营不能被打断,要是让叶质安他们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昏迷便不好了。
既然不选择经营,也就不能走入课室之中,范愚于是转而走向了族学旁的作品库。
作品库是座三层的小楼,和族学一样青瓦白墙的模样。
推开门进去,这回没有忽然冒出光屏拦下来他的去路。
打开门,范愚一眼瞧见了几张长桌,曾经以系统的字体被收录起来的文章如今被印在纸上,按照题目不同分门别类,和系统链接的文章一道装订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排开在桌面上。
出自范愚之手的文章上,还印着红色的数字打分。
摆在离范愚最近的位置上的,正是最早被作品库收录的,已经降成了10分的四书文章。
沿着长桌走到底,范愚才发现桌面上的册子还是照着时间顺序排列的。
而在作品库的一层,他只找见了四书文。
顺着木梯往上,二层的长桌就少了一半,这层收录的是试帖诗。三层的长桌比之二层还要少许多,只收录了律赋。
范愚刚想到换成册子之后想要查找文章就不如原先顺利,而后想法似乎就被系统给察觉到了。
又有一个光屏忽地出现在他眼前,上边的页面正是范愚原本熟悉的作品库目录。
试探性地点了一篇文章,范愚就发现自己原本空着的手上忽然多出来了一本册子,封面上正是他选中的题目。
原来选中之后,原本摆在桌上的册子就会自动飞进手中,而想要放回去该放的位置,也只需要在光屏上点一个“放回”就好。
探索完了族学与族学作品库,范愚终于想起来了昏睡前听到的机械音说的第一句话。
“恭喜宿主达成全部解锁条件,奖励建筑府学。”
退出作品库,范愚沿着脚下延伸的青石小路走了片刻,红金配色的建筑出现在了他眼前。
相比起平面状态下有些模糊的图片,真正到了立体的府学跟前,才能感受到其占地之大与庄严肃穆之感。
比起熟悉的族学的小院,府学实在大了太多。
范愚试图推门进去一探,却发现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真正推开府学的大门。
正当他怀疑是不是臂力不足,系统又一次出声:“检测到宿主还未入学,暂时无法进入府学。”
达成解锁条件的提示还让范愚疑惑过片刻,毕竟系统中的族学是等他通过了先生的考校入学之后才能够经营,这会儿被拦在门外,倒是解答了范愚的疑惑。
考中小三元之后便默认即将入学府学,所以系统说达成了全部条件完成了解锁。
而真正能够在系统空间中进入其中进行经营,还是要等现实里头入学才行。
范愚轻叹了口气,系统从光屏升级成空间完全突破了他的想象,头一次进到这样一个神奇的虚拟世界,他还想着能够看看府学的经营会有多么神奇呢。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入学府学
才刚堪堪探索完系统空间, 整个空间忽然轻微颤动了一下,机械音提醒道:“检测到外界环境发生变化,宿主请退出系统空间。”
竟然还能检测外界。
想到系统升级之后的经营似乎需要在空间里头完成, 范愚还担心过片刻现实中若是有人喊自己该怎么办。这会儿接到提醒,才放下心来。
范愚尝试着在心里头默念“退出”,随后意识就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
时机正好,客栈房间的门正在被敲响。
侍者的声音随之传经来:“秀才郎醒了吗?给您送饭上来了。”
看起来在他昏迷的三天时间里,得中小三元的消息怕是已经传了个遍。
听见范愚的回复之后, 侍者推开了门, 手中端着个餐盘, 上边摆着碗清粥与几碟小菜。
众人在发案之后一直未退宿, 案首又连着三天没露面, 再加上宋临开的药还是侍者帮着煎的,范愚病了的消息自然就被客栈知晓, 是以侍者此时送进屋的午餐清淡得很。
状元楼的厨子手艺极好, 把范愚早就喝惯的粥也熬得喷香。
一连昏睡了三日没吃下多少东西,刚醒的时候又一心想着系统升级的事儿, 直到这会儿侍者把餐食一一放到桌上, 食物的香味顺着飘到鼻间, 范愚的肚子才忽地就咕噜了一声。
好在侍者手脚轻快, 摆好碗碟就已经退出了屋子,这声音才没被他听见。
揉了揉叫得正欢的肚子, 范愚没立刻开始用饭,反而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在心里对比了一下真实身体和系统空间里的触感。
确实感觉不出什么区别。
再次感叹着系统之神奇,范愚这才放下手,开始用饭。
不得不说, 同样是清粥,这可比范愚当年自己熬的好喝太多,连看着普普通通的小菜也是酸爽可口,教人胃口大开。
颇为愉悦地结束了午餐,范愚的屋门又被人敲响。
宋临开了副退烧的药,叮嘱了叶质安几句就回了长宁县,说是还有个病人在等着他。而汤铭山在范愚醒来之后也先行离开了。
是以这回进来的只剩下刚在大堂用了饭的叶质安和祝赫两人。
又给范愚把了回脉,叶质安得到的结果与这人还躺在床榻上昏睡时一模一样,他对自己医术的怀疑不免更深了一点,同时又蹙起来眉。
范愚昏睡的三天时间里,他不仅没怎么合过眼,好看的眉都不怎么有过舒展的时候。
祝赫瞧见这人表情,就猜出来了诊脉的结果。
头一次见这位向来淡定的郎君皱眉,祝赫还以为是范愚的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但事实上,除了温度高些之外,看上去甚至像是睡得正香。
只不过范愚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久到他对叶质安每回搭上范愚手腕之后的表情都习惯了。
“醒了就好嘛,宋神医不是也看不出来怎么回事,没事没事。阿愚身上可还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绕过坐在床头的叶质安,祝赫从另一侧凑上前。前半段话安慰又陷入了沉思的叶质安,后半段则直接转向了关心友人,得到一个摇头作为答复之后就笑了起来。
叶质安刚从对自己的医术质疑之中回过神,就听见祝赫这句“没事”,抿了抿唇道:“如今是看不出来问题,但若是回回科考都昏过去又该如何?”
“县试刚放排就昏倒,院试看了成绩直接昏上三日,倘若等到乡试,题答了一半昏过去呢?”
在不知道这回昏迷原因的两人看来,这还真有可能。于是祝赫的笑也收了回去。
范愚倒是没这个担心,他清楚地知道只是巧合,但不能把系统的存在透露出来,也就只能无力地说一句“府试没昏”。
祝赫听见这句,眼睛亮了亮,叶质安则是完全没被说服。
可又诊不出来问题。
于是他最终也只是按着范愚,让人在客栈多休息了一日,直到实在看不出丝毫异样,才点头同意启程回长宁县。
兴许是因为范愚摘得小三元的消息已经传回族里三日,回程的时间又不为众人所知,这回倒是没被族人围堵。
范愚得知时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一瞬间觉得系统的升级时机卡得不错。
要知道回回等众人好不容易散开时都已经一身狼狈,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
不过人未到场,礼已经尽数到齐。
刚推开族学的院门,范愚就瞧见了院里堆着的大堆贺礼,比之府试中了案首之后的小山,还要多出一倍。
三人回到族学的时候,经学馆的学生正好在休息,范有宁蹲在院里的树下不知在做什么,倒成了头一个发现范愚回来的。
“这还只是方便堆在外头的,屋里还有不少,至于礼金,先生先替你收着了,一会儿记得去寻他。”
范有宁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然后一边说一边冲着先生的屋里努了努嘴。
范愚道了谢,就打算照着他的话去先生屋里,才刚迈出一步,身后的声音就又响起来。
“往后,十二郎可是要去府学念书了?”
范愚这才意识到,为何这回见面范有宁没有调笑,反而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分别确实即将来临,范愚和祝赫都考中了秀才,按理来说,就该转去府学念书了。
步子停顿住,他站在原地陷入了思索。
照着范愚原本的计划,是想等考中了秀才,就不再接着往下考,像阿爹和先生那样,在族学当个教书先生就好。
但在系统的帮助之下,十一岁就已经完成计划不说,甚至还摘回了小三元。即便不打算接着考下去,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呆在族学授课。
更不必说学海无涯,哪怕连得三个案首,范愚其实也没觉得自己学会了多少东西。
如今被范有宁的话提醒到,又想起系统空间中还未得入的府学,范愚暗暗定下来了后边几年的计划——到府学念书,继续求学。
好在和系统的沟通需要在心里明确喊出来系统二字,不再继续科考的想法倒是没被它给察觉到。
“为了往后可以在府学相见,八郎还得继续努力才是。”
范愚还在思索之时,祝赫接过话头,回答了范有宁。
闻言,范有宁原本有些低落的面上升起来点斗志,信心满满道:“下回院试之后,必定能够在府学相见。”
这是打算剩下的日子里头都好生学习不再偷懒了。
范愚回过神就听到了这句,满意地点了点头,三人算是定下了个约定。
既然已经成了秀才,拥有了入学府学的资格,范愚和祝赫二人,在拜别了两位先生,又与同窗们道别之后,便离开了族学。
贺礼里头的吃食大半都被范愚分给了同窗,剩下的则是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之下搬回了家中。
等到范愚花费了三日功夫整理好家中,又仔仔细细收拾好行囊,祝赫雇的车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府学虽有旬假,但毕竟是在平昌县,往返耗时久又不算方便,两人这次入学,要带的东西可就远比一次赴考要多上不少了。
已经到过两回平昌县,虽然都是赴考,但也算得上熟门熟路,府学倒还真是两人头一回来。
哪怕已经在系统空间里边见过,如今真正到了门前,范愚还是为要在将来数年里头求学的建筑发出了感叹。
定下是在这日入学,倒没要求新录的秀才们都在门口等着人齐,各自入学即可。
两人在府学安排来引导的人带领之下,大致熟悉了一番府学的主体建筑,又去领了统一的服饰。
发现领到手的正是向往已久的青布长衫,祝赫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考中秀才还不到一旬,其中还有三日是在客栈里头照顾范愚,新裁衣裳并来不及。
听闻入学了便要统一着装,祝赫还为不能体验“青布长衫,头戴方巾”的秀才打扮失落过片刻,这下倒是正好合意。
入学首日并不需要到课室听课,引导者把两人带到分好的宿舍就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照着名次分配的屋子,两人恰好同住一室,倒不必同新的同窗磨合。
一进屋,范愚还在打量着屋内陈设,祝赫已经捧着领到的新衣,径直绕到了屏风后边。
换好衣裳走出来,确实一副风流书生的模样,范愚这才理解了这人对于秀才衣衫的执念。
正对着这人的全新打扮含笑点头,范愚面上的笑意随着祝赫的话消失不见——
“阿愚快去把衣裳换了,让我瞧瞧。”
青布长衫穿在已经抽条了的少年郎身上,自是一副风流姿态,可要是换成十一岁的半大小孩,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范愚都能想象到自己换上之后的模样,被祝赫推着到屏风后边,不情不愿地换上新衣,而后得到了祝赫的一声轻笑。
范愚再一次在心底暗暗期待着时间快些流逝。
等到终于收拾完床榻,整理好带来的行囊,已经到了该用晚餐的时候。
范愚怀揣着期待迈进去,但最终遗憾地发现府学的饭食只够管饱,论味道却是连族学都不太及得上,更不用说和状元楼作比较了。
但哪怕有着些许不太如意之处,范愚还是对接下来几年可以在府学学到的知识充满了期待。
第一日入学的兴奋劲儿还没消退,躺上床之后,范愚合上眼,并没有打算就此睡觉,而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系统空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番新建筑的全新经营方式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初探
因为现实中已经入学, 这回进入系统之后,范愚得以顺利推开了府学的大门,没有再被拦在外边。
建筑的大小和细节都与现实中毫无区别, 但范愚的意识体真正能够进入的区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譬如教学用的课室。
府学的学生数量远比范氏族学要多,自然不会与族学一般,只有两个课室用作教学。
刚入学第一日,范愚其实还不清楚现实中的府学会教授些什么,这会儿随意挑选了一个课室想要进入, 门口浮现出来的光屏及时解答了他的疑惑。
照着族学的经历来看, 系统的经营内容应当就是和现实中的授课内容保持一致的。
光屏上边是范愚熟悉的经营选项, 内容却完全不同:“点击经营将进行半个时辰算术学习。”
他还以为又会是四书之类的经营选项, 倒确实没想到府学更加侧重的似乎是技能的培养, 和族学时期的习字、声韵、四书完全不同。
考虑到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中一样,范愚只打算看看府学能带来什么助力, 并没有打算再熬夜经营。
他在光屏上只看见了一个经营选项, 想知道府学还能够教些什么,又觉着已有的金币应当足够给新建筑升级, 但却怎么也没找到升级的选项。
想起还有数间课室未曾进入, 范愚暂且放下了升级的念头, 决定先探索一番, 倒是收获了惊喜。
每间课室前边都有一面光屏,说明了经营的内容, 琴棋书画齐活了。
不过各自配合着一个暂时还是灰色的经营选项,都不能够直接进入,而是需要拿大量金币来解锁。
和族学的升级差不多,但不必再照着升级的顺序来,范愚可以照着心意自由选择先解锁哪一间课室来进行学习。
走到最末的一间课室, 范愚只以为依然是有待解锁的,看到光屏才发现竟可以自由进入。
这回的光屏上,写着“点击经营可进行专注”。
回想起来每次选择族学进行经营之后的学习状态,范愚一时颇为惊喜。
他能够这么小就考中秀才,和族学每次模拟经营时候自带的专注效果可分不开关系。
如今府学将这个功能单独分离出来,那他若是想学些什么超出府学经营范围的,就同样可以有专注效果了。
以为已经探索完了新建筑,范愚心满意足地退出了系统空间,回到了现实之中。
因为躺上床的时间早的缘故,哪怕花费了不少功夫在系统里头徜徉,等到范愚的意识回到现实里,真正带着笑容入睡时,其实也还很早。
连向来嗜睡些的祝赫都才刚刚打理完自己,颇为不舍地脱下新衣,正打算休息。
次日清早,两人都早早地醒过来,换上统一的着装,算是正式开始了在府学的求学生活。
在系统里见过几间课室的经营内容之后,范愚还以为府学的授课会与系统中的经营保持一致,因此其实还疑惑过片刻真正的儒学该怎么办,总不至于官办的学宫只教授些技能,反而舍本逐末。
真正到了课室里头,他才发现早课的内容依然是四书。
早课过后,先生手执《礼记》,开始了正式的授课。
相比起童试只考四书,乡试已经加入了五经的内容,府学给刚录的秀才的授课,自然是以五经作为主体。
趁着先生停顿的功夫,范愚在心里头默念了一声“系统空间”,而后试探性地迈入了专注用的课室。
紧接着他就发现,比起其他会给宿主带来金币的经营,专注功能虽然实用,却是收费的。
点击经营时不会显示时长限制,随时可以终止,但照着时长收取金币:“每经营半个时辰需要支付20金币。”
好在靠着族学,范愚早就已经积攒下来不少的金币,费用对他来说算得上便宜。
开始专注之后,系统的机械音乍然响起:“府学经营开始后,宿主可以自行切换课室,现实中同样有效。”
范愚照着系统的提示,让意识退出了系统空间,就发现现实中先生恰好开始继续讲课。
他离开族学已有四日,在家收拾行囊的间隙,还尝试过能否打开族学的经营,但却发现其功能都已经暂停。
虽说学业上并不再需要族学的三种经营,但范愚真正想要的其实是经营自带的专注效果。
离开族学无法经营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学习过程中的记忆力要弱一些,思维也不如经营状态下来得敏捷。
哪怕才隔了四天时间,不恰当些形容,范愚甚至有点想感叹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明已经过去十二载”。
颇为珍惜“久违”了的专注效果,范愚开始继续专心听先生授课。
仗着自己金币攒了不少,他只顾着享受头脑清明的快乐,完全没去在意专注时长。
到五经的头一次授课结束,范愚想到先前还觉得完全用不完的金币量,甚至开始思索,已有的金币够不够他整日开着专注。
同样是才到府学一天时间,祝赫只顾着他向往的穿戴,范愚则是忙着研究系统的新功能,两人对于府学的了解还及不上没有同行的汤铭山。
趁着午间休息的时候,汤铭山神神秘秘地搭上两人肩膀道:“随我来,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三人沿着青石小径,走到了栋重檐式建筑前边,小楼的牌匾上写着“尊经阁”三字。
“此乃藏书之所,可供生员博览经籍。”
汤铭山简短的介绍让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族学虽然同样收藏了不少书籍,但却并不对就读的学生开放,只供先生们治学,这也正是范愚想着回族学教书的原因之一。
而如今得知尊经阁能供生员阅读研求,哪怕系统中已有书库,范愚也还是颇为激动。
毕竟原本他是仗着金币多,足够从系统中买书来读,如今却发现了金币换专注时长的用途,自然想着省着些用。
再加上系统里的书并非实体,无法拿到现实中来读,范愚又不好时刻装作睡觉或是发呆来读书,尊经阁的存在可谓正合他意。
三人都颇为愉悦地往回走,路上祝赫在同汤铭山交谈,范愚则是忽然出神,意识到自己先前少探索了点什么。
系统中的府学与现实里完全一致,宿舍之类因为非学习之用无法进入,可尊经阁却能助力学业。
既然如此,系统空间里头的尊经阁,又会有何用处呢?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虚拟讲授者
还跟祝赫两人一起走在路上, 范愚也就不好直接让意识进入系统空间。
直到回到课室,他才装出在休息的样子,进了系统里头打算一探究竟。
意识模拟出来的身体这回出现在了专注用的课室外边, 正是上午范愚结束专注退出空间时候的场景。
系统从光屏升级成为空间之后,等比例模拟出来了现实中的建筑,导致空间远比小小的一块光屏大得多。
大概是出于体贴,系统就默认宿主每次进入空间都会出现在上回离开的位置,倒是让范愚不必再从族学到府学走上好长一段路。
还没来得及去尊经阁, 范愚眼前就跳出来一块光屏。
泛着浅浅蓝光的文字正是上午使用了专注功能之后的账单:“宿主经营时间一个半时辰, 已自动扣除金币50。”
一上午的花费已经够他从系统的书库中买下来一本便宜点的书了, 不过物有所值。
仗着已经攒下来的大笔金币, 范愚没怎么在意这张账单, 提脚向着尊经阁走。
和范愚猜想的一样,尊经阁同样是极少数可以进入的空间之一, 甚至进门时并未被光屏给拦下来。
但与现实中收录了大量书籍的尊经阁不同, 范愚推门进入,瞧见的只是一片空旷, 并没有瞧见丝毫书籍的影子。
仔细打量了一番周遭, 范愚才找到了块小小的木牌, 上边写着“四书”。
他好奇地伸出手去触碰木牌, 而后惊讶地发现,以木牌为中心, 虚空中出现了些许波纹,随着它一圈圈往外扩散,木牌旁逐渐形成了个泛着蓝光的身体。
比范愚此时所用的虚拟身体高不少,瞧上去更像是成人的身材。
面部却是模糊不可见。
还没来得及震惊,虚拟人已经开口说话:“便是你唤醒了吾?”
竟然和系统的机械音不同, 反而是个听着有些严厉的人声,教范愚想起来了祝振。
虚拟人并没有打算等范愚的答复,只说了这一句,就挥手招了招,半空中登时出现了四书的模样。
而后就停滞住,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什么动作。
直到范愚不明所以地抬手选中了《论语》,随着他的动作,剩下三本的投影消散开来,虚拟人也又一次出声:“子曰:学而时习之……”
竟是开始了授课。
范愚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虚拟人是充当的先生的角色,不论他选中了哪本书,都会为他仔细讲解。
但是瞧着动作,像是被系统操控,听声音又似乎是真人。
怀揣着疑问,范愚试探着说了句“暂停”,就发现虚拟人的声音随即停止。
又尝试了番请教问题,原本以为只会机械地授课的虚拟人却仔仔细细地为范愚解答了疑惑。
“系统,这位先生是与我一样的存在吗?”
小小一个问题的解答就让范愚意识到了眼前光影凝成的人学识丰富,于是哪怕看上去更像是系统操控的,他也已经把称呼改作了先生。
机械音适时响起来,解答了范愚的疑惑:“系统空间内仅宿主一个意识体,教学人物均为系统模拟。”
果然不是真实的存在,不过,系统说的是“皆”?
范愚转头又扫视了一遍,这回有明确目标的缘故,他很容易就又找到了一块木牌。
这块上边则是写着“五经”。
触摸木牌,果然又出现了个虚拟的讲授者,不过这回范愚没去选择浮在虚空中的五册书。
午休的时间并不久,这会儿已经没剩下多少,他得节省时间才是。
已经知道讲授者只是系统模拟出来的产物,范愚还是同两人道了声谢,才起身往楼上两层走去。
二层倒是不再空旷,和他在现实中瞧见的尊经阁一样了。
数个实木做成的巨大书架整齐排列,一册册史书被照着时间的顺序放在架子上。
范愚没急着上前查看书籍,而是又开始找寻木牌,然后如愿在最末的书架上找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史”,木牌上只有一个字。
触碰之后又召出来了虚拟人,但和一层的两位讲授者不同,这位并没有挥手让半空中浮现出来无数史书的投影。
范愚正疑惑着,虚拟人主动开口道:“每读完一册书,吾可为你解惑一个时辰。”
这是由主动的授课转为了要范愚自己认真读完书架上的所有书籍才给答疑。
比起一层的两位讲授者声音中的严厉,眼前这位的声音则是透着些沧桑,范愚甚至觉得他已经在时间长河中穿梭许久,阅遍世事。
倒无怪乎是负责史学的。
范愚闻言愣了愣神,这才懂了为何史书没有同四书五经一般归在一层当中。
而二层的安排也正合他意。他虽说暂且做不到行万里路,却能够读万卷书。
二层这数个书架的史书足够他读上许久,遇上不懂的还能够随时请教虚拟人,于爱书之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天堂。
努力抵挡住书架的诱惑,范愚往尊经阁的三层走去,这已是最后一层。
琴棋书画什么的都被安排在课室里头经营,四书五经与史书则被一二层承包,范愚仔细思索了一番乡试会考到的内容,依然没想出来三层还能安排些什么。
直到瞧见熟悉的陈设,范愚不必找寻木牌,似乎也已经知道了其用途。
三层与族学作品库一般,摆放着不少长桌。
“系统,这层可是府学作品库?”
环视了一圈都只看到长桌,并无与一二层一样的木牌,于是他还是开口询问系统,而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三层都已经探索完,范愚终于问出了从迈进门就开始带有的疑惑:“系统,尊经阁不必花费金币么?若是算作经营,却并未瞧见有经营的提示,先生似乎都是径直开始授课。”
“尊经阁一层经营每次的奖励由讲授者根据宿主学习进度决定,二层经营奖励由宿主读完的书决定。”
也就是说,三个虚拟人的授课不仅不花费金币,反而会给范愚以经营奖励。
不得不说,尊经阁的存在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还在族学之时,系统光屏上浮现的注释就推进了不少四书的学习进度,如今换成了虚拟的先生来讲授,效果势必要比光屏好上不少。
府学的先生虽会讲解,毕竟不像系统里的一般能够随时一对一地答疑解惑。
想到午休应当差不多已经结束,范愚心满意足地退出了系统空间。
而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站着个模样骄矜的少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雉兔各几何
“你就是这回院试的案首, 那个十一岁的小三元么?”
眼前人瞧上去年纪和祝赫差不多大,微微仰着下巴,双臂环抱在胸前, 露出来一副骄矜之色。
这是扫遍整个课室,靠着年龄认出来了范愚。
“白洛,院试是我没考好,科试可不会再让旁人拿走头名了。”
大概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姿态,白洛的话简洁得很, 说完就转身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留下刚从系统空间里退出来还未回神的范愚独自迷茫。
祝赫的位置正在一旁, 瞧见这场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后拽了拽范愚的衣袖, 替他解答。
“小郎君名唤白洛,是我们前一年府试的案首, 本以为能得小三元, 结果不仅被你摘走了案首,还教我给压了一名, 正不服气呢。”
这年的院试前三名被半大少年给包揽了, 竟然没有一个年长些的排在前列。
课室统共就这么点大, 加上祝赫同样是白洛打算在科试里头超过的对象, 没怎么压低的声音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要印证这句不服气,祝赫的话音才落, 后边就传出来一声“哼”。
正是方才回去了自己位置上的白洛,手头握着笔,往纸上写字的速度却慢得很,面上做出来满不在乎的样子,颈项却微微前倾, 听得可仔细。
祝赫的话还没讲完,好脾气地等人“哼”过,才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继续道:“只不过这位小郎君忘了一事,岁试前边三名,可不必考科试。”
范愚听到这话终于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转过头朝后边瞟了一眼,正好瞧见白洛忽然胀得满脸通红。
“那便在旬考比比。”白洛一边觉着害臊,一边改口道。
相比起族学时候每月一次,府学的考校要更频繁些,一旬一回。而休假的规则也随之变更,称之为旬假,每隔十日学生们可以休一日。
算起来要比族学休的多些,只是府学是在平昌县,一日功夫虽能往返,却也没什么必要。
这样一来,在府学求学的这几年,基本上就是长期不返家了,范愚若是打算回去,就只能等长些的假期。
好在范愚的身体已经调理得差不多,倒不必再频频喝药,否则回去悬济堂抓药都是一大难题。
正为将来不用尝叶质安新研究出来的奇怪味道而开心,课室里头的低声闲聊忽地停了下来,一室寂静。
午休的时间终于结束,模样有些古怪的先生踏进了课室。
须发都已经灰白,瞧上去没有好好打理,而是凌乱地缠绕在了一起。身量矮小,嗓音倒是很高。
“《孙子算经》中有一问,曰:‘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不说自己姓甚名谁,也不提将会教授些什么课程,刚一开口就是个问题,问懵了一整个课室。
范愚环视了眼周围,已经能瞧见有人开始掰着指头数,试图数出来雉兔几何。
而先生瞧见掰手指的动作,几乎要发出来嗤笑声。
再想到自己连攒下的金币够专注多少时日都还没估计出来,范愚低下头,默默合拢了双手,没跟着数。
至于祝赫,一边困惑该如何解出题,一边觉着这动作未免太傻,对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看了一眼,就同范愚一样放弃了与同窗们一起数。
“雉兔各几何?”
大概是因为祝赫看了眼手就抬起头,又为了保持形象没露出来迷茫的表情,先生只以为他已经知晓了答案,于是顺势走到桌旁,又问了一遍问题。
祝赫只能摇头。
“雉有二十三,兔十二。”
对还未学过算术的学生本就没抱多少期待,瞧见祝赫摇头,先生索性直接说出来了答案,而后又道:“算术不好学,旬考若是考不好,倒也不怪你们。”
口中说着不怪,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没天分的不如趁早放弃”。
从祝赫的桌旁转身走回去课室最前边,先生手中甚至没有执书,空口开始了讲授。
信手拈来,可惜语速极快,时不时还会忽然跳跃。
或许本身的学识足够出色,于授课一道却算不上精通。
范愚还在思索该如何得出来雉兔同笼的结果,还没想明白,就又调转思路试图努力跟上先生的讲授。
但哪怕开了系统的专注效果,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听起来依然有点吃力。
尤其是这是在读惯了四书五经之后头一次接触全新的世界,确实不太容易适应。
好在先生对初学者的接受能力还算有所估量,没有自顾自沉浸在算术的世界中,每当发现众人都已经皱起来眉头,就会停顿片刻,而后再继续讲解。
等到先生把双手背在身后走出课室,原本还多少顾及点形象的满课室秀才们都趴到了桌面上,脸上带着苦笑。
仗着有专注效果在,思维会敏捷一些,范愚勉强跟上了先生极快的速度,但等到结束时也已经觉得有点头昏脑胀。
同样趴到桌面上,范愚开始在心里求助系统。
他还记得系统空间里头唯一一个不必花金币解锁的课室,经营的内容正是算术。
意识体慢慢悠悠地从尊经阁走回课室,光屏上正是“点击经营将进行半个时辰算术学习”。
空荡荡的课室里头只有范愚一人。
等他到位置上坐下,课室最前端的位置扭曲了起来。
发现和尊经阁里头虚拟讲授者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范愚猜出来了课室的使用方式。
和猜想的一样,泛着浅蓝色光芒的虚拟讲授者出现在范愚面前。
但和尊经阁的设置又不完全相同,范愚瞧见这位讲授者的瞬间,险些就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去。
尊经阁的木牌投射出来的人看不清面貌,这会儿站在范愚跟前的却分明是现实中才刚见过的那位先生。
“系统,这位先生也是彻底的模拟么?”
“课室讲授者均参考现实中人物设置。”
参考得还挺彻底,连须发凌乱的程度都给模拟出来了。
而就在范愚与系统对话的时候,老先生瞧了眼范愚,张口就道:“《孙子算经》……雉兔各几何?”
范愚还记得方才的答案,虽然不知道如何得出,但在听到问题之后紧跟着报出来了雉兔的数量。
虚拟人愣了愣神,而后范愚便瞧见了他的头一个笑:“天资尚可。”
下一秒,满意的神色就被虚心求教的人给打破了:“先生可否讲解一番如何求解?”
第40章 第四十章 。
听见这话, 原本正在满意点头的人动作停滞了片刻,脸上的表情登时恢复成了严肃状。
还以为是找到了个学算术的好苗子,无师自通, 能够这么快解出来结果,万万想不到只是因为范愚刚在现实中被这问题难倒过而已。
虚拟的光影人虽然觉着失望,还是张口先将《孙子算经》里头的方法给背了一遍。
“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 上三除下四……”
范愚见先生开口的时候还颇为高兴, 只以为自己的问题即将得到解答, 但才听了几句, 整个人就陷入了迷茫当中。
谁能告诉他, “上三除下四”是何?“下有二除上五”又是何?
大概是看他困惑的表情太过明显,先生摇了摇头道:“先讲旁的, 等到你夯实了底子自然便懂该如何解了。”
他习惯在头一堂课上给学生出个难题, 可不是打算跳着进度来讲授,只是打算勾起来学生兴趣而已。
这会儿目的已经达到, 自然要开始从头讲起。
于是哪怕有了个系统模拟出来的先生给一对一授课, 范愚的困惑一时半会儿依然只能是困惑。
从没接触过算术, 现实中先生讲的东西又还没消化多少, 结果便是哪怕有人给讲解也听不懂。
打从得到机会进学、接触习字开始,这还是范愚头一次这么迷茫。
分明每个字都能听懂, 等到组合成句之后他就完全不知所云了。
拿来引入课堂的话题算是结束,虚拟人挥了挥手,在虚空中召出来一册书。
随着他的动作,范愚身前也多出来册一模一样的书,封皮上写着《九章算术》。
想到现实中先生根本没照着书来授课, 而是信手拈来,范愚生出来了点疑惑。
系统当时对虚拟人的介绍是“课室讲授者均参考现实中人物设置”,此时正式开始授课,内容却和现实里先生的讲授并不一样。
“经营内容参考系统设置。”机械音又一次适时地解释道。
也就是说,系统参考府学的先生模拟出来各个课室的讲授者,讲授的内容却是参考的系统设置。
疑惑得到解答,虚拟人已经又挥了挥手,同时翻开了自己和范愚跟前的两册书。
在偌大的课室里头一对一授课,两人的距离却近得很,几乎是面对面,只隔了一张木桌而已。
明明离得不远,先生的嗓音却同现实中一般洪亮,完全不曾压低,讲到重点时下意识提高的音量甚至震得范愚觉着耳朵有些疼。
一边抬手轻轻揉了揉耳朵,范愚在心底感谢了一番系统的设置。
比起刚刚才结束的,天马行空,想到哪就讲到哪还无书可参考的课程,照着《九章算术》来进行的讲授明显要条理清晰太多。
明明都是在讲基础,只是换了讲法而已,范愚理解消化的速度便提升了不少,就连现实中记下了却完全没听懂的内容,也印证着理解了一部分。
但也仅仅只是一部分。
要跟上先生飞快的语速,对于一天之前在算术方面还毫无基础的范愚来说还是有点困难的。
好在因为讲授者的模拟直接参考的现实里头的先生,授课习惯上还是一模一样的,每讲上一段时间后同样也会停顿片刻,等到范愚勉强跟上之后才继续讲授。
而系统空间的存在确实神奇,每每讲到书中没有的内容,虚拟人只需要挥一挥手,光影组成的文字就会投射在范愚面前,方便他的记忆与理解。
半个时辰的经营过得飞快,虚拟人的时间也掌握得恰好。
赶在化作浅蓝的光粒消散在虚空中前,刚好结束了最后一句话。
既然经营已经结束,范愚便打算退出空间,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光屏阻止了念头。
光屏上,是“本次经营已完成,奖励30金币”。
但这句话并不是让范愚陷入震惊的原因,正下方还有行小字,写着“宿主可选择花费15金币观看一次本次经营录像”。
范愚:“?”
这还是系统头一次提供录像功能。
出于好奇,范愚爽快地拿一半奖励开启了录像。
光屏上的文字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范愚自己的视角录下的整次经营过程。
虽然不清楚系统是怎么做到的,但不可思议之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范愚习惯性地压下去震惊,心里头转而出现的便是纯粹的惊喜了。
视角相同,看上去就像是虚拟的讲授者又一次出现在跟前,然后完整地重复一次授课。
光屏的最下方,还有一条黑线。
随着范愚注意到黑色线条的存在,系统的解说也跟着响起:“宿主可以拖动进度条,决定观看哪一部分录像。”
没管范愚的惊讶,机械音接着往下讲:“触碰光屏右下角,可调节录像速度。”
照着听到的解说,范愚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黑线,左右滑动带来的正是光屏上画面时间的变更。
再去碰右下角,立刻浮现出来几个选项:“半速”、“原速”、“双倍速”。
哪怕有了《九章算术》来照着讲授,思路也受到系统的局限,先生的语速依然是很快的。
想到没能听清的那几句,范愚把录像调整成了半速,又拖动进度条来寻找正确的位置,然后终于如愿听清楚了先生的话。
双倍速倒是暂且派不上什么用场。
感慨着15金币花得值的,范愚退出系统空间回到了现实当中。
现实里头,说是休息,实则众人正在低声探讨着算术课上先生的讲授。
范愚仗着系统的专注效果,哪怕听不大懂,起码把内容记了个大概。剩下的人却难兼顾思考与记忆,得空了便忙着互相补充各自漏过去的点。
祝赫同汤铭山也正凑在一块儿讨论,恰好瞧见趴了许久的范愚抬起头,于是邀请他一道加入。
“方才先生讲的,阿愚可有记下来多少?”
本意是想同人分享自己讨论的成果,倒没想到范愚基本上全记下了。
再加上有系统经营时的半个时辰课程,范愚实际上应当已经是整个课室里头消化最多的一个。
于是不知不觉间,满屋人都凑到了三人身旁,专心听范愚的复述。
一边讲一边照着《九章算术》的内容来梳理今日所学,范愚忽然发现为人讲授反而可以助力自己的学业。
等到讲完并不算太多的内容,原本还不太懂的内容已经又理解了一大半。
整个课室的人都凑在一块儿,就剩下了白洛一人在那口是心非。
分明也已经被范愚的讲解吸引,侧着头在那悄悄听,甚至没顾上继续微仰着下巴,但面上还要特意装出来不屑的样子,哼哼唧唧着道:“这算什么,他定然不知道该如何得出来雉兔几何。”
为了能让范愚听清楚,白洛的声音还特意放大了些许。
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立刻全部转到了白洛身上。
如愿抢过来风头之后,白洛倒没继续卖关子,扬了扬头,语气骄傲:“只消假设雉兔各抬一半足,再以余下的足数减去头,得出的便是兔的数目。”
解释地颇为简洁,众人恍然大悟的感慨声让白洛颇为满意。
不枉他花了半个时辰在那思索,都没顾得上去梳理先生的授课。
只有范愚面上依然还带着点困惑——白洛的法子能解释如何得出来结果,却没法解答《孙子算经》里头“上三除下四”那一段。
想到初学算术的日子多半没法读懂这段,范愚暂且将之抛到了脑后。
他被白洛的解答激起来了一点好胜心,旬考应当会包含一旬里头所学的所有内容,院试压了人一头,他可不想在旬考里被反过来胜了。
大概是因为不自觉在心里头默念了想法,系统的机械音响了起来,还险些吓了范愚一跳。
“宿主可选择花费15金币进行经营效果检测。”
范愚:“?”
一次经营之后,统共就奖励了30金币,已经花费一半来看了录像,如今竟然又提示可以花剩下的一半来检测。
岂不是相当于什么都没奖励么?
想是这么想,范愚还是让意识回到了系统空间中,照着系统的提示把剩下的15金币花了出去。
刚确认进行检测,面前凭空出现了面光屏,上边罗列着三道题。
正是照着虚拟讲授者刚结束的课程进行的设置。
大概是因为知道经营有专注效果,宿主定然已经大致记下了所有授课内容,三题皆是类似于雉兔同笼,需要范愚照着方法来算的类型,并没有考察他记忆能力的题。
好在经过方才的讲解,范愚自己也有所得,三题里头,顺顺利利答出了两道。
至于错了的一题,竟然还引出来了才消散没多久的虚拟人。
身量矮小的老人板着脸,语气生硬,看上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还是仔仔细细地讲解了一遍,甚至旁征博引,又多讲授了些有所关联的知识。
直到确定范愚已经听懂,浅蓝色的光影人才再度化为光粒,消散在虚空之中。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来:“恭喜宿主完成本次经营效果检测,共答对两题,奖励10金币。”
系统出了三题所以让他支付15金币,答对一题便还回来三分之一么?
范愚退出系统空间,正想着检测的花费与奖励方式,就听见课室的门教人轻轻敲了敲,正是上午讲授五经的那位先生。
“想来诸位已然休息够了,便开始习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