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宴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冲着并肩的两人开口:“别过去!”


    可惜她离得远,陆蔓青和祁姝卉还没反应过来,害怕功亏一篑的中年男人已经从藏身处猛冲了出来。


    他目标明确,高举着高尔夫球杆就朝祁姝卉冲去。


    “老子弄死你!!!”


    陆蔓青回神,最后一刻用力将吓傻的好友推开。无奈她力气不够,祁姝卉没有完全躲开,原本冲着开瓢去的球杆还是狠狠砸到她左肩。


    “啊——”祁姝卉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疼得摔倒在旁边一辆宝马车上。


    男人喘着粗气,准备继续行凶,陆蔓青在身后紧急拽住他衣服。


    “放开!”因为对方阻拦,男人更加暴怒。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仇恨转移到陆蔓青身上,想先把她解决掉。


    陆蔓青在被他推出去那一刻,还不忘朝祁姝卉方向喊了声:“跑!”


    黎宴跑得急,一路上手机和项目书掉了个干净。


    但她无暇顾及,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赶到,险险揽住陆蔓青腰肢,避免对方摔倒的惨剧。


    本该专心准备对付行凶者,但臂弯间的柔软还是让她分了片刻神。


    她低下头,对上陆蔓青一双有些呆滞的眼睛。


    “没事。”黎宴低声安抚一句,确认她能自己站稳后,立刻朝着男人冲去。


    Alpha的身体素质不是陆蔓青和祁姝卉两人能比,男人注意力都在祁姝卉身上,黎宴趁机上前,一只手就擒住男人小臂,发现对方还在挣扎,抬腿往他身上踢了两脚。


    高尔夫球杆落地,男人也哀叫着蹲到地上。


    这个时候,被祁姝卉支开的保镖们终于发现不对赶到。


    祁姝卉挨了两下,脸色苍白捂着肩膀颤抖,保镖们立刻将她围住,扶着她往停车场外走。


    一片混乱中,黎宴突然感觉有热源贴近。


    她转头去看,就见陆蔓青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女人身姿绰约,即使鬓发因为刚才冲突有些乱但仍不显狼狈。她看着黎宴,突然伸出手像是要搭上来,却在即将触碰的前一刻顿住。


    黎宴有些疑惑,垂眸就见对方莹润的指尖慢慢缩回,最终彻底放了下去。


    她张了张口,直觉应该说点什么,可突然,门边的祁姝卉忍着痛喊了陆蔓青一声。


    陆蔓青回应,随即便迈开脚步朝好友走去。


    两人擦身而过,黎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熟悉香气。


    还没等她辨认,意识到行动失败的中年男人突然扭身挣脱她的桎梏,手脚并用爬起身,朝着和保镖相反的方向逃跑。


    保镖们反应迅速,当即追了过去。黎宴眼看有人善后,便也甩了甩手不再关注。


    另一边,姜妍终于察觉到好友消失找了过来。


    她将半路捡到的黎宴手机还给好友,心有余悸:“天呐?!发生什么事了?”


    “一点意外。”黎宴确认手机没有大问题,松了口气,“已经解决了。”


    祁姝卉和陆蔓青已经坐上前往医院的车子,两个黑衣保镖押着中年男人离开。


    姜妍听黎宴说完整件事,惋惜地直跺脚:“哎呀,这么好的机会,刚才你怎么不和她们两个一起走?


    “你救了祁大小姐,贷款的事情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办下来。”


    “哪那么容易?”黎宴往回走了几步,找到刚才奔跑时掉落的项目书,原本整洁干净的A4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脏兮兮脚印,“文件都弄脏了。”


    她抖了抖上面灰尘,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利落将东西折起扔进旁边垃圾桶。


    姜妍尤不甘心,跟在她身后问:“那我们还回去等高经理吗?”


    “不用。”黎宴摇头,带着她离开停车场。


    到了外头,她先是给柏雁发消息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情,随后才转头对姜妍说起下周柏家老爷子生日宴的事。


    “邀请函可以带一个人,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真的?”姜妍眼神几乎发着光,“柏家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威望还在。这次生日宴江市所有顶尖家族肯定都会露面。”


    黎宴有些担忧:“也不知道祁姝卉伤势怎么样……如果到时……”


    “你说什么呢?”她声音太小,姜妍没听清。


    “没事。”黎宴摇摇头甩开心里不必要的担忧。


    和姜妍吃过晚饭后,黎宴独自回到公寓。


    她本想处理一下这几天拍摄的照片,但打开修图软件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


    想起白天的事,她拿起手机,在微星好友列表里面翻找起来。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却很快找到一个备注为“蔓青姐”的头像。


    黎宴点进去,有些惊奇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被删除。


    她这些年换过两次手机,以往的聊天记录早已消失不见,和“蔓青姐”的聊天框自然也空白一片。黎宴不死心点进去对方的详细信息,却发现这个账号平时不发动态,朋友圈同样没有任何信息。


    “废弃了么?”她自言自语,“或者当初她留的根本就是助理的联系方式。”


    不想表现得太过在意,她指尖在屏幕上连点几下,进入自己的页面。


    黎宴分享欲不重,但因为从事摄影相关行业,偶尔会发一些自己觉得不错的作品。


    她最近发了几张白鹭,再往后就是从藏区回来那天晚上,随手发的在几张机场照片。


    藏区景色好,光污染没那么严重,澄净星空下,巨大的飞机静静伫立。


    点赞的人不多不少,黎宴一扫而过,却因为看到最后面“蔓青姐”三个字而微微瞪大眼睛。


    两个多月前,这个账号点赞过她回国前随手发的一条动态。


    黎宴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有些微末的细节似乎被串联了起来,可惜她未能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回神后再也想不起来。


    她放松身体,任凭自己向后倒进柔软的床榻。


    思绪不由自主飘到高中时期。


    柳漫漫十八岁的生日会是在陆家别墅办的,那是她第一年来到江市,为了彰显自己受陆家重视,那次生日宴办得相当热闹,几乎请了全班同学。


    黎宴几个月前已经成年,她对自己的生日都失去了庆祝的欲望,更别说一个根本不熟悉的转学生的生日。


    但那天是周五晚上,她不想回家看小叔一家的嘴脸,遂答应前往。


    身为人群焦点,她不可避免被拉着玩闹了一阵,后面找了个借口才逃出来,绕开人群藏到了别墅后面的小花园。


    花园安静,除了原处喧闹的人声,只能听到零星虫鸣。黎宴找了张长椅,准备独自坐到宴会尾声再回去。


    正无聊的时候,她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弯腰竟捡到了一本记事本。


    那是柳漫漫的读书笔记,这学期开始后不久,黎宴这个班长帮语文学习委员收假期作业,独独缺了柳漫漫那份。她安慰对方她是刚转学过来的可以不用交,可是两天后,柳漫漫还是补齐了。


    记事本造型普通,但封面右下角的藤蔓纹很特别,黎宴因此留下了印象。


    她正疑惑柳漫漫的读书笔记为什么会遗落在此处时,一张书笺从本子里掉到她腿上。


    上面是一首很短的现代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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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出生,


    二月短暂见过春光,


    三月茁壮,


    四月、五月根系蔓延,


    六月暴雨和烈日一同倾泻,


    没熬过七月,


    她说八月会响起最后的丧钟,日落后,藤蔓连同灵魂一起枯萎。


    黎宴读完沉默了很久。


    在她印象中,刚转学过来的柳漫漫虽然有些自卑,但平常总是非常积极参加班级活动。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同龄人内心深处,居然和自己一样藏着不为人知的苦闷。


    刚失去双亲不久的黎宴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因为这张书笺,她蓦然感觉自己和柳漫漫或许是同一类人。


    不幸的是,自己只是下意识选择逃避家里那些破事,这首诗的主人却似乎坠入了更加阴郁的深渊。


    思绪还没理清时,一道脚步声闯进了这处静谧之所。


    这就是黎宴第一次见到陆蔓青。


    因为是生日宴,来参加的人已经换掉了校服,她第一时间并未意识到对方身份,只觉得这个同学相当面生,或许是柳漫漫在别处认识的人。


    九月的风里混杂着不知道藏在花园哪处的茉莉香,从对方的方向吹拂而来。月色下,来人气质和黎宴平常接触到的完全不一样,她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


    陆蔓青轻蹙着眉。


    黎宴见她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体贴往一旁挪了挪让出位置。


    “你也是从宴会上跑出来的?”


    “……”陆蔓青多聪明一个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却盯着被空出的长椅一侧发了一会儿愣。


    “还要好一会儿才结束。”黎宴提醒。


    “……”


    对方仍不回应,她自说自话有些尴尬,干脆不再搭理,低下头把思绪放回手里书笺上。


    也是很久之后黎宴才知道,那时候的陆蔓青深受心理疾病折磨,她并非面对黎宴表现得不礼貌,而是她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过无关紧要的话。


    当下,黎宴只觉得这个人相当奇怪,她不理会对方后,对方反而坐到了自己身边。


    她侧头偷偷瞄了对方一样,看见陆蔓青漂亮的脸蛋被月色映照出细细绒毛,明明很冷漠的人,此刻居然显出两分柔软。


    那一刻,无端地,她想屈膝把自己抱起来。


    最后倒是忍住了这个有些无厘头的念头,但仍然无法避免身体细微的动作牵动衣摆,发出细微的布料摩挲声。


    虫鸣响了两声,陆蔓青似乎转头看了她一眼,黎宴表面装着镇定,心里则暗暗祈祷对方别听见。


    不远不近的两道影子斜斜映在花丛间,她等了一会儿,一直没听到对方开口,扯着唇角松了口气。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坐了不知多久,风拽着云将月亮盖住大半时,黎宴再次尝试和对方搭话。


    “你带笔了吗?”


    陆蔓青从口袋拿出一支钢笔递给她。


    黎宴勾唇,心情明朗许多:“谢谢。”


    她打开笔盖,翻过书笺,在背面书写起来。


    那天她离开时,看到柳漫漫在客厅中央被其他客人团团包围。黎宴不愿过去凑热闹,把记事本交给管家,请她帮忙转交。


    管家看着手里东西有些疑惑,愣了两秒才缓缓点头应下。


    黎宴没想太多,她只觉得故事不应该结束在枯萎的字眼里。


    所以她给书笺的主人留下了后半段诗——


    九月黎明依旧。


    十月冬至。


    十一月鹅毛雪像被子一样盖下。


    你安然沉睡整个十二月。


    来年新岁,新岁万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