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卓看了眼张云涧,又想起茶馆说书人说过,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各有各的古怪脾气,还不大能瞧得起他们乡下人。
看来是真的。
还是黎姑娘与众不同。
于是他憨直笑道:“没事,那我就在树下接着你们,黎姑娘,等会儿你慢点下来,别着急。”
“好,多谢。”黎星斓忙道,“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没事的……”穆卓耳后的红晕尚未消退,自顾从树上下去了。
黎星斓跪坐在张云涧身旁,俯身望着他。
“张云涧,你想杀人。”
“嗯——又被你猜到了。”他笑得纯良,“真聪明啊,黎星斓同学。”
黎星斓一一摘去他身上的枯叶与落花。
“他是个凡人,你虽伤成这样,他就算起恶意,其实也伤害不到你的,不过,我还是跟你保证,尽量不让别人碰你。”
“好吗?”她安抚地朝他伸出手,“别紧张。”
张云涧握上黎星斓的手,笑容有些古怪:“紧张?”
是紧张而不自知,所以才会在所有恶意出现前,想要先一步消灭掉。
尤其在重伤虚弱时更甚。
这是黎星斓对张云涧的分析。
“我让我自己别紧张。”她说。
这也不是谎话,察觉到他起了杀意的一瞬间,黎星斓确实神经紧绷了。
张云涧握住她的手,借力坐起来,乌发顺滑地流了一地。
黎星斓望着他青丝掩映间如此漂亮的眉眼,心想说他们是姐妹大概也会有人信。
她解下发带,将他的发拢在身后绑住,系了个蝴蝶结,又仔细看看,甚为满意。
“真好看呐,张云涧,祸国殃民的脸,人见人爱。”
“是吗?”他乖巧地任由她束发,扬起一个笑,“那你爱我吗?”
“单论这张脸,算得上,其他还算不上。”
“原来是这样。”
他若有所思。
黎星斓往下看看,叹道:“这么高,背着个人可怎么下去,干脆把你丢下去算了,我下去再捡。”
他笑:“好啊,我不介意的。”
“我还没那么坏,不过等会儿若那猎户伸手帮扶,碰到你了,你可不准伤害他,也别暴露修仙者身份,你先答应我。”
张云涧不说话。
片刻,他才开口:“好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呢?你踩着李来财就能下去了。”
“这附近是凡人村落,大概率没有修仙者光临,正好方便你养伤,你若杀了人,村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又要逃了。”
“那就都杀了,让此处安安静静。”
黎星斓望着他,他说这话时那双干净的眸黑白分明,平淡无波,并非负气之语,也并未有多高兴,平常到如同“下雨了那就打伞”一般。
天真的残忍在他这里太具象化。
黎星斓伸手覆住他眼,温热侵蚀着他肌肤的凉意。
她凑近他,在他耳畔小声笑:“张云涧,我对那凡人猎户说,我们是逃难的兄妹,你为护我为野兽所伤,从现在开始,你要配合我演好这场戏,毕竟这也算是蛮有意思的游戏,不是吗?”
张云涧的睫毛在她掌心蝶翼般颤了下。
“这次为何不是夫妻?”
黎星斓笑道:“兄妹还没演过,更有新鲜感,也更有挑战性。”
她松开手,看他缓缓睁开眼,明净的笑在眸中漾开。
“听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可以试试。”
总算达成共识,黎星斓颇为满意。
她本以为将张云涧背下树是一件极难的事,不过张云涧倒是还有些良心,大约暗中运转了灵力,所以让她觉得有种身轻如燕感。
即便如此,下来还是费了番功夫。
“小心……慢点,黎姑娘。”穆卓有些担心,伸手扶了下张云涧的肩膀。
张云涧平静地看着他,他下意识手一缩,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谢谢。”黎星斓脚踩实地,总算放松下来。
穆卓犹豫了下,还是问:“要不我来帮你背你兄长?到我们村还有段山路要走。”
黎星斓侧首望了眼张云涧,他伏在他肩上闭着眼,一副睡着的模样。
“不必了,我天生力气大,体质好,这段路还是能走,况且他身上有伤,不宜再换来换去的。”
“那……好吧。”穆卓不再多说,讪笑道,“我给你们带路,你兄长伤得这么重,肯定要找大夫看的,这段时间不如就在我家住下吧。”
黎星斓笑:“好,那我们就打扰了。”
一路走一路聊,黎星斓把该问的信息都问完了。
这座山叫做鹭江山,因翻过山有一条宽阔的鹭江而得名。
据说江中有妖兽蛰伏,故而从未有人渡过这条江,看看江的对面是什么地方。
山下的村在阳面,就叫山南村,村中约两百人,大多以采药、纺织和打猎为生。
穆卓住在村尾,父亲是猎户,子承父业。
父母双亡后,与妹妹相依为命。
他有个妹妹,比他小两岁,今年十九,闺名穆芯。妹妹平时跟着村中大夫学习医术,分辨草药,偶尔采药去卖,也会简单的看病治伤,穆卓平时打猎受伤,一般也都是妹妹处理的。
他说:“你兄长的伤也可以让我妹妹简单看看。”
黎星斓听罢笑道:“那太好了,我们兄妹真是遇上贵人了。”
终于看见了村落,小小几十户人家坐落在不远处一大片深深浅浅的紫色之中,远远望去如梦似幻。
穆卓说那不知是什么树,总之一年四季都开紫花,从不结果,村里人就称之为紫花神树。
进了村,已是中午时分,各家在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升起,偶尔会遇见村民,与穆卓热情寒暄几句,然后用讶异的眼光打量黎星斓二人。
穆卓也没有耽误许久,简单解释过,几人一路往村尾去。
村尾有座小院子,院子用竹篱围着,推开竹门进去,一条石板路铺向主屋,路两侧辟了田,一侧种植蔬菜,一侧种植草药。
主屋左右分别两间侧屋,一间厨房。
穆卓说主屋原先是父母住着,自己住在西屋,妹妹住东屋,后来父母去了,妹妹就搬去主屋了,东屋空出来放了杂物,打扫一番倒也能住人。
所以他请黎星斓将张云涧安置在他的屋子,他把东屋打扫出来自己住,黎星斓可以和妹妹住一间。
厨房外面搭着竹竿,悬挂着打来的风干野味,已看不出是什么,里面有动静,大约有人在做饭。
穆卓喊了声,便有清脆的女声在厨房内应了。
“哥,你这么快回来了?饭还没好。”
穆卓道:“没事,妹妹你先过来一下,有位公子受伤了。”
公子?
穆芯好奇,哪来的什么公子?
她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在厨房探出头往外一瞧,登时望见日光下一位穿着青蓝色长裙的少女,用折的树枝挽着发,正转过头与哥哥说话。
她背着位少年,少年乌黑顺滑的长发被一根红色发带系在身后,脸庞有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眉眼。
张云涧伏在黎星斓肩上阖着眸,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脑袋歪了歪,清清凉凉向她瞥了一眼。
四目相对时,穆芯打了个寒颤。
但她没有移开眼,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真是她见过,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穆卓注意到妹妹,朝她招了下手。
黎星斓转过头朝她笑了笑:“麻烦你了。”
穆芯呆了呆……这么好看的人,竟然一下子有两个。
黎星斓将张云涧放在西屋的床上,那染血外袍实在又脏又破,她索性扔了,扯了被子过来将他盖住。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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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皱眉望着她。
“怎么了?”黎星斓问。
“不喜欢。”
“什么?”
“味道。”张云涧陷在枕上,虚弱苍白,“和你的味道相比,这里太臭了。”
黎星斓理解这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穆卓是个猎户,上山下田的,干的都是体力活,出汗多,古代条件也不可能天天洗澡……可以理解。
“你克服一下,你看我这一身也没好到哪去,我想我们应该先洗个澡,然后向人家借两套干净衣服换上,至于你的床单被褥,等你换了衣服后,我帮你拿出去晒晒去去味,好么?大小姐。”
张云涧抿唇不语,只默默点了下头。
黎星斓总感觉他此刻是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穆卓端着一大盆温水进来,身后跟着妹妹穆芯,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是剪刀,棉布,和一些简单的草药。
“黎姑娘,我们家也没什么可招待了,中午只能委屈你们简单吃点了。”穆卓放下木盆,有些不好意思。
“能收留我们兄妹,我已经很感激了。”黎星斓客气道,“实在不敢奢求太多。”
“哪里哪里,谁都有难处嘛。”他对妹妹示意,“小芯,你留下来帮这位公子看看伤,我先出去给他找一套换洗衣服来。”
“好。”穆芯红着脸,低头应了声。
黎星斓再次道谢,见穆卓出去了,便主动接过穆芯手中篮子,笑道:“小芯姑娘,我来吧,我哥他不习惯被别人碰。”
她还担心张云涧那一身经脉破裂的伤会把她吓到。
穆芯讷讷:“那……那……”
“我并没有这样说过。”
少年清亮的嗓音蓦然响起。
两人皆望向他。
张云涧眸中浮着笑,温和有礼:“这位姑娘,我想请你帮我治伤。”
黎星斓挑了下眉。
又想一出是一出了。
这次的逻辑是什么?
晴雨表上显示多云,说明他的心情还算平静。
应该不至于突然起了杀心吧。
“那我……”穆芯双颊绯红,飞快地看了眼张云涧,又看向黎星斓,有些为难,“黎姑娘,我……”
“那麻烦你了,小芯姑娘。”黎星斓将篮子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打下手。”
张云涧问:“你也要在这里吗?”
黎星斓顿了下,坚定不移:“当然,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
张云涧语气平和:“我伤成这样,只是个病人,又不能做什么。”
又看向穆芯,轻笑问:“小芯姑娘,你怕我吗?”
穆芯乍一听张云涧如此唤她,心跳已不受控地怦怦跳起来,哪还拒绝得了,结结巴巴的:“当然不……不怕……”
黎星斓想不通张云涧现在在想什么,但她转念一想,若张云涧真铁了心要杀穆芯,她在屋内还是屋外,根本没区别,反正都阻止不了。
遂道:“那行,我去外面。”
去外面偷偷观察。
屋内只剩下张云涧与穆芯两个人。
穆芯一眼都不敢直视他,只偶尔触到他含笑的目光,大脑便会空白一瞬。
人在非常美丽的事物面前,会丧失表达能力,只余下“好看”“真好看”。
她局促地在床边坐下,紧张万分地伸手去拉被子:“公、公子……我……我看看你的伤……”
手腕一凉,宛如被蛇缠住。
“小芯姑娘,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穆芯从那截苍白锋利的腕骨上抬眸,猛地坠入一双深潭般的墨瞳里,打了个激灵。
少年扬起一抹浅笑,如春日落花,随水逐流,一切和暖起来。
穆芯顿觉天地间只有她的心跳声与眼前令她彻底失神的眉眼。
“公子请问……”
“小芯姑娘,你有吻过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