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穿越小说 > 听说你也想杀我 > 第186章
    【姓氏……皮尔逊】


    晏尘手敲了敲桌子,嘴角上扬:“你瞧,这不是破案了吗?”


    克里斯汀似乎并不明白,现在的虫族境内貌似没有皮尔逊姓氏,为什么就破案了呢?


    晏尘敲了敲他的脑袋,岔开话题给他讲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


    “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一种纪念的习俗是用那个人的名字作为姓氏去纪念。”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那株翠绿色的藤蔓,脸上是抑不住的笑意,却又掺杂了些震惊。


    【所以你的意思是反叛军的领导者是皮尔逊·墨菲?】


    晏尘点头:“按照我推断的来讲,没错。”


    【可他不是个傻子吗?】


    克里斯汀的反应远比晏尘想象的要更加激动,皮尔逊·墨菲是个傻子的言论在每个虫族的心中都等同于医院的判定。


    晏尘当然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他比克里斯汀更加冷静,手上捏着的笔又开始转。


    “我且问你,这个言论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是否有明确的规定?单纯的是智力低下,还是反应迟钝?”


    克里斯汀被他问懵了,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这个言论只是墨菲家族传出来的,而几十年前皮尔逊·墨菲在学院上学时被欺凌就是因为他的反应迟缓。


    所以他大概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傻子,而只是一个本本分分,反应迟钝,脑子不会转弯的普通人。


    但是谁说老实人就不能干出反叛的事情呢?


    更别说他本身也是有一定的药剂学天赋的,他当初在柏骏的实验室内见到他,恐怕柏骏对他的尊重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背后的贵族身份吧?


    那柏骏知不知道他是反叛军呢?


    “坏了,还是得找一趟柏骏。”


    【你就这样确定了?】


    晏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扭了扭舒展身子,他打了个哈欠,又端起桌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杯子被重新放回桌面,晏尘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


    “还不明显吗?皮尔逊缔造了帝国,成为帝国的第一任皇帝,他的后人为了纪念他,用他的名字作为姓氏延续。”


    克里斯汀还是不肯相信,但晏尘不在乎,人的认知尚且没那么容易纠正过来,更何况本身就天性执拗的虫族呢。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皮尔逊那不重要,他当然不会单纯的以为任何一个平民就可以领导反叛军。


    凭一己之力拉拢世家的必然是世家,拉拢贵族的必然也是高等种,虽然他一直不赞同格雷沙姆口中的“低等种”、“贱种”的说法,但是在虫族的社会体系内部,血缘、家世、等级永远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大部分贵族都和格雷沙姆一样,瞧不起低等种和中等种,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虫族体内属于人性的部分增多,他们并不像格雷沙姆那样不把平民的命当成命。


    棕色头发,褐色眼睛,这是人们对于反叛军首领唯一的认知。


    皮尔逊·墨菲恰好就是亚麻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不仔细看的话,亚麻色和浅棕色差别不是很大。


    一只备受欺凌嘲笑的雄虫,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并且失踪的是皮尔逊,虫母冒充的也是皮尔逊,恐怕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仅仅是为了挑起战争,让他们以为打败游虫,之后主将搬师回朝,反叛军在打仗期间于联盟内部侵袭警署,在他们回到联盟之后,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真是一出好计谋。


    晏尘走出房间,将房门带上,只留下书桌上空掉的玻璃杯和它身边的冒着嫩芽的藤蔓看着眼前的无边夜色。


    格雷沙姆也在望着夜空,思索着自己这二百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不,是为了活着。


    窗外夜色无限,却被一扇小小的窗户拦住,他奔赴夜色的脚步被迫停住,墨绿色的眼里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活的越久,少年时的情景就越清晰。


    他只记得自己那时有多么快活,不需要考虑该如何存活,不需要步步为营,算计他人的性命,只需要做自己。


    那时候畅想着可以继承家主的位置,和胥坛一起实现自己的理想,胥坛去警署,他去议会,他们会站在各自领域的顶峰。


    只是他走错了路,他确实站在了顶峰,可却失去了初心,也忘记了来路。


    格雷沙姆站在窗前,发丝缠绕在指尖,他望到远处一架飞行器停下,是卡特家的飞行器,伯特伦回来了。


    他站在窗前,殷红的唇上勾,眼眸眯起,明明已经给予小猫足够大的权力了,为什么还要卑躬屈膝向一群贱种讨要呢?


    窗外的月光映在格雷沙姆的脸上,却又透过切割成漂亮形状的玻璃窗形成并不连续的月光,一道黑色的杠刚好遮住格雷沙姆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窗边,下楼走到大厅,他在沙发上坐下,等待那个不听话的小猫回家。


    伯特伦刚从日暮川回来,房盼君并没有给他过多的信息,只让他回来应付格雷沙姆,他觉得自己离开已经够久了,是时候来见见格雷沙姆了。


    他打开大门,发现格雷沙姆并未睡觉,而是如往常一般身着长袍,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茶。


    他似乎在等他回来。


    伯特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欣喜若狂,或许是因为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应。


    格雷沙姆抬眼将他脸上难以掩盖的喜悦之情尽收眼底,但他表面还是不为所动。


    只是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他擦肩而过时停下,用冰冷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去外面。”


    他一向很喜欢穿长袍,宽松、自由、不被拘束的感觉,每一阵风吹来,他都能感觉自己似乎要被风吹走,那种寄生命于天地的感觉,令他十分迷恋。


    今夜也起了风。


    踏出这座城堡的大门,格雷沙姆的内心毫无波澜,对于他来说,处置伯特伦和处置吉本、威尔没有任何不同。


    但伯特伦总归是他费了些心思养出来的小玩意儿,他死了,他需要再找一个家主,麻烦。


    门前只有一盏路灯,从头顶照亮一小片空间,格雷沙姆站在路灯的正下方站定,他的影子隐匿在墨绿色的袍子里。


    眼窝也因为立体的眉骨而深陷在阴影里,伯特伦跟着他走到他的身前,与他面对面却看不清他的眼睛。


    伯特伦被这盏路灯照亮,整个面容都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影子被拉长,他的脸上欣喜非常,似乎是有些激动的询问格雷沙姆:“你在等我吗?”


    闻言,格雷沙姆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挂上微笑,仍是那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对。”


    他仿佛一尊雕像,伫立在黑暗无边的夜里,如神明一般在头顶撒下光辉,照亮这一寸人间。


    他道:“你去哪里了?”


    伯特伦不假思索:“你让我去和议会周旋,我一整天都耗在那里。”


    格雷沙姆脸上的笑更深刻,也没有那么僵硬了,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他还是那个温润有礼的受气包:“是吗?”


    伯特伦被他这灿烂的晃了眼,下意识点点头。


    格雷沙姆没有动作,只是将头低了低,整张脸埋在阴影里:“你喜欢我?”


    伯特伦毫不犹豫的点头:“对。”


    他以身涉险、四处奔波、不顾自身的安危去和反叛军合作,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治好格雷沙姆,他爱他,所以不在乎是以什么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格雷沙姆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瞳孔因为刺激而骤然缩紧,墨绿色的眸子完全暴露在白光下,他又缓缓低头和伯特伦平视:“有多喜欢?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对伯特伦来说这是废话,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奋不顾身的为格雷沙姆去死,那一定是他,他会毫不犹豫。


    “伯特伦·卡特,自从被阁下捡回来开始,就注定是您最忠心的一条狗。”


    他向前几步走到格雷沙姆的面前,离他大约有一臂的距离,右脚往后退一步,干净利落的单膝下跪,右手置于胸前低头起誓。


    ——“伯特伦·卡特,幸得赐姓,愿以星海性命起誓,我将背弃我之姓名,为您奉上一切。”


    他低着头,睫毛颤抖,眼角似有湿润的水光,多年以来的夙愿终将实现。


    格雷沙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即使看到了伯特伦愿意舍弃姓名为他起誓他也不愿意像其他被宣誓的一方那样伸出手触碰伯特伦的头颅。


    他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伯特伦,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屁孩,拽着他袍子的一角,怯生生的问他:“可以……带我走吗?”


    长袍有一个好处,即使行动的时候双臂会露出来,但垂下手臂后却可以捏紧武器隐藏得很好。


    格雷沙姆伸出手:“谢谢你的爱慕。”


    他表情并未变化,仍旧是那融化冬天积雪的如阳光般和煦的微笑,只是触碰伯特伦头顶的不是那骨节分明的冰冷的手指,而是一个冰冷的枪口。


    伯特伦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枪贯穿了脑袋,他保持着跪地起誓的动作,不知为何没有倒在地上。


    也许是他的尸身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支架,让他至死都保持着这个动作,虔诚、卑微,如同跪求神佛的朝圣者。


    格雷沙姆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他将那柄结束了伯特伦生命的枪扔到脚边,随后用冰冷的手指去触碰他的头顶。


    毫无血色的手沾到了头顶温热的血,格雷沙姆说不出来内心是什么感受,好像心口缺了一块,有点难受。


    头顶是高悬的路灯,他将沾了血的食指举到嘴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伯特伦的尸体。


    半晌,他伸手,从伯特伦的头顶,剖开他的脑袋。


    四周寂静无声,黑暗吞没世界,只有路灯下小小一方天地,两个漆黑的人影仿佛是世界上唯二的生命。


    一个站着,一个虔诚跪拜,站着的那位好像从跪着的人的头顶取出了什么东西。


    格雷沙姆掌心躺着伯特伦的虫核,他满手的血,袍子上也沾了些。


    五指收拢又张开,虫核化作齑粉,散落在风中,指尖滴着血垂在身侧,他抬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城堡。


    格雷沙姆后退一步,影子在他的身后探出头,他想,他要回去了,他要为明天做打算。


    路灯的正下方,他的影子疯长,如同怪物一般绕过他的身后,行至前方。


    渐渐的,影子没入黑暗,被无边的夜色囫囵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