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U-17训练营


    丸井看着眼前隐藏在茂密森林中的庞大建筑群, 惊讶道:“这里就是U-17训练营?”


    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待着的毛利点了点头,“对啊,这个大门后面就是了。这里的几个教练严苛得很”, 说着,毛利四处看了看确认门外没有摄像头后,才小声地继续说道,“又有点心理变态,好的地方就是训练营里的网球设备和专业人员很多, 也因为这个所以不让人随意进出。”


    “听起来里面的教练都不好相处,那高中生呢?他们好相处吗?”


    丸井也跟着小声地说话。


    如果不是吐槽起教练, 毛利那是一点都不怂, 他也没有继续降低音量,直接说道:“虽说是选拔集训营, 但里面那些高中生的实力,参差不齐, 除了比较厉害的那一批外, 大部分人连你们都比不上,而且里面到处装了监控,所以不用担心。”


    这话一出,丸井就放心了,毕竟U-17训练营是一个他们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地方,而且还不能让人时时探望,万一里面的教练和高中生都不好相处,作为唯一的一个国中生,幸村是否会受到排挤他们不得而知, 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他们可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了。


    丸井的担忧没有说出来, 但幸村和毛利也可以猜到个大概,在毛利安抚完之后,幸村说道:“我过来只是参加复健的,和那群高中生并不会产生交集,你们倒也不用想太多,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对此,柳却摇了摇头,他觉得尽管身边有毛利可以照应,但幸村对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要提高警惕,“幸村,如果要和那些高中生接触,注意保护好自己。青学的手冢,他的手臂就是被他网球部里的前辈打伤的,不是任何地方都和我们立海大一样,没有人可以保证里面的高中生不会对你产生恶意。”


    手冢这个名字,除了越前和毛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陌生,毕竟当初和冰帝的合宿中,幸村和真田争执的时候就曾提起过这个名字,而当时他们也从柳那里得知了真田和手冢的过往。此时听到了这种事情,他们将手冢的事情代入到幸村后,纷纷情绪激动地讨论了起来。


    幸村无奈扶额,正想让毛利也帮忙说几句,却没想到毛利不复刚才的轻松,认真道:“柳说得也有道理,小部长,你还是不要和其他的高中生走那么近,他们的心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训练营中有打暴力网球的人,而且在我们的比赛上,受伤是常见的事情,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安安心心地复健就好了,有事情就找我。”


    毛利认真的表情也唬住了其他人,真田直接一锤定音地说道:“柳和毛利前辈说得没错,幸村,不要太松懈了,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在学校也会抓紧训练的。”


    幸村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此时他看着众人略有些担忧的表情,只能点了点头。


    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后,毛利走去大门那边点了几下,然后那扇巨大的门扉缓缓地向两边移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摄像头以及小道旁排得整整齐齐的网球场。


    幸村朝众人挥手道别,跟随着毛利走了进去,摄像头一直盯着门外的立海大众人,直到大门关闭,才缓缓转向幸村和毛利两人的方向。


    毛利打算先带幸村去教练那边,一路上,他们经过了大大小小的网球场,里面皆有高中生在进行对练,只看了一两球,幸村就确认了这里高中生的实力悬殊,有优秀如毛利的选手,也有和浦山差不多实力的人。当然,此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网球场上进行比赛,幸村他们走过的小路上,还偶遇了一队人正在绕圈跑步,那群人看到幸村身上的校服后,明显表露出好奇,但在看到幸村身边的毛利后,却又立刻收回了目光。


    见此情形,幸村挑了挑眉,问道:“毛利前辈,这里的国中生都认识你吗?”


    毛利一副懒散的样子,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那群人躲避他的动作,不过他根本不在意,考虑到幸村只是过来复健的,他也没有透露更多的想法,只是简单地解释道:“因为我是这里的N0.10,那些人都不会想和我扯上关系,所以都是远远避开的。”


    幸村现在倒是对这个训练营有了新的看法,仅仅是网球实力悬殊,不应该就让那些普通的国中生不敢靠近毛利,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缘由,幸村推测这个训练营存在比较严重的同辈竞争情况,甚至还可能出现相互倾轧的事情。但这些尚未与幸村有关,他更感兴趣的是这里实力比毛利更强的那一批人,“毛利前辈也只排到第十名吗?”


    毛利想起排名靠前的几人,说道:“对啊,这个训练营有几个超级厉害的网球选手呢,就连越智那家伙,也只是NO.9。不过,小部长,我们也很久没有打过比赛了吧,我相信你进来后,肯定能在这里排个前十的。”


    “好啊,我也很想知道现在的毛利前辈,究竟实力如何”,双方约定好了在幸村复健结束后,先和毛利打一局再离开训练营。


    训练营占地面积很大,但两人的步伐也不慢,走了近20分钟后,毛利带着幸村来到了教练室的门口。


    毛利敲了敲门,扬声道:“斋藤教练,我和幸村过来了。”


    没过几秒,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身高惊人的男人,他身着黑色上衣和黄色西裤,外面还披着件类似于医生样式的长白大褂,他虽然长得高,身形却不魁梧,此外,他长长的低马尾以及脸上温和的笑容很好地削减了他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斋藤拉开门,让毛利和幸村进去后,给两人倒了杯红茶,才缓缓说道:“毛利,这位就是过来复健的立海大附中三年级生幸村精市吗?”


    毛利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到了斋藤愈加温和的笑容,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曾经就被这位教练坑过的他,清楚地明白斋藤并不如外表那样友善,在他第一次来到这个训练营的时候,就是斋藤用着锻炼选手精神为目的,让他们各自组队又相互残杀,还恐吓他们说败者要退出这个训练营,当时这一套可把他们吓得够呛,后来的各种训练更是将稚嫩的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的情况在他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成功进入前20后,才有所改善。


    斋藤看着幸村,说道:“幸村君你好,我是U-17训练营的精神教练,斋藤至,我听说你打的是精神力网球?灭五感真是让人好奇的招式呢。”


    幸村并没有从这位斋藤教练的身上感受到善意,于是也只是客套地回话道:“斋藤教练您好,我打的的确是精神力网球,关于灭五感,我相信以您的眼界,肯定可以看出它的原理,不过是凭借巧妙的控球就可以做到的招式,以目前训练营的人才,应该大部分都可以做得到。”


    “哈哈,幸村君说话可真有意思”,斋藤似是被逗笑了,他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现今国中生的领头人,带领着立海大附中夺取两次全国冠军的幸村君怎么会如此看低自己的招式呢。”


    说着,斋藤又换了一副有些忧愁的表情,说道:“如今训练营里面的那群高中生,哪怕技术和力量上来了,精神层面的建设还远远不够啊,常胜立海大出来的你们应该明白吧,执着求胜的选手才有在这个训练营存在的价值啊噢,不好意思,话题扯远了,我很看好幸村君为了网球战胜病魔的选择,宫本康复师已经在医疗室等候了,毛利你等一会儿就带幸村君过去吧。”


    毛利连忙点头,拉着幸村起身就要离开,就在毛利的手准备碰到门把的时候,斋藤的声音再次从他们身后传来,“对了,幸村君,我和其他教练都很好奇你的网球实力呢,复健结束后和我们的高中生打一局吧。”


    斋藤的声音并不算大,语气也不强硬,可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却是通知而不是邀请,幸村并没有回话,先毛利一步拉开了门把手,走了出去。


    在前往医疗室的路上,毛利和幸村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毛利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问道:“小部长,你是生气了吗?训练营的教练都是这个样子的,他们的训练模式可以称得上是一流,只是有点”


    “不尊重人”,幸村淡淡地接过话茬,“或者说,他们只是把选手当成了比赛获胜的工具。”


    毛利其实认同幸村的说法,但经历过国际赛事的他明白比赛场上的残酷,也能理解教练们这样做的原因,所以他还是开口替教练们辩驳了两句:“小部长,优胜劣汰是训练营的行为准则,不仅是那些教练,就连排名靠前的那些家伙,也是这样的做法,我无法评判他们的对错,因为他们也只是想在国际赛场上走得更远。”


    幸村不置可否,刚来训练营的他还对这些都不了解,他也无意于和争论这些,刚好医疗室已经到了,他们索性就此停下了话题。


    第42章  波折的一天


    此时的医疗室内, 有一个人正在接受治疗。


    “远野君,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左膝的旧伤再不处理, 将会直接影响到你网球职业生涯的生命!”


    宫本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被紫发遮住脸上表情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君岛育斗,劝说道:“君岛君, 你作为远野君的搭档,好歹也帮忙劝说一两句吧, 他再这样拖延治疗, 不仅现阶段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而且会损害以后的网球发展之路。”


    君岛扶了扶眼镜还没开始说话, 远野就直接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 准备离开。


    宫本看着远野这种拒不配合的患者, 生气道:“欸,这远野君怎么又是这样,谁说的话都不听。”


    君岛看着远野离开的背影,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满,但又很快地被掩饰起来,他略带歉意地看着宫本,说道:“不好意思,远野他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好好地劝说他接受治疗的。”


    说完, 君岛转身准备离开,却碰上了刚进门的毛利和幸村。君岛扫了一眼幸村, 本来按照他的行为习惯,此时他应该停下脚步向毛利以及那位陌生人员交谈一下,以防后续有交涉的需要,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和毛利点了点头,便出门了。


    毛利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远野的左膝有旧伤虽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他们时常出去远征,对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是以他并不意外在这里看见远野和君岛。


    宫本略过一旁的毛利,直接走到幸村的面前,问道:“这位就是过来复健的幸村君?”


    幸村点了点头,说道:“宫本医师你好。”


    随即,幸村便从包里拿出之前的就诊记录和检测报告递了过去。


    宫本神情严肃地翻看报告,然后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和缓起来,语气略微有些轻松,说道:“幸村君,当时为你做这个手术的人应该是业内顶尖的医生,我看过你的报告了,无论是术前的准备还是术后的休养,都比我想象的要好,这样的话,我原先设想的复健计划要修改一下,保守估计,一个月内你就可以结束复健,重返球场。”


    这话一出,作为当事人的幸村还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站在他旁边的毛利就已经是喜形于色了,宫本本来就是随他们出国远征的医师,毛利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他喜上心头差点就想揽着宫本的肩膀好好地道谢,然而他伸出的手却被熟悉他的宫本瞪了回去,毛利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转而搭上了幸村的肩膀,“太好了小部长!”


    “咳咳”,宫本清咳了两声,提醒毛利不要过于得意忘形,“虽说情况比预料中的好,但是还请不要开心得太早,放松对复健的重视程度。幸村君,你先随我过来测试一下器械的接受程度吧,确认了你目前身体可接受的训练程度后,我今晚会重新拟定一份复健计划,明天上午九点前过来这边,每天预计会有4-5小时的复健时间,请确保完成复健计划上的指标,但也不要自己加任务,欲速则不达。”


    幸村自然也明白这种事情根本急不得,他点了点头,向宫本保证自己不会偷偷加练,而毛利也承诺会好好监督幸村的复健情况,这样的双重保证下,两人才被宫本放过。


    随即,幸村便和宫本一起走去了医疗室后面的器械室,余下毛利一人在外面等待。


    两人进去没多久,紧张的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宫本医师,宫本医师,德川又受伤了!”


    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秒,医疗室的门就被踹开了。


    毛利抬眼望过去,鬼十次郎正背着神志不清的德川和也,而入江奏多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况,问道:“毛利?宫本医师在哪?”


    本来还在器械室和幸村介绍每种器械的使用方式的宫本一听到鬼的声音,没顾得上和身边的幸村解释,直接冲了出去,喊道:“我在这呢,快把德川君放到病床上,这次是又被网球打到了胸前吗,快解开上衣,我看看伤势。”


    宫本在熟练地处理德川的伤势,鬼在一旁给他打下手,而被忽略的幸村也从器械室走了出来,他走到毛利的身边,用眼神询问目前的情况。


    毛利并没有表现出焦急或是惊讶的神情,他先朝幸村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眼还没有恢复意识的德川,微微皱眉,扬声道:“宫本医师,你先照顾好德川吧,我明天带着幸村过来。”


    正在忙碌的宫本连回头看毛利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点了点头,说道:“好,明天准时过来就行。”


    得到答复后,毛利直接带着幸村走出了医疗室。


    没走几步路,幸村幽幽地说道:“毛利前辈,你们这里果然经常受伤啊。”


    毛利无奈扶额,他也没想到幸村刚来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事情,苍白解释道:“小部长,其实这都是意外,平日里真的没有那么多人需要过来医疗室的,而且除非是比较严重的情况,一般的跌打损伤找训练营的常驻医师解决就可以,今天的这几个,是例外。”


    仅仅是一个照面,幸村就发现刚才那几个人都不一般,他问道:“那些人都是和你相熟的?”


    毛利点了点头,从头开始给幸村介绍他们刚才遇见的几人,“在我们来医疗室时遇到的两个人,分别是N0.8的远野笃京和他的双打搭档N0.7的君岛育斗,远野那家伙和不幸成为他对手的人算是医疗室的常客了。”


    医疗室常客这么说来,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就是远野了,幸村追问道:“远野是暴力型网球选手?腿上是有旧伤吗?”


    毛利也知道幸村的观察敏锐,并不打算隐瞒:“对,远野自己发明了十三种处刑的网球招式,球球都是瞄准对手的身体,与赤也那种无意识的恶意不同,他很享受给选手处刑的过程。不过他在球场下的作风还好,反倒是他的搭档君岛,小部长,你遇到这个人可要留几分心眼。”


    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如贵公子一般的人,的确让幸村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君岛被称为球场上的交涉人,通常使用一些球场外的规则来获胜”,毛利挠了挠头,他其实很不擅长应对这种看起来和实际上心眼都很多的人,“不过,可以排到第七名,实力还是有的。”


    对于这两个人,幸村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刚才那三人才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存在,特别是那个留着一头卷发,戴着圆形眼镜,长着娃娃脸的少年,老实说,在刚才他的同伴受伤的情况下,与那个跟着宫本忙里忙外的人相比,娃娃脸少年的焦急有些浮于表面了。


    “娃娃脸?噢,你是说入江吧”,毛利摸着下巴,思考要怎么和幸村介绍这个人,毕竟他自问看不透入江,“他叫入江奏多,是3号球场的人,行事作风上应该有些类似于仁王,但也有很大的区别。”


    幸村听着毛利的描述,加上刚才的情况,心中对那位入江的性格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不过3号球场,一个新的名词出现了,“3号球场是什么意思?”


    毛利说道:“小部长,你知道我是NO.10对吧,像我们这种排名前20的,是需要参加国际赛事以及四处出国远征的。而留在训练营中的人,会按照实力从高到低,被分到1号场地—16号场地,入江就是3号场地的人,不过他在赛场上一向喜欢演戏,让5追7是他喜欢的戏码,很多时候都分不清他的筋疲力尽是否只是精湛的演技。”


    “这样性格的人啊,如果在立海大网球部,会被我操练得很惨”,幸村可以容忍队友们在比赛场上有自己的节奏,可绝对不允许他们不尽全力赢下比赛。


    曾经因为懒散被抓住然后还被教训了一顿的毛利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他在等幸村换另一个话题。


    幸村并没有在这些态度方面纠结太久,他问起了那个受伤的高中生是谁,刚刚毛利那一瞬间的皱眉,他看得很清楚。


    “啧”,毛利静默了几秒,在思考如何才能和幸村说清楚那些年他与他的复杂纠纷。


    毛利这副烦恼的模样倒是少见,幸村稀奇地看着他,问道:“怎么,这两个人的身份很难介绍?”


    “那倒不是,刚才受伤昏迷的那个人叫德川和也,是1号球场的人,而另一个将他背过来,还忙前忙后照顾他的,叫鬼十次郎,目前是5号球场的人,不过他的实力不仅于此”,毛利避重就轻,仅仅介绍了那两人的名字和所在的球场。


    幸村可没有遗漏掉关键信息,他直接问道:“1号球场的德川被打到受伤昏迷,而且看宫本医师的样子,他这样受伤还是常态?有能力把这样的选手打成这副模样,是你们前20的人吧,毛利前辈,你这样遮遮掩掩不想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如果可以,毛利并不想幸村掺和到这些事里面去,但今天幸村既然刚好撞见了,保不齐以后正式进来训练营还会和那个人撞上,毛利纠结在三,还是将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将德川打伤的,是我们的NO.1平等院凤凰,听说他和德川的纠葛由来已久小部长,他们都高二高三的了,这些事情我也是偷偷听回来的,真实性可不敢保证。”


    德川和平等院之间的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无非就是一向骄傲的德川意气风发地进入了训练营,结果在赛场上被平等院打得惨败,彻底被粉碎了自尊心。自那以后,德川一有所进步,就会去向平等院发起挑战,他还曾说过平等院是他死也要打败的对手。


    别看毛利现在才高一,加入这个训练营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刚来没多久就当上了NO.10,此后便一直和平等院他们接触,所以也多多少少知道德川和平等院的过往,而且德川来挑战平等院的频率不能说高,只能说只要平等院没有出去远征,德川就会找上门来,就这段时间,毛利已经目睹过一次两人的比赛了。


    每次两人的比赛都会以德川受伤,然后教练组出来阻止为结局。很多时候,毛利觉得都不知道平等院究竟是对德川打压多一点还是欣赏多一点,教练组似乎也没有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要德川不是伤得太严重,他们都没有制止过。


    幸村听完这段过往,沉默了半晌,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预感,在离开这个训练营之前,他会亲眼看见这两人之间的比赛。


    在走去宿舍的后半段,两人再也没有聊起过训练营的事情了,无论如何,目前来看幸村都不会和这些人事物牵扯太多,跳过这个话题后,幸村都是在询问毛利他们的日常训练安排,毕竟这个才是他来训练营的次要目的。


    毛利这种排名前20的人在训练营中还拥有的特权,就是可以独立住宿,在毛利的申请下,幸村被安排到了毛利的旁边,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小部长,你收拾好东西后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宫本医师那边。”毛利双手抱臂倚在门边,打量着幸村的房间,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接下来这段时间,麻烦毛利前辈了。”


    “小部长这说的是什么话,来来来,我帮你一起整理行李。”


    尽管这一天有点波折,但幸村在U-17训练营的复健之旅就这样展开了。


    第43章  NO.1


    也许是因为身处于陌生的环境, 幸村比以往醒得更早,直到清脆的鸟鸣声从窗外传来,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U-17训练营之中了。


    幸村推开窗, 外面嘈杂的声音一拥而入,是网球击打在墙壁的声音,网球砸在墙壁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力道都是一样的大,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进行多球练习。


    现在的天还处于蒙蒙亮的状态, 幸村没有叫醒隔壁的毛利,只在自己的房间桌面上留了张纸条, 然后便出门循着击球的声音走去。


    那人练习的地方比幸村想象得要远, 想来也是,选手的宿舍旁边不太可能会有训练场所, 以免干扰选手休息,幸村想, 他的五感果然是变得灵敏了。


    训练营中每个选手都有自己的训练节奏, 与被统一管理着的普通选手不同,排名前20的一军选手在自己的训练计划上拥有不少的自主权,如果要问毛利在这个时间点练球的人是谁,那答案只有一个——NO.1平等院凤凰。


    平等院性格骄傲,待人严厉,脾气还有些暴躁,虽然一军的人都很认可他的网球实力,也会受到他的指令约束,但很少有人会和他走得比较近, NO.3的Duke·渡边是个例外,是以在得知平等院每天清晨都会在这里练球后, 一般人不会靠近这里,以免打扰到他。


    幸村自然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如果他听到的是寻常击球练习的声音,他根本不会在意,但按照他之前在窗户隐约听到的声音,以及随着他越接近那人练习的地方越清楚地听到砸在墙壁上的声音数量,幸村可以断定,那人正在练习着10个甚至是更多的多球击打,一个网球强手的练习,不前去看看实在是过于可惜了。


    同时击打10个球对于平等院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可能也只能称得上是热身而已,在将最后一球以光击球的力道打入墙壁后,平等院松了松握住球拍的手,然后看向了一旁的草丛,冷淡地说道:“那边的小子,你还想看多久?”


    幸村从草堆后面出来,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平等院,这人的最后一球,如果是他来接,绝对会接不到,幸村在那一瞬间,久违地感受到了面对网球强敌的兴奋和战意。


    “前辈你好,抱歉打扰到你的练习了”,幸村的脸上带着歉意。


    平等院对付桀骜不驯的刺头很有一套,但面对幸村这种温和派就只能虎着一张脸了,“以后没事不要到处闲逛,一军的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平等院重新打量着幸村,蓝紫色的头发,风一刮就能吹走的瘦削身材,以及看上去的确算得上清秀的脸,狐疑道:“你是毛利国中时期的那个部长?”


    幸村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早在他来训练营这件事确认了之后,毛利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四处在宣传自己的小部长将要过来的事情了。


    毛利这样的行为一方面是提前给一军的人打好预防针,毕竟他们同住一栋楼,那些人又是对私人领域格外看重的性子,提前说一声以免发生什么误会,另一方面便是实打实的炫耀了,毛利作为排名前10里唯一的高中一年级生,本身就非常受人瞩目,还未经历过太多失败和挫折的他在队伍里一直是活跃气氛的人,他在交谈中多次提及的小部长自然也会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而这次他口中的人终于来到了训练营,可不就给了他一个机会好好炫耀一下。


    平等院确认了幸村的身份后,表情和缓了一点,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他对于面前这个小自己几岁、听说网球打得还可以、又是自己队友带来的人,并不含有恶意,他提醒道:“既然是过来找宫本医师复健的,就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地跟在毛利身边。”


    幸村听出了平等院话里的善意,乖巧地点了点头。


    平等院擦了擦脖颈上的汗珠,然后看着幸村的发旋,难得开口邀请道:“毛利那小子没有那么早起床,走吧,带你去饭堂吃早餐。”


    虽说是邀请,但平等院说完后也没有等幸村同意,自顾自地就迈开脚步了,幸村知晓毛利懒散的性子,也赞同平等院的说法,于是没有过多的纠结就跟上了平等院的步伐,不过幸村看着身边的人思考了几秒,终于开口问道:“请问前辈是哪位一军成员?”


    “毛利没和你介绍过我们?”


    平等院脸色古怪,他没有料到毛利用了两三天时间将他的小部长要搬过来这件事闹得教练组和一军的人都知晓的情况下,被宣传的幸村本人却对他们毫无了解。


    如果毛利本人在场,他肯定是要直呼冤枉的,本来毛利是打算幸村过来的第一天就给他介绍一下一军的人,结果昨天不仅突发事情多,而且他们收拾完宿舍后时间也不早了,当时在饭堂的只有零星几个一军的人,大多数人早已去其他地方训练或者在宿舍待着,毛利找不到人,便想着今天一早就带着幸村认认人再去宫本那边,结果没想到幸村比以往早起,还走出去遇到了平等院。


    毛利没有做的事情,平等院帮他做完了。


    其实平等院也没做什么,身为训练营的NO.1,一军的老大,他只需要在吃早餐的时候对着每一个来和他打招呼的一军成员介绍一下坐在他身边的幸村就好了,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对于其他一军成员来说,平等院帮着幸村来认人这件事本身就足以引起震动。他们都有被毛利骚扰过,但对于幸村的名字也仅仅止步于听过而已,先不说幸村只是过来复健的,单就幸村只是一个国中生,就不会引起他们的任何注意,最多是看在毛利的面子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地度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罢了。但现在幸村仅仅过来一天,就和他们的老大搭上了线,这样子他们可就要将幸村的等级提高一个level了,起码君岛打消了试探幸村的念头。


    其实性格粗犷的平等院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不讨厌幸村,又恰好碰上了就顺路带过来而已。


    幸村刚和一位一军的前辈交谈完,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了,是毛利打来的电话。


    毛利正如幸村和平等院所预料的那样,不是天蒙蒙亮就起床的人,但他今天要带幸村去宫本那边开始复健,还要趁早餐期间给昨天没有见到的人介绍幸村,所以他给自己订早了一个小时的闹钟,结果等他洗漱完毕,去敲幸村的房门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应答。等他拿出钥匙并打开幸村的房间,才发现幸村留的字条。


    [毛利前辈,我下去转一圈,稍后就回来。]


    其实如果平等院没有开口邀请幸村去饭堂,按幸村往返的时间来估计,他应该刚好和敲门的毛利碰上面,但当时的幸村被那一记球动摇了心神,随后又和平等院后一路聊着网球往饭堂走去,直到现在这个电话,幸村才想起来他竟忘记给毛利发消息留言。


    等到毛利赶到饭堂时,平等院已经离开了饭堂,而幸村正和越智聊着天。


    毛利其实是有点怵平等院的,此时见他不在,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后,去窗口打了一大盘食物就坐到了幸村的对面,越智的旁边。


    “我说小部长,你都不知道,我听到你遇见老大后,我心跳都停了一下”,毛利边吃着东西,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越智看着毛利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皱眉,说道:“寿三郎,不要在嚼东西的时候说话,小心噎着。”


    毛利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然后喝了杯豆浆,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才说道:“好,好,知道啦。”


    幸村看着毛利言语间对平等院的畏惧以及刚才那些一军成员的表现,说道:“我倒是觉得平等院前辈还挺好相处的。”


    毛利呆愣地看着幸村,似乎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平等院,然后他扭头看向了越智。


    越智接收到毛利目光中的茫然和困惑,点了点头,示意幸村没有说错。


    “小部长,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老大在球场上的样子”,作为被平等院骂过的一员,毛利抖了抖,继续说道:“他骂得可难听了,有的时候还会上球打人。”


    幸村自然知道平等院就是昨天将德川打进医疗室的那个人,不过目前他对平等院的印象还算可以,但亲疏有别,毛利毕竟才是一直照顾他的前辈,所以幸村也只是默默地听着毛利吐槽。


    毛利吐槽不了几句就继续吃早餐了,毕竟平等院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身边的两个人,越智一向处事淡漠,并不搭腔,幸村则是刚来不久,也不说话,没有人理会的毛利说了一两句后就放弃了这个话题,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宫本刚将器械室的东西布置好,毛利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他看了看时间,比约定的还早了大半个小时。


    “宫本医师,我和幸村过来了”,毛利没有在医疗室看到宫本,非常熟练地就往器械室走去。


    宫本将一张计划表递给了幸村,介绍道:“幸村君,这是根据你目前的身体情况重新拟定的复健计划。复健时间预计是一个月,计划分成三段,每段的复健内容各不一致,你先看看这10天的复健安排,如果没有疑问,我们今天就开始按计划训练,10天后我们再进行一次检测,届时再完善第二个阶段的复健安排,可以吗?”


    幸村仔细看着手上的资料,一旁的毛利也伸头过去仔细查看,不一会儿,幸村点了点头,他信任地看着宫本,说道:“嗯,我都听宫本医师的安排。”


    第44章  晕倒?


    “十, 九,八,七好, 时间到,幸村君,可以休息一下了”,宫本掐着秒表,一看到时间归零, 就立刻搀扶起有些体力不支的幸村。


    此时的幸村样子有些狼狈,他出了很多汗, 尽管戴有头带, 但发梢还是湿漉漉地黏在了脸颊和脖子上,汗珠从下巴滑落, 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不过这也看不出来,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 多一颗汗珠少一颗汗珠都改变不了什么。


    宫本看着粗喘着气的幸村,关心地问道:“幸村君,还好吗?1分钟的休息时间准备结束,我们要开始下一项了。”


    幸村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另一个器械前,说道:“宫本医师,可以开始计时了。”


    毛利站在器械室外,看着里面正在艰苦复健的幸村,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但他知道现在的幸村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于是他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电解质水放在门口, 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小部长都如此努力了,作为前辈的他,可不能松懈呀。


    这一个星期以来,一军的人已经不会再对异常勤奋的毛利感到惊讶了,谁都猜得出毛利是受了幸村的刺激,才会如此拼命地训练,也因为身边一直懒散的人换了性子,其他人也被带动着加强了训练强度,连带监控屏前看到这一幕的教练组心情都好了不少。


    宫本是经验老到的康复治疗师,他接手过不少受伤运动员,也帮助他们复健成功重返赛场,所以在看到幸村复健时脸上狰狞的表情时,他也可以面色如常。


    又一天的复健结束,宫本正在帮幸村按摩四肢时,宽慰道:“幸村君,复健就是这样重复度高、枯燥、痛苦而漫长的过程,你不用心急,你的情况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


    这些天来,幸村一直在器械室进行复健,完全没有触碰过网球,他心里明白这些基础训练项目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每天隐约有些不受他控制的四肢总是让他感到恐惧。


    面对见过他最为狼狈模样的宫本,幸村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不安,“宫本医师,在我出院之前,我曾经对墙练习过网球,后来我也有过一两次发球,当时我打出去的球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都和我患病前一般无二,可是这些天的复健我却不能很好地完成那些复健计划,我有点担心”


    宫本打断了幸村的话,他看着这个不过14、5岁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幸村君,我在复健开始前便提醒过你,欲速则不达,复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并不需要为此感到挫败。另外,关于你刚才所说的事情,我只能说,那是因为你的网球技术高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差异。”


    幸村面露不解,“宫本医师,我不明白。”


    宫本笑了笑,问道:“幸村君,你刚才说的对墙练习以及那几记发球,是否有用尽全力去做?”


    用尽全力?那自然是没有的,正如当时幸村和真田他们所说的一样,那个对墙击打网球对于幸村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而在庆祝会上瞄准切原的那两记发球,对幸村来说也不过是抬手挥拍的简单动作,根本无需用尽全力,那些姿势、力道早已刻进幸村的DNA里,是无需思考的反射性动作。


    看到幸村摇了摇头的宫本再次说道,“幸村君,你还记得格林巴利综合征是一种神经性的疾病吧,且当时你的主治医生应该有和你说过,这个病一般会在患者剧烈运动的时候发作,对吗?”


    简单来说,因为幸村这个病发现得早,治疗得早,所以他的运动神经病变并不是很严重,在接受手术治疗后,病灶已经被清除,但受过创伤的神经在接收大脑传递过来的指令时,总是会出现反应不及时的情况,所以才需要复健,而幸村的练习和发球之所以没有受到影响,很大程度是因为那时的他在做那些动作的时候,完全是肌肉记忆,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所以才没有产生如现在这般的不协调感和滞后感。


    宫本再次感叹道:“幸村君,你在我所知道的格林巴利综合征患者中,是恢复得最快最好的那一个了,之前我遇到过一个网球选手,他的神经创伤过于严重,复健是从学会走路开始的,他要重新去适应学习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从走路到跑步,从握住球拍再到打出曾经熟悉的招式,他花了近一年的时间。”


    幸村听着,不由得代入了自己,如果他当时没有及时去接受治疗,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他问道:“那这位选手现在怎么样了?”


    宫本回想起那人不带遗憾的笑容,说道:“他呀,他拿了大满贯之后,就因为病情复发,退出了球场,现在经营着一家少儿运动球馆,说是要好好挖掘打网球的好苗子呢。”


    经过和宫本的沟通,在复健期间遇到四肢不受控制的情况时,幸村终于可以以平常心去面对。


    幸村在U-17训练营复健的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期间立海大的人都只能通过电话联系到他,本来真田他们是想在周末的时候约着一起过去探望幸村的,但一方面他们始终不能进去训练营,另一方面幸村每天都需要进行复健,复健完后的他还需要自习学校的课程,所以最后也只能放弃线下见面,不过在得知幸村一个月后就可以回到立海大,众人就觉得这段时间的等待也没有这么难熬了。


    可是,从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后,命运似乎从来都不会眷顾幸村精市。


    今天本应该是幸村从U-17训练营离开的日子,他特意选在了周末,为的就是可以满足友人们想接他出来的愿望。


    U-17训练营是建在深山里的,那里树木林立,有些树木甚至是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是以明明在山脚下还有些许阳光,到了训练营门口却莫名地让人心生寒意。


    和幸村约定的时间是5点,但是真田他们差不多4点半的时候就在训练营的大门外等候了。他们深知幸村平日爱踩点的作风,尽管幸村提前出来的可能性不高——据柳的推测仅有5%,但为了避免那小小的让幸村等待的可能性,再加上切原那容易迷路的性子,于是真田他们约定2点在立海大校门口集中。


    勤奋如真田直接上午就回学校练习网球,然后碰上了同样提前出发去学校却迷路了的切原以及将他领回来的柳至于切原的迷路之旅,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在约定的时间之前,立海大众人或站或立地等待着,但无论他们在做些什么消磨时间,他们都留了几分注意力在训练营的大门上,等待着它的打开,等待着与幸村久违的见面。


    真田面朝大门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双手环臂,闭目养神。柳则是站在他的旁边,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在他的不远处,是丸井和仁王,两人在下了小巴后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一边吃着甜食一边等待。桑原一如既往地站在了丸井的旁边,柳生则是留在了小巴上,正看着推理小说。


    切原一开始想绕着训练营的墙壁走一圈,被真田呵斥后,无聊得掏出了网球拍和网球,在颠球玩,这里的地面布满了沙砾和石块,很是凹凸不平,为没有什么难度的颠球增加了一点挑战性。越前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他也学着切原那样开始颠起球来,随即两人对视了一眼,莫名地开始比拼起颠球的速度。


    在准备到5点的时候,柳生放下了手中的书,下车来到了真田他们的旁边,然而,他们面前的大门并没有被打开。


    幸村不是不会迟到,但不知为何,柳的心中总有一股不安,他打开手机,在众人的消息中,找到了幸村中午发的那条——下午有两位前辈的比赛看,我感觉我能从中学到很多,当然,我会准时出来的。


    柳在心中暗自琢磨,幸村因为这场比赛而迟迟未出现的可能性很大。


    正当柳还捏着手机思考其他可能拖住幸村的概率事件时,训练营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众人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升起了一缕烟,那烟不大,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散去了。


    尽管这样奇怪的现象已经消失,但众人都感到有些异样,还没等他们胡思乱想几分钟,训练营的门就发出了声响,并缓缓打开。


    在门开的时候,真田的电话铃声一同响起,是毛利打来的。


    门的后面空无一人,小道两旁柱子上的摄像头转了过来,似乎是在看着立海大的人。


    电话那头,毛利似乎在跑动,呼吸急促,还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真田,小部长突然晕倒了,我刚拜托教练让你们进来”


    真田并没有听清毛利后面的话,柱子上的喇叭响起,盖住了毛利的声音,“立海大附中的国中生们,因幸村君突然晕倒,请先进来等候。”


    “喂,立海大的人,别愣神了”,一个皮肤微黑的白发青年操着一口关西腔朝真田他们喊道,“跟我过来,我带你们去医疗室。”


    那人说完这一句话后,就骑着赛格威朝训练营深处开去。真田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立刻跑了上去,跟在那人的身后。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月他们一直都想进去的训练营,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进来。


    在听到幸村晕倒的消息后,震惊、担忧、害怕纷纷涌上心头。现在,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的事情,他们只能看着那人的背影,用尽全力地奔跑,并在内心祈祷着:幸村,你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第45章  催化剂


    丸井看着毛利和幸村一同走进训练营, 大力地挥了挥手,喊道:“毛利前辈,要照顾好幸村啊!”


    当时的毛利笑着扭头, 也朝丸井挥手示意,爽朗的笑容配上他那张扬的红发,完美地表现出了他此时作为前辈的自豪感与觉得自己能让幸村顺利地度过整个复健过程的自信。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训练营的大门也缓缓地关上了,丸井收回目光, 和同伴们一起乘坐小巴回到了立海大,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家。


    因为幸村之前就缺席了近两个月网球训练的缘故, 部员们虽然依旧想念幸村, 却已经习惯了忍受幸村不在的日子,他们一如既往地按照柳所制订的训练菜单完成每日部活, 在真田的管理下认真地完成好每一次的训练。没有了幸村,网球部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好在部员们都知道幸村这次是去复健, 心中没有了担忧,只有对于幸村健康回到球场的期待。


    由奢入俭难,如果丸井也是和普通部员一样,经历过幸村长期缺席的日子的话,他就不会觉得现在的日子难熬了,这大概是他加入网球部以来和幸村分开最久的一次。


    立海大网球部的训练很严格刻苦,只要上学,每天都有部活时间,如果遇到了长的假期, 幸村也会发起自愿回校练球的邀请谁会拒绝和幸村练完球后一起去吃喝玩乐的机会呢,反正丸井不能, 不仅是他,正选们也不会拒绝,那时候,他们都会约好回校或是去街头网球场的时间,然后在简单的练习保持手感后,就会一起去逛街,丸井最喜欢的,就是拉着他们一起去吃新出的甜点。


    对于丸井来说,无论是学校生活还是假期时光,网球和幸村都占据一大部分,幸村的存在是那些岁月中最为浓墨重彩也最为平淡不可缺少的一笔,就连去研学,他们也是约好了去同一个国家。本来在幸村患病后,他们会慢慢地习惯没有幸村的日子,但是当时的他们因为害怕被幸村扔下,因为不愿离幸村越来越远,因为希望可以更好地照顾幸村,他们仗着幸村的心软,得寸进尺地要求每天都去医院探望。


    这样一细想,丸井才发现,他真的真的好久没有见过幸村了,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收到过他的消息明明只是过了一个星期,却感觉时间如此的漫长。


    会觉得时间难熬的,自然不止丸井一个人,只是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而且,除了幸村这个当事人外,他们还是可以从毛利发过来的消息中知道幸村的现状的,知道幸村是因为复健太累了才没有和他们发消息后,众人心中既为幸村复健之辛苦而心疼,又为幸村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不回他们的消息而感到庆幸。


    那段时间,丸井都觉得自己有些应激了,柳说那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不过丸井觉得这些情况等幸村复健回来就好了,而且在一周后,逐渐适应复健生活的幸村终于有精力和他们打电话,平时也会在群里回他们的消息,虽然还是不能见面,但只要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幸村就会健健康康地回来,想到这里,丸井突然又觉得时间一点都不难熬了。


    就像是期待假期一样,丸井将幸村离开训练营的日子用红笔在日历上圈画出来,每过一天,他就在日历上打一个叉,这样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一个日子,是长假都没能享受到的待遇。


    到了约定的那天,丸井早早就出发去了立海大,到了之后他才发现原来真田、柳还有切原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学校练球,这让以为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到达集合点的丸井有些沮丧。


    小巴也在预约好的时间点到达了立海大,小巴司机是个敦厚的大叔,上次送他们去训练营的也是他,所以这次司机开得那叫一个的轻车熟路,本来他们只是想提前半个小时到训练营,结果最后他们到的时候比约好的时间还早40分钟。


    车上的空气总是不怎么流通的,丸井下了车,和其他人一样就在训练营门口的不远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地面震动和看到那缕慢慢升起的烟时,丸井有些茫然和惊讶,以及内心深处不能被忽视的不安。那烟逐渐散去,丸井心中的恐慌感却越来越强,这样的感受在看到训练营的门口打开后却空无一人时,达到了顶峰。


    门的后面没有丸井心心念念着的幸村,只有闪着红光的监控面对着他们,上一次他们送幸村过来的时候,那个监控也是这样,一直盯着他们看,丸井知道,透过监控看他们的,就是毛利所说的教练组。


    教练的话透过喇叭传来,声音略显失真,更显得内容的不真实,他们是在开什么玩笑吗?丸井在自欺欺人,但真田的手机外放了与毛利的通话,击碎了丸井的幻想。


    丸井的体力一向是立海大正选之中的倒数,等他跑到医疗室的时候,柳已经抓住毛利的衣领在质问了。那是丸井第一次看到向来冷静理智的柳失控的样子,他本以为最先控制不住的,会是真田。


    那群站在毛利身边的高中生掺和了进来,丸井注意到那个一头卷发的娃娃脸少年,他一直在打着圆场,“不要这么冲动嘛,宫本医师已经在检查了,幸村君会没事的。”


    柳终归是柳,他在看到毛利同样担忧的神情后,心里也知道他刚才是在迁怒,于是他顺从着众人的力道松开了毛利的衣领,随即低声说道:“抱歉。”


    只是柳的这一句道歉,让毛利更显得沮丧。


    旁观着的丸井松了口气,庆幸他们没有继续争执下去,随后又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刚才那种场景,切原早就冲了过来,他回头看去,发现真田和桑原一人抓着切原,一人抓着越前,不让他们冲向毛利,而另一边的仁王也被柳生看管住,生怕他们一时冲动,为现在急躁的气氛又添几把火。


    柳沉默地走回到真田他们身边,国中生和高中生两队人马泾渭分明地站在医疗室的两边,各自倚墙站着,没有人说话。


    入江一边担忧着不知缘由突然晕倒的幸村,一边挂心着在另一个医疗室的德川。作为这场比赛中两个昏迷病人的好友,入江只觉得心累得很。


    这场比赛是德川养好伤后,再一次向平等院发起的挑战赛。


    这并不能怪德川冒进,他只是想在幸村离开训练营之前,让幸村看看他和平等院之间的比赛,他希望幸村可以看到那招“黑洞”产生效果的场景。


    幸村和德川不,应该说是幸村和入江的结识是一场预料之中的意外。


    刚到训练营的第一周,幸村白天参加复健,然后如果还有精力就会去预习功课,但很明显,刚开始复健的幸村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学习,他连给真田他们打电话的精力都没有,所以幸村有时间精力和真田他们打电话时,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幸村总是会在晚饭后给小伙伴们打电话,他们开的群通话,幸村一边在树林间散步,一边听着手机那头吵吵闹闹的声音,让他恍惚间看到了从前他们在自己面前打闹的样子。


    那天恰好是周末,因着第二天不用上学,他们聊得稍微晚了一点,本来依着真田的性子,肯定是会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提议明天再聊,然后再说些什么要好好休息、不准打扰幸村、不能松懈之类的话——这也是真田之前探望幸村时催促切原不要在医院逗留太久说的话。


    但不知是当时聊天的气氛太好,还是话题不断地被抛出,抑或是听出了幸村语气中的想念,也许只是单纯的私心作祟,没有人主动打断那次的通话,直到最后最小的越前熬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被众人听到后,他们才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哈欠是会传染的,幸村听着手机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哈欠声,直到他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后,柳开口道:“已经快要到11点了,幸村,你现在回宿舍洗漱然后睡觉的话,明天还能以饱满的精神参加复健。”


    听着其他人附和柳的话,幸村点了点头,尽管这一动作他们并不能看到,“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宿舍,你们也早点休息,特别是你赤也,不能仗着明天是周末就熬夜玩游戏。”


    被猜中想法的切原保证道:“是,幸村部长,我等下就去睡觉。”


    “赤也玩游戏的概率从96.5%下降到4.4%,幸村你放心,我会帮忙监督他在这段时间的周末都不熬夜的。”


    “我也会帮忙监督的~”,仁王不怀好意地说道。


    幸村补充道:“仁王你也不要熬夜玩游戏。”


    “pupina~”


    众人互相道了晚安后,幸村就退出了通话,在他朝宿舍走去时,他听到了一阵旋律,是萨克斯的声音。


    幸村循着音乐声看去,在高高的水塔之上,有人正在吹奏萨克斯,借着朦胧的月光,幸村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正是他刚来到训练营时在医疗室里遇到的人——入江奏多。


    “哟,你也是来听入江吹萨克斯的?品味不错”,一道声音从幸村的背后传来。


    幸村转身,是一个不认识的高中生。


    那人一头白发,更衬得他的肤色黝黑,他站在赛格威上,低头打量着幸村,片刻后露出了友善的笑容,随即便用手指了指自己,操着一口关西腔说道:“你就是幸村吧,你好呀,我是1号场地的种岛修二,三年级。”


    幸村点了点头,礼貌地说道:“种岛前辈,你好。”


    种岛接着询问道:“幸村,你觉得入江吹的萨克斯是不是很好听?”


    还没等幸村想好措辞,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人就接住了种岛的话茬,“修君就不要打趣幸村君了”,然后他又转头看向了幸村,温和地说道:“幸村君你好,我是3号场地的入江奏多,三年级。”


    这一夜,幸村结识了入江,并通过和他的接触,认识了德川和也以及鬼十次郎。


    德川是幸村见到过的,第二个对某个网球对手抱有强烈执着的人。幸村看着刚恢复不久就拼命练球的德川,似乎看到了真田的影子,他无意评判对某个对手如此执着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如今的他并没有经历过任何一场值得他放在心上的惨败,对他来说,对面场地的人就是他的对手,而他关注的人只会是自己的对手,看不清自己的对手是谁的人,输掉比赛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以真田和德川的网球实力,只要他们不是遇到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人,一般来说也不会因这种心态问题输掉比赛。


    幸村旁观过德川和入江以及鬼的对打,知道他们正在训练如何可以接得住平等院的“光击球”。


    原来被幸村目睹过的,被平等院打进墙壁的那一球,就是所谓的“光击球”,而德川之前去医疗室,也是因为被那球击中了。这种击球具有超强的破坏力,德川尝试过硬接,却连人带拍被那种可怖的力道击飞,一力降十会,饶是破解过无数力道大的球的德川,对于平等院的球,也总是无力击回,而且平等院的球不仅力道十足,技巧也让人惊叹,于是德川便每每落于下风。


    现在德川想要训练的招式,就是可以克制对方回球的最强绝技——“黑洞”,不过德川的训练效果一直都不令人满意,因为那涉及“异次元领域”,传说中只有“死过了一次”后还能抱着“就算是死也要将地狱的神道走至尽头”的人才能领悟的别样的网球。


    德川就是在被平等院一次次地击败后,抱着强烈的不甘与执着踏入了“阿修罗神道”,然后在“阿修罗神道”的状态下,触摸到了“异次元领域”的大门。虽已初初触摸到那一扇门,可德川距离完美掌控“黑洞”,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作为真正意义上死过了一次,并凭借着对网球的热爱坚持复健的幸村,虽然没有踏入“阿修罗神道”,但他那特殊的经验也给德川带来了额外的启发,在幸村的帮助下,德川对于“黑洞”的使用变得更为得心应手。因着这个原因,德川才想在幸村离开训练营之前和平等院再比赛一次,让幸村看看“黑洞”对上“光击球”的效果,也希望幸村可以从这场比赛中领悟到更多,这样幸村往后的网球之路会走得更为顺畅。


    可惜的是,幸村并没有完整地看完这场比赛。


    在海盗的幻影从平等院的身后出现时,磅礴的灵力也从平等院的身上迸发出来,幸村心神一荡,只觉得灵魂被震出了躯体,然后跌入了不知名的漩涡之中


    本来站在幸村隔壁的毛利注意到幸村的身子晃了晃,立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幸村倒下的身体,他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也不敢摇晃无意识的幸村,只能扯着嗓子喊人。


    毛利恐慌的声音吸引了比赛中两人的注意力,只那么一秒的分神,“黑洞”立刻消散,破坏力极强的球打在了德川的身上。


    也不知德川对于被球打到受伤这种事是不是已经有了抵抗性,他在医疗室躺了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清醒过来,被鬼扶着走向了另一个医疗室。


    德川来到宫本医师的医疗室时,幸村还没醒来,不过因着检查出来不是格林巴利综合征复发,似乎只是单纯的昏睡,所以大部分高中生就已经离开了,还逗留在医疗室的,只有真田他们、毛利、越智、入江以及种岛,他们在等救护车,医疗室的检查器械终究没有医院齐全,比起可以预想到的旧病复发,这无缘由的昏睡更令众人担心。


    *


    似乎是陈旧的木材散发出来的味道,浑浊又沉闷,幸村只觉得自己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灰尘。


    “咳咳。”


    幸村从眩晕中醒来,睁眼便看到了弯弯的明月。


    第46章  最美的剑


    幸村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 就发现身边有非人之物的存在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竟对身旁那非人之物的气息感到些许的熟悉和安心, 所以他没有勉强自己强行移动酸软疼痛的身体,而是选择调整呼吸,待身体的不适感没有那么严重后,他才睁开双眼。


    那是一名长相俊美得不像人的男子,双眸中含着弯弯的三日月, 祂正温和地看着幸村,在看到幸村醒来后, 祂微微一笑, 自我介绍道:“我名叫三日月宗近。唔,身为天下五剑之一, 也被称作为最美的剑呢。诞生于十一世纪末。也就是说是个老爷爷了,哈哈哈, 多多指教了。”


    幸村听到这名字, 心中一沉,三日月宗近据说是因为刀身上有许多新月形刃纹而得此名,是被放在博物馆中珍藏的国宝,所以又是和刀剑付丧神相关吗?幸村环顾四周,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从屋顶上的破洞透了进来,让幸村得以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而那腐朽难闻的木材气味也在提醒着幸村,他目前身处的是一个破败老旧的房屋,莫名地, 他想起了之前在梦中见过的白发小男孩。


    三日月一直跪坐在幸村的旁边,见他四处打量, 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着打量,却并不含有恶意。


    幸村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是在看平等院和德川的比赛,他知道这次来到这种刀剑付丧神的地盘并不是如上次那般,因为入睡才被吸引来的,回想起上次那双偏执的金瞳,幸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露怯,幸村攥紧了远离三日月的那一只手,稍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没有出血,但是足够尖锐的疼痛让幸村定了定神,他冷声质问道:“你们三番五次将我抓了过来,是想怎么样?”


    到底是一部之长,言辞虽稚嫩,但脸上冷漠的表情以及周身凌厉的气势,在三日月的眼中,已经比上一任惯会色厉内荏的审神者好多了。


    三日月摇了摇头,满脸无辜纯良,“嗯我也不知道呢。”


    这看起来是敷衍至极的睁眼说瞎话,按理来说幸村不应该相信的,但他却无缘由地相信了这个说辞,正如他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也是如此的信任身边这个名为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


    这不对劲,幸村按揉了一下太阳穴,他试着回想那个白发小孩模样的付丧神,确信自己心中对祂仍抱有警惕之心。可是,幸村再次抬眼望向正在浅笑的三日月,戒备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总不可能是被祂的美色所惑吧,幸村在心中进行种种猜测。


    突然,幸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抓起了三日月的衣袖,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三日月对于幸村突如其来的触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祂语气轻松地说道:“嗯——这就是所谓的肌肤接触吗?啊哈哈哈!可以可以,摸吧,没问题。”


    幸村并没有在意三日月的话,他现在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三日月的袖子上会是熟悉的气味——像是鸢尾花的香味,那是曾经被灰原以及亲友们形容过的,由他亲手制作的御守中散发出来的味道。


    灰原曾说,那是独属于他灵力的气息。


    幸村神色复杂地放下了手中的衣袖,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付丧神身上,散发着他灵力的气息。


    许是看出了幸村脸上的震惊和不解,三日月理了理稍微有些褶皱的衣袖,好整以暇地解释道:“刀剑付丧神终究是依托于刀剑而生,嘛,既是器物,染上持有者的气味也不是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刀剑的持有者?幸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审神者这一个头衔,但这很明显不可能,他对从球场昏迷后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但肯定自己还没有成为所谓的审神者,只是为何眼前的三日月变成了他的所属物呢难道是因为他的灵力?


    这还是幸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自己使用灵力的过程。当初灰原建议他如果实在担心,可以为身边的亲友制作御守时,就曾经教他如何在御守中注入自己的灵力,只是灵力毕竟是无形之物,灰原不可能拿出一本秘籍来让幸村学习。


    当时的灰原轻轻地握着幸村送给她的那枚御守,语气中带点感叹地说道:“看来幸村君不仅在网球方面厉害。灌注灵力,对于你来说,应该也很简单,你在做那些御守的时候,在心里希冀着佩戴人平安顺遂就好了。”


    老实说,灰原当初的话听起来很唯心主义,但幸村也只能选择相信了。那之后,他在为亲友制作御守的时候,特意挑选了一个可以让他静下心来的时间和地点,专心致志地缝制手上的布料,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祝愿着御守主人健康快乐,也就是在那时,他才对所谓的灵力有了一定的概念,毕竟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有丝丝缕缕的暖气经由他的指尖,融入御守中。


    幸村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微收拢,起心动念,不知是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他可以调动更多的灵力,还是因为所处的地方不是现世,现在的他不像之前那样只能感受到些许的温暖,而是可以看到一缕缕散发着水蓝色光芒的线状灵力汇聚在他的手中,丝状灵力不停地缠绕,逐渐凝结成网球的模样。


    看着手中可以具象化的灵力,从陌生的地方醒来至今,幸村第一次眼里闪过了笑意。


    三日月此时的情况并不算好,眼前这个人类汇集灵力的方式实在对祂不利。幸村并不是将自身的灵力引导出来进行凝结,而是将他周围环境的灵力剥夺出来,强硬地握在掌心。


    幸村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是在看到身形突然变得有些透明的三日月时,才发现手心的灵力竟然大部分都来自眼前的付丧神。


    如果只是收回灵力就可以让眼前的刀剑付丧神变回原形,那么这种所谓的持有者和持有物的关系,可真是不平等,幸村没有感叹更多,在还没有弄清楚现状之前,这种不平等的关系是他最大的依仗。


    幸村收回了手,将部分灵力归还给三日月,淡淡地说道:“三日月,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并不算高高在上但也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三日月再次对眼前的人类有了新的认知,看来眼前之人在现实,也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啊。


    *


    三日月是被一股温和而又强大的灵力唤醒的,祂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的地方,也许并不是完全的漆黑,只是因为祂身为太刀,在夜间无光的环境下观察力不足,才觉得周围一片黑暗。


    在三日月刚被这个本丸的审神者锻造出来的时候,祂便已经有微弱的意识了,祂在刀鞘中等待着被召唤,然而祂始终没有等到。在那位审神者与祂断开联系之前,祂一直都没有被注入灵力,换而言之,当时的祂与那位审神者其实并不算完全缔结了契约。


    在三日月的记忆中,祂是被同为三条刀派的今剑领了回去,一开始是今剑在给祂擦拭养护刀刃,身为短刀中较为容易锻造的今剑,早早就来到了这个本丸,已经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祂非常忙碌,忙着远征、忙着领任务,不过好在目前三条刀派也只有祂们两个,所以三日月被照顾得很好。


    后来三条刀派又多了一名成员,是石切丸,一把大太刀,大太刀所需要的灵力比太刀要多,意料之中的,审神者也没有将石切丸召唤出来,又是今剑把石切丸领了回去,然后今剑要擦拭养护的刀便又多了一把。


    传说中今剑曾经也是一把大太刀,只是经历了某些变故,流传下来的今剑已经变成短刀了。由短刀化形而成的付丧神身量并不高,擦拭三日月时还称得上是游刃有余,等到护养石切丸的时候,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了。


    今剑是个活泼的性子,哪怕三日月和石切丸都不能说话,祂还是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诸如今天去维护了哪段历史,明天要去保护哪把刀剑的主人,或者在远征收集物资的路上又拿了些什么有意思的物什回来,每当这个时候,三日月和石切丸都会轻轻颤动刀刃,以这种方式回应着今剑。


    在祂们面前,今剑很少说本丸的事情,只是偶尔,祂也会用羡慕的语气提到粟田口的刀剑。


    粟田口刀派刀剑众多,且多数为短刀,正是审神者看重的刀种,其中,在审神者跟前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五虎退和博多藤四郎了,五虎退是审神者的第一把短刀,也是本丸里灵力最为强大的刀剑,而博多藤四郎精于理财,可以为本丸带来众多的小判。因着这些原因,审神者在锻造出一期一振后,注入灵力让其显形。


    看着热热闹闹的粟田口刀派,孤身的今剑心生羡慕,只是后来这种羡慕变成庆幸罢了。


    在审神者死亡后,三日月与他微弱的联系也随之消失,不能吸取本丸灵力的祂连那点微弱的意识都陷入了沉睡,老实说,若祂不是天下五剑之一,本体力量强大,恐怕祂现在已经连刀剑的形态也消散,正式回到本体了。


    被唤醒后的三日月在黑暗的环境里摸索着,认出了自己还在三条刀派的屋子,只是不知何原因,今剑不在这里,只是既然出现了这般强大的灵力,应该是有新的审神者接手了祂们的本丸。


    凭借着体内灵力的指引,三日月朝屋外走去,只一开门,三日月的心便沉了下去。


    第47章  初见


    幸村听完三日月的讲述后, 沉默了下来,结合之前他在梦境中闯入了这个所谓的本丸的外围所看到的场景,以及现在三日月的话, 他心中对这个本丸发生的事情有了模糊的猜测。但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寻找返回现世的办法,他不知道本丸和现世的流速是什么比例,也不知道他目前在亲友的眼中是处于什么状态,在这里多耽搁一秒, 都让他心中多一丝不安。


    先前因为情况还未弄清楚,幸村只能勉强自己定下心来, 现在知道了一些前因, 有了可以寻找的线索后,幸村立刻站起身, 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三日月走在幸村的前面,不过因为实在看不太清前路的缘故, 三日月走得很慢, 尽管祂自认为已经走得非常小心谨慎了,但在下楼梯的时候祂还是差点踩空,幸好祂的机动性低但不为零,能勉强稳住身形,而身后眼疾手快的幸村也及时拉了祂一把,才让祂不至于摔倒。


    幸村第一个认识的刀剑付丧神是鹤丸国永,然后便是白山吉光,两位付丧神因着有夏目在场,都表现得非常靠谱, 再加上幸村自身对于历史著名刀剑的滤镜,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本丸的五虎退和三日月宗近竟会是这个样子, 前者偏执阴鸷,后者似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哈哈哈哈哎,这种时候好像不该笑呢,多谢主人了,夜间行动对我实在是算不得友好呢。”


    因着差点摔倒,幸村和三日月的位置调转了过来,此时是幸村走在前面,他的手里还拉着三日月的衣袖,不时遇到破洞或是突起了的台阶,还要扭头提醒身后的付丧神留心脚下此情此景,如若是发生在现世,就是善良的国中生扶老爷爷过马路的好人好事了。


    “你在黑夜的视力不好?”


    幸村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这种只有月光可以勉强照亮前路的环境,人类的视力应该是比付丧神弱的,但眼下是个例外。


    “一般来说,本丸的刀剑付丧神种类有短刀、胁差、打刀、太刀、大太刀、薙刀、枪以及剑,不知是否受武器本体的局限性影响,太刀机动性以及敏捷度不高,我们这类太刀的刀剑付丧神在夜间的行动能力更是下降得厉害,嗯所以现在我需要主人的照顾呢,哈哈哈哈”,三日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来自幸村的照料。


    “所以这就是石切丸没有上来,而是你过来的原因吗?在夜间环境下,大太刀的机动能力更差?”


    幸村猜中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三日月在前去天守阁的路上,的确撞到了石切丸——物理意义上的撞到,后来祂们便结伴,一路磕磕绊绊地朝天守阁走去。在祂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有几把被幸村灵力唤醒的刀剑站在天守阁前了,除了祂们,还有那些被法阵反噬的刀剑,今剑赫然在列。


    让三日月上来和幸村接触是祂们几番商量后的结果,一来三日月是经由幸村的灵力唤醒的,幸村不会对祂有太多的防备,祂可以穿过那层灵力屏障,二来三日月毕竟是天下五剑之一,哪怕刚被唤醒,也有几分自保的实力,三来则是因为小乌丸之前提供的情报了,从小乌丸的描述以及目前祂们都感受到的灵力波动来看,幸村大概率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类如果是这样的话,容貌姣好举止优雅且存世已久有不少心眼的三日月,也许可以哄骗几分。


    在下完台阶,确认眼前都是无障碍的平地后,幸村就松开了三日月的衣袖。隔着一层水蓝色的灵力屏障,幸村与另一边的刀剑相互打量着彼此。


    *


    在被法阵传送到这里的时候,因以灵魂状态跨越时空而短暂陷入昏迷的幸村并不知道,他的灵力已经被本丸里污秽的气息刺激到自发起了攻击反应。


    法阵成功的那一瞬间,刀剑付丧神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从幸村身上爆发的磅礴灵力扫出了天守阁,本就因为施展法阵耗尽力量的五虎退被这一记灵力冲击直接打回了刀剑原型,刀身上也出现了几道裂痕。


    法阵的主导者,目前本丸刀剑的领头羊受了重伤,可当时在场的其他短刀都没有退缩,祂们持续向保护着天守阁的那道灵力屏障发起攻击。消耗了大部分灵力以至于不能继续遏制暗堕程度的祂们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骨刺,因为祂们的攻击,灵力屏障又爆发了好几次冲击,幸村的灵力温和,但对于此时心思不纯且处于暗堕情况的刀剑们来说,这样干净的灵力所造成的伤害更大。


    明明是如此富有生命气息的灵力,为何祂们触碰到的时候却感觉正在被灼烧呢。


    可是祂们不能放弃,还差一点,祂们的计划还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了,祂们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等到幸村心神不宁的时候将他的灵魂抢了过来,接下来,只要划开他的手掌,将他的鲜血滴入天守阁中本丸的操作中枢上,他就会自动成为本丸灵力供给者,且因为是灵魂状态,契约不全,所以他与本丸的契约并不能约束到刀剑付丧神,哪怕只有几天也好,祂们现在真的很需要灵力。


    *


    明石国行是来派的太刀,虽然性格懒散没有干劲,但一直以来派的大家长自居,说自己是萤丸和爱染国俊的监护者。


    作为太刀中机动性较高的一把,明石显形后,循着灵力来到了天守阁前,是除本就在那里的短刀外,第一个到达天守阁前的刀剑。只是祂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竟是一副这样的景象——一个个冒着黑气看不清身形的怪物朝天守阁前的灵力屏障发起进攻,看祂们用的武器,似乎还是短刀,那时,明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时间溯行军入侵本丸了。


    这样想着,明石立刻抽出了刀,屏息快步朝那群怪物走去,刀尖在月光下显露出冰冷的光芒。祂看到了一个被屏障上的灵力击飞的怪物,正准备挥刀之时,却看到了那一头熟悉的红发。


    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明石还是停下了手上的攻击,按理来说,如果真的是祂认识的那把短刀的话,不可能这么近的距离还没有发现祂的靠近,可实际上,那个浑身冒着黑气,双手和脊背上还长出骨刺的怪物,的确没有注意到在祂身后几步之遥的明石。


    那个怪物似乎是习惯了被灵力扫到地上,祂没有丝毫的停顿,再次站起身来,迅速地朝屏障袭去。


    明石扶了扶眼镜,终于看清楚了那个怪物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把祂非常熟悉的短刀,只是上面已经有了斑斑点点的污秽,面目全非。


    “爱染国俊!”


    本来举着刀剑本体准备向灵力屏障狠狠刺下去的爱染身形猛地停顿,祂反射性地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在和明石的眼睛对上的那一刻,瞳孔一缩,又立刻将头扭了回去。


    国行?!不要看我


    明石一眼就看出了爱染的逃避,心中怒气更盛,祂立刻抬脚朝那个低着头,似乎浑身僵硬的身影走去。


    此刻的爱染很想逃避,但是不行,祂明显可以感受到那道冰冷又夹杂着怒火的目光。怎么会国行怎么会突然出现,萤呢,萤也显形了吗,不能,不能让祂们看到我这副丑陋样子。


    这样想着的爱染不由得后退一步,连身上的黑气都消散了几分,没有了黑气的遮挡,祂身上的骨刺更为明显和可怖。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又看向正在逐步靠近的明石,从那双熟悉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不要再过来了”,爱染低吼一声,然后仗着自己的机动性和敏捷度高,几个跳跃就跑到了一棵树上,那是一棵已经枯死的树木,爱染站在光秃秃的枝干上低头看向冷着一张脸的明石,声音中已略带有哭腔,“国行不要再过来了。”


    明石如祂所愿地停住了步伐,祂自然不会放弃探究目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到底是夜晚,哪怕是白天,祂也追不上想要躲着的爱染,所以祂只能假意不去逼迫爱染,心里不停地在思考着目前发生的事情。


    正在明石思索如何询问的时候,在一边旁观着祂们对峙的几把短刀,似乎也明白刚才的灵力已经将本丸里沉睡的刀剑唤醒的事实。在场的短刀大多是有同刀派的太刀、大太刀的,和爱染一样,祂们也不希望被灵力吸引而来的刀剑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可祂们又不能离开天守阁,万一里面的人类醒来后找到了离开的方式,这个本丸可能就彻底没救了。


    短刀们陷入了两难,可留给祂们思考的时间不多,因为祂们居住的房间距离天守阁是差不多的距离,哪怕刀剑间行动速度有异,抵达天守阁的时间也不会相差太多。


    祂们,避无可避。


    *


    不知为何,在幸村离开天守阁后,本丸的上空竟有太阳逐渐升起,借着那一缕缕的阳光,幸村和刀剑们第一次看清彼此的模样。


    如果眼前那些可怖的刀剑付丧神是和三日月差不多的身高的话,幸村也许还可以保持着冷漠防备的态度,可是在他面前站着的十几个付丧神中,只有近一半的刀剑付丧神身上不断有污秽的黑气冒出,而且那都是小孩模样祂们和美绪差不多高,虽相貌各异,却都穿着残破污损的衣服,瘦弱的四肢上还有着不同数量大小的骨刺。


    幸村注意到那个格格不入的女孩模样的刀剑付丧神,祂有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身上穿着虽布满泥污却也看得出是比较精致的裙子,不同于其他小孩模样的刀剑付丧神身边都有一个甚至多个大人模样的刀剑付丧神,祂就只是孤零零地站在一边,除了腰间插着的那把短刀,手里还拿着一把有浓郁黑气溢出的短刀。


    双方互相打量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从远处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把幸村和祂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幸村定睛一看,认出了它就是之前梦境中的那只乌鸦。


    第48章  交易


    出于谨慎, 幸村并没有离开那道水蓝色的灵力屏障,他就这么站在天守阁前与众刀剑对视。那些外表异常的刀剑付丧神大多低垂着头,不怎么看过来, 偶尔有一两个和幸村对上视线后,又立刻转移。至于那些外表与常人无异,甚至更为俊美的付丧神有些是直勾勾地盯着幸村,有些则是关注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仅用余光偷偷地瞧上一眼幸村,当然, 也有几把刀剑并没有过多地在意幸村,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站在幸村身旁的三日月身上。


    仅是这么一个照面, 幸村就将眼前的刀剑势力猜了个七八分, 这并不是幸村观察细微之故,只因面前的那些付丧神, 都是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彼此间泾渭分明, 结合历史上的刀剑流派, 幸村不难猜到此刻在他的面前,起码有四个刀派。三日月宗近所在的三条刀派,上次见面的五虎退所在的粟田口刀派还有更多的,目前的幸村无法得知,而三日月也没有透露。


    两方僵持了几分钟,谁也没有先开口。这时,幸村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这种感觉很是熟悉,他朝那道目光的来源望去, 只见远处有棵枯萎的樱花树,而在那光秃秃的枝头上, 不出意外的,幸村看到了一只乌鸦。


    “乌鸦?”幸村喃喃自语道,记得上次他被那双金色泛红的眼瞳蛊惑着将说出真名的时候,是那道凄厉的乌鸦叫声唤醒了他。


    与幸村隔着一道屏障的刀剑付丧神并没有听清幸村说的话,他们只是看到幸村的嘴动了动,有些警惕心强的刀剑已经将手移到了刀柄上。就在幸村旁边的三日月倒是听清了幸村的话,祂先是跟着幸村的目光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那只乌鸦的本体,随后祂淡淡地扫了一眼有所动作的同伴们,眼中含有警告。


    幸村并没有在意刀剑们暗中传递消息,他看着朝这边飞来的乌鸦,许是上次被它所救,比起身旁的三日月,他对这只乌鸦或者该称呼祂为刀剑付丧神抱有微妙的信任。


    翅膀扇动的声音也吸引了其他刀剑付丧神的注意力,祂们看着远处飞来的乌鸦,眼里闪过一丝尊敬,那乌鸦在祂们头上盘旋了一周,随后便飞到了灵力屏障前。


    随着黑色鸦羽落地的,还有一双白皙的赤足。


    幸村看着由乌鸦幻化而成的刀剑付丧神。祂穿着黑红色的狩衣,右臂上覆有轻甲,有着如同乌鸦童子一般的容貌,连头发也高束成鸟类翅膀的模样,并有两片鸦羽点缀其间。老实说,眼前的刀剑付丧神无论是从容貌还是身高体型上,都如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般,可当看到那双黑眸时,幸村却仿佛在被一名长者温和地注视着。


    “吾名乃小乌丸。那孩子竟然真的把你从现世召唤过来,对此,吾感到非常抱歉”,老成的腔调由眼前的付丧神说出,幸村却并不觉得违和。


    小乌丸,在目前幸村所了解到的历史中,是在日本刀和直刀的过渡阶段中诞生的,可以说是日本刀之祖。


    幸村终究不是如迹部般受过贵族教育的人,短短的几个小时——也许吧,幸村自己也不确定,他的世界观就经历了几次刷新,虽有之前的经历作为缓冲,却也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想象。也不知是否因为三日月是借由他的灵力显形的缘故,虽说他对三日月生不出防备之心,但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三日月话语中的隐瞒,而在天守阁前看到这么一群刀剑付丧神时,幸村的心中更是一沉,敌众我寡,哪怕是有灵力傍身,可实际上他对如何使用灵力都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实在进退两难。


    幸村刚才冷着脸默不作声,强迫自己表现出来的冷静,终于在看到小乌丸那如长辈般包容的目光时,控制不住地溃败,一时情急,他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您知晓返回现世的方法吗?”


    这话一出,幸村心里立刻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着急的,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渴求,就落了下乘了。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小乌丸,然而面对幸村希冀的眼神,小乌丸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按常理来说,那把你从现世召唤过来本丸的法阵,只要将其灵力流向逆转,便可以将身处本丸的你重新送回现世,然而那个召唤阵”,小乌丸看了眼天守阁,上面还有几个破洞,是当时幸村灵力扫除暗堕刀剑时留下的,“你昏迷时灵力涤荡本丸,早已将法阵破坏,无法恢复原状。”


    听到这话,有些刀剑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村顺着小乌丸的视线回头看向天守阁,回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周围一幅破烂的场景,且当时自己的身下的确是有着不连贯的圆圈花纹他咬了咬舌尖,痛楚让他再度冷静下来,他追问道:“那我们可以再画一次阵法吗,启动这个召唤阵需要什么?”


    小乌丸拧眉沉思,不发一语。


    见此情形,幸村的眉眼间不由得染上几分焦虑。


    “我知道怎么开启这个召唤阵。”


    幸村眼睛一亮,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是之前他留意到的那个与其他刀剑付丧神格格不入的、唯一一个女孩子模样的付丧神。


    “我是乱藤四郎,我知道怎么把你送回现世,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唤作乱藤四郎的刀剑付丧神并没有理会祂说出这话后其他付丧神投来的复杂目光,也没有在意幸村陡然变得戒备和警惕的眼神,祂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幸村,神情冷淡而又空洞。


    *


    对于乱藤四郎来说,今天本应该和往常一样,是无趣且又平静的一天。


    祂躺在专属于粟田口刀派的房子中央,瞪大着眼睛,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本丸与现世不同,它的日落月升,四季交替,都是出于审神者灵力的调控,而对于目前的本丸来说,审神者的死亡意味着这里不会再有太阳与月亮,只有浓郁的黑暗笼罩在本丸的上空——那是审神者死后强大的怨气所化。


    身前的审神者奈何不了祂,死后当然也奈何不了,不过将祂们困死在这座本丸,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不同于一直寻求着存活之法的五虎退,乱只想静静地迎接本该到来的消散。而在这之前,祂便一直躺在曾经熟悉的屋子里,再看一下留有祂们乱舞痕迹的天花板如果是一期尼在的话,肯定是看不清天花板,但祂可是夜间战斗经验丰富的藤四郎之一,这种事情对祂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样想着,乱微微勾起了唇角。


    正当乱在漫无边际地神游时,祂敏锐地察觉出一股陌生的灵力波动出现在本丸门口,随之而来的还有人类的气息,不过,哪怕知道有陌生来客,祂还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不仅是祂,还未消散的刀剑也没有理会,整个本丸一片死寂。


    有人类误入本丸其实是很少见的情况,毕竟之前审神者还存活的时候,本丸受时政管控和保护,虽身处时间缝隙,却自有一道屏障,借此隔绝外界的窥探。也曾听闻其他本丸有灵力强大的人类误入,这些不属于这里的人类在进入本丸后,会触发防御机制,那个本丸登记在时政的坐标会自动亮起,通知时政的人员过来。


    不过因为审神者的死亡,本丸的屏障消失,本丸的坐标被怨气阻断,所以有人类误入本丸的事情发生得较以往频繁了些。


    灵力强大的人类会被同样强大的本丸吸引,而如今被祂们这样的本丸吸引过来的,都是些灵力低微或是灵力不纯粹的人类,那样的人心志极其不坚定,在路过樱花树下时,就会被浓重的怨气所困,然后便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小乌丸殿将他们唤醒,要么是他们的灵力被怨气吞噬完后自动醒来,在现世中大病一场。


    除了第一次灵力波动时,误以为有时政人员过来调查本丸,乱和其他付丧神手持武器戒备地守在本丸门前外,之后的数次灵力波动祂们都没有再出来过了。


    五虎退和小乌丸是例外,祂们一直守在樱花树旁。


    然而这次,灵力波动消失后,乱却看到一脸兴奋的退推门而入,祂说,祂找到了可以给本丸提供灵力的人类了。


    *


    “什么条件?”幸村双手抱臂,呈现防御姿态地看着乱。


    乱伸出右手,躺在祂手心的,是一把短刀。这刀锋利异常,但哪怕被阳光照着,也不能驱散那刀刃上的阴冷,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然而,这把刀上却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裂痕,让人不禁怀疑是否只要轻轻一碰,它就会碎裂成无数块。


    莫名地,幸村知道那把短刀就是上次那个妄图诱骗他说出真名的刀剑付丧神。


    幸村看着这把不断有黑气从裂痕中冒出的短刀,轻轻皱眉,下一秒,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听到了与他猜测完全相反的条件。


    “条件就是,我要你用灵力碎了这把刀。”


    第49章  过去的景象(上)


    幸村是被一股稍微有些冰冷的力量唤醒的, 他想眨眨眼睛,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过了几秒, 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


    那似乎是一个纸折小人,正在挥舞着与它的体型完全不符的锤子,不能说话也无法行动的幸村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个小人在动作,似乎只是几秒的时间,那个小人就将几种不同的材料捶打按揉成了一个圆球, 透过那个银色小球的反光,幸村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把短刀。


    “审神者大人, 这就是刀装了, 既能防御也能攻击,在刀剑男士出阵前, 可为祂们配置足够的刀装,来提高战斗的胜率。”


    幸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但他无法看到声音的源头。


    “刀装?”


    一个成年男性人类的手拿起了那个银色小球。


    幸村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脸, 只能听到他带有好奇地询问道:“刀装都是银色的吗?这个刀装上似乎还写了字?轻步兵这样说就是还存在其他刀装种类,都给我介绍一下吧,狐之助。”


    那道奇怪的不似人声的声音再次响起,幸村推测那就是所谓的狐之助发出的声音。


    “刀装种类繁杂,审神者大人后续可详细查阅《审神者手册》,里面会有详细的介绍。至于刀装的颜色,是与其等级有关,绿色为中等,银色为上等, 金色为特上等。使用同样配比的材料所得到的刀装等级以及种类各不相等,审神者大人可在后续的日常工作中摸索。”


    男人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然后静默了几秒,又问道:“我现在只有加州清光一把打刀,根本接不了什么任务,你刚才让我交了些材料给刀匠,当时说是要等20分钟,现在时间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轻微的震动从地面传到幸村所在的地方,不一会儿,幸村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似乎是狐狸模样的兽头。


    “审神者大人请来到锻冶炉,锻刀已经结束,您只要往这柄刀中注入灵力,便可与刀剑男士签订契约,让其显形。”


    男人探头朝炉中看去,幸村终于得以看清男人的脸——三十几岁的年龄,普通平凡的模样,眼里满是探究,眉头似是微微蹙起。


    下一秒,幸村就听到男人用着有些微妙不爽的语气说话,“这么多的资源扔下去,只是一把短刀?祂真的可以完成任务吗?”


    幸村没有留意狐之助的回答,就在男人说完那句话后,他发现自己的心中竟产生了委屈以及伤心的情绪这不该是他会有的感觉。


    陌生的灵力靠近,幸村心生防备却无法反抗,那灵力充斥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类似旧了的硬币所散发出来的金属味,不太好闻。


    银白色的灵力慢慢地将短刀包裹起来,随着樱花花瓣的落下,一道人形的身影代替了短刀站在男人的面前。


    “我是五虎退,那个没有击退,对不起,因为老虎好可怜啊”,白发金瞳的刀剑付丧神紧张地在做着自我介绍,语气怯弱,音量也小,在说到老虎的时候,还有一只小虎从祂头上的帽子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自短刀显形后才挣脱束缚的幸村,看见熟悉却又陌生的付丧神时,才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


    幸村突然晕倒是所有刀剑付丧神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距离幸村最近的三日月反应最快,长腿一迈就接住了软倒下来的幸村,祂轻轻地摇晃幸村的身体,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小乌丸见状,立刻穿过水蓝色的屏障,蹲下身来为幸村检查。


    “你们看,五虎退的灵力和他的相融了!”


    今剑发出惊呼,因着三日月的关系,祂站得离幸村较近,不同于把注意力都放在幸村身上的小乌丸和三日月,以及注意力仅放在五虎退身上的乱,今剑是第一个注意到空中异象的刀剑付丧神。


    听到今剑的话后,祂们各自顺着幸村的指尖和五虎退的刀剑灵力流向看向了空中,水蓝色和蓝绿色的灵力在空中交织相融,其在蓝天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无怪乎祂们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国行,萤,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刚才幸村分出灵力触手试探地往五虎退伸去时,担忧幸村灵力会对处于半暗堕状态的爱染造成伤害的明石和萤丸第一时间将爱染挡在了身后,不过萤丸那身为大太刀却比爱染这把短刀还矮的体型,根本就挡不住爱染此刻望向空中的视线。这还是爱染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祂不由得向最亲近的两位发出疑问。


    萤丸和明石摇了摇头,老实说,在祂们的设想中,幸村的灵力接触到五虎退后,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幸村的灵力直接消除掉五虎退刀刃裂缝上的秽气,而灵力已经亏空又无秽气作为粘合剂的五虎退,会直接沿着那些裂缝碎掉,第二种情况是幸村分出去的灵力触手仅用于试探,力量不够,被五虎退吞噬,壮大其秽气,但这样也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总归现在的五虎退太虚弱了,秽气的增加不过就是延长祂的痛苦时间罢了。


    存世最久的小乌丸见此情形,倒是有个推测,只是不太确定,盖因那种情况实在少之又少,就算同为刀剑付丧神,都不一定会产生这样的链接,更何况是一个灵力强大的人类和一把即将彻底暗堕消散的刀剑。


    “那个,是灵力共鸣吗?”


    有着浅绿色头发,并被刘海挡住一只眼睛的付丧神说出了小乌丸心中的推测。


    “唔弟弟丸说对了哦”,站在一旁有着浅金色头发的付丧神笑眯眯地附和道。


    “膝丸殿,可以告诉我,什么是灵力共鸣吗?”


    从幸村应下那个条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声的乱,此刻终于开口了。


    浅绿色头发,名唤作膝丸的刀剑付丧神沉思了几秒,然后用带有求助的眼光看向了一旁还在笑眯眯地和小乌丸点头致意的付丧神,“兄长,灵力共鸣要怎么解释呢?”


    浅金发付丧神收回看向小乌丸的目光,然后说道:“原来不是弟弟丸,而是健忘丸吗?灵力共鸣就是就是呃,时间太久远,成因已经忘记了,不过,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小乌丸看着还在不停地翻腾的两股灵力,说道:“是不是好事,还未可知。”


    一直待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三日月将幸村抱起,打算重新回到天守阁中,却被小乌丸拦住了。


    天守阁废置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破烂且布满灰尘的环境不适合人类居住,祂们不知道幸村还会昏迷多久,现下需要找到更好的地方安置他。


    但除了天守阁,其他房屋也没有干净整洁到哪里去,有的地方甚至还残留着暗堕的气息。


    “先将他安置在我们屋吧,毕竟这里只有我和兄长的屋内没有什么秽气”,膝丸主动开口,到底是由幸村灵力唤醒的刀剑,天生便对他多了几分亲近。


    乱握着五虎退朝源氏兄弟走去,在距离祂们几步之遥就停了下来,说道:“退和他不能分开安放,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放心,我不会靠近你们屋子的,可以吗?髭切殿、膝丸殿。”


    髭切看着乱手中不再散发出秽气的五虎退,点了点头,然后便示意抱着幸村的三日月跟祂们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察觉到恶意,明明身旁就有半暗堕的付丧神,幸村的灵力倒不像之前一般自发性地将祂们扫开,于是,便形成了以下的排列,膝丸和髭切在前面带路,三日月抱着幸村走在祂们身后,乱和小乌丸一左一右走在三日月的两边,今剑和石切丸则是走在三日月的后边,而来派的三位则是远远地缀在队伍的最后。


    就这样,一群付丧神浩浩荡荡地从天守阁前离开,只余下被踩得凌乱的泥土以及土壤中那一点刚刚冒出头的绿意,证明祂们来过。


    *


    “这是之前冰帝的迹部带去看望部长的那种花吗?”


    切原在五颜六色的花束中被一抹熟悉的紫色吸引住了目光。


    柳朝切原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的确是迹部之前带过去的紫霞仙子玫瑰,无香,对病人没有影响,很适合装点病房。”


    “那就买这个吧,我记得幸村当时还挺喜欢的”,丸井已经动手挑选起了花朵,从花苞看到根茎,觉得不错的就递给一旁的桑原。


    越前倒是看向了花店的另一边,问道:“不买些小雏菊吗,我记得前辈们说过部长挺喜欢小雏菊的。”


    柳生打开手机,滑动几下页面后,似乎确定了什么,开口说道:“第三个星期我们买的就是雏菊,越前,你还记得我们说过尽量不要买重复的花吗?”


    距离上次带着雏菊去探望幸村已经是近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很难怪越前会忘记这件事,但越前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拉了拉帽檐,尽量面无表情地说下一句“我去和切原前辈一起挑花”后,就快步离开。


    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的仁王见此情形,直接笑了出声,然后在后辈的一句“仁王前辈!”中,笑得更加猖狂。


    “仁王,别笑这么大声”,柳不咸不淡地提醒仁王不要过分逗弄后辈后,看了下时间,向柳生询问道:“真田还没有过来吗?”


    临近关东大赛,网球部里的训练愈发的严苛,很多没有按时完成任务的部员都要在加练和营养汁中二选一,很少有勇者敢于直面比生活还要酸甜苦辣的营养汁,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正选们轮流留下来督促部员们完成加训,其他人就先去医院探望幸村。


    从幸村昏睡后,每一天,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网球部被管理得很好,每个人都朝着接下来的关东大赛以及后面的全国大赛做准备。


    幸村所在的病房被打理得很好,亲人与朋友定时定刻过去探望。那里空气清新,桌子上的花瓶插着立海大众人挑选的花,每一个星期换一个品种,在阳光的照耀下生机勃勃。


    “今天和昨天也差不多啦,网球部、赤也还有越前,我们都有在好好照顾哦,我现在都不叫赤也小海带了,省得他来找你告状,吵得你心烦。”


    在和幸村聊天的时候,仁王总是喜欢将手搭在幸村的手背上,他还记得幸村第一次晕倒的时候,就是凭借着幸村手指的动作,他第一个发现幸村醒来,也成功地让幸村睁开眼就看到他。


    很可惜,仁王预想中的画面迟迟没有出现。


    “叩叩”,敲门声响起,随即便是真田的声音,“仁王,你已经待够5分钟了。”


    仁王没有吱声,沉默地帮幸村掖了掖被角后,就朝房门走去。


    已经记不太清楚当初是谁建议采取这样的形式和幸村聊天了,但大家都一致通过了这个方案,毕竟如果大家一起和幸村聊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话,既吵吵闹闹又冷冷清清。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轮流进去,既不会打扰到幸村的休息,也能痛快地说些想说的话,不被任何人打断。


    真田是最晚来到医院的,等他聊完,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众人最后再一起和幸村说再见后,便跟藤原护士打了声招呼,结伴离开了医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然后再下一个路口,便又有一道影子离开,直到最后,真田站在他和幸村家的岔路口,抿了抿嘴,继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他没有时间去想更多的事情,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在即将到来的关东大赛,连带着幸村的那份一起努力,拿下属于立海大的冠军。


    第50章  过去的景象(中)


    藤原开开心心地送幸村出院, 又眼含欣慰地看着步美他们和灰原一起办理出院手续,下周就能正式出院,正当她如往常一般结束了一日的工作, 准备和同事交接的时候,她看到了走廊上正在被推送进检查室的幸村以及等在检查室门口的一群少年。


    这样熟悉的场景不由得让藤原提起了一口气,生怕刚出院没多久的幸村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抑或是更糟糕的病情复发。


    和同事换完班的藤原放心不下,她走出护士室后看向走廊的另一头, 检查室的门还紧闭着,而正在等候的人群中, 除了她熟悉的真田他们外, 还有她不认识的人,看身高样貌似乎是高中生, 藤原只以为是幸村的前辈,并没有多想, 直接走过去和真田了解情况。


    好消息是, 幸村的病情没有复发,检查报告上的数据显示,他在这段时间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坏消息是,这些检查也没能查出幸村昏迷的原因。


    监护设备照常运行,无论仔细研究了多少次,藤原在看到显示屏上的数据时,都只能挫败地承认,这就是一个普通病人入睡后会显示出来的形状和数值,可怎么会有人一睡就睡这么久呢, 藤原心中很是担心,她微微叹了口气, 又开始记录幸村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藤原离开后,病房里只听得到轻浅的呼吸声以及医护设备运行的声音。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穿着西装,戴着黑手套的人轻轻地扭动门把手,在将门锁打开后,停顿了几秒,再握着把手将门推开,随即便站在门边,身体站得笔直,左手扣住门把,右手屈肘,掌心向上,四指紧闭,拇指微微向内扣,一副侍从姿态地将门外的另一个人迎进病房。


    待那人走进病房后,西装男人转身离开,并动作轻巧地将门关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西装男人走出病房后,才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看向了一旁懒散地倚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另一个男人。


    双方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都在心中戒备着周围的一切。


    *


    “你就是新的伙伴啊,我是川下之子,加州清光,欢迎来到本丸”,眼前黑发红瞳的刀剑付丧神笑着对五虎退做自我介绍。


    加州清光,是新选组冲田总司的爱刀之一,听刚才那男人和狐之助的对话,祂似乎是这个本丸目前唯一的刀剑付丧神,幸村飘到加州清光的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对方看不见自己后,就放心地打量起眼前的刀剑付丧神来。


    丹凤眼,嘴角上有颗黑痣,手上是红色的指甲,这样鲜明的特征如果幸村曾经见过,就不会没有印象,可回想之前在天守阁前见到的刀剑,以及三日月曾经透露过这个本丸的过往后,幸村心中明白,这位加州清光,后面的结局估计不会很好。


    幸村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并没有注意到五虎退和加州清光的对话已经结束,直到幸村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拉扯着来到一个空旷的庭院处时,才知道祂们刚才已经商量好了要去接一些初级的任务来提高自己的实力以及为本丸赚取资源。


    “喏,这个就是时空转换器”,加州清光走到一个类似于日晷的仪器面前,调整好上面的刻度线后,便转动指时针,祂一边操作,一边解释道:“我们接到主人布置下来的任务后,先要看看是采集资源任务还是剿灭敌人的任务,比如我们这一次,就是要确保本圀寺之变和历史记载的走向一样,消灭途中阻拦历史发展妄图修改过去的时间溯行军。”


    加州清光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时间和地点已经确认无误,我们接下来就出发吧,噢,还有这个,别忘了,每次出任务前都要检查一下装备是否带齐,不然很容易受伤的。”


    一个熟悉的银色小球被加州清光从怀里拿出,紧接着就被抛给了五虎退,“这次是最基础的任务,敌人的实力都很弱小,不过你刚被召唤出来,灵力低微,还是带着刀装稳妥一点。”


    幸村凑近看了看,那刀装像是一个球形的琥珀,区别在于琥珀里面可能包含着的是生物遗骸,而此时五虎退手中的刀装,包裹着的却是一个士兵和刚才那个纸人刀匠一样的士兵模型,而且还是一个步兵。


    五虎退和加州清光一起触碰时间转换器,前往另外一个时空,而幸村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劣质的电影转场,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了。他环顾一周,慢慢地飘到了一个屋顶位置,朝下看去。


    与上次在天守阁醒来后感到慌张不一样,幸村此时反而是真正的淡定下来,只因刚才他确信了一件事,即他并不是真实存在于这个时空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五虎退的记忆,而他正在旁观着这段过往,虽然这过程身临其境了一点,但总体来说,这些都只是虚假的影像,所以他无法触碰任何人事物,也无法被任何人或者付丧神看见,而刚才他穿越时空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很好地验证了他的猜测。


    毕竟哪怕是刀剑付丧神,第一次穿越时空的五虎退目前还是有些腿软,需要被加州清光扶着呢。如果此时幸村是真实存在的,就不会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是,幸村这个猜测并不能很好地解释他之前可以感受到那个男人的灵力这一件事,只是目前的他也没有更多的头绪,只能先这样认为了。


    “咳咳,使用时空转换器的感觉是不太好受,五虎退,你还行吗?”


    “没,没事,只是这里给我感觉很讨厌”,五虎退皱着眉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嘛,这里毕竟是头目所在,准备好了的话,就来大干一场吧!”


    加州清光举着刀对准祂面前的小巷,不过几秒,散发着浓重黑气的怪物便从巷口处走了过来。


    哪怕知道在这里不会受伤,但看到面目可怖的怪物,幸村还是条件反射性地抬手想要打出灵力无事发生,来不及多想,几秒后,怪物朝最弱的五虎退袭来。


    那怪物拿着大太刀,动作却并不笨拙,仅一眼,幸村就知道目前的五虎退躲不过去,“咔嚓”,清脆的裂缝声响起,紧接着五个步兵模样的纸人出现,它们犹如真正的纸张一样飘到怪物的身上,然后立刻被那些黑气溶解,临消散前,它们的身上发出微弱的银光,随后,幸村便发现那个怪物的动作变得迟缓了。


    抓着这一破绽,五虎退成功避开了大太刀的攻击范围,一个跳跃就来到怪物的后边将手中的短刀刺下,这一记成功命中了敌人,加州清光也握着打刀刺了过来,将那个怪物彻底抹杀。


    加州清光拿出通讯器,确认任务显示已完成状态后,松了一口气,“呼,完成任务,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你刚刚那一刀还不错哦,多出几次任务,这样的敌人你也可以一刀抹杀的。”


    “谢、谢谢,我会努力的”,五虎退看着手里的刀,点了点头。


    “嗯?这里有掉落物欸,是资源吗?”加州清光发现刚才巷口的地方出现了亮亮的东西,立刻跑了过去查看。


    五虎退看着那把熟悉的乱刃,说道:“这个,好像是乱?”


    “嗯乱藤四郎吗?我们带回本丸,让主人看看就知道了。”


    加州清光重新拿起通讯器,一番操作后,幸村再次觉得眼前一花,等到睁开眼后,便已回到了时空转换器前。


    因为这次的任务没有刀剑受伤,所以祂们卸下出任务时专用的盔甲后,就拿上乱藤四郎往天守阁走去。


    天守阁是幸村在这个本丸里唯一算得上是熟悉的地方。但眼前的场景和他之前看到过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幸村顺着石头小路来到了天守阁前,一路上尽是些生机勃勃的花草和树木,突然,他扭头朝一个熟悉的方向看去,那棵樱花树还没有变成以后那种躯干干瘪、树枝光秃的模样,虽然还未开花,但那满树的翠绿随着清风而浮动的景色,不由得让幸村晃神。


    当初三日月交代得并不详细,也许是因为祂没有显形,的确对很多事情也不了解,是以幸村当时并没有从三日月的只言片语中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他只知道,因为前任审神者的一些举动,五虎退率领一众短刀谋杀了他,后来失去审神者灵力支撑的本丸迅速破败,所以祂们才孤注一掷将他强制召唤过来,为本丸补充灵力。至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背叛和谋杀,三日月也不得而知。


    这是五虎退第二次见审神者,祂的紧张肉眼可见,身边的加州清光一直在和祂聊天,缓解祂的情绪。


    天守阁内,男人正在翻阅那本《审神者手册》,而狐之助坐在他的旁边,时不时回答一两句话。


    幸村跟着五虎退祂们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飘了过去,再次确认那个男人和狐之助都注意不到他后,就大胆地朝男人的身后走去,希望可以看到那本手册上面的内容。


    意料之中的失败了,那本手册在幸村的视角里是一片空白,这又为他现在身处的是五虎退的记忆这一推测补充了新的证据。


    从男人和狐之助的对话中,幸村得知获得刀剑付丧神的方式有三,一是如加州清光那般,由时之政府赠送或是奖励,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一般只有在审神者新上任以及完成了比较难的任务时,才会出现,二是如五虎退那般,由审神者确认消耗的资源数量以及资源间的配比,让刀匠进行锻造,因为刀匠本质上是由审神者的灵力驱动的,所以其锻造出来的刀剑也受审神者灵力的影响,刀剑的种类不一,听狐之助的举例,有些审神者的灵力刚强,就容易锻造出太刀、大太刀一类,有些审神者灵力柔和,就容易锻造出短刀和胁差,当然这也只是说容易锻造出来的刀种,并不意味着其他刀种就锻造不了,最后一种获得刀剑付丧神的方式,便是如今这一种。


    从出任务的地方获得刀剑付丧神,是最简单也是最不耗费资源的方式。


    狐之助摇着尾巴绕着乱藤四郎走了一圈,说道:“你们这次出的任务是保护本圀寺之变顺利发生,在历史中,此战之后,乱藤四郎便被足利义昭当作恩赏赐予了武将朽木元纲,在与刀剑男士有关的历史时空中捡到祂们,是常有的事情。”


    幸村皱眉,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可在场的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疑问,再加上幸村本身的存在并不能被察觉,于是他也只能将疑惑放在心中,待日后有机会再进一步了解。


    男人握住了乱藤四郎,灵力灌注后,随着樱花花瓣的出现,金发蓝瞳,穿着裙子的刀剑付丧神显形了。


    声音甜美的刀剑付丧神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乱藤四郎哦。呐想要和我一起乱来一场吗?”


    乱来?男人和幸村都沉默了,前者连忙质问狐之助道:“刀剑付丧神还有性别的吗?”


    狐之助歪了歪头,像是疑惑审神者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刀剑付丧神作为神明,严格意义上说是没有人类所定义的性别的,只是目前用人类的模样显形,再加上刀剑的特性,所以都以男性人类出现,乱藤四郎自然也是一名刀剑男士。”


    原来只是单纯地作女孩子打扮吗?认错了性别的男人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确认了加州清光祂们没有其他要汇报的事情后,就让祂们都离开了,等到有任务的时候,会再通知祂们的。


    临关门前,幸村还听到狐之助疑惑地问道:“审神者大人很在意刀剑付丧神的性别吗?”


    男人语气中的无奈透过门扉传到了幸村的耳朵,“我有个女儿,也差不多这般大,脾气嘛,古灵精怪的,那个乱藤四郎,又是一副女孩模样,如果真的是女性,我可能都不太想派祂出任务了。”


    “嗯?为什么?”


    “你这个式神,不懂人类的感情,就别琢磨了,和我继续看手册吧,这里是个什么意思”


    男人和狐之助的话到这里就完全听不清了,幸村看着已经走远了的五虎退,知道在祂的记忆中,并没有听到他们后续的对话。


    后来五虎退的生活便是在出任务和休息的两点一线中度过的。


    男人一如既往的吝啬本丸里的资源,除了必要的刀装外,他并不耗费资源去进行锻刀,本丸获取刀剑付丧神的方法,就是五虎退祂们不停地出任务来在不同的时空获取打败敌人后所出现的刀剑,这也导致本丸里短刀、胁差和打刀居多。


    一开始,男人是偏爱打刀的,毕竟祂们不容易疲惫、也不容易受伤,不管是出任务,还是在本丸里做内勤,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然而有一天,男人的态度变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