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反叛军的斗争牺牲了不少军虫,当然也有幸运者因此得到晋升。
原本碌碌无为的家伙也能趁此机会建功立业。
战争是残酷的,同时战争也是无法避免的,对于虫族来说,只有在经历过血与泪的战争之后才能得到醒悟,这场战争他们失去了很多,同时也得到了不少。
晏尘和兰斯洛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城墙下的虫——各种颜色的头发,各种种族不同的外貌。
由于虫族的数量庞大,他们并不能够全部到达现场观看,因此他们提前升级了网络设备,确保能够做到所有同胞在线观看此次授勋仪式和典礼。
维什亚的授勋仪式地点和建筑是由晏尘设计的,在战争滞缓的那几个月里,他无数次回想起梦里的场景——白发苍苍的老人微微颤颤的登上台阶,金光闪闪的神殿和西沉的太阳散发的余晖正照亮着火红的地毯。
他选择建立一座“通天梯”,白玉台阶和镶着金边的红地毯,每一位授勋的虫族都要一步一步踏上阶梯,来到高台之上。
这是他们亲手挣得的荣耀,也是秩序的象征——从今天起,虫族将和过去彻底道别,迎来新生。
抛去厮杀、掠夺、蚕食、凶恶、自私、血腥、残暴,迎来和平、慷慨、互助、善良、无私、高尚、无畏。
晏尘将在这里,亲手为他的雌虫授勋。
从今以后,他们将被鲜花环绕,被神灵眷顾,无数鲜艳的花瓣伴随着纸票和彩带从天而降,落入群众的怀抱。
耳边是虫声鼎沸,目之所及皆是欢欣鼓舞、笑脸洋溢。
晏尘再次抬头,却看见虚幻的太阳似乎重新升起。
他仿佛又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询问:“你看清了吗?”
晏尘呢喃自语:“是的,我看清了。”
兰斯洛特脸上也罕见地挂着笑——从他入场开始。
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晏尘,眼中充满了疑惑:“你说什么?”
晏尘摇摇头,一把抓起他的手,将脑袋凑到他的耳边,完全不顾无虫机光明正大怼脸扫视,他道:“我们离席?”
兰斯洛特没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当众站起身,顺着阶梯向下跑去。
“诶!”胡参一脸震惊,他立马站起身来,想要阻止这两个胆大妄为,试图破坏授勋仪式的家伙,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因为在晏尘和兰斯洛特踏上阶梯的时候,其他的将领纷纷对视一眼,也离开坐席。
兰斯洛特和晏尘跑在最前面,他手里还捏着晏尘给他的一大捧火红的鲜花,花瓣被风吹散,从空中掉落。
有的飘洒在白玉台阶上,有的从空中掉落观众席,一路奔跑一路飘洒,像是标记他们一同走过的路。
他们的身后是陆陆续续离席的将领,就连原来有些古板的胡参·菲戈,也不情不愿地被莫·图纳德拽离了座位。
丘奇一边鼓着掌一边跑起来,他的动作有些滑稽,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心,义肢研究属于初级阶段,并没有灵巧到哪里去。
不过这是他为联盟而战的象征!
他跑了半路看见霍奇森,想了想,一把拽住他,然后展开翅膀,带着霍奇森一路飞上天。
“我说!我们两个家伙就不要跟他们比赛赛跑了!我们直接飞下去!”
霍奇森一脸惶恐,他的翅膀还没好,这要是松手了,那绝对是要死翘翘!
“啊啊啊啊,你抓紧一点——”
他们身上的麦还没有摘下来,此时此刻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清晰的转播到每一只虫的耳朵里。
丘奇懒得理他,虽然说螳螂目要成虫以后翅膀才会长好,但是不要小瞧了他,好吗?
丘奇眼睛死死盯着最前面两只手牵手奔跑的虫,面上露出坏笑:“包的。”
然后他加大了力度,俯冲向下,从晏尘和兰斯洛特的头顶略过,路过的时候还大喊了一句——
“庆典当然要以传统的方式庆祝!飞起来呀!”
晏尘有些无奈地看着兴奋到了极点的丘奇,他还没有出声反驳,就看见了兰斯洛特也将翅膀放出来,好吧,他现在更没有理由反驳了。
于是,从丘奇开始,漫长的白玉阶梯上原本呈现线性分布的将领们都陆陆续续放开了翅膀,顺着楼梯俯冲向下,然后掠过民众,听着他们的欢呼声。
高空的飞行器被换上新的涂层,精美华贵,它们接连不断地向下抛着彩带、向天空发射礼炮,顺便有规律的飞行进行表演。
空中的烟火不断,将领们在天边盘桓飞翔,原本还称得上庄重肃穆的场所,瞬间被热烈激动点燃。
台阶下的虫族们将无数的花洒向天空,火红的花瓣就像鲜血,又像是他们的决心,花开满七大星系——是的,战争结束后,晏尘的领地被命名为阿娜塔卡西亚星系,和布加尔米什星系一块儿归为虫族的领地。
即使不在一个城市,不在一个星球,甚至不在一个星系,无论距离远近,无论白天黑夜,在此刻,他们被命运连通,尽力绽放自己的生命,享受此刻生命的汹涌。
他们飞上高空,一起舞蹈;没有翅膀的种族在地面舞蹈,他们用最古老的方式庆祝虫族的新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晏尘带着兰斯洛特悄悄逃离了这片区域,不,算不上逃离,他们只是找了一个勉强算得上冷清的区域,坐在这里相互依偎着,观察此刻的盛况。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授勋仪式结束,但是属于虫族的庆典才刚刚开始。
晏尘这时候才能理解什么叫“种类多”,他迄今为止就没有看见几个翅膀是重复的,五彩斑斓的、纯色的、透明的;一对、两对、三对甚至四对的。
耳畔传来歌声,听声有些熟悉,但曲调完全不是文森特的风格,乍然听来倒是觉得新鲜。
“谁给他写的?”晏尘往兰斯洛特身上一靠,这庆典结束还得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可以趁此机会偷偷懒再去参加下一场。
兰斯洛特摇头轻笑:“哪有谁帮他,他自己写的,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他虫,只有这首是他自己写的。”
“哦……”晏尘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耳畔传来的旋律。
【听你的声音
你似乎在烦恼/巨大的培养皿内孕育着你的生命
你似乎有些厌倦/是想回家了吗
听你的呼吸
你似乎在迷茫/被风沙掩盖过的金属城市里也会有生命的诞生
你似乎有些烦躁/是想回家了吗
听你的心跳
……
我们诞生在不可思议中
我们成长在奇迹汇成的河流里
在那伊坦明河的彼岸/我看见了巨人归家的身影
只是他们的身影却是逐渐远去
直到我只能看到他们并不算孤单的背影
……
并非舍己为人
并非爱而不得
像我们/只为利益俯首称臣
并非呀/实为心中美好信仰
请聆听我的声音】
两首歌的时间,晏尘有些昏昏欲睡,他眨了眨眼,靠在兰斯洛特的身上,抱着他猛吸一口。
“这样你就能精神振奋了?”兰斯洛特只觉得好笑,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又往外推了推。
晏尘摇头,他闭着眼睛念叨:“请让璀璨之星高悬于厄洛纳斯特的天空,请让荣耀笼罩在虫族的未来……为什么不是维什亚的天空?”
兰斯洛特抿唇,将笑声憋回去,慢悠悠道:“这个嘛……也许你得去问问作曲者了。”
晏尘瘪嘴,这哪里还找得到,不出意外的话,尼赫迈亚的记忆回不来,但就算他回不来,不还是缠上了文森特。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然后朝着兰斯洛特伸出手,一把将他拽起来。
晏尘带着他再次踏入庆典的中央区域,这里现在变得混乱一片,现在差不多是十一点五十,现场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兰斯洛特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他扶额:“不用担心这个,早在他们开始闹的时候,就已经有准备了,反正庆典结束后会有长达一个月的庆祝时间,到时候应该和现在也差不多。”
他捏了捏晏尘的脸:“他们会负责打扫的。”
说罢,他拽着晏尘离开了庆典的大街。
晏尘现在只庆幸大街上不能喝酒,否则现在这里到处都是醉汉了,到时候场面才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无奈苦笑,被兰斯洛特拽着来到了新议政大楼的议厅内,科波菲尔等虫都是刚刚才来,脑袋上、衣服上都不免沾上了些彩带和花瓣,现在都在整理。
拉斐尔刚还在给科波菲尔取发丝上的小彩带,抬头就看到了兰斯洛特,立马抛弃了议长凑上去左右看了看兰斯洛特的状况,然后闭上眼睛,手放在心口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自从战争结束就没见过你。”
“放心,我能出什么事?”
汤普森面色苍白,坐在一边咳嗽了两声,瑞狄斯见状皱了皱眉,给他递上一杯水,低声道:“如果身体不好是可以参加线上会议的。”
汤普森笑着摇了摇头:“终归我也努力了这么久,怎么能不亲眼见到成果呢?”
晏尘这才注意到他,他和兰斯洛特顶着科波菲尔怨念的眼神告别拉斐尔,朝着不远处的汤普森走去。
晏尘道:“完全没有效果吗?”
汤普森垂下眸子,应了一声:“没有,只能靠着洛芬钠缓解。”
晏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是兰斯洛特用生硬的语气道:“虞·化和309本来想偷偷逃跑,但是被我抓回来了,等仪式结束后我会为他们提供指导,你好好活着,会有解药的。”
说实话,这算不上什么安慰,至少在晏尘看来有些太生硬了,不过汤普森倒是接受良好,他不仅应了声好,还笑眯眯地让瑞狄斯给他找了间屋子,他要睡觉。
汤普森离开之前是这样说的——“既然他俩都来了,那我也帮不到什么忙,我就先去睡觉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那就由在场的虫解决就行。
帕尔默这一个月来配合着军部处理反叛军的余党,不仅仅是那些投靠了反叛军的家族,还有一些墙头草和态度暧昧不明的家族。
晏尘和兰斯洛特商量一番后觉得还是得削弱家族的势力,至少整个虫族不能完全是高等虫族做主,因此这份工作落到了帕尔默的头上。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贵族虽然仍然是贵族,但是也只是保留了姓氏和头衔,权力,那是没有的。
晏尘完全不觉得这样做对贵族有什么打击,他自己也是贵族,可那咋了,他的庄园已经被科波菲尔渗透成筛子了,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