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尘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中抽出一张,然后又拿自己的光脑调出一张照片,赫然就是他从阿贝·瓦伦那里拍到的。
他把这两张照片放到众人眼前对比:“看出什么了没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科波菲尔将他受伤的那张照片拿过来看了一眼,又主动建了个群,晏尘十分上道地将照片发到了群里,科波菲尔将他拿到的那张拍了个照发群里。
八个人齐齐打开光脑开始查看,看着那两张字迹不同但是内容相似的照片都不由得愣在当场。
内容只能说是有些相似,但是有一句话是完全一样的。
科波菲尔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拥有同一张脸。”
他放下照片和光脑,十指交叠放在桌面上,眉宇间带着些阴翳:“是反叛军的宣誓语,后面一句是‘为王庭、为子民、为理想、为家国,为此杀生,请母虫宽恕我’。”
“真不要脸。”托因比如是评价,身边的胥坛点头附和。
科波菲尔和拉斐尔连带着埃尔维斯师生组沉默不语,基德纳倒是很乐意谈谈这个问题。
“早年的反叛军靠着洗脑和信仰来控制他们的族民,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十分正确,反叛军几乎是前仆后继,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高喊着‘夺回家园’就冲着联盟进攻,无数残骸和鲜血堆叠,最终他们才销声匿迹。”
基德纳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只是没想到是这样卷土重来。”
他终于肯松开摩挲着袖沿的手,整个人的气质一变,原本还是畏畏缩缩的气质,泯然于人群之中,现在却仿佛掌控全场,只能说不愧是一家之主吗?
晏尘在他们问出这张照片的来历的时候就主动开口交代,不过他隐瞒了这是从阿贝·瓦伦的手上得到的,只说是意外获得。
科波菲尔若有所思,拉斐尔看透了他的想法,这本就是个信息交换的局。
“看来反叛军已经开始朝着世家下手了。”
晏尘知道瓦伦会试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比起反叛军究竟拉拢了哪些世家,他更好奇的是反叛军的首领。
他本以为格雷沙姆会是这个首领,但是他猜错了,格雷沙姆只想活下去顺便掌控权力,他不想颠覆政治,并且也没有理由,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地将格雷沙姆排除在外了。
“有谁知道反叛军的首领?”
他不期盼能够从系统的资料里开出来,比起格雷沙姆的间接促进作用,这位首领才是罪魁祸首。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些人对这个首领也是一无所知。
“他从没露过面,只是有流传他的样貌十分普通。”
胥坛摇摇头,他们曾经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狙击反叛军的首领,但是无一例外都死了,唯一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关于他的外貌十分普通。
“亚麻色头发褐色眼睛,这个范围太广了,虫族几乎百分之四十都是这个配置。”他说着还看了一眼基德纳,棕色和亚麻色也没有差很多。
浅棕色深棕色亚麻色茶棕色……棕色系的发色很多,他们甚至不能保证那条用无数虫命换来的消息是否准确。
科波菲尔也将烟头掐灭:“不是格雷沙姆,汤普森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样貌。”
晏尘心下一沉,就连汤普森也不知道吗?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相信汤普森的,他起初以为虫族是个头脑简单的种族,现在来看,只是大部分头脑简单罢了,那小部分头脑不仅不简单,还占据了整个虫族的上层。
想想就很难办啊。
他想结束这场看似毫无意义的“相亲局”了。
晏尘站起身来,将桌面上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各位,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多留了。”
他拿出笔,又随后抽过一张照片翻过来,在背面写下自己的光脑id号码往前递了递:“抱歉了各位,这是我的号码,议长的群也不会解散,有事情咱们随时联系。”
他将手抽回来,其余几人神色各异但是都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都目送着晏尘的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看向基德纳:“怀特阁下,我和库铂有约,麻烦您将光脑给他用一下,谢谢。”
“自然。”基德纳附赠他一个微笑。
门关上的那一刻,科波菲尔脸上的漠然被笑意取代。
“怎么样,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的。”
基德纳嗤笑一声,他站起来,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眼底浮现出笑意:“谢谢,我觉得我突然对你们的结盟有兴趣了。”
“我先回家教训孩子了,各位继续吧。”
基德纳头都没回,直接大踏步走出了房门,顺便带走了晏尘放在桌子上那张写了id的照片。
“还有什么要聊的吗?没有就散伙吧。”
科波菲尔起身,带着拉斐尔和埃尔维斯就准备离开。
胥坛叫住了他:“科波菲尔,你说我们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冒然打破现在平静的社会,掀起战争……真的正确吗?”
还没等到科波菲尔给他回应,托因比就率先黑了脸,他站起身,将桌面上的资料全部收拢,然后放在胥坛的面前:“你当这些都是假的的话,那你就继续去做你的警长。”
他收起脸上打圆场的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第一警长:“我们选择这条路的初心是守护,生死和荣辱都已经置之度外了,如果你还要纠结对和不对的问题,我建议你想清楚再来。”
他拎起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整理了下因为冒然起身而搓出的褶皱,以最优雅的姿态绕过椅子出了门。
路过科波菲尔的时候他甚至伸手拽着科波菲尔的袖子,然后另一只手去扯不知所措的埃尔维斯。
“走走走,别理他,脑子有包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欧文看着这个结局也没说什么,大人物的事情轮不到他插手,但是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胥坛,他也起身,客客气气地和对方告别之后再离开——即使对方有些神情恍惚,根本没在听他的话。
晏尘一路出门,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需要和格雷沙姆好好谈谈,至少得试探一番看看他到底和反叛军是个什么关系。
他让系统搜索到了格雷沙姆的光脑id,他上飞行器坐稳之后就给格雷沙姆发送了好友申请,对方也是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格雷沙姆:不想竟是冕下】
对方的消息来的很快,不知道是正好就在摆弄光脑……还是以早就算到了他回来找他?
晏尘握紧光脑的边缘,无论如何,他只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后者,那他之前的一切行动很有可能完完全全落入了格雷沙姆的计算之中。
甚至很有可能包括结盟,或者今天的“私人聚会”。
他将飞行器设定到格雷沙姆所在的三议院附近,然后开始回复格雷沙姆的消息。
【晏尘:我想找个时间和卡特阁下聊聊,不知阁下可有时间?】
【格雷沙姆:我的时间很充裕,不过只留给有目的的虫,如果您是来找我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么很抱歉,我得去处理三议院的事物】
晏尘挑眉,在他输入字符的时候,对面又跳出来一条信息。
【格雷沙姆:毕竟议院马上就要换届了,冕下认为我有竞争的一席之地吗?】
议院要换届了?
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必须提前定下见面的事情,他得去和格雷沙姆现实交锋一下。
系统无语摇头:【我看你是去作死】
晏尘没理他,给格雷沙姆回消息:【阁下当然是强劲的竞争对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议会会突然换届?】
格雷沙姆手上端着高脚杯,晶莹剔透的液体在透明玻璃杯里打着旋儿,他看着光脑里的信息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找我,但是……也不晚。”
他将左脚抬起来,脚背绷直,挑起面前跪着的雄虫的下巴,面露不屑和嘲讽:“交给你的事情怎么还没办到?”
“我不想看见拉斐尔活蹦乱跳的。”
伯特伦收起自己痴迷露骨的视线,低垂着眼眸迷恋的望着眼前白皙的脚背,上面还有细细碎碎的伤痕。
“他一直住在维什亚,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格雷沙姆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对方没有反抗,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向后倒,格雷沙姆就是喜欢这样做,他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推动身强力壮的雄虫,但是雄虫总是纵容着他,陪他演戏。
格雷沙姆起身,赤着脚走到伯特伦的身边蹲下,挑起他的下巴,他十指皆为拟态,锋利的指尖划破了伯特伦的皮肤,鲜血顺着指尖沾到了格雷沙姆惨白的皮肤上。
“他已经回到曼托玛城了,你记住,我不想看到他活着。”
拉斐尔活着,他们的财力将会源源不断,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是……”伯特伦低声应和着,在格雷沙姆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睛写满了野心。
格雷沙姆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用了点力气,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你是我最忠诚的狗,对吗?”
“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格雷沙姆将他赶走,独自坐在了宽大柔软的椅子上。
他将又尖又长的黑指甲收起来,开始打字回复晏尘。
【格雷沙姆:当然是因为法律修改,换届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吗?】
“计划才开始,别着急,我想要的,肯定会得到……谁也别想阻挠。”
他看了一眼窗外,拿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