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甚尔:失算了!


    甚尔站在天台上吹风,向下俯瞰整个校园的全景。


    这里是他一眼就相中的最佳踩点处。


    结果也证实了这份猜想,确实足以将一切尽收眼底。


    高空中的风比较大,呼呼地擦过伏在甚尔眉眼与鬓角的发梢,鼓吹起他身着的宽松白色半袖,于是遮住肌肉的衣摆正不断搅动,远远从背景看,如同是只炸了毛的日本貂。


    头发有些碍事。


    ……该剪了。


    甚尔从口袋里翻出香烟和打火机,在纸质烟盒里挤怼出一根烟屁股后就势低头咬住,随后用左手内扣在嘴前挡住夏风,右手则熟练地打起打火机。


    两秒钟后,一缕飘渺的白烟轻飘飘地荡进空中。


    他对这东西并不上瘾,和借助尼古丁刺激大脑以达到兴奋状态的咒术师们不同。烟叼在嘴里的感觉和棒棒糖其实无差,不过跟粗糙的工业糖精相比,甚尔表示自己对烟的接受度更高些,而超出身体所需的糖分显然也不是他味蕾的必备品。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猜也能猜到是因为天予咒缚的缘故,就实用性而言后者的能耐确实再难有敌手,甚尔想如今的自己已经平坦地接受这件事了。嗯……一切先从认识和直面自我开始,是芽生那家伙常会自勉的话。


    由此催生出的实际情况,是式神使大小姐在贯彻“近战是什么?不熟”的逆行思维上越走越远,也越发理直气壮的扬长避短和明知故犯。


    行吧,与其说是多少还有些营养可言的“自勉”。


    倒不如该用“歪理”形容更恰当。


    嗤。


    想到此处的甚尔不免咂舌。


    该说不说,这位大小姐的任性程度也是随年龄变化而成正比增长的。


    竟然闷不吭声地就给自己下咒了。


    作为在不知情的时候就被卷进咒缚中的当事人之一,他很难相信这样的事竟然还会发生第二次——没有被事先告知,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而芽生同样没有重视她自身的安危!


    可当束缚成立的那瞬间,便意味着我成为了此世间对芽生而言最独特的存在。


    有我在时,她才能尽情地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十种影法术”的实力。


    也是说,我已然是构筑出她全貌的一块至关重要的砖瓦。


    而那个笨蛋在把她的性命交由我保管。


    当沉甸甸的重量压下来时。


    这算是被信任吗?


    芽生的同学、朋友、家人和追随者,在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但在这些人中能成为刻印在她身上的咒缚的另一半的,就只有我……


    甚尔藏起隐隐颤抖的手,将之背在身后。发现彼时的自己竟然也会因此疯狂的做法而感到无法言喻的兴奋和欣喜若狂。


    ……天杀的。


    我的脑袋也被这群狗屁的咒术师给同化了吗!


    在上述背景下。


    甚尔认为自己的这份担忧是有必要的。


    所以才会决定“潜伏”在上学的芽生身边,于暗中保护此时笑得正开心的少女。


    被注视的人和身边的两个新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通道两旁的绿荫落在她的脸庞,斑驳的光点时隐时现。大概是午间太热了,乌黑的长发被其随手扎成了低马尾,歪歪地垂在肩颈上。


    融入的状况很不错嘛。


    甚尔想。


    甚尔在很早以前就有发现——


    芽生在非术师的社会里很混得开。


    身边人们的目光会自然而然地被她所吸引,简直像是块磁场超强的吸铁石。


    正雪、雀他们选择追随芽生,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与禅院家完全相悖的生命力与信任;直哉那种四六不懂的小鬼喜欢跟在芽生的屁股后,则是被其的身份和实力折服;连以东城秀树为首的小混混们也对她崇拜不已,因为芽生抓起棒球棍就是干的直率和超高的打击率……


    算了,后面那点可以忽略不计。


    点点的火光燃烧在烟头,甚尔隔着天台上的铁线拦网,继续看芽生。


    直到快走出脚下的一片葱葱绿荫时,芽生才终于迟钝地发现了来自某位直勾勾的视线。


    她一个激灵地向身后回头仰望,在背光中与双脚站立而起的超大只日本貂两两相视。


    芽生:!?


    芽生:嘁,哪高往哪爬的臭小子。


    于是甚尔眼尖地看到了芽生朝自己比划出了某知名国际手势。


    一张一合的口型在说:别看了,快去吃饭!


    芽生头大地转过身,同时收起负责友好告诫的中指。


    身边的同学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还在持续。


    “师走桑好瘦啊,是有在身材管理?”


    “但手臂和小腿的线条都好好看,哇还有肌肉欸,难道是体育生?”


    “室内排球?”


    “篮球?”


    “我猜肯定是自由泳。”


    “讷讷,师走同学有马甲线吗?”


    芽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嘛。”


    在体内咒力日积月累的锤炼下,术师在体能方面比普通人更胜一筹是很正常的现象。她很有自知之明,不至于因此就认定自己高人一等。


    不过……


    芽生眨起单只眼睛,wink了一下,又说:“你们其实可以再猜的大胆点——就比如我不止有马甲线,实际上还有腹肌呢哈哈哈。”


    “!?”


    “欸——?”-


    “你小子怎么会在车里?”


    甚尔保持打开车门的姿势没有动,低头与禅院直哉溜圆的吊梢眼对视,语气不善道。


    随后他扫了眼车内的后视镜,借视角看到开车司机的面孔,有些眼熟但印象不多,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准保是禅院直毘人的人。


    那个大叔是把自己儿子扔给芽生照顾扔上瘾了吗?


    甚尔“啧”了一声,心道这次必须使劲讹禅院直毘人一笔大的。


    ……干脆把禅院直哉绑架,等他老子的赎金到账算了。


    有这么个瞬间,甚尔萌生出了一丝想要扩展“诅咒师”业务的念头。


    直哉两手一摊,说道:“我来接芽生姐回家。”


    在和他们混熟后,现在的直哉多少有些蹬鼻子上脸,也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对上张黑脸就会忍不住掉小珍珠的傻小孩了——说是被揍习惯后更加皮糙肉厚也说得通。


    甚尔斜了直哉一眼,“用得着你?”


    踩住汽车油门后连脑袋都探不出方向盘的小矮子。


    直哉努嘴,“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又抻长脖子朝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来的校门口方向张望,嘴里喃喃着,“芽生姐好慢啊,明明雀早就出来了。”


    从小少爷的嘴里能听到禅院雀的名字还挺意外。


    还以为直哉早就被众星捧月式的捧杀教育给迷糊地看不到其他人了。


    甚尔愣了愣,然后问道:“她人呢?”


    直哉:“说是跟朋友约好了要去买东西,所以先走咯。”


    他还挺通情达理,用上种“可以理解”的语气说:“这里又不是禅院家,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没必要整天围着芽生姐转。”


    甚尔:?


    “你……”你骂谁呢?


    直哉没听清甚尔有开口准备说话,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说:“芽生姐身边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教我学英语和术式了。”


    草。


    甚尔伸手用力地抹了下脸,试图把自己擦醒。


    若不是还有这后半句话,他就都要怀疑禅院直哉是在暗讽他了。


    ……我和小鬼较劲又是在干嘛?


    ……


    “真没想到能碰到认识的人。”


    站在书道社的教室门外,初来乍到的芽生与身边样貌清秀的男生闲聊道。


    身穿同款制服的半田清抬起死鱼眼,面无表情道:“所以你说自己没有参加升段考核是因为家里有事?”


    “没错。”


    当时确实在忙着准备和禅院虻矢的比试,所以就完全把书道的升段考核抛在脑后了。


    半田清闻言后抓了两下后脑勺,似是头疼地说:“难道又要说是在为了除灵。”


    “也不是,不过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怕鬼啊。”


    “什么?!”


    原本平静如水的半田清突然抓狂,五官狰狞地提高嗓门道,“是你在当时吓我,非说我的肩膀上有奇怪的东西!”


    那件事可过去太久了,甚至时间都要追溯到芽生被迎纳回到禅院家前,在一场书道展上。


    芽生是看到半田清的身上沾了只蝇头,才会主动搭话的,却没想到后者怕鬼怕幽灵什么的怕得要死,而且记性还这么好。


    芽生耸耸肩,“结果见真章。就说在我除灵后,你手腕酸疼的病症有没有立竿见影地好起来。”


    半田清:“……”


    半田清沉默了三秒,“我忘了。”


    芽生:?


    才夸你记性好。


    两人各自冷静了五分钟,在闭口不言中默默地走出教学楼,往校外的方向前行。


    “你打算加入书道社?”半田清问道。


    “没想好,那个学长说每天都要去报道和练习啊,听上去好麻烦。”


    “……?社团不就是这样的?”


    “我的《时空之轮》还没通关呢,最近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开始打游戏。”


    “……你到底是靠什么拿到银奖的。”


    芽生扫视起校门口的四周,散漫地回道:“天赋和努力?”


    在写书法时,每逢想一想不争气又腐朽的禅院家,她就会灵感大振、思如泉涌。等再一想十几年以后,自己竟然还要接手这样的烂摊子。


    哈哈,简直不要太开心啊——!


    “甚尔!”


    在找到眼熟的背影后,芽生立刻小跑过去并喊起对方的名字。


    话音还没坠地,甚尔便单臂勾住车门做出转身的动作,可结果转到一半时他先看到的人却是跟在芽生身后的半田清。


    甚尔:?


    ……怎么这人也在?


    失算了!


    第32章 第32章甚尔:“我要去上学。”……


    现今书道界掌门人的后代,指的就是半田清。


    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上书道八段,青少年书道比赛的金赏估计也拿到手软了。


    甚尔认识半田清,但认识的不多。


    初见是在京


    都市内的“市民艺术祭书道展”上,面向民间的公募书展每年都会有,在市内居住、在勤、在学者或有在市内开展文化活动的个体都可以申请展示作品。


    当然芽生没有展示大作的意图,只是恰好听说有活动举办,想去凑个热闹。


    于是就在里面碰见了参展的半田清。


    小小的一个人——反正甚尔会说比他矮——还非要穿的死正经,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甚尔听力好,就竖起耳朵分心听了两句。不外乎就是“小小年纪写得字可真是漂亮端正”、“和你父亲一样有灵气”云云,随后这些车轱辘话绕来绕去的就跑到了对方父亲的身上。


    甚尔转移开注意力,冷哼一声。


    走在旁边的芽生听到这道气音后,扭头看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


    “哦~”


    “……干嘛这副腔调?”


    他俩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对面早就急不可耐想跑出人墙包围圈的半田清却恰好认出了芽生,连忙以此为借口挤出人群,喊道:“师走!”


    “师走”是古时对阴历十二月的另一种称呼。


    会以“师走”做苗姓的人,比姓“禅院”的还少。


    芽生活动在非术师社会中的化用名(她坚称这是本名)一直都是师走芽生,并不会陌生,所以被喊到时,她立刻下意识地去看快步走过来的半田清,眯眼确认道:“半田?”


    半田清扫了眼甚尔,笨拙地寻找话题:“你是来京都玩的?”


    他们更早前在东京书道展上见面的那次,是他跟着父母过去的。反正两人是同龄,还多少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旧交情,现在突然碰上也不算太生分。


    芽生摇摇头,先是跟他介绍了下甚尔的身份,又说:“我搬来京都住已经有两三年了。”


    “那你参与这次公募了吗?哦对,还没有祝贺你在上次的比赛里拿到金奖。”


    京都、师走和金奖。


    三个词串在一次,在场的其他人就也猜出芽生是谁了。


    日本人热衷将各种圈子和领域的新闻都娱乐化。


    甚尔也是在那次看展后,才知道原来说是要“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书道界也能钻出那么多的花边新闻。


    说芽生有天赋,于未来有望冲击书道界,能创造出不菲的商业价值。


    重点显然在后面的商业化上面,甚尔看的直打哈气。


    还有说芽生和半田清是少年组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马的两位在金奖与银奖间不分伯仲,心心相惜。


    看到此处的甚尔:?


    这群三流媒体从哪看出这俩人心心相惜的?


    啧-


    到家后才一下车,甚尔就直奔武场去了。


    直哉跟在芽生身后,滴眼望穿地一步三回头看着他甚尔哥离开的身影,然后回首问道:“甚尔哥在生气?”


    芽生敷衍地说:“不知道啊。”


    直哉:“……”


    我哥姐究竟是不是真的?!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此时的直哉就是为堂哥被冷漠的遭遇愤愤不平,他言之凿凿地说:“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他吃醋了。”


    芽生目不斜视,“那你现在离我远点,你也是男的。”


    吃瘪的直哉:“……”


    他想说这能一样么,我可是你的族弟!


    那些非术师和混迹在禅院家里却没个屁本事的男人都配不上你,明明从小到大能与你并肩的人就只有甚尔哥,如果你们两个不在一起,那、那……


    直哉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心里话,语气中满是狂钻牛角尖后的郁结。


    芽生:“……”


    芽生深吸一口气,“直哉啊,其实我们现在也在并肩,你没发现吗?”


    直哉:“……嗯?”


    被提醒的直哉开始呆滞地打量起自己与芽生间的位置和距离,仓促地意识到后者其实一直有在放缓步调走在他的身侧,两人从始至终都离得很近。


    直哉呼吸一窒,“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像是只受惊的小猫,彷徨无措地愣在原地。


    芽生说:“站在我身边且帮助过我的人有很多,雀、正雪、正弦、胀相和知叶、鹤彩……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而此刻站在我旁边的人是你,所以这不单单是甚尔一个人的专属位置,明白吗?”


    然后她说:“还有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别太实力主义至上了。家人和朋友间的联系不是靠那玩应儿连接起来的。”


    直哉:“……那是什么?血缘?”


    芽生轻推他的后背,继续往前走,“也算。但血缘说到底也分好坏,其中有爱的才会被称为家人,没有爱的血缘就是巧克力味道的屎,闻着好像是甜的,但实际被喂到嘴里的还是一坨。”


    “太恶心了。”


    “所以由你后天选择的家人和朋友既不需要血缘,也不需要实力。他们不会强求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不会对你的人生和你的选择评头论足,而和他们在一起时,你会油然而生地感到幸福和自由,当想到他们时则会在心中充满力量。”


    芽生的眼前浮现出美代子的身影,那是曾一度支撑她摸爬滚打在陌生可怖的禅院家的动力。随即,芽生浮想道:或许该在几天后的休息日到东京探望对方了。


    回神后,芽生继续说:“这份选择是双向的,就像我和甚尔、和其他人。因为我信任和重视他们,他们也愿意来信任和重视我,然后在磨合与相处中逐渐成为彼此的依靠。”


    直哉:“……”


    直哉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的眼中闪烁出光,他难以言喻地说:“那我和你也可以算是‘家人’吗?”


    芽生笑道:“当然可以。我努力成为能让你骄傲的姐姐大人。”


    直哉:“已经是了!”


    “芽生姐,我会拼尽所有的,直到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


    我要成为你的力量;


    成为足以被你信赖和依靠的人!


    “好吧,若是今后决定以咒术师的身份活动,想变强也没问题。”芽生不可开支地打趣道,“直哉也长大不少嘛。两年前可还蠢透了地被当作出头鸟,跑来说要跟我结婚。”


    直哉:“……!!”


    直哉一哽,心中的警铃大作。


    他无法控制地追忆起曾趾高气昂地站在芽生面前说要和对方结婚的过往黑历史。


    如果可以,真的,如果有术师的生得术式可以让人失去部分的记忆,直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遗忘那时的场面。


    禅院家中奉行守旧的老东西们在当年打压芽生的手段上栽了大跟头,结果在挫败中灰头土脸地发现芽生的性子更硬,想随手就给折断根本是痴心妄想。


    然后说他们思想保守吧,却偶会还会整活出点新东西。


    比如放弃打压式教育,一转去吹捧血统更纯正且还是男子的直哉,后者可是连生得术式都与禅院直毘人一样是禅院家的相传术式之一,那群老家伙会自顾自地将其称为“正统术师”的继承人。


    在如此环境下长大到五岁的直哉,光说讨人不待见那都是不尊重狗,分明是人嫌狗厌。


    他现在有慢慢地意识到过去的一些想法是狭隘的,也会因此略感羞耻。


    芽生说这不丢人。


    “五岁会因为三岁做的事害羞和懊恼,等十五岁时也可能会因五岁时说过的某句话而彻夜难眠,二十五岁又会看不起十五岁的‘愚笨’,那三十五岁呢?四十五岁呢?何况后面还有六十岁、七十岁……人这一生很长的,去慢慢感受成长所带来的变化吧。”


    来自姐姐的手虽不及老爸那般的大,但很温暖。


    只是手法过于粗糙,险些把他脑袋里的所有东西都给盘出来。


    ……


    至于有关甚尔吃醋的问题。


    芽生心大地挥挥


    手,让小孩别瞎操心了。什么都想掺一脚只会让你的头发稀疏。


    她翻出柜子里记载着“十种影法术”相关的手札,说道:“他从小就这样,我管甚一喊堂哥以后也会不开心。今天大概是担心我上学交到新朋友后会就此忽视他啦,没关系,等过几天他就会发现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松动,然后就不会紧张了。”


    随后她露出“我很有经验”的表情,对直哉自信一笑。


    直哉:……?


    是、是这样的吗?-


    哄走直哉后,


    芽生把翻烂的手札往书桌上一铺开,整个人就开始泄气地在靠椅上化成了一滩水。


    最近的术式开发毫无进度啊!


    ……看来今天也玩不成《时空之轮》了。


    术师同样需要天赋和努力,而与被无数汗水浇灌的努力相比,那一点点会灵光乍现在一瞬间的“开窍”则尤为的重要。


    不,应该说是必不可少!


    就像写书法时,偶尔也会在电光火石间迸发出一丝“天才”的想法。


    要的就是抓住它们,然后将其发挥到极致。


    新手阶段想要进步总是很容易,随便做两个手影,再和影子来个小互动,调伏式神和开创出属于自身的“扩张术式”都是那么水到渠成的简单和轻松。


    但入门后,门槛的阻碍感也会随之而来。


    芽生被其中的“领域展开”给牵制住了前进的脚步。


    常说领域展开后就能在自身的领域中对敌方造成必中效果,同时又能凭此抵御来自他人的领域攻击,但是能掌握如此深奥境界的咒术师寥寥可数,就此望而却步的大有人在,甚至连流传下来的手札中都缺少相关的记载。


    她和胀相就此讨论过。


    可无奈领域和生得术式的构成范式相差甚远,胀相表示让他教学自己钻研了百年的赤血操术倒还可以,但实则是由本体的个性与灵魂世界所构筑的领域就爱莫能助了。他解释说,哪怕是同样的生得术式,也为因个体间的差别而创造出不同的领域。


    “不过,”


    胀相指点道,“你口中有关领域的必中效果不是绝对的,据我所知的领域中,也存在牺牲这点特性而创造他法的领域效果。”


    好吧。


    新一轮的追本溯源又来了。


    ……如果今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的话,我就先痛痛快快地把游戏通关,然后去趟东京看望美代子和侑子小姐。到时秋天就来了吧,要不要趁凉快的时候去爬个山?再之后还有雀和甚尔的生日……唔,今年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好?


    话说甚尔怎么还没回来,还是我睡的太久没注意到。


    我睡着了?!


    芽生昏昏沉沉地从书桌上撑起僵硬的身子,卧室早已陷入黯淡无光的夜色,她在黑暗中揉了两下因困倦而半睁未睁的眼皮,随后站起身准备去洗漱和睡觉。


    “我要去上学。”


    ……又来。


    总是有些家伙会不请自来地出现在她房间里,而且还偏偏喜欢在三更半夜时到访,你是活跃在午夜的夜猫子吗?!


    芽生对甚尔的出声毫不意外,也根本没被吓到,甚至该说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等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后,芽生正擦拭唇角口水的动作突然一滞。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与某双幽幽的绿眸对上。


    问道:“你说什么?”


    甚尔重复道:“我要去上学,和你一起。”


    第33章 第33章和我去享受这场分外宝贵……


    翌日,醒来后的芽生对着天花板愣神。


    虽然诅咒高频活跃的时间大多是在夜里,而术师们受其影响也有八成多的暴走熬夜分子。但芽生对长高的执着太强,久而久之,早睡就成了习惯,是以她的作息一向良好——打游戏上头后的极个别情况除外。


    但在昨晚,芽生失眠了。


    睡眠不充分的后遗症是脑袋很疼,而且还很困。芽生躺在床上挺尸,先给自己不停叫嚣的脑瓜仁施展反转术式,等头痛欲裂的阵阵撕扯感消失后,她便继续开始仰头发呆……


    甚尔好像有说他要上学。


    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果然是因为昨天我在学校时一直在惦记这事,所以做了个梦吧,或者也有可能是个预知梦。


    ……


    他真的真的亲口说要和我一起上学了?!


    先前明明那么抗拒,这是怎么又突然想通的。


    搞不懂。


    刷——


    “再不起来可就没时间吃早饭了,大小姐~”


    拉开幛子门的家伙揶揄道,话说出口后所用的语气与寻常一样,懒洋洋地没个正形,嘴里还正叼着块已烤到焦黄色的吐司片,而紧随其后飘进芽生房间的就是阵烤面包的栗子香味。


    这下连芽生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醒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饥肠辘辘的她连忙翻身下床,跑到门口把大大咧咧站在那的甚尔挤开。


    等洗漱完坐到餐桌上后。


    芽生边小口喝热牛奶,边盯着身旁照常跑来蹭饭的甚尔看。


    自打禅院知叶和禅院鹤彩以术师的身份合伙活动后,芽生也顺势找了个由头,终止了这两人和雀出没在她身边的工作,同时被她叫停的还有其他家仆轮流在门外守夜的工作。


    其实说的好听些是“工作”,但实则禅院家根本不会给忙于这些杂活儿的女性们工钱,给她们提供基础的衣服、住所和一日三餐就是“以物抵工”的全部内容,被灌输的思想也不外乎就是“要用自身的劳作来报答生你养你的禅院家”,在此影响下的禅院女性们当然只能全身心地依附于禅院家,而能被选择的选项不是在嫁人后依靠丈夫,就是继续任劳任怨地“工作”一辈子。


    所以芽生闹妖似的把女性们(也有一些没有术式或不想加入“炳”组织的男性)推出禅院家的行为不被很多人支持,因为她们能够真正靠自身创造生产力和财富了,再也不是过去深受禅院家所谓的“血缘”和“亲情”道德绑架的家仆。当然了,现在忙在家里干活的人们也享受到了应有的劳务合同和报酬,所有人都在渐渐趋于平等。


    起码这样的关系,比似是而非的血缘要靠谱的多。


    某些老顽固就算闹翻了天也没个屁用。


    毕竟现在的家主禅院虻矢就是芽生派最大的支持者——自己选出来的继承人天资太好,越看越满意也没办法。女孩就女孩吧,谁让其他的禅院者没出息呢,这几年来族人们也骂骂咧咧地一直给芽生挑刺没够,但真等指望有谁能争口气把如日方升的芽生踩下去时,准保又都蔫了。没人敢来当这个倒霉的刺头,更没人愿意沦为芽生射两发“穿血”玩玩的移动靶子。


    禅院虻矢都在骂这些孬种不争气。


    他也可能是总听芽生埋汰禅院家的话听多了,入脑了。如今再看这帮怂蛋玩应儿,心里也多少有些憋屈和不舒坦。


    于是老家主也开始变本加厉地纵容芽生,分到后者手中的权力也在日益增多。


    不过这就扯远了,说回正题。


    因为芽生并不需要有太多的人留在院子里或附近待命。而且她也去上学了,平日会待在禅院家的时间也因此变得很少,所以除了毛遂自荐的伦子外,基本也就只剩下会轮番来打扫卫生的人。


    挨着住的甚尔自然跟着她的安排走。


    既然他俩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也都是绑定的,而伦子分开准备和一起准备的结果都一样,倒还不如就两人一起吃算了,况且当初说随便甚尔来蹭饭的就是芽生本人,那何必再让伦子多此一举往隔壁跑一趟。


    所以,这位在昨晚大言不惭地表态也要去学校念书的家伙,才会轻车熟路地坐在餐桌上啃吐司片,并且还不忘担任闹钟一职,来喊芽生起床吃饭。


    但甚尔的状态是不是也太轻松和自然了?!完全不像是个无比抗拒过走进学校的人。


    芽生咬住酥脆的吐司边边,还是感到难


    以置信。


    她往甚尔的眼前探了探脑袋,问道:“你真的要和我去上学了?”


    闻言,已经开始舔粘在指尖上的面包屑的甚尔扭过头。


    “是啊。”


    说完,甚尔用掌根推开芽生的脸,“你没在做梦。”


    “为什么啊?”芽生问。


    甚尔就着转身后的角度将臂肘架到桌面上,用手背撑起越发硬朗和清晰的下颚,语气平平地反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很期待这样的结果吗?”


    “那我也好奇嘛!”说到这个芽生也就不困了,她随手放下捏在手中的吐司,又凑近了些,“是什么让你在一夜间就下定决心的?”


    “嘛~”


    甚尔移开视线,耸肩道,“可能是突然就开窍了吧。”


    【“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他吃醋了。”】


    禅院直哉童言无忌的话忽然响起。


    哈哈果然还是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心想着,芽生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得意的坏笑,屈肘怼了怼身侧甚尔的肋骨。


    然后学起甚尔无所谓却又有些欲盖弥彰的语气,摊手说道:“也是,能和本小姐一起上学的机会这么难得,若是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甚尔君可千万要懂得珍惜。”


    怪声怪气的。


    甚尔喷笑,“不是,哈……真是服了你。”


    但等重新与芽生亮闪闪的双眸对上后,他看着眼前那双溢满了开心与期待的眼睛,只好当场认输说道:“好——这确实是我的荣幸。”


    听罢,芽生弯起的眉眼的弧度被再度加深了三分。


    和我去享受这场分外宝贵的青春吧,甚尔。


    我们都不该错过的。


    ……


    伪造的新身份。


    是十三岁的禅院甚尔。


    能走后门就是好啊,办理学籍也没花费什么精力和时间。很快的,与芽生同班的转校生手续就稳妥落地了。


    但甚尔想即刻动身上学的念头,落空了。


    理由嘛——


    “……我们每学年倒是都有提前备好一些常见尺码的制服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这里并没有适合禅院同学穿的,他的制服和运动服都需要额外定制,工期大概……是在两周以内。”


    甚尔本尊也坐在校长室内,他选择性地无视了芽生的拍桌狂笑,转而不爽地对西宫校长问道:“这东西就非穿不可?”


    西宫校长摆出营业式的笑脸,好声细语道:“不必着急于这一两天的,禅院同学。”


    不,他很急。


    干瞪眼的甚尔转动下巴,示意芽生再帮他说点什么。


    头衔是“下一任禅院家主”的人,说出的话总比他的更有分量。


    “噗哈哈——”


    芽生憋住笑声,捂嘴哆嗦着难耐的双肩,拍了拍甚尔过于发达的背阔肌,装模做样地安慰道:“不必着急于这一两天的,禅院同学~”


    甚尔:……


    “重返”十三岁的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的正确性了-


    等待以学生的身份踏进校门的日子慢慢流逝,转眼时间就挪到了本月十六号的这天。


    亦是东城秀树撺掇甚尔和芽生去看竞马比赛的日子。


    几个小黄毛和飞机头穿着爆改后的黑色学兰制服,或是包身的外衣下摆加长款,或是夸张的气球裤,当下流行在暴走族中的款式无外乎就是这两种,他们双手插兜早早地等在会场前。


    直到甚尔骑摩托车载着芽生的身影出现。


    “大哥!芽生姐!”


    跟喊口号似的,来自几个少年声势浩荡的问候声纷纷响起,其音之大,简直都能盖过从会场内传出的铺天盖地的喧沸呐喊。


    芽生被吸引了部分的注意力。


    在一声“哇”的惊叹后,她感兴趣地说道:“里面还真是热闹。”


    稍有做课前预习的东城秀树解释道:“这一整天下来,会进行好几场的赛程,现在大概是这场的赢家出现了吧。”


    一个冲天头兴致冲冲地说:“我哥说赌马马券的最低金额只需要一百元欸,我们不买买看玩一下吗?万一今天运气好就赢钱了也说不定。”


    “你哥就没说只有年满二十岁的人才能购买马券嘛!白痴!”


    “不是吧——!难得来看竞马的比赛,不参与下赌马岂不是等于没来过。”


    “我怎么记得金井说,今天是为了庆祝大哥入学而准备的聚会?”


    “谁家聚会的地点会选在竞马场!”


    “那我们转移阵地去打棒球吧,听说清水寺旁边新开了家棒球打击馆。”


    “棒球笨蛋闭嘴!!”所有人默契地齐声喝道。


    站在几个高中生旁边,但身高分毫不逊于其中哪位的芽生从裤兜里掏出口香糖,拆开绿色的包装袋后就将其放进嘴里咀嚼,边嚼边把同一包里的其他片分给吵吵闹闹的几个人。


    她含糊地开口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咯。”


    然后芽生的余光中就出现了已停好机动车,并大步流星向他们走来的甚尔,她和眼前纷纷闭嘴开吃口香糖的几人呲牙笑道:“谁说我们这里没有年满二十岁的人了——”


    说着,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哆啦口梦似的翻出两个驾照,口中还不忘给自己拟声配音。


    “DangDang——!”


    出现在驾照上的名字各自是属于“禅院甚尔”和“师走芽生”的。


    而两人的年纪则是……


    他挤他他挤他,把奇形怪状发型的脑袋都凑在两个驾照前的几人动作顿住,随即大吃一惊地喊道:“二十岁?!”


    第34章 第34章要去上学了!


    在日本,用以证明居民个人身份的证件并不唯一。


    一般情况下,人们会使用住民基本台账卡(住基卡/户口)、驾驶证、护照、学生证或住民票等作为证明。[1]


    正是由于可依靠的——由公共机构发行——证明书多种多样,所以更方便咒术师们假造身份和钻空子。


    就比如,甚尔有如实的住民票,指本籍在京都府京都市东山区本町15丁目777(禅院家的住址)的十五岁禅院甚尔。也有恰好年满二十的驾驶证,还有在月初时刚办理到手的学生证,上面的信息则又变成了新鲜出炉的十三岁国中生。


    反正他脸皮足够厚,性格足够屑,不论装年纪大的还是装年纪小的都不虚。


    本色出演,甚至游刃有余得很。


    不过芽生没有和众人解释这么多。


    她在收起两张驾照后,只是轻描淡写地开玩笑说,有这种东西完全是家里长辈不想哪天进警察署里捞她和甚尔,老爷子脸皮太薄嫌丢人~


    但说实话,如果哪天他俩因为不满年纪骑机动车而到署里喝茶,禅院虻矢十有八九还真的会觉得抹不开面。


    试问更超纲、更违反世俗公约的私活——惩治找茬上门的诅咒师都做过了,竟然还能在出门兜风的时候被非术师给逮走,而且还要他这个做家长的去认领!堂堂禅院家家主出门是做这种事的?!丢人丢人真丢人!谁家继承人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


    欸——


    老爷子近两三个月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了。


    是家里有谁惹到他了吗?


    芽生:0.0


    话回当下,


    众人啧啧称奇,直说这就是来自豪门大小姐的手段么!


    长见识!


    有机会买赌马彩票的喜讯,在此时不亚于靠自己挥棒打出一记全垒打。


    于是原地欢呼的一帮子人立刻推搡着去领相关手册和马券,还顺路在无人售卖机处购买弹珠汽水,边买边肉疼地埋怨“怎么会场内的饮料标价都会比外面的贵一倍,早知道就提前备好吃的和喝的了”,然后这样打牙配嘴地聊着聊着就跑题扯起一会儿该去哪里吃饭,有说家庭餐厅还有说M记,就在所有人七嘴八舌地参与讨论时,突然有谁亮了亮嗓子“既然要庆祝大哥入学,就用赢到的钱去吃顿大餐啊混蛋们rrr——”,此声一出立刻得到了全员的积极响应。


    甚尔:“……  ”


    想说不认识这群家伙可以么。


    他迄今为止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这群以逃课打架为“主业”的暴走族们缠住的。是说曾一起骑机动车满东山区乱跑,还是说毫无形象地蹲在百元店外吃冰淇凌和玩刮刮乐,又或是说被他简单粗暴地修理成猪头过?


    但唯一肯定的是,无论如何都与他自身的经历无关,并不是说他曾混不吝地自暴自弃过就必须要寻找到相似的组织以求慰藉和认同感,同样这也不能代表东城秀树他们在甚尔的眼中就是游手好闲的底层青少年。


    甚尔的是非观仍然混沌。


    当然这有受到咒术界与禅院家的影响。那是游离于非术师社会边缘的术师们的通病,他们会无意识地将自身从正常社会中抽离,也无法与普通人共情,术师以外的身份则会更像是进行时中的某个角色扮演,充满谎言和无法带入的伪装,直至与其切割的一天。


    所以假使在更早前,有人对甚尔主张到常规学校中念书,他一定绝对必然会说那个人的脑袋有坑。


    但是,


    同样的情况若是被放到现在嘛……


    甚尔看向芽生,难得扎起高马尾的少女正在低头研究情报手册上的信息,嘴上振振有词地说其中的某只参赛马看起来就很有潜力。她对赌博这类促进多巴胺分泌的活动并不上瘾,从没兴趣炒股的行迹上足以窥见一斑,当下的情绪高涨大多都来自于“感到有趣”和“跟朋友们一起活动很有意思”。


    或许他会冲动地决定踏进校门读书,也是如此吧。


    偶尔会试着想一想——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地厌烦有人围在身边打转儿。


    “怎么了?”


    芽生在注意到甚尔的视线后,扭过头问道。


    甚尔往对方那边凑近两步,使胸膛贴住其后背的蝴蝶骨,就势低头观摩起芽生手上的情报手册,等草草地阅览一遍后,他伸手一指,“我觉得这个不错。”


    芽生的眼神紧随其后地追了过去,定睛看过两眼后,她信誓旦旦地开口道:“好!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了!”


    甚尔:“……?”


    甚尔站直身子,无法理解地抓了抓头发,与芽生辩解道:“不是,我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肯定多少也能进个前三。”


    芽生摇摇头,和甚尔打小钢珠的全损战绩历历在目。


    就算说这是运气游戏,但她也该认清现实了,自己和甚尔的组合在赌运上的数值绝对是无可救药的负值,所以为了她好他好两人都好,还是趁早在这方面各论各的吧。


    总之就是说,芽生要和甚尔选不一样的。


    她想着,又示意甚尔赶紧再选两个。


    “不选了。”


    甚尔赌气似的和芽生拉开了半个身位的距离,同时还要故意发出很明显的“嘁”的一声以表不快,板起脸将头转向一旁。


    这可把芽生逗笑了。


    立刻就追上去抻着脖子看甚尔,势必要瞧瞧这家伙到底能装到什么地步。


    芽生一边看一边说道:“选选嘛~咱俩选不一样的好提高中奖率啊。”


    等对上她肆无忌惮的神情后。


    本意还要继续黑脸的人便不由得被其的笑容所感染,然后也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


    代表着笑声的气音一出,再看芽生那“不出我所料”的得意劲。


    甚尔:“……你是不是知道我拿你没辙。”


    芽生强词夺理道:“这算是我对怎么让你开心烂熟于胸好吧。”


    “确定?”


    “没错啊,你看你看,谁笑了!”


    等到下注时,混在一众携带索尼大炮的专业人士间的愣头青们开始面面相觑,格格不入地扎堆在一起展开讨论。


    “选5号?手册上说这是出道两年的名马。”


    “那你怎么不选7号,资历可比你说的5号还老。”


    “啧,7号的战绩平平啊,一看就不是会赢的种子选手。”


    “明显该选12号,个头都比其他的要大。”


    “是1号!这绝对是个能拔得头筹的好数字吧。”


    “我要选4号……第四棒可是最强的。”


    最后意见不合的他们想到了个最笨但最保险的办法——穷举,反正一行人的数量优势在线,那干脆把所有参赛的马从头到尾都至少选一遍,总能逮到机会碰瓷成功的。


    ……


    赛程结束以后。


    高翘二郎腿的芽生坐在巨大竞马场内的弧形看台上,身前身后人满为患,场内因观战所迸发的激昂饱满的情绪还没有冷却,嘈杂的声音更是比比皆是。


    马匹冲线时瞬间惊爆的沸腾欢呼声远比他们在场外时听到的还要磅礴,哪怕他们一行人只图个重在参与,但身临其境的这份感受同样难得。


    芽生倚着塑料座的靠背,眼中是已经把马券随手揉成一团的甚尔。


    早前他咬死能跑进前三的潜力股,并未如愿地回应他的期待,赛程后半时就已被奋勇往前冲的领头羊们给甩出了第一梯队的队伍。


    芽生感慨道:“看来你似乎是没办法坐享其成啊,等着天上掉馅饼还要正好砸在头上的赚钱方式不太适合甚尔。”


    好惨一倒霉蛋。


    对结果相当不满的甚尔咋舌。


    “……嘁。”-


    跑到京都竞马场疯玩的休息日一过。


    来自崭新一周的日出自然也会随之升起,同时这也意味着——


    甚尔要去上学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时,芽生整个人是呆的,模样完全像是定住行动的木头人,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与来喊她起来的甚尔对视,三秒过后,堵塞的脑袋似乎有吸到几口氧气而得以略微清醒了,随即她拉上被子准备放平自己。


    芽生用刚醒来的睡腔,自我催眠道:“……我还没睡醒。”


    甚尔:“……”


    甚尔用手轻敲幛子门的门框,等富有节奏的一阵“噔噔蹬”声响停下时,他才开口道:“在说什么傻话呢。”


    几绺微卷的头发从被子下露出,顺着床边滑落而后晃晃悠悠地垂荡在木质地板上方,正把脑袋蒙在里面的人闷声道:“甚尔不懂啦~”


    确实不懂这是演哪一出的甚尔也懒得狡辩。


    干脆跟着胡扯起来,“好学生今天是想逃课了?那我这就去联系秀树,有想法要去哪兜风吗?”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芽生。


    甚尔双手抱臂,站在原地倚靠在墙壁旁等了几秒,笑地玩味。


    “我要上学!”


    说着,芽生便一翻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看过放在床头边的手机上的时间后,她出声赶走甚尔,“现在才七点你着什么急,出去出去,我要先换衣服和洗漱。”


    “遵——命——”


    被驱逐的甚尔耸耸肩,吐出口的话被他托出长长的尾音,听上去懒散又松弛,离开前他还不忘背手把障子门阖上,并且补充说,“听说今早有鸡蛋羹,记得趁热来吃。”


    屋内的芽生则逃难似的坐在床边,捂脸沉思。


    难怪正雪时不时就要蛐蛐两句甚尔活像是中年大叔,原来这家伙好好穿上西式正装以后的气质是这样的么?嘶……我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这点。


    怎么说呢。


    在面对穿上夏季制服——纯白色短袖——的青春款甚尔时,其所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逊于突然得知身边最要好的朋友其实是假面骑士!


    ……原来真正的假面骑士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啊。


    第35章 第35章“那就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前往禅院家附近的电车台站时,碰巧遇到嘴中含着哈气往武场的方向慢步的禅院正雪。


    起先他还不紧不慢地同芽生和禅院雀打招呼。


    空气中弥散着来自正雪的浓浓睡意,他的脸部略显浮肿,眼睛都有可能没完全睁开,当视线中突然出现朝气蓬勃的女生们后,那瞬间正雪所感受到的光芒与热度,简直要碾压式地赛过从云端缓缓升起的太阳。


    年轻真好——


    自称才二十来岁凭什么就要被喊作大叔的正雪,如是


    感慨道。


    随即他憨笑着与两人问好。


    “芽生~小雀~在学校玩得开心。”


    “正雪哥早啊。”


    雀上前两步,关心起迎面碰上的禅院正雪,口中直说他的状态像是宿醉过后。


    九月的阳光落在正雪的身上,而他的心里也暖暖的。


    还是妹妹们好啊。


    反观甚尔和直哉这俩让他糟心的族弟,对,还要再加上他那个老哥,一个赛过一个的……


    ……嗯?


    禅院正雪徒然瞪大双眼,露出镶嵌在其中的禅院家祖传款绿眸,瞳孔地震。


    “等等等等等等等————!”


    “你小子谁啊?!!”


    正雪比划出激动到微颤的手,指向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甚尔叫道,然后立即凑到甚尔面前,开始摆出名侦探在思考时会使用的姿势,来回绕着可疑的案发现场——指甚尔本人——细细端详。


    与芽生同款的墨绿色领带在阳光下泛出丝丝银光,正松松散散地坠在甚尔的胸前。


    合身的半袖全无褶皱,连边边角角都有被提前熨烫平整,衣摆被塞进裤腰下,而在腰带的捆缚下又更加直观地可以看到他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臀细腰。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少年所拥有的大长腿上穿着灰色西裤,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就是又长又直,且腿根处的紧实肌肉还能隐隐可见,屁股八成也格外的翘吧!——被喊了一万年“大屁股”的正雪恶狠狠地想着。


    横竖这人长得高,一般人在第一视角下首先映入眼帘的肯定就是上述的这身造型,以及其强健年轻的肉[fpb]体所带来的猛烈碰撞感。等再往上挪动视角,才会看到甚尔五官中所外泄的不好惹气场,还有横亘在他嘴角那处的劣等疤痕。


    但又怎么样呢,早已完成主观代入的人们才不会在意这点。何况甚尔只是看着凶但长得又不丑,那点战损似的破败感只会深化她们对其的怜爱与悸动罢了。


    说是征服也好,说是拯救也罢,会被他吸引的女性总不会少的。


    ……草。


    无敌。


    脑瓜子里装满了造物主不需要的废料和垃圾,正雪在浅显地比量完此时此刻的甚尔后,当机立断地在心中确定着——这臭小子绝对会超受欢迎!!!


    正雪:“我草,你还能有这么人模狗样的时候?!”


    正雪不可置信地喊道,甚至把原本含在嘴里的瞌睡虫们都喊跑了。


    说完他又来来回回用视线把甚尔从上到下地扫了一遍。


    “……非术师学校太牛逼了吧。”


    甚尔:“……”


    甚尔看正雪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根本不想搭话,所以干脆没吭半点声,继续维持住用手臂箍住单肩书包,再双手插裤兜的姿势。


    这下正雪更难绷了。


    与芽生告状道:“这臭小子这么能耍帅的?!”


    ……


    禅院家位于这条线路上电车通往市区的始发站,会乘坐电车到此下站的人很少。


    途中,也只有两位自称是刚下夜班的禅院术师在站台上与中学生们擦肩。现在禅院家哪会有人不知晓芽生跑到非术师学校上学的消息,所以在看到夹在甚尔和雀之间的芽生后,纷纷打招呼“上学玩得开心,芽生同学”。


    会调侃似的喊她“芽生同学”的,多半是家里的年轻人,对新鲜事的接受度很高,相对而言也没有老一辈们的刻板和神经质。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这句话也逐渐地不再被新生的禅院者们奉为圭臬,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未来的禅院家是属于芽生的,而等到芽生只手遮天的那时——这世上只会被分为“禅院芽生”与“其他人”。


    因此,新生代中憧憬芽生的人只多不少。


    他们也正茁壮成长于崭新的秩序下-


    上学首日的一早就听到禅院正雪的鬼叫,可真是个地狱开局。


    电车上。


    甚尔倒在芽生的肩头,疑似耍无赖地发起事后挑唆。


    芽生:“你们俩好幼稚。”


    还有每次告状都要黏上来撒娇,甚尔你是跟可爱的咪咪们学坏了吗?


    芽生说着就伸手给甚尔的炸毛顺了顺,不然再说两句话头发可就要被她吃进嘴了。


    ……呸呸。


    甚尔:“……”


    甚尔发起异议:“刚才是正雪大惊小怪。”


    可不是他主动挑起的斗蛐蛐硝烟。


    “很奇怪?”他撑起脑袋,在芽生的注视下又不自在地扯了扯系在喉结前的领带,嫌弃地说道,“太紧了。”


    “唉唉我才给你重新系好的!”


    芽生制止住这人对自己新领带的施[fpb]暴行为,语重心长地像是在试图教会一只聪明的大型犬如何握手和作揖,“肯定是平时穿宽松的衣服习惯了。我给你松松,先在进校门前糊弄糊弄查岗的学生会,等进教室以后就没人管了。”


    “……学生会?”


    “你可以理解为禅院家的长老席,拥有学校赋予的一定权力,然后有人管纪律、有人负责组织校内活动……之类的。”


    芽生边做科普边垂眸给他重新系了次领带,等大功告成时,眼前又倏然再次出现属于甚尔的黑发,她凝神盯着其耳根处毛躁躁的碎发半晌。


    歪了头,突发奇想道:“甚尔如果把头发扎起来呢?”


    甚尔:?


    芽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扭头朝雀说:“雀你还有多余的皮筋吗?”


    雀从手中的英语单词本中移开注意力,就着芽生兴致勃勃的提议应答,“应该有,我找找。”


    眼看芽生要开始对他上下其手,甚尔连忙后仰脑袋躲开即将把玩起他头发的那双手,眼神复杂,“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他还以为芽生是想给他塑造更适合走进校门且与他人打交道的发型,但心说他来上学的目的又不是结识朋友的。而且……甚尔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他并不喜欢这种——看起来芽生似乎是在把他往外推的行为。


    “……”甚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玩应儿就和颈间的那条精致的领带一样,它们都在让他无所适从,“不需要的。”


    “你偶尔就会突然在脑袋里一下子想好多。”


    被拒绝的芽生点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将身子侧拧正对着甚尔说道,“只是扎个头发!难道在担心把头发梳起来以后会变秃吗?!”


    ……比如常年束发的禅院扇确实发量越来越少了?


    怎么想都不是吧……


    甚尔黑线,“当然不是。”


    他寻求证据似的摸了摸贴在后脖颈上的诸多发梢,手感依旧蓬松。


    于是甚尔肯定地说:“明显这点用不着发愁。”


    还是很茂密的。


    “那就没有理由可以拒绝我了!”


    芽生肆无忌惮地露出蠢蠢欲动的十指,指尖中套着条细长的黑色皮筋。


    期待地说:“让我来鉴赏下焕然一新的甚尔君吧!”


    第36章 第36章——我想让甚尔当我的猫……


    在芽生口中,她的校园生活很精彩。


    各门学科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对此还沾沾自喜地说“不枉费我花钱和精力补课”。


    同步学业进度的手到擒来就意味着她没有丝毫的压力可言,而常年练习书法的优点也终于能在“对禅院家和某些人泄愤”、“平静身心”和“获得书道比赛的奖金”以外的地方大显身手,比如靠作业册和小测试卷上的字迹,逐渐给任课老师们留下了“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印象。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开始浑水摸鱼,将在学校中的重心彻底倾向于享受青春上。


    青春啊。


    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套用公式或答案。现在十三岁的芽生是青春的


    ,可谁又能笃定地说未来三十三岁的她就不再青春了呢?


    至少对芽生而言,


    所谓青春,就是尽情地、畅快地活在当下。


    大口地呼吸,大声地欢笑,大胆地向前——


    她的样貌出挑,展现出的运动能力更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节体育课哪里缺人了都巴不得把她抢过去填补空缺。她能做到手中控球,迅速地摇身一晃靠假动作甩开旁人,等跨步投篮时,篮球背心下的衣摆会随着动作的起伏而稍稍掀开一个弧度,随后露出她平坦小腹上清晰可见的线条,引得坐在两侧观战的女孩子们发出喜闻乐见的喝彩声。


    “好帅!”


    “芽生様(殿下)加油!”


    “啊啊又看到腹肌了!”


    当然也有人讨厌她的招摇,会在暗中偷偷地使绊子。


    芽生照单全收——在厕所单间,通过藏进影子里躲过从天而降的水,然后全身清爽又大摇大摆地推门走出,维持微笑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洗手离开,将装逼的逼格拉到极致;教材被扔进垃圾箱,她就顺势跑去校长室喝茶、玩手机,等调查监控的时间里,还能顺便和西宫校长聊聊代接“祓除校内诅咒”的事宜,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给禅院家的“炳”组织开拓点轻松简单的新业务也不是坏事。


    这都没什么,她应付得来,也乐在其中。


    更有甚者,或说是最阴差阳错和搞笑的一次,是在放学后被一众不良们拦住去路。


    芽生刚掏出藏在影子里的棒球棍,战功赫赫的棍身闪烁着熠熠生辉的银光。可还没等到大展身手呢,就正巧被从对面录像带专卖店里走出的金井和东城秀树发现了个正着。


    不讲武德的东城秀树径直地飞踢而来,踹倒某个落在队尾的倒霉鬼后,又气不过地挥拳砸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脸上。


    无耻黄毛卷舌大骂道:“混蛋们rrrrr——看清楚这是谁!”


    不良们:?


    不良们:你哪位?


    双方陷入短暂且懵逼的停战状态。


    芽生:“……你们认识?”


    慢了一步的金井:“不认识啊。”


    “那秀树在嚣张什么?”


    “就是说。”


    下一刻,芽生的棒球棍再次亮出寒光,“干他丫的!”


    趁他们静,要他们命!


    敢拦美少女的路,统统把你们揍成猪头。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当然也少不了被问候家长的这一环节。


    芽生:嘻嘻。


    看学校多有趣啊,还能迫害老爷子XD


    满脸写着“肃清”的禅院家主——禅院虻矢坐在校长室,他身穿橄榄绿羽织与浅灰色的长袴,苍白色大背头梳得端正又骇人,犀利的绿眸直戳人要害。老头的身后偏偏还笔直地站了两个魁梧、有素的“炳”组织成员,且都穿着昂贵的黑色西服,鼻梁上架着同款墨镜。


    找上门来的外校“受害者”和其的家长,与就读在本校的主谋同学都在场。


    等姗姗来迟的芽生刚推开校长室,两个事先排练过的炳成员立刻鞠躬,齐刷刷地开嗓喊道:“恭迎芽生小姐!”


    “……”


    扶住门框的芽生抽了抽嘴角。


    芽生:牛,论装逼还是你们牛。


    不出所料的话,这馊主意肯定是禅院正雪想出来的。


    被喊来竟要与不入流的非术师们同处一堂的禅院虻矢:哼!


    我禅院家的人打架赢了不就好了?赔偿医药费这点小事也要特意请老夫出门露面?!搁这唧唧歪歪干什么呢!


    ……这哪条道上的人啊。


    被老家主的黑脸而彻底唬住的其他人不敢吭声。


    ……


    事后,“极道少主”师走芽生,一战成名。


    而甚尔则就是被传播在同学们口中的,据说时常会在放学时等在校门外接芽生放学的组织忠犬哥。


    甚尔的存在感很强,斜切在唇角处的那道疤痕依旧惹人注目,这让他看起来既不好惹,还有些由内而外的痞帅。可他又隐隐有着与相貌和气场所不符的青涩感,尽管嘴中会叼着烟头,但在袅袅升起的朦胧白烟中,独属于他的那份内敛式的纯净反而越发明朗。


    在发现他十有八九是“组织”派给芽生的保镖后,这人还曾在芽生所在的班内引起过一阵小规模的讨论。


    性格孤僻却对主忠诚的坏男人,这样的人设在当下的影视作品中很吃香,而正深受青春疼痛文学所熏陶的年轻女孩子们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好阴郁颓废的气质!似乎是有着让人心酸的苦涩过去,自甘堕落,然后将麻木当作自己的保护色,他简直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湿又无家可归的小狗!”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保护和拯救他!”


    “酗酒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上学的妹妹本人被保护的极道少主芽生:“……真能看出来这么多的信息吗?”


    这太夸张了。


    听起来甚尔简直就是丛没人疼爱的杂草、是被遗弃在野外垃圾堆中的狗狗、是全天下最需要被救援的小可怜。


    “当然!”


    有人立刻信誓旦旦地回复。


    芽生:?


    明明我对他很好啊!-


    所以,当这般那般的甚尔真的出现在教室以后。


    “呐,师走桑和新来的禅院同学是早就认识的吗?”前桌眼尖地认出对方似乎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当真人现身在眼前时,这很难让人忍住不细问一二。


    芽生:“嗯,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唉唉?!”


    “那岂不是青梅竹马!”


    “有在偷偷交往吗?”


    “难道是为了跟芽生様同校才转学过来的么。”


    “呜哇——!!!”


    根本不等芽生后续的回答,围在她身边的女孩子们就已经凭借一点点的信息和彼此的三言两语而完成了逻辑闭合的脑补,随即大家不约而同地捂住嘴,纷纷一脸“磕到了”地发出低呼。


    一系列油然而生的表情和语气,都是芽生再熟悉不过的。


    她从禅院直哉的脸上看到过;接送她与甚尔祓除诅咒的辅助监督眼神中也有流露一二;再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仅仅在街上擦肩而过时,偶尔能耳尖地听到有人会说“好可爱的小情侣”或“好般配”之类的话。


    ……我们看起来就这么像是一对儿的吗?


    芽生好奇地扪心自问道。


    但那样子的“喜欢”,在与对方四目相视或亲近地接触后,不是会感到面红耳赤和心跳加速的吗?


    可我在和甚尔对视与枕肩时……


    芽生侧头看向座位被安排在自己右边的甚尔本人。班导秉持着“身高OK”、“视力也OK”的基本排座位原则,将作为转校生的他们俩都安排在了教室内的最后一排,至于甚尔的另一边则是空着的。


    不被他习惯束在身前的领带被扯掉了,短袖最上顶的两颗纽扣也是完全解放的状态,于是能隐约看到藏在布料下方的锁骨。


    由芽生扎起的小啾啾耷在脑后,虽然只是黑压压的一小撮头发,可与平时看起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有些清爽,还有些雅痞。


    甚尔敏锐地发现了来自芽生的视线,侧头看过来,被阳光直射的绿眸中映出萤火似的光亮,他从容不迫地与她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有事?”。


    如此悄无声息却能被对方心领神会的对话,曾发生过无数次。


    多到连甚尔眉弓弯起的弧度有多少都已被芽生所熟悉。


    也就这样咯~


    芽生回应着甚尔摇头,而后平静地移开目光。


    她在心里耸肩。


    看吧,完全没有半点会在“心动”时产生的荷尔蒙。


    甚尔就是甚尔啊。


    喜欢是没错,但都只是朋友和家人间的感情。


    嗯……假如甚尔他还像早晨那样贴上来撒娇的话,那我对他可能还会存在对猫猫们的喜欢?很像吧——会打滚舔毛的小咪、会让揉搓软乎乎的肚子的咪、会打哈气抻懒腰的咪……


    躺倒在榻榻米上睡午觉的甚尔,当光照到他最放松自我时的身躯上,投在背后的影子便宛如一座隆起的山丘,安静、平稳地坐落在芽生的视野中。他的头发会七零八落地散在耳畔和额前,


    在阳光下闪出柔顺油滑的光泽,是只健康的大型猫哦。


    然后他会在睡醒后缓缓地睁开眼,盘腿坐起身,左摇右摆地拉伸手臂和肩膀的肌肉,同时毫无形象负担地张嘴打哈气,再顺手抓两下脑后翘起的发梢,来自午后暖暖的太阳气息就此从他的身上散开。


    心软软的。


    深陷沉思的芽生蓦然开窍——


    我想让甚尔当我的猫!


    啊,原来我吃这套。


    芽生握拳抵在身前整洁的桌面上,侧眸扫了眼似乎是正在盯着她走神的甚尔。而被抓包的后者脸皮厚得很,竟然好整以暇地学起方才女孩子们对她使用的爱称,含笑做出口型——芽生殿下~


    芽生:!


    这个鸡贼的坏猫一定早就发现这点了!


    第37章 第37章(二合一)乖乖,还怪可……


    “禅院,好球!”


    “赶紧封住师走啊!别让她到处截胡了!”


    “啊啊啊芽生様投中了三分球!!”


    “禅院君的灌篮也好帅~”


    “!!!对上了,对上了!快看这俩个人对上了!”


    “……喂喂喂就没人发现这已经是由他俩主宰的战场了么,这两个人真的是国中生?”


    “禅院——!上啊!”


    “芽生様——!越过他——!!”


    自由奔放的呐喊声如浪花般翻涌而出,一声接着一声,声势浩荡的仿佛所有人都身临其境在某部热血漫中。


    哪里传来的尖叫声?


    发生什么了?


    仅凭这点就足以吸引无数场外人员的注意力,连身处教学楼里的人们也不由得好奇地向窗外探出头。


    是以,越来越多的人在将视野的焦点集中在站在篮球场内的两位主人公身上。


    他们穿着学校标配的夏季运动服,白色半袖外又各自套着件肥硕的超大码篮球背心。双臂拉成一条直线在向上伸展的少年是粉色方,而左右拧转上半身以作热身的靓丽少女,则穿着属于蓝色方的篮球背心。


    色彩鲜明的两个颜色,让人一眼就能清晰地看明白——这两人分属于不同的队伍。


    剩下一群主动退场的蓝蓝粉粉的队员们正堆在赛场的观战区,他们声嘶力竭地朝中央区的两位喊着上啊加油我心中的KING!而因过于用力地喊叫,导致不少人的五官都变得狰狞起来。但表情管理哪有亲眼见证这场个人战之间的输赢重要啊!


    此时的他们再不分你我,又有谁还会去顾及两边队伍间的胜负。


    现在,


    可是将要凭实力决胜出一年A班“得分KING”的关键时刻。


    主人公之一的芽生也倍感始料未及。


    她没想到初来乍到的甚尔是靠这样的方式融入班集体的。


    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接受能力确实远远胜过总监部的烂橘子,虽然这其中也有从芽生这里提前打下的部分印象分再做加法,但甚尔自身附着的那股拽劲和半节体育课中所展现出的超能感,立刻就将同班同学们折服了。


    青少年们会产生慕强的心理再正常不过。


    而在对强者的憧憬心驱动下,甚尔身上的那部分不和谐感,都会顺理成章地被正值中二病泛滥阶段的青少年们贴上“有个性”的标签。


    这与他们能自然接受芽生“极道少主”的身份同理,只怕还有不少人翘首以盼着会在学期末召开的家长会呢,谁不想见见传闻中极道组织的幕后老大,一睹风采。——假如芽生知道还有这回事!还能再以这种方式迫害禅院虻矢,那她肯定也会迫不及待家长会的到来。


    等芽生再回想当初——为了说服久居“魔窟”的老家伙们认可甚尔的存在可花费了她不少口舌,软硬兼施不止,还要附带威逼利诱。但机关算尽的结果,也仅仅是甚尔被允许跟在“十种影法术”的身边并成为后者实力的组成部分。


    说白了,其实和芽生的式神们没有本质区别。


    “零咒力”甚尔的实力依旧不被承认。


    但没关系。


    终会在有朝一日,禅院甚尔的存在正当性再无需得到任何人的首肯。


    嘛~


    不过无论甚尔在我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当下的赢家还得是我。


    芽生舔了下因流汗缺水而变得干巴巴的嘴唇,盘算着要靠什么样的方式过掉甚尔——彻底甩掉和骗过这人不太现实,而且甚尔的速度和应变能力都比她快,单纯拼体能等于自寻死路,得想个更加一招致胜的办法。


    双方间的身高差虽不明显,但体型可就相差甚远了。


    和左右肩距约等于是道双开门的甚尔对比,纤瘦的芽生怕是要被误认成营养不良。对此芽生也没办法,毕竟不管她再怎么胡吃海喝、再怎么健康地生长发育,唯独如何都吃不胖这点特质,十年如一日的被贯彻到底。


    硬碰硬地去比力气也是比不过的。


    要速战速决。


    “雀,快出来!”


    “篮球场里的一年级阵仗好大。哇呜,那个男生的个头还挺高,这得有一米八了吧……”


    禅院雀被同班的朋友们拉到走廊的窗户前,早已准备就绪的空位置正等着她的到来。


    这里已经站满了一排又一排凑热闹向外看的二年级生们,身前系着属于这个年级部象征性的红色领结。而排除一众交头接耳的学生们外,甚至连就近办公室的老师也闻讯赶了出来,彼此扒拉着窗框或身前人的肩膀、后背,往外抻头看。


    雀定睛一看。


    此时硝烟弥漫的篮球场上,正是芽生在和甚尔的oneonone,而蓄势待发的持球方则是将黑发高高束在脑后的芽生,她甚至还在挑衅地与后者勾手指。


    这一勾,气氛简直就被炒得high翻了。


    趴在教学楼上观战的学生们,彼时也开始此起彼伏地跟着拱火吹口哨或呐喊。


    “师走桑,给那帮男生们一点颜色看看!”


    “喂,对面那个凶神恶煞的小子可不要退缩啊!!”


    凶神恶煞的小子……


    雀:……噗。


    离这么远都能发现甚尔的微表情么?他的形象到底是有多深入人心。


    朋友拍了下雀的肩头,调侃道:“芽生様~还真是受欢迎啊。”


    有人紧跟着接话道:“那个大有名气的一年级女生是不是雀的妹妹来着,我有印象她来咱们班找过你。”


    “欸?可对面男生的姓氏听上去似乎和雀一样啊,‘禅院’这个姓好少见的。”


    “对哦,这么一细看感觉你和那个男生长得还有点像呢。”


    雀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跟随着芽生而行动。


    看其自信扬起的笑脸,与伸缩自如的假动作花招,简直不要太潇洒、太无拘无束。而此时此刻,挥洒汗水且与男生派出的实力代表做对抗的少女是谁呢?


    那是我的启明星。


    ……是引领我前行的朋友,更是我永远可以去依赖和信任的家人。


    她抿抿嘴,骄傲地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道:“嗯,那是我的妹妹和堂……弟?”


    雀一顿,临时将险些就脱口而出的“堂哥”一称给改了口。


    ……没想到在学校竟然还能占到甚尔的便宜。——雀愣愣地想着,还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心道这事得回头说给芽生听,对方肯定会被逗得乐不可支。


    “你们一家也都长得太好看了吧,还有那个运动神经是认真的?”


    朋友指向球场中你来我往的少年少女。


    振振有词地评价道:“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雀顺着其指尖的方向看过去。


    成功抢夺到篮球的甚尔似是逗弄小动物般,用一瞬间的假动作骗过了紧随左右且不落下风的芽生,然后利落绕背准备上篮。


    就在这时,“啪——!”


    芽生假借被甩开的时间差,又如同对甚尔的行动早有预料地迅速出手,而为了极限地压缩时间,她甚至来不及回头,干脆直接背身向后挥手将篮球断掉了。


    下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也没看清。


    所有人只见篮球重新回到了芽生的掌心中且被再度掌控。


    “砰——!”


    随着这声篮球落地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上一秒还喧嚣的阵阵助威声忽然如卡带般的戛然而止,关注战局的人们甚至愕然地瞪大眼睛,也摒住了呼吸。


    在寂静中,大家不可置信地目光紧锁住已经开始在球场中打滚跑动的篮球,以及背身于球筐且还保持着高抬手将篮球向后抛扔动作的芽生。


    耶~


    干脆装也不装的芽生竖起剪刀手贴在脸颊上,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比出了宣布自己夺得胜利的手势。


    “……?”


    “??!!!!”


    “……我去。”


    “不是吧,背身?空心球?!!”


    “我眼睛是花了吗?!还是出现幻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主殿下,我要永远追随您——!”


    在差点让人憋到窒息的绝对安静过后,篮球场与教学楼中如热水沸腾般,所有声音挤在一起发出了更加炸裂的爆鸣。


    这确实不是常人能轻易达到的领域。


    雀:“……”


    雀不确定地说:“嗯……习惯就好?”-


    ——如命运降临般的一记空心球是巧合在作祟。


    啧啧称奇的非术师师生们以此为由当作了合乎情理的解释。


    可就算如此,那时的场面依旧不断地出现在亲眼目睹全程的人们口中,大家乐此不疲地聊起创造出奇迹的师走芽生。哦对,现在该喊其为一年A班的得分KING了。


    那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经久不散在耳边。


    直到讲课的老师不慎将手中的粉笔头与黑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呲——”尖锐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鸣哮声刺入耳中。


    “救命,上野老师!”


    “啊老师你是想要杀了我们吗?!但用这个方式也太恶毒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开玩笑似的纷纷捂住耳朵,发出哀嚎。


    “抱歉抱歉,不小心手滑了。”


    老师施施然地连忙道歉,而坐在教室中的雀恍如隔世般地意识到自己还在学校上课。


    雀对自己的走神而见怪不怪地笑了笑。


    因为那可是芽生啊,尤其才刚刚见识到其在学校中别开生面的另一种形象。雀真的很难不说自己没有被感染到。


    ……这就是小姐她一直以来都在向往的校园生活么。


    确实相当的精彩和有意思呢。


    ……


    刚好这天的午休时间是约好要和芽生见面的,再加上甚尔,三人碰面在学校食堂。


    雀坐在形影不离的两人对面,聚精会神地听芽生讲起上午打篮球时的经过。


    芽生津津有味地吃着身前的汤咖喱套餐,等吃两口满足后,慢慢地与雀说道:“这个月月底不是要举办学园祭么。我们班打算搞个户外篮球,大概分投篮十个球的命中率和挑选对手进行oneonone,达到一定分数后就能兑换奖品。哈哈哈然后他们越说越起劲,突然在体育课上拍腿决定要比一比谁的球技更厉害。”


    芽生挠了挠头,“本来说好是让我和甚尔当队长各自带一队的,队员也是男生和女生混搭,但因为没收住手,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我和甚尔的个人战。”


    说至此,刚单指撬开芬达的易拉罐拉环的甚尔停下动作,插嘴道:“有些人净耍小聪明和作弊了。靠着非术师看不到术式这点,一个劲地用术式骚扰我的行动。”


    等他告完状,才慢条斯理地举起芬达,边微微后倾上半身躲开来自芽生的袭击,边面不改色地喝下手中的碳酸饮料。


    偷袭失败的芽生一扭头,气鼓鼓地据理力争道:“哼,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吧。你有‘天予咒缚’,那我用上术式就很合理啊。”


    她看向笑吟吟的雀,主动出击地拉拢道:“你说是不是,雀!”


    雀憋笑地点头。


    “对,你说得对。”


    得到场外支持的芽生立刻得意地挺胸看向甚尔,而在她眨巴眨巴地睫毛下所露出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看吧”。


    甚尔撑头,无奈地说:“哪来的这么强的胜负欲。”


    打篮球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芽生轻轻弯下脖颈,低头含住盛满菜肴的勺子,眼神上抬与甚尔对视,理直气壮地说:“当时的氛围都抬得那么高了,不赢的话多说不过去。”


    说完,她又转头与雀炫耀似地说:“最终选出镇守地狱级关卡的大boss是我哦!”


    “对了雀,你们班有定下要搞什么活动吗?”


    “好像是要在办鬼屋和到美食街申请摊位当中二选一,不过我主要是在准备社团的文艺演出,所以班里的进展没怎么关注。”


    芽生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哦,半田也说书道社会有书展,还问过我要不要展示自己的作品来着。”


    半田清?


    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倏然警惕的甚尔问道:“你不是没有参加社团吗?”


    理由是想抽出时间研究术式和打游戏。这可是当初跟他提及过的原话。


    “半田也就是问问我啦。”


    芽生与这人对视,同时有意识地察觉到甚尔对在意的事情的反应也很有趣,瞬间直起腰板与直勾勾盯过来的小动作都仿佛和小猫同步了。


    乖乖,还怪可爱的。


    ……就是不知道他是对什么应激了-


    “师走!禅院!真的不考虑加入篮球社吗——?!”


    篮球社的社长边高声呐喊,边横冲直撞地扎进茂密的绿荫下。在话音结束时,他双手撑膝稳住脚下急刹车所导致前倾的身形,随后举目张望起四周。


    却根本没有再看到上一秒还现身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两位目标人物。


    “……嗯?人呢?”


    这位学长挠了挠短寸下的头皮,而后又360°巡视了一圈周围,喃喃自语道:“……奇怪,明明就有看到那两个人……难不成我眼花了?还是他们能闪现不成?”


    躲在树上的芽生安静地眨了眨眼睛,和抱着她闪现的“共犯”面面相觑。


    “你觉得这种躲猫猫游戏也很有意思?”


    把人半揽在怀里的甚尔问道。


    他将嘴唇贴近芽生的耳廓,用着微不可察的气音说话。


    “痒……”


    芽生被滚落在耳朵上的气流刺激到了,她连忙侧头躲开甚尔,期间又抽空扫了眼还站在他俩正下方还迟迟没有离开的篮球社社长。


    芽生:“没有意思吗?”


    “来问我?”


    “因为明明是甚尔把我拉上来的。话说这样的校园生活你认为是有趣的吗?”


    “……倒不算无聊。”


    但他指的绝对不是被人死缠烂打地追在身后,并且孜孜不倦地贴上来邀请他和芽生加入学生社团就是有意思的,甚尔认为这点值得额外强调。


    躲猫猫本身并不有趣……


    “重点在于我是和谁一起的。”


    芽生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道疤痕,等甚尔开口讲话时,宛如崩裂开的伤口印记会跟着其嘴唇的张合程度而发生轻微的变化。


    她忽然没由来的选择用指肚去抚摸那里,未提前打声招呼的仓促行为使得甚尔一愣,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他的眼中便以充满了困惑。


    甚尔:“干嘛?”


    这么突然。


    芽生拍拍他的下巴,惋惜道:“可惜反转术式不能修复伤疤。”


    “又没人会在意……”甚尔下意识地接话道,可当快要将这句话说完时,脑海中凭空乍现出他自己曾因为这点事而反复纠结“可爱与否”的荒唐行为。


    当即变得哑口无言的甚尔:……淦。


    他试图将这个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此翻篇,于是提醒芽生,“那人走了,再不下去树干也要撑不住了。”


    芽生:“哦!”


    下一秒,少女就已然站定在地面上打理起制服裙摆被压出的纹理。然后用清澈的眼神,无声地催促起还滞留在树上的甚尔也赶快下去。


    甚尔:“……”行吧。


    师走芽生她还真就能迟钝的如此清新脱俗。


    ……


    禅院雀参加的社团是英语社,语言类的社团在学园祭里也会视报名和筛选的情况而展示各自的文艺表演,优胜奖是校方拟定和颁发的奖金。这点可是会关系到


    学期末时社团能选择在哪里开展合宿的重中之重!有更多的资金补贴当然就意味着目的地可选项的增多,万一可以不花一分钱直接零元购去泡温泉和玩枕头大战呢,哪怕只有两天一夜的行程,都足够让人翘首以盼了。


    抛开获奖后的荣誉不谈,单说有充足的奖金在前,又哪能不振奋人心。


    其催生出的结果便是雀最近需要早出晚归地在学校排练节目。


    “听起来社团活动的内容也不全是枯燥的嘛。”


    “后悔没有接受篮球社的邀请了?还是回心转意打算申请加入书道社?”


    芽生捏住鼻子,“醋味可真大啊甚尔。”


    “……”


    短暂的沉默过后,甚尔神色自若地回道:“老实回复你的邮件。”


    嗡嗡——


    恰好被芽生握在掌心的手机也传出了接收到新邮件的提示。


    直哉:【今天甚一带来武场的西瓜吃起来也太水了,半点的甜味都没有。】


    芽生:【怎么,点我呢。】


    芽生:【那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好要和甚尔去买“绿菴”的和果子,有想吃的口味吗?】


    直哉:【才没有。】


    直哉:【六眼登门拜访了,买完东西赶紧回来。】


    芽生盯着屏幕中语气和用词徒然大变的邮件。


    手指按了几下按键回道:【知道了啦,直毘人堂伯:)】


    第38章 第38章“喜欢甚尔啊。”……


    这家店铺名为“绿菴”,长期以来经营着上生果子等和式点心,又凭借高水平的和果子成品而远近闻名。时不时也会推陈出新,或配合时节与京都府举办的活动而更换当月的商品列表。


    嗜好甜品的芽生自然是常客中的常客,和经营这家老店的店长早已熟知。


    说起来,这家店还是当初由五条忍介绍给芽生的。


    甚尔双手插兜跟在少女的身后,漫无目的地打量摆放于橱窗里样式各异的和果子,与旧事重提的芽生闲聊道:“哦,是五条家的人?”


    这个姓氏在咒术界的代表性,完全可以等价换算成五条大桥在京都的知名度。


    芽生点了下头,“我和小忍只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她当时送给我的礼物就是这家店的应季和果子,所以……”她耸耸肩,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一转话题聊起了牵引出五条忍的正题,“还挺意外的,听到直毘人说小悟来家里做客。”


    隔壁六眼诞生后的不多时日,同时觉醒生得术式的芽生便来到了禅院家,由此想来——那位五条悟的年纪也大概是在六岁左右的了。


    六岁了……


    甚尔微怔,诧异地转头看向芽生。


    他倒不是因为被突然提及的五条悟的岁数而感到惊讶,而是……


    甚尔喃喃道:“都六年了啊。”


    “时间过得很快不是么?”


    半蹲着的芽生并没有抬头,维持着当下的动作,目光灼灼地扫过和果子仍然在认真挑选,同时又分了分神接下甚尔的话,“直哉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吧,什么都不会说光顾着扯直毘人的胡子啊啊啊地叫……小悟也是,抱在怀里的时候都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哦,我知道了!他是那个了吧,所以才会跑来禅院串门的。”


    芽生打出个响指,不言而喻地抬头与甚尔笑了笑。


    那个啊……


    甚尔想确实最近几年五条家还都没有传出过有关六眼觉醒生得术式的消息,现下这时候会来禅院家,多半就是来通知这个的吧。


    在没有找到与胀相口中那位——头有缝合线的“加茂宪伦”——线索前,五条悟都在被五条才人紧张地保护着,与其有关的信息估计也只有实时更新的暗网悬赏金了,前不久刚刚突破的亿字门槛。


    等拎上打包好的和果子后,一前一后走出店铺的两人站停在附近。


    芽生则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这六年的变化可真大啊,转眼五条悟都到了觉醒术式的年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三五七的范围内觉醒术式不是正常的么,何况那可是咒术界备受瞩目的六眼“神之子”。——甚尔神色不动地在心里接话道。


    等下。


    甚尔抱起双臂与芽生对视,无奈地说:“我刚才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话题是怎么又被带偏的……


    他干什么要对禅院直哉和五条悟的成长变化线感兴趣,他们要怎么样都随便吧。后两者在他这里的出现频率都没有玉犬们高,与其聊禅院直哉小时候扯胡子的力道有多大、性子有多犟,还不如说说玉犬最近撕裂诅咒的咬合力有所增进。


    ——!


    突然,被提及的黑玉犬便从芽生的影子中冒出头来,大家伙顶着额上的足玉符文,又用鼻子拱了拱面前的影子泥潭,而后将滴溜溜又圆又亮的眼睛和甚尔对视。


    “嗷呜——”


    甚尔:……?


    我什么时候起还能跟芽生的式神心有灵犀了?


    “它说店里有诅咒的气息……嗯?甚尔没察觉到吗?”


    芽生拍了拍狗头,而她掌心下被顺毛顺得舒坦的玉犬抖了抖从影子中蹦出来的身体,高兴地从头抖到尾巴,嗷呜嗷呜地拱了两下芽生的大腿。


    “别每次都拿狗的鼻子和我做比较啊。”


    甚尔面不改色地发牢骚。心下则长舒一口气,原来只是巧合……他现在是真的会怕芽生又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搞出幺蛾子来。


    甚尔反手向后摸了摸后肩膀,感知起店铺内的环境,倒确实有股来自低级咒灵的恶臭。


    低级诅咒的存在感不如高级的那么强烈,但数量却很多。再加上他们处身于人来人往的市区中,油然而生的诅咒或跟随人类不断移动的低级诅咒有很多,它们鱼龙混杂的气息混淆在一起后,会让部分的诅咒变得不易被察觉。


    这在非术师社会很常见,毕竟前者不像术师们那般能够极大程度地压缩自身咒力的向外输出,不断释放出咒力的结果自然就是催生出低级诅咒。这还不得不提及一点,哪怕是非术师也会多少拥有咒力,甚至个别者也会在不自觉中觉醒生得术式,但他们并不能看到诅咒的存在——除非在将死前等特殊情况下。而唯独像甚尔这样毫无咒力的个例才是真的少见。


    甚尔目视着准备走向店铺后方的大小姐,问道:“怎么,要出手?”


    芽生:“我也不想这么好吃的和果子为此受到影响嘛~”


    “哈,你什么时候还变得口是心非了。”


    “跟甚尔你学的!”


    甚尔:“……”


    “我?口是心非?”


    他敢对天发誓,该说的和能说的他全都说清楚了。


    芽生:“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那你现在立刻马上重复我的话‘芽生大人是无懈可击的最强美少女术师——我最喜欢这样的芽生了’!”


    话都没说完,芽生就开始按耐不住兴奋地扭了两下身体,双手握成拳头状捧在胸前,满脸期待地看着甚尔,还歪了歪脑袋,疯狂眨眼睛示意他可以跟着开口复述了。


    甚尔:“……”


    死也不会说的好吗。


    这人是惯犯,肯定就是趁机想捡便宜占。


    能上当就有鬼了!


    甚尔心有余悸地辩解道:“……这是一回事吗?总之说明白我没有口不对心地闹别扭就是。”


    “嗯哼,怎么不是一回事呢?”


    誓不罢


    休的芽生在胸前双手比叉,标志着甚尔的回答“不合格”!


    然后她露出别样天真的眼神,语气难掩失落地说:“甚尔哥哥,我知道让你说这种话你会很害羞的啦。可你转移话题的方式真的很敷衍,难道在你的心里我真的很差劲?差劲到都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夸夸我?”


    甚尔:“……”嘶。


    我真该死。


    甚尔:……饶了我吧。


    瞬间被破甲的甚尔捂住脸。


    尽管在心里清楚的很芽生绝对是装出来的,但……


    “su……”


    印象里,他似乎从来没对芽生使用过这个词。甚尔明白自己在吐露心声这方面永远做不到如芽生那般坦荡,那家伙总是会自顾自地把“喜欢”这种词挂在嘴边……喜欢吃好吃的、喜欢打游戏、喜欢她的式神们、喜欢猫、喜欢美代子和壹原侑子等等很多的人,她也会说喜欢禅院甚尔,可是啊,就可是吧。


    “……su……k……”suki(喜欢)?


    是甚尔并未知晓的。


    原来他连直率地说出这个词的勇气都欠缺。


    要命。


    这太要命了。


    他面露尴尬地举手投降,羞赧着说:“我认输……好吧,你说得对——我是口是心非。”


    “看嘛,竟然还敢质疑我不了解你!”


    旁观的芽生笑地不能自拔,巴不得伸手掰开甚尔挡在脸上的手掌仔细瞧个够他现在的神情。而等笑够后,她又摇头晃脑地站在他的面前,眨了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轻轻地但每个单词都是那么清晰地说道:“suki(喜欢)。”


    她伸手指向自己的嘴唇,像是在教甚尔,又重复道:“喜欢甚尔啊。”


    眼神中则在说“你看啦就像这样,很简单的吧”。


    甚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你这家伙不知道害羞的么!


    甚尔捂住发烫的脸,把这人得逞的嘴脸用手推得远远的。


    就是希望对方下次不要再用类似于“喜欢吃手握饭团,手握饭团很好吃啊”的口吻,然后轻飘飘地把这种话说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


    就算心里明白芽生的话中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自己在面对这份过分直白的坦荡时竟然还是接受无能,心脏完全不可控地在蹦跶啊!


    草。


    ……草,我确实该死!-


    “喂,甚尔。这个遥控器是从它的嘴里吐出来的?”


    芽生指了指掉落在地上沾满湿漉漉口水的家用遥控器,而后又挪动指尖所指的方向,指向正被黑玉犬叼在嘴里甩来甩去的低级咒灵。


    后者的外形则像只放大版的紫色毛毛虫,在面对压迫力强势的玉犬时,还会害怕地来回蛄蛹它肉肉的躯体。


    啪嗒——


    正说着,两人只听一声落地的脆响再度响起。


    以及一滩晶莹的、依旧疑似是口水的液体自由落体在了地面上。


    这次从这只咒灵嘴里被甩出来的东西,是个橘子。


    甚尔朝橘子踢了一脚,发现上面并没有被胃酸或诅咒腐蚀过的痕迹。


    他猜测道:“……它的肠胃恐怕算不上是普通的胃吧。能储蓄东西的空间?”


    芽生将手指带到下巴处,小作沉思:“这么说,小东西和一般的低级诅咒有点不一样啊。难道它也是哆口A梦?”


    “还要把它祓除么?”她问道。


    甚尔蹲着身体,没有急于立刻给出回复,而是出手按住玉犬,示意式神先安静老实地把咒灵控制住。


    熟悉他气味的玉犬摇了摇毛绒绒的黑色大尾巴,停下动作仰头等待芽生的指令。


    等看到芽生点头表示同意之后,乖狗狗立刻松开满口利齿的嘴,又迅速把摔在地上的低级咒灵踩到前脚的脚下,而后它便朝芽生的方向望去,等待夸奖。


    芽生轻笑:“好好好,干得相当好。”


    说着她也蹲到了甚尔的身边,用手指挠起玉犬下颚上的绒毛,期间还关注着甚尔的后续动作。


    然后……


    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可就让芽生不太好了。


    芽生咂舌:“呃——!”


    只见甚尔二话不说地直接伸出双手掰开大肉虫的嘴巴,眼都不眨地就将右手伸了进去。


    他的手难道都没有触觉的吗?


    就这样在咒灵张开的嘴里掏来掏去真的没问题?!


    第39章 第39章今天到底是在考验折磨他……


    甚尔用实际行动证明——


    他的手在咒灵的胃里掏来掏去没问题。


    在这只低级咒灵彻底放弃挣扎前,他的手没有被咬伤,又因为有强悍的天予咒缚傍身,其各项数值被拉到顶的身体也能免疫咒灵身上携带的诅咒。


    一般人或寻常术师不好说,但甚尔他是真没事。


    芽生:……


    天予咒缚,馋馋?


    如果是往常,芽生可能就要扑上去了。


    但此时现场狼狈的场景让她非常的没胃口,根本馋不动半点。


    芽生抱住弯曲在身体前的双腿与膝盖,看着眼前的不堪又凌乱的一切……甚尔从咒灵胃里翻找出来的东西被悉数丢在了地上。


    纠缠成一团的数据线、核桃碎、窗帘或是桌布之类的一角、玻璃杯、牙刷、电饭煲,再往下数还有不少发霉了的不明物,和纸张、皮革与塑料状的细碎混在一起。


    显然这小东西在爬进并寄居于这家和果子店铺前,还住过垃圾桶……


    芽生该庆幸他们在动手时特意有避开路人来往的街道,且选择在犄角旮旯的后道小路吗?


    芽生尝试着代入路人们的第三人称视角——


    两个身穿校服的少年少女蹲在路边,窃窃私语着什么“你这样空手掏不会受伤吗”、“这时候又小看起天予咒缚了是吧”、“我是担心你啦——噫!为什么全都沾上了口水”、“嗯?没想到还有蝇头,连活着的咒灵也能被装下啊”、“甚尔……你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你知道么,像是蠢蠢欲动盘算着搞坏事的反派”。


    而最至关重要的是,他们还能凭空摸出一大堆形形色色的东西!——非术师看不到诅咒。


    想想就很怪异吧!


    芽生:好险,差点被当作是奇怪的人了!


    “你要留下它?”芽生问道。


    虽然是用的疑问句,但……


    她看着已经简单粗暴地给咒灵手动洗胃完工的甚尔,这家伙用力抖动咒灵弹力十足的身体,还在查看胃里的垃圾是否都被翻出来了。而本人现在的表情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明显就是要把这只大虫子据为己有。


    而且意图很明显,简而言之就是,“喂喂,十种影法术都满足不了你了么。”


    这人的野心可真大啊。


    有当今独一无二的十种影法术给他做武器储藏库也就算了,竟然连半路碰巧逮到的低级咒灵也不放过。


    “多留一手也没什么坏处。”


    甚尔是这么说的。说完他抬起头,仰望已经站起身开始捡四周遍地的垃圾废品的芽生,在看到女生背身于自己又因弯腰而绷直的双腿时,他愣了愣,表情在瞬间松懈了几分。


    而后,他立马反应过来,笑起来以眼还眼道:“不是吧。我没记错的话,不是才刚说完我的醋味大?”那现在正闹别扭的人是谁。


    被捅破心思的芽生:“……”


    她“哼”了一声,本来想撩开肩头上的头发的,结果手指伸到半路突然想起自己的手上也正沾着无妄之灾的咒灵唾液……这都是因为谁造成的啊!


    芽生:“是甚尔该想清楚。之前你总喜欢靠租借我影子为借口,所以不肯收下我的酬金,好啦,现在这个理由可不适用了哦~”


    芽生将脏兮兮的手指比做出手[fpb]枪的造型,指尖指向被她的话给噎住的甚尔。


    口中配音道:“biu——!”


    从她的指尖处仿佛虚发而出了一道透明却杀伤力十足的子弹,笔直地洞穿了甚尔被瞄准的心口,使他哑口无言。


    甚尔:“……”


    不提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怕了怕了,说不过。


    “别高兴的太早,无主的咒灵可不见得能乖乖听话。不说它能不能带着你塞进它肚子里的咒具老实待好的问题,怎么锻炼能让它吐出你想要的东西可就有你头大的。”


    芽生幸灾乐祸地说道:“小心哦,万一碰到能调伏咒灵的式神使,稍有不慎被对方在对战中夺走武器库才是最滑稽的,当场白给啊,天予暴君直接把一堆值钱货拱手送人了。”


    “知道了。”


    被损的甚尔头疼地抬起肩膀,用肩头蹭了蹭被刘海遮住的额头。


    “在成功驯服前,我暂时不会用上它的。”


    毕竟芽生所形容的那副可笑场面,他也不想遇见。


    认主后的式神和咒灵都是无法随便易主的,至少在调伏者失去生命体征前,听令于其的式神们都不会被其他式神使轻易地拿捏。


    芽生从影子里翻出常备在里面的瓶装矿泉水,跟甚尔一起蹲到路边的排水沟前冲手。


    涓涓流下的洁净水哗哗地流经手指,而后不停息地落进排水沟中,就着这道背景音,俩人开始研究起顺便被像只青花鱼般搓干净的咒灵。没有被解除术式的黑玉犬则守在芽生的腿边摇尾巴,黑葡萄似的眼睛巴巴地紧盯着低级咒灵。


    “所以呢,关于调伏这家伙的办法?”


    芽生可是调伏成功特级诅咒的式神使,论这方面的知识与经验,甚尔也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后者优先选择听一听芽生的见解。


    芽生想了一下,“像养宠物那样,给它起个名字,然后尽可能地抽时间陪它玩?”


    甚尔:“……”


    甚尔看过来,欲言又止,“说点切合实际的。”


    “那就学GalGame,做点什么去不断提升它对你的好感度,等突破一定数值后它就会变成能听从你指令的咒灵了。”


    甚尔:“……”


    听起来更奇怪和糟糕了啊。


    这次甚尔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他用被水打湿的右手捂住额头,合上双眼,妥协地说:“……还是先从长计议吧,把它变得更好携带才是现在这个节骨眼需要的。”


    他也没蠢到或是说没有癖好,会明目张胆地时刻带上一只诅咒出行。


    芽生甩了甩手,然后不断弹开挂在十指指尖上的水,说道:“但终归要起个名字的。拥有名字以后,它与你的联系会加深,也会利于你收服它。名字是最短的咒[1],不是么。”


    说到起名字,甚尔突然面露出嫌弃的眼神对拎在手中的咒灵打量一二。


    为什么要给这么丑的东西,像是对宠物或孩子那样起名字啊。


    甚尔懒得纠结,眼一睁一合间名字就起好了。


    “干脆就叫丑东西算了。”


    这么随性的名字,也太不过脑了吧。可还没等芽生出口点评——


    咒灵:“……妈……妈、妈……”


    它支起自己眯成仅剩一条缝的上下眼皮,也许它能靠这条缝看到什么东西吧,诅咒的构造芽生也不懂。重点是,它刚才有靠蜷缩在一起的嘴巴哆哆嗦嗦地朝甚尔喊“妈妈”。


    甚尔:“……?”


    他瞳孔都被震惊地缩小了三圈,不可置信地看向芽生,确认道:“它说话了?”


    不是在惊愕区区一个三级咒灵能使用人类的语言,而是他无法说服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咒灵当作母亲。哪怕咒灵会这么喊并无意识,根因在于在它诞生时有受到相近的人类思想影响。


    ……但还是很怪。


    “噗……是把甚尔认做自己的妈妈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多可爱啊——别叫丑东西了,叫丑宝吧。”


    “……你确认这家伙能被形容成‘可爱’?”


    芽生耸耸肩,反正决定收服丑宝当异次元空间口袋的人不是她,而且去使用挂满新鲜口水武器的受害者也不是她。


    甚尔:“……”


    算了算了,下次反应快点提前把这东西的嘴捏住,让它喊不出来就好了。


    ……


    最后,甚尔想到的法子是让咒灵把自己的身体从尾部开始朝上吞掉,以此达到缩小身形体积的目的,他把丑宝凹成了一个寻常毛毛虫都无法做到的姿势。——顺便说,他已经坦然接受“丑宝”这个有点点可爱也有点点恶趣味的名字了。


    甚尔将变成约等于乒乓球大小的低级咒灵,随手揣进了裤兜里。


    和手持奶油冰激凌的芽生,走在大街上。


    不同的是,严格意义上真正脚踏实地地走在街上的人是他,而芽生正被他背在后背上。


    芽生将胳膊穿过甚尔的肩窝,把手中的冰激凌甜筒脆皮怼到他的嘴边,边来回晃动两条小腿,边说道:“但你如果想维持‘透明人’的状态,光是把丑宝缩小也还是不够吧。它是诅咒,再如何弱小,也还是会留下气息的,想不被术师察觉到根本不可能。”


    既然意外获得到【新道具:丑宝】,那肯定是要将其难得的特性发挥出来的。


    他俩维持——身负咒力的芽生携带咒具,而让零咒力的甚尔装普通人,然后在傻缺找上门的诅咒师轻敌的瞬间,再将之一击毙命的套路也有几年了。


    诅咒师也不尽然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他们靠着暗网互通情报,也早就知道“十种影法术”的身边存在一位格外打眼的“天予咒缚”。


    原来的套路早就行不通了。


    所以,现在正是创造出B计划的绝佳时刻!


    那就是让甚尔重回于,早期在禅院家不被警觉的“透明人”状态。借助术师本能会去追踪、关注咒力的作战特点,将他的存在感归零,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不是装咒具的异次元口袋也有了么,也能跟随他移动。


    差得只有怎么把丑宝的存在抹除。——前提是他之后能顺利收服丑宝。


    倒也不急于一时。


    这么想着,他钩住芽生双腿的手掌用了些力气,重新把乱动的人往背上提了提。


    然后甚尔低头,躲开明显就是被芽生舔过的冰激凌塔尖,张开嘴咬了一大口脆皮,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同时说道:“别动来动去的,小心裙子走光。”


    这人真的有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制服短裙吗?


    芽生:“知——道——啦——”


    脚下摆动的幅度随着声音的结束而变小,但芽生手上又开始搞起各种小动作。她朝身后仰了仰,开始捣鼓起甚尔脖子后的头发,试图给后者扎出小巧的麻花辫。


    甚尔心累地叹口气,但又庆幸压在身上的柔软也如纤云般散开了一大截。


    ……今天到底是在考验折磨他什么。


    扑——


    毫无征兆地,人就这般突然携带着奶油味的清香砸了下来。


    甚尔:“……!!?”


    还能不能好好地赶紧回家了!


    他无声地倒吸一口气,在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把其吞咽回不安而动的喉咙间,握住芽生裙摆布料下大腿的双手都不自觉用了些力道。


    甚尔憋住那口气,问道:“又怎么了?”


    宛如回应他问题般,芽生更加急切地贴紧三分。


    捏住冰淇凌的手在用手根抵住甚尔的肩头,以此作为支撑点,随后芽生腾出来把持手机的另一只手也出现在了甚尔的眼前,并且示意他赶紧看上面的内容。


    芽生:“咱们好像……忘了件事。”


    忘了家里还有客人正在等着她。


    禅院虻矢:【人呢?!跑哪玩去了!!!!!!放学都两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影回家,是连这么大的禅院家都装不下你人了吗!赶紧给老夫回来!】


    第40章 第40章“净在放屁!”……


    说起五条悟啊。


    芽生能想到的东西不多,印象里最深刻的画面,还是那孩子在襁褓中咿咿呀呀地朝她伸出的小肉手,以及他那头宛如蒲公英似的纯白色头发,在湛蓝如空的瞳孔中随风摇摆。


    没错。


    在那场被咒术界称作“平成闹剧”的御三家联手一事过后,她


    与五条家的后续往来其实并不深。五条才人倒是有邀请她再过去做客,可音儿都还没等传进她耳朵里呢,就先一步被头顶上的禅院虻矢给回绝了。随后老爷子还要对芽生耳提面命——离混账五条家远些,别稍不留神被才人那条老狐狸卖了而你还要帮对方数钱去!


    芽生耸肩。


    不是很懂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两家是百年老对头的设定,当时强强联手欺负加茂家和糊弄高层时不是挺好的么。但凡能握手言和、早日合作,这咒术界还有早已成为“魔窟”的总监部什么事啊……


    可别等我和小悟进行御前试合后,闹得两败俱伤,结果元气大伤的两家就这么被盯防在暗处的总监部给顺道找个借口扬了。


    别说,就以现在陋习百出又一心想着明哲保身的咒术界上层而言,百年难遇的“六眼”与“十种影法术”确实是最能威胁到他们手中的绝对权力的唯二人选了,在由那堆老东西书写的剧本中,五条悟与禅院芽生能自相残杀才是最好的故事发展与结局。


    他们现在可提心吊胆怕得要死,生怕哪天芽生想不开跑到总监部把魔虚罗召唤出来,是以还多出了很多双眼睛在关注着芽生的动向,只要她稍加出错,那边就能立即找到由头对她做出“同等代价”的惩戒。


    至于尚且年幼的“六眼”。


    在咒术界中,有一派自成理论的论调是——五条悟的诞生,是已然改变这个世界均衡的事实。


    自从进入到平成年间后,咒灵的活跃程度在逐年提升,且远不止是咒灵的数量在增多,被记录在案的诅咒级别分布也正稳步向上倾斜,换而言之,就是出现的诅咒在变强。


    所以,这个现象的结症被安插在了出生即为不凡的五条悟头上。


    是“神之子”,更是引发咒术界新时代大爆炸的“导火索”-


    芽生对此的评价:“净在放屁!”


    “呵——就算小悟的‘六眼’是很强,那些人怎么说来着……哦对,强到可以改变世界。可难道敦促诅咒活跃的诱因和我的存在就没有半点关系吗?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朝‘特级’使劲的,少看不起人啊!”


    ……怎么会有人的胜负欲能强到会主动把这屎盆子揽到自己头上的?


    对于其他人的不理解,芽生讥笑着双手抱臂,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哦~这时候又都知道这不是好事了?所以才更心安理得地把五条悟推出去是吧,可真不要脸啊。”


    反驳的杂音出现,“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强者就该承担起他肩负的责任——”


    芽生打断道:“得了啊你,说两句还跟我扯上什么狗屁的‘能者多劳’了。我看你们各个坐在长老的位置上也是在搞些虚头八脑的东西,难道对禅院家就有用?在家里负责做饭的人都比你们几个老东西能干,长着张臭嘴除了会凑在一起唧唧歪歪,也就剩下吃了。”


    “怎么,禅院家长老们的责任就是糟蹋粮食和以讹传讹?”


    无言以对的禅院长老气结地低下头。


    芽生双手抱臂,仍然坐在座位上,却从气势上居高临下说道:“别太自以为是靠这种手段去约束和标榜五条悟的行动,五条家被捧得太高或受到针对都对我们没好处。当然,除了巴不得置御三家于死地的乌合之众外。”


    “无下限术式与六眼的组合是很强没错,但赶紧让你们快要锈掉的脑子搞清楚一个事实——现在、此时此刻,我师走芽生是比五条悟更厉害的咒术师。而我可不会乖乖去跟随流言蜚语的导向行事,背后妄图以此控制我的人,趁早收起这份心思。”


    从她浅浅的眸子中流露出强势、不容置喙的寒意,凌厉的金光隐隐可见。


    话落后,和室内肃静一片。


    ……


    不过这些往事都先抛开不谈,因为芽生和甚尔刚好到家了。


    负责等在禅院家大门前巴望他们踪影的是禅院虻矢身边的人,在看到芽生和甚尔后,对方就急匆匆地上前,并告知芽生——五条少爷正在她房子的茶室里等她回去。然后示意芽生现在直接回住处见五条悟就行,这是禅院虻矢吩咐下来的话。


    芽生:?


    脚下都已经开始朝家主那边迈步的芽生一顿,回头看过去,不确定地问道:“你说小悟现在在哪?”


    “您住所的茶室。”


    “……才人老爹和老爷子呢?”


    “大概是在半小时前,都还在虻矢大人那边下棋的。”


    这意思是他都被派来门口,并且等他们回来半个多小时了。


    还特意上门跑到我的住处等我啊,看样子真的是特意来见我的咯。


    心想着,芽生一转脚尖,开始朝自己的住所走去,边走边说:“有说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吗?”


    “并没有。”


    “倒也不意外,但就这么把小悟扔到我那边是不是太心大了点,才人老爹原来这么信得过我啊,还怪让人感动的。”


    “……”


    闻言,甚尔和同行的可怜打工人纷纷沉默。


    我家大小姐总是能合情合理地说出些让人哑口无言的话,还无法反驳。


    ……


    端坐在茶室中的男孩有着张没有完全张开的包子脸,五官精致极了。


    而他的眼睛是独属于孩提阶段的圆与亮,其中附着在虹膜上的毫无瑕疵的蓝,正是那绝无仅有的眼术性状的证明。


    只不过……


    这孩子是不是也太“御三家”了些啊。


    芽生从未想过竟然在有朝一日,御三家也能成为一种形容词。


    她与面无表情的五条悟对视,发现这小家伙似乎格外的兴致缺缺,而她姗姗来迟的现身也依旧没能让他沉寂的情绪产生波动。出现在那双透亮如清澈海水的眸子中的,自始自终都仅是平平淡淡的冷漠与孤高。


    五条悟所表现出的浑然天成的傲慢,和被娇宠长大的禅院直哉所暴露的骄傲自负还不同。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


    他能“看到”的东西天生就与身边的人们不在同一维度,在他看来能一目了然的存在大抵都太过平庸和无聊了吧。


    天赋所带来的鸿沟向来都是种降维打击。


    这就好比是硬要让国小生和专攻数学的修士去探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一样,过程对鸡同鸭讲的双方而言都是种煎熬。所以普通术师不明白那双眼睛所接收到的庞大信息有多恐怖,而同理,五条悟也无法感同身受前者们在他面前时的自惭形秽。


    更何况在咒术界中,还会盲目地崇拜与避让、疏远强者。


    所以芽生猜测——


    大概在五条家能与五条悟正常沟通的人很少吧,才会导致连性子都被憋成寡言少语的类型。


    那就此继续猜下去的话,五条悟来见她的理由就也顺理成章地出现了。应该就是想见一见传闻中会与他成为宿敌的“十种影法术”。毕竟在外界的口中,他俩所持有的生得术式正是现代里无法被分出高下的“最强”。


    芽生眨了眨眼睛,停下短暂的思索。


    只听五条悟在这时张口说道:“好慢。”


    语气犹如他的眼神般平静似水,但脱口而出的内容就……这不是还挺会抱怨的嘛!——芽生惊喜地笑了下。


    而后,五条悟又扭头看向一旁的甚尔,当洁白眼睫毛下的那双眼睛盯住后者两秒后,他相当肯定地说:“为什么你会将咒灵带在身上?你的术式和调伏咒灵无关吧……等等,你身上压根就没有术式和咒力,是天生的无咒力者?”


    甚尔看着他,伸手掏了掏耳朵,百般聊赖地感慨:“该说真不愧是‘六眼’么,只看一眼就能掌握到这么多的信息。”


    虽然是有将丑宝带在身上的缘故——正如芽生所言,哪怕仅仅是低级诅咒所泄露出的微小咒力,但也足以让通过后天养成的习惯而下意识对咒力非常敏感的术师捕捉到了。但排除这点外,这确实是第


    一次有人能仅此而已就得知他是“天予咒缚”。


    他家的这位大小姐,可总是松懈的很,时常发现不到被特意隐蔽起来的气息。


    都是被他和玉犬们给伺候出来的坏毛病。


    “可怕的对手。”


    这句话甚尔是说给芽生听的,在他这般打趣时,还留心看了眼毫无紧张感的后者。


    被甚尔在心里碎碎念叨的某位,正趁着这空当从影子里找出还没有开袋过的薯片,等啪——地一声打开后,芽生在同屋的两人都被声响吸引过来的瞬间,嚼起薯片道:“是啊,所以两家到底为什么不能握手言和。”


    一起去蔫坏地折腾高层该多有意思啊,让高枕无忧的老东西们也尝尝警钟长鸣的紧张滋味,最好连觉都睡不踏实,然后所剩无几的白发也哗哗地往下掉啊掉啊。


    芽生表示她就喜闻乐见能看到这幅场面:)


    五条悟睁着猫眼,困惑道:“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啊,什么反应?”


    “那些术师在被我的眼睛注视时,可都会因为能力的底细被我看透而战战发抖呢,但你好像不怎么在意?”他说出这话的同时,还看了眼甚尔,结果郁闷地发现俩人已经在有说有笑地分东西吃了。


    那个形状圆圆的像是满月,却又被扭成奇怪弧度的薄脆有那么好吃?


    五条悟抿嘴,低头比对起被摆在他面前餐盘中的日式点心。


    芽生则说:“这个啊,我早就习惯了。”


    上一秒还在闷头思索的五条悟立刻被她的话吸引,随后非常孩子气地嘟起嘴,不爽道:“怎么?难道除了六眼外,还有其他的术式可以看透他人的能力?你想清楚——六眼能看穿的不止是术式,而是一切。”


    哎呀,耍起小性子以后这不还挺可爱的嘛,干嘛去学御三家的那帮老头子们板起张这么漂亮的小脸呀。


    芽生的眼睛一亮,觉得这时活泼起来的五条悟更有意思,于是在不经意间就带上了些挑逗路边小猫时所用的语气,“那‘过去’和‘未来’呢?我从小可都在这种注视下生活,会习以为常很正常吧。”


    ……‘过去’和‘未来’?


    五条悟怔住,但很快就如泄气的气球般瘪了瘪嘴,小声道:“……什么嘛,侑子小姐不能算在里面。”


    “嗯?你还认识侑子小姐的吗?”


    芽生停下吃薯片的动作,诧异地看向五条悟。


    她还以为侑子在结束与五条家的生意后,就没有再和后者联系了,没成想长大记事后的五条悟竟然还认识对方。


    五条悟绷成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的小脸再度复原,随后他轻轻地“哼”了声,开始和芽生讨价还价,“那来做交换。我告诉你有关侑子小姐的事,你给我吃那个东西。”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芽生手中的薯片包装袋。


    芽生:“……”


    嗯……还是只小馋猫。


    甚尔也轻嗤了一声,笑道:“这不还是个小鬼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