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度假岛屿的夜里，黎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天就要返回江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机会遇上陆蔓青。明明以前也是几个月见不到一次，可她的胃口已经被窗外无垠的海面放大，叫嚣着想要更多。
思索无果，她起身走到窗边，意外瞥见隔壁别墅二楼透出的幽幽灯光。
夜里10点半，正是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上床睡觉太早，上门拜访又有些晚。
黎宴低头，视野里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数字一秒一秒往后跳。
“犹豫的每分每秒都会让这最后的机会变得越加渺茫。”
脑海里闪过这句话的下一瞬，她抓起沙发上的薄外套，小跑着冲下楼。
月色融融，将周遭一切染成暧昧的淡金色。但环境并不静谧，海风摇晃路边树叶花枝，沿途“沙沙”声响都盖不住黎宴越发鼓噪的心跳。
她停在邻居门前等了半分钟，才终于上前按响门铃。
很快，对讲系统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不好意思，现在太晚了，主人已经休息，不接待客人。”
黎宴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别墅的保姆。
她张了张嘴，不死心问：“……陆总睡了么？”
保姆声音停顿一瞬，重新问道：“你是？”
“我叫黎宴，住在隔壁。”黎宴深吸一口气，“我看到楼上还亮着灯，想找陆总说点事情。”
听到她身份，保姆没有立刻拒绝。
“麻烦稍等，我去问一下。”
“好的，谢谢。”黎宴松口气。
等待的时间里，她仰头望着天上星星，试图将脑海里那团乱麻理顺，祈祷能见上一面，更祈祷见面后自己不会表现得太差劲。
幸运的是，在与陆蔓青有关的事情上，她似乎总是格外获得关照。
没过多久，保姆声音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咔哒”的清脆开锁声。
“黎小姐？我帮您开了大门，您直接穿过花园进来一楼。”
“好。”黎宴点头，抬手推开面前的铁栅栏门。
就在她准备入内时，两道人影从旁边阴影处冲了出来。
“你好，不好意思，我，嗬——嗬——我也是来拜访陆总的，可以跟你一起进去吗？”突然出现的女人停在她面前，双手合十，语气里带着祈求，“我是陆总的……”
说到一半，她终于辨认出眼前人容貌，愣得忘记接下来的话，呆呆改口：“黎宴？！”
黎宴也有些错愕。
“……柳漫漫？”
从回到江市开始，黎宴就不断从身边人口中听到这位高中旧友的名字和事情。但江市太大，她回来好几个月，竟是到今天才真正见到柳漫漫本人。
柳漫漫变化很大，五官比起以前都更为精致，美得特别有网红感。
她回过神，诧异喃喃：“真的是你……嘶，不对……怎么会是你？！”
不管外界怎么谣传，黎宴对柳漫漫其实没什么感觉——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她把对方当成高中时期同学，虽然有过一些恩怨，但大致和柏雁那群人没什么区别。
久别重逢，虽然场合不太对，黎宴仍然维持着礼貌，朝她点点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柳漫漫搂着手臂，表情有些尴尬。
但她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你和陆总还有联系？”
这件事说来话长，黎宴也没有向她讲述的必要。
她摇摇头，转移话题：“你也来找她？”
柳漫漫这才想起正事：“对。”她再次询问：“能带我一起进去吗？”
“恐怕不行。”黎宴摇头拒绝。
“那你见到她之后帮我问一下好不好？”柳漫漫锲而不舍，“我有事找小姑，可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她。”
黎宴再次摇头。
她指了指旁边门铃，好心建议：“你可以用那个问问。”
柳漫漫咬着唇。
她比黎宴还要早来，先前已经被保姆用那套太晚的话术拒绝过，不然也不会想出这种办法。
而且据她所知，陆蔓青明天就会离开这里……
黎宴没时间等她回应，说完便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往里走。
在这短短两秒时间里，柳漫漫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她原本和家人生活在一个二线城市，家里绝不贫穷，但也称不上大富大贵。被陆家接到江市，在经历最初茫然之后，她很快被各种新鲜事物冲昏头脑。
陆家当时需要她帮忙，待她很好，各种吃穿用度比照着家族里的小辈，什么都尽量给她最好。
高三上学期，她转学到江市顶尖的贵族中学，上了重点班，并很快意识到那位S级的Alpha班长就是这所学校最受瞩目的人物。
柳漫漫当时想，她当然要最好的。
黎宴一开始对她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但去了她的生日会之后对她态度突然就好了很多。那段和黎宴同进同出的学生生涯是柳漫漫最风光的时候，身旁是黎宴，背后是陆家，她太清楚有多少人对着她羡慕嫉妒，却又实在拿她没办法——
无论如何，黎宴待她就是与众不同。
是的，黎宴对她是不一样的。
思维支配行动，反应过来的时候，柳漫漫已经相当莽撞抓住了黎宴手臂。
“黎宴……求求你了……”她压低声音哀求道，“我真的有急事需要见小姑，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
黎宴蹙起眉，尝试挣脱了一下，但柳漫漫握得太紧。
“你冷静点，放开我。”
柳漫漫：“黎宴，你最清楚我有多么不容易。我不知道你怎么还能联系她，但是，帮帮我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只有你能帮我了……”
黎宴捕捉到她话里关键词，蓦然蹙起眉头。
“你知道我帮过你？”
柳漫漫闻言愣怔在原地。
“你什么都知道？”黎宴转过身面向她，“我被家里软禁之前联系过你，请你帮忙解释，你为什么不出现？”
听到这样的质问，柳漫漫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这时候，等着她身后另一道影子似乎看不下去，几步走了出来：“你做什么？对一个Omega拉拉扯扯像话吗？”
黎宴根本没碰到柳漫漫，闻声蹙眉看向突然出现的男生。
她第一眼觉得男生有些面熟，可实在想不起对方身份。
“黎班长，大家已经不是高中生，现在可不是你能随便逞威风的时候。”男人将柳漫漫护进怀里，面对黎宴时一脸煞气咄咄逼人，语气里满含挑衅，“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再提有意思吗？”
“泽涛……”柳漫漫扶着男生胳膊，小声劝告，“别说了。”
男生冷“哼”一声：“她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再帮你想其他办法。”
说着，他圈住柳漫漫腰身，亲昵凑到她耳边：“我们走。”
黎宴目送两人离去，压下心头疑惑。
没人阻拦，她终于顺利开门走了进去。可上天像偏要跟她做对，黎宴还没走两步路，便看到地上一道纤细黑影。她抬眸，正对上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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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青幽深双眸。
“蔓青姐？”
陆蔓青“嗯”了一声，转头朝别墅走去。
路旁夜灯照亮陆蔓青背影，她一头浓密的长发覆盖满背。黎宴注意到陆蔓青发梢有些许湿润，猜测对方应该刚洗完澡不久。
可她不知道陆蔓青怎么会出现在门边，更不清楚刚才自己和柳漫漫的对话她听进去多少，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我不知道你当年被家里软禁。”陆蔓青声音响起。
“啊……”黎宴脑子木木的，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那个，已经，已经都过去了。”
“为什么不联系我？”陆蔓青左手搭在门上，侧过身看向她。
黎宴愣怔：“什么？”
陆蔓青：“我也可以去帮你解释，为什么不联系我？”
“……”
为什么不联系陆蔓青？
那个时候的陆蔓青虽然还没成为陆家家主，但陆家小姐这个身份也注定不是黎宴这种人家能够轻易触碰到的存在。
她不是不联系陆蔓青，是压根就没升起过类似的念头。
“我……”黎宴张了张嘴，扯了个借口，“不想麻烦您。”
“不想麻烦我，只去麻烦柳漫漫。”陆蔓青语气有些冷，黎宴读不懂她话里的真实情绪，“可惜，你选的人根本靠不住。”
黎宴闷闷“嗯”了一声。
她低着头，错过了陆蔓青因为这一声便骤然软化下来的态度和表情。
“先进来。”
门被打开，黎宴跟在陆蔓青后头进入一楼客厅。
室内弥漫着淡雅好闻的鸢尾花香，熟悉的气味让黎宴慢慢放松下来。同时，她心底又生出些许疑惑——
这香味……是巧合吗？
“我是后来才知道你因为那笔钱被家里送出国。”陆蔓青斜倚在长沙发上，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很抱歉。”
黎宴着急问：“为什么道歉？”
她咬着唇，有些恼怒：“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没关系？”陆蔓青看着她。
黎宴摇摇头。
陆蔓青移开目光，盯着膝盖上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片刻，她重新开口：“那……你今晚找来，有什么事情？”
对方骤然转移话题，黎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她已经开始习惯自己在陆蔓青面前总是慢一拍的迟钝模样，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脱口道：“回江市之后，我能请你吃个饭吗？因为想谢谢……”
“好。”黎宴精心准备的几个理由还没搬出来，陆蔓青已经同意。
看黎宴表情有些呆愣，她甚至点了一下头，重复道：“可以。”
“啊……那……”黎宴慌乱压抑着不断泛起的喜悦，“要不，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我好联系你。”
听到这话，陆蔓青疑惑看向她：“不是早就给你了么？”
黎宴：“……”
陆蔓青拿起自己手机，随便按了几下后又放回去。
“好了。”
黎宴意识到什么，掏出手机查看。
微星上，她之前备注过“蔓青姐”的账号给她发了一条新消息，鲜艳的红色提示点正悬在那个头像右上角。
“这个真是你的号？”
“嗯。”陆蔓青点头。
她反问：“我那时没说过吗？”
黎宴唇瓣翕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她一直想要的东西，陆蔓青早在那个慌乱的高三春季就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